柳待制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十八
柳待制文集 卷第十八 元 柳貫 撰 景江陰繆氏藝風堂藏元至正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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栁待制文集之十八
題䟦
䟦鄭宣撫手蕳
此資政宣撫鄭公七帖子四十年前甞見之舅家𨹧
雲山房今雖重復潢而工不善事固以僅存為可
喜而以易壊為可憂矣𥘉紹興八年胡忠蕳公以
樞宻院編官䟽論秦檜王倫孫近可斬檜大怒命
臨安府遣卒械送昭州将寘之死𠩄公為㙜諌与同
列勾龍如淵李𧨏共救觧之而祕書省正字范如圭
𠡠令𠩄刪定官方疇亦為言之吏部侍郎晏敦復遂
得昭州鹽倉至十年公以禮部侍郎為檜陳善後
之筞七事豈非鑑救胡之失而欲彌縫其意者乎又
豈非外示恊順而内實盡夫忠規之益者乎苐一帖
𠩄云叨冒今来荖遣正謂是已曾侍郎開字天逰由
禮部守婺先是開与檜論和議忤旨遂有是命開懼
後𥚽辞甚力改提舉江州太平𮗚盖未甞至婺也李
泰發即荘蕳公光正以紹興八年入叅大政眀年十
二月罷以殿中侍御史何鑄劾其狂悖故也二公皆
檜𠩄深嫉則苐二帖固公在㙜端時𠩄遣無疑公以
紹興十一年出宣諭川陜明年五月𭕒命爲川陜宣
撫副使至則扵階成州營田抵秦州界凡三千餘頃
𡻕𭣣粟十八萬斛十五年奏减成都府路對糴米三
分之一及本司激賞錢二十五萬緍十七年奏减兩
川米脚錢三十二萬緡激賞絠二萬匹免剏增酒錢
三萬四千緡六月又奏减科敷虚額錢𡻕二百八十
五萬緡則苐四帖𠩄謂辛酉一出遂𮐃𭔃委及縁此
已与蜀人减科需二百萬緡特言𠩄减科敷虚額夫
豈過㢤公自紹興十一年入蜀至十七年六月罷證
以苐五帖跨渉六載之說則未罷先一年也義榮待
制兄謂黙成先主潘公紹興八年潘公以中書舎人
攝起居郎庭叱向子諲与俱罷歸閑里中遂不復起
季誠必潘氏兄弟後一帖當与潘公𠩄云佀聞道貌
清臞正以通候扵公福慶潘公墳寺名也与公居相
迩潘公省墓毎必過公以是知之盖公當秦檜主和
柄國之日雖未甞過爲崖異以憎疾亦未甞翕訿
爲同以自䧟扵其黨中然則檜之𠩄以抑公至死而
不悔者正𠩄以伸公扵天下後世者也翰墨之存𧨏
烈昭然詩曰髙山仰止景行行止又曰君子𠩄小
人𠩄視子盖三復是詩而有感焉
䟦晏右司撰沖素䖏士鄭綺墓銘
右鄭䖏士墓銘一通盖宋晏穆𠩄作穆字宣明本蜀
人後寓居衡湘中有文行与左丞相周公必大為文
章交𠩄著有知非集行于世隆山李公伯強為作墓
表謂穆扵淳祐九年閠二月丁巳以䖏士後𡻕
月較之銘正作扵是年豈其臨絶之辞耶嘉熈四年
五月六日趙與懃以朝請大夫来知婺州當年八月
磨勘即轉朝議大夫今尚云朝請則行状乃六七月
間𠩄作無疑龜山楊公時每薛㑹通持已甚可畏
雖泰山之勢不可屈臨財甚分人有餽帋百番者不
見㑹通委而去直至百里外還之㑹通大觀字也
先人泗州府君蘭溪得春秋群疑辨二卷題云浦
陽長樂朱恮撰後有石𨹧倪朴䟦語謂恮之爲人無
以𦒱其詳倪距朱未百年巳如此今則不可復知矣
𮗚其𠩄述大㮣本尊王彂微銘序謂其師大觀祖泰
山孫氏要亦有𠩄㩀依矣䖏士七世孫欽近至宗人
景仁䖏究理家牒并得此文以歸盖䥴石時𠩄搨本
也鼠蠧之餘幾欲堙癈欽遂装潢成請予題甚急
子方客飲即𭕒案䟽与之苐恨老嬾不多記𦒱
覈未精審耳𠯁吾之𠩄不𠯁尚望予而執茟者焉
題楊仲弘序祖浩然求母事
蘇文忠公同時有朱壽昌甞爲郎巳乃棄其官行求
毋四方後竟得之同州文忠實爲賦詩且識其刺血
寫禮佛懴悔數事至今夀昌賴之以傳然談者或
諉諸福報而不知母子天性固求無不獲也吾友仲
弘甫序祖生謂大佀夀昌亦知言矣乎子則以爲生
母子相失兵間垂三十年當是時寇孽作連㫄近縣
鐃鼔𠩄絰族驅羣掠是豈一姓其免死刀鑕脫身
囚𨽻復爲民妻巳甚𦍒矣頋甌閩崖嶠半萬里黄口
稚児亦何覬其有立而致我以歸也㢤然則生母
子𠩄遇之時与生𠩄以求之之意視夀昌益艱臉矣
雖微寫經懴悔而積誠之至天弗違之况同性乎福
報之来庸詎止是而巳
記本春秋纂例後
右陸文通先生春秋纂例十平陽府𠩄刋本末有
識云泰和三年五月十三日秉文置其装褾猶用宋
紹聖間故門状帋盖金仕䆠家物也延祐三年䝺客
亰師而得之校其中闕亡三十一帋朋友假善本
手書完装綴成袠先生之學其扵春秋粹矣春秋言
本三家公榖主𥼶絰左主載事由漢立學官師資殊
指故時時彈刺以相髙言之哤而道之裂也唐啖趙
氏作始析同辨異有義有例眀三家之要歸示一王
之矩則其道𥺤然矣先生嘗承趙學著其𠩄聞為書
曰纂例微旨辨疑此其一也䝺将讀而繹之益求二
書以䘚業焉天既開余以例安知二書不踵為余有
耶盖私𥨸喜之按金章宗之十二年改元泰和其三
年則癸亥𡻕也扵時北學称趙閑閑公秉文即公名
知為趙氏𠩄藏無疑後癸亥七年章宗復𡈽中原瘅
扵兵又二十五年而金亡矣是書免扵灰殘𨈆㓕以
萬毀一存扵壁蔵瓿覆之餘傳閱幾姓幾室而至扵
余𨒫而計之亦一百一十六年物也况今無板本豈
不尤可珍也㢤得書後二年八月廿五日觧梁柳貫
記
䟦松雪翁重畫𨹧陽牟公𠩄作脫鞾返櫂二
圗
宋自端平𥘉士氣漸巳萎𦬼董盧一二閹寺實為之
兆或者懲其既弊而深扼之不知覆車之道猶一跡
也原始要終之論君子盖弗少貸焉故端眀殿學士
𨹧陽牟公時在西掖𣗥𣗥有言未幾以姑𤍨太守章
去國承朢風旨以媒孽公短者方如蜂蝟公審知之
作髙力士為太白脫鞾黄太史罷郡返櫂二圗且自
為賛當是時公之氣固已髙揖李黄而与之肩視一
二熏腐直蛇蜮耳𭕒使沉香亭樂府承天院塔記𠯁
以為吾詬病雖朝夜郎夕𭶚道曾何傷㢤至徳紹聖
而後為何如公之先見不可及矣悲夫後端平八十
五年倉龍庚申冬十月四日東陽栁貫書松雪翁重
畫二圗後
題東莱先生手書送張孟逺序
呂成公自其再世始居婺婺為余里記童時諸父
丈人行道公和秉慤与人居冲然也方唐与政陳
同甫以文辞相髙氣震厲無㫄公在其間截如巨障
莫有闖之者久而二公未嘗不愜于其順而同于
其人也張孟逺公同年進士繇大末過公公序以酢
其勤謂僕方自毒其厎滯得孟逺之超軼絶出則窒
通而狹廣其庶幾乎余意孟遠亦明㒞人㢤即公而
歸必有不与唐陳同病者矣序誠倉華之藥也清𫟍
楊君祥甞主䖏州遂昌簿得公手書此序余客燕見
之詩曰維桑与梓必恭敬止况斯文之未泯而典刑
之具在言之烏可巳也東陽栁䝺書
䟦髙安蔡輔之家藏其五世祖仲舒賜苐告
宋制賜進士苐命中書行詞其書𠡠郷貢進士姓某
則南省苐一人也此髙安蔡中𠃔景祐五年賜告曰
石揚休者㑹稽新昌人至御史中丞國史載凡言
行詳焉諸孫𡼖字子重朱文公嘗称其學詩書之澤
盖与蔡氏相為演𣻌今去之三百年想其一時科目
之盛而人材之懿則此告之存真如寳龜之遺世其
聲休猶𠯁動人可玩而不可褻也
題天野飛雲編
客有携雜詩賦一編示余其識天野飛雲而不著撰
人名氏余讀未終矍然曰是咀澹而厭華幽光而凄
韵其多得扵騷家之性者欤何言之甚佀也夫積隂
之氣為雲凝欝氛散茫洋太空忽不知其𠩄如雲非
以自神也凡其𠩄以神者風棄之耳彼見其㦄九
天為一野渺誰馮而誰翼将以為陟陞皇而睨赤𭟼
也耶抑以為超無為而鄰泰𥘉也耶然則詩殄而騷
萌肇扵屈宋而成扵揚馬豈獨求之聲而合㢤客為
我遡寥廓而重訊天野之飛雲還有以啓我則騷家
之苗𧜟庶其在是矣夫
䟦吴越國命官墨制
右富韜守中吴軍蘇州長洲縣令制署云天福三年
七月日而年月日与䘖幅疊用吴越國印按天福晉
髙祖𠩄紀元以世𦒱之錢文穆王元瓘未卒之三年
也韜以攝丞知縣事稍進秩守縣令雖其一時一國
之制然武肅王始受梁封為吴越國王唐荘宗入洛
乃賜玉册金印則此𠩄用印是巳夫受其封爵専制
兩鎮用其印章自署官屬何名為僣㢤世或𫝊落星
石制書有寳正年𭈹謂吴越亦嘗称帝改元而五代
史獨不載之世家予𥨸意鏐之建國受命于梁梁亡
無𠩄扵屬則改元而繫之吴越者有不得已焉唐既
錫册遂一用其正朔至﨑嶇航海納貢中朝以保有
其民使之完冨安樂盖三世四王皦如一日是宜子
孫繩繩食其忠順之報扵無已也秦漢而来毎命一
官輒刻印使佩之其章緩率有荖䓁陏唐軍興始用
版授後易以告身又有墨制大抵趋扵便矣吴越以
墨制命官史既闕書而蘇扵三呉之壌為中前唐後
宋苐囙姑蘇名州豈當時以為巨鎮甞陞軍額統州
若縣而地志亦遺之欤歐陽公序集古録謂可以正
史𫝊之闕者此也此制流傳㡬姓而王之𧜟孫昌
化主簿君適得之誠一家之鎮寳㢤
題趙明仲𠩄蔵姚子敬書髙彦敬尚書絶句
詩後
髙公彦敬畫入品故其詩神超韵勝如王摩詰在
𨊾川荘李伯時泊皖口舟中思与境㑹脫口成章自
有一種竒秀之氣人見其出藩入而不知其㳺戯
人間直其寓耳姚子敬𠩄書絶句十餘皆昔𠩄逮見
公詩之佳豈止是㢤亰城有隐者何得之𭧽与公及
鮮于伯機同學為詩年近八十而終甞作詩題公墨
竹亦蕭爽可喜因明仲好尚不羣手錄遺之或可併
寘篋衍中也
題北還諸詩後
䝺念歸既切方次前詩軸間㽞為山中故實属被
命考試進士上亰抵冒寒沍千里驛行風雪厲志
念艱窘囬想逰盖不啻鼎魚之思沫而蓼蟲之語
甘也間諗之翰林譔楊君廷鎮以為蘇李後上下
數千年詩人賦客未必以此時深渉此土今吾徒
驅馳使事單操寸管以分刌銖黍扵術詞藝之間
非
皇靈廣文軌混同亦安自与扵斯㢤故鞭𩍐疲
曵之餘𥨸為詩一二以賦物寫景然抒吾懐之耿耿
而閔吾生之孑孑情在其中矣𫝊曰聲成文謂之音
若聲与文則吾不知之也泰定元年正月十一日䝺
自題
䟦虞司業撰嶺北行省左右司𭅺中蘇公墓
碑文
自予逰亰𥨸廷臣知𨘢事者一二言和林城其地
沃衍河流左右灌輸宜𮦀植黍麥故時屯田遺跡及
居人井臼往注而在盖隂山大漠益南數千里控扼
形勢此爲䧺要大徳中𨘢庭嘗一擾矣亡幾
天子爲輟右丞相順徳忠獻王出涖其省事至則息
兵勞農脩𫝊置通傎財而先是王𠩄遣㽞屯称海帥
目張某亦以其田㓛来上未踰年士氣民情安全如
𥘉王薨而張亦遄死屯耕事即雖重臣踵接率蹈
故常無復長慮後憂迨關陜變起倉猝馳潰數十
百𮪍闖門耒責軍實則上下㒹踣失措兵民相顧㡬
無𠩄繫属頼
皇靈震烜尋自引去而譌言屢驚猶越月踰時方大
雪塞野饑人狼籍道上趙郡蘇公時以左右司郎中
始至即白彂倉實計日予食以哺之又下急符趣比
境轉輸益募啇人髙估入粟充其儲�縫紉調齊窮
智畢力一年而端緒是二年而品式具滿三年而完
庻樂遂人忘其艱郎御史行𨘢者還言治状
朝廷加慰勉方以代往遅公歸用之而公之精力
巳疲耗扵是甫及亰遂卒盖和林城
國家始以宣慰使治其䖏于後建省常選勲戚大臣
以鎮重之至郎吏亦優秩假寵其勞効灼灼則或階
之以踐樞要然十數年来道路間可称者不過自
王以及公豈非以其時之𠩄遭而易為㓛歟予見當
今藩府朢僚持文墨議論以与其長相上下每軋於
盛氣不得展布甚則挫辱詬罵出危語中傷之者皆
是也以公敏𥙿肅給獨謀行政施較著若是其𠩄
𣗳立有𠯁動人矣使公幸當王時筞𨘢防利害一一
為王陳之必精訓練備耕𢧐三二年中計称海之
粟𠯁支並塞數𡻕之食然後聲以暢
天威将薄海以北無不嚮風讋服豈有黒子著面之
𠯁慮㢤得其人而或失其時天下之事皆若是而巳
予讀公墓隧之碑而知其𫐠作之意公𠩄厯官其設
施無一不可書者和林之事紀載獨詳此則史氏特
書之例也夫事以顯諸文文以實諸事虞君之為是
辭固以公之制行扵古無戻其業盛則其言豐其理
直則其法備不有得扵今必有得扵後矣然予區區
表而出之則以其不盡扵用者為公悲而以其狃扵
宴安者為世戒因予言而興起扵斯文今不敢必其
無人焉耳泰定元年十二月廿八日東陽栁貫識
魯國王文定公家後題
自紹興和議成而在廷在野諱扵言兵飬安忘耻至
𨺚興内禪則巳二十年𠩄矣夀皇始志未嘗一日不
在中原柰何淮江荆㐮之師出敗衂尚敢朢其闖
鞏洛而窺恒衛也㢤淳熈𥘉年魯公時以翰林學士
次對極陳自治之筞其要在携持法守觀釁俟隙今
未可以淺動也扵是首當帝意即日除簽書樞宻
院事尋由同知進使遂代趙魏公為右丞相又代梁
鄭公為左丞相壽皇任相其専且久者獨公前後凡
㦄十四年乃罷帝既親履成敗益知矯警惰之言
為有味一時𭣣攬衆正申𨘢防将以汔𭕒安彊之
勢大抵多公彂之也論者以為強榦弱支似矣而祖
宗遺大投艱之意為何如是不知古之君子其謀人
之國者料事制變有夲有末而先後利鈍𥘉不暇計
龍川陳同甫三書五論非不朗烈俊快然要其成効
則亦書生無用之空談而巳天下之事盖必審之而
後知體之而後實有𠩄得以庭堅不祀之論律之則
公之此心固与諸葛孔明王導祖逖者同諒矣不然
何為子孫繩繩至于今而未墜也藐予晚出𦍒甞早
郷長老逰𥨸識公事一二備官亰師而公之曾孫
新瑞安州判官文彪字君采赴調適来出公家傅因
誦𠩄聞繫之末識其大者而小者不奪是在吾
君采充之如何耳泰定二年二月十又五日太常
士栁貫敬題
䟦唐李徳𥙿手題王維輞川圗
唐詩辭之盛至杜子羙兼合比興馳突騷雅前無与
譲然方駕齊䡄獨以予李太白而髙孟浩然王摩
詰之作後人謂清詩秀句為知言是不單論其辭矣
摩詰本太原人其別墅在亰兆府藍田縣南輞川口
即宋之問荘丘壑邃羙既擅名関輔而又得道友裴
迪相与吟嘯其中盖去尚書右丞在乾元以後沖
曠度放𭔃林水物豈嬰拂之㢤子羙有觧悶絶句
十二首其一謂摩詰其一謂浩然浩然隐襄陽𢉖門
山終身不仕子羙獨髙是二人而惜其不得見之當
是大暦𥘉元索居䕫州時則凝碧管絃之恨正有以
深亮其心与上䟽請𥼶房琯先後一機耳見世之以
瓶汲畚積為髙深𥨸負譏評之柄以幸售其𡝭疾之
私者為不𠯁道也傳摩詰作輞川圖好事者遂多
臨倣此有李文饒題尾又有諸鎮莭度使印紙墨
亦近古文饒在唐為𠕅世相家異時牛李之祻萌扵
𥚹而成扵忌以子羙㮣之抑𪪺遠矣予甞有觀畫之
法以謂以畫求詩不若以詩求畫家有輞川集每每
喜為人誦之今亰師塵土中忽見此圖為之慨想無
巳然予亦豈偏愛古人者㢤
䟦鮮于伯幾与仇彦中小帖
異時論至元間中州人物極盛由去金亡未遠而宋
之故老遺民往往多在方車書大同弓旌四出蔽遮
江淮無復限制風流文獻盖交相景慕惟恐不得一
日覩也故逰仕于而最愛錢塘山水者予及識其
五人焉曰李仲芳髙彦敬梁貢父鮮于伯幾郭祐之
仲芳彦敬興至時作竹石林巒伯幾行草書入品
貢父祐之与三君俱嗜吟喜鑒㝎法書名畫古噐物
而吴越之士因之引重亦數人彦中㢘訪公還自南
閩嘗為伯幾㽞連旬月時趙子昂觧齊州歸吴興頗
亦来諸君醼集予雖不及接㢘訪公而聞其鼓琴
自度曲時時變聲作古調使諸君滿引醉亦燕
薊間一竒㢤又數年仲芳以行御史照磨官先死
而祐之出為宣府判官伯幾得太常寺典簿亦死廉
訪公居髙郵疾病舁醫州死彦敬晚登朝至刑部
尚書守大名貢父入集賢為學士子昻自翰林丞旨
乞身歸皆得年後死離合存亡其不可復計者如是
而錢塘人至今𫝊詫諸君以為是扵吾土有縁然則
文士相之樂殆亦造物者之𠩄深靳雖欲累迭
致得乎予官亰師特善公之子察御史公出伯
幾此帖而子昻實題其後企音徽之遂逺悵文㑹之
𡨜寥志其盛以悲其衰鄰笛有聲予将掩耳而避之
矣
䟦陳慶甫𠩄蔵鮮于伯幾書自作飲酒詩
鮮于公面帶河朔偉氣毎酒酣驁放吟詩作字竒態
横生此飲酒諸詩尤曠邁可喜遇其得意注注為人
誦之予亦尚𥨸識其一二盖慶甫掾淛東公為都曺
其将去官則大徳三年也又二年而公亡矣公在時
其書人巳貴重况今後之二十年餘明珠拱璧果何
足珎惜㢤
題秋池樓觀圗
四十年前予見杭越間故侯邸第有此景耳今皆化
為茂草荒虚而畫圗形似宛然在目盛衰之變何可
𣸪計予盖不及其盛時况後扵予者㢤
書文集賢撰歐陽復𥘉父墓誌後
論季宋人物世称丞相信公之莭之義而信公之學
盖出扵歐陽氏歐陽氏有曰巺齋先生者當穆𨹧時
侍禁中最為江文忠公𠩄知廬𨹧人至今家有其
書廬𨹧之學大抵歐陽氏之學也國子進士字致遠
扵先生為子是甞与信公友善集賢君𠩄誌宜得
其實然不知致逺之名猶及附見信公家集否乎世
學之重復𥘉其慎之㢤
䟦歐陽文忠公墨蹟
此六一公集古錄中元結撰陽華巗銘䟦尾也結誠
好竒矣𠩄以汲汲扵竒者豈亦有矯而然結何可及
㢤公之此論不寜為結千百世而下為人為文皆當
法扵斯焉抑好竒而不失乎正結之為結公固知
之他人不知也
題楊文莭公手書學葴後
廬𨹧文莭公始登朝時盖与新安文公並召學術詞
章要有同者然以廬𨹧之光㒞亮㓗新安之碩粹
精俱足以上當阜𨹧特逹之知矣此學箴九十六字
是文莭遺墨新淦曽貫之携以示予予謂敬齋箴實
此箴之目而此箴又敬齋箴之凡也惟得九方皐相
馬法者可以審其同㢤
䟦江𨹧項平甫為李文定公作盤居詩
項平甫先生𥘉仕為㑹稽教官時吕成公觧太夫人
服来越省伯舅曽公愛其才薦之文公文公遂噐許
之由是登朱張氏之門其書見麗澤集中平甫世居
栝自其先人始家江𨹧而栝之墳墓至今存焉後以
言官胡紘甞出力攻文公羞与同郷里祗称江𨹧學
本誼披根摘葉必極藴奥計其軰行當在李文定
公之前盖文公守南康文定昉之逰二公同出異
流宜其交相引重不置也文㝎廬山人作書院建昌
公擇尚書白石庵山房舊名寓之而盤居者文定
宴娭之𠩄平甫賦詩六章題云為山居主人李敬子
作𠩄謂寳峰之隂雲居之陽其地去書院應不逺一
時文獻之盛綽有乾淳遺懿下是則𦬼然矣宜黄李
敬心曩以建昌郡文學攝承山房祠事因覽平甫之
詩而有得扵文㝎之𠩄以自樂者歸亦扁其齋盤居
粹乎尚徳之意㢤敬心早志扵道今翰林學士臨川
先生屢称之文字間臨川論少許可獨深味平甫
之言敬心之之抑其尊聞行知者欤然則戴瓊弁
玉簮而曵霞衣月裳人之朢君者如是而漸以中止
屯以正行君之自得乃如彼何㢤非審夫時物之情
者殆未終𢘤之也敬心索余言繫詩後姑㮣叙之
自題鍾𨹧藳後
余𭔃鍾𨹧三年無吏議之恇怯有拙者之逍遥毎情
至景㑹往徃託諸吟諷以自識其𥨸禄之幸随其𠩄
得亦次之藳揆諸風人之優柔賦客之微婉豈
希其千一㢤臨川學者危太樸謂余有一日之長
贏粮菲忽肯耒況㽞連旬餘請出余而誦之乃
獨有㑹于心手抄以實歸槖言将寘之雲林山房以
与厭常嗜古者共之然余之詩出扵余心宣扵余口
無雋味以恱人無鴻聲以驚俗上不𠯁以企乎古下
不𠯁以貽諸今不過如嵇康之聴鍛阮孚之著以
𠯁吾之𠩄好而巳太樸之之也其与余有同乎有
不同乎余壹不知之也余山中人旦夕受代東歸
以是詩寘諸山中則林猿野鶴其将有以亮之矣
䟦新建龍澤書院本末
當胡文定公与其子致堂先生㽞館龍澤山中正紹
興𥘉議棄地講和時也其假辭春秋著王伯内外之
略君臣父子之倫以𥨸附扵復讎之𧨏今其書列在
學官則是龍澤山中一草一木猶知公措辞之嚴
而執義之正也而况故老傳漢南州髙士徐孺子
亦嘗讀書其地先賢䡄躅宛其未泯而可忽㢤里佳
士㷱君眀興其景行之思割巳田以薦祀事賢矣
㬅頭内翰又倡諸樂善之友身任買地建祠之責
豈不尤賢乎藐茲晚出濫竽勸學敢三誦緇衣之章
以庻㡬乎聞風扵千載之下而有以窺伊闕淵源之
𠩄自在此而不在彼也
䟦谷平李氏家譜
谷平李氏始唐㦄宋迨今天暦改元之明年藉譜以
見者十九世盖西平苐七子觀察江西卒𦵏宜春子
孫因㽞居而谷平之祖上距西平七世并譜見十九
世為二十五世矣西平薨背在徳宗貞元九年其嵗
癸酉閱五百五十二年而得今己巳夫固遠㢤以五
百五十二年之久而更二十五世之蕃其嗣胤支庶
有源有委可𦒱不誣則以譜存焉耳譜爲明宗𭣣族
而作者也使道散俗媮之餘知禮之家又不爲之立
譜畫系以聮属之則仁義之根株既磔而孝弟之條
肄愈𢦤世變日下将不止如塗人而巳此家之有譜
𠩄以爲防𫈣人心之一物而世固鮮灼然知之也
今谷平此譜之存由其積累之有自而維持之有人
李氏其知是意則雖更閱二十五世而至于千百何
賸乎予是以具論之
題江磯圖後
此江磯圗淮隂龔聖予先生𠩄作余𥘉見先生錢塘
湖東年已七十餘踈髯秀眉頎身逸氣如古圗畫中
仙人劍客時時為好事者吟詩作書畫韵度沖遠往
往出尋常茟墨畦町之外時余稚齒方出逰諸公間
雖不敢牽率先生為之而心實企慕焉此圗為弁陽
周公謹作公謹故家多蓄法書名畫先生之死盖後
公謹數年而公謹之子孫今盡弃其𠩄蔵余在燕甞
見其三四暨来豫章見集古録洪仲家今又盱
江周道益見此圗然不知此尤物何以無脛翼而
飛行至是耶錢塘故都未及百年風流文物掃地盡
矣獨其書畫之𠩄存猶可想見其彷佛此固重夫𭣄
古者之一嘅云耳
䟦朱文公与馬㑹𠦑尚書二帖
右徽文公手書二帖淳熈禮部尚書馬公曽孫瑩
彦珎𠩄蔵文公与尚書公同朝有交㳺之𧨏前一帖
謂時論一變朝士多不自安𠩄幸巳在山中誤㤙又
得丐免似可少安然事不可料正𢙢亦難自保此正
免南康辞江東轉運副使歸武夷山居時𠩄遣後一
帖謂舉子倉今𡻕不免自為受輸又謂此間𡻕支三
四百石而倉息僅及其半若得檢照舊例支除本錢
乗此冬𭣣籴數百石更三兩年當無闕乏之患也此
必除知漳州上任後𠩄遣盖時尚書公為福建安撫
知福州漳其属郡公至漳知其事敝欲稍為䟽理故
有是請耳於以見前輩士大夫出䖏進退之間不惟
沉幾先識𠯁以表世而憂國愛民之意尢𢢽𢢽如也
子澄則静春先生劉氏其諱清之前帖言其始病而
後帖遂悼其死又以見兩公篤夫交友之誼死生以
之亦豈今人𠩄可企及㢤𠩄謂時論之變何世無之
在朝在野頋其自䖏何如耳故家文獻雖遠猶存因
𭣄遺墨為之降歎輒書其後而歸之
跋朱張呂三先生手帖
當三先生之學行扵東南之時小人或公肆詆欺而
誠合志孚不為無人盖宋三百年陽消隂長之候
肈扵熈豐成扵建紹而極扵泰禧之間上虞李荘蕳
公則為咸陽𠩄深嫉者也直徽猷閣潘公徳鄜以
黙成先生猶子壻荘簡家而与三先生問學切劘文
公甞誌其墓謂曾覿貧賤時甞以詩文見及貴絶不
与通使人来致殷勤亦不報其自信爲何如此
三帖曰提刑中大者徳鄜也徳鄜以提舉湖北常平
茶鹽改湖南提刑獄公事故帖中首及湖南諸郡
窘闕与修復石鼓諸事舎人公集序謂黙成也今見
公集中曰文潜文授者荘蕳一子也宣公帖去都督
府書寫機宜文字持母夫人喪時𠩄遣成公帖亦居
曽夫人禫服時作也今觀三帖𨼆憂世故砥礪學業
藹然君子之言是豈与随世殄滅者並㢤帖今爲餘
姚徐氏家物徐氏而聞風興起則亦豈不得爲君
子之徒也欤東陽栁貫跋
䟦司馬温公通鑑草
餘姚徐氏蔵司馬文正公即范忠宣手帖通鑑藁
一𥿄凡四百五十三字無一茟作草則其忠信誠慤
根扵其中者可知巳永昌元年其𡻕壬午晋元帝即
位之五年也自正月王敦将作至十二月慕容皝
入零支而還毎事苐書彂端一二字或四五字其下
則以云云攝之校今通鑑是年𠩄書凡目時有異同
此或𥘉藁而後更刪㝎之欤始公辟官置局前後漢
則劉貢父自三國七朝而陏則劉道原唐訖五代則
范淳父至扵削繁舉要必公手乃定此永昌一年
事公不以属道原而手自起草何欤然則文正忠宣
之手澤𠩄存猶𠯁企想元祐一時際㑹之盛豈固以
翰墨争長為可𫝊㢤
跋韓魏公手帖
此魏國忠獻公手帖末用安陽病叟印識𠩄書名上
茟意方嚴儼然弁冕紳韠之容其心術之𠩄形固𠯁
以強本朝而壮國勢矣公八世孫性字明善㝎為荅
歐陽文忠公書盖文忠以治平四年自政府出知亳
明年移青又明年有太原之命堅辭不受遂改蔡以
太子少師致其仕忠獻時亦自陜𠕅易鎮郷部文忠
薨扵熈寧五年忠獻薨扵八年扵是熈寧之政浸非
治平之而宣靖之祻巳芽蘖扵其間然則忠獻之
料其必辞而喜其遂請有以見愛人以徳之真而前
輩𠩄為固若是嗚呼是𠯁以觀世變矣
䟦鄭資政雪竹賦
昔予舅鄭公子有保愛其先世故物如寳玉大弓罔
敢失隊念先正資政公𠩄作雪竹賦真迹不可復得
則求名手象雪竹扵復請里中前輩用行草籕體
𮦀書是賦其後予三十年前見之公家陵雲山房仐
病耗十忘八九怳䄂蕳之未亡如白水之𠕅見為之
驚泫𮦀喜把翫不𥼶手盖自公下地家之𠩄蔵皆
雲散鳥滅而此乃獨頼其猶子子𦫵得不為他姓
之𠩄饜奪意北山之靈在𠩄護持使先正之髙風勁
莭因是弗泯猶𠯁以為後人慿藉之地不然一𥿄墨
之微亦安傲兀世變而獨存㢤此賦資政公未遇
時作觀其荷奮起之辞既有以信夫平生事業之
著至扵積羽将沉𭰖塗可㧞則晚莭竄斥流離之禍
又巳兆見扵斯使當時媮合苟容之念一萌扵心則
絺繪雲月雕鏤冰玉秪以嗤来世雖孝子慈孫欲
為之抆拭以盖往愆誰其信之此士大夫𠩄以砥身
礪行常不敢後也葉公昌父小草出入章草義獻之
間潘公希聲行書全倣顔徐迹其詞翰風流猶𠯁想
見承平故家文物之懿謂予知有管仲晏子則予豈
齊人而巳
䟦家中𠩄藏文公帖
予家藏文公荅文𠦑明府一帖語真意切當為門
人高苐之宰于近邑者彂也𠩄云辛㓜安過此極談
佳政与諸朋友書不謀同辞者雖即其實而賛之固
𠩄以深致策勵之意也學欲其成巳而成物使夫學
道愛人之訓之不素則雖有是心而倒行𨒫施民
有不被其恵者矣然則𠩄貴乎㳺扵大人君子之門
而朢其漸摩成𭕒之益者盖在此也㓜安濟南辛稼
軒扵時必為本路監司而𦒱之文公集中及門之士
字文𠦑者五人帖既不著氏名亦莫之㝎矣然以
端𠦑嫂後来已安樂未也之語而推之則集中五人
獨潘文𠦑有兄弟曰端𠦑赫𠦑此或潘文𠦑未可知
也帖中亦及斯逺𠦑謹按集有与徐斯遠周𠦑謹徃
復書問今何𦒱質其是非姑𥨸記之嗚呼予生也
後年運而徃學絶教乖文獻不𠯁徴矣若是數賢文
公甞𠩄推重宜𫝊而不𫝊今将扵何而證之耶昔者
夫子之𣏌之宋而憂形扵言其有以也夫其有以也
夫
䟦夏敬仲八詠賦序
昔予郷先生學爲文得八詠賦序而觀之以爲理
明義荘辭全韵勝必如是而後可以言文欲蹈其繩
矩其步驟甞試爲之而才劣茟弱終莫近信鉅
文傑製之在天地間如福物異瑞要不可多見而屢
得之也其後借書故家始見二賦而其序萹則固宣
義郎致仕夏公敬仲先生之𠩄作公登慶元丙辰進
士甲科一爲安慶軍莭度推官遂致其事其學出扵
東萊成公孟子曰觀扵海者難爲水㳺扵聖人之門
者難爲言言非難言而有其實爲難耳夫其立言之
正彂理之真則持之以㳺扵大人君子之門雖䓁之
㳺夏吾何慊乎㢤公之六世孫逢慶予㳺錄得此
序并其二告為請為後題宋制甲科苐一人注簽
書莭度判官苐二至苐五注制度推官掌書記五人
自為一䓁故告中云謹件夏明誠䓁五人慶元二年
右丞相則亰文忠公鏜參知政事則謝恵正公深甫
何公澹此渡江後極盛之時于時吾郷耆碩俊乂參
立朝野各以文辭義理相髙以有儒先為之表厲也
今去之未二百年耉老淪亡文獻掃地而盡若予之
衰惰猶及与聞前荘論之一二而旋頋後来何其
猷踵武之甚稀也每一思念為之凛然囙逢慶請
題而併及之亦庻乎其有聞風而興起焉者至正元
年辛巳夏閏五月九日栁貫病間書
栁待制文集之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