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第1106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方輿彙編 第一千一百六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
第一千一百六卷目錄
漳州府部藝文一
晨光麗僊掌賦〈以有如攀青天捧白日為韻〉唐潘存實
圖經序 吳與
漳州守臣題名記 宋朱熹
經界議 前人
長泰東溪路記 黃子信
三十五橋記 黃杶
虎渡橋記 黃朴
鴻江賦 闕名
海賦 明鄭懷魁
漳州府進士題名記 李東陽
海上採金議 高克正
陳北溪先生祠堂記 周孟中
協夢堂記 林魁
漳州府部藝文二〈詩〉
次綏安〈古漳浦地〉 宋沈懷遠
餞友之綏安 陳顧野王
漳州新城秋宴 唐陳元光
歸閒詩二十韻 丁儒
送陸員外赴漳州 郎士元
送僧歸漳州 呂溫
次漳浦驛樓 李德裕
宿營頭亭 歐陽詹
送李宣叔倅漳州 宋王安石
異鵲〈并序〉 蘇軾
西湖〈見浦志當是漳浦西湖〉 蔡襄
石獅巖 李彌遜
還山招陳希韓 高登
董鳳山 韓常卿
贈長泰尹余良甫 盧琦
南山寺 林廣發
清漳 明王褘
南山 林魁
海曙樓〈在巡海道署後〉 朱衡
次漳州邀大將軍夜集開元寺二首
汪道昆
九日登城北山亭作 前人
雲洞〈二首〉 邵銳
南溪早汎 王會
登靈通 朱龍翔
石室歌〈酬曹能始兼呈管五陵明府〉 戴燝
夏日與友登石獅諸巖 林茂桂
紫金晴雪 徐拱辰
登高獨秀 前人
汎海值石尢因歷雲洞諸勝 陳翼飛
虎硿巖 前人
題銅山石室 林釪
漳州府部紀事
漳州府部雜錄
漳州府部外編
職方典第一千一百六卷
漳州府部藝文一
[编辑]《晨光麗仙掌賦》〈以有如攀青天捧白日為韻〉唐·潘存實
[编辑]「晴天既曙,峻嶽凝青。仰熙熙之旭將吐,見高高之掌 呈形。假彼晶光,庶有分於清濁;挺茲秀異,示無雙於 杳冥。燠矣而昇,苕然相射,浮艷華之爛爛,靡太虛之 奕奕。寫乾坤之麗色,先覺曈曨;廓煙霧之餘姿,轉見 明白。疑參若木,似折芙蕖。杲杲之容漸積,慘慘之狀, 不如下映而千巖共曉,上照而丹霞共舒。影曜人間, 每當瞻瞻之早;跡居物外,長承煦煦之初。昭昭以臨, 峨峨莫匹。向空凝彩,若月下之對金莖;遶指流輝,異 樓上之呈素質。既炫晃之旁達,亦孤標而獨出。幸當 清淨之晨,免敵沈陰之日。佳氣或爍,朝雲不還。發明 媚於紫霄之際,擎彩翠於碧落之間。自彰和朗,寧俟 躋攀。遙揮六龍,迥臨萬有。初分焜燿」,訝髣髴以成文; 俯掬清光,信爛熳而入手。則知事不虛妍,理資相鮮, 因流光德,獲照金天。想清風旁來,宛其穆若,視晴景 中駐,何愧拳然。故得無私功博,潤色道全,當八極洞 開之次,明二儀交泰之先,豈獨擘洪濛而干造化,設 形象以配神仙而已哉。于是靈蹤長聳,日華長捧。不 然,何群山邐迤而相奉。
《圖經序》吳與
[编辑]謹按:本州在《禹貢》為揚州之南境,周為七閩之地,秦、 漢為東南二粵之地;漢武平粵為東會稽冶縣,并南 海、揭陽之地。晉、宋以來,為晉安、義安二郡之地。皇唐 垂拱二年十二月九月,左玉鈐衛翊府左郎將陳元
光平潮州寇,奏置州縣,敕割福州西南地置漳州。初在漳浦水北,因水為名,尋以地多瘴癘,吏民苦之。耆壽余恭訥等乞遷他所。開元四年,敕移就李澳州置 郡,故廢綏安縣地也。自初置州,隸福州都督府。開元 二十二年四月二十二日,敕割隸廣州。二十八年,敕 復隸福州。州本二縣,一曰漳浦,即州治也,二曰懷恩。 二十九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敕以戶口逃亡廢之,併 入漳浦。又割泉州龍溪縣隸本州。大「曆十一年,福建 觀察使皇甫政奏割汀州龍巖縣來屬。十二年五月 二十七日,敕從之。」天寶元年,改為漳浦郡。乾元元年, 復為漳州。興元二年,刺史柳少安請徙治龍溪,福建 觀察使盧惎錄奏,貞元元年十一月十六日,敕從之。 遂以龍溪城為州,定管龍溪、漳浦、龍巖三縣。山川清 秀,原野坦平。《良山記》、董奉之遊《九侯傳》「夏后之祀。趙 佗故壘,越王古城。營頭之雉堞依然,嶺下之遺基可 識。」陳將軍忠貞冠代,王使君勳烈標時。周先輩之奇 才,潘侍郎之重德。「大同有九虯之瑞,開元出祥雲之 符。」靈跡應祈,筋山屏盜。遺芳未泯,勝概可尋。蔚為江 外之名邦,不特閩中之要地。凡諸可紀,悉具于後。
《漳州守臣題名記》宋·朱熹
[编辑]「漳以下州,領軍事。」唐垂拱二年,用左玉鈐衛翊府左 郎將陳元光奏置,領漳浦、懷恩二縣,而治漳浦。開元 四年,徙治李澳川,在舊治北八十里。二十九年,廢懷 恩入漳浦,而割泉州龍溪縣來屬。天寶元年,改漳浦 郡。乾元二年,復為州。大曆十二年,又割汀州龍巖來 屬。貞元元年,乃更徙治龍溪。唐末五季之亂,常為泉 州支郡,而偽刺史董思安者,至以私諱輒改號為「南 州。」我宋乾德四年,泉州陳洪進以二州版圖歸王府, 始詔復故號。太平興國三年五月一日,洪進入朝請, 遂以衛尉寺丞劉援來知州事,而五年又割泉之長 泰縣以屬焉。蓋凡漳之所以為州,其本末之可考者 如此。其守將則陳公沒而為神,今以王封廟食,後乃 或見或否,以至於劉侯而後,始有紀焉。蓋其壁之記, 本嘉祐中鄭侯偕之所立。逮淳熙中火而復刻,則又 趙侯公綢之為也。紹興元年,假守朱熹至而觀焉,則 其木理往往龜裂,且其所書又太煩悉,而將無地之 可書也。乃為買石延平,礱置廳事,更為擘窠省文之 法,以寫舊記,而虛其左方,以俟來者云。
《經界議》前人
[编辑]具位臣朱熹準尚書省劄子,備奉聖旨指揮,令臣相 度漳州先行經界事聞奏者。臣又據龍巖縣尉劉璧 申:「經界之行,惟里之正長,其役最為煩重。疆理畎畝, 分別土色,均攤稅賦,其在當時,動經再歲。彼出入阡 陌,妨廢家務,固已不勝其勞。一有廣狹失度,肥磽失 宜,輕重失當,則詞訴並興,而督責又隨至矣。然有產 則有役,適當重難,使出心力以應役使,亦無可奈何。 然彼皆鄉民,安知經界書算則必召募書人以代此 役。而書人能書算,必嘗為胥吏之傑黠者,莫不乘時 要求高價,執役之人急於期限,不免隨索隨酬,而又 簿書圖帳,所用紙劄亦復不貲,執役之人,安能勝此 勞費?」竊謂經界之在今日,不可不行,「行之亦不患無 成。若里正、里長書人紙劄之費,亦有以處之,則可舉 行。若坐視其殫力耗財如曩日,恐非仁政之意也。」臣 竊詳此意,與臣所奏大指略同,而所陳利害更為詳 盡,伏乞參照施行。
《長泰東溪路記》黃子信
[编辑]長泰僻在一隅,惟自溪以東接壤於泉之同安,最為 要衝。凡部使者巡歷,官司送迓,邑人西上赴部,下至 販夫販婦,莫不更出迭入於此。其路介於西山徑之 間,嶮巘磽确,地名「石門」,石梯亂石蹲踞。左右抵觸,尤 為絕險。沿道有橋六所:曰「半山」、曰「前洋」、曰「楊店」、曰「吳 店」、曰「林店」,皆梁木為之。歲月經久,木老而仆,板腐而 摧。又有陳侯坑者,每遇暴雨漲滿,行道之人,至終日 不得濟。邑自開創於南唐保大十四年,迨皇宋之興, 迄今凡歷幾政,邑父老常以是請,欲為而中輟者屢 矣。郡倅丘公微之,淳熙間出宰是邑,入境之初,觀歷 是險,惻然憫行者之艱。未幾,捐俸為邑人倡,邑士傅 肅等董其事。於是《照頭陀》來於天柱「山,聞道人來於 上高山,工匠五十餘人來於福唐,皆不約而至,誅茅 斬木,鑿石於雙桂之側。是時左右居民爭出力以助 役,公毅然不肯,寧雇役以償直,不欲厲民以妨農也。 嗚呼!治橋道以濟民,且為民惜其力。公之仁政,可於 此窺其一班矣。」公聽斷之暇,每出視役,首尾三年,方 及就緒。砌石路一千「餘丈,平險為夷者一十六段,鑿 險於石門,等級於石梯。舊橋六所,斷者續,頹者築。又 造石橋三間於陳侯坑,至今往來,坦然無阻,皆公賜 也。」興役於淳熙十三年之冬,落成於十五年之春。前 輩嘗於橋道以覘人之政事。夫政事非橋道所能盡 也。蓋小者既治,則大者必不廢,苟可以濟人者,無不 加意焉,則其勞心於撫字也可知。君子觀公橋道之 治,則知三年善政,無一缺然者。雖然,立石非公意也。 邑士傅肅因語余以公治橋道之意,欲至石店乃止是時逼於瓜代,勢所不遑,姑闕之以俟來者。苟不立 石,何以勸後?況公自解邑而歸,既而通判循州,今又 通判漳州。子孫詵詵,方興未艾,非可以示勸耶。敢不 敬敘其略云。
《三十五橋記》黃杶
[编辑]「皇宋慶元四年夏六月丁卯,漳州由南譙門達於漳 浦,造橋三十有五所。越明年春正月甲寅,咸告厥功。 嘻!此百世之偉績也。漳浦距城百二十里而遠,崖谷 傾亞,高下之勢谺然洼然。斜川斷港,湍注奔溢。春霖 秋潦,交流之勢益悍。往來憧憧,睨視咨嗟,疇克拯之?」 太府寺丞傅公,來蒞州事,內外修明,百廢具舉。期年 政洽,田里歡康,益思所以利人於遠。乃命龍溪宰李 君鼎經度橋事,或曰:「役眾費廣,未易猝辦,請叢貫鉅 木以濟。」公曰:「非所以為後圖,必伐石為之乃可。」擇僧 徒之可任者分督焉。不用官府文書,科役百姓,工醻 其直,民勸而趨,不競不譁,譚笑而集。出州行五十五 里,即漳浦界,為橋四:曰亭兜,曰桃李徑,曰謝倉,曰「岑 兜。」惟馬口舊有大橋,缺圮而重修之。自兩邑界至於 三古坑,為橋九:曰「赤嶺。」上下二橋,曰冷水坑,曰洋豅, 曰「李林。」惟三古坑其橋四。此地灌莽藂石,澗水旁出, 故橋特多。自三古坑至於邑,為橋十有三:曰烏石徑, 曰草屨嶺,曰「吳徑」,曰「茭蓼潭」,其壯大尢為諸橋之冠: 曰新坑,曰檺林,曰黃林,曰虎深坑,曰陳壟,曰橫漳。其 橋二:曰龍山莊,曰葵坑。其間又有小橋九,不著名,悉 皆堅好,共長九百五十尺有奇,廣狹不齊,隨地之宜。 橋既立矣,復砌石治道,夷其險阻,凡一千二百餘丈, 靡金錢五百萬。公節用愛人,不事遊觀。每與官僚語 及財賦,惻然曰:「生民膏血也!」獨至於捐利與民,及為 民興利,了無靳色。曰:「州郡他無妄費,則惠可及百姓 矣。行道之人,去危履坦,踴躍歌舞,願紀其實,以諗來 者。」甘棠道周,有石巍然,幾世幾年,可磨可鐫,若有待 焉。郡人黃杶拂石大書,祝公之操如此石堅石不可 朽,公名永傳。宏此休功,以濟巨川。父老來觀,相與告 戒,曰:「無愧召公,勿伐勿拜。」
《虎渡橋記》黃朴
[编辑]漳之北。溪源發臨汀,循兩山而東,眾流赴之,匯於虎 渡,南入於海渡。當溪海之交,飄風時至,篙師難之。舊 有飛橋,聯艘以濟,搖蕩掀簸,過者凜容,腐黑撓摧,疲 於數易。嘉定甲戌,郡侯宗正少卿莊公夏更治之,壘 石為址,輿梁其上而亭焉。後二十四年,嘉熙改元,橋 圮於燬。今禮部侍郎侍講李公韶,以集英修撰來守 是邦,聞之蹙然曰:「是東北往來一都會。」其議所以經 理之。有建議者曰:「梁用木而屋之,非計也。今易以石, 毋屋焉,則善矣。」時郡無蓋藏,議幾寢,公乃輟私帑,又 蠲南山招提非時科斂,俾出萬緡,以相斯役。聞者胥 勸。郡人陳君正義、佛者廷濬,與其徒淨音、德垕、師照、 法聳,奉命惟謹,南走交廣,北適興泉,露宿風餐,求諸 施者。會鄉大夫顏公頤仲持節入桂,莊公嗣子夢說 貳郡五年,捐貲佐之,更造如前。計其長三千尺,址高 百尺,釃水一十五道,梁之跨於址者五十有八,長八 十尺,廣博皆六尺有奇。東西結亭以憩往來者,靡錢 楮三十萬緡。經始於戊戌二月,其告成則辛丑三月 也。是歲,予被命守漳,獲踵後塵,別公里第。公念橋事 不置,俾余記之曰:「余將指南,越橋方庀工,輕舸絕江, 進寸退尺,眩目怵心,大類扶胥黃木間。今茲入境,樂 其有成。屏車從橋,憑高眺遠;樵歌牧吹,相屬於道。風 景之夷曠,波濤之激壯,鳥獸之鳴號,黿魚之出沒,獻 奇呈怪,如在几席之側,誠一方偉觀也。」嗟夫!臨不測 之淵,興未必可成之役,工夥費廣,財殫廩絕世之能, 臣才吏猝未易集,就使能之,其駭民聽豈少哉?公懇 惻至誠,未嘗疾言遽色。一鄉善士,咸樂奔走,竟成公 志。余乃知自用之智淺,資人之功深也。方斯役未就, 支海之橋,填淵跨壑,雄偉弘孰,若清源萬安之石。 昔梅溪王公賦《萬安》也,嘗有「山川人物兩奇」之嘆,以 此較彼,殆似過之。余乃知立事惟人,今人未必不古 若也。公自漳歸,杜門掃軌,若將終身。詔強起,公方將 當大任,決大議,推是心以往,豈特一橋之利濟哉?若 夫護橋有田,主田有僧,勿為勢攘,勿為利取,有《莊公 記》文在。
《鴻江賦》闕名
[编辑]維清漳之名郡,為八閩之奧區。貢屬揚州之域,星分 婺女之墟。由金浦之郊坰,距三舍而有餘。厥有勝壤, 其名鴻儒。納長流之巨浸,會潮汐以奔趨。因以鴻而 名江,非誇大而過譽。秋濤洶洶,春水溶溶。夜月沈璧, 朝曦浴紅。金井瓊林,闔闢乎其外;佛潭湖谷,迤𨓦乎 其中。聳嵯峨之怪石,浸大小之孤崧。竈山巃嵷兮,留 「仙跡於縹緲,太武岌嶪兮屹浮圖於杳濛。」舉《鴻江》之 偉概,雖筆舌而難窮。又若埭田水足,農務方春,晚蓑 披雨,曉笠耕雲,白水青秧,縱橫遠近布碁局,平原曠 野,參差高下疊龍鱗。時或沙草迷青,海鷗點白,漁唱 蘆汀,雁棲葦澤,嶠海收雲,崦嵫掛日,島嶼綿邈,水天一色。雖妙手之丹青,欲描模而靡得。逮至歲事將闌, 農功告備,楓葉飄丹,梧桐隕翠;松秉貞心,梅含素蕊。 玻璃鏡裡,時有訪戴之人;煙水圖中,幻出元真之子。 四時之景不同,悉鴻江之嘉致。至於風收蘋末,潮退 江皋,舒千尋之白練,駕一葉之輕舠。釣垂霜渚,網撤 煙波。長鱸兮得細鱗之美,子魚兮羨通印之褒。鋟深 房之牡蠣,持郭索之「巨螯。香凝石乳,腹滿金膏。文魚 石拒,海蜃香螺。論鴻江之土產,實珍異之為多。貢霞 城之豪貴,盡此地之餘波。噫!地以人而顯,人以地而 靈。既萃山川之佳麗,必鍾人物之奇英。登武功者,佩 虎頭之符命;進文學者,題虎榜之科名。詩書世澤,閥 閱簪纓。泛觀前代,歷歷可稱。江水兮泱泱,雲山兮蒼 蒼。民恬物熙兮俗厚而康。吁嗟此江之人兮其樂無 疆。」
《海賦》明·鄭懷魁
[编辑]維青土之廣斥兮,達舟楫乎淮、揚。跨閩越於嶺表兮, 抗都會於清漳。爾清漳之錯壤兮,旁大海以為鄉。屹 圭嶼於砥柱兮,躋二擔而望洋。〈澄門戶有大擔小擔對峙海口〉浩蕩 渺而無際兮,汗漫汎其瀰茫。天連水而倚鏡兮,萬頃 漾其汪汪。澔涆駭其恢廓兮,曰景指乎扶桑。乃若月 幾朢而載朔,鰌魚倦而反穴。〈鰌出穴潮退入穴則潮漲〉潮汐生於 寅中,進退應而不竭;殷殷轟其若雷,滾滾噴其如雪。 爾其朝日方出,時屆明晨;微風徐起,綠水縐鱗;前無 游絲,後無纖塵。駕鵝鳴而上下,禽魚樂而相親。度一 葉於安瀾,式迎楫於波臣。乃若靈鼉伺更而夜吼,江 黃蹲跠而致慨;海狶乍起而戲波,水鳩翔集而成隊。 〈四物皆多風兆〉「日月慘其無光,乾坤忽而變態。」陰雲霾而幻 冥,颸風號而靉靆。沙石飛而雷奔,巖谷遇而崩潰。於 焉南走交、廣,北涉京師。東望普陀之勝,西企海市之 奇。潮陽雄乎碣石。〈衛名〉合浦冨乎珠池,洎乎沿海之地, 鱗環繡錯。甌台在其左,番禺在其右,四衛羅列,八方 輻輳。實以戍卒,威以甲冑。鎮海〈衛〉《銜岐》尾。〈山〉之險。永 寧。〈衛〉「映袋」隊:〈嶼〉之岫《平海》。〈衛〉護以烏姑。〈島〉鎮東。〈衛〉障 以海口,加以二七之屯,擁帶前後,犄角相持,緩急相 救。斥堠巡徼,四十有五,據要害而譏謬,此陸地之兵 扃門戶而自守者也。爾其五寨棋布,樓船尾銜,〈小埕銅山 烽火門南日浯嶼為五寨〉「揮戈則白日移晷,擊楫則黃雲生曇。」譬 若常山之勢,首尾應而相參爾。其南澳之山,四絕嵯 「周迴數百餘里,土壤錯於肥墝,原隰宜五榖之種。 臺隍枕閩、粵之交,今成財賦之府,昔為劇賊之巢。於 是鎮以大將、守以重兵,饋以兩省之饟,築以百雉之 城。」此水上之軍,扼外侵而馭輕者也。乃若澎湖之嶼, 廣衍蕭條,有魚鹽之利,多薪水之饒。「野犬同群而夜 吠,山雞矯翼而晨翛。林木夏茂,芥子春凋。上迥京觀 之」封,傍列茅茨之寮。斯乃寇盜之淵藪,出沒之所邀 也。於是設細柳於東甬,列艫舳於山椒。鳴警夜之笳 角,植赤幟之高標。姦宄于焉屏跡,魍魎于焉潛消。若 夫氛氣清爽,百寶星羅;水靈獻瑞,海童效歌。珊瑚兮 七尺,琅玕兮千柯。青蚌伺春而產粉,紫燕避秋而成 窩。水晶削珠而取火,假山若石而浮波。珠胎候月,銕 樹婆娑;石花紫菜,苔藻如莎。龍須爛熳,鹿角嵯峨。乃 有神龍、赤螭,變化靡常;或雲、或霧、或雨、或暘。蟠蟄之 地,垂涎凝香。亦有大鯨吹浪而沃日,首尾橫亙乎西 東,其長不知幾億萬尋。舟行累日,方覯其終。海翁揚 鬐而鼓鬣,贔屓昂首而嵯谺。朝發浴日之淵,暮宿鯷 壑之涯。潛鱗甲於淺瀨,曝腮尾乎平沙。遇潮退而忘 反,遭嗤笑於魚蝦。或乃紅《鼓浪》金鱗,翻瀾比目成 雙;貼沙扁半,四腮多於松江,龍蝦大於掌腕。白帶銜 尾而旅遊,鯔魚孕子而無算。燕張翼其若飛,雞伺晨 而舉翰。〈皆飛魚名〉「水母泛箬以隨潮,海馬無足而能駻,亦 有性似魚而異類。」為爾所餘,則「小管撲頭,章舉 柔魚。木賊負螵蛸之板,石距吞乳哺之豬。皆能吹煙 而取食,八足琅玕以卷舒。及夫介甲之蟲,螺蚌之屬, 賤為楮漆,貴為珠玉。甲香灼屑而呈芳,鸚鵡開盆而 酌醁。」餘則蚶。蜆石𧉧車螯,奇生烏。沙。馬刀。 畫水耘蜻,壘石生蠔。海鏡開窗而映月,西施吐舌而 迎濤。介則玳瑁之甲,鼊龜之筒,黑白燦若雲水,巧器 生於良工。紫貝列乎珍寶,石決備乎藥籠。擁劍陸馳 而鬥虎,蝤蛑穴處而禦熊。斯皆石侈多而汎雜,類庶 眾而蕃衍。假結網而未成,徒臨淵而歆羨。於是有蜑 居之民,不耕不銍。被飛鶉之衣,處遊魚之室;凌「颶母 之長風,探驪珠之深淵;乘洪濤之初發,魚維眾而相 連;雖丙穴之嘉種,亦觸網而麗筌。」其魚維何?維鰣及 鯉;或槁或龜,深藏待市;或荷蓑而自適,或泛艭而夜 釣;唱漁歌而互答,皆方有之逸調。鮫人逡巡而泣珠, 遊魚聆音而躍跳;集日中之虛市,俱交易而得所;含 哺鼓腹,優游樂胥。若夫「南方夜」吼,鹵水生珠;坎地為 田,履畝成區。結青霜於暑路,堆白雪於陽衢。質比玉 而更潔,視水晶而不踰。生民播其鮮食,軍國賴其委 輸。爰考諸灣之島嶼,兩洋棋置乎東西,則有下港、舊 港、大泥呱、齊、六昆,陸處順塔、山棲。又有占城、異隊、文萊、六阿、雞籠、淡水、琉球、暹羅、呂宋併於佛郎,朝鮮擾 於東倭;又有滿剌加、米色果、彭亨之番岡;東浦寨、丁 居宜遲悶之異種。北港通商,交跡入貢。斯皆依疆而 阻海,結穴以憑潛。既殊風而異俗,亦貪得而亡厭。或 禿髮而跣足,或左衽而亡襜。雖漢唐之黷武,猶聲教 之不沾。迨明皇祖羽格三苗,下尺一之詔,飛十丈之 舠。破遐方而效順,稱荒服以入朝。於是使臣命舟師, 紀四極,定羅經,認畛域,占風雲,辨土色,審道里之遠 近,分天地乎南北,「梓三寶之朱書,垂百代以為則。」繼 焉冨商巨賈,捐億萬,駕艨艟,植參天之高桅,懸迷日 之大篷,約千尋之修纜,築天后之崇宮,建旗鼓之行 列,啟八窗之玲瓏。乃涓吉旦,祀陽侯,鳴金鼓,發棹歌, 經通浦,歷長洲,觸翻天之巨浪,犯朝日之蜃樓,獻《饈 飧》於《七洲》之水。〈七洲海中古居民地沉為海過此多鬼族起而迎舟施糧乃行〉焚毛 羽於「《雙崙》之丘。」〈海中大小崑崙龍所穴舟過焚羽毛聞臭不犯〉「望夕暉之落 雲,知明發之多飀;聆水聲之漸響,慮礁淺之可憂。夜 睹指南之鍼,日唱量更」之籌。外域既至,相埠彎舟,重 譯入國,金幣通酋,期日互市,定儈交售,異玩希珍,十 居八九。皮幣則有毯被氍毹,瑣服竹布,飄若雲煙,輕 若紈素,金粟滿篝,中幣無數。其寶則有「驪珠徑寸,鶴 頂千枚,瑪瑙之環,犀角之杯。巨象脫齒」而瘞地,琉璃 明瑩而絕埃。玻璃之鏡,流黃之簟。珊瑚徑尺而輝丹, 剛鑽垂珠而炳艷。銅鼓振金聲之逢逢,干丕貯涼冰 之冉冉。〈出大泥國以香汀塗為之貯水久不亂〉其香則有「片腦生肌,岐 楠通神,芬芳著袖,經月不泯。黃檀沉水,馥烈含辛。丁 香安息,劑品並陳。」其藥則有「沒藥血碣,汀泥乳香,大 風豆蔻,阿魏檳榔,白椒打馬,紫梗雌黃,椰子之酒代 醉,西國之米,當餐蘇木,通染胡椒,敵寒棕竹實中而 多節,科藤疏葉而長蔓。」其鳥則有孔雀之尾,翡翠之 羽,鸚鵡學吱嘹之言。鳥,善「婆娑」之舞。其獸則有駿 馬、龍駒、騏騮騄駬、犀象羚羊、牛鹿獐麂。齒牙角革,堪 為用者,難以殫紀。持籌握算,其利十倍。出不盈篋,歸 必捆載。南薰兮日晞,束裝兮言歸。回檣兮心嬉,反棹 兮鄉閭。海不揚兮魂飛,入門庭兮釋衣。於是著輕綃, 躍駿馬,縟文茵,擁嬌冶。考貨殖於《史遷》,從《䲭夷》之《大 雅》。方今旌旗所指,鯨鯢彙殲,獻俘飲至,浪靜波恬,士 安鐘鼓,民樂魚鹽,風和雨適,年穀時登,遠邦賓服,民 賦不增,弓矢韜而無用,甲第宅而相仍。天子方且卻 遐荒之獻,勤恭己之修,碎琥珀之枕,焚雉頭之裘,騶 虞遊於上苑,鳳凰下於高丘,聲名既溢於無外,血氣 何微而不流。爾乃陽春多暇,遲日融暄,襟懷蕩滌,氣 象昂軒。於焉。具康樂之屐,攜北海之樽,招方外之侶, 登太武之崑,凌崔嵬,延峭壁,尋幽深,訪絕跡,上於天 帝之堂,下瞰馮夷之宅,心驚到影之塔,目眩萬里之 石。〈有石萬丈橫亙海中名萬里石舟犯之則失〉前瞻後眺」,應接未閒,則有 「《陸鼇壘翠》。〈形似鼇山獨峙海中〉丹霞迴瀾。跱樓閣於空中,颺廣 袂乎雲間。尾日月之出沒,導潮汐之潺湲。極長眸於 流煙,逸孤神於元蓋。濡片管之綸綜,開千古之圖繪。 指三島與十洲,冀仙人之可會。且夫漳之為國,啟無 諸於炎漢。地有開而必彰,天靡蓄而不爛。雖枚乘、相 如之俊,嚴助、徐樂之彥。莫能表揚於涓滴,徒向若而 長嘆。遂使臨碣之詠,獨步於魏公;「游海」之篇,擅聲於 王粲。況水無驚鱗,島有馴雉,倏忽候閽而稱覲,若伯 潛形而遠馳。幸遨遊於熙皞,擴流覽於無涯,狎鷗鳥 於水上,乘貫月以來茲,媿文瀾之莫作,仰學海而逶 迤,拘井竈之陋識,聊裁筆兮陳詞。
《漳州府進士題名記》李東陽
[编辑]科目之制,中選者必揭名於榜,榜不過一再揭,又刻 名於梓以為錄,則傳之四方,顯且加久。而進士科尤 重,則又刻石於石,樹之國學,以示後世,其顯且久蓋 倍蓰焉。國學之重科目如此。若四方郡縣人材所自 出地,又以為國學所立石,非觀國游學者不可得見, 乃或倣茲遺制,立石學宮,使凡天下之生於其地、游 於其學者,皆得知科目之為重。是其名與國同,久而 其顯也抑又甚焉。然此特有司之事,不著於令,故科 目之士恆有,而茲石不恒建。惟文獻之冨及政制之 周且密者則有之。漳州府有六屬縣,縣之附郭者曰 龍溪,士多龍溪出。六學之舉鄉貢及進士者,科不乏 人。有司彙次名氏,題於府學之壁,自始題至《續錄》,閱 若干歲矣。吾友姜君用貞來知府事,觀其學宮,見其 粉墨剝落,寢不可辨。乃礱巨石刻其名,以府縣分列, 以科舉年歲先後虛其下,以俟續刻者。寓書京師,屬 予記。予惟國之於士也,非獨冨貴其身,而又顯其名。 故在鄉選有貢士之名,在甲科有進士之名。天下之 名為尊官顯爵者,未嘗不藉此以為重。及控名責實, 臺有評,省有覈,周達無滯者名「能官」,潔清不污者名 「廉吏」,守節不撓者名「忠臣。」而其大者則紀於太常,書 於《景鐘》,藏於金匱石室。天下之所謂名者,至於此而 後定,則官爵皆不足賴,況科目乎?夫科目之設,將以 求賢才為天下用也。賢才非天下所常有,故歲計之
不過「數百,藩計之不過數十,而鄉計之不過數人。於此之中,求所謂廉能忠節之大,蓋一代而不數見也。故為士者,非徒榮名之難,而令名為尤難。此石雖久, 未足賴以為重也。況有貪污邪佞者出乎其間,人將 顧指而議之邪?夫士而不能為官、為吏、為臣,不可以 名科目之士;人而不廉、不能不忠,不可以」名為人。由 是言之,則無俟乎作養儆厲之政亦可以興矣,而況 有作而儆之者邪?漳大郡,其自科目為尊官,著偉績, 有茲石所不能載者,而其名固在也。苟名茲石者,皆 感勵奮發,以廉能忠節為天下用,使後之論者求之 金匱石室間,則茲名也,不益為科目光邪?若筌蹄經 史,梯航科目,惟茲石之為慕,則其自待於世亦輕矣。 姜君,嘉興人,與予同舉進士,廉能有文章。其在漳,救 荒除盜,尤以正鄉俗、作人材為務,非徒為善政者,漳 之人其亦思無負於君哉!
《海上採金議》高克正
[编辑]蕞爾。敝邑介在海濱,航海為生,僅足糊口。頻年驛騷, 民困日甚。邇採金使者,又見告矣。不佞,澄人也,頗聞 澄事。大都澄民之習彝者,什家而七,至問以機易山, 未有能舉其處者。其有金與否,果可望氣而知乎?山 川之精,亦不輕洩。自丱使四出開鑿,幾遍宇內,顧所 得金幾何,可按籍而計也。一妄男子上封事,輒云「海 上開採,歲輸精金十萬,白金五十餘萬。」夫輸之朝者 如此,則其入之橐者,當亦稱是,言未可若是其幾也。 將取之寄,抑輸之神乎?彝德亡厭,好利更甚,安有瓦 礫黃白,坐錮以待我者?疆場之事,一彼一此,越國爭 利,吾知其難。我得而取之,能必彼之不攘臂而爭乎? 東彝之地,輒相接壤,倭奴匪茹,聞風「而起;能必我之 所取者不為大盜積」乎?於乎!閩非無事之國也,修內 攘外、左支右吾,猶愳不給矧?覬難得之利、啟叵測之 =,其究不至於荼毒民生、大傷國體不已也。今明命 巳頒,兩柱史之疏留中不下,彼一、二奸商業已揚揚 乘六而來矣。夫此猾者商也,豈繫良民?夫亦市井亡 賴,晝無復之計、不反顧者也。計採金海上,非得艅皇 十餘艘不可行,非得卒徒千餘人不可行。而是十餘 艘千餘人者,誰為備之?而誰為給之?責之官曰:「有《尺 一之書》在我弗敢知。」責之民,曰:「有《三尺之法》在我弗 敢與。」則若曹之計亦窮矣。至於計已窮,而欲彊奪商 船以應上命,厚斂民財以應上供,則土崩之形已成, 而脫巾之勢先見。吾之所慮者,不在風濤之外也。桑 梓之地,疾痛與俱。聊述芻蕘之言,惟台臺極力主持, 以杜亂盟,澄邑幸甚!閩省幸甚!
《陳北溪先生祠堂記》周孟中
[编辑]道之難傳也尚矣。孔子之門,其徒三千,而顏、曾之傳, 獨得其宗。顏子之資,鄰於生知,其傳道固宜。曾子之 才魯,而卒傳其道,豈非以其學之確乎?曾子傳之子 思,子思傳之孟子,而其傳泯焉。濂溪周子默契道體, 而傳之二程子。程門高弟,莫過游、楊,亦未免流於異 學。至新安朱子繼起,而洙、泗、濂、洛之道始復大明。當 時從游者半天下。晚守漳郡,北溪陳先生始游其門, 而卒傳其道,豈偶然哉?先生貌木訥而語期吃,初見 文公,語以「上達」,蓋啟之以高明。再見文公,語以「下學」, 蓋究之以精微。先生聞言即悟,以誠敬為入門,以格 致為切要,徹上徹下,終始不遺。堯、舜、禹、湯之為君,皋 陶、周、召之為臣,孔、孟、周、程之為學,上下數千百年,靡 不貫徹於一心。其所著詩文五十卷及《字訓》一篇,又 皆所以明天地之化,發聖賢之蘊,辨異端之惑,開後 學之迷,今皆可考也。非得斯道之傳,其能然哉?文公 之門若先生者,殆非孔門之曾氏乎?於乎!斯「道之在 人,不金玉而冨,不軒冕而貴,不生而存,不死而亡。關 百王而一心,貫萬古而一理。得其道,雖窮居陋巷,君 子也;不得其道,雖冨貴卿相,小人也。」先生年逾六十, 始授縣簿,未上而卒,可謂窮矣!自今沒後幾三百年, 流風餘韻,猶有存者。漳人冠婚喪祭,多用《文公家禮》, 自士大夫以至庸人,莫不知稱北溪先生焉。究其歸, 雖與天壤並存可也。蒙菴先生萬容,自少為朱氏學, 居官冰蘗,未老乞歸。其清風高節,海內稱之,信無愧 於先生鄉人也。因其郡守姜君諒等相繼作祠祀先 生,以書來委孟中作記,謹書此以誌之石。
《協夢堂記》林魁
[编辑]郡大夫石橋先生孫公為大理寺正時,嘗夢朱文公 屬以遺事,覺而異之,時嘉靖十四年十一月十二日 也,公默識之。不數日,有邵武之命,郡士在京師者見 公曰:「晦菴先生豈有遺跡在郡乎?」曰:「樵川亦過化之 土也,夫子之祠在焉。」公至郡,閱之無驗。明年,公改守 漳,至之日,告職於群祀。獨文公祠穿開元寺曲廊而 進,蓋自宋時已然,公病之。先是公行過三山,督學潘 公謂曰:「朱子守漳,漳之有朱祠,猶潮之有韓祠也。潮 人姓,其山若水,人無敢指者,而朱祠門出浮屠之下, 不謬乎?」公曰:「然。」退而思之曰:「夢其徵矣。」當是時,雖有 改為之志,顧郡政方殷,日不暇給。又明年,乃與僚佐 登祠而遠觀焉,得隙地於蔽虧之東。於是剪荊棘,發蒙翳,削嶔崎而平之。循峰而麓,不里許,豁為通衢,而 僧廬佛剎咸隔道外,若天祕而待者。公喜甚,請狀於 巡按御史白公、督學僉事江公、分巡僉事錢公,咸是 之。遂即祠左建講堂三,額之曰「協夢」,紀事兆也。作四 達之亭於東岡之半,額之曰「仰止」,示學者知所師也。 改建石坊於路首,總之曰「龍江書院」,因其舊也。甃道 以石,衛道以垣。基垣復以石,廣三尺弱,修百五十丈 強。自道原堂抵拱辰街,平如臥虹。釋菜之日,郡人士 奔走瞻對,以謂韓子沒,至宋南渡五百年,而文公始 仕。自文公守漳至於今五百年,而祠道始通。且神交 默締,懸屬於無朕之始,有非人力所能及者。今茲山 川改觀,儒墨異途,上稱祀典,下慰人心,豈尋常興建 可同日而語哉?龍溪令王君鑄、郡邑博士陳君九霄、 翟君文祥輩奉公命來請記云。
漳州府部藝文二〈詩〉
[编辑]《次綏安》〈古漳浦地〉 宋沈懷遠
[编辑]負釁忝良時,寬恩荷明牧。叨乘使者傳,來按荒人獄。 閩方信阻狹,茲地亦豐沃。蒼山繚萬尋,漲海涵千谷; 高秋桂尚榮,隆冬泉更燠。在昔漢世宗,開疆窮所欲。 餘善既還師,建德仍伐木。番禺竟灰燼,冶南亦淪覆。 至今遺父老,能言古風俗。陰崖猿晝嘯,陽畝秔先熟。 穉子練葛衣,樵人薜荔屋。矜爾為生微,誨予從不辱。
《餞友之綏安》陳顧野王
[编辑]谷風揚暖律,扶旭開餘靄。蘭牙被平皋,冰澌泮微瀨。 悟彼芳歲新,愜此賞心會。絲竹邯鄲倡,朋遊鄴中蓋。 貢橘偉含滋,仙鯔妙飛鱠。崚嶒眺廣嶽,浩溔窮溟海。 眾賓悅禮遇,遠俗懷僊愛。操翰本非工,無譏比曹鄶。
《漳州新城秋宴》唐·陳元光
[编辑]地險行臺壯,天清景幕新。鴻飛青嶂杳,鷺點碧波真。 風肅天如水,霜高月散銀。嬋娟爭潑眼,廉潔正成鄰。 東湧滄溟玉,西呈翠巘珍。畫船拖素練,朱榭映紅雲。 琥珀盃方酌,鮫綃席未塵。秦簫吹引鳳,鄒律奏生春。 縹緲纖歌遏,婆娑妙舞神。會知冥漠處,百怪惱精魂。
《歸閒詩二十韻》丁儒
[编辑]「漳北遙開郡,泉南久罷屯。歸尋初旅寓,喜作舊鄉鄰。 好鳥鳴簷竹,村黎愛幕臣。土音今聽慣,民俗始知淳。 烽火無傳警,江山已絕塵。天開一歲暖,花發四時春。 雜卉三冬綠,嘉禾兩度新。俚歌聲靡曼,秫酒味溫醇。 錦苑來丹荔,清波出素鱗。芭蕉金剖潤,龍眼玉生津。 蜜取花間液,柑藏樹上珍。醉宜藷蔗瀝,睡穩木棉溫。」 茉莉香籬落,榕陰浹里闉。雪霜偏避地,風景獨推閩。 辭國來諸屬,於茲締六親。追隨情語好,問餽歲時頻。 相訪朝和夕,渾忘越與秦。功成在炎域,事定有閒身。 詞賦聊酬和,才名任隱淪。呼童多種植,長是此方人。
《送陸員外赴漳州》郎士元
[编辑]含香臺上柏,剖竹海邊州。驛使多歸信,閩溪足亂流。 今朝永嘉路,重見謝公遊。
《送僧歸漳州》呂溫
[编辑]幾夏京城住,今朝獨遠歸。修行《四分》律,護淨七條衣。 溪寺黃橙熟,沙田紫芋肥。九龍潭上路,同去客應稀。
《次漳浦驛樓》李德裕
[编辑]嵩少心期杳莫攀,好山聊復一開顏。明朝便是《南荒》 路,更上層樓望故關。
《宿營頭亭》歐陽詹
[编辑]迴峰疊嶂遶亭隅,散點煙霞勝畫圖。日暮華軒卷長 箔,太清雲上對蓬壺。
《送李宣叔倅漳州》宋·王安石
[编辑]「閩山到漳窮,地與南粵錯。山川鬱霧氛,瘴癘春冬作。 荒茅篁竹閒,蔽虧有城郭。居人特鮮少,市井宜蕭索。 野花開無時,蠻酒持可酌。窮年不用客,誰與分杯杓。 朝廷尚賢俊,磊砢充臺閣。君能喜節行,文藝又皆博。 超然萬里去,識者為不樂。予聞君子居,自可救民瘼。 苟能禦外物,得地無美惡。似聞最南方,北客今勿樂。」 珍足海物味,甚厚不為薄。章舉馬甲柱,固已輕羊酪。 蕉黃荔子丹,又勝柤梨酢。縫衣比多士,往往在丘壑。 從容與笑語,豈不慰寂寞。太守好觴詠,嘉賓應在幕。 想即有新詩,流傳至京洛。
《異鵲》〈并引〉蘇軾
[编辑]熙寧中,柯侯仲常通守漳州,以救饑得民。有二鵲栖其廳事。侯之去,鵲亦送之。漳人異焉,為賦此詩。
昔我先君子,仁孝行於家。家有五畝田,幺鳳集桐花。 是時烏與鵲,巢鷇可俯拏。憶我與諸兒,飼食觀群呀。 里人驚瑞異,野老笑而嗟。「云此方乳哺,甚畏鳶與蛇。 手足之所及,二物不敢加。主人若可信,眾鳥不我遐。 故知《中孚化》,可及魚與蝦。」柯侯古循吏,悃愊真無華。 臨漳所全活,數等江干沙。仁心格異族,兩鵲栖其衙。 但恨不能言,相對空楂楂。善惡以類應,古語良非誇君看彼酷吏,所至號「鬼車。」
《西湖》〈在漳浦〉蔡襄
[编辑]湖上山光一筍青,佛宮高下裹巖扃。煙收水曲開塵 匣,春送人家入畫屏。竹氣更清初霽雨,梅英猶細欲 殘星。吳船越棹知何處,柳拂長堤月滿汀。
《石獅巖》李彌遜
[编辑]翠合峰巒萬葉稠,雲擎佛屋出巖幽。秋光不到庭陰 樹,曉日先明竹外樓。戶牖高低分世界,川原遠近失 汀州。湯休示我真消息,更在靈山最上頭。
《還山招陳希韓》高登
[编辑]「乾坤莽回互,日月相盪摩。百年纔瞬息,萬類總幺麼。 是身非我有,造物如吾何。觸事會心少,幽棲發興多。 眷言意所適,樂此山之阿。修篁擢新榦,老木榮舊柯。 谷聲傳地籟,松韻答天和。獨石介而安,寒泉澹無波。 園蔬掇纖嫩,名果仍駢羅。紅蔫著雨花,碧卷受風荷。 隨意坐莓苔,絺衣掛薜蘿。得酒即酩酊,作詩共吟哦。」 嘯長情浩蕩,瞬短影婆娑。妻孥鹿門趣,黃綺《商山歌》。 崎嶇路殊遙,迢遞誰見過。交親憶同調,出處矢靡他。 每憐傷弓禽,因感赴燭蛾。無心更懷鈆,試藝趁投戈。 自覺此身浮,相看雙鬢皤。人事何時休,歸來勿蹉跎。
《董鳳山》韓常卿
[编辑]丹竈棋盤去不收,未知蹤跡為誰留。煙霞空鎖樵人 徑,松檜重陰古寺樓。怪木化龍雲雨夜,碧波涵月鏡 潭秋。《遼東》夢斷無歸鶴,山自嵯峨水自流。
《贈長泰尹余良甫》盧琦
[编辑]令尹余良甫,應勞撫字心。野人爭賣劍,山縣但聞琴。 「夏半𤲞田熟,秋深瘴霧沈。儻懷鐔水客,千里寄知音。」
《南山寺》林廣發
[编辑]翹首城南土,悠然見此山。竹藏秋雨暗,松度晚風寒。 佳色催黃菊,晴光上翠巒。倦飛何處鳥,日暮盡知還。
《清漳》明·王禕
[编辑]可是閩南徼,陽多氣候先。麥收正月盡,茶摘上元前。 綠筍供春饌,黃蕉入夏筵。南風吾所適,久住亦相便。
《南山》林魁
[编辑]丹嶼照銀河,虹橋臥碧波。寺荒僧住少,林密鳥聲多。 驛路催宵騎,沙村雜暮歌。山花不知數,作意弄春和。
《海曙樓》〈在巡海道署後〉朱衡
[编辑]高樓百尺插青冥,檻外諸峰列畫屏。漢署星辰移北 極,海天風日壯南溟。譯人歲至諳彝語,戰舸秋深驗 《水經》。徙倚危欄時極目,炎荒銅柱接青萍。
《次漳州邀大將軍夜集開元寺二首》
[编辑]汪道昆
嚴城吹角入邊聲,古寺邀賓坐月明。海藏三秋開法 界,關山五夜照行營。散花座上天香滿,說劍樽前斗 氣橫。但得玉門歸有日,便依金埒學《無生》。
又
初地招尋舊酒徒,當筵叱咤盡梟盧。鯨鯢出沒潮聲 接,龍象經行海色扶。靜夜清笳吹塞草,高天白露下 庭梧。肯容兜率旄頭見,願乞將軍金僕姑。
《九日登城北山亭作》前人
[编辑]望望關河塞雁迴,蕭蕭風雨草亭開。階前雙樹招提 出,坐上千山睥睨來。鎮靜久虛安石望,登臨誰是仲 宣才。懸知京觀封魚海,不數徐方戲馬臺。
《雲洞》邵銳
[编辑]巖洞倚天側,下與海氣通。坐久詩骨寒,白雲生洞中。
又
鑿石引飛泉,空山響寒玉。心賞獨誰真,時來倚修竹。
《南溪早汎》王會
[编辑]「曙色明孤嶼,輕舠送落潮。」「溪行人問渡,沙宿鳥驚橈。」 「蚤爨分魚火,村沽隔浦橋。悠然滄海去,舟子漫相招。」
《登靈通》朱龍翔
[编辑]寶洞雲封丹鼎,石床月上禪扉。舉手摩天可按,輕身 挾日欲飛。
《石室歌》〈酬曹能始兼呈管五陵明府〉{{{3}}}{{{4}}} 戴燝
[编辑]「伊余本疏誕,夙乏匡時智。屏跡賦閒居,抱痾遺榮利。 方慕至人旨,恣意探靈異。巨靈為劈天柱山,山在東 南縹緲間。萬丈青梯懸曉日,千年丹竈鎖元關。中有 一片石,垂蓋宛成室。元氣自滄茫,巖竇多神跡。因之 結茅廬,逍遙山之側。坐嘯天風處處飛,行歌雲水灣 灣碧。有美曹尊生,三山負詩名。弱冠登王塗,明堂振 清聲。席上揮毫煙霧落,燈前擊劍風雷驚。冨貴浮雲 非所欲,大雅何能混塵俗。自許金門暫陸沉,每從玉 檢窮曛旭。一朝來訪神仙令,首向此山策高足。雙屐 踏破青苔上,上逼鴻濛下坱漭。觀海崖邊汗漫遊,迷 樵徑裡冷然賞。仰天為我《石室歌》,萬壑松濤發幽響。 曹夫子,管神君,人生各有志,蒼素詎」能分。公等努力 標青史,我自疏狂臥白雲。且攜驚人詩句藏石室,此 間直與帝座通氤氳
《夏日與友登石獅諸巖》林茂桂
[编辑]選勝煙霞界,梯雲躡紫嵐。奇峰攢似戟,遠水碧於藍。 虎徑開猊像,龍湫濺鹿潭。香飄一室靜,客向半空酣地迥松蘿合,樓高象緯參。投交情自適,戀別意何堪。 映夜群星動,疏鐘萬壑含。莫嫌山路黑,微月護歸驂。
《紫金晴雪》徐拱辰
[编辑]氣勢何崢嶸,眾皺獻丹碧。朵朵金芙蓉,玉井何年植? 上有仙人居,明滅望無極。匪惟世人傳,猶有古時跡。 元冬雪初霽,一望瓊瑤積。寒光與晴暉,遙遙相盪射。 居人占豐年,此瑞良可惜。
《登高獨秀》前人
[编辑]三峰隔城川,品列屹相向。每當風日佳,振衣絕頂上。 憑高散煩襟,遐眺豁幽賞。林花助清妍,山禽發幽響。 沈吟諧物情,覽結極蕭爽。俛仰遂吾樂,此意同霄壤。
《汎海值石尤因歷雲洞諸勝》陳翼飛
[编辑]「漠漠海雲愁,黯黯江村暮。」空舲拍怒濤,沈吟高四顧。 桃花水正深,尚識桃源路。山靈巧見招,風伯枉相妒。 繫纜楓柳間,岸幘安余步。捫葛陟林巒,窈窕鐵橋度。 磴道斷復連,石勢紛扶互。谽谺迫太空,恍惚歸藏布 高閣。《九真,至德懷沖素》。鳳臺何巋然,鳳吹不可遇。 笙鶴去已遐,猶餘控鶴處。古石泉,玉乳遙奔注。 接飲清心脾,箕踞長松樹。須臾返照空,咫尺生煙霧。
《虎硿巖》前人
[编辑]「秋天吹盡薜蘿乾,野寺花開日暮看。松磴紆迴高石 出,江天縹緲亂峰攢。空王妙相青蓮合,有客狂歌白 苧寒。」「雲去洞門知不住,經傳貝葉已多殘。頭陀雜供 雕胡飯,穉子頻行碧玉盤。孤磬林虛潮近遠,千燈塔 古月闌干。時時跋馬逢幽竹,處處驚蟬上細竿。桂冷 小山微坐嘯,菊分彭澤未堪餐。婆娑斷袂羞蓬鬢,自」 在清尊老鶡冠。無語山僧如會意,袈裟相送下星壇。
《題銅山石室》林釬
[编辑]洞門六六鎖煙霞,碧水丹山第一家。夜半寒泉流出 月,曉天清露滴松花。
漳州府部紀事
[编辑]《府志》:唐范攄《雲溪友議》載:崔袞,咸通間刺史。有麻衣 黎瓘者,南海狂士也。遊於漳,頻於席上喧酗。鄉飲之 日,諸賓悉赴客司,獨不召瓘。瓘作翻韻詩贈崔使君, 坐中皆大笑。崔使馳騎迓之,其詩曰:「慣向溪邊折柳 楊,因循行客到州漳,無端偶觸王衙押,不得今朝看 飲鄉。」按刺史崔袞,其押衙王剬也,與袞名俱見開元 寺「《咸通塔》中。」
王緒,光州固始人。見逼於秦宗權,遂以其兵叛,自南 康入臨汀、漳浦,有眾數萬。至南安為王「潮、王審知所 劫,觀察使陳巖表潮為漳州刺史」,後遂併福州,時唐 大順三年也。
南唐保大四年,命改漳州為南州,以董思安為刺史。 七年,留從效遣從願殺思安,據南州,自稱刺史,唐不 能問。
紹興中,有王大賓者,提點福建刑獄。時臨漳蔡岡嶺 叢薄蔽翳,山石犖确,盜乘間剽劫。大賓以囊金募民 抉藪甃道十餘里,行者便之。
恭宗德祐二年八月,漳州亂,以陳文龍為閩、廣宣撫 使討之。尋以黃恮為同提刑、招捕使兼知漳州,以文 龍知興化軍。
元世祖至元十七年八月,劇賊陳弔眼、陳桂龍陷漳 州,殺招討傅全,萬戶府知事闞文興死之,妻王氏赴 火死。既而唆都來討,弔眼出走,陳桂龍逃入𤲞洞。 陳友定元季據福建,敗胡深兵,奪回汀州。元人加友 定平章,遂發兵聲取諸郡。丙午九月,友定使至漳,漳 守臣羅良獨不下,歎曰:「賊豈人為乎?」乃以書責友定 曰:「足下為參政,國之大臣也。汀州之復,乃其職耳,可 以功而自恣耶?燕只平章,足下之僚長,又可威逼耶? 夫非君命而得郡邑者,人人皆得而誅之。今郡邑之 長,君命也,不可以加戮;百司之職,君役也,不可以加 竄。足下破郡邑為家資,驅官僚為臣妾,口言為國家, 實私圖耳。跬步之際,真偽甚明,不知足下將為郭子 儀乎?將為曹孟德乎?」友定得書大怒,益發兵攻漳州, 檄曰:「早降享冨貴;不降則噍類無遺。」兵渡柳營江,良 戰敗績,遂圍城。踰旬月,部下有叛者緣城入,城陷,良 死之。友定據漳,以州城地勢完固,乃遣人鑿山以洩 氣,又縮城之東西北三面,縱役其民。
正統十四年,沙、尤寇鄧茂七倡亂,其黨楊福率眾數 萬攻陷漳浦、南靖、長泰、龍巖,圍漳城。漳州衛指揮顧 斌大破之,保定伯梁瑤、都督范雄擒殺漳民應賊者。 既而賊圍南詔八閱月,耆民涂膺、許尚端等嬰城固 守,卻之。茂七,沙縣之輿皂也,與弟茂八以左道惑眾, 愚民從者數萬,偽稱「羅平王」,尋逼漳境。漳民張福榮、 曾欽重、陳皓、蔡孟貞等應之,遂陷諸縣嘉靖九年正月,漳浦四都有海嶼,三峰並列,其日忽 沒於海,不見。頃之,三峰為一,屹立騰空,有樓臺巍煥 之狀,變態不常,浮沉不一,如是者凡三日,識者以為 蜃氣見云。
少司馬陳洪謨守漳,見文廟樂器久壞,遣人求泗濱 磬,請神樂觀知音樂羽士教俊民肄習,仍刻《大成樂 譜》傳焉。適琉球使者過漳來觀,皆合掌捧手,稱歎而 去。在漳三年,畬人居海濱者見大鳥飛過,遺一尾水 濱,長七、八尺,五采炫煥,以為鳳尾來獻。公命貯庫中, 略不為異。後鎮守中使遣人來索,公曰:「久焚之矣。古 人崇雅黜浮,往往如此。」
延平別駕張天衢來蒞海澄安邊館。時海滄道途未 治,雨候,行者病焉。張斥贖鍰若干金,購石甃之,平崎 嶇為康莊者十餘里。
姜諒為漳守,直指張穆按閩報命疏薦姜,有「盜化民 安」語。大學士李東陽問曰:「化,《易》言哉?」穆曰:「海濱有某 某者,家為盜。」姜撫諭之,遂感化穆有所試之也。 中丞阮鶚帥兵討倭,倭走南澳,亂民從倭者集梅嶺 且萬家,參議往屠之,水陸畢集,中軍隔一舍宿。是夜 中丞躊躇不寐,出行。微月中。所偕來指揮林鳳聞歎 息聲,知為軍門請所往。中丞曰:「大兵四合,梅嶺之賊 可盡矣。然孰非赤子?其在浙直為倭,還梅嶺則民也, 奈何?」畢殲之?夜引數騎入詔安,召教官覓梅嶺所善 儒生二人,單騎抵梅嶺。二生步從梅嶺,先聞兵至,戒 侶約戰敗即入海從倭。嗣聞軍門單騎至,始不信。有 曾役會城者,偵之果然,乃延入其堡之大家,眾畢集, 衷刃以廳,堂上滿不盡聞見,累几為臺。登而諭之,眾 環拜稽顙,相號泣。縛倭遁藏者數人以獻。引眾至懸 鍾所,分別勸懲之。收其驍勇數千人,分隸水陸,梅嶺 悉平。葉相國《蒼霞集》曰:「身從儒生數人,抵梅嶺,捕黠 民之為賊間者,而收其良者為兵。賊失鄉導,乃大阻。」 蓋指此也。
漳傍海,地多瘠鹵,仰給粵、潮商粟以為常。嘉靖己未, 倭寇海滄、月港諸邊,潮船不至。巡海邵公楩患之,移 文潮郡督趣粟船乃通。凡船至,必於水陸綰轂之處, 里有巨猾,連結冨室,賤價括糴,俟船既去,乃遽騰其 價,雜沙土售人,潮船復相戒不入境。公廉得其尤者 置之法,商船聞風復來。
三十五年十月,倭寇自漳浦六都登岸,屯住後江頭 土城,流劫詔安,焚掠無數。十二月,倭船泊浯嶼,尋出 潮州澄海界登岸,襲陷黃岡土城,劫掠詔安。
三十八年正月,倭寇由島尾渡浮宮,直抵月港,奪船 散劫八、九都、珠浦及官嶼等處,復歸浯嶼。
三十九年五月,饒賊張璉僭稱偽號,眾二千餘,襲陷 雲霄城,城中為壚。
四十年正月,月港二十四將反,巡海道邵楩遣同知 鄧士元、縣丞金璧往撫之。先是,丁巳間,九都張維等 二十四人,共造一大船,接倭官莫能禁。戊午冬,巡海 道邵楩發兵勦捕,次於許坑。維等率眾拒敵,官兵被 殺,由是益橫,各據土堡為巢。「張維據九都城,吳川據 八都草坂城,黃隆據港口城,旬月之間,附近效尤,各」 立營壘,九都有草尾城、征頭寨,八都有謝倉城,六七 都有槐浦九寨,四五都有方田、溪頭、浮宮、霞郭四寨, 互相犄角,各有頭目,號「二十八宿」、「三十六猛。」官府為 倭亂,故屢招之,竟不服。是年春,再議發兵撲滅,榜示 遠近,諸寨轉相要結,乘輕舸入鎮門以扼兵衝,進薄 東山、水頭等處,攻破虎渡城,殺掠尤慘。又攻田尾、合 浦、漸山,害甚於倭。南溪荊棘楩用以賊攻賊之計,遺 金幣招致洪迪珍。倭眾由陸路經詔安、漳浦,取道漸 山,進擊八九都,戰於草坂城外,倭敗走,死者無數。郡 城戒嚴。復令海防同知鄧士元、龍溪縣丞金璧往撫 之,諸反側稍安。至四十三年,張維等復叛,巡海道周 賢宣檄同知鄧士元擒解軍門斬之。自是,「設縣」之議 起矣。
四十三年二月,參將戚繼光大破倭寇於蔡坡。賊自 僊遊流入漳浦、湯坑,眾數千人,預設伏於蔡坡。繼光 至,猝然蜂起,兵為小卻。繼光立斬退縮者數人,身自 督戰,賊大潰,斬首三百餘級,官兵戰死八十餘人。立 「忠勇祠」祀之。繼光紀律嚴明,每出,人莫測。或解甲犒 師,方與所在當道歡飲,忽從間道急趨,賊驚以為神。 或圍孤城,亟父老扶攜登望女牆,冀援兵旦暮且至。 見遠煙數點,隱隱似旌旗狀。忽炮響,則賊已狼戾死 散。官兵業抵近郊,大破之矣。平倭、平寇,繼光之功與 漳終始。時人為語曰:「俞龍戚虎,殺賊如土。」俞蓋指大 猷也。
萬曆十一年四月,奸民吳雙引等謀襲漳城。會久雨, 城東南隅圮數丈,賊喜,以為天助。乃積芻府前涂嵩 家,約「舉火」為號。其黨潘國佐等裝器械南河舟中,候 城中火起,緣頹垣入。有黃疆者,素德於謝氏,私語其 故。謝固要疆首於指揮甘霖。霖密遣廝養士伺涂嵩 家,前後環守。亟詣署府推官丁此呂、督捕同知沈銳告變,搜獲雙引等八人,指揮督兵登陴,嚴閉諸柵。國 佐等見城上不舉火,知事泄,各逸去。次日,悉捕獲之, 并其僭書偽號名冊。巡海道徐秋鶚分別首從,斃之 獄。餘黨日布訛言,城中惶懼者兩月。秋鶚廉首孽,寘 諸法,訛言始息。
十九年七月,奸民董公蔡楊中謀襲長泰縣。先是公 楊中等修齋聚徒,潛蓄異志。至是謀乘夜襲城,鄰人 蔡炳密偵知,白其事於知縣李學詩,捕楊中等,一鞫 盡服。適延平推官羅心堯以行部至泰,再訊具得其 實,邑同謀者滿紙。心堯密諭邑令,捕其素無賴者數 人,與楊中等俱解府。郡守李載陽笑以為「時當承平」, 何物猩狸,窺我金湯百二乎?反形未具,宜釋之。學詩 泣爭,乃返。諸賊繫之獄,賊益肆無忌,與餘黨集亡命, 連結客兵為外應。二十年,約以三月朔日夜舉事,誤 聽為二月之晦。是夜諸賊戕獄卒,突入縣衙。時學詩 家屬先一日歸,獨二蒼頭及醫者以身翼蔽,學詩猶 被數刃,蒼頭、醫者俱傷,戍卒喊聲震地,應者以非期 不至,賊斬北關。出日午,為鄉兵所擒。當賊起時,大司 馬戴曜憂居,聞變立起,負劍入縣,尋令及符篆所在, 戒居民無輕動,第具器械,謹守柵門,以防衝突。邑人 從之。及賊走,令捕官督兵尾其後,而遣人持酒食犒 客兵,使不得渡河。故不移時而諸賊就戮。
天啟六年春,海寇鄭芝龍自龍井登岸,襲漳浦舊鎮, 殺守將,遂泊金門、廈門,樹旗招兵,旬月之間,從者數 千。所在勒冨民助餉,謂之「報水。」 崇禎元年,鄭芝龍由廈門抵銅山,三月,攻杜潯堡,鄉 紳丘懋煒率眾拒卻之。未幾,芝龍與李魁奇俱就撫, 芝龍授遊擊,尋遷副總兵,盤踞海濱,上至台、溫、吳淞, 下至潮、廣,近海州郡,皆報水如故。同時有蕭香、白毛 並橫海上,後俱為芝龍所併。
黃道周講學江東,每臨講時,堂設先聖位,具琴瑟鐘 鼓,立監史讀誓戒,獻酬歌詩,主賓百拜四万。學者環 江門而來,聽者千艘。禮樂之盛,比之河汾,亦一時僅 事云。
漳州府部雜錄
[编辑]白居易《長慶集送呂漳州》詩:「今朝一壺酒,言送漳州 牧。牛自要閒遊,愛花憐草綠。花前下鞍馬,草上繫絲 竹。行客飲數杯,主人歌一曲。端居惜風景,屢出勞僮 僕。獨醉似無名,借君作題目。」詩意自豪,但遺其名。又 歐陽詹《送楊據》,見《漳州李使君序》中云:「李太守天枝 之英,金鏡之明。盛物之量,秤物之衡。楊子咨容,不孤」 其鑒,而亦遺守名唐事,已如晨星,載以待攷。
世傳周匡業以貞元八年登第,弟匡物以元和十一 年登第,自德宗貞元八年至憲宗元和十一年,幾三 十年。《嘉定志》疑牴牾,謂漳進士登第當自匡業始。今 攷匡業乃以明經登第,非登進士第,則漳之進士始 於匡物明矣。
董思安,偽閩時漳州刺史也。《莆田志》載其忠,王氏謂 思安身長九尺,勇冠一時。南唐兵攻建州,思安領兵 赴難,戰數不利。或說以去就計,思安曰:「吾輩世為王 氏臣,危而叛去,天下其有容我者乎?」眾感其言,無有 叛者。城陷,思安全其眾奔歸泉州,南唐以為漳州刺 史,從效之弟從願為副使,酖殺思安,自領州事。相傳 謂思安父名漳,故改漳州為南州。然實南唐定王氏 亂後,乃改州名,見《南唐書》時安適為刺史耳。
宋治平四年四月壬申,神宗出諸州貢物名件,自漳 州山姜花至同州榲桲,凡四十三州七十二種。手詔 曰:「四方入貢,雖云古禮,考之禹制,未有若茲之繁。自 今其悉罷之。」按:是時學士李清臣承旨,案稽圖志,推 原物產,為條次開列上之,故其詔如此。
學使王世懋《閩部疏》曰:「閩西諸郡,人皆食山,自足為 舉子業,不求甚工。漳窮海徼,其人以業文為不貲,以 舶海為恆產。故文則揚葩而吐藻,幾埒三吳;武則輕 生而健鬥,雄於東南,無事不令人畏也。」又云:「漳人既 業文,尤多習武。民間儒童每歲大比,蠅集省下,覬所 謂大續遺才者,不得留以就武試。又材官多能操觚」 伸紙,作「經生」語,故榜出五十人,大半是漳人也。 泉、漳間燒山土為瓦,皆黃色。郡人以海風能飛瓦,奏 請用筒瓦。民居皆儼似黃屋,䲭吻異狀。官廨、縉紳之 居,尤不可辨。
福建下四州,如泉、興、福州軍府之額,皆用真書,漳州 之額用古篆體。故老相傳,謂漳字從泣、從早,在書法 當忌不得已為篆書。然偽閩刺史董思安嘗奏改為 南州。若改南州,或去水獨用「章」字名州,亦不失為存 古。蓋水以漳名,取其清濁相雜而有文章者也。 郡城南河,昔年水從東西閘直通城內,小舟載魚鹽 抵上街為漁頭處,今有漁頭廟現存,蓋昔年魚鹽市 也。及後河溝壅塞,而市遂移東南浦頭矣。其路旁有 《祈保亭,中碑記》云:「昔年此地荊榛,午後絕人跡,傍晚燐火青熠。」則知浦頭原屬荒浦也。
故老云:「府治後有小山,太守登堂,踰山而出。後人夷 之,風氣減昔。」然不知其夷在何年也。今府治後有河, 河邊有七星墩,不知始於何年。或曰:紫陽為之。 入龍溪界,自江東驛而南十餘里,峰巒巖石,磊落崒 嵂,如獅如象,如釜如豆,千形萬狀,盡奇而秀,氣甚蔥 鬱。以時事驗之,此郡正當盛際,宜有名世士興於其 間,非「獨科目之侈而已。」
新羅城在汀州境。《一統志》云:開元末,於新羅故城東 置長汀,為汀州府治。《寰宇記》云:開元末,新羅令孫奉 先晝假寐於廳事,見神曰:「吾新羅山之神,從府主求 一牛食。」按此,則新羅乃山名,當在長汀之西。晉、唐因 之以名縣,非今之龍巖城,即古之新羅城也。
漳州府部外編
[编辑]《府志》:龍巖有賣鬼宅,民不知何許人也。嘗遍睨境內, 凡墳塋之無後者,輒籍記之,妄曰:「吾祖也,葬於是。」視 冨家之有喪者輒獻之以要其直,受直則舉其屍而 棄之。每風雨陰晦,墓居者嘗聞鬼鬥聲。賣鬼氏亦嘗 夢群鬼怒曰:「而敗吾宅,暴吾骨,吾且訴於帝矣。」一日 復於北寨之北貨一墳,其藏孔固,賣鬼氏發有寒色, 迨夜陰雨,見一朱衣擁從甚盛,呵曰:「孰啟塚?在茅廬 者悉逸去。」厥明,見賣鬼氏門屏摧折,發狂疾,雙拳還 自擊,逾旬死。
崇禎十七年正月十六夜,漳平縣內外土地祠神像 俱投入井,無一存者。越三月,賊數萬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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