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第0973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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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輿彙編 職方典 第九百七十二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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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

 第九百七十三卷目錄

 湖州府部彙考七

  湖州府古蹟考二墳墓附

 湖州府部藝文一

  調停吳興工役疏  梁昭明太子蕭統

  檄告西楚霸王文     唐狄仁傑

  西亭記          顏真卿

  吳興溪亭記        權德輿

  五亭記          白居易

  白蘋亭記         李直方

  墨妙亭記并序     宋蘇軾

  遊石林記         葉夢得

  石林山堂記         前人

  湖州勝賞樓記        葉適

  遊吳興山水清遠圖記   元趙孟頫

  照山記          明徐貫

  不溪偶記         胡引嘉

  浮碧亭           劉麟

  天目山記         袁宏道

職方典第九百七十三卷

湖州府部彙考七[编辑]

湖州府古蹟考二墳墓附  通志[编辑]

本府。烏程、歸安二縣附郭。

上古顓頊陵 。晉初衡山崩,見顓頊冢,中有營丘圖,九首鳩茲。顏真卿《石柱記》:「衡山上有顓頊冢。」

漢異人《薊子訓》墓 在湖趺山。

太尉施延墓 ,在城西二十四里。

大司馬丘騰墓 ,在城西十八里。

三國吳文帝明陵 在城西北西陵山。寶鼎元年,立吳興郡以衛其陵。

景帝鈕皇后陵 在西陵山。

太守姚渠墓 ,在城南六十里。

當陽侯施績墓 ,在城南一十六里。

梁刺史董知達墓 ,在城南六十里。

宋天章閣待制胡瑗墓 在何山。元至元中,為廣化寺所侵,踣其碑,總管郝鎰復之。明洪武中,知縣孫成復加封樹。成化中,累加修建。

「秀安僖王」 墓 ,在青山。

「嗣秀王」 墓 在青山。

邢越王墓 ,在澄靜鄉。

尚書右丞葉夢得墓 在弁山圓澄寺。《左》、右丞相葛邲墓 在城西南五十里。

賢良陳舜俞墓 在青山。

蘄王韓世忠墓 在青山。

老子曹清墓 ,在城東四十里西陽村。

明尚書嚴震直墓 在西塞上。

尚書溫祥卿墓 在仁王山。

尚書閔珪墓 在衡山

詩人孫一元墓 在道場山。

大理寺卿陳恪墓 在黃山。

尚書蔣瑤墓 在道場山。

御史陸崑墓 在薌林鄉。

長興縣

漢祠郎錢敞墓 ,在縣西二十五里。

旗門將軍錢咸墓 ,在縣西五里。

西海侯徐鴻墓 ,在縣西二十五里。

富春公錢讓墓 ,在縣西五里。

太守徐禹墓 ,在縣西五里。

晉龍驤將軍錢端墓 ,在縣北四里。

大將軍錢廣墓 ,在縣西二里。

太傅謝安墓 在縣西南三鴉岡。安初葬建康之梅山,後為陳始興王叔陵發其墓。安裔孫夷吾宰長城,遷葬於此。宋大觀三年,縣尉周邦績題其墓曰「晉太傅文靖謝公之墓。」

陳壽陵 在縣下箬寺西陽烏山。齊太常卿道巨墓,陳高祖之祖也,後尊為「壽陵。」

瑞陵 在縣西北五里。陳高祖父文讚墓,後尊為景帝,墓曰「瑞陵。」

嘉陵 在縣北五里。陳高祖前夫人錢氏墓。後尊為昭皇后,墓曰「嘉陵。」

明陵 ,在縣西北五里始興昭烈王道談墓。陳高祖之兄,文帝之父也。文帝嗣位,尊為「明陵。」

考證

司徒南郡王休光墓 在縣雉山。休光,陳高祖同母弟也。封醴陵開國公,討侯景戰死,諡「忠壯。」 隋九女墓 在縣西八里。

宋章惇母羅夫人墓 在靈山。

尚書劉麟墓 在夏駕山。

尚書顧應祥墓 在縣西二里靈山。

德清縣

漢「述善侯沈戎」 墓 ,在金鵝山。

尚書令沈禮墓 在金鵝山。

刺史沈彥墓 在金鵝山。

「河間相沈景」 墓 ,在金鵝山。

晉鎮國大將軍朱泗墓 在朱墓村。

「餘不亭侯孔愉」 墓 ,在城山下。

齊名賢沈麟士墓 ,在「吳羌」 山之陽。

梁尚書沈約墓 ,在縣東五十八里。

唐「平章裴休」 墓 在丁山之陽。

宋嗣秀王趙師禹墓 ,在縣西五里。

曾國公李澤墓 ,在積穀山。

朝議大夫劉士英衣冠墓 在馬鞍山。士英死節,故葬以衣冠。

安撫使成無玷墓 在煙塢村。

《和王楊存中墓 》在禺山。

開國侯施鉅墓 在荊子山。

文思院朱吉甫墓 在移風鄉。

元魏國公趙孟頫墓 ,在東衡橋。

武康縣

漢刺史姚恢墓 在石城山。

「尚書左僕射姚皓」 墓 在石城山。

三國吳太常卿姚信墓 在石城山。

宋廷尉卿沈赤黔墓 在小山。

吉陽侯沈演墓 在小山。

梁司徒沈子春墓 在西陽山。

陳尚書左丞沈不害墓 ,在縣北三十里。輔國大將軍戴洫墓 ,在縣北六里。

唐祕書少監姚思聰墓 ,在縣南三里。

安吉州

「三國吳將軍朱紀」 墓 在順安鄉。

晉黃門侍郎萬先墓 在安福鄉。

中蠲明侯施斌墓 在梅溪鎮。

唐刺史顏真卿墓 在「荊溪鄉。」

宋太師恭順王趙灃墓 在安福鄉。

太師程大昌墓 在邸閣山。

元吳興郡侯凌時中墓 在銅山鄉。

明主事郎理烈婦沙氏合葬墓 在鳳亭鄉,郎中俞謙墓 在順安鄉。

孝豐縣

「商大夫老彭墓 」 ,在廣苕鄉彭宅里。

漢東海侯萬豪墓 ,在魚池鄉。

「三國吳都亭侯萬彧」 墓 ,在太平鄉。

晉安成王郎中莫堅墓 在魚池鄉。

湖州府部藝文一[编辑]

《調停吳興工役疏》
梁·昭明太子蕭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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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聞當遣王弁等役上東三郡民丁,開漕溝渠,導泄 震澤,使吳興一境,無復水災,誠矜恤之至仁,經略之 遠旨,暫勞永逸,必獲後利。未萌難睹,竊有愚懷。所聞 吳興累年失收,民頗流移,吳郡十城,亦不全熟。惟義 興去秋有稔,復非恆役之民,即日東境穀價猶貴,劫 盜屢起,所在有司,皆不奏聞。今征戍未歸,強丁數少, 此雖小舉,竊恐難圖,吏一呼門,動為人蠹。又出丁之 處,遠近不一,比得齊集,已妨蠶農。去年稱為豐歲,公 私未能足食,如復今茲失業,慮恐為弊更深。且草竊 多伺候民間虛實,若善人從役,則抄盜彌增。吳興未 受其益,內地已罹其災,不審可得權停此工,待優實 以行。聖心垂矜黎庶,神量久已有在。」臣意見庸淺,不 識事宜,苟有愚心,願得上啟

《檄告西楚霸王文》
唐·狄仁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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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拱四年,安撫大使狄仁傑檄告湖州西楚霸王項 君將校等,其略曰:「鴻名不可以謬假,神器不可以力 爭,應天者膺樂推之名,背時者非見幾之主。自祖龍 御宇,橫噬諸侯,任趙高以當軸,棄蒙恬而齒劍,沙丘 作禍於前,望彝覆滅於後,七廟墮圮,萬姓屠原,鳥思 靜於飛塵,魚豈安於沸水?赫矣皇漢,受命元穹,膺赤 帝之貞符,當四靈之欽運。俯張地紐,彰鳳紀之祥;仰 緝天綱,鬱龍興之兆。而君潛遊澤國,嘯聚水鄉,矜扛 鼎之雄,逞拔山之力,莫測天符所會,不知曆數有歸, 遂奮關中之翼,竟垂垓下之翅,蓋實由於人事,焉有 屬於天亡,雖驅百萬之兵,終棄八千之子,以為殷鑒豈不惜哉!固當匿魄東峰,收魂北極」,豈合虛承廟食, 廣費牲牢。仁傑受命方隅,循革攸寄。今遣焚燎祠宇, 削平臺室,使蕙帷銷燼,羽帳隨煙。君宜速遷,勿為人 患。檄到如律令。

《西亭記》
顏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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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州烏程縣南水亭,即梁吳興太守柳惲之西亭也。 繚以遠峰,浮於清流,包括氣象之妙,實資游宴之美。 觀夫搆宏材,披廣榭,豁達其外睽其中。雲軒水閣, 當亭無暑,信為仁智之所創。原乎其始,則柳吳興西 亭之舊所焉。世增崇之,不易其地。按吳均《入東記》云: 「惲為郡,起西亭、毘山二亭,悉有詩。」今處士陸羽《圖記》 云:「西亭,城西南二里,烏程縣南六十步,跨苕溪為之。」 昔柳惲文暢再典吳興,天監十六年正月所起,以其 在吳興郡理西,故名焉。文暢嘗與郡主簿吳均同賦 《西亭》五韻之作,由是此亭勝事彌著,間歲頗為州僚 據而有之。日月滋深,室宇將壞,而文人嘉客不得極 情於茲,憤憤悱悱者久矣。邑宰李清請而修之,以攄 眾君子之意,役不煩費,財有羨餘,人莫之知,而斯美 具也。清,皇家子,名公之裔。忠肅明懿,以將其身;清簡 仁惠,以成其政。鳴琴「二歲,而流庸復者六百餘室,廢 田墾者二百頃。浮客臻湊,迨乎三年;種桑畜養,溢乎 數萬。官路有刻石之堠,吏廚有餐錢之資。敦本經久, 率皆如是。略舉數者,其餘可知矣。豈必夜魚春躍而 後見稱哉。」於戲!以清之地高且才,而勵精於政事,何 患雲霄之不致乎?清之筮仕也,兩參雋乂之列,再移 仙尉之任,毗贊於蜀邑,子男於吳興,多為廉使盛府 之所辟薦。則知學《詩》之訓,間緝之心,施之於政,不得 不然也。縣稱繁舊矣,今詔升為望,清當受代,而邑人 已軫去思之悲,白府願留者屢矣。真卿重違耆老之 請,啟於十連優詔以旌清之美也。某不佞,忝當分憂 共理之寄,人安俗阜,固有所歸。雖無魯臣掣肘之患, 豈盡子言用力之術。由此論之,則《水亭》之功,乃餘力 也。夫知邑莫若州,知宰莫若守,知而不言,無乃過乎? 今此記述,以備其事,懼不宣美,豈徒愧詞而已哉!

《吳興溪亭記》
權德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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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亭》者何?在吳興東部,主人許氏所由作也。「亭製約 而雅,溪流安以清」,是二者相為用,而主人盡有之,其 智可知也。夸目奓心者,或大其閈閱文其節梲,儉士 恥之。絕世離俗者,或梯構巖巘,紉結蘿薜,世教鄙之。 曷若此亭與人寰不相遠,而勝境自至。青蒼在目,潺 湲激砌,晴煙蔭嵐,明晦萬狀,鷗飛魚遊,不驚不喁,時 時歸雲,來冒茅洞。許氏方岸鶡冠,支筇竹,目送溪鳥, 口吟《招隱》,則神機自生,利欲自薄,百骸六藏之內累, 無自而入焉。有田二頃,傳於庭下,鎡基之功,出於僮 指。每露蟬一聲,秋稼成實,倚杖眺遠,不覺日暮。歲食 之羨,則以給樽中。方其引滿陶然,心與境冥,則是非 得喪,相與奔北之不暇,又何可滑於胸中。夫舉世 狥物以失性,而不能自適,且繆戾於動靜之理。君之 動也,「輟耕筮仕,必於山水之鄉。故尉義興,贊武康,皆 有嘉聞,而無秕政。其靜也,則偃曝於斯亭,循分食力, 不矯不躁,庸詎知今日善閉,不為異時之大來耶?」予 知之深,故因斯亭以廣其詞云。

《五亭記》
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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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州城東南二百步,抵霅溪,溪連汀洲,洲一名白蘋。 梁吳興守柳惲於此賦詩云:「汀洲採白蘋。」因以為名 也。前不知幾千萬年,後又數百年,有名無亭,鞠為荒 澤。至大曆十一年,顏魯公真卿為刺史,始剪榛導流, 作八角亭遊息焉。旋屬災澇荐至,沼堙臺圮。後又數 十年,委無隙地。至開成三年,弘農楊君為刺史,乃疏 四渠,濬三池,樹三園,構五亭。卉木荷竹,舟橋廊室,洎 遊宴息宿之具,靡不備焉。觀其架大溪,跨長汀者,謂 之「白蘋亭」;介三園閱百卉者,謂之「集芳亭」;面廣池,目 列岫者,謂之「山光亭」;翫晨曦者,謂之「朝霞亭」;狎清漣 者,謂之「碧波亭。」五亭閎開,萬象迭入,向背俯仰,勝無 遁形。每至汀風春,溪月秋,花繁鳥啼之旦,蓮開水香 之夕,賓賢集,歌吹作,舟楫徐動,觴詠半酣,飄然恍然。 遊者相顧,咸曰:「此不知方外也,人間也,又不知蓬瀛 崑閬,復何如哉?」時予守官在洛陽,君緘書賫圖,請予 為記。予按圖握筆,心存目想,覼縷梗概,十不得其二 三。大凡地有勝境,得人而後發;人有心匠,得物而後 開。境心相遇,固有時耶?蓋是境也,實柳守濫觴之,顏 公椎輪之,楊君繢素之,三賢始終,能事畢矣。楊君前 牧舒,舒人治;今牧湖,湖人康。康之由,革弊興利,若改 茶法、變稅書之類是也。利興故府有美財,政成故居 多暇日,由是以餘力濟高情,成勝概。三者旋相為用, 豈偶然哉?昔謝柳為郡,樂山水,多高情,不聞善政;龔 黃在郡,憂黎庶有善政不聞勝概兼而有者,吾友楊 君乎!君名漢公,字用義,恐年祀寖久,來者不知,故名 而字之。時開成四年十月十五日記。

《白蘋亭記》
李直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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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作《白蘋亭,書》時且志政也。梁太守柳惲賦詩于始因以名洲。今邦伯李公成室于終,茲用目亭。度乎事 則位均,考乎地則境同。合美配德,古今相望,亭之時 義至矣。吳江之南,震澤之陰,曰「湖州。」幅員千里,棋布 九邑。卞山屈盤,而為之鎮。五溪叢流,以導其氣,其土 沃,其候清,其人壽,其風信實。公之始至也,恭寬明恕 以懷之,敬事賞罰以勸之。賦令之先,必度其物宜而 咨於前訓。故居者逸,亡者旋,或蹈境而留,或聆聲而 遷。提封之內無榛灌,繩墨之下無奸傲。既而外邑多 材,郡不能渫,公命懸諸善價,俾代常徭。於是乎幽岩 之巨木斯出,積歲之逋租畢入。公家受其利,山氓蒙 其惠。由是《白蘋》之制經矣。洲在郡城東南,亂霅溪而 即焉。白沙如浮,流波環之。前有大野,綿雲繚以萬峰; 顧有名都,壓水駢以千室。邑居可望,而喧埃不及,空 水交映,而雲天在下。造化之工,若有私於是焉。茭菰 叢生,鳧鶴朋遊,嘉名雖耀,清境或棄。公於是相顯爽 之宜,立卑高之程,據洲之陽,揆日之正,揭大亭一焉。 修廊雙注,北距於霅;浮軒瞰流,峨水亭二焉。大可以 施筵席,小可以容宴豆,凡棟宇之法,輪奐之美,銛刮 密石,用成翬飛,施宏壯而有度,備彤紫而不踰。內則 庭除朗潔,彌望鋪雪,曲沼逶迤以中貫,飛梁夭矯而 對起。紫桂翠篁,辛荑木蘭,碧枚丹實,蛇走珠綴,鮮飆 暗起,縈葉振蕊,落英飄颻,灑空浮水。天目神池之上, 多不名之卉;洞庭水府之下,多怪狀之石。嶙峋乎玉 容,葳蕤乎瑤芳。眾榮偶植,羅列布濩。外則差以白蘋, 間之紅蕖。川與天遠,百里如組。邦君之來,肅肅斾旌。 綵舟徐移,魚躍鳥鳴。亭成之日,三吳之賢大夫集焉, 公用鼓鐘羽籥以落之。然後使臣之臨,重客之來,獲 游是者,怳乎有遺區之歎。則為邦之成績,作亭之良 規。參合二美,游揚四海,坐馳而逝,與廐置偕,矧蘋之 為用,《風》有季女之奠,《騷》有放臣之望。夫以澗溪之賤 微,而可充王公之殷薦,是故君子重之。今扶贊勝賞 也如彼,哲賢詠歌也如此,則是亭憑眺之外,又有傳 經之道焉。若乃乘農隙之暇時,購武夫之羨功,廛閭 不煩,材用不屈,揚昔人之休烈,垂不朽之遐觀。咨其 創物之智,有以加人,不如是烏能及此?己卯歲冬十 月,予將浮浙河,上會稽,凌縉雲,觀赤城,道出公之仁 宇,目覽亭之崇構,舉書其實,合《春秋》傳信之經。後之 人無視「十洲、孟浪」之說,而沒其誼云。

《墨妙亭記》併序
宋·蘇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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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寧四年十一月,高郵孫莘老自廣德移守吳興。其明年二月,作墨妙亭於府第之北、逍遙堂之東,取凡境內自漢以來古文遺刻以實之。

吳興自東晉為善地,號為「山水清遠」,其民足於魚稻 蒲蓮之利,寡求而不爭,賓客非特有事於其地者不 至焉。故凡守郡者,率以風流嘯詠,投壺飲酒為事。自 莘老之至,而歲適大水,土田皆不登,湖人大饑,將相 率亡去。莘老大賑廩勸分,躬自撫循勞來出於至誠, 富有餘者,爭出穀以佐官,所活至不可勝計。當是時, 朝廷方更化立法,使者旁午,以為莘老當日夜治文 書,赴期會,不能復雍容自得如故事。而莘老益喜賓 客,賦詩飲酒為樂。又以其餘暇,網羅遺逸,得前人賦 詠數百篇,為《吳興新集》。其刻書尚存,而僵仆斷缺於 荒陂野草之間者,又皆集於此亭。是歲十二月,余以 事至湖,周覽歎息,而莘老求文為記。或以謂「余凡有 物必歸於盡,而恃形以為固者,尢不可長,雖金石之 堅,俄而變壞。至於功名文章,其傳世垂後,猶為差久。 今乃以此托於彼,是久存者反求助於速壞。此既昔 人之惑,而莘老又將深簷大屋以錮留之,推是意也, 其無乃幾於不知命也夫?」余以為知命者,必盡人事, 然後理足而無憾。物之有成必有壞,譬如人之有生 必有死,而國之有興必有亡也。雖知其然,而君子之 養身也,凡可以衛生而緩死者無不用;其治國也,凡 可以存存而救亡者無不為,至於無可奈何而後已。 此之謂「知命。」是亭之作,殆無足爭者,而其理則不可 以不辨。故具載其說,而列其名物於左云。

《遊石林記》
葉夢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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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饒《平泉草木記》,以吾平泉一草一木與人者,非 吾子孫也。歐陽永叔嘗笑之。余謂文饒之惑,何止平 泉草木而已哉?後讀《五代史》,至張全義監軍與其孫 延古爭醒酒石,全義殺之,延古可謂克家之子矣。然 以違監軍守祖戒,因以殺身,一石亦何足言。使文饒 而先悟此,豈直無以累後人,亦當自免其身矣。好石 良是一癖,古今文士每見於詩詠者,未必真好也,其 好者正自不能解。余紹聖間春官下第靈壁縣,世以 為出奇石。余時病臥舟中,聞茶肆多有求售,公私未 之貴,人亦不甚重,亟得其一,長四尺許,價當八百。取 之以歸,探所有,僅得七百金。假之同舍而不覺病頓 愈。夜抱之以眠,知予之好石,不特其言自行,此壑刳 剔崖洞,與藏於土中者愈得愈奇。今崖洞殆十餘處, 而奇石林立,左右不可以數計,心猶愛之不已,豈非 予之癖哉!賴晚粗知道文饒之病,則無復有。客欲得者,皆聽其自取以去,未嘗較。嘗戲謂兒輩:「此不特吾 無所累,汝亦可以免矣。」天下事何嘗不類爾。每以文 饒之言觀之,世間安得更有一物也。

《石林山堂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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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言:「仁者靜,知者動。」吾觀自古功名之士,類皆好 動,不但興作事業,雖起居語默之間,亦不能自已。王 荊公平生不喜坐,非睡即行。居鍾山,每飯己,必跨驢 一至山中,或西菴,或定林,或中道,捨驢遍過野人家, 亦或未至山復還,然要必須出,未嘗輟也。作《字說》時, 用意良苦,常置石蓮百許放案上,咀囓以運其思,遇 盡未及益,即囓其指,至流血不覺。世傳公初生,家人 見有貛入其產室,有頃生公,故小字貛郎。嘗以問蔡 元度,曰:「有之,物理殆不可曉。」蘇子瞻性亦然,初謫黃 州,布衣芒屩,出入阡陌,多挾彈擊江水,與客為娛。每 數日必泛舟江上,聽其所往,乘興或入旁郡界,經旬 不返,為守者極病之。晚貶嶺外,無一日不遊山。晁以 道常為余言:「頃為宿州教授,會公出守錢塘,夜過之, 入其書室,見壁間多張古名畫,愛其鍾隱《雪鴈》,欲為 題字而掛。適高不能及,因重二桌以上,忽失腳墜地, 大笑。二人皆天下偉人,蓋出於智者當爾。吾素頹墜, 固非二公之比。自得此山,樂其泉石,欲為藏書之所。 且攜數僕人,荷鍤持」畚,平夷澗谷,搜剔崖竇,雖風雨 不避。旁觀皆以為甚勞,而余實未嘗倦。殆其役於物 耶?新居將成,頗亦自警。夫仁智,性之成德,由是以入 聖,雖動其何傷?其必有以養之,而後不至於弊。因榜 其廳事東西兩齋曰「近仁」,曰「近智」,而廳曰「樂壽」,非曰 「能之」,蓋雖老猶將學焉,又以戒為子孫者也。

《湖州勝賞樓記》
葉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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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城邑據江海陂澤之勝,皆即以為賞,蓋物常聚於 此矣。吳興三面切太湖,涉足稍峻偉,浸可几席盡也。 然「四水會於霅溪,鏡波藍浪,梁梠動搖,而靚妝袨服 之倒影,互為散合,眾流放於荷葉,浦沉清浮,淥鳧鵠 棲止,而綺荷文蓼之羅生,無有際畔。特嶺聯亙,巧石 綿絡,頗抑湖之重勢,而蔽遮其寒風,故其人意安而 氣和。舸經舫緯,艇繪艓縷,細聲窈眇,豪唱激越,宛轉 一州間,隨地而勝,隨勝而賞,無不得所求。具區雖大, 不暇觀也。」夫豈娛於耳目之狹者易循,而迪於心志 之廣者難親耶?亦其神靈爽異所獨鍾,彼雖大而此 不小也。《國風》廢,王道息,柳惲以《江南曲》名於時。古之 采蘋,筥盈而釜熟。薦於大宗,禮至敬也;主於少女,教 至行也。惲之《采蘋》,徒詠而已。其思蕩,其志淫,豈《召南》 本旨哉?然而詞人藝士,爭共誇述。郡之勝賞,由是而 始。敞堂奧館,益盛於今。太守趙君,既新白蘋亭,復樓 於側。其言曰:「清風水遁,碧瀾山隱,兼之者斯樓也,力 能見湖而不為者。民方與我遊於麗密之內,我不敢 與民縱於青冥之外」也。雖然,以道講民,見湖可哉。白 居易論謝柳樂山水,多高情,不聞善政。按《史》,惲守吳 興,前後十年,其政清靜,吏民所懷,病去而乞留千餘 人,居易偶不詳也。政在平,平在久,加以不倦,瘠土可 使沃,窮閻可使富。況蒲魚豐衍,明山媚水,素稱勝絕 乎。君初至,損稅直,增學廩,親不葬,女不嫁,廢疾無醫, 死無殮棺,皆助之恐不及,可謂有志矣。惜其暫不得 久近惠而未及遠利也。故錄以次惲。君名希蒼,字漢 英,嘉定十五年三月

《遊吳興山水清遠圖記》
元·趙孟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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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人有言:吳興山水清遠,非夫悠然獨往,有會於心 者,不以為知言。南來之水,出天目之陽,至城南三里 而近,匯為玉湖,汪汪且百頃。玉湖之上,有山童童,狀 若車蓋者,曰車蓋山。由車蓋而西,山益高,曰道場。自 此以往,奔騰相屬,弗可勝圖矣。其北小山坦迤,曰峴 山。山多石,草木疏瘦如牛毛。諸山皆與水際,路遶其 麓,遠望唯見草樹緣之而已。湖中巨石如積,坡陀磊 磈,葭葦藂焉,不以水盈縮為高卑,故曰「浮玉。」浮玉之 南,兩小峰參差,曰「上下釣魚山。」又南長山,曰長超。越 湖而東,與車蓋對峙者,曰上下河口山。又東西小山, 衡視則散布不屬,從視則聯若鱗比,曰「沉長」,曰「西余」, 曰蜀山,曰「烏山。」又東北曰毘山。遠樹微茫中,突若覆 釜。玉湖之水,北流入乎城中,合苕水於城東北,又東 北入於震澤。春秋佳日,小舟泝流,城南眾山環周,如 翠玉琢削,空浮水上,與船低昂。洞庭諸山,蒼然可見, 是其最清遠處耶。

《照山記》
明·徐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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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己亥春二月,予與伯兄廷傑一日散步家門外, 指照山言曰:「此山發跡岧嶢中,頗深邃,聞有所謂寨 基尖者,昔人曾避亂焉。終日在目睫間,未嘗一遊,況 遠者耶?」乃命姪惟善、惟清約同遊之士,於三月望日 遊焉。是日雨,不克如約。越四月三日,山雨初霽,煙消 日出,時方在辰,攜從者出門,乃遇錢氏子貢。予拉之 欣然前驅,至照山下涉焉,有泉自崖飛下,作瀑布聲。 登田塢口,旁有泉出石間,叢篠蒙其上,惟聞其聲淙 淙然。沿澗行半里許,有泉跌際而下,高丈許。諸遊士至此,皆曰:「足力倦矣。」仰視絕頂,未及十一,益憚登陟, 惟惟善。欲強之行,咸有難色,乃辭歸。予五人者且行 且坐,惟吾兄舉步如飛。沿澗石道嶮峻,側足而上。旁 有泉,高數十丈,飛空而下,其色如練,曰龍門山。龍門 而北,有山橫峙於左,中有田四五段,約畝許。又轉而 稍西,行數百步,見二三婦女在叢薄間。怪而問之,答 曰:「採茶。」又行數百步,有高姓名宗義者,刈草為畚田 具,乃問其徑之所由。又轉而稍東,至鸕鶿頸,則山勢 益峻,無住足之所,兩旁壁立,中惟一鳥道,以左右手 攀緣樹石,逡巡而上。有稍平處則坐,坐輒復起力而 行。至其上有平處,東南可二丈許,西北徑丈餘,皆曰: 「此即寨基。」予雖疑其非是,然已稍倦,乃與惟善、惟清 皆憩息焉。予兄又臨北山之絕頂而下,東望則東山 崖、魚口峰,西望則蛟原、佳溪,南則威平、富置、雲頭,北 則柘源、橫木、余葉諸山,綿綿延延,或起或伏,簇若在 咫尺間。其他溪口、高洲、南塘,又皆舉足之下矣。水勢 曲折,盤旋如帶,一一皆可畫。已渴欲飲,去茶山已遠, 無可採者,乃摘烏藥樹葉,瀹水啜之,酒三行,復循山 頂東山行,有石脊過脈處,其北壁立數百仞,惟善踞 地瞰之,曰:「適所坐處,乃寨基右臂爾。」彼稍「南而高山 者,中可五丈許,四面皆壁立,此則寨基也。」予回視果 然,欲再往,則足力不任矣。乃相與憩息於照山之上, 有坪可二三丈許,下視蜀阜諸山如培塿,人家如蟻 封,雞犬之聲隱隱可聞。酒五行,沿山沿金字峰頂,又 東行,過一峰頂,至前壟,即予所卜壽藏處也。又數酌 而歸,日已在未矣。予觀其山,自徽、歙至西山之南,降 勢結頂,分為二支:一支南入江村,一支東至前壟。其 至前壟者,中至照山,又結頂作華蓋形,分作二小支 逆上,一支至前壟而止;一支至畢墩,復起一員峰,折 而北,橫繞其前。其他諸山,又皆蜿蜒而來,如拜如揖, 水前後環繞周匝始去。

《不溪偶記》
胡引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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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溪,襟帶清邑,每過輒樂其清佳。壬子孟秋,偶得半 日閑暇,蕩舟乾元山下,板橋跨曲港,水色如碧油,桑 竹映發,使人幽絕。山麓老松萬株,日影穿射,涼風拂 襟,暑氣忽滌去。南則超,東則洛,北則乾元,金蛾互峙 爭高。平時登陟,常有怯懾之色。今步山麓,遙在眉睫, 氣已凌之矣。」樵子復指余坦道,迤邐如蛇盤,中亭再 休,下視一邑,不滿萬竈,粉垣如畫,苕水貫之,螺髻之 山,若跂若倚,田苗正綠,煙嵐雜起,亦領人意。去亭稍 陡峻,再折而至。前架一亭,插槿為藩,其上兩楹,中供 大士,香几潔清,不見人影,簫聲雜笑語,裊裊自空中 出。余澄坐久之,門榜「高士庵」,蜀人陳侯效所題。高士 者,漢吳羌、宋沈驎士也。其銘曰:「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余再詠,徘徊不能去,「仙」字疑不韻,易以「人」字,庶為雅 愜。按吳羌漢季人,避新莽之亂,攜妻子隨梅福東隱 於吳,後居烏程之餘不,鄉人因名其所居山為吳羌 山云。沈驎士字雲楨,武康人,家貧,織簾為養,作《元散 賦》以絕世。隱居於吳差山,講經教授,從學者數十百 人,各營屋宇,依止其側。吳差山今不知何地。沈約《與 驎士書》云:名山既鄉內所豐,晴川亦坐臥可對,意即 今之乾元也。余考志無吳差山,疑「羌」與「差」訛。故《齊書》 言吳差山以羌著,因以為號。未知羌前更名何山,乾 元之名,豈在羌前耶?又讀《吳興掌故》言雲:楨有「希心 日損」之句,作《元損賦》,與《齊書》「元散」又別,然元損不如 元散之合也。并記以俟再考。

《浮碧亭記》
劉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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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州城南二里,有山曰峴,浮碧亭在焉。正德己巳,東 南大水,湖郡堤防悉決,民用阻饑。庚午又水,郡倅滇 南侯君君錫適以其職而來,乃周覽跋涉,殫思竭勞, 往來必以峴而憩止焉。明年,河疏堤築,歲以中稔,民 乃請建亭館於上,以為君憩息之所,若曰猶召伯之 有甘棠者。君弗許,曰:「時弗大裕也。」又明年,疏者以達, 築者以固,水至不為害,歲且大稔。民復以告君。君以 告太守。太守曰:「魏公之眾春有園,蘇公之喜雨有亭, 從民攸好,子其圖之。」君乃蓄材鳩工,不踰旬而亭成。 以間計者三,以楹計者七十有二。登亭以眺,碧湖在 前,浮玉在下。道場、何弁諸峰,森列環布。流者如止,峙 者如至。爭秀獻奇,諸景畢會。落成之日,太守與客來 飲其中,顧而嘆曰:「美哉亭乎,天蒼蒼。」其下流與峴憑 虛而中出也。題之曰《浮碧》。郡之大儒,盛為詩歌,維是 築亭之義,君屬予記之。予維君子,平政用物,履中思 盛而已。勞逸有節,遊觀以時。臺囿之作,在昔則有,蓋 言中也。古人之於民也,功加而後役之,故役而不勞, 勞而不怨。子來有頌。蓋言順也。浮碧之役,始以宣勞 而協民心,終以致稔而煩民力,邦人樂之,太守名之, 君子歌詠之,其庶幾中順之道哉!今君水利之修,惠 及千里,而作亭之制,不牣數弓,又有得於卑宮室,而 盡力溝洫之訓,是宜有述,俾後之厲民而自逸者有 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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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目山記》
袁宏道
===天目幽邃,奇古不可言。凡山深僻者多荒涼峭削者

鮮迂曲,貌古則鮮妍不足,骨大則玲瓏絕少,以至山 高水乏,石峻毛枯,凡此皆山之病。天目盈山皆壑,飛 流淙淙,若萬疋縞,一絕也;石色蒼潤,石骨奧巧,石徑 曲折,石壁竦削,二絕也;雖幽谷縣巖,菴宇皆精,三絕 也。余耳不喜雷,而天目雷聲甚小,聽之若嬰兒聲,四 絕也;「曉起看雲在絕壑下,白淨如綿,奔騰如浪,盡大 地作琉璃海,諸山尖出雲上若萍」,五絕也;然雲變態 最不常,其觀奇甚,非山居久者不能悉其形狀。山樹 大者幾四十圍,松形如蓋,高不踰數尺,一株直萬餘 錢,六絕也;「頭茶之香者遠勝龍井筍,味類紹興破塘」, 而清遠過之,七絕也。余謂大江之南,「修真棲隱之地 無踰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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