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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第182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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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

 第一百八十二卷目錄

 經義部紀事

 經義部雜錄

文學典第一百八十二卷

經義部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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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翼貽謀錄》:國朝因唐制,取士只用詞賦,其解釋諸 經者,名曰「明經」,不得與進士齒。王安石罷去詞賦,惟 以經義取士。元祐元年十一月,立經義詞賦兩科,用 御史劉摯之言是也。

欒城遺言:公讀《新經義》曰:「乾纏了濕纏做殺也不好。」 謂介甫曰:「色取仁而行違,居之不疑。」乃仲尼所謂聞 者也。

《雲麓漫抄》:彭祭酒學校馳聲,善破經義,每有難題,人 多請破之,無不曲當。後有兩省同僚嘗戲之請破:「月 子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彭停思久之,云:「運 於上者無遠近之殊,形於下者有悲歡之異。」人益歎 服。

《老學庵筆記》:吳元中丞相在辟雍,試經義五篇,盡用 《字說》,援據精博。蔡京為進呈,特免省赴廷試,以為學 《字說》之勸。及作相,上章乞復《春秋》科,反攻王氏。徐擇 之時為左相,語人曰:「吳相此舉,雖湯武不能過。」客不 解,擇之曰:「逆取而順守。」元中甚不能平。

《日知錄》:景泰初,也先奉上皇至邊,邊臣不納。雖有社 稷為重之說,然當時朝論即有以奉迎之緩為譏者, 順天鄉試題所謂「平天下在治其國者」一節,蓋有諷 意。

《明外史丘濬傳》:「濬遷國子祭酒,經生作文尚險怪。濬 主南畿鄉試,分考會試,皆痛抑之。及是,尢諄切告誡, 返文體于正。」

《王鏊傳》:「鏊博學有識鑒,文章爾雅,議論明暢。少善制 舉義,後數典鄉試,程文冠一代。取士尚經術險詭者, 一切屏去。弘正間,文體為一變。」

《見聞錄》:方司徒公先為華亭令,考童生前期,謂童生 云:「我出一極長題,童生皆歸。」閱長題文既出,乃今交 九尺四寸以長也。陸平翁為《童生考》第二,其破題云: 「時人自名其名,而自形其形也。」此平翁向余述之而 極稱其人。

袁了凡云:「歸有光熙父,博學有盛名。嘉靖庚子,張龍 湖主南京鄉試,得熙父卷,大加歎服,然以其經書義 涉古奧難識,終不與首選。熙父素恬靜,不問家人計, 益閉門修業,直欲以古文為時義,用心愈勤,而去時 調愈遠,是以累困春官。比丁未,龍湖主會闈,熙父復 不第。庚戌,又以閣學典試,戒房考吏部張員外曰:『君 為歸生,鄉人必識其文字』。」張亦自謂必得之。已得一 卷,詞旨亦古奧,薦之龍湖曰:「此必歸生無疑。」龍湖復 細閱之,喜曰:「真歸生卷也。」時禮部尚書華亭徐公為 提調,閱五魁卷,語龍湖曰:「第三名和雅精粹,是會元 正脈。」眾考官皆以為然,龍湖告徐公曰:「第一名必《歸 有光》卷,吾鄉試時不以為元,至今愧之,今必取之為 首。」及拆卷,則一名乃泉州傅夏器,而二名乃嘉興湯 日新也。龍湖嗟惜。是夕展轉不能寐。傳命索其落卷, 讀之,大非庚子時文矣。大恚曰:「歸生負我,何乖謬?」至 是又歷五試,至乙丑,余公同麓為分考官,熙父卷在 其房,覽之,語同事諸君曰:「此可中否?」眾咸難之。同麓 曰:「此去有司繩墨甚」遠,然非凡品,姑置之,俟檢後場 以定去留。及讀《二場論》,乃曰:「真鉅儒筆也。」時高新鄭 主試,同麓不敢送初場文字,但以二三場送閱,遂得 中選。

己未科,鄉人沈君紹慶為儀部主事,職司提調,檢熙 父卷,心念其久淹滯,欲振之,而卷中句字多刺,時目 為改其最駭人者,謄入之。熙父下第歸,聞而大怒,移 書徐宗伯,言「齟齬牴牾」等本漢人語,蘇家常用之,乃 為淺學所詆。

《狀元事略》:嘉靖丁未會試,瞿景淳為同考官,得李春 芳卷,讀至「禹稷救民」中數語,擊節歎賞曰:「此以天下 為己任者。」因首薦,且曰:「廷對當不下一人矣。」已而果 然。

唐汝楫,字思濟,蘭溪人,吏部尚書龍之季子也。鄉試 在魁選,拆卷以太宰子嫌置之,同某卷委之地,汝楫 卷獨懸於几端不墜。監試御史異之,取閱,愛其文,強 主司置榜。後入會試,掌科鄭廷鵠取冠本房,主考有 難色。鄭曰:「吾寧本房只中彼一卷,豈有如此文而不 取乎?」乃置第十。

《同文錄》:嘉靖甲子順天鄉試,首題「舜有臣五人而天 下治」,主考林對山先生偶患目疾,不能閱卷,命遍讀所取卷,謂皆非解元。尋落卷,得章禮卷,讀至總提五 人處,矍然曰:「此真解元也。」遂寘第一。

陶望齡丙戌下第得落卷,主司王錫爵評云:「七作平 常。」望齡歸以四字揭窗壁間,三年未嘗釋。戊子計偕, 自言此去,當可作第一人。前輩精能刻畫,不敢自足, 以求技之必工。其苦心若此。

《理潯暇筆》:董其昌將會試,父誡之曰:「子文可得元,惟 會稽陶石簣,須防出一頭地。」是年首題「畜馬乘」一節, 其昌初作「將畜馬乘伐冰」二段,數語揭過,略同陶作 完篇,後忽思父語,恐非元局,因改作「三平」,於是陶居 第一。

隆、萬盛時,闈藝俱有定評,士子入闈者,以前科元魁 卷遞相祖述,謂之衣缽。松陵吳默,壬辰會元也。乙未 春初遊西山,至一佛寺少憩,見一生獨步殿側,與語 若不聞,良久忽大笑,入殿上,取鐘槌連扣不已。一寺 皆驚。詰其故,曰:「吾適得一元,破故不禁狂喜耳。」吳問 之,則宣城湯賓尹也。吳為聯榻,談數夕,湯文藝益進, 果以此得元。

萬曆末,孫六吉督學南畿,歲試吳中,得項煜卷,至《次 義匹夫有天下》節題,文中云:「此固陰遂尊周之願哉, 而實顯鬱素王之猷矣。」孫把卷吟諷數四,終夕擊節 不寐。發落日,面加獎賞,且遍告諸生,以當讀項生文。 項由是名噪江南北矣。

陳際泰《大乙山房稿自序》先大人西園先生生泰,年 四十三矣,愛之甚。泰受室為人師,或就浴,猶為洗背。 顧禁泰苦讀,曰:「此間小兒」,才讀下孟,即走從舉業三 婢。顧瘦弱,自勞苦為三婢。泰小字從女,賤者之稱。以 老年得子,故賤之甚,愛之甚也。泰家貧,不能師先生, 又不時得館,又不能使其子以讀。自苦曰:「恆苦形可 以佐貧,亦可以得心,苦形兒不苦也。」取薪山中,拾糞 道上,與其所教徒角逐爭先,每一人兼兩人之入,暇 時取書,於無人處偷讀之,而苦於無書。八歲時,從姨 兄羅汝士得《書經》,四角皆漫滅無稜,而中顧無點。凡 不可句者,以意看註得之;凡字不可識者,以意切聲 得之。二者至今用之不謬。十歲,一日侵晨,走五六里 許,至迎峰叔家,從藥籠中搜甘草啖之,而得其《毛詩》 本,如獲天球然。妒其子見奪,因竊藏袖中,攜歸嬸氏, 呼三婢吃早粥去,不顧也。父見袖中物,索得之,大不 懌,兒又忤我矣。大窩口看秧去,攜之往田所。田左倚 叢薉,右為高岸,下防飛鳥食穀種也,而顧左防虎,因 踞右之高田,坐石上,併其詩柄讀之,從「關關」至「寢成 孔安」,凡二十遍。十日,秧出水,試覆卷暗誦,略皆上口。 復日侵晨至叔家,置藥籠底,叔與叔子尚不知也。是 年冬月,從族舅鍾濟川借《三國演義》,向牆角暴背觀 之,母呼食粥不應,呼午飯又不應,即飢索粥,飯皆冷。 母捉裾將與杖,既而釋之。母或飲濟川酒,舅何故借 而甥書,書上截有人馬相殺事,甥耽之,大廢眠食。泰 亟應口曰:「兒非看人物,看人物下截字也已悉之矣。 濟川不信也,試挑之如流水。」十四歲則代父管蒙館, 自此遂自館。一日,復從濟川借《殘唐傳》,濟川初不知 別有《漢書》,《唐書》以為殘唐即是也。回札云:「當今天子 重文章,足下何須誦《漢》唐。」時居深山,朋友無習文章 者,問濟川云:「舅文章何等也?」曰:「墨卷。」歸問父:「墨卷何 等書也?」父為大言自靳曰:「予無書不讀,未識所謂墨 卷者。」問鍾美政,乃得墨卷所由名,授之以郭青螺先 生所選八十一篇,諷之如兒女說話。爾後凡寫家信 與尋常客子書,皆用八股法,然泛觀之,未嘗知有所 謂破承者。一日,見郝鹿野《說書》序文,破承者,行文之 冠弁,因知文有破承,取八十一篇覆之,果然。自以其 意為文,得二寸許,不自信又自喜也。二十歲館乾上 丘先生一敬問其主人翁:「是中有可共談者乎?」主人 翁曰:「吾家小兒師陳生可使也。」因呼共飲。丘故上杭 諸生,推博雅者,而泰聰明之名早已達其耳。以經史 諸書試泰,泰輒累幅不休,曰:「子真異人,然奈何但為 目治而不手治乎?」蓋譏泰不為文也,而不知泰固為 文也。因出其篋中所云二寸許者共觀之,丘因舌橋 而不能下,約次年共為社會。次年丘果館洋背,泰亦 移館羅坑,相去不二里而近,題至《文往》,及乎午飯者 少矣。然從丘先生諸富兒以其粟傲予曰:「江西小兒 何足言!」或偶至其處,則用以試其手搏仆之地。予故 不往,先生亦不以文歸。積數月,先生留之宿,先生就 浴,泰從先生席下得先生《手錄》百餘篇,皆天下名士 之文。泰文二十篇在焉,而署其下乃曰:「程子以程易 陳,諱莫如深,所以殺諸富兒之妒也。」歸臨川,祖居本 房甚貧,不能具饘,而得族姪湛泉公與其二子文學、 洪謨、《洪範》。既免飢寒,因得侍聶一輿先生。先生故名 宿凡。毛伯文止登翼雖為童子,皆其所指名,謂湛泉 曰:「君家癡叔,固應與毛伯諸君子並駕爭先也。」就邑 師滄孺袁公試童子,則已冠童子,是歲為庚子,與毛 伯文止大力千子並為諸生,似逆旅之人,不及溫和。 然其業並以嬴出為道,而不相謀。《泰文》凡數變,然其意皆以一己之精神,透聖賢之義旨為宗,而所獨得 者,乃在「分股。」前人定作八股者,言之不已,而再言之, 明為必如是而後盡也。若每股合掌,則四股可矣,何 必八股哉?而病不止此也,將并其一股而忘之。何者? 「對股」與「出股」,一字不同。對股既嚴,而後出股不苟,若 二股一概而同之,則出股無論接句,即開頭一句已 苟無思矣。此並一股而忘之之說也。然不合掌,又非 於題外求不合掌也。一字不移,是八寸三分頭巾,隨 人可戴也,病又不在世俗合掌下,必明於此,而後文 始刻始高,行文之手始快。至於微遠以取致,博奧以 取理,所謂加務善之而所要不存焉。凡為文而使人 得效之,已非立言之本,而效之在膚與效之逾量,又 非也。予嘗為一友敘云:「吳下之人,下其巾以為精悍, 而四方之效之者,或至揜其目。吾黨始造之意,不過 懲時習之氣靡理蒙,小自清健古邃,以求自壽,何至 如世人之所為歟?」然行文猶《行己之外篇》也。予先世 自祖父以上皆謹諄古處,數不足而道有餘,至泰身 而漸薄矣。然而勉自固植,不敢過,不自愛,以累我祖 我父之德。嘗讀《五代史》,朱溫稱觴母前曰:「朱《五經》有 子,乃為三道節度使。」母曰:「汝為三道節度使,誠英傑, 然行義未必如前人也。」予甚非其子之為賊,而賞其 母之能聖。泰能文學,於前人猶糠秕也,而況下於此 歟?泰門戶衰薄,尺口不繁,兼之性緒強塞,輕剽不制, 即斤斤保合,斤斤調攝,將以迎邀祐庇,俯安流競,猶 懼不足,而況快意行之,何以自復?三兒要為有知者, 因為敘其源流,不嫌瑣穢,使一展如見,當書紳之義。 《詩》云:「明發不寐,有懷二人。」兒輩勉之,復煩頗衰老子 也。

《讀書隨筆》:蔡忠襄懋德視學西江,奉詔選士入國學, 既竣事,更合所選士通試之。時臨川陳際泰在選中, 蔡預以第一人擬之。試日,蔡晨坐絳帳中,左右顧,則 諸生哦聲方起。頃之,一生前以卷呈五經卷也。蔡意 為際泰,閱其名,則揭重熙亦臨川人。蔡閱未終卷,適 際泰卷至,亦五經。蔡欲抑揭第二,呼揭前,謂:「汝卷雖 兼經,但經藝未免強弩之末,不如彼後勁也。」揭知蔡 故,抑之前請曰:「如以為工力不敵者,請更作《七藝》呈, 可乎?」蔡許之。揭執卷,就階前立成七藝以進。蔡見其 落筆如飛,心已大異之。更閱其卷,則氣辭縱橫,視陳 卷不啻也。喟然曰:「人才不可測乃爾,吾向者猶皮相 天下士。」遂首揭而陳次之。

崇禎甲戌會試,首題「其行己也恭」四句。房考閱大士 卷,至「與其為父是殆不如其為母也」,深加歎賞,因掩 卷靜思,無以為對。及閱原文對句,乃「與其為水,是殆 不如其為火也」,因擊節稱異,以為絕對,遂首薦之。逮 拆卷,知為大士,益歎名下固無虛士云。

鍾退谷惺官南儀部,雅負藻鑑名。一日至吳中,時文 湛持數上春官不第,以文來謁。文退,鍾語人曰:「是子 當以公車老。」文聞之不懌,歸過毘陵,諸生陳伯玉亦 以文來謁,鍾正色謂曰:「秀才當閉戶讀書,何僕僕為?」 明年,陳鄉試第一。又明年,文捷春官,廷對又第一。鍾 一行失兩名,士名遂以此損。

《三垣筆記》:往例,司禮監內官,如外之翰林,不由他衙 門進。崇禎元年冬,帝始親考,命作時藝,首出《事君能 致其身》題。考中,鄭之惠、曹化淳皆升隨堂。

《日知錄》:新學之興,人皆土苴六經,因而不讀傳注。崇 禎三年浙江鄉試題「乂用明,俊民用」章,上文「歲月日 時無易」,《傳》曰:「不失其時也。」第三名龔廣生文誤以為 曆家十二時之時,而取冠本經刻為程文。九年應天 鄉試題「王請大之」至「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內有 以遏徂莒」,注曰:「莒,《詩》作。旅,眾也。謂密人侵阮、徂、共之」 眾也。第二十三名周天一文誤以為「春秋莒人之莒」, 亦得中式部科,不聞磨勘,詔令之不行至此。

《漢陽府志》:漢川縣諸生有應遺才試者,聞劉邋遢多 異術,問試題於邋遢,邋遢大罵曰:「一部四書,從頭至 尾都是題目,那來問我?」及試,命題果「大學之道,然而 無有乎爾」二句。癸卯鄉試,有問場屋題者,羨之曰:「好 一個文質彬彬的君子。」闈題「果文質」句。

經義部雜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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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翼貽謀錄》:試場所問本經義疏,不過記出處而已。 如呂申公試卷問:「『『子謂子產有君子之道四焉,所謂 四者何也』?答曰:『對,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養民 也惠,其使民也義』。」謹對試卷不謄錄,而考官批於界 行之上,能記則曰通,不記則曰不。十問之中,四通則 合格矣。其誤記者,亦只書曰「不』,而全不能記。答曰:『對, 未審』。」謹對:雖已封彌,而兼采,譽望猶在。觀其字畫,可

以占其為人,而士之應舉者,知勉於小學,亦所以誘
考證
人為善也。自《謄錄》之法行,而字畫之繆,或假手於人

者,肆行不忌,人才日益卑下矣。行卷之禮,人自激昂, 以求當路之知,其無文無行,鄉閭所不齒,亦不敢妄 意於科舉。使古意尚存,則如章子厚者,豈容其應進 士舉乎?

《丹鉛總錄》:「先太師戊戌試卷,出舉子蹊逕之外,考官 邵公」名暉批云:「奇寓於純粹之中,巧藏於和易之內。」當 時以為名言。後觀《龍川集》,乃知是陳同甫作論法也。 先輩讀書精博,不似後生之束架不觀,游談無根也。 因書之家乘

《春明夢餘錄》,「洪武間定應試功令,《四書義》主朱子集 註《經義》,《易》主程、朱傳義,《書》主蔡氏傳及古註疏,《詩》主 朱子《集傳》,《春秋》主《左氏》《公羊》《穀梁》《胡氏、張洽傳》,《禮記》 主古註疏。後以其說不足以盡聖意,乃於永樂中纂 《四書》《五經大全》,皆令主之。今學者不能博聞,平生未 嘗閱大全,況註疏乎?」乃每申嚴新說之禁,并出入於 《大全》者,皆以為異說。近日士子愈不務實學,遂自傳 註之外,一無所知。習《書》者且不知有註疏,習《禮》者亦 知有陳氏《集傳》而不知古註疏。習《春秋》者墨守胡氏, 涉獵《左傳》之外,《公羊》《穀梁》且不閱,而張洽直不知為 何人矣。元人虞集曰:「國家傳註,各有所主者,將以一 道德,同風俗,非欲使專門擅業如近」代《五經》學究之 固陋也。聖經深遠,非一人之見可盡。試藝之文,推其 高者,取不必先有主意。若先定主意,則求賢之心狹, 而差自此始矣。

《日知錄》:經義之文,流俗謂之「八股」,蓋始於成化以後。 「股」者,對偶之名也。天順以前,經義之文,不過敷演傳 註,或對或散,初無定式,其單句題亦甚少。成化二十 三年會試,《樂天者保天下》文。起講先提三句,即講樂 天四股,中間過接四句,復講保天下四股,復收四句, 再作大結。弘治九年會試,責難於君,謂之恭文。起講 先提三句,即講責難於君。四股中間,過接二句,復講, 謂之恭四股復收二句,再作大結。每四股之中,一反 一正,一虛一實,一淺一深。亦有聯屬二句,四句為對, 排比十數對成篇,而不止於八股者。其兩扇立格,謂 題本兩對,文亦兩大對,則每扇之中,各有四股。其次 第之法,亦復如之。故今人相傳,謂之八股,若長題則 不拘此。嘉靖以後,文體日變,而問之儒生,皆不知八 股之何謂矣。《孟子》曰:「大匠誨人,必以規矩。」今之為時 文者,豈必裂規偭矩矣乎?

發端二句或三四句,謂之「破題。」大抵對句為多,此宋 人相傳之格,本之唐人賦格。下申其意,作四五句,謂 之「承題。」然後提出夫子、曾子、子思、孟子為何而發此 言,謂之「原起。」至萬曆中,破止二句,承止三句,不用原 起,篇末敷演,聖人言畢,自攄所見,或數十字,或百餘 字,謂之「大結。」明初之制,可及本朝時事,以後功令益 密,恐有藉以自衒者。但許言前代,不及本朝。至萬曆 中大結止三四句。「於是國家之事罔始罔終。在位之 臣,畏首畏尾。」其象已見於《應舉》之文矣。

試錄文字之體,首行曰「第一場頂格寫」,次行曰「《四書》 下一格」,次行題目又下一格,五經及二三場皆然。至 試文則不能再下,仍提起頂格,此題目所以下二格 也。若歲考之卷,則首行曰「《四書》頂格寫」,次行題目止 下一格,經論亦然。須知自古以來,書籍文字首行無 不頂格寫者。後來學政苟且成風,士子試卷省卻《四 書各經字,竟從題目寫起,依大場之式,概下二格聖 經反下,自作反高,於理為不通。然日用而不知,亦已 久矣。又其異者,沿此之例,不論古今詩文,概以下二 格為題。萬曆以後,坊刻盛行,每題之文,必注其人之 名於下,而刻古書者亦化而同之。如題曰〈周鄭交質 〉》,下二格其行末書左丘明,題曰《伯夷列傳》下二格,其 行末書司馬遷變歷代相傳之古書,以肖時文之面 貌,使古人見之,當為絕倒。

自宋以來,以取中士子所作之文,謂之程文。《金史》:「承 安五年,詔考試詞賦官,各作程文一道,示為舉人之 式,試後赴省藏之。」至本朝,先亦用士子程文刻錄,後 多主司所作,遂又分士子所作之文,別謂之墨卷 文章無定格,立一格而後為文,其文不足言矣。唐之 取士以賦,而賦之末流,最為冗濫。宋之取士以論策, 而論策之弊亦復如之。明之取士以經義,而經義之 不成文,又有甚於前代者,皆以程文格式為之,故日 趨而下。晁、董、公孫之《對》所以獨出千古者,以其無程 文格式也。欲振今日之文,在毋拘之以格式,而俊異 之才出矣。

林文恪材《福州府志》曰:余好問長老前輩時事,或為 余言:林尚默方游鄉序為弟子員,即自負其才,當冠 海內士云。然攷其時試諸生者,則楊文貞、金文靖二 公也。夫尚默當時所習,特舉子業耳。而楊、金二學士, 皆文章宿老,蔚為儒宗,尚默乃能必之。二公若合符 節,何哉?當是時也,學出於一,上以是取之,下以是習 「之,譬作車者不出門,而知適四方之合轍也。」正德末異說者起,以利誘後生,使從其學,毀儒先,詆傳注,殆 不啻弁髦矣。由是學者倀倀然莫知所從。欲從其舊 說,則恐或主新說;從其新說則又不忍遽棄《傳注》也。 己不能自必,況於人乎?嗚呼!士之懷瑾握瑜,範馳驅 而不遇者,可勝道哉!是故射無定鵠,則羿不能巧;學 無定論,則游夏不能工。欲道德一,風俗同,其必自《大 人不倡游言》始。

又曰:「近日講學之輩,彌近理而大亂,真士附其門者, 皆取榮名。於是一唱百和,如伐木者呼邪許然。徐而 叩之,不過徼捷徑於終南,而其中實莫之能省也。」 艾南英曰:「嘉靖中,姚江之書雖盛行於世,而士子舉 業,尚謹守程朱,無敢以禪竄聖者。自興化華亭兩執 政尊王氏學,於是隆慶戊辰,《論語程義》首開宗門。此 後」浸淫。無所底止。科試文字。大半剽竊王氏門人之 言。陰詆程朱。

坊刻中有偽作羅倫《致知在格物》一篇,其破題曰:「良 知者,廓於學者也。」按羅文毅中成化二年進士,當時 士無異學,使果有此文,則良知之說始於彝正,不始 于伯安矣。況前人作破,亦無此體,以其為先朝名臣 而借之耳。

五經無「真」字,始見於老莊之書。《老子》曰:「其中有精,其 精甚真。」《莊子漁父篇》,孔子愀然曰:「敢問何謂真?」客曰: 「真者,精誠之至也。」《大宗師篇》曰:「而已反其真,而我猶 為人猗。」《列子》曰:「精神離形,各歸其真,故謂之鬼。鬼,歸 也,歸其真宅。」《漢書楊王孫傳》曰:「死者終身之化,而物 之歸者也。歸者得至,化者得變,是物各反其真也。」《說 文》曰:「真,仙人變形登天也。」《徐氏繫傳》曰:「真者,仙也,化 也。從七七即化也。反人為亡。從目從七八,其所乘也。 以生為寄,以死為歸」,於是有真人、真君、真宰之名。秦 始皇曰:「吾慕真人,自謂真人,不稱朕。」魏太武改元太 平真君,而唐元宗詔以四子之書,謂之真經,皆本乎 此也。後世相傳,乃遂與假為對。李斯《上秦王書》:「夫擊 甕叩缶,彈箏搏髀,而歌呼嗚嗚,快耳目者,真秦之聲 也。」韓信請為假王,高帝曰:「大丈夫定諸侯,即為真王 耳,何以假為?」又更東垣曰真定。竇融《上光武書》曰:「豈 可背真舊之主,事姦偽之人?而與老莊之言真?」亦微 異其指矣。宋諱元,以真代之,故廟號曰真宗。元武七 宿改為真武,元冥改為真冥,元枵改為真枵。《崇文總 目》謂《太元經》為太真,則猶未離其本也。隆慶二年會 試,為主考者厭五經而喜老莊,黜舊聞而崇新學。首 題《論語》「子曰由誨女知之乎」一節,其程文破云:「聖人 教賢者以真知,在不昧其心而已。」莊子大宗師篇且有真人而後有真 知列子仲尼篇無樂無知是真樂真知始明以《莊子》之言入之文字,自 此五十年間,舉業所用,無非釋老之書。彗星埽北斗 文昌,而御河之水變為赤血矣。崇禎時,始申舊日之 禁,而士大夫皆幼讀時文,習染已久,不經之字,搖筆 輒來,正如康崑崙所受鄰舍女巫之邪聲,非十年不 近樂器,未可得而絕也。雖然,以周元公道學之宗,而 其為書,猶有所謂「無極之真」者,吾又何責乎今之人 哉。

《戒菴漫筆》曰:「余少時學舉子業,並無刻本窗稿。有書 賈在利考,朋友家往來,抄得燈窗下課數十篇,每篇 謄寫二三十紙,到余家塾,揀其幾篇,每篇酬錢或二 文,或三文。憶荊川中會元,其稿亦是無錫人蔡瀛與 一姻家同刻,方山中會魁,其三試卷,余為從臾。其常 熟門人錢夢王以東湖書院活板印行,未聞有坊間」 板,今滿目皆坊刻矣,亦世風華實之一驗也。楊子常 曰:「十八房之刻,自萬曆壬辰《鉤元錄》始。旁有批點,自 王房仲選《程墨》始。至乙卯以後,而坊刻有四種:曰《程 墨》,則三場主司及士子之文;曰《房稿》,則十八房進士 之作。曰《行卷》,則舉人之作;曰《社稿》,則諸生會課之作。 至一科房稿之刻有數百部,皆出於」蘇杭,而中原北 方之賈人市買以去。天下之人,惟知此物可以取功 名、享富貴,此之謂「學問」,此之謂「士人」,而他書一切不 觀。昔丘文莊當天順、成化之盛,去宋元未遠,已謂「士 子有登名前列,不知史冊名目,朝代先後、字書偏旁 者。」舉天下而惟十八房之讀,讀之三年五年,而一幸 登第,則無知之童子,儼然與公卿相揖讓,而文武之 道棄如弁髦。嗟乎!八股盛而《六經》微,十八房興而廿 一史廢。昔閔子騫以原伯魯之不說學而卜周之衰。 余少時,見有一二好學者,欲通旁經而涉古書,則父 師交相譙呵,以為必不得顓業於帖括,而將為坎軻 不利之人,豈非患失而惑者歟?若乃國之盛衰,時之 治亂,則亦可知也已。

天啟四年應天鄉試題「今夫奕之為數」一節,以魏忠 賢始用事也。浙江鄉試題「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 君如腹心。」以杖殺工部郎萬燝也。七年江西鄉試題 「皜皜乎不可尚矣。」其年監生陸萬齡請以忠賢建祠 國學也。崇禎三年應天鄉試題「舉直錯諸枉能使枉 者直」以媚奄諸臣初定逆案也。若崇禎九年應天鄉 試,《春秋》題「宋公入曹」,以曹伯陽歸,以公孫彊比陳啟新,是以曹伯陽比皇上,非所定言,大不敬。天啟七年 順天鄉試,《書經》題「我二人共貞」,以周公比魏忠賢,則 又「無將之漸」,亦見之彈文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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