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第047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明倫彙編 第四十七卷 |
第四十七卷目錄
帝紀部彙考四十一
北齊一
文宣帝 廢帝
皇極典第四十七卷
帝紀部彙考四十一
[编辑]北齊一
[编辑]文宣帝本紀
[编辑]按《北齊書神武帝本紀》,「齊高祖神武皇帝,姓高名歡, 字賀六渾,渤海蓨人也。六世祖隱,晉元菟太守。隱生 慶,慶生泰,泰生湖,三世仕慕容氏。及慕容寶敗國亂, 湖率眾歸魏,為右將軍。湖生四子。第三子謐仕魏,位 至侍御史,坐法,徙居懷朔鎮。謐生皇考樹,性通率,不 事家業。住居白道南,數有赤光紫氣之異。鄰人以為」 怪,勸徙居以避之。皇考曰:「安知非吉?」居之自若。及神 武生,而皇妣韓氏殂,養於同產姊婿鎮獄隊尉景家。 神武既累世北邊,故習其俗遂同鮮卑。長而深沉有 大度,輕財重士,為豪俠所宗。目有精光,長頭高顴,齒 白如玉,少有人傑表。家貧。及聘武明皇后,始有馬,得 給鎮為隊主。鎮將遼西段長常奇神武貌,謂曰:「君有 康濟才,終不徒然,便以子孫為託。」及貴,追贈長司空, 擢其子寧用之。神武自隊主轉為函使。嘗乘驛過建 興,雲霧晝晦,雷聲隨之,半日乃絕,若有神應者。每行 道路,往來無風塵之色。又嘗夢履眾星而行,覺而內 喜。為函使六年,每至洛陽,給令史麻祥使。祥嘗以肉 啗神武,神武性不立食,坐而進之。祥以為慢己,笞神 武四十。及自洛陽還,傾產以結客。親故怪問之,答曰: 「吾至洛陽,宿衛羽林相率焚領軍張彝宅,朝廷懼其 亂而不問。為政若此,事可知也。財物豈可常守邪!」自 是乃有澄清天下之志,與懷朔省事雲中司馬子如 及秀容人劉貴、中山人賈顯智為奔走之友,懷朔戶 曹史孫騰、外兵史侯景亦相友結。劉貴嘗得一白鷹, 與神武及尉景、蔡儁子如賈顯智等獵於沃野,見一 赤兔,每搏輒逸,遂至迴澤。澤中有茆屋,將奔入,有狗 自屋中出,噬之,鷹兔俱死。神武怒,以鳴鏑射之,狗斃。 屋中有二人出,持神武襟甚急。其母兩目盲,曳杖呵 其二子曰:「何故觸大家」,出甕中酒烹羊以飯客。因自 言善,暗相遍捫,諸人皆貴,而指麾俱由神武。又曰:「子 如歷位顯智,不善終。」飯竟,出行數里,還更訪之,則本 無人居,乃向非人也。由是諸人益加敬異。孝昌元年, 柔元鎮人杜洛周反於上谷,神武乃與同志從之,醜 其行事,私與尉景、段榮、蔡儁圖之,不果而逃,為其騎 所追。文襄及魏永熙后皆幼,武明后於牛上抱負之。 文襄屢落牛,神武彎弓將射之,以決去。后呼榮求救, 賴榮遽下,取之以免。遂奔葛榮,又亡歸尒朱榮於秀 容。先是,劉貴事榮,盛言神武美,至是始得見,以憔悴 故,未之奇也。貴乃為神武更衣,復求見,因隨榮之廄。 廄有惡馬,滎命翦之,神武乃不加羈絆,而翦竟不蹄 齧。已而起曰:「御惡人亦如此馬矣。」榮遂坐神武於床 下,屏左右而訪時事。神武曰:「聞公有馬十二,各色別 為群,將此竟何用也?」榮曰:「但言爾意。」神武曰:「方今天 子愚弱,太后淫亂,孽寵擅命,朝政不行。以明公雄武, 乘時奮發,討鄭儼、徐紇而清帝側,霸業可舉鞭而成, 此賀六渾之意也。」榮大悅,語自日中至夜半乃出,自 是每參軍謀。後從榮徙據并州,抵揚州,邑人龐蒼鷹 止團焦中,每從外歸,主人遙聞行響動地,蒼鷹母數 見團焦赤氣赫然屬天。又蒼鷹嘗夜欲入,有青衣人 拔刀叱曰:「何故觸王?」言訖不見,始以為異,密覘之,唯 見赤蛇蟠床上,乃益驚異,因殺牛分肉,厚以相奉。蒼 鷹母求以神武為義子,及得志,以其宅為第,號為「南 宅。」雖門巷開廣,堂宇崇麗,其本所住《團焦》,以石堊塗 之,留而不毀。至文宣時,遂為宮。既而榮以神武為親 信都督。於時魏明帝銜鄭儼、徐紇,逼靈太后,未敢制, 私使榮舉兵內向。榮以神武為前鋒,至上黨,明帝又 私詔停之。及帝暴崩,榮遂入洛。因將篡位,神武諫恐 不聽,請鑄象卜之,鑄不成,乃止。孝莊帝立,以定策勳, 封銅鞮伯。及尒朱榮擊葛榮,令神武喻下賊別稱王 者七人。後與行臺于暉破羊侃於泰山,尋與元天穆 破邢杲於濟南,累遷第三鎮人酋長常在榮帳內。榮 嘗問左右曰:「一日無我,誰可主軍?」皆稱尒朱兆曰:「此 正可統三千騎以還。堪代我主眾者,唯賀六渾耳。」因 誡兆曰:「爾非其匹,終當為其子穿鼻。」乃以神武為晉 州刺史。於是大聚斂,因劉貴貨,榮下要人,盡得其意。 時州庫角無故自鳴,神武異之。無幾而孝莊誅滎。及 尒朱兆自晉陽將舉兵赴洛,召神武。神武使長史孫 騰辭以絳、蜀、汾、寇欲反,不可委去,兆恨焉。騰復命,神武曰:「兆舉兵犯上,此大賊也,吾不能久事之。」自是始 有圖兆計。及兆入洛,執莊帝以北。神武聞之大驚,又 使孫騰偽賀。兆因密覘孝莊所在,將劫以舉義,不果。 乃以書喻之,言不宜執天子以受惡名於海內。兆不 納,殺帝,而與尒朱世隆等立長廣王曄,改元建明,封 神武為平陽郡公。及費也頭紇豆陵步藩入秀容,逼 晉陽。兆徵神武。神武將往,賀拔焉過兒請緩行以敝 之,神武乃往,逗遛,辭以河無橋,不得渡。步藩軍盛,兆 敗走。初,孝莊之誅尒朱榮,知其黨必有逆謀,乃密敕 步藩令襲其後。步藩既敗兆等,以兵勢日盛,兆又請 救於神武。神武內圖兆,復慮步藩後之難除,乃與兆 悉力破之。藩死,深德神武,誓為兄弟。時世隆、度律、彥 伯共執朝政。天光據關右,兆據并州,仲遠據東郡,各 擁兵為𣊻,天下苦之。葛榮眾流入并、肆者二十餘萬, 為契胡陵暴,皆不聊生,大小二十六反,誅夷者半,猶 草竊不止。兆患之,問計於神武。神武曰:「六鎮反殘,不 可盡殺,宜選王素腹心者,私使統焉。若有犯者,直罪 其帥,則所罪者寡。」兆曰:「善!誰可行也?」賀拔允時在坐, 請神武。神武拳歐之,折其一齒,曰:「生平天柱時,奴輩 伏處分如鷹犬。今日天下,安置在王?而阿鞠泥敢誣 下罔上,請殺之。」兆以神武為誠,遂以委焉。神武以兆 醉,恐醒後或致疑貳,遂出宣言:「受委統州鎮兵,可集 汾東。」受令,乃建牙楊曲川,陳部分。有款軍門者,絳巾 袍,自稱梗楊驛子,願廁左右。訪之,則以力聞。常於并 州市搤殺人者,乃署為親信都督。兵士素惡兆而樂 神武,於是莫不皆至。居無何,又使劉貴請兆以「并肆 頻歲霜旱,降戶掘黃鼠而食之,皆面無穀色,徒污人 國土,請令就食山東,待溫飽而處分之。」兆從其議。其 長史慕容紹宗諫曰:「不可。今四方擾擾,人懷異望,況 高公雄略,又握大兵,將不可為。」兆曰:「香火重誓,何所 慮也?」紹宗曰:「親兄弟尚爾難信,何論香火。」時兆左右 已受神武金,因譖紹宗與神武舊有隙,兆乃禁紹宗 而催神武發。神武乃自晉陽出滏口,路逢尒朱榮妻 北鄉長公主自洛陽來,馬三百匹,盡奪易之。兆聞,乃 釋紹宗而問焉。紹宗曰:「猶掌握中物也。」於是自追神 武至襄垣。會漳水暴長,橋壞,神武隔水拜曰:「所以借 公主馬,非有他,故備山東盜耳。王受公主言,自來賜 追,今渡河而死,不辭,此眾便叛。兆。」自陳無此意,因輕 馬渡,與神武坐幕下陳謝。遂授刀引頭,使神武斫己。 神武大哭曰:「自天柱薨,背賀六渾更何所仰?願大家 千萬歲以申力用。今旁人搆間至此,大家何忍復出 此言!」兆投刀於地,遂刑白馬而盟,誓為兄弟,留宿夜 飲。尉景伏壯士,欲執兆,神武齧臂止之曰:「今殺之,其 黨必奔歸聚結。兵饑馬瘦,不可相支。若英雄崛起,則 為害滋甚,不如且置之。兆雖勁捷,而兇狡無謀,不足 圖也。」旦日,兆歸營,又召神武,神武將上馬詣之,孫騰 牽衣乃止。兆隔水肆罵,馳還晉陽。兆心腹念賢領降 戶家累別為營,神武偽與之善,觀其佩刀,因取之以 殺其從者。從者盡散,於是士眾咸悅,倍願附從。初,魏 真君內學者奏言「上黨有天子氣,云在壺關大王山。」 武帝於是南巡,以厭當之,累石為三封,斬其北鳳凰 山,以毀其形。後上黨人居晉陽者號上黨坊,神武實 居之。及是,行舍大王山,六旬而進。將出滏口,倍加約 束,纎毫之物,不聽侵犯。將過麥地,神武輒步牽馬。遠 近聞之,皆稱高儀同將兵整肅,益歸心焉。遂前行,屯 鄴求糧相州刺史劉誕。誕不供,有軍營租米,神武自 取之。魏普泰元年二月,神武軍次信都,高乾封隆之 開門以待,遂據冀州。是月,尒朱度律廢元曄而立節 閔帝,欲羈縻神武。三月,乃白節閔帝,封神武為渤海 王,徵使入覲,神武辭。四月癸巳,又加授東道大行臺 第一鎮人。酋長龐蒼鷹自太原來奔,神武以為行臺 郎,尋以為安州刺史。神武自向山東,養土繕甲,禁侵 掠,百姓歸心。乃詐為書,言「尒朱兆將以六鎮人配契 胡為部曲。」眾皆愁怨。又為并州符,徵兵討部落,稽發 萬人,將遣之。孫騰、尉景為請留五日,如此者再。神武 親送之郊,雪涕執別,人皆號慟,哭聲動地。神武乃喻 之曰:「與爾俱失鄉客,義同一家,不意在上乃爾徵召。 直向西,已當死,後軍期又當死,配國人又當死,奈何?」 眾曰:「唯有反耳。」神武曰:「反是急計,須推一人為主。」眾 願奉神武。神武曰:「爾鄉里難制,不見葛榮乎?雖百萬 眾,無刑法,終自灰滅。今以吾為主,當與前異。不得欺 漢兒,不得犯軍令。生死任吾則可,不爾,不能為取笑 天下。」眾皆頓顙,死生唯命。神武曰:「若不得已,明日椎 牛饗士,喻以討尒朱之意。」封隆之進曰:「千載一時,普 天幸甚!」神武曰:「討賊,大順也;拯時,大業也。吾雖不武, 以死繼之,何敢讓焉!」六月庚子,建義於信都,尚未顯 背尒朱氏。及李元忠與高乾平殷州,斬尒朱《羽生》首 來謁。神武撫膺曰:「今日反決矣。」乃以元忠為殷州刺 史。是時兵威既振,乃抗表罪狀尒朱氏,世隆等祕表 不通。八月,尒朱兆攻陷殷州,李元忠來奔。孫騰以為 朝廷隔絕,不權立天子,則眾望無所係。十月壬寅,奉章武王融子渤海太守朗為皇帝,年號中興,是為廢 帝。時度律、仲遠軍次洛陽,尒朱兆會之。神武用竇泰 策,縱反間,度律、仲遠不戰而還。神武乃敗兆於廣阿。 十一月,攻鄴,相州刺史劉誕嬰城固守。神武起土山 為地道,往建大柱,一時焚之,城陷入地。麻祥時為湯 陰令,神武呼之曰「麻都」,祥慚而逃。永熙元年正月壬 午,拔鄴城,據之。廢帝進神武大丞相、柱國、大將軍、太 師。是時,青州建義大都督崔靈珍、大都督耿翔皆遣 使歸附,行汾州軍事劉貴棄城來降。閏三月,尒朱天 光自長安,兆自并州,度律自洛陽,仲遠自東郡,同會 鄴,眾號二十萬,夾洹水而軍。節閔以長孫承業為大 行臺,總督焉。神武令封隆之守鄴,自出頓紫陌。時馬 不滿二千,步兵不至三萬,眾寡不敵,乃於韓陵為圓 陣,連牛驢以塞歸道。於是將士皆有死志,四面赴擊 之。尒朱兆責神武以背己,神武曰:「本戮力者,共輔王 室,今帝何在?」兆曰:「永安枉害天柱,我報讎耳。」神武曰: 「我昔日親聞天柱計,汝在戶前立,豈得言不反邪!且 以君殺臣,何報之有?今日義絕矣。」乃合戰,大敗之。尒 朱兆對慕容紹宗叩心曰:「不用公言,以至於此,將輕 走。」紹宗反旗鳴角,收聚散卒,成軍容而西上。高季式 以七騎追奔,度野馬岡,與兆遇。高昂望之不見,哭曰: 「喪吾弟矣!」夜久,季式還血滿袖,斛斯椿倍道,先據河 橋。初,普泰元年十月,歲星、熒惑、鎮星、太白聚於觜參, 色甚明。《太史占》云:「當有王者興。」是時,神武起於信都, 至是而破兆等。四月,斛斯椿執天光、度律,送洛陽。長 孫承業遣都督賈顯智、張歡入洛陽,執世隆、彥伯斬 之。兆奔荊州,仲遠奔梁州,遂死焉。時凶蠹既除,朝廷 慶悅。初,未戰之前月,章武人張紹夜中忽被數騎將 踰城,至一大將軍前,敕紹為軍導向鄴,云:「佐受命者 除殘賊。」紹回視之,兵不測,整疾無聲,將至鄴,乃放焉。 及戰之日,尒朱氏軍人見陣外士馬四合,蓋神助也。 既而神武至洛陽,廢節閔及中興主而立孝武。孝武 既即位,授神武大丞相、天柱大將軍、太師,世襲定州 刺史,增封并前十五萬戶。神武辭天柱,減戶五萬。壬 辰,還鄴,魏帝餞於乾脯山,執手而別。七月壬寅,神武 帥師北伐。尒朱兆、封隆之言:「侍中斛斯椿、賀拔勝、賈 顯智等,往事尒朱普,皆反噬,今在京師寵任,必搆禍 隙。」神武深以為然,乃歸天光、度律於京師,斬之。遂自 滏口入。尒朱兆,大掠晉陽,北保秀容,并州平。神武以 晉陽四塞,乃建大丞相府而定居焉。尒朱兆既至秀 容,分兵守險,出入寇抄。神武揚聲討之,師出止者數 四,兆意怠。神武揣其歲首當宴會,遣竇泰以精騎馳 之,一日一夜,行三百里,神武以大軍繼之。二年正月, 竇泰奄至尒朱兆庭。軍人因宴休惰,忽見泰軍,驚走, 追破之於赤洪嶺。兆自縊,神武親臨,厚葬之。慕容紹 宗以尒朱榮妻子及餘眾自保焉,突城降,神武以義 故,待之甚厚。神武之入洛也,尒朱仲遠部下都督橋 寧、張子期自滑臺歸命,神武以其助亂,且數反覆,皆 斬之。斛斯椿由是內不自安,乃與南陽王寶炬及武 衛將軍元毗、魏光祿王思政搆神武於魏帝。舍人元 士弼又奏「神武受敕大不敬」,故魏帝心貳於賀拔岳。 初,孝明之時,洛下以兩拔相擊,謠言曰:「銅拔打,鐵拔 元。」家世將末,好事者以二拔謂拓拔、賀拔,言俱將衰 敗之兆。時司空高乾密啟神武,言魏帝之貳。神武封 呈,魏帝殺之。又遣東徐州刺史潘紹業,密敕長樂太 守龐蒼鷹,令殺其弟昂。昂先聞其兄死,以槊刺柱,伏 壯士,執紹業於路,得敕書於袍領來奔。神武抱其首 哭曰:「天子枉害司空。」遽使以《白武幡》勞其家屬。時乾 次弟慎在光州,為政嚴猛,又縱部下取納,魏帝使代 之。慎聞難,將奔梁,其屬曰:「公家勳重,必不兄弟相及。」 乃弊衣推鹿車歸渤海。逢使者,亦來奔,於是魏帝與 神武隙矣。阿至羅虜,正光以前常稱藩,自魏朝多事, 皆叛。神武遣使招納,便附款。先是,詔以寇賊平,罷行 臺。至是,以殊俗歸降,復授神武大行臺,隨機處分。神 武常賚其粟帛,議者以為徒費無益,神武不從,撫慰 如初。其酋帥吐陳等感恩,皆從指麾,救曹泥,取万俟 受洛干,大收其用。河西費也頭虜紇豆陵伊利居河 池,恃險擁眾,神武遣長史侯景屢招不從。
天平元年正月壬辰,神武西伐費也頭虜紇豆陵伊 利於河西,滅之,遷其部於河東。二月,永寧寺九層浮 圖災,既而人有從東萊至,云及海上,人咸見之於海 中,俄而霧起,乃滅。說者以為天意若曰:「永寧見災,魏 不寧矣。」飛入東海,渤海應矣。魏帝既有異圖,時侍中 封隆之與孫騰私言,隆之喪妻,魏帝欲妻以妹,騰亦 未之信。心害隆之,泄其言於斛斯椿。椿以白魏帝。又 孫騰帶仗入省,擅殺御史,並亡來奔,稱魏帝撾舍人 梁續於前,光祿少卿元子幹攘臂擊之,謂騰曰:「語爾 高王元家兒,拳正如此。」領軍婁昭辭疾歸晉陽,魏帝 於是以斛斯椿兼領軍,分置督將及河南、關西諸刺 史。華山王鷙在徐州,神武使邸珍奪其管籥。建州刺 史韓賢、濟州刺史蔡儁,皆神武同義,魏帝忌之,故省建州以去賢。使御史中尉綦儁察儁罪,以開府賈顯 智為濟州。儁拒之,魏帝逾怒。五月,下詔云:「將征句吳, 發河南諸州兵,增宿衛,守河橋。」六月丁巳,魏帝密詔 神武曰:「宇文黑獺自平破秦、隴,多求非分,脫有變詐, 事資經略。但表啟未」全,背戾進討,事涉匆匆。遂召群 臣,議其可否。僉言假稱南伐,內外戒嚴,一則防黑獺 不虞,二則可威吳楚。時魏帝將伐神武,神武部署將 帥慮疑,故有此詔。神武乃表曰:「荊州綰接蠻右,密邇 畿服,關隴恃遠,將有逆圖。臣今潛勒兵馬三萬,擬從 河東而渡。」又遣恆州刺史厙狄干、瀛州刺史郭瓊、汾 州刺「史斛律金、前武衛將軍彭樂,擬兵四萬,從其來 道津渡。遣領軍將軍婁昭、相州刺史竇泰、前瀛州刺 史堯雄、并州刺史高隆之,擬兵五萬,以討荊州;遣冀 州刺史尉景、前冀州刺史高敖曹、濟州刺史蔡儁、前 侍中封隆之,擬山東兵七萬,突騎五萬,以征江左。皆 約所部,伏聽處分。」魏帝知覺其變,乃出《神武表》,命群 官議之,欲止神武諸軍。神武乃集在州僚佐,令其博 議,還以表聞。仍以信誓自明忠款曰:「臣為嬖佞所間, 陛下一旦賜疑,令猖狂之罪。尒朱時計臣若不盡誠 竭節,敢負陛下,則使身受天殃,子孫殄絕。陛下若垂 信赤心,使干戈不動,佞臣一二人,願斟量廢出。」辛未, 帝復錄在京文武議意,以答。神武使舍人溫子昇草 敕,子昇逡巡未敢作,帝據胡床,拔劍作色。子昇乃為 《敕》曰:「前持心血,遠以示王,深冀彼此共相體悉。而不 良之徒,坐生間貳。近孫騰倉卒向彼,致使聞者疑有 異謀,故遣御史中尉綦儁具申朕懷。今得王啟,言誓 懇惻,反覆思之,猶所未解。以朕眇身,遇王武略,不勞 尺刃,坐為天子,所謂生我者父母,貴我者高王。」今若 無事背王,規相攻討,則使身及子孫,還如王誓。皇天 后土,實聞此言。近慮宇文為亂,賀拔勝應之,故纂嚴, 欲與王俱為聲援。宇文今日使者相望,觀其所為,更 無異跡。賀拔在南,開拓邊境,為國立功,念無可責,君 若欲分討,何以為辭?東南不賓,為日已久。先朝「已來, 置之度外,今天下戶口減半,未宜窮兵極武。朕既闇 昧,不知佞人是誰,可列其姓名,令朕知也。如聞厙狄 干語王云,『本欲取懦弱者為主,王無事立此長君,使 其不可駕御。今但作十五日行,自可廢之,更立餘者』。」 如此議論,自是王閒勳人,豈出佞臣之口?去歲封隆 之背叛,今年孫騰逃走,不罪不「送,誰不怪王?」騰既為 禍始,曾無愧懼,王若事君盡誠,何不斬送二首?王雖 啟圖西去,而四道俱進,或欲南渡洛陽,或欲東臨江 左,言之者猶應自怪,聞之者寧能不疑?王若守誠不 貳,晏然居北,在此雖有百萬之眾,終無圖彼之心。王 脫信邪棄義,舉旗南指,縱無匹馬隻輪,猶欲奮空拳 而爭死。朕本寡德,王已立之,百姓無知,或謂實可,若 為他所圖,則彰朕之惡,假令還為王殺,幽辱齏粉,了 無遺恨。何者?王既以德見推,以義見舉,一朝背德舍 義,便是過有所歸。本望君臣一體,若合符契,不圖今 日,分疏到此。《古語》云:「越人射我,笑而道之;吾兄射我, 泣而道之。」朕既親王,情如兄弟,所以投筆拊膺,不覺 歔欷。初,神武自京師將北,以為洛陽久經喪亂,王氣 衰盡,雖有山河之固,土地褊狹,不如鄴請遷都。魏帝 曰:「高祖定鼎河洛,為永永之基,經營制度,至世宗乃 畢。王既功在社稷,宜遵《太和》舊事。」神武奉詔,至是復 謀焉。遣三千騎鎮建興,益河東及濟州兵於白溝。虜 船不聽向洛諸州和糴粟,運入鄴城。魏帝又敕神武 曰:「王若厭伏人情,杜絕物議,唯有歸河東之兵,罷建 興之戍,送相州之粟,追齊州之軍,令蔡儁受代,使邸 珍出徐,止戈散馬,各事家業。脫須糧廩,別遣轉輸,則 讒人結舌,疑悔不生。王高枕太原,朕垂拱京洛,終不 舉足渡河,以干戈相指。王若馬首南向,問鼎輕重,朕 雖無武,欲止不能,必為社稷宗廟出萬死之策,決在 於王,非朕能定,為山止簣,相為惜之。」魏帝時,以任祥 為兼尚書左僕射,加開府。祥棄官走至河北,據郡待 神武。魏帝乃敕文武官北來者任去留。下詔罪狀,神 武為北伐經營。神武亦勒馬宣告曰:「孤遇尒朱擅權, 舉大義於四海,奉戴主上,義貫幽明。橫為斛斯椿讒 搆,以誠節為逆首。昔趙鞅興晉陽之甲,誅君側惡人, 今者南邁,誅椿而已。」以高昂為前鋒,曰:「若用司空言, 豈有今日之舉!」司馬子如答神武曰:「本欲立小者,正 為此耳。」魏帝徵兵關右,召賀拔勝赴行在所,遣大行 臺長孫承業、大都督潁川王斌之、斛斯椿共鎮武牢, 汝陽王暹鎮右濟,行臺長孫子彥帥前恆農大守元 洪略鎮陝,賈顯智率豫州刺史斛斯元壽伐蔡儁。神 武使竇泰與左廂大都督莫多婁貸文逆顯智,韓賢 逆暹,元壽軍降。泰、貸文與顯智遇於長壽津,顯智陰 約降,引軍退軍司。元元覺之,馳還,請益師。魏帝遣大 都督侯幾紹赴之,戰於滑臺東,顯智以軍降,紹死之。 七月,魏帝躬率大眾屯河橋。神武至河北十餘里,再 遣口申誠款,魏帝不報。神武乃引軍渡河。魏帝問計
於群臣,或云南依賀拔勝,或云西就關中,或云守洛口,死戰未決。而元斌之與斛斯椿爭權不睦,斌之棄椿,徑還紿帝,云:「神武兵至。」即日魏帝遜於長安。己酉, 神武入洛陽,停於永寧寺。八月,甲寅,召集百官,謂曰: 「為臣奉主,匡救危亂,若處不諫爭,出不陪隨,緩則耽 寵爭榮,急便逃竄,臣節安在?」遂收開府儀同三司叱 列延慶、兼尚書左僕射辛雄、兼吏部尚書崔孝芬、都 官尚書劉廞、兼度支尚書楊機、散騎常侍元士弼,並 殺之,誅其貳也。士弼籍沒家口,神武以萬機不可曠 廢,乃與百僚議以清河王亶為大司馬,居尚書「下舍, 而承制決事焉。」王稱警蹕,神武醜之。神武尋至恆農, 遂西剋潼關,執毛洪賓。進軍長城,龍門都督薛崇禮 降。神武退舍河東,命行臺尚書長史薛瑜守潼關,大 都督厙狄溫守封陵。於蒲津西岸築城,守華州。以薛 紹宗為刺史,高昂行豫州事。神武自發晉陽至此,凡 四十啟,魏帝皆不答。九月庚寅,神武還於洛陽,乃遣 僧道榮奉表關中,又不答。乃集百僚四門耆老,議所 推立。以為「自孝昌衰亂,國統中絕,神主靡依,昭穆失 序。永安以孝文為伯考,永熙遷孝明於夾室。業喪祚 短,職此之由。」遂議立清河王世子善見。議定,白清河 王。王曰:「天子無父,苟使兒立,不惜餘生。」乃立之,是為 孝靜帝。魏於是始分為二。神武以孝武既西,恐逼崤 陝,洛陽復在河外,接近梁境,如向晉陽,形勢不能相 接,乃議遷鄴,護軍祖榮贊焉。詔下三日,車駕便發,戶 四十萬狼狽就道。神武留洛陽部分,事畢,還晉陽。自 是軍國政務,皆歸相府。先是,童謠曰:「可憐青雀子,飛 來鄴城裏。羽翮垂欲成,化作鸚鵡子。」好事者竊言雀 子謂魏帝清河王子,鸚鵡謂神武也。初,孝昌中,山胡 劉蠡升自稱天子,年號神嘉,居雲陽谷,西土歲被其 寇,謂之「胡荒。」二年正月,西魏渭州刺史可朱渾道元 擁眾內屬,神武迎納之。壬戌,神武襲擊劉蠡升,大破 之。己巳,魏帝褒詔以神武為相國,假黃鉞,劍履上殿, 入朝不趨,神武固辭。三月,神武欲以女妻蠡升,太子 候其不設備,辛酉,潛師襲之。其北部王斬蠡升首以 送其眾,復立其子南海王。神武進擊之,又獲南海王 及其弟西海王、北海王、皇后、公卿已下四百餘人,胡、 魏五萬戶。壬申,神武朝於鄴。四月,神武請給遷人廩 各有差。九月甲寅,神武以州郡縣官多乖法,請出使 問人疾苦。三年正月甲子,神武帥厙狄干等萬騎,襲 西魏夏州,身不火食,四日而至。縛槊為梯,夜入其城, 禽其刺史費也頭斛拔俄彌突,因而用之,留都督張 瓊以鎮守,遷其部落五千戶以歸。西魏靈州刺史曹 泥與其婿涼州刺史劉豐遣使請內屬。周文圍泥,水 灌其城,不沒者四尺。神武命阿至羅發騎三萬,徑度 靈州,繞出西軍後,獲馬五十匹,西師乃退。神武率騎 迎泥豐生,拔其遺戶五千以歸,復泥官爵。魏帝詔加 神武九錫,固讓乃止。二月,神武令阿至羅逼西魏秦 州刺史建忠王万俟普撥,神武以眾應之。三月甲子, 普撥與其子太宰受洛干、幽州刺史叱干寶樂、右衛 將軍破六韓常及督將三百餘人擁部來降。八月丁 亥,神武請均斗尺,班於天下。九月辛亥,汾州胡王迢 觸曹貳龍聚眾反,署立百官,年號「平都」,神武討平之。 十二月丁丑,神武自晉陽西討,遣兼僕射、行臺、汝陽 王暹、司徒高昂等趣上洛,大都督竇泰入自潼關。 四年正月癸丑,竇泰軍敗,自殺。神武次蒲津,以冰薄 不得赴救,乃班師。高昂攻剋上洛。四月乙酉,神武以 并、肆、汾、建、晉、東雍、南汾、秦、陝九州霜旱,人饑流散,請 所在開倉賑給。六月壬申,神武如天池,獲瑞石隱起, 成文曰「六王三川。」十一月壬辰,神武西討,自蒲津濟, 眾二十萬。周文軍於沙菀。神武以地阨少卻,西人鼓 譟而進,軍大亂,棄器甲十有八萬,神武跨橐駝候船 以歸。
元象元年三月辛酉,神武固請解丞相魏帝,許之。四 月庚寅,神武朝於鄴。壬辰,還晉陽。請開酒禁,并賑恤 宿衛武官。七月壬午,行臺侯景、司徒高昂圍西魏將 獨孤信於金墉,西魏帝及周文並來赴救,大都督厙 狄干帥諸將前驅,神武總眾繼進。八月辛卯,戰於河 陰,大破西魏軍,俘獲數萬,司徒高昂、大都督李猛、宗 顯死之。西師之敗,獨孤信先入關,《周文》留其都督長 孫子彥守金墉,遂燒營以遁。神武遣兵追奔,至崤,不 及而還。初,神武知西師來侵,自晉陽帥眾馳赴,至孟 津未濟,而軍有勝負。既而神武渡河,子彥亦棄城走, 神武遂毀金墉而還。十一月庚午,神武朝於京師。十 二月壬辰,還晉陽。
興和元年七月丁丑,魏帝進神武為相國、錄尚書事, 固讓乃止。十一月乙丑,神武以新宮成,朝於鄴。魏帝 與神武讌射,神武降階稱賀,又辭渤海王及都督中 外諸軍事,詔不許。十二月戊戌,神武還晉陽。
二年十二月,阿至羅別部遣使請降。神武帥眾迎之, 出《武州塞》,不見,大獵而還。
三年五月,神武巡北境,使使與《蠕蠕》通和。
四年五月辛巳,神武朝鄴,請令百官,「每月面敷政事明揚側陋,納諫屏邪,親理獄訟,褒黜勤怠。牧守有愆, 節級相坐;椒掖之內,進御以序;後園鷹犬,悉皆棄之。」 六月甲辰,神武還晉陽。九月,神武西征。十月己亥,圍 西魏儀同三司王思政於玉壁城,欲以致敵,西師不 敢出。十二月癸未,神武以大雪,士卒多死,乃班師。 武定元年二月壬申,北豫州刺史高慎據武牢西叛。 三月壬辰,周文率眾援高慎,圍河橋南城。戊申,神武 大敗之於芒山,擒西魏督將已下四百餘人,俘斬六 萬計。是時軍士有盜殺驢者,軍令應死,神武弗殺,將 至并州決之。明日復戰,奔西軍,告神武所在。西師盡 銳來攻,眾潰,神武失馬。赫連陽順下馬以授神武,與 蒼頭馮文洛扶上俱走,從者步騎六七人,追騎至,親 信都督尉興慶曰:「王去矣。」興慶腰邊百箭,足殺百人。 神武勉之曰:「事濟,以爾為懷州,若死則用爾子。」興慶 曰:「兒小,願用兄。」許之。興慶鬥,矢盡而死。西魏太師賀 拔勝以十三騎逐神武,河州刺史劉洪徽射中其二, 勝槊將中神武,段孝先橫射勝馬殪,遂免。豫、洛二州 平。神武使劉豐追奔拓地,至弘農而還。七月,神武貽 周文書,責以殺孝武之罪。八月辛未,魏帝詔神武為 相國、錄尚書事、大行臺,餘如故。固辭乃止。是月,神武 命於肆州北山築城,西自馬陵戍,東至土鄧,四十日 罷。十二月己卯,神武朝京師,庚辰,還晉陽。
二年三月癸巳,神武巡行冀、定二州,因朝京師。以冬 春亢旱,請蠲懸責,賑窮乏,宥死罪以下。又請授老人 板職,各有差。四月景辰,神武還晉陽。十一月,神武討 山寇,破平之,俘獲一萬餘,戶口分配諸州。
三年正月甲午,開府儀同三司尒朱文暢、開府司馬 任胄、都督鄭仲禮、中府主簿李世林、前開府參軍房 子遠等謀賊神武,因十五日夜打簇,懷刃而入,其黨 薛季孝以告,並伏誅。丁未,神武請於并州置晉陽宮, 以處配口。三月乙未,神武朝鄴。丙午,還晉陽。十月丁 卯,神武上言:「幽、安、定三州,北接奚、蠕蠕,請於險要修」 立城戍以防之,躬自臨履莫不嚴固。乙未,神武請釋 《芒山俘》桎梏,配以民間寡婦。
四年八月癸巳,神武將西伐,自鄴會兵於晉陽。殿中 將軍曹魏祖曰:「不可。今八月,西方王以死氣逆生氣 為客,不利主人則可。兵果行,傷大將軍。」神武不從。自 東、西魏搆兵鄴下,每先有黃黑螘陣鬥。占者以為黃 者東魏戎衣色,黑者西魏戎衣色,人間以此候勝負。 是時黃螘盡死。九月,神武圍玉壁以挑西師,不敢應 西魏晉州刺史韋孝寬守玉壁城,中出鐵面,神武使 元盜射之,每中其目。用李業興《孤虛術》萃其北,北天 險也。乃起土山,鑿十道,又於東面鑿二十一道以攻 之。城中無水,汲於汾,神武使移汾,一夜而畢。孝寬奪 據土山,頓軍五旬,城不拔,死者七萬人,聚為一冢。有 星墜於神武營,眾驢並鳴,士皆讋懼。神武有疾,十一 月庚子,輿疾班師。庚戌,遣太原公洋鎮鄴。辛亥,徵世 子澄至晉陽。有惡鳥集亭樹,世子使斛律光射殺之。 己卯,神武以無功,表解都督中外諸軍事,魏帝優詔 許焉。是時西魏言神武中弩,神武聞之,乃勉坐見諸 貴,使斛律金作《敕勒歌》,神武自和之,哀感流涕。侯景 素輕世子,嘗謂司馬子如曰:「王在,吾不敢有異。王無, 吾不能與鮮卑小兒共事。」子如掩其口。至是,世子為 神武書召景。景先與神武約,得書,書背微點乃來。書 至無點,景不至。又聞神武疾,遂擁兵自固。神武謂世 子曰:「我雖疾,爾面更有餘憂色,何也?」世子未對。又問 曰:「豈非憂侯景叛邪?」曰:「然。」神武曰:「景專制河南十四 年矣」,常有飛揚跋扈志,顧我能蓄養,豈為汝駕御也? 今四方未定,勿遽發哀。厙狄干鮮卑老公,斛律金敕 勒老公,並性遒直,終不負汝。可朱渾道元、劉豐生遠 來投我,必無異心。賀拔焉過兒,樸實,無罪過。潘相樂 本作「道。」人心和厚,汝兄弟當得其力。韓軌少戇,宜寬 借之。彭樂心腹難得,宜防護之。少堪敵侯景者,唯有 慕容紹宗,我故不貴之,留以與汝,宜深加殊禮,委以 經略。
五年正月朔,日蝕。神武曰:「日蝕其無我邪?死亦何恨!」 丙午,陳啟於魏帝,是日崩於晉陽,時年五十二,祕不 發喪。六月壬午,魏帝於東堂舉哀三日,制緦衰。詔凶 禮依漢大將軍霍光、東平王蒼故事,贈假黃鉞、使持 節、相國、都督中外諸軍事、齊王璽紱、轀輬車、黃屋左 纛、前後羽葆、鼓吹、輕車、介士,兼備九錫殊禮。諡獻武 王。八月甲申,葬於鄴西北漳水之西。魏帝臨送於紫 陌。天保初,追崇為獻武帝,廟號太祖,陵曰義平。天統 元年,改諡神武皇帝,廟號高祖。神武性深密高岸,終 日儼然,人不能測,機權之際,變化若神。至於軍國大 略,獨運懷抱,文武將吏,罕有預之。統馭軍眾,法令嚴 肅,臨敵制勝,策出無方,聽斷昭察,不「可欺犯。知人好 士,全護勳舊。性周給,每有文教,常殷勤款悉。指事論 心,不尚綺靡。擢人授任,在於得才,苟其所堪,乃至拔 於廝養,有虛聲無實者,稀見任用。諸將出討,奉行方
略,罔不克捷,違失指畫,多致奔亡。雅尚儉素,刀劍鞍勒無金玉之飾。少能劇飲,自當大任,不過三爵。」居家如官,仁恕愛士。始,范陽盧景裕以明經稱,魯郡韓毅 以工書顯,咸以謀逆見擒,並蒙恩宥,置之第館,教授 諸子。其文武之士,盡節所事見執,獲而不罪者甚多, 故遐邇歸心,皆思效力。至南威梁國,北懷蠕蠕,吐谷 渾、阿至羅,咸所招納,獲其力用,規略遠矣。
按《北齊書文襄帝本紀》,「世宗文襄皇帝,諱澄,字子惠, 神武長子也。母曰婁太后。生而岐嶷,神武異之。魏中 興元年,立為渤海王世子。就杜詢講學,敏悟過人,詢 甚嘆服。二年,加侍中,開府儀同三司,尚孝靜帝妹馮 翊長公主。時年十二,神情儁爽,便若成人。神武試問 以時事得失,辨析無不中理,自是軍國籌策皆預之。」 天平元年,加使持節、尚書令、大行臺、并州刺史。三年, 入輔朝政,加領軍左右京畿大都督。時人雖聞器識, 猶以少年期之,而機略嚴明,事無凝滯,於是朝野振 肅。大象元年,攝吏部尚書。魏自崔亮以後,選人常以 年勞為制。文襄乃釐改前式,銓擢唯在得人。又沙汰 尚書郎,妙選人地以充之。至於才名之士,咸被薦擢, 假有未居顯位者,皆致之門下,以為賓客。每山園游 燕,必見招攜,執射賦詩,各盡其所長,以為娛適。興和 二年,加大將軍,領中書監,仍攝吏部尚書。自正光以 後,天下多事,在任群官,廉潔者寡。文襄乃奏吏部郎 崔暹為御史中尉,糾劾權豪,無所縱捨。於是風俗更 始,私枉路絕。乃牓於街衢,具論經國政術,仍開直言 之路。有論事上書,苦言切至者,皆優容之。武定四年 十一月,神武西討,不豫,班師。文襄馳赴軍所,侍衛還 晉陽。五年正月丙午,神武崩,祕不發喪。辛亥,司徒侯 景據河南反,潁州刺史司馬世雲以城應之。景誘執 豫州刺史高元成、襄州刺史李密、廣州刺史暴顯等。 遣司空韓軌率眾討之。夏四月壬申,文襄朝於鄴。六 月己巳,韓軌等自潁州班師。丁丑,文襄還晉陽,乃發 喪,告喻文武,陳《神武遺志》。七月戊戌,魏帝詔以文襄 為使持節、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大行臺、 渤海王。文襄啟辭位,願停王爵。壬寅,魏帝詔太原公 洋攝理軍國,遣中使敦喻。八月戊辰,文襄啟申神武 遺令,請減國邑,分封將督各有差。辛未,朝鄴,固辭丞 相。魏帝詔曰:「既朝野攸憑,安危所繫,不得令遂本懷, 須有權奪。可復前大將軍,餘如故。」議者咸云侯景猶 有北望之心,但信命不至耳。又景將蔡遵道北歸,稱 景有悔過之心,王以為信然,謂可誘而致。乃遺景書 曰:「先王與司徒契闊夷險,孤子相依,偏所眷屬,義貫 終始,情存歲寒。待為國士者,乃立漆身之節;饋以一 餐者便致扶輪之效。況其重於此乎?常以故舊之義, 欲將子孫相託,方為秦晉之匹,共成劉范之親。況聞 負杖行歌,便以狼顧反噬,不蹈忠臣之路,便陷叛人 之地。力不足以自強,勢不足以自保,率烏合之眾,為 累卵之危。」西取救於宇文,南請援於蕭氏,以狐疑之 心,為首鼠之事。入秦則秦人不容,歸吳則吳人不信。 當是不逞之人,曲為無端之說,遂懷市虎之疑,乃致 投抒之惑。比來舉止,事已可見,人相疑誤,想自覺知。 闔門大小,悉在司寇,意謂李氏未滅,猶言少卿可反。 孤子無狀招禍,丁天酷罰。但禮由權奪,志在忘私,聊 遣偏裨,前驅致討,南兗揚州,應時剋復,即欲乘機,席 卷縣瓠,屬以炎暑,欲為後圖,且令還師,待時更舉。今 寒膠向折,白露將團,方憑國靈,龔行天罰,器械精新, 士馬彊盛,內外感恩,上下戮力,三令五申,可赴湯火。 使旗鼓相望,埃塵相接,勢如沃雪,《事等注》熒。夫明者 去危就安,智者轉禍為福,「寧人負我,不我負人。」當開 從善之途,使有改迷之路。若能卷甲來朝,垂櫜還闕 者,即當授豫州,必使終君身世。所部文武,更不追攝, 進得保其祿位,退則不喪功名。今王思政等皆孤軍 偏將,遠來深入,然其性命,在君掌握,脫能刺之,想有 餘力,即相加授,永保疆場。君門眷屬,可以無患。寵妻 愛子,亦送相還。「仍為通家,共成親好。君今不能東封 函谷,南面稱孤,受制於人,威名頓盡,得地不欲自守, 聚眾不以為彊,空使身有背叛之名,家有惡逆之禍, 覆宗絕嗣,自貽伊戚,戴天覆地,能無愧乎?孤子今日 不應遣此,但見蔡遵道云:司徒本無西歸之心,深有 悔過之意,未知此語為虛為實,吉凶之理,想自圖之。」 景報《書》曰:「僕鄉一布衣,本乖藝用,出身為國,綿歷一 紀。犯危履難,豈避風霜,遂得富貴當年,榮華身世。一 旦舉旗斾援鼓枹,北面相抗者何哉?實以畏懼危亡, 恐招禍害故耳。往年之暮,尊王遘疾,神不祐善,祈禱 莫瘳,遂使嬖倖弄權,心腹離貳,妻子在宅,無事見圍。 及迴歸長社,希自陳狀。𥳑書未遣,斧鉞已臨。既旌旗 相對,咫尺不遠,飛書每奏,冀申鄙情。而群帥恃雄,眇 然弗顧,運戟推鋒,專欲屠滅。掘圍堰水,僅存三版,舉 目相看,命縣漏刻,不忍死亡,出戰城下,拘秦送地,豈 樂為之?禽獸惡死,人倫好生,僕實不辜,桓莊何罪?且 尊王平昔見與比肩,勠力同心,共獎帝室,雖復權勢 參差,寒暑小異,丞相」司徒,鴈行而已,福祿官榮,自是天爵,勞而後授,理不相干,欲求吞炭,何其謬也!然竊 人之財,猶謂之盜,祿去公室,抑謂不取。今魏德雖衰, 天命未改,拜恩私第,何足關言?賜嗤不能,東封函谷, 受制於人,當似教僕賢祭仲而哀季氏。無主之國,在 禮未聞,動而不法,將何以訓?竊以分財養幼,事歸令 終,舍宅存孤,誰云「隙末?」復言僕眾不足以自彊,身危 如累卵。然億兆夷人,卒降十亂,紂之百克,終自無後。 潁川之戰,即是殷監,輕重由人,非鼎在德,苟能忠信, 雖弱必彊,殷憂啟聖,處危何苦。況今梁道邕熙,招攜 以禮,被我虎文,縻之好爵,方欲苑五嶽而池四海,掃 氛穢以拯黎元,東羇甌越,西道汧隴,吳越悍勁,帶甲 千群;秦兵冀馬,控弦十萬。大風一振,枯幹必摧,凝霜 暫落,秋蔕自殞。此而為弱,誰足稱雄。又見誣兩端,受 疑二國,斟酌物情,一何太甚。昔陳平背楚,歸漢則彊; 百里出虞,入秦斯霸。蓋昏明由主,用舍在人,奉禮而 行,神其吐邪。《書》稱「士馬精新,剋日齊舉」,誇張形勢,必 欲相滅。竊以寒膠白露,節「候乃同;秋風揚塵,馬首何 異?徒知北方之力爭,未識西南之合從。苟欲徇意於 前塗,不覺坑穽在其側。去危就安,今歸正朔;轉禍為 福,已脫網羅。彼當嗤僕之過迷,此亦笑君之晦昧。今 引二邦,揚旌北討,熊虎齊奮,剋復中原。荊、襄、廣、潁,已 屬關右;項城、縣瓠,亦奉江南。幸自取之,何勞見援。然 權變非一,理有萬塗,為君計者,莫若割地兩和,三分 鼎峙,燕、魏、趙、晉,足相俸祿;齊、曹、宋、魯,悉歸大梁。使僕 得輸力南朝,北敦姻好,束帛自行,戎車不駕。僕立當 世之功,君卒父禰之業,各保疆壘,聽享歲時,百姓乂 寧,四人安堵。孰若驅農夫於壟畝,抗勍敵於三方,避 干戈於首尾,當鋒鏑於心腹」,縱太公為將,不能獲存, 歸之高明,何以克濟?來《書》曰:「妻子老幼,悉在司寇。」以 此見要,庶其可反。當是見疑褊心,未識大趣。昔王陵 附漢,母在不歸;太上囚楚,乞羹自若。矧伊妻子,而可 介意?脫謂誅之有益,欲止不能,救之無損,復加阬戮, 家累在君,何關僕也?遵道所說,頗亦非虛,故重陳辭, 更論款曲。昔與盟主,事等琴瑟,「讒人間之,翻為讎敵。 撫弦搦矢,不覺傷懷;裂帛還書,其何能述!」王尋覽書, 問誰為作,或曰:「其行臺郎王偉。」王曰:「偉才如此,何因 不使我知?」王欲閒景於梁,又與景書,而謬其辭云:「本 使景陽叛,欲與圖西。」西人知之,故景更與圖南。為事。 漏其書於梁,梁人亦不之信。壬申,東魏主與王獵於 鄴東,馳逐如飛。監衛都督鳥那羅受工伐從後呼曰: 「天子莫走馬!大將軍怒!」王嘗侍飲,舉大觴曰:「臣澄勸 陛下酒。」東魏主不悅,曰:「自古無不亡之國,朕亦何用 如此生!」王怒曰:「朕,朕狗腳!朕使崔季舒歐之」,三拳奮 衣而出。尋遣季舒入謝,東魏主賜季舒綵,季舒未敢 即受,啟之於王。王使取一段,東魏主以四百疋與之, 曰:「亦一段耳。」東魏主不堪憂辱,詠《謝靈運詩》曰:「韓亡 子房奮,秦帝魯連恥。本自江海人,忠義感君子。」因流 涕。三月辛亥,王南臨黎陽,濟於虎牢,自洛陽從太行 而反晉陽。於路遺書百僚,以相戒勵。朝野承風,莫不 震肅。又令朝臣牧宰各舉賢良及驍武膽略堪守邊 城,務得其才,不拘職業。六月,王巡北邊城戍,賑賜有 差。七月,王還晉陽。辛卯,王遇盜而殂,時年二十九。葬 於峻成陵。齊受禪,追諡為文襄皇帝,廟號世宗。時有 童謠曰:「百尺高竿推折,水底燃燈燈滅。」識者以為王 將殂之兆也。數日前,崔季舒無故於北宮門外諸貴 之前誦鮑明遠詩曰:「將軍既下世,部曲亦罕存。」聲甚 凄斷,淚不能已。見者莫不怪之。初,梁將蘭欽子京為 東魏所擄,王命以配廚,欽請贖之,王不許。京再訴,王 使監廚蒼頭薛豐洛杖之,曰:「更訴當殺爾。」京與其黨 六人謀作亂。時王居北城東柏堂,蒞政以寵瑯邪公 主,欲其來往無所避忌,所有侍衛,皆出於外。太史啟 言:宰輔星甚微變,不出一月。王曰:「小人新杖之,故嚇 我耳。」將欲受禪,與陳元康、崔季舒等屏斥左右,署擬 百官。京將進食,王卻謂諸人曰:「昨夜夢此奴斫我,宜 殺卻。」京聞之,寘刀於盤,冒言進食。王怒曰:「我未索食, 爾何遽來?」京揮刀曰:「來,將殺汝。」王自投傷足,入於床 下,賊黨去床,因而見殺。先是,訛言曰:「軟脫帽,床底喘。」 其言應矣。時太原公洋在城東雙堂,入而討賊,臠割 京等皆漆其頭,祕不發喪,徐出言曰:「奴反,大將軍被 傷,無大苦也。」
臣等詳《文襄紀》,其首與《北史》同,而末多出於《東魏孝 靜紀》。其間與侯景往復書,見《梁書景傳》。其所序列,尤 無倫次,葢雜取之,以成此書,非正史也。 按《北齊書文宣帝本紀》,「顯祖文宣皇帝,諱洋,字子進, 高祖第二子,世宗之母弟。后初孕,每夜有赤光照室, 后私嘗怪之。」初,高祖之歸尒朱榮,時經危亂,家徒壁 立,后與親姻相對,共憂寒餒。帝時尚未能言,欻然應 曰:「得活。」太后及左右大驚而不敢言。及長,黑色,大頰 兌下,鱗身重踝,不好戲弄,深沉有大度。晉陽有沙門, 乍愚乍智,時人不測,呼為阿禿師。帝曾與諸童共見
之,歷問祿位,至帝,舉手再三,指天而已,口無所言,見者異之。高祖嘗試觀諸子意識,各使治《亂絲》。帝獨抽刀斬之,曰:「亂者須斬。」高祖是之。又各配兵四出,而使 甲騎偽攻之,世宗等怖撓,帝乃勒眾與彭樂敵,樂免 胄言情,猶擒之以獻。後從世宗行過遼陽山,獨見天 門開,餘人無見者。內雖明敏,貌若不足。世宗每嗤之 云:「此人亦得富貴,相法亦何由可解。」惟高祖異之,謂 薛琡曰:「此兒意識過吾。」幼時師事范陽盧景裕,默識 過人,景裕不能測也。天平二年,授散騎常侍、驃騎大 將軍、儀同三司、左光祿大夫、太原郡開國公。武定元 年,加侍中。二年,轉尚書左僕射、領軍將軍。五年,授尚 書令、中書監、京畿大都督。武定七年八月,世宗遇害, 事出倉卒,內外震駭。帝神色不變,指麾部分,自臠斬 群賊而漆其頭,徐宣言曰:「奴反,大將軍被傷,無大苦 也。」當時內外,莫不驚異焉。乃赴晉陽,親總庶政,務從 寬厚,事有不便者,咸蠲省焉。冬十月癸未朔,以咸陽 王坦為太傅,潘相樂為司空。十一月戊午,吐谷渾國 遣使朝貢。梁齊州刺史茅靈斌、德州刺史劉領隊、南 豫州刺史皇甫眘等並以州內屬。十二月己酉,以并 州刺史彭樂為司徒,太保賀拔仁為并州刺史。八年 春正月庚申,梁楚州刺史宋安顧以州內屬。辛酉,魏 帝為世宗舉哀於東堂。梁定州刺史田聰能、洪州刺 史張顯等以州內屬。戊辰,魏詔進帝位、使持節、丞相、 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事、大行臺、齊郡王,食邑一 萬戶。甲戌,地《豆于》國遣使朝貢。三月辛酉,又進封齊 王,食冀州之渤海、長樂、安德、武邑,瀛州之河間五郡, 邑十萬戶。自居晉陽寢室,夜有光如晝。既為王,夢人 以筆點己額,旦以告館客王曇哲曰:「吾其退乎?」曇哲 再拜賀曰:「王上加點,便成主字,乃當進也。」夏五月辛 亥,帝如鄴。甲寅,進相國,總百揆,封冀州之渤海、長樂、 安德、武邑,瀛州之河間、高陽、章武、定州之中山、常山、 博陵十郡,邑二十萬戶,加九錫殊禮,齊王如故。魏帝 遣兼太尉、彭城王韶、司空潘相樂冊命曰:「於戲!敬聽 朕命。夫惟天為大,列晷宿而垂象;謂地葢厚,疏川岳 以阜物。所以四時代序,萬類駢羅,庶品得性,群形不 夭。然則皇王統曆,深視高居,拱默垂衣,寄成師相。此 則夏伯」、殷尹,竭其股肱;周成、漢昭,無為而治。頃者天 下多難,國命如旒,則我建國之業,將墜於地。齊獻武 王,奮迅風雲,大濟艱危,爰翼朕躬,國為再造,經營庶 土,以至勤憂。及文襄承構,愈廣前業,康邦夷難,道格 穹蒼。王縱德應期,千齡一出,惟幾惟深,乃神乃聖,大 崇霸德,實廣相猷,雖冥功妙實,藐絕言象,摽「聲示跡, 典禮宜宣,今申後命,其敬虛受。」王摶風初舉,建旟上 地,庇民立政,時雨滂流,下識廉恥,仁加水陸,移風易 俗,自齊變魯,此王之功也。仍攝天臺,總參戎律,策出 若神,威行朔土,引弓竄跡,松塞無煙,此又王之功也。 逮光統前緒,持衡匡合,華戎混一,風海調夷,日月光 華,天地清晏,聲接響隨,無思「不偃」,此又王之功也。「逖 矣炎方,逋違正朔,懷文曜武,授略申規,淮楚連城,漼 然桑落」,此又王之功也。關峴衿帶,跨躡蕭條,腸胃之 地,嶽立鴟跱,偏師纔指,渙同冰散,此又王之功也。晉 熙之所,險薄江雷,迥隔聲教,迷方未改,命將鞠旅,覆 其巢穴,威略風騰,傾懾南海,此又王之功也。群蠻跋 扈,世絕南疆,搖蕩邊垂,急為塵梗,懷德畏威,向風請 順,傾陬盡落,其至如雲,此又王之功也。胡人別種,延 蔓山谷,酋渠萬旅,廣袤千里,憑險不恭,恣其桀黠,有 樂淳風,相攜叩款,粟帛之調,王府充積,此又王之功 也。茫茫涉海,世敵諸華,風行鳥逝,倏來忽往,既飲醇 醪,附同膠漆,氈裘委仞,奇獸銜尾,此又王之功也。「秦 川尚阻,作我仇讎,爰挹椒蘭,飛書請好,天動其衷,辭 卑禮厚,區宇乂寧,遐邇畢至」,此又王之功也。「江陰告 禍,民無適歸,蕭宗子弟,尚相投庇,如鳥還山,猶川赴 海,荊江十部,俄而獻割,乘此會也,將混來方」,此又王 之功也。「天平地成,率土咸茂,禎符顯見,史不停筆,既 連百木,兼呈九尾,素過秦雀,蒼比」周烏,此又王之功 也。搜揚管庫,衣冠獲序。《禮》云「樂云,『銷沉俱振』。」輕徭徹 賦,矜獄寬刑,大信外彰,深仁遠洽,此又王之功也。王 有安日下之大勳,加以表光明之盛德,宣贊洪猷,以 左右朕言。昔旦奭外分,毛畢入佐,出內之任,王宜總 之。人謀鬼謀,兩儀協契,錫命之行,義申公道。以王踐 律蹈禮,軌物蒼生,「圓首安志,率心歸道,是以錫王大 路、戎路各一,元牡二駟。王深重民天,唯本是務,衣食 之用,榮辱所由,是用錫王袞冕之服,赤舄副焉。王深 廣惠和,易調風化,神祇且格,功德可象。」是月,錫王軒 懸之樂、六佾之舞,王風聲振赫,九域咸綏,遠人率俾, 奔走委賮,是用錫王朱戶以居;王求賢選眾,草萊以 盡,「陳力就列,罔非其人,是用鍚王納陛以登。王英圖 猛概,抑揚千品,毅然之節,肅是非違,是用錫王武賁 之士三百人。王興亡所繫,制極幽顯,糾行天討,罪人 咸得,是用錫王鈇鉞各一。王鷹揚豹變,實扶下土,狼 顧鴟張,罔不彈射,是用錫王彤弓一,彤矢百,盧弓十, 盧矢千。王孝悌之至,通於神明,率民興行,感達區宇是用錫王秬鬯一卣,珪瓚副焉。往欽哉!其祗順往冊, 保弼皇家,用終爾休德,對揚我太祖之顯命。」魏帝以 天人之望有歸景辰,下詔曰:「三才剖判,百王代興,治 天靜地,和神敬鬼,庇民造物,咸自靈符,非一人之大 寶,實有道之神器。昔我宗祖應運,奄一區宇,歷聖重 光,暨於九葉。德之不嗣」,仍離屯圯。盜名字者遍於九 服,擅制命者非止三公,主殺朝危,人神靡繫,天下之 大將,非魏有賴。齊獻武王奮揚靈武,剋剪多難,重懸 日月,更綴參辰,廟以掃除,國由再造,鴻勳巨業,無得 而稱。逮文襄承搆,世業逾廣,邇安遠服,海內晏如,國 命已康,生生得性。迄相國齊王,緯文經武,統茲大業, 盡叡窮「幾,研深測化,思隨冥運,智與神行,恩比春天, 威同夏日,坦至心於萬物,被大道於八方。」故百僚師 師,朝無秕政,網疏澤洽,率土歸心,外盡江淮,風靡屈 膝辟地,懷人百城奔走,關隴慕義而請好,瀚漠仰德 而致誠。伊所謂命世應期,實撫千載,禎符雜遝,異物 同途,謳頌填委,殊方一致。代終之跡斯表,人「靈之契 已合。天道不遠,我不獨知。朕入纂鴻休,將承世祀,藉 援立之厚,延宗社之算。靜言大運,欣於避賢。遠惟唐 虞禪代之典,近想魏晉揖讓之風,其可昧興替之禮, 稽神祗之望。今便遜於別宮,歸帝位於齊國。推聖與 能,眇符前軌。主者宣布天下,以時施行。」又使兼太尉 彭城王韶、兼司空敬顯儁奉冊曰:「咨爾相國齊王。夫 氣分形化,物繫君長,皇王遞興,人非一姓。昔放勳馭 世,沉璧屬子,重華握曆,持衡擁璇。所以英賢茂實,昭 晰千古。豈盛衰有運,興廢在時,知命不得不授,畏天 不可不受。是故漢劉告否,當塗順民,曹歷不永,金行 納禪。此皆重規襲矩,率由舊章者也。我祖宗光宅,混 一萬㝢,迄於正光之末,奸孽乘權,厥政多僻,九域離 盪,永安運窮,人靈殄瘁,群逆滔天,割裂四海,國土臣 民,行非魏有。齊獻武王應期授手,鳳舉龍驤,舉廢極 以立天,扶傾柱而鎮地,剪滅𥟖毒,匡我墜曆,有大德 於魏室,被博利於蒼生。」及文襄繼軌,誕光前業,內勦 凶權,外摧侵叛,遐邇肅晏,功格上元。王神祗協德,「舟 梁一世,體文昭武,追變窮微。自舉跡藩旟,頌歌總集, 入統機衡,風猷弘遠。及大承世業,扶國昌家,相德日 躋,霸風愈邈,威靈斯暢,則荒遠奔馳,聲略所播,而鄰 敵順款。以富有之資,運英特之氣,顧盼之間,無思不 服。圖諜潛蘊,千祀彰明;嘉禎幽祕,一朝紛委。以表代 德之期,用啟興邦之跡,蒼蒼在上,照臨不遠。朕以虛 昧,猶未逡巡,靜言愧之,坐而待旦。且時來運往,媯舜 不暇以當陽;世革命改,伯禹不容於北面。況於寡薄, 而可踟躕。是以仰協穹昊,俯從百姓,敬以帝位,式授 於王,天祿永終,大命格矣。於戲!其祇承曆數,允執其 中,對揚天休,斯年千萬,豈不盛歟!」又致璽書於帝,遣 兼太保彭城王韶、兼司空敬顯儁奉皇帝璽綬。禪代 之禮,一依唐、虞、漢、魏故事。又尚書令高隆之率百僚 勸進。戊午,乃即皇帝位於南郊,升壇,柴燎告天曰:「皇 帝臣洋,敢用元牡昭告於皇皇后帝:否泰相沿,廢興 迭用,至道無親,應運斯輔。上覽唐、虞,下稽魏、晉,莫不 先天揖讓,考曆歸終。魏氏多難,年將三十,孝昌已後, 內外去之,世道橫流,蒼生塗炭。賴我獻武,拯其將溺, 三建元首,再立宗祧,掃絕群凶,芟夷奸宄,德被黔𥟖, 勳光宇宙。文襄嗣武,克搆弘基,功浹寰宇,威陵海外, 窮髮懷音,西寇納款,青丘保候,丹穴來庭,扶翼危機, 重匡頹運,是則有大造於魏室也。魏帝以卜世告終, 上靈厭德,欽若昊天,允歸大命,以禪於臣洋。」夫四海 至公,天下為一,總民宰世,樹之以君。既川嶽啟符,人 神效祉,群公卿士,八方兆庶,僉曰「皇極乃顧於上,魏 朝推進於下,天位不可以暫虛」,遂逼群議,恭膺大典。 猥以寡薄,托於兆民之上,雖天威在顏,咫尺無遠,循 躬自省,實懷祗惕,敬簡元辰,升壇受禪。肆類上帝,以 答萬國之心;保祐有齊,「以被無窮之祚。」是日,京師獲 赤雀,獻於南郊。事畢還宮。御太極前殿。詔曰:「無德而 稱,代刑以禮;不言而信,先春後秋。故知惻隱之化,天 人一揆;弘宥之道,今古同風。朕以虛薄,功業無紀。昔 先獻武王值魏世不造,九鼎行出,乃驅御侯伯,大號 燕、趙,拯厥顛墜,俾亡則存。文襄王外挺武功,內資明 德,纂戎先業,闢土服遠,年踰二紀,世歷兩都,獄訟有 適,謳歌斯在。故魏帝俯遵曆數,爰念褰裳,遠取唐虞, 終同脫屣。實幽憂未已,志在陽城」,而群公卿士,誠守 愈切。遂屬代終,居於民上,如涉深水,有睠終朝,始發 晉陽,九尾呈瑞,外壇告天,赤雀效祉。「惟爾文武不貳 心之臣,股肱爪牙之將,左右先王,克隆大業,永言誠 節,共斯休祉,思與億兆,同始茲日。其大赦天下。改武 定八年為天保元年。其百官進階,男子賜爵,鰥寡六 疾、義夫節婦,旌賞各有差。」己未,詔封魏帝為中山王, 食邑萬戶;上書不稱臣,答不稱詔。載天子旌旗,行魏 正朔,乘五時副車。封王諸子為縣公,邑一千戶;奉絹 萬匹,錢千萬,粟二萬石,奴婢二百人,水碾一具,田百
頃,園一所。詔追尊皇祖文穆王為文穆皇帝,妣為文穆皇后;皇考獻武王為獻武皇帝,皇兄文襄王為文襄皇帝。「祖宗之稱,付外,速議以聞。」辛酉,尊王太后為 皇太后。乙丑,詔「降魏朝封爵各有差,其信都從義及 宣力霸朝者及西來人,并武定六年以來南來投化 者,不在降限。」辛未,遣大使於四方,觀察風俗,問民疾 苦,嚴勒長吏,厲以廉平,興利除害,務存安靜。若法有 不便於時,政有未盡於事者,具條得失,還以奏聞。甲 戌,遷神主於太廟。六月己卯,高麗遣使朝貢。辛巳,詔 曰:「頃者風俗流宕,浮競日滋,家有吉凶,務求勝異。婚 姻喪葬之費,車服飲食之華,動竭歲資,以營日富。又 奴僕帶金玉,婢妾衣羅綺,始以創出為奇,後以過前 為麗,上下貴賤,無復差等。今運屬惟新,思蠲往弊,反 樸還淳,納民軌物,可量事具立條式,使儉而獲中。」又 詔封崇聖侯,邑一百戶,以奉孔子之祀,并下魯郡以 時脩治廟宇,務盡褒崇之至。詔分遣使人致祭於五 岳四瀆。其堯祠、舜廟,下及孔父、老「君等,載於祀典者, 咸秩罔遺。」詔曰:「冀州之渤海、長樂二郡,先帝始封之 國,義旗初起之地。并州之太原,青州之齊郡,霸業所 在,王命是基,君子有作,貴不忘本。思申恩洽,蠲復田 租。齊郡、渤海可並復一年,長樂復二年,太原復三年。」 詔故太傅孫騰、故太保尉景、故大司馬婁昭、故司徒 高昂、故尚書左僕「射慕容紹宗、故領軍万俟干、故定 州刺史段榮、故御史中尉劉貴、故御史中尉竇泰、故 殷州刺史劉豐、故濟州刺史蔡儁等,並左右先帝,經 贊皇基,或不幸早徂,或殞身王事,可遣使者就墓致 祭,并撫問妻子,慰逮存亡。」又詔封宗室高岳為清河 王,高隆之為平原王,高歸彥為平秦王,高思宗為上 洛王,高長弼為廣武王,高普為武興王,高子瑗為平 昌王,高顯國為襄樂王,高叡為趙郡王,高孝緒為循 城王。又詔封功臣厙狄干為章武王,斛律金為咸陽 王,賀拔仁為安定王,韓軌為安德王,可朱渾道元為 扶風王,彭樂為陳留王,潘相樂為河東王。癸未,詔封 諸弟青州刺史浚為永安王,尚書左僕「射淹為平陽 王,定州刺史浟為彭城王;儀同三司演為常山王,冀 州刺史渙為上黨王;儀同三司淯為襄城王;儀同三 司湛為長廣王,湝為任城王,湜為高陽王,濟為博陵 王,凝為新平王,潤為馮翊王,洽為漢陽王。」丁亥,詔「立 王子殷為皇太子,王后李氏為皇后。」庚寅,詔「以太師 厙狄干為太宰,司徒彭」樂為太尉,司空潘相樂為司 徒,開府儀同三司司馬子如為司空。辛卯,以前太尉、 清河王岳為使持節、驃騎大將軍、司州牧。壬辰,詔曰: 「自今已後,諸有文啟論事,并陳要密,有司悉為奏聞。」 己亥,以皇太子初入東宮,赦畿內及并州死罪已下, 餘州死降、徒流已下一皆原免。秋七月辛亥,詔尊文 襄妃元氏為文襄皇后,宮曰靜德。又詔封文襄皇帝 子孝琬為河間王,孝瑜為河南王。乙卯,以尚書令、平 原王隆之錄尚書事,尚書左僕射、平陽王淹為尚書 令。又詔曰:「古人鹿皮為衣,書囊成帳,有懷盛德,風流 可想。其魏御府所有珍奇雜綵,常所不給人者,徒為 畜積,命宜悉出送內後園,以供七日宴賜。」八月,詔:「郡 國脩立黌序,廣延髦儁,敦述儒風。其國子學生,亦仰 依舊銓補,服膺師說,研習禮經。往者文襄皇帝所建 蔡邕《石經》五十二枚,即宜移置學館,依次脩立。」又詔 曰:「有能直言正諫,不避罪辜,謇謇若朱雲,諤諤若周 舍,開朕意,沃朕心,弼于一人,利兼百姓者,必當寵以 榮祿,待以不次。」又曰:「諸牧民之官,仰專意農桑,勤心 勸課,廣收天地之利,以備水旱之災。」庚寅,詔曰:「朕以 虛寡,嗣弘王業,思所以贊揚盛績,播之萬古。雖史官 執筆,有聞無墜,猶恐緒言遺美,時或未書。在位王公 文武大小,降及民庶,爰至僧徒,或親奉音旨,或承傳 傍說,凡可載之文籍,悉宜條錄封上。」甲午,詔曰:「魏世 議定《麟趾格》,遂為通制。官司施用,猶未盡善,可令群 官更加論究,適治之方,先盡要切,引綱理目,必使無 遺。」九月癸丑,以散騎常侍、車騎將軍、領東裔校尉、遼 東郡開國公、高麗王成為使持節、侍中、驃騎大將軍、 領護東裔校尉,王公如故。詔梁侍中、使持節、假黃鉞、 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將軍、承制邵陵王蕭綸為梁王。 庚午,帝如晉陽,拜辭山陵。是日,皇太子入居涼風堂, 監總國事。冬十月己卯,備法駕,御金輅,入晉陽宮,朝 皇太后於內殿。辛巳,曲赦并州太原郡晉陽縣及相 國府四獄囚。癸未,茹茹國遣使朝貢。乙酉,以特進元 韶為尚書左僕射,并州刺史段韶為尚書右僕射。景 戌,吐谷渾國遣使朝貢。壬辰,罷相國府,留騎兵,外兵 曹各立一省,別掌機密。十一月,周文帝率眾至陝城, 分騎北渡至建州。甲寅,梁湘東王蕭繹遣使朝貢。景 寅,帝親戎出次城東,周文帝聞帝軍容嚴盛,歎曰:「高 歡不死矣!」遂退師。庚午,還宮。十二月丁丑,茹茹、厙莫 奚國並遣使朝貢。辛丑,帝至自晉陽。
二年春正月丁未,梁湘東王蕭繹遣使朝貢。辛亥,有 事於圓丘,以神武皇帝配。癸亥,親耕籍田於東郊。乙 酉,前黃門侍郎元世寶、通直散騎侍郎彭貴平謀逆免死,配邊,有事於太廟。甲戌,帝汎舟於城東。二月壬 辰,太尉彭樂謀反,伏誅。壬寅,茹茹國遣使朝貢。三月 丙午,襄城王淯薨。己未,詔梁承制湘東王繹為梁使 持節、假黃鉞、相國,建梁臺,總百揆承制。梁交州刺史 李景盛、梁州刺史馬嵩仁、義州刺史夏侯珍洽、新州 刺史李漢等並率州內附。庚申,司空司馬子如坐事 免。夏四月壬辰,梁王蕭繹遣使朝貢。閏月乙丑,室韋 國遣使朝貢。五月丙戌,合州刺史斛斯顯攻剋梁歷 陽鎮。丁亥,高麗國遣使朝貢。是月,侯景廢《梁𥳑文》,立 蕭棟為主。六月庚午,以前司空司馬子如為太尉。七 月壬申,茹茹遣使朝貢。癸酉,行臺郎邢景遠破梁龍 安戍,獲鎮城李洛文。己卯,改顯陽殿為昭陽殿。九月 壬申,詔免諸伎作屯牧雜色役隸之徒為白戶。癸巳, 帝如趙、定二州,因如晉陽。冬十月戊申,起宣光、建始、 嘉福、仁壽諸殿。庚申,蕭繹遣使朝貢。丁卯,文襄皇帝 神主入於廟。十一月,侯景廢梁主,僭即偽位於建鄴, 自稱曰漢。十二月,中山王立。
三年春正月丙申,帝親討厙莫奚於代郡,大破之,獲 雜畜十餘萬,分賚將士各有差,以奚口付山東為民。 二月,茹茹主阿那瓌為突厥所破,瓌自殺,其太子菴 羅辰及瓌從弟登注、俟利發、注子厙提並擁眾來奔。 茹茹餘眾立注次子鐵伐為主。辛丑,契丹遣使朝貢。 三月戊子,以司州牧、清河王岳為使持節、南道大都 督,司徒潘相樂為使持節、東南道大都督,及行臺辛 術率眾南伐。癸巳,詔進梁王蕭繹為梁主。夏四月壬 申,東南道行臺辛術於廣陵送傳國璽。甲申,以吏部 尚書楊愔為尚書右僕射。丙申,室韋國遣使朝貢。六 月乙亥,清河王岳等班師。丁未,帝至自晉陽。乙卯,帝 如晉陽。九月辛卯,帝自并州幸離石。冬十月乙未,至 黃櫨嶺,仍起長城,北至社干戍四百餘里,立三十六 戍。十一月辛巳,梁主蕭繹即帝位於江陵,是為元帝, 遣使朝貢。十二月壬子,帝還宮。戊午,帝如晉陽。 四年春正月丙子,山寇圍離石。戊寅,帝討之,未至,寇 已逃竄,因巡三堆戍,大狩而歸。戊寅,厙莫奚遣使朝 貢。己丑,改鑄新錢,文曰「常平五銖。」二月,送茹茹主鐵 伐登注及子厙提還北。鐵伐尋為契丹所殺,國人復 立登注為主,仍為其大人阿富提等所殺,國人復立 厙提為主。夏四月戊戌,帝還宮。戊午,西南有大聲如 雷。五月庚午,帝校獵於林慮山。戊子,還宮。九月,契丹 犯塞。壬午,帝北巡冀、定、幽、安,仍北討契丹。冬十月丁 酉,帝至平州,遂從西道趣長塹。詔司徒潘相樂率精 騎五千,自東道趣青山。辛丑,至白狼城。壬寅,經昌黎 城。復詔安德王韓軌率精騎四千東趣,斷契丹走路。 癸卯,至陽師水,倍道兼行,掩襲契丹。甲辰,帝親踰山 嶺,為士卒先,指麾奮擊,大破之,擄獲十萬餘口,雜畜 數十萬頭。樂又於青山大破契丹別部,所擄生「口,皆 分置諸州。」是行也,帝露頭袒膊,晝夜不息,行千餘里, 唯食肉飲水,壯氣彌厲。丁未,至營州。丁巳,登碣石山, 臨滄海。十一月己未,帝自平州遂如晉陽。閏月壬寅, 梁帝遣使來聘。十二月己未,突厥復攻茹茹,茹茹舉 國南奔。癸亥,帝自晉陽北討突厥,迎納茹茹,乃廢其 主厙提,立阿那瓌子菴羅辰為主,置之《馬邑州》,給其 稟餼繒帛。親追突厥於朔州,突厥請降,許之而還。於 是貢獻相繼。
五年春正月癸巳,帝討山寇,從離石道。遣太師、咸陽 王斛律金從顯州道,常山王演從晉州道,犄角夾攻, 大破之,斬首數萬,獲雜畜十餘萬。道平石樓。石樓絕 險,自魏世所不能至,於是遠近山寇,莫不懾服。是月, 周文帝廢西魏主,立齊王廓,是為恭帝。三月,茹茹菴 羅辰叛。帝親討,大破之,辰父子北遁。太保賀拔仁坐 違節度,除名。夏四月,《茹茹》寇肆州。丁巳,帝自晉陽討 之,至恆州黃瓜堆,眾騎散走。時大軍已還,帝率麾下 千餘騎,遇《茹茹》別部數萬,四面圍逼。帝神色自若,指 畫形勢,敵眾披靡,遂縱兵潰圍而出。敵不退走,追擊 之,伏尸二十里,獲《菴羅辰》妻子及生口三萬餘人。五 月丁亥,地豆于、契丹等國並遣使朝貢。丁未,北討茹 茹,大破之。六月,茹茹率部眾東徙,將南侵。帝率輕騎 於金山下邀擊之,茹茹聞而遠遁。秋七月戊子,肅慎 遣使朝貢。壬辰,降罪人。庚戌,帝至自北伐。八月丁巳, 突厥遣使朝貢。庚子,以司州牧、清河王岳為太保,司 空尉粲為司徒,太子太師侯莫陳相為司空,尚書令、 平陽王淹錄尚書事,常山王演為尚書令,中書令、上 黨王渙為尚書左僕射。乙亥,儀同三司元旭以罪賜 死。丁丑,帝幸晉陽。己卯,開府儀同三司、錄尚書事、平 原王高隆之薨。是月,詔「常山王演、上黨王渙、清河王 岳、平原王段韶等率眾於洛陽西南築伐惡城、新城、 嚴城、河南城。」九月,帝親自臨幸,欲以致周師。周師不 出,乃如晉陽。冬十月,西魏伐梁元帝於江陵,詔清河 王岳、河東王潘相樂、平原王段韶等率眾救之,未至 而江陵陷。梁元帝為西魏將于謹所殺。梁將王僧辯 在建康,共推晉安王蕭方智為太宰、都督中外諸軍承制置百官。十二月庚申,帝北巡,至《達速嶺》,覽山川 險要,將起長城。
六年春正月壬寅,清河王岳以眾軍渡江,剋夏首,送 梁郢州刺史陸法和。詔以梁散騎常侍、貞陽侯蕭明 為梁王,遣尚書左僕射、上黨王渙率眾送之。二月甲 子,以陸法和為使持節、都督荊雍江巴梁益湘萬交 廣十州諸軍事、太尉公、大都督、西南道大行臺;梁鎮 北將軍、侍中、荊州刺史宋茝為使持節、驃騎大將軍、 郢州刺史。甲戌,上黨王渙剋譙郡。三月丙戌,上黨王 渙剋東關,斬梁將裴之橫,俘斬數千。景申,帝至自晉 陽。封世宗二子:孝珩為廣寧王,延宗為安德王。戊戌, 帝臨昭陽殿聽獄決訟。夏四月庚申,帝如晉陽。丁卯, 儀同蕭軌克梁晉熙城,以為江州。戊寅,突厥遣使朝 貢。梁反人李山花自號「天子」,逼魯山城。五月乙酉,鎮 城李仲偘擊斬之。庚寅,帝至自晉陽。蕭明入於建鄴。 丁未,茹茹遣使朝貢。六月壬子,詔曰:「梁國遘禍,主喪 臣離,逖彼炎方,盡生荊棘。興亡繼絕,義在於我。納以 長君,拯其危弊。比送梁主,已入金陵。藩禮既脩,分義 方篤。《越鳥》之思,豈忘南枝。凡是梁民,宜聽反國,以禮 發遣。」丁卯,帝如晉陽。壬申,親討茹茹。甲戌,諸軍大會 於祁連池。乙亥,出塞至厙狄谷,百餘里內無水泉,六 軍渴乏,俄而大雨。戊寅,梁主蕭明遣其子章、兼侍中 袁泌、兼散騎常侍楊𥙿奉表朝貢。秋,七月己卯,帝頓 白道,留輜重,親率輕騎五千追茹茹。壬午,及於懷朔 鎮。帝躬當矢石,頻大破之,遂至沃野,獲其俟利藹焉 力婁「阿帝吐頭發郁久閭壯延等,井口二萬餘,牛羊 數十萬頭。」茹茹俟利郁久閭、李家提率部人數百降。 壬辰,帝還晉陽。九月乙卯,帝至自晉陽。冬十月,梁將 陳霸先襲王僧辯,殺之,廢蕭明,復立蕭方智為主。辛 亥,帝如晉陽。十一月丙戌,高麗遣使朝貢。梁秦州刺 史徐嗣輝、南豫州刺史任約等襲據石頭城,並以州 內附。壬辰,大都督蕭軌率眾至江,遣都督柳達摩等 渡江,鎮石頭。東南道行臺趙彥深獲秦郡等五城,戶 二萬餘,所在安輯之。己亥,太保、司州牧、清河王岳薨。 是月,柳達摩為霸先攻逼,以石頭降。十二月戊申,厙 莫奚遣使朝貢。是年,發夫一百八十萬人築長城,自 幽州北夏口至恆州九百餘里。
七年春正月甲辰,帝至自晉陽,於鄴城西馬射,大集 眾庶而觀之。二月辛未,詔常山王演等於涼風堂讀 《尚書》奏,按論定得失,帝親決之。三月丁酉,大都督蕭 軌等率眾濟江。夏四月乙丑,儀同婁叡率眾討魯陽 蠻,大破之。丁亥,詔造金華殿。五月景申,漢陽王洽薨。 是月,帝以肉為斷慈,遂不復食。六月乙卯,蕭軌等與 梁師戰於鍾山之西,遇霖雨失利,軌及都督李希光、 王敬寶、東方老軍司裴英起並沒,士卒散還者十二 三。乙丑,梁湘州刺史王琳獻馴象。是年,脩廣三臺宮 殿。秋七月己亥,大赦天下。八月庚申,帝如晉陽。九月 甲辰,厙莫奚遣使朝貢。冬十月丙戌,契丹遣使朝貢。 是月,發山東寡婦二千六百人以配軍士,有夫而濫 奪者五分之一。是月,周文帝殂。十一月壬子,詔曰:「崑 山作鎮,厥號神州;瀛海為池,是稱赤縣。蒸民乃粒,司 牧存焉。王者之制,沿革迭起,方割成災,肇分十二。水 土既平,還復九州,道或繁簡,義在通時,殷因於夏,無 所改作。然則日月躔於天次,王公國於地野,皆所以 上葉元儀,下符川嶽。」逮于秦政,鞭撻區宇,罷侯置守, 天下為家。洎兩漢承基,曹、馬屬統,其間損益,難以勝 言。魏自孝昌之季,數鍾澆否,祿去公室,政出多門,衣 冠道盡,黔首塗炭。銅馬、鐵脛之徒,黑山、青犢之侶,梟 張晉、趙,豕突燕、秦,綱紀從茲而頹,彝章因此而紊。是 使豪家大族,鳩率鄉部,託跡勤王,規自署置。或外家 公主,女謁內成,昧利納財,啟立州郡,離大合小,本逐 時宜,剖竹分符,葢不獲已。牧守令長,虛增其數,求功 錄實,諒足為煩,損害公私,為弊殊久。既乖為政之禮, 徒有驅羊之費,自爾因循,未遑刪改。朕寅膺寶曆,恭 臨八荒,建國經野,務存簡易。將欲鎮躁歸靜,反薄還 淳,苟失其中,理從刊正。傍觀舊史,逖聽前「言。周曰成 康,漢稱文景,編戶之多,古今為最。而丁口減於疇日, 守令倍於昔辰,非所以馭俗調風,示民軌物。且五嶺 內賓,三江迴化,拓土開疆,利窮南海。但要荒之所,舊 多浮偽,百室之邑,便立州名,三戶之民,空張郡目。譬 諸木犬,猶彼泥龍,循名督實,事歸烏有。今所併省,一 依別制。」於是併省三州一百五十三,郡五百八十九, 縣三、鎮二十六戍,又制刺史令盡行兼,不給幹物。十 二月,西魏相宇文覺受魏禪。先是,自西河總秦戍,築 長城,東至於海,前後所築,東西凡三千餘里,率十里 一戍,其要害置州鎮凡二十五所。
八年春三月,大熱,人或暍死。夏四月庚午,詔「諸取蝦 蟹蜆蛤之類,悉令停斷,唯聽捕魚。」乙酉,詔「公私鷹鷂 俱亦禁絕。」以太師、咸陽王斛律金為右丞相,前大將 軍、扶風王可朱渾道元為太傅,開府儀同三司賀拔 仁為太保,尚書令、常山王演為司空,錄尚書事、長廣王湛為尚書令,尚書右僕射楊愔為尚書左僕射。以 并省尚書右僕射崔暹為尚書右僕射,上黨王渙錄 尚書事。是月,帝在城東馬射,敕「京師婦女悉赴觀,不 赴者罪以軍法」,七日乃止。五月辛酉,冀州民劉向於 京師謀逆,黨與皆伏誅。秋八月己巳,厙莫奚遣使朝 貢。庚辰,詔「丘郊禘祫、時祀,皆仰市取少牢,不得剖割。 有司監視,必令豐備。農社、先蠶,酒肉而已。雩禖風雨, 司民司祿,靈星雜祀,果餅酒脯。唯當務盡誠敬,義同 如在。」自夏至九月,河北六州、河南十二州、畿內八郡 大蝗。是月,飛至京師,蔽日,聲如風雨。甲辰,詔「今年遭 蝗之處免租。」是月,周冢宰宇文護殺其主閔帝,而立 帝弟毓,是為明帝。冬十月乙亥,陳霸先弒其主方智 自立,是為陳武帝。遣使稱藩朝貢。是年,於長城內築 重城,自庫洛拔而東,至於塢紇戍,凡四百餘里。 九年春二月丁亥,降罪人。己丑,詔「限仲冬一月燎野, 不得他時行火,損昆虫草木。」三月丁酉,帝至自晉陽。 夏四月辛巳,大赦。是夏大旱,帝以祈雨不應,毀西門 豹祠,掘其冢。山東大蝗,差夫役捕而坑之。是月,北豫 州刺史司馬消難以城叛入於周。五月辛巳,尚書令、 長廣王湛錄尚書事,驃騎大將軍、平秦王歸彥為尚 書左僕射。甲辰,以前尚書左僕射楊愔為尚書令。六 月乙丑,帝自晉陽北巡。己巳,至祁連池。戊寅,還晉陽。 秋七月辛丑,給「京畿老人劉奴等九百四十三人版 職及杖帽各有差。戊申,詔趙、燕、瀛、定、南營五州及司 州廣平、清河二郡,去年螽澇損田,兼春夏少雨,苗稼 薄者,免今年租賦。」八月乙丑,帝至自晉陽。甲戌,帝如 晉陽。是月,陳江州刺史沈泰以三千人內附。先是,發 丁匠三十餘萬,營三臺於鄴下,因其舊基而高博之, 大起宮室及遊豫園。至是,三臺成。改銅爵曰金鳳,金 獸曰聖應,冰井曰崇光。十一月甲午,帝至自晉陽,登 三臺,御乾象殿,朝燕群臣,並命賦詩。以新宮成。丁酉, 大赦,內外文武並進一大階。丁巳,梁湘州刺史王琳 遣使請立蕭莊為梁王,仍以江州內屬,令莊居之。十 二月癸酉,詔梁王蕭莊為梁王,進居九派。戊寅,以太 傅可朱渾道元為太師,司徒尉粲為太尉,冀州刺史 段韶為司空、錄尚書事,常山王演為大司馬,錄尚書 事,長廣王湛為司徒。是月,起「大莊嚴寺。」是年,殺永安 王浚、上黨王渙。
十年春正月戊戌,以司空侯莫陳相為大將軍。甲寅, 帝如遼陽甘露寺。乙卯,詔於麻城置衛州。二月丙戌, 帝於甘露寺禪居深觀,唯軍國大政奏聞。三月戊戌, 以侍中高德政為尚書右僕射。丙辰,帝至自遼陽。是 月,梁主蕭莊至郢州,遣使朝貢。閏四月丁酉,以司州 牧、彭城王浟為司空,侍中高陽王湜為尚書右僕射。 乙巳,以司空、彭城王浟兼太尉。封皇子紹廉為長樂 郡王。五月癸未,誅始平公元世、東平公元景式等二 十五家,特進元韶等十九家,並令禁止。六月,陳武帝 殂兄子蒨立,是為文帝。秋八月戊戌,封皇太子紹義 為廣陽郡王,以尚書右僕射、河間王孝琬為尚書左 僕射。癸卯,詔「諸軍民或有父祖改姓,冒入元氏;或假 託攜認,妄稱姓元者,不問世數遠近,悉聽改復本姓。」 九月己巳,帝如晉陽。是月,使酈懷則、陸世惠使於蕭 莊。冬十月甲午,帝暴崩於晉陽宮德陽堂,時年三十 一。遺詔:「凡諸凶事,一依儉約。三年之喪,雖曰達禮,漢 文革刱,通行自昔,義有存焉,同之可也。喪月之斷,限 以三十六日。嗣主百寮,內外遐邇,奉制割情,悉從公 除。」癸卯,發喪,斂於宣德殿。十一月辛未,梓宮還京師。 十二月乙酉,殯於太極前殿。
乾明元年二月丙申,葬於武寧陵。諡曰「文宣皇帝」,廟 號威宗。武平初,又改為文宣,廟號顯祖。帝少有大度, 志識沉敏,外柔內剛,果敢能斷,雅好吏事,測始知終, 理劇處繁,終日不倦。初踐大位,留心政術,以法馭下, 公道為先。或有違犯憲章,雖密戚舊勳,必無容舍。內 外清靖,莫不祗肅。至於軍國幾策,獨決懷抱,規模宏 遠,有人君大略。又以三方鼎峙,諸夷未賓,脩繕甲兵, 簡練士卒,左右宿衛,置百保。軍士每臨行陣,親當矢 石,鋒刃交接,唯恐前敵之不多,屢犯艱危,常致克捷。 嘗於東山遊讌,以關隴未平,投杯震怒,召魏收於御 前立為詔書,宣示遠近,將事西伐。是歲周文帝殂,西 人震恐,常為度隴之計。既征伐四克,威振戎夏。六七 年後,以功業自矜,遂留連耽湎,肆行淫暴。「或躬自鼓 舞,歌謳不息,從旦通宵,以夜繼晝。或袒露形體,塗傅 粉黛,散髮胡服,雜衣錦綵,拔刃張弓,遊於市肆勳戚 之第,朝夕臨幸。時乘馲駝牛驢,不施鞍勒。盛暑炎赫, 隆冬酷寒,或日中暴身去衣,馳騁從者不堪,帝居之 自若,親戚貴臣,左右」近習,侍從錯雜,無復差等。徵集 淫嫗,分付從官,朝夕臨視,以為娛樂。凡諸殺害,多令 支解,或焚之於火,或投之於河。沉酗既久,彌以狂惑。 至於末年,每言「見諸鬼物」,亦云「聞異音聲」,情有「芥, 必在誅戮。」諸元宗室,咸加屠勦。永安、上黨,並致冤酷。
高隆之、高德政、杜弼、王元景、李蒨之等,皆以非罪加害。嘗在晉陽以槊戲刺都督尉子耀,應手即殞。又在三臺大光殿上以鐻鐻都督穆嵩,遂至於死。又嘗幸 開府,暴顯家有都督韓悊無罪,忽於眾中喚出斬之。 其餘酷濫,不可勝紀。朝野憯憎,各懷怨毒。而素以嚴 斷臨下,加之默識強記,百寮戰慄,不敢為非。文武近 臣,朝不謀夕,又多所營繕,百役繁興,舉國騷擾,公私 勞弊。凡諸賞賚,無復節限,府藏之積,遂至空虛。自皇 太后諸王及內外勳舊,愁懼危悚,計無所出,暨於末 年,不能進食,唯數飲酒,麴糵成災,因而致斃。 《論》曰:「高祖平定四海,威權延世,遷鄴之後」,雖主器有 人,號令所加,政皆自出。顯祖因循鴻業,內外協從,自 朝及野,群心屬朢。東魏之地,舉世樂推,曾未期月,元 運集己。始則存心政事,風化肅然,數年之間,翕斯致 治。其後縱酒肆欲,事極猖狂,昏邪殘暴,近世未有。饗 國弗永,實由斯疾,後嗣殄絕,固亦餘殃者也。
廢帝本紀
[编辑]按《北齊書廢帝本紀》,廢帝殷,字正道,文宣帝之長子 也。母曰李皇后。天保元年,立為皇太子,時年六歲。性 敏慧,初學反語,於「跡」字下注云:「『自反。」時侍者未達其 故,太子曰:「跡』字足傍亦為跡,豈非自反邪?」嘗宴北宮, 獨令河間王勿入,左右問其故,太子曰:「世宗遇賊處, 河間王復何宜在此?」文宣每言太子得漢家性質,不 「似我。」欲廢之,立太原王。初,詔國子博士李寶鼎傅之。 寶鼎卒,復詔國子博士邢峙侍講。太子雖富於春秋, 而溫裕開朗,有人君之度,貫綜經業,省覽時政,甚有 美名。七年冬,文宣召朝臣文學者及禮學官於宮宴 會,令以經義相質,親自臨聽,太子手筆措問,在坐莫 不歎美。九年,文宣在晉陽,太子監國,集諸儒講《孝經》, 令楊愔傳旨,謂國子助教許散愁曰:「先生在世,何以 自資?」對曰:「散愁自少以來,不登孌童之床,不入季女 之室,服膺簡策,不知老之將至。平生素懷,若斯而已。」 太子曰:「顏子縮屋稱貞,柳下嫗而不亂,未若此翁白 首不娶者也。」乃賚絹百疋。後文宣登鳳臺,召太子使 手刃囚,太子惻然有難色,再三不斷其首。文宣怒,親 以馬鞭撞太子三下,由是氣悸語吃,精神時復昏擾。 十年十一月,文宣崩。癸卯,太子即帝位於晉陽宣德 殿,大赦。內外百官,普加汎級。亡官失爵,聽復資品。庚 戌,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皇后為皇太后。詔「九州軍 人七十已上,授以版職,武官年六十已上及癃病不 堪驅使者,並皆放免。土木營造金銅鐵諸雜作工,一 切停罷。」十一月乙卯,以右丞相、咸陽王斛律金為左 丞相,以錄尚書事、常山王演為太傅,以司徒、長廣王 湛為太尉;以司空段韶為司徒,以平陽王淹為司空, 高陽王湜為尚書左僕射,河間王孝琬為司州牧,侍 中燕子獻為右僕射。戊午,分命使者巡省「四方,求政 得失,省察風俗,問人疾苦。」十二月戊戌,改封「上黨王 紹仁為漁陽王,紹義為范陽王,長樂王紹廉為隴西 王。」是歲,《周武成》元年。
乾明元年庚辰春正月癸丑朔,改元。己未,詔寬徭賦。 癸亥,高陽王湜薨。是月,車駕至自晉陽。癸亥,以太傅、 常山王演為太師、錄尚書事;以太尉、長廣王湛為大 司馬,并省錄尚書事。以尚書左僕射、平秦王歸彥為 司空,趙郡王叡為尚書左僕射。詔「諸元良口配沒宮 內及賜人者,並放免。」甲辰,帝幸芳林園,親錄囚徒,死 「罪已下,降免各有差。」乙巳,太師、常山王演矯詔誅尚 書令楊愔,尚書左僕射燕子獻、領軍大將軍可朱渾 天和、侍中宋欽道、散騎常侍鄭子默。戊申,以常山王 演為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以大司馬、長 廣王湛為太傅、京畿大都督;以司徒段韶為大將軍, 以前司空、平陽王淹為太尉,以司空、平秦王歸彥為 司徒,彭城王浟為尚書令。又以高麗王世子湯為使 持節、領東裔校尉、遼東郡公、高麗王。是月,王琳為陳 所敗,蕭莊自拔至和州。三月甲寅,詔「軍國事皆申晉 陽,稟大丞相、常山王規笇。」壬申,封文襄第二子孝珩 為廣寧王,第三子長恭為蘭陵王。夏四月癸亥,詔「河 南定、冀、趙、瀛、滄、南膠、光、青九州,往因螽水,頗傷時稼, 遣使分塗贍恤。」是月,周明帝崩。五月壬子,以開府儀 同三司劉洪徽為尚書右僕射。秋八月壬午,太皇太 后令廢帝為濟南王,令食一郡,以大丞相、常山王演 入纂大統。是日,王居別宮。皇建二年九月,殂於晉陽, 年十七。帝聰慧夙成,寬厚仁智,天保間雅有令名。及 承大位,楊愔、燕子獻、宋欽道等同輔。以常山王地親 望重,內外畏服。加以文宣初崩之日,太后本欲立之, 故愔等並懷猜忌。常山王憂悵,乃白太后誅其黨。時 平秦王歸彥亦預謀焉。皇建二年秋,天文告變,歸彥 慮有後害,仍白孝昭,以王當咎,乃遣歸彥馳驛至晉 陽宮殺之。王薨後,孝昭不豫,見文宣為祟,孝昭深惡 之,厭勝術備設而無益也。薨三旬而孝昭崩。大寧二年,葬於武寧之西北,諡閔悼王。初,文宣命邢邵制帝 名殷,字正道。帝從而尤之曰:「殷家弟及正字一止,吾 身後兒不得也。」邵懼,請改焉。文宣不許,曰:「天也。」因謂 孝昭帝曰:「奪時但奪,慎勿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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