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第282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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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

 第二百八十二卷目錄

 僭號部彙考八

  晉代僭號三

  後趙二石季龍 石世 石遵 石鑒 石祗

  魏冉閔

皇極典第二百八十二卷

僭號部彙考八[编辑]

晉代僭號三[编辑]

後趙二石季龍 石世 石遵 石鑒 石祗[编辑]

《晉書石季龍載記》:季龍,勒之從子也。名犯太祖廟諱, 故稱字焉。祖曰㔨邪,父曰寇覓。勒父朱幼而子季龍, 故或稱勒弟焉。年六七歲,有善相者曰:「此兒貌奇有 壯,骨貴不可言。」永興中,與勒相失。後劉琨送勒母王 及季龍于葛陂,時年十七矣。性殘忍,好馳獵,游蕩無 度。尢善彈,數彈人,軍中以為毒患。勒白王,將殺之,王 曰:「快牛為犢子時,多能破車,汝當小忍之。」年十八,稍 折節,身長七尺五寸,趫捷便弓馬,勇冠當時,將佐親 戚,莫不敬憚。勒深嘉之,拜征鹵將軍,為聘將軍郭榮 妹為妻。季龍寵惑優僮鄭櫻桃而殺郭氏,更納清河 崔氏女,櫻桃又譖而殺之。所為酷虐,軍中有勇幹策 略與己侔者,輒方便害之,前後所殺甚眾,至於降城 陷壘,不復斷別善惡,坑斬士女,尟有遺類。勒雖屢加 責誘,而行意自若。然御眾嚴而不煩,莫敢犯者,指授 攻討,所向無前。故勒寵之,信任彌隆,仗以專征之任。 勒之居襄國,署為魏郡太守,鎮鄴三臺,後封繁陽侯。 勒即大單于趙王位,署為單于元輔,都督禁衛諸軍 事,遷侍中開府,進封中山公。及勒僭號,授太尉,守尚 書令,進封為王,邑萬戶。季龍自以勳高一時,謂勒即 位之後,大單于必在已,而更以授其子弘。季龍深恨 之,私謂其子邃曰:「主上自都襄國以來,端拱指授,而 以吾躬當矢石。二十餘年,南擒劉嶽,北走索頭,東平 齊、魯,西定秦、雍,剋殄十有三州,成大趙之業者,我也。 大單于之望,實在于我,而授黃吻婢兒,每一憶此,令 人不復能寢食。待主上晏駕之後,不足復留種也。」咸 康元年,季龍廢勒子弘,群臣己下勸其稱尊號。季龍 下書曰:「王室多難,海陽自棄,四海業重,故俛從推逼。 朕聞道合乾坤者稱皇,德協人神者稱帝,皇帝之號, 非所敢聞。且可稱居攝趙天王,以副天人之望。」於是 赦其境內,改年曰建武。以夔安為侍中、太尉、守尚書 令,郭殷為司空,韓晞為尚書左僕射,魏概、馮莫、張崇、 曹顯為尚書,申鍾為侍中,郎誾為光祿大夫,王波為 中書令,文武封拜各有差。立其子邃為太子。季龍以 讖文天子當從東北來,於是備法駕行自信都而還 以應之。分癭陶之柳鄉,立停駕縣。季龍徐州從事朱 縱殺刺史郭祥,以彭城歸順。季龍遣將王朗擊之,縱 奔淮南。季龍荒游廢政,多所營繕,使邃省可尚書奏 事,選牧守,祀郊廟,惟征伐刑斷,乃親覽之。觀省臺崩, 殺典匠少府任汪,復使修之,倍於常度。季龍自率眾 南寇歷陽,臨江而旋,京師大震。遣其征鹵石遇寇中 廬,遂圍平北將軍桓宣于襄陽,輔國將軍毛寶、南中 郎將王國、征西司馬王愆期等率荊州之眾救之,屯 于章山,遇攻守二旬,軍中饑疫而還。季龍以租入殷 廣,轉輸勞煩,令中倉歲入百萬斛,餘皆儲之水次。晉 將軍淳于安攻其琅邪費縣,俘獲而歸。石邃保母劉 芝,初以巫術進,既養邃,遂有深寵,通賄賂,預言論,權 傾朝廷,親貴多出其門。遂封芝為宜城君。季龍下書, 令刑贖之家得以錢代財帛,無錢聽以穀麥,皆隨時 價輸水次倉。冀州八郡雨雹,大傷秋稼。下書深自咎 責,遣御史所在發水次倉麥以給秋種,尤甚之處,差 復一年。季龍將遷于鄴,尚書請太常告廟。季龍曰:「古 者將有大事,必告宗廟,而不列社稷,尚書可詳議以 聞。」公卿乃請使太尉告社稷,從之。及入鄴宮,澍雨周 洽,季龍大悅,赦殊死已下。尚方令解飛作《司南車成》。 季龍以其構思精微,賜爵關內侯,賞賜甚厚。始制,散 騎常侍已上得乘軺軒;王公郊祀,乘副車,駕四馬,龍 旂八旒。朔望朝會,節乘軺軒。時羌薄句大猶保險未 賓,遣其子章武王斌帥精騎二萬,并秦、雍二州兵以 討之。季龍如長樂。衛國有田疇不闢、桑業不修者,貶 其守宰而還。咸康二年,使牙門將張彌徙洛陽鍾虡、 九龍、翁仲、銅駝、飛廉于鄴。鍾一沒於河,募浮沒三百 人入河,繫以竹緪,牛百頭,鹿櫨引之乃出。造萬斛舟 以渡之,以四輪纏輞車,轍廣四尺,深二尺,運至鄴。季 龍大悅,赦二歲刑,賚百官穀帛,百姓爵一級。下《書》曰: 「三載考績,黜陟幽明。」斯則先王之令典,政道之通塞。 魏始建九品之制,三年一清定之,雖未盡弘美,亦搢 紳之清律,人倫之明鏡。從爾以來,遵用無改。先帝創 臨天下,黃紙再定,至於選舉,銓為首格,自不清定,三載于茲。主者其更銓論,務揚清激濁,「使九流咸允也。 吏部選舉,可依晉氏九班選制,永為揆法。選畢,經中 書、門下宣示三省,然後行之。其著此詔書于令。銓衡 不奉行者,御史彈坐以聞。」索頭郁鞠率眾三萬降于 季龍,署鞠等一十三人親通趙王,皆封列侯。散其部 眾于冀、青等六州。時眾役煩興,軍旅不息,加以久旱 穀貴,金一斤直米二「斗,百姓嗷然無生賴矣。」又納解 飛之說,於鄴正南投石於河,以起飛橋,功費數千億 萬,橋竟不成,役夫饑甚,乃止。使令長率丁壯,隨山澤 采橡捕魚,以濟老弱,而復為權豪所奪,人無所得焉。 又料殷富之家,配饑人以食之,公卿以下,出穀以助 振給,姦吏因之侵割無已,雖有貸贍之名,而無其實。 改直盪為龍騰冠,以絳幘。於襄國起太武殿,於鄴,造 東西宮。至是皆就太武殿基高二丈八尺,以文石綷 之。下穿伏室,置衛士五百人於其中。東西七十五步, 南北六十五步,皆漆瓦金鐺,銀楹金柱,珠簾玉壁,窮 極伎巧。又起靈風臺九殿,于顯陽殿後,選士庶之女 以充之。後庭服綺縠玩珍奇者萬餘人,內置女官十 有八等,教宮人星占及馬步射。置女太史于靈臺,仰 觀災祥,以考外太史之虛實。又置女鼓吹羽儀,雜伎 工巧,皆與外侔。禁郡國不得私學星讖,敢有犯者誅。 左校令成公段造庭燎于崇杠之末,高十餘丈,上盤 置燎,下盤置人,緪繳上下。季龍試而悅之。其太保夔 安等文武五百九人,勸季龍稱尊號。安等方入,而庭 燎油灌下盤死者七人。季龍惡之,大怒,斬成公段于 閶闔門。於是依殷、周之制,以咸康三年僭稱「大趙天 王」,即位于南郊,大赦殊死已下。追尊祖㔨邪為武皇 帝,父寇覓為太宗孝皇帝。立其鄭氏為天王皇后,以 子邃為天王皇太子,親王皆貶封郡公、藩王為縣侯, 百官封署各有差。太原徙人有五百餘戶,叛入黑羌。 武鄉長城徙人韓彊獲元玉璽,方四寸七分,龜紐金 文,詣鄴獻之。拜彊騎都尉,復其一門。夔安等又勸進 曰:「臣等謹按《大趙》水德,元龜者,水之精也;玉者,石之 寶也。分之數以象七政;寸之紀,以準四極。昊天成命, 不可久違。輒下史官,擇吉日,具禮儀,謹昧死上皇帝 尊號。」季龍下書曰:「過相褒美,猥見推逼,覽增恧然,非 所望也。其亟止茲議。」今東作告始,自非京城內外,皆 不得表慶。中書令王波上《元璽頌》以美之。季龍以石 弘時造此璽,彊遇而獻之。邃自總百揆之後,荒酒淫 色,驕恣無道,或盤游于田,懸管而入;或夜出于宮臣 家淫其妻妾,妝飾宮人美淑者,斬首洗血,置於盤上, 傳共視之。又內諸比丘尼有姿色者與其交,褻而殺 之,合牛羊肉煮而食之,亦賜左右,欲以識其味也。河 間公宣、樂安公韜有寵於季龍,邃疾之如讎。季龍荒 耽內游,威刑失度,邃以事為可呈呈之,季龍恚曰:「此 小事,何足呈也!」時有所不聞,復怒曰:「何以不呈?」誚責 杖捶,月至再三。邃甚恨,私謂常從無窮。長生中庶子 李顏等曰:「官家難稱,吾欲行冒頓之事,卿從我乎?」顏 等伏不敢對。邃稱疾不省事,率宮臣文武五百餘騎 宴于李顏別舍,謂顏等曰:「我欲至冀州殺石宣,有不 從者斬!」行數里,騎皆逃散。李顏叩頭固諫,邃亦昏醉 而歸。邃母鄭氏聞之,私遣中人責邃,邃怒,殺其使。季 龍聞邃有疾,遣所親任女尚書察之。邃呼前與語,抽 劍擊之。季龍大怒,收李顏等詰問,顏具言始末,誅顏 等三十餘人。幽邃于東宮,既而赦之,引見太武東堂。 邃朝而不謝,俄而便出。季龍遣使謂邃曰:「太子應入 朝中宮,何以便去?」邃徑出不顧。季龍大怒,廢邃為庶 人。其夜,殺邃及妻張氏并男女二十六人,同埋於一 棺之中,誅其宮臣支黨二百餘人。廢鄭氏為東海太 妃,立其子宣為天王皇太子,宣母杜昭儀為天王皇 后。安定人侯子光,弱冠美姿儀,自稱佛太子,從大秦 國來,當王小秦國,易姓名為李子楊,游于鄠縣爰赤 眉家,頗見其妖狀,事微有驗。赤眉信敬之,妻以二女, 轉相扇惑,京兆樊經、竺龍、嚴諶、謝樂子等,聚眾數千 人於杜南山。子楊稱大黃帝,建元曰「龍興。」赤眉與經 為左右丞相,龍、諶為左右大司馬,樂子為大將軍,鎮 西。石廣擊斬之。子楊頸無血,十餘日而面色無異於 生。季龍將伐遼西,鮮卑段遼,募有勇力者三萬人,皆 拜龍騰中郎。遼遣從弟屈雲襲幽州,刺史李孟,退奔 易京。季龍以桃豹為橫海將軍,王華為《渡遼》將軍,統 舟師十萬出漂渝津;支雄為龍驤大將軍,姚弋仲為 冠軍將軍,統步騎十萬為前鋒,以伐段遼。季龍眾次 金臺,支雄長驅入薊,遼漁陽太守馬鮑、代相張牧、北 平相陽裕、上谷相侯龕等四十餘城,並率眾降于季 龍。支雄攻安次,斬其部大夫那樓奇。遼懼,棄令支,奔 于密雲山。遼左右長史劉群、盧諶、司馬崔悅等封其 府庫,遣使請降。季龍遣將軍郭太、麻秋等輕騎二萬 追遼,及之,戰於密雲,獲其母、妻,斬級三千。遼單馬竄 險,遣子乞特真送表及名馬,季龍納之,乃遷其戶二 萬餘于雍、司、兗、豫四州之地。諸有才行者,皆擢敘之。 先是,北單于乙回為鮮卑敦那所逐。既平遼西,遣其將李穆擊那,破之,復立乙回而還。季龍入遼宮,論功 封賞各有差。初,慕容皝與段遼有隙,遣使稱藩于季 龍,陳遼宜伐,請盡眾來會。及軍至令支皝師不出。季 龍將伐之,天竺佛圖澄進曰:「燕福德之國,未可加兵。」 季龍作色曰:「以此攻城,何城不克?以此眾戰,誰能禦 之?區區小豎,何所逃也!」太史令趙攬固諫曰:「燕地歲 星所守,行師無功,必受其禍。」季龍怒,鞭之,黜為肥如 長。進師攻棘城,旬餘不剋。皝遣子恪帥胡騎二千晨 出挑戰,諸門皆若有師出者,四面如雲。季龍大驚,棄 甲而遁。於是召趙攬復為太史令。季龍旋自令支,過 易京,惡其固而毀之。還謁石勒墓,朝其群臣于襄國 建德前殿。復從征文武有差。至鄴,設飲至之禮,賜俘 遍於丞郎。季龍謀伐昌黎,遣渡遼曹伏將青州之眾 渡海,戍蹋頓城,無水而還。因戍于海島,運穀三百萬 斛以給之。又以船三百艘,運穀三十萬斛詣《高句麗》, 使典農中郎將王典率眾萬餘屯田于海濱。又令青 州造船千艘,使石宣率步騎二萬擊朔方鮮卑斛摩 頭,破之,斬首四萬餘級。冀州八郡大蝗,司隸請坐守 宰,季龍曰:「此政之失和,朕之不德,而欲委咎守宰,豈 禹、湯罪己之義邪?司隸不進《讜言》,佐朕不逮而歸咎 無辜,所以重吾之責。」可白衣領司隸。加其子司徒韜 金鉦黃鉞,鑾輅九旒。先是,使襄城公涉歸、上庸公曰 歸率眾戍長安,二歸告鎮西石廣私樹恩澤,潛謀不 軌。季龍大怒,追廣至而殺之。段遼於密雲山遣使詐 降,季龍信之,使征東麻秋百里郊迎,敕秋曰:「受降如 待敵,將軍慎之。」遼又遣使降于慕容皝曰:「胡貪而無 謀,吾今請降求迎,彼終不疑也。若伏重軍以要之,可 以得志。」皝遣子恪伏兵于密雲。麻秋統眾三萬迎遼, 為恪所襲,死者十六七,秋步遁而歸。季龍聞之,驚怒, 方食吐餔,乃削秋官爵。下書令諸郡國立《五經》博士。 初,勒置大小學博士,至是復置國子博士助教。季龍 以吏部選舉斥外耆德,而勢門童幼多為美官,免郎 中。魏為庶人,以其太子宣為大單于,建天子旌旗。 以夔安為征討大都督,統五將,步騎七萬,寇荊、揚北 鄙。石閔敗王師于沔陰,將軍蔡懷死之。宣將朱保又 敗王師于白石,將軍鄭豹、談元、郝莊、隨相蔡熊皆遇 害。季龍將張賀度攻陷邾城,敗晉將毛寶于邾西,死 者萬餘人。夔安進據胡亭,晉將軍黃沖、歷陽太守鄭 進皆降之,安於是掠七萬戶而還。時豪戚侵恣,賄託 公行,季龍患之,擢殿中御史李巨為御史中丞,特親 任之。自此百寮震攝,州郡肅然。季龍曰:「朕聞良臣如 猛獸,高步通衢而豺狼避路,信矣哉!」鎮遠王擢表雍、 秦二州望族,自東徙已來,遂在戍役之例,既衣冠華 冑,宜蒙優免。從之。自是皇甫、胡、梁、韋、杜、牛、辛「等十有 七姓,蠲其兵貫,一同舊族,隨才銓敘,思欲分還桑梓 者聽之。其非此等,不得為例。」以其撫軍李農為使持 節、監遼西北平諸軍事、征東將軍、營州牧,鎮令支。于 時大旱,白虹經天。季龍下《書》曰:「朕在位六載,不能上 和乾象,下濟黎元,以致星虹之變。其令百寮各上封 事,解西山之禁,蒲葦魚鹽,除」歲供之外,皆無所固。公 侯卿牧不得規占山澤,奪百姓之利。又下《書》曰:「前以 豐國、澠池二冶初建,徙刑徒配之,權救時務。而主者 循為恆法,致起怨聲。自今罪犯流徒,皆當申奏,不得 輒配也。京獄見囚,非手殺人,一皆原遣。」其日澍雨。季 龍將討慕容皝,令司、冀、青、徐、幽、并、雍兼復之家五丁 取三,四丁取「二。合鄴城舊軍滿五十萬,具船萬艘,自 河通海,運穀豆千一百萬斛于安樂城,以備征軍之 調。」徙遼西、北平、漁陽萬餘戶于兗、豫、雍、洛四州之地。 季龍僭位之後,有所調用,皆選司擬官,經令僕而後 奏行,不得其人,案以為令僕之負,尚書及郎不坐。至 是,吏部尚書劉真以為失銓考之體而言之。季龍責 怒主者,加真光祿大夫,金章紫綬。季龍如宛陽,大閱 於曜武場。慕容皝襲幽、冀,略三萬餘家而去。幽州刺 史石光坐懦弱,徵還。賜徵士辛謐几杖、衣服、穀五百 斛,敕平原為起甲第。先是,李壽將李宏自晉奔子季 龍,壽致書請之,題曰「趙王石君。」季龍不悅,付外議之, 多有異同。中書監王波議曰:「今李宏以死自誓,若得 反魂蜀漢,當鳩率宗族,混同王化。若遣而果也,則不 煩一旅之師而坐定梁、益,就有進退,豈在逃命一夫! 壽既號並日月,跨僭一方,今若制詔,或敢酬反,則取 誚戎裔,宜書答之,并贈以楛矢,使壽知我遐荒必臻 也。」於是遣宏備物以酬之。以石韜為太尉,與太子宣 迭日省,可尚書奏事。自幽州東至白狼,大興屯田。張 駿憚季龍之盛,遣其別駕馬詵朝之。季龍初大悅,及 覽其表,辭頗蹇傲。季龍大怒,將斬詵。侍中石璞進曰: 「為陛下之患者,丹楊也,區區河右,焉能為有無!今斬 馬詵,必征張駿,則南討之師勢分為二,建業君臣延 其數年之命矣。勝之不為武,弗剋為四裔所笑,不如 因而厚之。彼若改圖謝罪,率其臣職者,則我又何求! 迷而不悟,討之未後也。」季龍乃止。李宏既至蜀漢,李

壽欲誇其境內,下令云:「羯使來庭,獻其楛矢。」季龍聞
考證
之,怒甚,黜王波以白衣守中書監。季龍志在窮兵,以

其國內少馬,乃禁畜馬,匿者腰斬。收百姓馬四萬餘 匹以入于公,兼盛興宮室。於鄴起臺觀四十餘所,營 長安、洛陽二宮,作者四十餘萬人。又敕「河南四州,具 南師之備;并、朔、秦、雍,嚴西討之資」;青、冀、幽州三五發 卒,諸州造甲者五十餘人。兼公侯牧宰,競興私利,百 姓失業,十室而七。船夫十七萬人,為水所沒,猛獸所 害,三分而一。貝丘人李弘因眾心之怨,自言姓名應 讖,遂連結姦黨,署置百寮,事發,誅之,連坐者數千家。 季龍畋獵無度,晨出夜歸,又多微行,躬察作役之所。 侍中韋謏諫曰:「臣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萬乘之主, 行不履危。陛下雖天生神武,雄據四海,乾坤冥贊,萬 無所慮。然白龍魚服,有豫且之禍;海若潛游,罹葛陂 之酷。深願陛下清宮蹕路,思二神為元鑒,不可忽天 下之重」輕行斤斧之間,一旦有狂夫之變,龍騰之勇, 不暇施也,智士之計,豈及設哉!又自古聖王之營建 宮室,未始不於三農之隙,所以不奪農時也。今或盛 功于耘藝之辰,或煩役于收穫之月,頓斃屬途,怨聲 塞路,誠非聖君仁后所忍為也。昔漢明,賢君也,鍾離 一言而德陽役止。臣誠識慚昔士,言無可採。「陛下道 越前王,所宜哀覽。」季龍省而善之,賜以穀帛,而興繕 滋繁,游察自若。右僕射張離領五兵尚書,專總兵要, 而欲求媚于石宣,因說之曰:「今諸公侯吏兵過限,宜 漸削弱,以盛儲威。」宣素疾石韜之寵,甚說其言,乃使 離奏奪諸公府吏,秦、燕、義陽、樂平四公聽置吏一百 九十七人,帳下兵二百人,自此已下,三分置一,餘兵 五萬,悉配東宮。於是諸公咸怨,為大釁之漸矣。遣征 北張舉自鴈門討索頭郁鞠,剋之。制征士五人,車一 乘,牛二頭,米各十五斛,絹十匹,調不辦者,以斬論,將 以圖江表。於是百姓窮窘,鬻子以充軍,制猶不能赴, 自經于道路,死者相望,而求發無已。會青州言「濟南 平陵城北石」獸一夜中忽移在城東南善石溝,上有 狼狐千餘跡隨之,跡皆成路。季龍大悅曰:「獸者,朕也。 自平陵城北而東南者,天意將使朕平蕩江南之徵 也。天命不可違,其敕諸州兵,明年悉集,朕當親董六 軍,以副成路之祥。」群臣皆賀,上《皇德頌》者一百七人。 時祅怪尢多石,然于泰山八日而滅。東海有大石「自 立,旁有血流鄴西山石間,血流出,長十餘步,廣二尺 餘。太武殿畫古賢,悉變為胡,旬餘頭悉縮入肩中。季 龍大惡之,佛圖澄對之流涕。」寧遠劉寧攻武都、狄道, 陷之。使石宣討鮮卑斛穀提,大破之,斬首三萬級。中 謁者今申扁有寵於季龍,而宣亦昵之。扁聰辯明斷, 專綜機密之任。季龍既不省奏,案宣荒酒內游,石韜 沉湎好獵,生殺除拜,皆扁所決,於是權傾內外,刺史 二千石多出其門,九卿已下,望塵而拜,唯侍中鄭系、 王謙,常侍盧諶、崔約等十餘人與之抗禮。季龍又取 州郡吏馬一萬四千餘匹,以配曜武關將馬主,皆復 一年。鎮北宇文歸執送段遼之子蘭降于季龍,獻駿 馬萬匹。季龍以平西張伏都為使持節、都督征討諸 軍事,帥步騎三萬擊涼州,既濟河,與張駿將謝艾大 戰于河西,伏都敗績。季龍雖昏虐無道,而頗慕經學, 遣國子博士詣洛陽寫石經,校中經于祕書。國子祭 酒聶熊注《穀梁春秋》,列于學宮。燕公石斌淫酒荒獵, 常懸管而入。征北張賀度以邊防宜警,每裁諫之,斌 怒,辱賀度。季龍聞之大怒,杖斌一百,遣主書禮儀持 節監之。斌行意自若,儀持法呵禁,斌怒殺之,欲殺賀 度。賀度嚴衛馳白之,季龍遣尚書張離持節帥騎追 斌,鞭之三百,免官歸第,誅其親任十餘人。建元初,季 龍饗群臣于太武前殿,有白鴈百餘集于馬道南,季 龍命射之,無所獲。既,將討三方,諸州兵至者百餘萬。 太史令趙攬私於季龍曰:「白鴈集殿庭,宮室將空,不 宜行也。」季龍納之。臨宣武觀,大閱而解嚴。以燕公斌 為使持節、侍中、大司馬、錄尚書事。置左右戎昭、曜武 將軍,位在左右衛上;東宮置左右統將軍,位左四率 上;置上、中光祿大夫,在左右光祿上;置鎮衛將軍,在 車騎將軍上。時石宣淫虐日甚,而莫敢以告。領軍王 朗言之於季龍曰:「今隆冬雪寒,而皇太子使人斫伐 宮材,引於漳水,功役數萬,士眾吁嗟。陛下宜因游觀 而罷之也。」季龍如其言。既而宣知朗所為,怒欲殺之 而無因。會熒惑守房,趙攬承宣旨言於季龍曰:「昴者, 趙之分也。熒惑所在,其主惡之。房為天子,此殃不小, 宜貴臣姓王者當之。」季龍曰:「誰可當者?」攬久而對曰: 「無復貴於王領軍也。」季龍既惜朗,且猜之曰:「更言其 次。」攬曰:「其次唯中書監王波耳。」季龍乃下書追波前 議,遣李宏及答楛矢之愆,腰斬之,及其四子投于漳 水,以厭熒惑之變。尋愍波之無罪,追贈司空,封其孫 為侯。平北尹農攻慕容皝凡城,不剋而還,黜農為庶 人。時白虹出自太社,經鳳陽門東南,連天,十餘刻乃 滅。季龍下書曰:「蓋古明王之理天下也,政以均平為 首,化以仁惠為本,故能允協人和,緝熙神物。朕以眇 薄,君臨萬邦,夕惕乾乾,思遵古烈。是以每下書,蠲除徭賦,休息黎元,庶俯懷百姓,仰稟三光。而中年已來, 變眚彌顯,天文錯亂,時氣不應。斯由人怨于下,譴感 皇天。雖朕之不明,亦群后不能翼獎之所致也。昔楚 相修政,洪災旋弭;鄭卿厲道,氛祲自消。皆股肱之良, 用康群變。而群公卿士,各懷道迷邦,拱默成敗,豈所 望於台輔百司哉!其各上封事,極言無隱。」於是閉鳳 陽門,唯元日乃開。立二畤于靈昌津,祠天及五郊。李 壽以建寧、上庸、漢固、巴徵、梓潼五郡降于季龍。先是, 季龍起河橋於靈昌津,采石為中濟,石無大小,下輒 隨流,用功五百餘萬而不成。季龍遣使致祭,沉璧于 河。俄而所沉璧流于渚上,地震,水波騰上,津所殿觀, 莫不傾壞,壓死者百餘人。季龍恚甚,斬工匠而止作 焉。命石宣、石韜生殺拜除,皆迭日省決,不復啟也。司 徒申鍾諫曰:「慶賞刑威,后皇攸執,名器至重,不可以 假人,皆以防姦杜漸,以示軌儀。太子,國之儲貳,朝夕 視膳而不及政也。庶人邃往,以聞政致敗,殷鑒不遠, 宜革而弗遵。且二政分權,尟不及禍。周有子頹之釁, 鄭有叔段之難,此皆由寵之不道,所以亂國害親,惟 陛下覽之。」季龍不從。太子詹事孫珍問侍中崔約曰: 「吾患目疾,何方療之?」約素狎珍,戲之曰:「溺中則愈。」珍 曰:「目何可溺?」約曰:「卿目睕睕,正耐溺中。」珍恨之,以白 宣。宣諸子中最目深,聞之大怒,誅約父子。珍有寵于 宣,頗預朝政。自誅約之後,公卿已下,憚之側目。季龍 子義陽公鑒,時鎮關中,役煩賦重,失關右之和。其友 李松勸鑒文武有長髮者,拔為冠纓,餘以給宮人。長 史取髮白之,季龍大怒,以其右僕射張離為征西左 長史、龍驤將軍、雍州刺史以察之,信然。徵鑒還鄴,收 松下廷尉,以石苞代鎮長安。發雍、洛、秦、并州十六萬 人,城長安、未央宮。季龍性既好獵,其後體重,不能跨 鞍,乃造獵車千乘,轅長三丈,高一丈八尺,置高一丈 七尺格獸車四十乘,立三級行樓二層於其上。剋期 將校獵,自靈昌津南至滎陽,東極陽都,使御史監察 其中禽獸,有犯者罪至大辟。御史因之擅作威福,百 姓有美女好牛馬者,求之不得,便誣以犯獸,論死者 百餘家。海、岱、河、濟間,人無寧志矣。又發諸州二十六 萬人修洛陽宮,發百姓牛二萬餘頭配「朔州牧官」,增 置女官二十四等,東宮十有二等,諸公侯七十餘國, 皆為置女官九等。先是,大發百姓女二十已下,十三 已上三萬餘人,為三等之第,以分配之。郡縣要媚其 旨,務於美淑,奪人婦者九千餘人。百姓妻有美色,豪 勢因而脅之,率多自殺。石宣及諸公又私令采發者, 亦垂一萬。總會鄴宮,季龍臨軒簡第諸女,大悅,封使 者十二人皆為列侯。自初發至鄴,諸殺其夫及奪而 遣之縊死者三千餘人。荊、楚、揚、徐間流叛略盡,宰守 坐不能綏懷,下獄誅者五十餘人。金紫光祿大夫逯 明因侍切諫,季龍大怒,遣龍騰拉而殺之。自是朝臣 杜口,相招為祿仕而已。季龍常以女騎一千為鹵簿, 皆著紫綸巾、熟錦褲,金銀鏤帶、五文織成靴。游于戲 馬觀,觀上安詔書五色紙,在木鳳之口,鹿盧迴轉,狀 若飛翔焉。遣涼州刺史麻秋等伐張重華,尚書朱軌 與中黃門嚴生不協。會大雨霖,道路陷滯不通,生因 而譖軌不修道,又訕謗朝政,季龍遂殺之。於是立《私 論》之條、《偶語》之律,聽吏告其君,奴告其主,威刑日濫, 公卿已下,朝會以目,吉凶之問自此而絕,軌之囚也。 冠軍苻洪諫曰:「臣聞聖主之馭天下也,土階三尺,茅 茨不翦,食不累味,刑措而不用。亡君之馭海內也,傾 宮瓊榭,象箸玉杯,截脛剖心,脯賢刳孕,故其亡也忽 焉。今襄國鄴宮,足康帝宇,長安洛陽,何為者哉?盤于 游田,耽于女德,三代之亡,恆必由此。而忽為獵車千 乘,養獸萬里,奪人妻女十萬盈宮。尚書朱軌,納言大 臣,以道路不修,將加酷法。此自陛下政之失和,陰陽 災沴暴降,霖雨七旬,霽方二日,縱有鬼兵百萬,尚未 及修之,而況人乎!刑政如此,其如史筆何?其如四海 何!特願止作徒,休宮女,赦朱軌,允眾望。」季龍省之不 悅,憚其彊,但「寢而不納,弗之罪也。」乃停二京作役焉。 永和三年,季龍親耕籍田于其桑梓苑,其妻杜氏祠 先蠶于近郊,遂如襄國謁勒墓。以中書監石寧為征 西將軍,率并、司州兵二萬餘人為麻秋等後繼。張重 華將宋秦等率戶二萬來降。河、湟間氐、羌十餘萬落, 與張璩相首尾,麻秋憚之,不進。重華。金城太守張沖 又以郡降石寧。麻秋尋次曲柳。劉寧、王擢進攻始興 武街,重華將楊康等與寧戰于沙阜,寧敗績,乃引還。 金城。王擢剋武街,執重華護軍曹權、胡宣,徙七千餘 戶于雍州。季龍又以孫伏都為征西將軍,與麻秋率 步騎三萬長驅濟河,且城長最,重華大懼,遣將謝艾 逆擊,敗之,秋退歸金城。勒及季龍並貪而無禮,既王 有十州之地,金帛珠玉及外國珍奇異貨,不可勝紀, 而猶以為不足,曩代帝王及先賢陵墓,靡不發掘而 取其寶貨焉。邯鄲城西石子岡上有趙簡子墓,至是 季龍令發之。初得炭深丈餘,次得木板厚一尺,積板 厚八尺,乃及泉。其水清冷非常。作絞車以牛皮囊汲之,月餘而水不盡,不可發而止。又使掘秦始皇冢,取 銅柱鑄以為器。時沙門吳進言于季龍曰:「胡運將衰, 晉當復興,宜苦役晉人,以厭其氣。」季龍於是使尚書 張群發近郡男女十六萬,車十萬乘,運土築華林苑 及長牆于鄴北,廣長數十里。趙攬、申鍾、石璞等上疏 陳天文錯亂,蒼生凋敝,及因引見,又面諫,辭旨甚切。 季龍大怒曰:「牆朝成夕沒,吾無恨矣。」乃促張群以燭 夜作,起三觀、四門。三門通漳水,皆為鐵扉,暴風大雨, 死者數萬人。揚州送黃鵠雛五,頸長一丈,聲聞十餘 里,泛之于元武池。郡國前後送蒼麟十六,白鹿七。季 龍命司虞張曷柱調之,以駕芝蓋,列于充庭之乘。鑿 北城,引水于華林園,城崩,壓死者百餘人,命石宣祈 于山川,因而游獵,乘大輅,羽葆華蓋,建天子旌旗,十 有六軍,戎卒十八萬,出自金明門。季龍從其後宮升 陵霄觀望之,笑曰:「我家父子如是,自非天崩地陷,當 復何愁!但抱子弄孫,日為樂耳。」宣既馳逐無厭,所在 陳列,行宮四面,各以百里為度,驅圍禽獸,皆莫集其 所。文武跪立,圍守重行,烽炬星羅,光燭如晝,命勁騎 百餘馳射其中。宣與嬖姬、顯德美人乘輦觀之,嬉娛 忘反,獸殫乃止。其有禽獸奔逸,當之者坐,有爵者奪 馬步驅一日,無爵者鞭之一百。峻制嚴刑,文武戰慄, 士卒饑凍而死者萬有餘人。宣弓馬衣食,皆號為「御」, 有亂其間者,以冒禁罪罪之。所過三州十五郡,資儲 靡有孑遣。季龍復命,石韜亦如之,出自并州,游于秦、 晉。宣素惡韜寵,是行也,疾之彌甚。宦者趙生得幸于 宣,而無寵于韜,微勸宣除之,於是相圖之計起矣。麻 秋又襲張重華將張瑁於河、陝,敗之,斬首三千餘級。 枹罕護軍李逵率眾七千降于季龍,自河以南,氐、羌 皆降。石韜起堂于太尉府,號曰「宣光殿」,梁長九丈。宣 視而大怒,斬匠,截梁而去。韜怒,增之十丈。宣聞之恚 甚,謂所幸楊杯、牟成曰:「韜凶豎勃逆,敢違我如是。汝 能殺之者,吾入西宮,當盡以韜之國邑分封汝等。韜 既死,主上必親臨喪,因行大事,蔑不濟矣。」杯等許諾。 時東南有黃黑雲,大如數畝,稍分為三,狀若匹布,東 西經天,色黑而青,酉時貫日,日沒後分為七道,每相 去數十丈,間有白雲如魚鱗,子時乃滅。韜素解天文, 見而惡之,顧謂左右曰:「此變不小,當有刺客起于京 師,不知誰定當之。」是夜,韜讌其寮屬于東明觀樂奏 酒酣,愀然長歎曰:「人居世無常,別易會難,各付一杯, 開意為吾飲,令必醉,知後會復何期而不飲乎!」因泫 然流涕,左右莫不歔欷,因宿于佛精舍。宣使楊杯、牟 皮、牟成、趙生等緣獼猴梯而入,殺韜,置其刀箭而去。 旦,宣奏之,季龍哀驚氣絕,久之方蘇。將出臨之,其司 空李農諫曰:「害秦公者,恐在蕭牆之內,慮生非常,不 可以出。」季龍乃止。嚴兵發哀于大武殿,宣乘素車,從 千人,臨韜喪,不哭,直言呵呵,使舉衾看尸,大笑而去。 收大將軍記室參軍鄭靖、尹武等,將委之以罪。季龍 疑宣之害韜也,謀召之,懼其不入,乃偽言其母哀過 危惙。宣不虞己之見疑也,入朝中宮因而止之。建興 人史科告稱韜死,夜宿東宮長上楊杯家。杯夜與五 人從外來,相與語曰:「大事已定,但願大家老壽,吾等 何患不富貴。」語訖,便入科寢,闇中杯不見也,科尋出 逃匿。俄而杯與二人出,求科不得。杯曰:「宿客聞人向 語,當殺之,斷口舌。今而得去,作大事矣。」科踰牆獲免。 季龍馳使收之,獲楊杯、牟皮、趙生等。杯、皮尋皆亡去, 執趙生而詰之,生具首服。季龍悲怒彌甚。幽宣於席 庫,以鐵環穿其頷而鎖之,作數斗木槽和羹飯,以豬 狗法食之。取害,韜刀箭舐其血,哀號震動宮殿。積柴 鄴北,樹摽於其上,摽末置鹿盧,穿之以繩,倚梯,柴積 送宣於摽所,使韜所親宦者郝稚、劉霸拔其髮,抽其 舌,牽之登梯,上於柴積。郝稚以繩貫其頷,鹿盧紋上。 劉霸斷其手足,斫眼潰腹,如韜之傷。四面縱火,煙炎 際天。季龍從昭儀已下數千,登中臺以觀之。火滅,取 灰分置諸門交道中,殺其妻子九人。宣小子年數歲, 季龍甚愛之,抱之而泣。兒曰:「非兒罪。」季龍欲赦之,其 大臣不聽,遂於抱中取而戮之,兒猶挽季龍衣而大 叫,時人莫不為之流涕,季龍因此發病。又誅其四率 已下三百人,宦者五十人,皆車裂節解,棄之漳水,洿 其東宮養䐗牛。東宮衛士十餘萬人,皆謫戍涼州。先 是,散騎常侍趙攬言於季龍曰:「中宮將有變,宜防之。」 及宣之殺韜也,季龍疑其知而不告,亦誅之。廢宣母 杜氏為庶人。貴嬪柳氏,尚書耆之女也,以才色特幸, 坐其二兄有寵於宣,亦殺之。季龍追其姿色,復納耆 少女于華林園。季龍議立太子,其太尉張舉進曰:「燕 公斌、彭城公遵,並有武藝文德。陛下神齒已衰,四海 未一,請擇二公而樹之。」初,戎昭、張豺之破上邽也,獲 劉曜幼女,年十二,有殊色,季龍得而嬖之,生子世,封 齊公。至是,豺以季龍年長多疾,規立世為嗣。劉當為 太后,已得輔政,說季龍曰:「陛下再立儲宮,皆出自倡 賤,是以禍亂相尋。今宜擇母貴子孝者立之。」季龍曰: 「卿且勿言,吾知太子處矣。」又議于東堂,季龍曰:「吾欲以純灰三斛洗吾腹腸,穢惡,故生凶子。兒年二十餘, 便欲殺公。今世方十歲,比其二十,吾已老矣。」於是與 張舉、李農定議,敕公卿上書請立世。大司農曹莫不 署名。季龍使張豺問其故,莫頓首曰:「天下業重,不宜 立少,是以不敢署也。」季龍曰:「莫,忠臣也,然未達朕意, 張舉、李農知吾心矣,其令諭之。」遂立世為皇太子,劉 氏為皇后。季龍召太常條攸、光祿勳杜嘏謂之曰:「煩 卿傅太子,實希改轍。吾之相託,卿宜明之。」署攸太傅, 嘏為少傅。季龍時疾,瘳以永和五年僭即皇帝位于 南郊,大赦境內,建元曰大寧,百官增位一等,諸子進 爵郡王。以尚書張良為右僕射,故東宮謫卒高力等 萬餘人當戍涼州,行達雍城,既不在赦例,又敕雍州 刺史張茂送之。茂皆奪其馬,令步推鹿車,致糧戍所。 高力督定陽梁犢等因眾心之怨,謀起兵東還,陰令 胡人頡獨鹿微告戍者,戍者皆踊抃大呼。梁犢乃自 稱晉征東大將軍,率眾攻陷下辦,逼張茂為大都督、 大司馬,載以軺車。安西劉寧自安定擊之,大敗而還。 秦、雍間城戍無不摧陷,斬二千石長史,長驅而東。高 力等皆多力善射,一當十餘人,雖無兵甲,所在掠百 姓。大斧施一丈柯,攻戰若神,所向崩潰,戍卒皆隨之。 比至長安,眾已十萬。其樂平王石苞,時鎮長安,盡銳 距之,一戰而敗。犢遂東出潼關,進如洛川。季龍以李 農為大都督,行大將軍事,統衛軍張賀度、征西張良、 征鹵石閔等,率步騎十萬討之。戰于新安,農師不利; 又戰于洛陽,農師又敗。乃退壁成皋,犢東掠滎陽、陳 留諸郡。季龍大懼,以燕王石斌為大都督中外諸軍 事,率精騎一萬,統姚弋仲、符洪等,擊犢于滎陽東,大 敗之,斬犢首而還。討其餘黨,盡滅之。俄而晉將軍王 龕拔其浦郡。始平人馬朂起兵于洛氏葛谷,自稱將 軍,石苞攻滅之,誅三千餘家。時熒惑犯積尸,又犯昴 月,及熒惑北犯河鼓。未幾,季龍疾甚,以石遵為大將 軍,鎮關右;石斌為丞相、錄尚書事;張豺為鎮衛大將 軍、領軍將軍、吏部尚書,並受遺輔政。劉氏懼斌之輔 政也,害世,與張豺謀誅之。斌時在襄國,乃遣使詐斌 曰:「主上患已漸損,王須獵者,可小停也。」斌性好酒耽 獵,遂游畋縱飲。劉氏矯命,稱斌無忠孝之心,免斌官, 以王歸第,使張豺弟雄率龍騰五百人守之。石遵自 幽州至鄴,敕朝堂受拜,配禁兵三萬遣之。遵慟泣而 去。是日,季龍疾小瘳,問曰:「遵至未?」左右答言:「久已去 矣。」季龍曰:「恨不見之。」季龍臨於西閣,龍騰將軍、中郎 二百餘人列拜于前。季龍曰:「何所求也?」皆言「聖躬不 和,宜令燕王入宿衛,典兵馬。」或言乞為皇太子,季龍 不知斌之廢也,責曰:「燕王不在內邪?」呼來,左右言王 酒病不能入。季龍曰:「促持輦迎之,當付其璽綬。」亦竟 無行者,尋惛眩而入。張豺使弟雄等矯季龍命,殺斌 劉氏。又矯命以豺為太保、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 加千兵百騎,一依霍光輔漢故事。侍中徐統歎曰:「禍 將作矣,吾無為豫之。」乃仰藥而死。俄而季龍亦死。季 龍始以咸康元年僭位,至此永和五年,凡在位十五 歲,於是世即偽位,尊劉氏為皇太后,臨朝,進張豺為 丞相。豺請石遵、石鑒為「左右丞相,以慰其心」,劉氏從 之。豺與張舉謀誅李農,而舉與農素善,以豺謀告之。 農懼,率騎百餘奔廣宗,率乞活數萬家保于上白。劉 氏使張舉等統宿衛精卒圍之。豺以張離為鎮軍大 將軍、監中外諸軍事、司隸校尉,為己之副。鄴中群盜 大起,迭相劫掠。石遵聞季龍之死,屯于河內。姚弋仲、 苻洪、石閔、劉寧及武衛王鸞、寧西王午、石滎王鐵、立 義將軍段勤等既平秦、洛,班師而歸。遇遵于季城,說 遵曰:「殿下長而且賢,先帝亦有意于殿下矣。但以末 年惛惑,為張豺所誤。今上、白相持未下,京師宿衛空 虛,若聲張豺之罪,鼓行而討之,孰不倒戈開門而迎 殿下者邪!」遵從之。洛州刺史劉國等亦率洛陽之眾 至於季城。遵檄至鄴,張豺大懼,馳召上白之軍。遵次 于蕩陰,戎卒九萬,石閔為前鋒,豺將出距之。耆舊羯 士皆曰:「天子兒來奔喪,吾當出迎之,不能為張豺城 戍也。」踰城而出,豺斬之,不能止。張離率龍騰二千,斬 關迎遵。劉氏懼,引張豺入,對之悲哭曰:「先帝梓宮未 殯,而禍難繁興。今皇嗣沖幼,託之於將軍,將軍何以 匡濟邪?加遵重官,可以弭不?」豺惶怖失守,無復籌計, 但言唯唯。劉氏令以遵為丞相,領大司馬、大都督中 外諸軍、錄尚書事,加黃鉞九錫,增封十郡,委以阿衡 之任。遵至安陽亭,張豺懼而出迎,遵命執之。於是貫 甲曜兵,入自鳳陽門,升于太武前殿,擗踊盡哀,退如 東閣。斬張豺于平樂市,夷其三族。《假劉氏令》曰:「嗣子 幼沖,先帝私恩所授。皇業至重,非所克堪,其以遵嗣 位。」遵偽讓至于再三,群臣敦勸,乃受之。僭即尊位于 太武前殿,大赦殊死已下,罷上白圍。封世為譙王,邑 萬戶,待以不臣之禮。廢劉氏為太妃,尋皆殺之。世凡 立三十三日。於是李農歸請罪,遵復其位,待之如初。 尊其母鄭氏為皇太后,其妻張氏為皇后。以石斌子 衍為皇太子,石鑒為侍中,石沖為太保,石苞為大司馬,石琨為大將軍,石閔為中外諸軍事、輔國大將軍、 錄尚書事,輔政。暴風拔樹,震雷雨雹大如盂升。太武 暉華殿災,諸門觀閣蕩然。其乘輿服御,燒者大半。光 燄照天,金石皆盡,火月餘乃滅,雨血周遍鄴城。石沖 時鎮于薊,聞遵殺世而自立,乃謂其寮佐曰:「世受先 帝之命,遵輒廢殺,罪逆莫大。其敕內外戒嚴,孤將親 討之。」於是留寧北沐堅戍幽州,帥眾五萬自薊討遵, 傳檄燕、趙,所在雲集。比及常山,眾十餘萬,次于苑鄉。 遇遵赦書,謂左右曰:「吾弟一也,死者不可復追,何為 復相殘乎?吾將歸矣!」其將陳暹進曰:「彭城篡弒自尊, 為罪大矣。吳王雖北斾,臣將南轅乎京師擒彭城,然 後奉迎大駕。」沖從之。遵馳遣王擢以書喻沖,沖弗聽。 遵假石閔黃鉞、金鉦,與李農等率精卒十萬討之,戰 于平棘,沖師大敗,獲沖于元氏,賜死,坑其士卒三萬 餘人。始葬季龍,號其墓為顯原陵,偽諡武皇帝,廟號 太祖。遵揚州刺史王浹以淮南歸順,晉西中郎將陳 逵進據壽春。征北將軍褚裒率師伐遵,次于下邳。遵 以李農為南討大都督,率騎二萬來距。裒不能進,退 屯廣陵。陳逵聞之懼,遂焚壽春積聚,毀城而還。石苞 時鎮長安,謀帥關中之眾攻鄴,左長史石光、司馬曹 曜等固諫,苞怒,誅光等百餘人。苞性貪而無謀,雍州 豪右知其無成,並遣使告晉梁州刺史司馬勳,勳於 是率眾赴之,壁于懸鉤,去長安二百餘里。使治中劉 煥攻京兆太守劉季離,斬之。三輔豪右,多殺其令長, 擁三十餘壁,有眾五萬以應勳。苞輟攻鄴之謀,使麻 秋、姚國等率騎距勳。遵遣車騎王朗率精騎二萬,外 以「討勳」為名,因劫苞送之于鄴。勳又為朗所距釋,懸 鉤拔宛城,殺遵南陽太守袁景而還。初,遵之發季城 也,謂石閔曰:「努力,事成,以爾為儲貳。」既而立衍,閔甚 失望,自以勳高一時,規專朝政,遵忌而不能任。閔既 為都督,總內外兵權,乃懷撫殿中將士及故東宮高 力萬餘人,皆奏為殿中員外將軍,爵關外侯,賜以宮 女,樹己之恩,遵弗之猜也,而更題名善惡以挫抑之, 眾咸怨矣。而又納中書令孟準、左衛將軍王鸞之計, 頗疑憚於閔,稍奪兵權,閔益有恨色。準等咸勸誅之。 遵召石鑒等入議于其太后鄭氏之前,皆請誅之。鄭 氏曰:「季城迴,師無棘奴,豈有今日?小驕縱之,不可便 殺也。」鑒出,遣宦者楊環馳以告閔,閔遂劫李農及右 衛王基密謀廢遵,使將軍蘇亥、周成率甲士三十,執 遵于如意觀。遵時方與婦人彈碁,問成等曰:「反者誰 也?」成曰:「義陽王鑒當立。」遵曰:「我尚如是,汝等立鑒復 能幾時!」乃殺之于琨華殿,誅鄭氏及其太子衍、上光 祿張斐、中書令孟準、左衛王鸞等。遵凡在位一百八 十三日。鑒乃僭位,大赦殊死「以下。」以石閔為大將軍, 封武德王;李農為大司馬,並錄尚書事;郎闓為司空, 秦州刺史劉群為尚書左僕射,侍中盧諶為中書監。 鑒使石苞及中書令李松、殿中將軍張才等夜誅閔、 農於琨華殿,不克,禁中擾亂。鑒恐閔為變,偽若不知 者,夜斬松、才於西中華門,并誅石苞。時石祗在襄國, 與姚弋仲、苻洪等通和,連兵檄誅閔、農。鑒遣石琨為 大都督,與張舉及侍中呼延盛率步騎七萬分討祗 等。中領軍石成、侍中石啟、前河東太守石暉謀誅閔、 農,閔、農殺之。龍驤孫伏都、劉銖等結羯士三千伏于 胡天,亦欲誅閔等。時鑒在中臺,伏都率三十餘人將 升臺,挾鑒以攻之。鑒見伏都毀閣道,臨問其故,伏都 曰:「李農等反,已在東掖門,臣嚴率衛士,謹先啟知。」鑒 曰:「卿是功臣,好為官陳力,朕從臺觀卿,勿慮無報也。」 於是伏都及銖率眾攻閔、農,不剋,屯於鳳陽門。閔、農 率眾數千,毀金明門而入。鑒懼閔之誅己也,馳招閔、 農,開門內之,謂曰:「孫伏都反,卿宜速討之。」閔、農攻斬 伏都等,自鳳陽至琨、華,橫尸相枕,流血成渠。宣令內 外六夷,敢稱兵杖者斬之。胡人或斬關,或踰城而出 者,不可勝數。使尚書王簡、少府王鬱帥眾數千守鑒 于御龍觀,懸食給之。令城內曰:「與官同心者住,不同 心者各任所之。」敕城門不復相禁。於是趙人百里內 悉入城,胡羯去者填門。閔知胡之不為己用也,班令 內外:「趙人斬一胡首送鳳陽門者,文官進位三等,武 職悉拜牙門」,一日之中,斬首數萬。閔躬率趙人誅諸 胡羯,無貴賤、男女、少長皆斬之,死者二十餘萬戶。諸 城外悉為野犬豺狼所食,屯據四方者,所在承《閔書》 誅之。于時高鼻多鬚,至有濫死者半。太宰趙鹿、太尉 張舉、中軍張春、光祿石岳、撫軍石寧、武衛張季及諸 公、侯卿校龍騰等萬餘人出奔襄國。石琨奔據冀州, 撫軍張沉屯滏口,張賀度據石瀆建義,段勤據黎陽 寧南,楊群屯桑壁,劉國據陽城,段龕據陳留,姚弋仲 據混橋,苻洪據枋頭,眾各數萬。王朗、麻秋自長安奔 于洛陽。秋承《閔》書,誅朗部胡千餘,朗奔于襄國,麻秋 率眾奔于苻洪。石琨及張舉、王朗率眾七萬伐鄴,石 閔率騎千餘距之城北。閔執兩刃矛,馳騎擊之,皆應 鋒摧潰,斬級三千,琨等大敗,遂歸于冀州。閔與李農 率騎三萬討張賀,度于石瀆。鑒密遣宦者齎書召張沉等,使承虛襲鄴。宦者以告閔、農、閔、農馳還,廢鑒殺 之,誅季龍孫三十八人,盡殪石氏。鑒在位一百三日。 季龍小男混,永和八年,將妻妾數人奔京師,敕收付 廷尉,俄而斬之於建康市。季龍十三子五人為冉閔 所殺,八人自相殘害,混至此又死。初,讖言「滅石者陵」, 尋而石閔徙封蘭陵公,季龍惡之,改蘭陵為武興郡, 至是終為閔所滅。始,勒以成帝咸和三年僭立,二主 四子,凡二十三年,以穆帝永和五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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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冉閔載記》:「閔字永曾,小字棘奴,季龍之養孫也。 父瞻,字弘武,本姓冉,名良,魏郡內黃人也。其先漢黎 陽騎都督,累世牙門。勒破陳午,獲瞻。時年十二,命季 龍子之。驍猛多力,攻戰無前。歷位左積射將軍,西華 侯。閔幼而果銳,季龍撫之如孫。及長,身長八尺,善謀 策,勇力絕人。拜建節將軍,徙封修城侯,歷位北中郎」 將、游擊將軍。季龍之敗於昌黎,閔軍獨全,由此功名 大顯。及敗梁犢之後,威聲彌振,胡夏宿將,莫不憚之。 永和六年,殺石鑒,其司徒申鍾、司空朗闓等四十八 人,上尊號于閔。閔固讓李農,農以死固請,於是僭即 皇帝位于南郊,大赦,改元曰「永興」,國號大魏,復姓冉 氏。追尊其祖隆元皇帝,考瞻烈祖高皇帝。尊母王氏 為皇太后,立妻董氏為皇后,子智為皇太子。以李農 為太宰、領太尉、錄尚書事,封齊王;農諸子皆封為縣 公,封其子引、明裕皆為王。文武進位三等,封爵有差。 遣使者持節赦諸屯結,皆不從。石祗聞鑒死,僭稱尊 號于襄國,諸六裔據州郡擁兵者皆應之。閔遣使臨 江告晉曰:「寇逆亂中原,今已誅之,若能共討者,可遣 軍來也。」朝廷不答。閔誅李農及其三子,并尚書令王 謨、侍中王衍、中常侍嚴震、趙昇等。晉廬江太守袁真 攻其合肥,執南蠻校尉桑坦,遷其百姓而還。石祇遣 其相國石琨率眾十萬伐鄴,進據邯鄲。祗鎮南劉國 自繁陽會琨。閔大敗琨于邯鄲,死者萬餘,劉國還屯 繁陽。苻健自枋頭入關,張賀度、段勤與劉國、靳豚會 于昌城,將攻鄴。閔遣尚書左僕射劉群為行臺都督, 使其將王泰、崔通、周成等帥步騎十二萬次于黃城。 閔躬統精卒八萬繼之,戰于蒼亭,賀度等大敗,死者 二萬八千,追斬靳豚于陰安鄉,盡俘其眾,振旅而歸。 戎卒三十餘萬,旌旗鐘鼓,綿亙百餘里,雖「石氏之盛, 無以過之。」閔至自蒼亭,行飲至之禮,清定九流,準才 受任,儒學後門,多蒙顯進,于時翕然,方之為魏、晉之 初。閔率步騎十萬攻石祗干襄國,署其子太原王引 為大單于、驃騎大將軍,以降胡一千配為麾下。光祿 大夫韋謏啟諫切甚,閔覽之大怒,誅謏及其子孫。閔 攻襄國百餘日,為土山地道,築室反耕。祗大懼,去皇 帝之號,稱趙王,遣使詣慕容儁、姚弋仲以乞師。會石 琨自冀州援祗,弋仲復遣其子襄率騎三萬八千至 自頭。儁遣將軍悅綰率甲卒三萬,自龍城三方勁 卒合十餘萬。閔遣車騎胡睦距襄于長蘆,將軍孫威 候琨于黃丘,皆為敵所敗,士卒略盡,睦、威單騎而還。 琨等軍且至,閔將出擊之,衛將軍王泰諫曰:「窮寇固 迷,希望外援,今彊救雲集,欲吾出戰,腹背擊我。宜固 壘勿出,觀勢而動,以挫其謀。今陛下親戎,如失萬全, 大事去矣,請慎無出,臣請率諸將為陛下滅之。」閔將 從之,道士法饒進曰:「太白經昴,當殺敵人,一戰百剋, 不可失也!」閔攘袂大言曰:「吾戰決矣,敢諫者斬!」於是 盡眾出戰,姚襄、悅綰、石琨等三面攻之,祗衝其後,閔 師大敗。閔潛于襄國行宮,與十餘騎奔鄴。降胡栗特 康等,執冉引及左僕射劉琦等,送于祗,盡殺之。司空 石璞、尚書令徐機、車騎胡睦、侍中李綝、中書監盧諶、 少府王鬱、尚書劉欽、劉休等及諸將士死者十餘萬 人。於是人物殲矣,賊盜蜂起,司、冀大饑,人相食。自季 龍末年,而閔盡散倉庫以樹私思,與羌、胡相攻,無月 不戰。青、雍、幽、荊州徙戶及諸氐、羌、胡、蠻數百餘萬,各 還本土,道路交錯,互相殺「掠,且饑疫死亡,其能達者 十有二三,諸夏紛亂,無復農者。」閔悔之,誅法饒父子, 支解之。贈韋謏大司徒。石祗使劉顯率眾七萬攻鄴。 時閔潛還,莫有知者,內外兇兇,皆謂閔已沒矣。射聲 校尉張艾勸閔親郊以安眾心,閔從之,訛言乃止。劉 顯次于明光宮,去鄴二十三里。閔懼,召衛將軍王泰 議之。泰恚其謀之不從,辭以瘡甚。閔親臨問之,固稱 疾篤。閔怒還宮,顧謂左右曰:「巴奴,乃公豈假汝為命 邪!要將先滅群寇,卻斬王泰。」於是盡眾而戰,大敗顯 軍,追奔及于陽平,斬首三萬餘級。顯懼,密使請降,求 殺祗為效。閔振旅而歸。會有告王泰招集秦人,將奔 關中,閔怒,誅泰,夷其三族。劉顯果殺祗及其太「宰趙 鹿等十餘人,傳首于鄴,送質請命。」驃騎石寧奔于柏 人,閔命焚祗首于通衢。閔兗州刺史劉啟以鄄城歸 順。劉顯復率眾伐鄴,閔擊敗之,還稱尊號于襄國。閔 徐州刺史周成、兗州刺史魏統、豫州牧冉遇、荊州剌 史樂弘,皆以城歸順。平南高崇征鹵呂護執洛州刺

史鄭系,以三河歸順。慕容彪攻陷中山,殺閔寧北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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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幽州刺史劉準降于慕容儁。時有雲黃赤色,起東

北,長百餘丈,一白鳥從雲間西南去,占者惡之。劉顯 率眾伐常山,太守蘇亥告難于閔,閔留其大將軍蔣 幹等輔其太子智守鄴,親率騎八千救之。顯所署大 司馬、清河王寧以棗強降于閔,收其餘眾,擊顯,敗之, 追奔及于襄國。顯大將曹伏駒開門為應,遂入襄國, 誅顯及其公卿已下百餘人,焚襄國宮室,遷其百姓 于鄴。顯領軍范路率眾千餘,斬關奔于枋頭。時慕容 儁已剋幽、薊,略地至于冀州,閔帥騎距之,與慕容恪 相遇於魏昌城。閔大將軍董閏、車騎張溫言于閔曰: 「鮮卑乘勝氣勁,不可當也。請避之以溢其氣,然後濟 師以擊之,可以捷也。」閔怒曰:「吾成師以出,將平幽州, 斬慕容儁。今遇恪而避之,人將侮我矣!」乃與恪遇,十 戰皆敗之。恪乃以鐵鎖連馬,簡善射鮮卑勇而無剛 者五千,方陣而前。閔所乘赤馬曰「朱龍」,日行千里,左 杖雙刃矛,右執鉤戟,順風擊之,斬鮮卑三百餘級。俄 而燕騎大至,圍之數周。閔眾寡不敵,躍馬潰圍東走, 行二十餘里,馬無故而死,為恪所擒,及董閏、張溫等 送之于薊。儁立閔而問之曰:「汝奴僕下才,何自妄稱 天子?」閔曰:「天下大亂,爾曹尚欲篡逆,我一時英雄,何 為不可作帝王邪!」儁怒,鞭之三百,送于龍城,告廆皝 廟。遣慕容評率眾圍鄴,劉寧及弟崇帥胡騎三千奔 于晉陽,蘇亥棄常山奔于新興。鄴中饑,人相食。季龍 時宮人被食略盡。冉智尚幼,蔣幹遣侍中繆嵩、詹事 劉猗奉表歸順,且乞師于晉。濮陽太守戴施自倉垣 次于棘津止猗,不聽,進責其傳國璽。猗使嵩還鄴復 命。幹沈吟未決,施乃率壯士百餘人入鄴助守。三臺 譎之曰:「且出璽付我,今凶寇在外,道路不通,未敢送 也。須得璽,當馳白天子耳。聞璽已在吾處,信卿至誠, 必遣軍糧,厚相救餉。」幹以為然,乃出璽付之。施宣言 使督護何融迎糧,陰令懷璽送于京師。長水校尉馬 願、龍驤田香開門降評。施融、蔣幹懸縋而下,奔于倉 垣。評送閔妻董氏、太子智、太尉申鍾、司空條攸、中書 監聶熊、司隸校尉籍羆、中書令李垣及諸王、公卿士 于薊,尚書令王簡、左僕射張乾、右僕射郎肅自殺。儁 送閔既至龍城,斬于遏陘山。山左右七里草木悉枯, 蝗蟲大起,五月不再,至于十二月。儁遣使者祀之,諡 曰「武悼天王。」其日大雪,是歲永和八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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