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東日記/卷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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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時任事十臣
[编辑]太宗皇帝以任事十臣者問解縉大紳,各以實對。十人者,黃福最優,次蹇義、夏原吉、鄭賜、陳洽,最下者則方賓、李至剛、劉儁。然至剛壽終,儁以節死交阯,得贈謚。古亦有之,王倫嘗為胡忠簡公所駡,後亦盡節云。
黃東發社倉記
[编辑]宣府軍民預備倉之舉,予往來於懷者兩年矣。去年七月,御史張海亦嘗言之。顧以數年來頗有多事之名, 【 天順四年議事回,姚大章侍郎語予云云之詳。】亦鑒耶律文正王省事之說,又嘗見黃東發撫州金谿縣李氏社倉記文,以是欲為復止,至今猶豫焉。近得本院咨知商學士弘載言八事,其一曰廣儲積,戶部覆請,乃以其所言鰥寡廢疾無依者作養濟院,數取息一斗,則依擬行之。不知有司里胥之弊有在,而所謂養濟院何嘗得盡鰥寡廢疾無依之人。若取息之說既不合抵斗還官舊制,亦為不才官司添一騙局名目矣。民之重困如此哉,然則東發之言亦可念矣。
咸淳七年,余承乏撫州,適歲大饑,賴撫之賢士大夫相與講求賑貸,因多有以社倉事來諗。臨川縣李君德傑首以書來曰:「鄉有李令君捐粟六百石為倡,將成社倉,幸因以風厲其餘。」余報曰:「甚矣!社倉之法之良之可慕也。亦甚矣!社倉之弊之苦之可慮也。余前歲負丞廣德,見社倉元息二分,而倉官至取倍稱之息,州縣展轉侵漁,而社倉或無甔石之儲。其法以十戶為率,一戶逃亡,九戶賠備。逃者愈衆,賠者愈苦。久則防其逃也,或坐倉展息,而竟不貸本,或臨秋貸錢,而白取其息,民不堪命,或至自經。僉謂此文公法也,無敢議變。余謂非變其法也,救其弊耳。乃為之請於朝曰:『法出於黃帝、堯、舜,尚當變通。法立於三代盛王,尚須損益。安有法本先儒,而不可為之救弊。使法本於儒先,坐視其弊而不救,豈儒先所望於後之人哉!』朝廷可之。既又念臨以官司之煩,不若聽從民間之便也。又為之請於朝曰:『朱文公社倉法主於減息以濟民,王荊公青苗法亦主於減息以濟民,而利害相反者,青苗行之以官司,社倉主之以鄉曲耳。故我孝宗皇帝頒文公法於天下,令民間願從者聽,官司不得與。廣德社倉創於官,故其弊不一。請照本法一切歸之民。』朝廷又可之。余遂得窮年餘之力,經理更革,以其收息買田六百畝,永代人戶認息,且使常年不貸,惟荒年則貸之,而不復收息,凡費皆取辦於六百畝官田之租。甫集而余去官,未知近何如,至今猶念念不能忘此。余親歷于廣德者如此。若凡他州各縣之有社倉者,聞其弊往往而然,殆不勝述。及來撫州,社倉幸皆鄉曲之自置,有如文公初立之本法。然亦間有名雖文公而人不文公,其初雖文公而其後不文公,倚美名以侔厚利者,亦已不少。余方為之悚然以懼,何敢更以官司預社倉之事哉!大抵小民假貸,皆起于貧。貸時則易,還時則難。貸時雖以為恩,索時或以為怨。儻稍從而變通之,鳩錢買田,豐年聚租,荒年賑散,不惟不取其息,併亦不取其本,庶乎有利而無害。」凡皆余答李君之說如此,而未敢以為信也。未幾,金谿李君沂復以社倉法來俾余為記,閱其始末,蓋一家自為之計,而依法惟取二分之息,不借勢于官,不鳩粟于衆,故能至今無弊,利民為博。今歲之歉,一邑賴之。置倉如此,信能以文公之濟人者濟人矣。然有治人無治法,良法易泯,流弊難防。君能如文公,更望君之子孫世世如君也。因錄所報李君之說以遺之。先是,郡之新豐饒君景淵亦嘗以社倉求余為說,其法取息視文公尤輕,貸而負者去其籍,而不責其償,事益省而民益安,并書以遺之。咸淳七年冬至日承議郎權發遣撫州軍州事節制軍馬黃震記。
海角亭記全文
[编辑]欽、廉、雷在百粵,距中國萬里而遠,郡南皆岸大洋,而廉又居其折,故曰海角。有亭在城西南隅,昔人以是名之。歲遠代易,廢亦久矣。延祐三年秋,余使過郡訪其地,得於荒蕪亂水之間,欲復之未能也。屬之郡吏,曰諾。明年來告成,請記之。夫土木之靡,工人之用,雖未獲諗。至於雲霞之暎帶,隖陼之出沒,夢寐所歷,猶見其處,亦殊方之勝槩也。然廉為侯邦, 【 「侯」字明弘治本作「郡」。】亭有地勝,居是者雖擁高爵厚祿,亦往往有悲憤無聊之感者何哉?蓋嘗因是而億之,地僻遠,加瘴癘,自古以來,非謫徙流離之士鮮至焉。故吾無為而得之,宜其人之戚戚爾也。抑嘗推昔朝廷之于士大夫,苟非甚過極惡,未嘗不欲曲受而優容之。萬不得已,則又非深放遠屏無以啟其摧痛自反之忠。古之人臣思堯君而心魏闕者,每惓惓于畎畝之間,江海之上,彼蕭牆之內,固有負不扶不持之憂者多矣。然則甚疏之者,廼所以甚親之也。于此見聖王忠厚之至也。而居者從未思也,思而或未之求也。登斯亭者,有能驅去流俗之悲,涵養孤忠之氣,把酒賦詩,憑高瞰遠,反而求之,何往而不得所適哉!又豈獨誇結構之華,從臨眺之樂而已。于是記之,俾刻亭上。後之覽者,其不參有所感發矣乎!前翰林國史院編修官、今授將仕佐郎、海北海南道肅政廉訪司管勾承發架閣庫兼照磨高平范文,承直郎僉海北海南道肅政廉訪司事燕山大都題額。
此吾家所藏范德機先生海角亭記石本,書出漢八分隸,先生筆也。惟草廬先生之次虞、范、揭、楊、歐陽圭齋、危太樸,皆元之季世文章大家,當時刊刻謄寫文集甚多,今予所見者,草廬支言集一百卷,虞道園學古錄五十卷,遺稿六卷,范詩書坊本七卷,揭詩書坊本三卷,揭曼碩集五十卷,內闕十三卷,楊詩書坊本八卷,危有手筆詩文十餘冊在危山處,予從潮州人家追還,其借去二冊,止存一冊,未分卷。他如草廬諸經著述,范燕然等諸稿,危雲林等集,皆未嘗見。圭齋雖宋學士所序,七年寓燕之作,亦皆不復可見,僅有其家近年收錄三冊耳。固予寡陋而然,要之其所存亦鮮矣。噫!諸公人品高下,固自有定論,而其文章論議,皆一代奇偉,後學所不可不知者。今僅踰百年,而皆不可得見,惜哉!吾家虞文有補遺,揭文有續錄,歐陽有第三冊,自餘有得則姑附漫錄中,吾家子弟尚有以知予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