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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朔訪古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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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朔訪古記
作者:葛邏祿乃賢 
作者為元代色目人,曾官翰林國史院編修官,姓「葛邏祿」,一作「博囉洛」,在序中則作「郭囉羅」;名「乃賢」,又作「納新」。

今翰林國史院編修官郭囉羅氏納新(易之),自其先世徙居鄞越,則既為南方之學者矣;而其逺逰壮志,常落落於懐,將以馳騁也。乃至正五年,挈行李出浙度淮,溯大河而濟,厯齊、魯、陳、蔡、晉、魏、燕、趙之墟,弔古山川、城廓、丘陵、宫室、王霸人物、衣冠文獻、陳迹故事,暨近代金宋戰争疆場更變者,或得扵圖經地志,或聞諸故老舊家,流風遺俗一皆考訂,夜還旅邸,筆之於書,又以其感觸興懐、慷慨激烈成詩歌者繼之,總而名曰《河朔訪古記》,凡一十六卷,其博雅哉!徴序於搢紳先生若許安陽、黄金華、危臨川、余武威諸公者,論説盡矣,復以示余。余南産也,於河朔古今巨蹟曾未之見,間有所聞而又未為心得,不敢妄有指摘;然獨愛其書於京都國家之典禮、宫署、城池、廟庭、祭享、朝班、鹵簿、聖德、臣功、文武士庶一代、威儀制作尤加詳備,非惟後日可應史氏采摭,將百世損益殆有所據焉。於戲!吾諗其逰覽之時、及歸之日,黄河南北已有賈魯畚挿之擾,而民俗稍為騷動矣;然其所載則皆追述盛時之事,不以少變而廢也。昔太史公周㳺天下,厯覽名山大川,紬金匱石室之藏,故其文章雄深奇偉,今觀易之之作,庶㡬有焉。其應館閣之召而為史官也,不亦宜乎?

至正二十有三禩昭陽單閼之歲㽔賓節日 奉直大夫、温州路總管管内勸農防禦事 天台劉仁本 序


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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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山郡部,真定路。《禹貢》冀州之域,春秋鮮虞之地,晉滅之,戰國屬趙,秦為巨鹿郡地,漢初置恒山郡,避文帝名,改常山郡,屬真定國。晉仍為常山郡,魏因之,徙今治。後周立恒州,隋復為恒山郡,唐初曰恒州,天寶改常山郡,又改平山郡,尋復常山。元和避穆宗諱,改鎮州,升成德軍。五代梁曰武順軍,晉曰順德軍,漢曰成德軍,周及宋皆因之。宋尋改真定府,為河北重鎮,金因之,置河北西路。國朝初,仍為河北西路,懷、衛、邢、洺、磁、相、保、大名、河間皆隸焉。後改真定路總管府,領縣九:曰真定、曰欒城、元氏、靈壽、獲鹿、平山、阜平、槁城、涉縣,領府一、曰中山,領州五:曰冀、深、蠡、晉、趙,府州所鎮縣凡二十有一。真定路錄事司,國朝所建立,專理城內,城之外則真定縣所理。城中今置燕南河北道肅政廉訪使,及真定路總管府以鎮之,錄事司、真定縣二官署,皆在城中。

漢高祖攻陳豨,改曰真定。魏為常山,郡治故城今在縣南。元魏移郡治於府城中。隋廢郡,唐復為真定縣,屬鎮州。宋、金因之,屬真定府。國朝為真定路倚郭縣。

槁城縣。戰國趙武靈王為九門縣。漢為槁城,屬真定,九門屬常山。晉省槁城,北齊置巨鹿郡,省九門。唐置廉州,復改槁城州,尋廢,又置九門縣曰觀州,州亦廢,並屬鎮州,天祐置槁平縣。宋置槁城,省九門入焉,開寶三年廢。金復置,國朝因之,屬真定路。

欒城縣。春秋晉靖公孫賓食邑,賓因以欒為氏。西漢為關縣,即今治也。東漢為欒城縣,故城在趙州西北十六里,今曰輪城是也。晉省,後魏復置,隋置欒州,尋廢。唐改欒氏,屬趙州,後屬真定。宋為欒城,金因之,國朝為真定路屬縣。

中山府城。占中山,唐堯始封此,《禹貢》為冀州之域,春秋,鮮虞國也。初為中山,魏並之,秦為上穀、巨鹿二郡地。漢置中山國,治盧奴。後燕慕容垂都此,北魏為中山郡,隋為博陵郡,尋改高陽。唐為定州,又復改博陵郡,升義武軍。宋改定武軍,升中山府中山郡。金仍為中山府,國朝因之為中山府,隸真定路,領縣三:曰安喜,為附郭縣,曰新樂,曰無極。

安喜縣。春秋,鮮虞之地。戰國為中山,魏文侯使樂羊取之,以封太子。至漢為盧奴、苦陘二縣之地。東漢為漢昌縣,魏改魏昌。元魏立安州,尋改定州。北齊遷安喜於今治。隋廢安喜,屬博陵郡,尋置鮮虞縣。唐復為安喜,宋、金因之。國朝以安喜為中山府,倚郭縣兼理城中。

趙州城中,《禹貢》冀州之域。春秋屬晉,戰國屬趙,秦屬邯鄲郡。漢屬恒山、巨鹿二郡地。晉為趙國,北魏趙郡,兼置殷州,理象城。北齊為趙州,隋改欒州,尋為趙郡。唐復為欒州,尋改趙州,又為趙郡,屬河北道。宋初仍為趙州,崇寧中升慶源軍,尋升慶源府。金天德三年,改沃州,因與趙音同,又取以水沃火之義云。國朝復為趙州,隸真定路,領縣七:曰平棘,為附郭縣,曰寧晉,曰臨城,曰高邑,曰柏鄉,曰隆平,曰讚皇。

平棘縣。漢初屬常山郡,後置宋子縣。晉屬趙國,後魏為趙郡,治所復置宋子縣。隋自象城移趙州治此,改置平棘縣。唐、宋、金皆因之。國朝為趙州屬縣,倚郭縣兼理城中。

管仲曰:「鄗邑之黍。」春秋,納荀卿於柏人,鄙為晉邑。柏鄉,即柏人,今治即鄗邑也,漢屬巨鹿郡。高祖八年,次柏人趙相貫高謀殺上,上心動,問縣名柏人,上曰:「柏人者,迫於人也。」去,弗宿,即此地也。光武即位於縣之五成陌幹秋亭,更名高邑,為冀州刺史治所。魏改陌仁,隋置柏鄉縣於彭水之陰,即今治也。唐因之,屬趙州,天寶改堯山縣。宋省柏鄉入高邑,而存堯山。金復為柏鄉,屬沃州。國朝因之,為趙州屬縣云。

元氏縣西北三十餘里,曰封龍山。《星文圖》曰:「山應軒轅十星,屈折若飛龍之狀,故云。」山陽有龍首峰,高二百丈,上有立石數莖,望之若龍骨也。峰東北五里,又有獅子峰,高五百丈,若獅子蹲踞。又有熊耳峰,高五百丈。又有玉石峰、螺峰、南北天井,皆西北最高之峰,各以其形相類而名也。又有石人峰,在東南隅,三石相向屹立,各高三四丈,儼如人形。又有孩兒、華蓋二峰名。仙人臺,則在螺峰之西,怪石相承如臺故云,山絕頂有二塔。獅子峰後數百步,有白雲洞,世傳張果老所居。又有龍井,而水簾在龍泉之上,垂二丈許,雖祁寒不凍,大旱,禱輒應云。

十萬壘。趙州平棘縣南五里,安濟橋南,有壁壘曰十萬,今俗呼為「西壁營」。昔漢安帝永初元年,以鄧騭、任尚討羌,無功而還,後羌遂侵河內,趙、魏,民驚恐。北軍中侯,宋寵將五營兵屯孟津,詔魏郡、趙國、常山、中山繕作塢壘六百十有六所,此即一也。今河羌人居之。

巏嵍山(音權髦)。在柏鄉縣南,乃上山也。今屬順德路唐山縣境,即古柏人也。雚嵍山,出五色石。

真一泉。真定路府治西街,居民舍下有一井,極甘美,曰「真一泉」。金章宗嘗取惠山泉與此水較之,其味大勝,章宗因曰:「真一潤二。」遂以名其泉云。

盧水。中山府城濠,水流入城中,為盧水。《水經注》曰:「盧奴城西北隅,有水囦而不流,南北一百步,東西百有餘步,水黑色,俗名黑水池。或曰黑水,曰盧不流,曰奴故,曰盧奴云。」自(原本缺一字)至燕,皆引滱水入城。今水竇既毀,地道亦絕,惟池水流出城外,潭積微漲滑滑,東北流注於滱水也。

陘邑縣。故城安喜東南五十里,本趙之陘城也。《史記》曰:「田叔趙,陘城人也。」漢為苦陘縣,屬中山國,章帝改漢昌。魏改魏昌,北齊廢。隋置隋昌,屬博陵郡。唐改唐昌,屬定州,天寶間,改陘邑。至宋康初,省入安喜,迄今為墟市。民居甚眾,豪商大賈皆集焉。市衢之西,有西門豹之廟,此即《史記》所謂陳餘遊苦陘,得富人公乘氏女所也。

新城。在縣北三十里。曰新城鎮,即古新市縣也,為白狄鮮虞之國。漢為中山屬縣,王莽曰平樂縣也。《趙記》曰:「新市縣有藺相如、廉頗、李牧三將之宅。故其城勢作成三曲,西北避相如宅,東北避頗宅,東南避牧宅。」又云:「相如祖塋皆在城中。」今為新市鄉新城鎮,居民數百家,為墟市。十二月,夜宿鎮上蘇氏逆旅,是夜大雪。

九門故城(董氏族附)。槁城縣西北三十里,荒城一區,蓋戰國時趙邑。本有九室居之,武靈正改曰九門。《史記》「王出九門,如野臺,以望齊巾山之境」是也。惠文王二十八年,藺相如城之,漢為縣,今為九門鎮,野臺在城側,俗呼為「寒臺」云。城中世家,惟董氏一族,故自其龍虎衛上將軍俊帥孤軍內附,滅金之役,戰死黃河之上,諡「忠烈」。其子文炳忠獻公,受知世祖,身兼左轄僉樞之職,討滅宋國,事載信史。次文用,為翰林承旨,諡「忠穆」。次文忠,僉樞密院,諡「忠貞」。其孫上選陝西平章,諡「忠宣」。子孫清顯,世罕及之者(內翰元文敏公明善,撰公家傳讚曰:「或曰為將三世,其後受其不祥。董氏貴顯四世,子孫數千百人。或曰活一人者,必有後。龍虎公、忠顯公為大將,不妄殺,濱死而生之者,無慮數十萬人。其諸以是為德與後。臺臣上章,累請援史張功臣例,進封王爵,子孫辭不受,蓋以滿盈為誡也。余嘗過其第中,見其冠蓋蟬聯,子孫皆清修好學而有承平公子之風。」觀乎此,清河元公之言益信)

南欒鄉城(千金渠附)。柏鄉縣南千山、言山二山之西也,俗呼為「南陵城」。《十三州志》曰:「昔陳公子完,避亂奔齊,桓公以此封之。」漢武帝封趙敬肅王子它為南欒侯,即王莽之富平也。《左氏傳》曰:「齊國,夏伐晉,取欒。」其後南徙,故曰南欒云。城西有千金渠,唐開元中,縣令王佐所浚以疏積潦,其堰則謂之「萬金堰」也。

真定路之南門,曰陽和。其門頗完固,上建樓櫓,以為真定帑藏之巨盈庫也,上作雙門而無棖臬通過而已。左右挾二瓦市,優肆、娼門、酒爐、茶灶、豪商大賈並集於此。大抵真定極為繁麗者,蓋國朝與宋約同滅金,蔡城既破,遂以上地歸宋,人民則國朝盡遷於此,故汴梁、鄭州之人多居真定,於是有故都之遺風焉。

槁城縣西二十五里,故城東高臺三所,圮址尚存,郭況故臺也。今臺傍有三村落:一曰臺西,一曰故城,一曰內族,此即郭后所居也。昔光武擊王郎,至真定過此,因納郭氏為后。今臺三所作南、西、北三面。北臺之上建盧郎神廟,不知何神廟,東向,神像具唐服,民至今祀之。今真定平山縣東,有綿蔓故城,即光武所封況之侯國也。

安喜縣東南三十里荒臺一所,曰雞鳴臺。世傳,漢世祖自薊而南,於此舍宿,其地窪下,遂築此臺,雞鳴而發因以名云。

趙州城中,州衙南,皇華驛之東,有望漢臺。此即東漢耿純所築,以望東武之所也,歲久摧圮。宋大觀四年,知軍州事劉戒,惜其遺跡湮沒,乃築而新之。其高七尋,其基延袤二百八十尺,上廣六十尺,仍構屋以覆之,命州判官趙徽之撰《望漢臺銘》,刻石,其碑今在州衙前金刺史趙溫諤碑樓下。望漢臺但一荒丘耳。

趙州城南平棘縣境,通津有大石橋,曰「安濟」。長虹高跨通衢,上分作三道,下為環洞,兩挽復各為兩洞,制作精偉,蘭楯刻蹲獅,細巧奇絕。華表柱上,宋臣使金者刻題甚多,不能盡讀。有刻曰:「連鵬舉使大金,至絕域,實居首選,宣和八年八月壬子題。」橋上片石,有驢足跡四所,世傳神仙張果老之跡。或云,當時匠者之戲。匠者曰李春,隋寺人也。張果老《列仙傳》云:「果,真定蒲吾人,隱封龍山,唐高宗召,不起,明皇迎入禁中,賜號『通元先生』。後不知所終。」今真定平山縣東十三里,有蒲吾古城,即果老居也。

趙州城西門外,平棘縣境,有永通橋,俗謂之「小石橋」。方之南橋,差小而石工之制華麗尤精。清波二水合流橋下,此則金明昌間,趙人裒錢而建也。建橋碑文,中憲大夫致仕王革撰。橋左復有小碣,刻橋之圖,金儒題詠並刻於下。

李昉書院(吟臺附)。元氏縣封龍山龍首峰下,有宋丞相李昉讀書堂及吟臺皆在焉。李公書堂本三所,東溪為浮屠所占,西溪蕪沒不可考,今建書院者,即中溪也。吟臺在東北隅,疊石為之,高三丈餘,宋碑一通尚在。逮國朝至元三年,李文正公冶,自翰林學士辭歸,隱山中,因其故基以築大成殿、講堂齋舍,招延學者王文忠公磐為撰書院記。李文正公,字仁卿,自號敬齋,云金進士,欒城人也。有文集行世。王文忠公,字文炳,號鹿庵,廣平人,亦云金進士。入國朝,為翰林承旨,年九十二,以壽終。

徐童樹。在元氏縣封龍山修真觀。四周多徐童樹,樹類梧桐,香氣時襲人,其子可以染碧,移植他所,則輒死,俗呼為「徐童華」。世謂北嶽徐真君登仙於此,記云:「駱元素遇一老人,得藥十粒,且告曰:『服此則不饑。吾本姓徐氏,字元英,新受長桑君牒,為北嶽長史。』言既,化童子乘白雲而去,因以名云。」

中山府學講堂前,有雪浪石,承以丈八芙蓉石盆。盆口鐫蘇文忠公《雪浪石銘》,其石紋作波濤痕,復有若臥牛立鳳之狀者。昔蘇公守定日,甚愛此石,構小室置之,榜曰「雪浪齋」云。西廡下一碑,圖石之形,並刻其銘於右學中。又有唐王維畫竹碑二通,一黑一白,世謂「陰陽竹」也。

玉華宮,在真定路城中,衙城之北,潭園之東,是為睿宗仁聖景襄皇帝之神御殿奉安御容者也。外為紅綽楔垣牆,四周槐柳森列,重門棨戟,廣殿修廡,金碧輝映,宏壯華麗,擬於宮掖。制命羽流崇奉香鐙,置衛土以守門闥,歲時月日,中書以故事奏聞,命集賢院臣代祀函香致醴,遣太常雅樂率燕南憲臣、真定守臣,具朝服,備牲牢,行三獻之禮。延祐間,御史元永貞上疏略曰:「聖朝建宗廟,崇孝享,可謂至矣。而睿宗神御別在玉華宮,竊惟功德莫如太祖、世祖,不聞有原廟世祖神御奉安大聖壽萬安寺,歲時以家人禮祭供,不用太常雅樂。今玉華宮又非龍興降誕之地,伏望朝廷,照依京師諸寺影堂例,止命有司祭供,罷太常樂,斯得典禮之正矣。」疏上不報。元統乙亥,監禮官薩都拉天錫有詩詠其事,詩曰:「大禘天香出內宮,孝思與世總無窮。百年禮樂行三獻,一派簫韶起半空。使者領班雲氣裏,女仙搖佩月明中。小臣監禮陪清列,兩袖葵花映燭紅。」天錫進士,時為燕南廉訪司照磨云。

開元寺。在真定路城中,鼓角門天祿坊西,此即張五村故地也。寺內三門石柱刻曰:「大曆十二年,槁城主簿李宿撰《解惠寺三門樓讚》云:『後魏興和二年,建寺曰淨觀,至隋開皇十一年,改曰解惠,後復改,開元寺。寺有千石鍾,聲聞數百里,今為官府昏曉之警鍾。樓拱間有趙閑閑所遺墨跡。正殿皆石欄環繞,鐫刻花木、禽獸、人物極為工致纖巧。寺復有轉藏經碑,乃梁王承規集王右軍書也,妙絕當世。復有封居賦小篆千文碑,在寺中。』」

臨濟寺。在真定府城中,定遠門東街,飛雲樓之東。其三門下,有唐吳道子所畫《布袋和尚像》及《搖鈴普化真讚》,東坡《墨竹綠筠軒詩》等石刻,極為精妙。寺乃臨濟祖庭,其靈塔,則金世宗所建也。昔,臨濟和尚結茅於此,嘗與木塔、河陽二師圍爐而坐,木塔曰:「搖鈴普化,果是凡是聖?」普化適至,揭簾而入,「汝謂我是凡是聖?」臨濟大喝一聲,普化作偈曰:「河陽新婦子,木塔老婆禪。臨濟小廝兒,倒具一雙眼。」世傳本寺,趙王熔所賜墨君和故宅也。

趙州城中東門內,有柏林院,世呼為「趙州古佛道場」,蓋唐末僧趙州和尚修行之所。舊在城外,後城既展,而在東門內矣。院西丁字街,有石浮圖,俗曰「大石塔」,高可四五丈,制作極工,上刻古薤葉篆,亦妙,宋景祐五年,西廂人所建也。

中山府城中,天寧寺後,有小寺,世傳慕容垂之後宮也。其妃以誣被殺,冤血濺砌石,石白血殷,漬而不滅,每雨過,其色愈鮮。余嘗考《北史》,垂妃無它被殺者,惟段氏諫垂廢太子寶,垂不聽,寶深銜之,及即位,令自殺,疑此即段氏之血也。

欒武子廟。欒城縣西四里,彪塚村高丘一所,曰「欒武臺」,臺有廟,曰「欒武祠」,此即欒伯書之廟也。書諡曰「武」,故云。廟西南有一塚,曰「彪塚」,俗傳武子獵於此,射一彪,死葬於此焉。

中山府文廟西,宋丞相魏忠獻王、韓公琦祠堂存焉。琦為帥,有惠政,州人為立祠,祠下有碑一通,其略曰:「仁宗朝,出知定州。時州兵不治,將為亂,及至,即用兵律裁之,察其橫不知教者,斬之。有死於戰敵者,賞其家,其孤兒使繼衣廩。乃考古兵法,列方、圓、銳三陣,親教習之。由是定兵強勁可用,號稱雄鎮,聲振契丹」云。

真定路城中,開元寺後,繡女局內,唐清河郡王李寶臣紀功碑一通。其碑極高大,永泰二年立。《類要》云:「李寶臣紀功二碑,一在真定府治東三十步,即此碑也;一在府西一十步,大曆三年立。今在居民房屋土底,常有人掘見」云。

真定路城中,開元寺後,繡女局內,復有钜碑埋土中,止露碑首,長及丈五。題曰:「王武俊碑,貞元五年立。」文字皆不可考。《類要》云:「王武俊碑,去真定府治東門二十步。」即此碑也。

真定路南關,陽和門外,史丞相遺愛碑一通。螭首龜趺,高四十尺,冠以華屋,壯麗崇峻。其文,則郡教授吳時起撰也。碑略曰:「公姓史氏,名天澤,大都永清人。國初,嗣兄天倪爵,為河北兵馬都元帥,尋除真定等處五路萬戶,又擢經略宣撫使。世祖皇帝即位,中統二年,超拜右丞相。至元元年,進光祿大夫。三年,進輔國上將軍,為樞密副使。四年,復為左丞相。六年,以榮祿大夫,為平章政事。八年,加開府儀同三司、平章軍國重事、中書左丞相。公出入將相五十年,柱石四朝,儀表百辟,古之社稷之臣也。其保障河北,戰三峰山,掊金搗宋,皆建奇功。嘗同巴延淮安忠武王統大軍至鄂渚,以病召還,明年薨於位,即十二年二月七日也,享年七十二,贈太尉,諡忠武,葬真定縣太保莊。墓碑,翰林學士圖克坦公履撰,神道碑,則翰林承旨王磐撰,皆敕賜文也。延祐六年,加贈『推忠讚治同德佐運功臣太師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鎮陽王。』初公之治真定也,披荊棘,驅狐狸,開城郭,立官府,以招人民,成天下之劇郡,四方之都會。武仙之亂,公兄元帥天倪遇害,主將欲盡誅郡人,以雪其恨,公恐失脅從罔治之義,忍忿含垢,亟諫數四乃得全活。壬辰,招降老幼十萬餘口,將護北渡,使其自便處所,或使歸鄉里,一無所問,其德可勝言哉!公甲第,今在子城西,黑軍營北。第中有靜治堂、青樾樓、景光亭、江漢堂」云。十二月早,渡滹沱河,抵陽和門外,日卓午矣,飯於旅舍,遂至南關,下馬讀其碑而去。

真定路府學尊經閣下,有劉法《墨史圖》石刻,及楊秘監《邦基畫》,及金諸賢詩,極精妙也。舊在墨史堂,今龕閣壁云。

唐恒州刺史陶雲碑。在真定路府治廡下,有唐恒州刺史陶雲碑一通,字為行草書,筆勢遒勁,而不著書者姓名。其文,則唐申州錄事張義感所撰。其略曰:「雲,字大舉,河南伊闕人。高宗時,為恒州刺史」。其碑則永淳三年立也。昔宋歐陽文忠公為河北轉運使,至真定,見碑仆府門外,半埋土中,命工掘出,立於廡下云。

三公神廟碑(白石神君、無極山二漢碑附)。三公神廟,在元氏縣西北三十里封龍山下,其廟兩兩相對,若泰階六符之狀。蓋三臺近於軒轅,故廟於此山。今榜曰「天台三公之廟」,廟有漢封龍山頌碑一通,漢三公山碑一通。縣西故城西門外,八都神壇,亦有三公山碑一通,漢光和四年常山相馮巡所立。壇側又有唐三公山碑一通。八都者,總望八山而祭於此。明帝永平中幸此,詔復租稅六年,勞來縣吏下及走卒皆蒙恩賜。其後,章帝北巡,又幸元氏,祀光武於縣堂,祀明帝於始主堂,皆奏樂焉。白石神君碑、無極山碑,二漢刻,皆在封龍山下。

唐盧舍那瑉像碑(鐵塔附)。元氏縣城中開元寺,有唐蔡有鄰隸書盧舍那瑉像一通。歐陽文忠公曰:「唐世能名八分者四家,韓擇木、史維則世傳頗多,而李潮及有鄰特為難得。慶曆中,昭文韓公始得此本,有鄰小字尤佳,若《石經藏讚》、《崔潭龜詩》,與三代鼎彝何異也。」又云:「其碑石刻,在中山府城中,蓋傳聞之誤耳。」開元寺內西北院中,有生鐵塔,高四五丈,其制亦機巧。

定武蘭亭石刻。舊在中山府庫中,為天下名本,今埋沒不知所在。昔唐太宗詔供奉臨蘭亭,惟此本乃率更令歐陽詢所拓也。上命刻石留禁中,以他本賜外臣,一時貴尚摹拓,惟禁中石奉獨完善。至五代石敬瑭棄中國,而契丹耶律德光,自中原輦寶貨圖書還,北至殺虎林而死,永康立,其國交兵,遂棄石而歸。慶曆中,李學究者得之,韓忠獻婿始以墨本出示韓公,索其石觀,李遂瘞地中,李死,其子出石,始售於人,每本必千錢,由是好事稍稍得之。後李負官緡無償,時宋景文公祁守定武,以公帑金代李輸之。取石,匣藏於庫,非故舊不得□。熙寧間,薛師正守是邦,求者遝至,薛惡其摹打之聲,乃刻別本於外,以遺求者,然此郡已有二刻真贗矣。其子紹彭摹他石以易元刻。暗以自別,遂於古刻「湍」、「流」、「帶」、「右」、「天」五字,各刻損二筆為記。或謂古跡「仰」字如針眼,「殊」字如蟹爪,列字如丁形。又云字微帶肉,此為唐刻本也。大觀中,徽宗詔取此石於薛氏家,其子嗣昌進納御府,上命龕置宣和殿。靖康,金入汴京,其石不知所存。云金以紅毯輦歸金,東南諸刻無能仿佛者。天台桑澤鄉世昌編《蘭亭博議》一書甚詳。

趙州城東北三十里,平棘縣境上,古宋子城,城中有漢耿球碑一通,作漢隸,蓋耿純宋子人也。城西有耿鄉,漢光武封純為侯國,世謂之宜安城,至今民多姓耿,皆純之後也。宋子故城,即秦高漸離,匿作宋子而歌之所也。按衛恒《四體書勢》曰:「钜鹿宋子城耿球碑,師宜官書,袁術立球純之後」云。

徐整碑。在柏鄉縣西南七十里。柏鄉故城之西門內,漢柏人令徐君碑一通。君名整,桓帝時為柏人令,有惠政,民懷之,為立碑。此即高祖動心不宿之地也。

柏鄉縣城中通衢,居民簷下,柏鄉尉蘭君碑一通。君名儼,字望之,唐會昌間,尉柏鄉,有遺愛。民伐石立碑,潞州進士張環製文。將樹碑時,皇叔觀察使完顏從鬱適朝京還,因題詩一章於碑後,曰:「卿材皆願識將軍,事簡將軍少出巡。白酒不沽誰犯禁,黃雞無禍得司晨。問耆撫幼非幹舉,止社停巫豈慢神。數尺去思碑上語,後官知勸可書紳。」鄉人並刻其詩於碑後。

「吉日癸巳」石刻四字,周穆王所刻也。昔在趙州讚皇縣城南十三里,壇山崖石之上。《穆天子傳》云「穆天子登讚皇山,以望臨城,置壇此山,因以名焉。」癸巳,誌其日也。又有四望山者,謂穆王登山望祭四方者,傳中但云登山,而不言石刻。然字畫亦奇怪,若杖畫狀,土人謂壇山為「馬鐙山」,以其巳字之形類鐙也。宋尚書廣平宋祁,以皇祐四年秋,自毫移鎮鎮陽道,出趙州,命人於壇山石壁模得此字。時趙之守將武臣也,遽命鑿山壁,輦其字歸趙龕之廳壁,聞者莫不歎惋。嘉祐己亥,移置高邑縣廳壁。元至元二十三年乙酉,復移龕讚皇廟學之壁云。

槁城縣城中文廟內,有漢槁長蔡湛碑一通,光和四年立,並碑陰全。廬陵歐陽文忠曰:「天章閣待制楊畋嘗謂余言,漢時隸書在者,此最為佳,畋自言平生學此字也。」槁城縣九門城中,有隋九門令鉗耳府君碑,不載書撰名字。碑首題云:「大隋恒山郡九門令鉗耳清德之頌。」君名徹,華陰朝邑人,本周王子晉之後,避地西戎,世為君長,因以地為姓。曾祖靜,魏馮翊太守,祖朗,成集二州刺史。父康,周荊、安、寧、鄧四州總管,別駕龍門二郡守。字畫遒勁,非歐、虞不能及也。

九門城中,有隋李康城清德頌碑一通,不著書撰名氏。文為聲偶,而字畫奇古可愛。康,隴西狄道人也。碑首題曰:「大隋冠軍將軍、大中都督、恒州九門縣令隴西李君清德之頌。」字多訛闕,其後曰:「□□十一年,歲在辛亥,大將軍在酉二月癸丑,朔十二日甲子建。」年上二字磨滅不可識。按:隋開皇十一年,歲在辛亥,其二字乃開皇也。大將軍在酉之說,出於陰陽家,前史不載,而見此並記之。

槁城縣九門城西,浮圖碑一通,題云:「九門縣合鄉城人等,為國建浮圖之碑。唐應詔四科舉董行文撰文,清河傳節得書。唐高宗上元三年,歲在丙子,建浮圖,在智短寺。」寺今亦廢久矣。

馮樂陵。在新樂縣東北二十里,即漢馮昭儀之墓也。昔昭儀,隨其子中山孝王興就國,王為母築宮於樂里以居之。樂里,即今新樂城也。昭儀在元帝之時,有當熊之功,成帝優異之,賜御服、鼓吹、鹵簿,名其居曰「樂里」。既終,敕葬樂里東北,因名其墓曰「馮樂陵」云。十二月(原本缺二字)早,自新樂縣起,午前至馮樂陵午飯遂至荒陵,眺望而去。午後,雪復大作。

漢中山王陵。安喜縣東,唐河西北有二墳,即漢中山哀王、憲王之陵,世訛為「二女陵」,非也。哀王乃孝王之孫,康王之子,《寰宇記》曰:「滱水,又名唐河,自唐縣界流入,東注京丘北對君子岸,岸上有哀王、憲王二陵。」又聞中山懷王、順王、夷王數陵,在安喜縣境內,今皆不可考矣。

李左車墓。趙州城西七里,清水之曲,有高塚一所,世傳為李左車之墓。塚上今為佛地,中有一井可汲,餘無考者。塚上但有元魏景明二年所立,兗州刺史李使君碑一通而已。

欒城縣西陲,有村曰「陳居」,陳餘墓在焉。此餘遊趙日所居,死歸葬此。

欒城縣城東,石欄橋東二里,有塚極高,為漢蒲關侯柴武之墓也。隋開皇間,武有遠孫為浮屠氏,曰英師,並葬於塚側,今臺塚亦漢制也。塚旁有臺頭寺,俗訛為「柴世宗墓」,非也。近塚曰柴村,即武族之所居也。

真定縣南十里,古常山城下治河之濱,荒塚隱然,是為漢膠東侯賈復之墓。昔浚沿河發古塚,得骸骨異常,身擐鐵甲,一戟在旁,尋復得其墓誌,始知為賈復之墓也。太守馬公斂以衣衾,更瘞之。後燕南憲掾孫茂先見其事,後三十年,告於郡知事王德禎,因礱石,請監察御史楊君俊民為文刻諸石,名曰「懷賢」之碑,以表其墓。其略曰「侯,南陽人,光武,拜執金吾冠軍侯。建武間,封膠東侯,食六縣。後罷將軍,以列侯就第,卒諡「剛正」(按《後漢書》作剛,無正字)。侯嘗破五校於真定,創甚,光武念之,約為婚姻,卒後,哀其成績,詔葬於此,或史之所逸也。又述宋洪適之言,辨論埋銘之原,以為自漢明帝時,都尉路君墓門始,至為詳博。王君字祐之,保定人。好古篤實,君子以余為忘年友也。楊君字士傑,郡人,舉進士,揚曆館閣,今為國子司業,亦余之故人也。

郎氏墓碑。在新樂縣東南十五里曲郡村,有郎氏墓。墓林中有郎茂、郎穎二碑,皆李百藥撰,宋才書,字畫甚偉。碑云:「茂從煬帝幸江都而卒,穎事唐為大理卿。隋唐之時,屢更定律令,蓋法律士也。」穎之碑陰題名云:「柱國府僚佐三十二人,常山公府國官一百七人,合一百三十九人為一卷。柱國府長史、司馬、掾屬各一人,諮議、記室、司倉、司功、司戶、司兵、司鎧、司法、司田、司士、參軍事各一人。又有參軍事五人,行參軍十人,典籖三人,常山國官國令大農各一人,常侍、侍郎、國尉各二人,典尉六人,舍人四人,城局、廟長、學官各一人,食官、廄牧各四人,典府長一人,典府丞二人,親事七十五人。」穎以貞觀四年卒,此蓋唐制也。

真定之西關外,社壇西北隅,城濠之外,真定縣境上,也有褚先生墓。墓下小碣一通,其略曰:「先生褚氏,諱承亮,字茂先。宋宣和二年擢第,調易州戶曹,會金皇子郎君破真定,拘境內舊進士七十三人,赴安國寺試策。策曰:『以上皇不道,少主失信。』舉人希旨,極口詆毀。先生離席揖主文劉侍中曰:『君父之過,豈臣子所當言耶?』長揖而出場屋,劉為之動容。比揭榜,先生被黜,餘悉放第。狀元許必輩自號七十二賢。榜時,人謂先生曰:『有德先生。』朝廷重其名,命知槁城,漫一應之,尋解印去,年七十終。弟子周伯祿等百餘人,因私諡曰『元貞先生』」云。十二月早,謁拜墓下。

真定縣北十五里,大安鄉曹家疃道左,墓碑題曰:「元故僉浙東海左道肅政廉訪司事甄君之墓。」墓前一碑,中奉大夫、陝西諸道行御史臺侍御史趙郡蘇天爵撰文,國子司業王理書,翰林直學士謝端篆。碑略曰:「君諱世良,字賢卿。世為真定人,年四十餘,始遊江南,試吏四明,擢浙東西憲掾,進南臺察院。受知文皇帝,尋貢中臺,除廣西廉訪知事,遷帥府都事。際遇今上於潛邸,比紹大統,召君入朝,臺臣奏為山南經歷,上不允,改通政都事,尋拜監察御史,出僉浙東憲。至元元年九月十八日,卒於金華官舍,年六十八。君任廣西,調護聖躬,夙夜無懈。嘗書『賢卿』二字賜之。及遷浙東,又賜緡錢五千貫,其恩眷類此。子二人,曰英,曰蒙」云。蓋君之在四明也,與先君子最厚善,每過余家,喜余誦讀,語人曰:「此子可教也。」今予自海上歸南陽,將上京師,道出鎮陽,竊幸拜君之墓。嗚呼!二十年之間,見君之窮達生死,而予棲遲草萊,年益邁而學益荒,負君知人之鑒矣。

真定縣北,新城鎮南二里許,墓林蓊蔚,羊、虎、翁仲皆白石鐫鑿,極為偉壯,是為嶺北行中書省郎中蘇君之墓。隧前一碑,乃蘇氏先塋之記,奎章閣侍書學士蜀郡虞公集撰,翰林承旨吳興趙文敏公孟頫書丹,為二絕之筆也。君墓碑亦虞公撰,其略曰:「君名志道,字子寧。以吏起家,為丞相掾,三命為樞密經歷。延祐三年歲丙辰,關中有變,遂及和林,人大震恐,並皆奔散,會天大雪,深丈餘,車廬人畜盡壓沒,民皆枕藉相食,道無行人。朝廷超拜君為中憲大夫、嶺北等處行中書省左右司郎中。君請厚價募民粟,至和林以賑,饑民遂得全活。明年,行至京師卒。其子天爵,奉柩歸葬於此。」天爵字伯修,以文章起家,揚曆臺閣,為時名人。今以國子祭酒,選為京畿奉使宣撫。十二月大雪,留新城不得發,至墓稍晴。遂同李亨散步至墓上,讀虞公所撰碑。過墳庵,又讀費著、周伯琦等燕南考試回題壁。守墓者邀余二人啜茶,且言昔耕墓旁,得古碑之蓋一段,其制若今搗練方石,字皆漫滅不可讀,蘇公定為碑蓋也。蓋古人埋銘,必以石覆其碑,恐土蝕其字畫,故碑蓋則大篆其題目,今之碑文曰「篆蓋」,即其遺意也。

槁城縣東南二十里,倪家莊側,有唐倪若水墓。莊多姓倪氏,皆若水子孫也。若水,字子泉,擢進士,開元初,為中書舍人、尚書右丞,出為汴州刺史,政清靜,興州縣學,風化大行,未幾,入為戶部侍郎,復右丞卒。

槁城縣二十里新興村,滹南王先生墓在焉。先生諱若虛,字從之。金進士及第,仕至翰林學士。國初遁此,自號「滹南遺老」,篤志經學,尤長於經義,南北師尊之以為法。後登太山,端坐而逝,歸葬於此。有《慵軒集》及《經史諸書辨疑》行世。墓前碑,則元遺山所撰也。有司今立祠縣學以祀云。

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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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郡部彰德路。《禹貢》冀州之域。商河亶甲居於此。戰國為魏之鄴地,秦為上黨、邯鄲二郡地。漢置魏郡,曹操受封於此,稱鄴都。後趙石虎、前燕慕容雋並據之。後魏曰相州,東魏曰司州,北齊改為清都郡。唐曰相州,又改鄴郡。梁置昭德軍,石晉改彰德軍,金升為彰德府。國朝先屬真定路,後改彰德路,立總管府,領司一,縣三:安陽、湯陰、臨漳,州一,林州。

彰德路城中,宋隸安陽縣。國朝置錄事司以領之。城之外,仍屬安陽縣。城郭周十九里,總管府錄事司治,及安陽縣治皆在城內焉。

安陽縣。春秋為戲陽,戰國為魏寧新中邑。秦更名安陽,漢廢,以其地入蕩陰,屬河內郡。魏並入鄴,晉置安陽,屬魏郡。後周移相州及鄴縣於安陽故城,治此。隋復曰安陽,尋改堯城,屬魏郡。唐以安陽為相州治,改堯城曰永定。宋改永定為永和,尋省入安陽,及省鄴縣,分其地半入焉。宋、金皆曰安陽縣,國朝因之為彰德路倚郭縣。

湯陰縣。古羑里之地。戰國為魏之蕩陰邑,漢為蕩陰縣,屬河內郡。晉屬魏郡,後魏省。隋改蕩源縣,大業二年省。唐初,分安陽縣地入蕩源,屬衛州。貞觀元年,以蕩水微溫,改為湯陰縣,屬相州。宋、金、國朝皆因之,為彰德路屬縣云。

臨漳縣。本漢鄴縣地,晉建興二年,以湣帝諱改名臨漳。東魏孝靜,置鄴縣於今鄴鎮,又別置臨漳縣。周武帝平齊,自鄴城移縣於今治,仍屬魏郡。隋開皇三年,改隸相州,十年,分縣地置長樂縣,大業十年,始築縣城。暨唐及宋、金皆為臨漳縣。國朝因之,為彰德路屬縣云。

林州。漢置隆慮縣,東漢改隆為林。隋析置湛陽縣,後改置岩州,金為林州。國朝至元二年,復為縣,又並輔岩入焉,未幾復為州,割輔岩入安陽,仍以州隸彰德路。

磁州。《禹貢》冀州之域。春秋屬晉,戰國屬趙,秦為邯鄲郡地,漢為魏郡趙國地,晉為廣平郡地。後周,置成安郡,隋置磁州。唐天祐,改惠州,尋復磁州。宋曰滏陽郡,金以隸彰德。國朝屬廣平路,領縣四,曰:滏陽、邯鄲、武安、成安。

滏陽縣。漢為武安縣地。魏置臨水縣,屬廣平郡。後周置滏陽縣,屬成安郡。隋置磁州治於此,唐、宋、金並因之。本朝為磁州倚郭屬縣(按:磁州滏陽縣,惟金以之隸彰德。元本屬廣平路,蓋是書為記遊覽古而作,路徑滏陽,歷記所見,實未遍曆洺邢也。故附見於彰德路云)

黃華穀天平山。彰德之西九十里,曰林州,即古林慮縣也。州西北二十里,曰黃華穀,穀多秋菊,故名。昔金翰林學士熊嶽、王公庭筠、子端,皆隱居穀中,號「黃華山主」,所居曰「讀書岩」。公文章、書法高出流輩,字學米元章,墨竹類文湖州,金章宗所謂昔人君子者也。穀之西南,諸峰峭拔奇秀,林木陰翳,仙宮佛廟金碧輝映,岩崖泉石,名號百什,不可窮紀。其迸珠簾、桃花岩者,不減天台、赤城之勝。其最知名者,穀南之天平山谼穀寺也。谼穀莫夜,陰崖石壁間,燦然作金光若燈火,神幻不可致詰。前賢多作歌詩以紀,曰《金燈集》。

安陽縣北三十里,臨漳縣南十五里,鄴鎮之西曰蔡村,有濁流奔迅,俗謂之「漳河」也。《禹貢》曰:「覃懷底績,至於衡、漳。」《水經》云:「濁漳之源,出晉寧路長子縣西,發鳩山東北,流過壺關、屯留、潞縣,合眾山之水,其流始大。又東過武安縣,有清漳水,自涉縣東南來注之,其水合流,謂之「交漳□」(清漳,源出上黨沾縣大黽穀東北,過磁州武安,與濁漳合)。遂東過鄴縣西,又東過三戶津,又東北過景州曲周、平恩二縣,又東北過冀州,又東北過景州東光縣弓高鎮,又東北過瀛州樂壽縣景城鎮,又東北過平舒縣而入於海」云。漳水,自出山至入海,凡行一千六百八十里。按《史記》:「魏文侯時,使西門豹為鄴令,豹即發民鑿十二渠,引漳水溉民田,民皆煩苦。豹曰:『民可與樂成,不可與慮始。今雖患苦,百歲後,期令父老子孫思我言。』民後果得其利,至今鄴人祠祭不絕。」又《西漢書》:「文侯曾孫襄王,嘗與群臣飲酒祝曰:『令吾臣皆如西門豹之為人臣也。』史起進曰:『魏氏之行田也以百畝,鄴獨二百畝,是田惡也。漳水在旁,豹不知用,是不智也;知而不興,是不仁也。仁智未盡,豹何足法?』於是襄王使起為鄴令,遂引漳水溉田。揭水東注,號『天井堰』,里中作一二墱,墱相去三百步,使相灌注,一注分十二流,皆懸水門,鄴人名曰『晏陂澤』。河內之民,以致殷富,民歌之曰:『鄴有賢令兮,曰史公;決漳水兮,灌鄴旁;終古舄鹵兮,生稻粱』。」今史、漢所載,二說不同,余疑當時豹嘗鑿渠,而後湮廢,至起紹修,故民歌之,今並錄焉。十二月早,出彰德北門,至蔡村西行三十里,狹處作土橋以渡。時漳水退縮,層冰峨峨,逐流東下。士人云:「春夏水漲,至與岸平,闊可數里,號『小黃河』。」又曰:「水旁多石子,俗傳可以暖腹。」又有紋石,濱河之民取以為器,貨之。

安陽橋。在安陽縣北五里,橋下即洹水也。洹水出上黨洹氏縣洹山,山在長子縣,東過隆慮縣北,黃水注之。又東北出山連,逕殷墟東北,過鄴城南,謂之新河。又東逕安陽故城東,過內黃縣,北入於白溝云。《春秋左氏傳》言:「聲伯夢涉洹水。」杜預注曰:「洹水,出汲郡林慮縣。」李宗諤以此說為然,遂言洹水源出林慮西北,平地湧出,初甚微細,東流九十里至安陽縣界,泉脈漸大,又曲而東北,入大名府洹水縣界。今按《水經》所言,洹氏在澤州高平縣西,並無洹水。蓋縣邑遷改不常,故酈元所記有異同耳。余嘗觀許敬宗論《禹貢》:「道沇水東流為濟,入於河,溢為榮。」其說甚詳。蓋天下之水,無有不發源於山,其有自平地出者,皆洑流再發也。且濟水之源出王屋山之顛,洑流至平地,再出,即今濟源縣濟瀆廟泉是也。今李宗諤第見洹水初起林慮,遂以《水經》所記為異,殊不知林慮乃洑流再發也。呂忱《字林》、許慎《說文》皆云:「洹水,出晉魯之間。」又言:「林慮黃水,發源神困之山谷,東流至穀口,潛入於地下,東北十里復出於柳渚。」然則,洹水洑流至林慮再出,蓋可信矣。

蕩水。出湯陰縣西石尚山(案:《太平寰宇記》作牟山),東流經縣故城,縣因水以取名。又東北至內黃縣,入於黃澤。唐貞觀元年,改為湯水,以其水微溫也。

羑水。在羑里北二里,有橋曰羑橋,橋下即羑水也。《水經》曰:「羑水,出湯陰縣西北四十里西山韓大牛泉。東經羑城之北,積水成淵,方十餘步,深一丈餘。又東至內黃縣,與防水會。又東曆黃澤,而入蕩水」云。

宜師溝。在湯陰縣西南三十五里宜師站。又,在縣西南二十七里,又有宜師橋在站側。

鄴宮。元帝禪晉,晉常館帝於此。光熙元年夏五月,馬牧帥汲桑叛,敗魏郡太守馮嵩,遂陷鄴城,燒宮,旬月煙焰不滅。曹魏之殿閣,蓋於此時盡矣。至石勒,將營鄴宮,以廷尉續咸、尚書令徐光切諫而止。後因霖雨,中山西北,暴水漂巨木百餘萬株,集於堂陽,勒大悅,謂公卿曰:「諸君知此非為災也,天意欲吾營鄴宮耳。」於是,令都水使者張漸、少府任汪等監營,勒親授規矩而建焉。

鄴都南城。在鎮東南三里半。按:魏孝文天和十八年,自雲中遷都洛陽,經鄴宮,留數日,臨引軍發,懸飯一瓢於城門上而去。尚書崔光語人曰:「掛飯者,懸飧也。後世元孫必興於此矣。」至孝武永熙三年,高歡逼帝西入關,乃立清河王亶之子善見於洛陽東北,改元天平,以十月丙子車駕北還於鄴。十一月庚寅至鄴,居北城,改相州為司州,牧以魏郡林慮、廣平、陽丘、汲郡、黎陽、東濮、清河、廣宗等為皇畿。於城東置臨漳縣,城西置鄴縣,城東北置成安縣。臨漳三百鄉,鄴縣五百鄉,成安二百五十鄉。二年八月,發眾七萬八千營新宮。元象元年九月,發畿內十萬人城鄴,四十日罷。二年,帝徙御新宮,即南城也。又《鄴中記》云:「城東西六里,南北八里六十步。高歡以北城窄隘,故令僕射高隆之更築此城,掘得神龜,大逾方丈,其堵堞之狀,咸以龜象焉。」按《北史·高隆之傳》云:「隆之領營構大將,以十萬夫撤洛陽宮殿,運於鄴,構營之制皆委隆之。增築南城,周二十五里,以漳水近城,乃起長堤為防,又鑿渠引漳水周流城郭,以造水碾磑」云。

銅爵、金鳳、冰井三臺,皆在臨漳縣鄴鎮東南二里,古鄴都北城西北隅,因城為基。三臺相距各六十步,中為銅爵臺,南為金鳳臺,北為冰井臺。此蓋曹操於漢獻帝時,為冀州牧所築也。《鄴中記》曰:「建安十五年,銅雀臺成,操將諸子登樓,使各為賦。陳思王植,援筆立就。金鳳臺,曹公初名金虎,至石氏改今名。冰井臺,則淩室也。金虎、冰井,皆建安十八年建也。魏銅雀臺,高一十丈,有屋一百二十間,周圍彌覆其上。金虎臺,有屋百三十間。冰井臺,有冰室三,與涼殿皆以閣道相通。三臺崇舉,其高若山」云。後至趙石虎,三臺更加崇飾,甚於魏初。於銅雀臺上,起五層樓閣,去地三百七十尺,周圍殿屋一百二十房,房中有女監、女伎。三臺相麵,各有正殿,上安御床,施蜀錦流蘇鬥帳,四角置金龍頭,銜五色流蘇。又安金鈕屈戌屏風床,床上細直女三十人,床下立三十人,凡此眾妓,皆宴日所設。又於銅爵臺穿二井,作鐵梁地道以通井,號曰「命子窟」。於井中多置財寶、飲食,以悅蕃客,曰「聖井」。又作銅爵樓,巔高一丈五尺,舒翼若飛。南則金鳳臺,有屋一百九間,置金鳳於臺巔,故名。北則冰井臺,有屋一百四十間,上有冰室,室有數井,井深十五丈,藏冰及石墨。石墨可書,又爇之難盡,又謂之石炭。又有窖粟及鹽,以備不虞。今窖上,石銘尚存焉。三臺皆磚甃,相去各六十步,上作閣道如浮橋,連以金屈戌,畫以雲氣龍虎之勢。施則三臺相通,廢則中央懸絕也。又按《北史》:「齊文宣天保二年,發丁匠三十萬人,營三臺於鄴,因其舊基而高博之。構木高三十七丈,兩棟相距二十餘尺,工匠危怯,皆係繩自防。文宣登棟脊疾走,了無怖畏。時復雅舞折旋中節,觀者莫不寒心。又召死囚,以席為翅,從上飛下,不死免其罪戮。臺成,改銅爵曰金鳳,金虎曰聖井,冰井曰崇光」云。至後建德七年,三臺遂廢。及隋大業三年,韋孝寬討尉遲迥,遂焚毀蕩徹,了然空虛矣。十二月,余過鄴鎮,登三臺,眺望見其殘丘斷隴,而問諸山僧野老,猶能於荒煙野草中,指故都西陵之遺跡,相與悲慨。且言:「銅爵臺,今周回止一百六十餘步,高五丈,上建永寧寺。金鳳臺,周回一百四十餘步,高三丈,上建洞霄道宮。冰井臺,則北臨漳水,周回止一百餘步,高三丈,為漳水衝齧,一角已崩缺矣。」余聞世傳鄴城古瓦研,皆曰「銅爵臺瓦」,磚研皆曰「冰井臺磚」。蓋得其名而未審其實。夫魏之宮闕,焚蕩於汲桑之亂,及趙、燕、魏、齊代興代毀,室屋尚且改易無常,況易壞之瓦礫,其存於今者亦幾希矣。按《鄴中記》曰:「北齊起鄴南城,其瓦皆以胡桃油油之,油即祖珽所作也。蓋欲其光明映日,歴風雨久而不生蘚耳。有筒瓦者,其用在覆,故油其背。有版瓦者,其用在仰,故油其面。筒瓦之長可二尺,闊可一尺。版瓦長亦如之,但闊倍耳。」今其真者皆當其油處必有細紋,俗謂之琴紋,有白花謂之錫花。相傳當時以黃丹鉛錫和泥,積歲久,故錫花乃見然,亦未言其信否也?古磚大方可四尺,其上有盤花鳥獸之紋,又有「千秋」及「萬歲」之字。其紀年非天保即興和,蓋東魏、北齊之年號也。又有筒瓦者,其花紋年號與磚無異,蓋當時或用以承簷溜,故其內圓外方,有若筒然,亦可製而為研。然則世傳有古鄴之研,多北齊之物耳。鄴人有言曰:「曹操銅爵臺瓦,其體質細潤,而其堅如石,用以為研,不費筆而發墨,此乃古所重者,而今絕無。」蓋魏之去今千有餘年,若其瓦礫皆磨滅為塵矣。且齊之磚瓦,至今亦五六百年,村民掊土求之,往往聚眾數百人,而逾年不得一二全者,則鄴人所謂銅爵冰井者,蓋特取其名以炫。遠方其不知者,從而信之。今鄴人偽造彌眾,惟嘗識者,知其不如古耳。故荊國王文公有詩曰:「吹盡西陵歌舞塵,當年屋瓦始稱珍。甄陶往往成今手,尚記虛名動世人。」蓋當時亦有此歎也。夫古之真瓦,不期於為研,今之偽瓦,止期於為研。其甄陶固精於古,然其質終燥,其用不久者,火力勝故也。雖和以黃丹鉛錫,烏能作潤哉?惟古之磚瓦,散沒土中千餘載,感霜露風雨之潤,火力既盡,復受水氣,此其所以含蓄潤性,而滋水發墨也。

華林苑。在臨漳縣鄴城東二里,苑後即南鄴城之西也。按:石虎時,有沙門吳進言:「趙運將衰,晉當復興,宜役晉人以壓其氣。」虎於是使尚書張群,發近郡男女十六萬,車萬乘,運土築華林苑。周回數十里,及築長牆數十里。趙攬等上疏切諫,虎大怒,曰:「牆朝成夕壞,吾無恨矣!」乃從張群,以燭夜作起三觀,四門通漳水,皆設鐵扉,暴風大雨,死者數萬人。又鑿北城,引水於華林園,城崩壓死百餘人。虎於苑中植人間名果,作蝦蟆車箱,闊一丈,深一丈,合土載花木,所植無不榮茂。至高齊武成間,增飾華林苑,若神仙所居,改曰「仙都苑」。苑中封土為嶽,皆隔水相望,分流為四瀆,因為四海。彙為大池曰「大海」,海中置龍舟六艘,其行舟處,可廿五里。又為殿十二間於海中,五嶽各有樓、觀、堂、殿,四海中亦有宮殿、洲浦。其最知名者,則北嶽之飛鸞殿、北海之密作堂也。飛鸞殿十六間,以青石為基,瑉石為礎,鐫刻蓮花,內垂五色珠簾,緣以麒麟錦,楹柱皆金龍盤繞,以七寶飾之。柱上懸鏡,又用孔雀、翡翠、山雞、白鷺毛當鏡,作七寶金鳳,高一尺七寸,口銜金鈴,光彩奪目,人不能久視也。密作堂,周回廿四架,以大船浮之,以水為激輪。堂為三層:下層刻木人七,彈箏、琵琶、箜篌、胡鼓、銅鈸、拍板、弄盤等,衣以錦繡,進退俯仰莫不中節;中層刻木僧七人,一僧置香奩,立東南角,一僧執香爐,立東北角,五僧左轉行道至香奩所,以手拈香,至香爐所,其僧授香爐於行道僧,僧以香置爐中,遂至佛前作禮,禮畢整衣而行,周而復始,與人無異;上層作佛堂,旁列菩薩、衛士,帳上作飛仙右轉,又刻紫雲左轉,往來交錯,終日不絕。皆黃門侍郎,博陵崔士順所製,奇巧機妙,自古罕有。其苑中樓、觀、山、池、臺、殿,自周乎齊之後,皆廢毀矣。今其基址詢之故老,猶能記其萬一。余以記載可考者,錄敘如右。

彰德路總管府治後花圃,曰康樂園。昔宋至和中,韓魏公以武康之節歸,典鄉郡,因辟牙城作甲仗庫,以備不虞,遂大修亭池,名曰康樂園,取斯民共樂康時之義故云。魏公自為記,書而刻諸晝錦堂上。園中舊有七堂曰:晝錦、燕申、自公、榮歸、忘機、大悲、涼堂。又有八亭曰:御書、紅芳、求已、迎合、狎鷗、觀魚、曲水、廣春。又有休逸、飛仙二亭。故老相傳,黃堂廳事,肇啟建於節度韓重贇。宋太宗歸自河東,視其廳曰:「朕之所居,亦不過也。」上欲留宿,重贇奏曰:「臣以一方之力,積歲成此,今陛下居一夕,即虛之矣,不免勞民重建,乞賜守臣,豈勝榮幸?」上乃命設幄宿於廳下而去。至魏公大加完飾,郡廨園亭,雄壯華麗甲於河朔。又傳:休逸堂,魏公取鄴城冰井臺四鐵梁為柱,初鐵梁棄鄴臺歲久,光瑩無蘚剝,人以為神物,訶護不敢動,及以為堂柱,群疑始定。今園亭廢毀,皆不可考,惟飛仙臺基,在府治敏功堂後,今構觀音堂其上。臺北十餘步,逾小巷,後園有休逸堂基,麵山。亭基,金節度完顏熙載作養素樓其上,今廢,其碑尚存,其餘則不可知矣。晝錦堂記碑,今移至魏公祠堂云。公有《康樂園詩》曰:「名園初辟至和中,思與康時共樂同。一紀年光雖易老,萬家春色且無窮。歸來敢炫吾鄉勝,到此須知舊鄴榮。病守縱疲猶強葺,欲隨民適醉東風。」十二月,余至彰德府治,後因遊康樂園,今皆菜畦麥隴,可考者惟休逸臺荒基,餘皆不復辨矣。

彰德路城中,富財坊南,街西第二巷,閭門扁曰「胡公里」,故胡按察私第在焉。公諱祇遹,字紹聞,武安人也。祖父俱第進士,公北度居相州六十年,既卒,監郡伊爾布哈中順尊慕德望,即所居,立胡公里。

緱山書院。彰德路城南門,大街道左,高綽門榜,曰杜文獻公緱山書院。諱英,字文玉,信安人也。避亂居雒陽,謀隱緱山,故以此自號云。甲辰間,尼瑪哈行省徵至彰德,辟為諫議官,不就。遂隱居教授,日與王鹿庵、劉神川倡和為樂。中統元年,世祖聞其賢,命為大名等路提舉學校官,年七十卒,葬安陽縣西十里王裕村。今其孫秉彝,字德常,以鄉貢進士,積官中書左司郎中,請建書院。因贈資德大夫、翰林學士、魏郡公,諡「文獻」,設緱山書院,列於學官云。

省城。湯陰縣東北三十五里有城,周回一百步,高二丈,土人呼為「雀城」。世傳,文王厄於羑里,武王築此城以望之,有赤雀見,因名云。

涼馬臺。湯陰縣北十二里有臺,高三十尺,周回五百步,曰涼馬臺。按:《鄴中記》曰:「後趙石虎所築。建武六年,虎都鄴,洗馬於洹水,築此臺以涼馬,故以名」云。

觀音禪院(八角井附)。彰德路城中豐安坊,有寺曰觀音禪院。唐天禧二年所建,寺有八角井。父老相傳,井中嘗有雲氣如虹,眾謂有寶,探之,其深不可測。郡人周邯,得昆侖奴,善入井,曰水精,使之入井底,良久,出曰:「一黃龍,抱數顆月明大珠熟睡。」水精驚,亦病死。初,州城在井北,避洹水泛溢南徙,乃包此井於城中云。

隋龍興寺碑。在彰德路北關外,古寺坊東,龍興寺寺前,豐碑一通,是為隋龍興寺。范陽張庭圭,八分書,其文則相州刺史越王撰。蓋所謂「信行禪師傳法碑」也。

陶唐廟,在安陽縣西北六十里乞伏村。廟有金應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誥趙秉文所撰碑一通,並書篆額。後銘曰:「鬼神睢盱,伏羲受圖,人文權輿,彝倫既敘,五穀既敷。唐文煥乎披昏,挾塗藥民之愚。有典有謨,位非我娛,萬民其孥,丹朱其疏,陸水其都,人蠱其居。籲嗟!都俞思漸,於膚今其已夫。祝焉忽諸,道祠路隅,田婦耕夫,或祝或巫,白馬同車,清風肅如,神來有無,清漳之墟,歲熟萬區,神遊藐姑,明昌有道,千載同符,擊壤康衢,走不知乎今世陶唐氏之民歟?」

湯聖王廟。在安陽縣西北五十里,廟有少中大夫、山東東西道按察使胡祇遹所撰碑。

羑里城文王廟。羑城在湯陰縣北六里道左,朱綽門,門榜題曰「羑里城」,周文王之廟。其城,周回二百五十步,高二丈餘。門榜,則正議大夫、河南江北道肅政廉訪使康里回回所書也。廟有一碑,則太常博士、借注戶部員外郎兼奉翰林文字胡祇遹記,大元至元六年夏十有二日建廟壁龕,翰林承旨永年王磐五言古詩石刻一通。按《史記音義》:「羑里,蓋獄名也。夏曰均臺,商曰羑里,周曰囹圄,皆圓土也。」又按《史記》:「崇侯虎,譖西伯於商紂,紂囚之羑里,西伯乃演《周易》,作六十四卦。其臣閎夭太顛之徒,求有莘氏美女、驪戎之文馬、九駟及他奇怪,因商嬖臣費仲,獻之紂,紂大悅,乃赦西伯,賜之弓矢、鐵鉞,使得征伐。」又曰:「紂囚文王,將殺之,或曰:『西伯聖人也,不可殺。』紂曰:『吾聞聖人有靈德,吾將驗焉。』乃殺伯邑考,醢之以食文王。文王食之,已而,嘔於羑里之門外。於是眾信文王為聖人,因以土封其嘔處,謂之『嘔子塚』。」其塚今尚存,土人訛為「狗子塚」云。王承旨鹿庵廟壁所刻詩曰:「羑水淺且清,羑里餘荒城。文王德如日,曾此夷其明。陝樹憩召伯,箕山棲許生。後人起敬愛,木石含芳榮。嗟爾一壞土,耕犁未全平。千秋不磨洗,永被囚聖名。我行蕩陰道,過之為停征。念昔有殷季,虐主方狂酲。羑鋒戮賢聖,若刈寸草莖。左啖鄂侯脯,右啜鬼侯羹。茲時無羑里,何以紓淫刑。羑里深杳杳,羑里高亭亭。君王在縲絏,不異南面聽。淑氣發神慮,淳和助心靈。演開伏羲畫,剖出天地精。一時雖冥昧,萬古垂日星。若無羑里拘,易經何由成。易經在所重,羑里那可輕。」康里公,字子淵,積官至遼陽平章。布呼密文貞王之子,翰林承旨庫庫之兄,父子皆國之名臣也。

西門豹祠。漳水之上有祠,門扁曰「西門大夫之廟。」按:魏文侯使西門豹為鄴令,至鄴,會長老問民疾苦,對曰:「苦為河伯娶婦。」豹問其故,曰:「鄴俗,祀河伯,巫視民女好者,云當為河伯婦,即聘取,治齋宮河上,令女齋戒十日,乃洗浴粉飾如嫁狀,令坐床上,浮河中,行十餘里,女乃溺。俗傳否則漂沒,其民人久以為然。故三老、廷掾,歲斂民錢數百萬,止用二三十萬,與巫祝共分餘錢持歸。故民有好女者,皆遠逃去,鄴民困貧,其所由來久矣。」豹曰:「至為河伯娶婦,願幸相告,吾亦往送女。」眾曰:「諾。」至其時,豹往會,其巫嫗年七十餘,從弟子女十人,皆單繒為衣,立大巫後。豹呼婦視其妍醜,巫引女出帷,豹曰:「是女醜,不足為河伯婦,煩大巫嫗入報河伯,更求好女,它日送之。」即使吏卒抱巫嫗投河中。有頃,曰:「何久也?弟子當趣之。」乃投一弟子河中。有頃,曰:「何久也?」復投一巫,凡投三弟子。豹曰:「巫皆女子,不能白事,煩三老入白之。」復投三老河中。豹簪筆磬折,向河立待,顧曰:「巫嫗、三老不來,奈何?當使廷掾長者一人趣之。」皆叩頭流血,豹曰:「河伯豈常留客哉?」於是,眾誓不敢為河伯娶婦,皆罷歸矣,淫祀遂絕。豹又鑿漳水溉田五百餘頃,民甚德之,因建祠云。廟有宋修祠碑一通,則錢塘楊蒙所撰,其略曰:「元祐八年癸酉,余奉檄策委定武將亂衡漳,遲舟於客館,父老集琴堂下,曰:此地之東有祠,云西門大夫,雖時祭不乏,而廟制湫陋,邑大夫君行農而謁焉,愴然虔矚,乃鳩工修祠」云。其後辭曰:「漳水可涸兮,君之澤方洋洋。西山可頹兮,君之名方巍巍。新厥宇兮神妥斯,琢諸石兮來者師。」十二月,至祠下拜謁,讀碑而退。史云:「廟東北曰水樂浦,浦西五里,俗謂之祭陌河,即西門豹投巫之所也。」(按晏殊《類要》:「祭陌河,作紫陌河」。)

扁鵲廟碑。在湯陰縣東南二十里,伏道村村之道左,一碑題曰「神應王扁鵲之墓。」其廟並在墓側,廟有二碑,一碑教授張仲文撰,一碑大中大夫、江南浙西道提刑按察使武安胡祇遹撰。墓旁生艾,治疾為天下第一,今每歲充貢云。伏道者,昔商紂知獄繁民怨,乃置防城,以兵防羑里之囚,又伏兵於道左,故云。廟壁,有左司劉昂題詩一首,曰:「昔為舍長時,方技未可錄。一遇長桑君,古今皆歎服。天地為至仁,既死不能復。先生妙藥石,起虢效何速。日月為至明,覆盆不能燭。先生具正眼,毫厘窺肺腹。誰知造物者,禍福相倚伏。平生活人手,反受庸醫辱。千年廟前水,猶學上池綠。再拜乞一杯,洗我胸中俗。」宋仁宗景祐元年九月,詔封扁鵲為「神應侯」,因上疾愈,從醫許希有之請。今日「神應王」,未知何代所封也。

尉遲公廟碑。彰德路城中,晝錦坊後,周太師蜀國公尉遲回之廟在焉。回為周將,征伐有功,初滅北齊,以回為相州總管。至隋文帝,以計征回,欲圖之,回乃率諸州舉兵數十萬,及為楊素、韋孝寬、高熲等師所敗,遂上樓自殺。至唐開元中,州多怪厲,刺史至輒死,吏民疑懼。於是,刺史張嘉祐,以回死國難,忠臣也,為立祠以祀之。後,刺史吳克,復加以冕服。

初,嘉祐,之建祠也,顏真卿為記其事,蔡有鄰書之。碑陰紀回靈異之事,言:「雨暘,隨禱輒應。回風驅蝗,使境內無害。每至秋夜,有雙鶴下集廟廷。郡人至今稱以為異」云。唐張嘉貞、宋璟皆刺相州,有惠政,今並配食廟廷。魯公所撰碑,略曰:「有周上柱國、蜀國公河南尉遲回,字居羅(按:《周書》,作「薄居羅」),代人也,因部立家,遂雄荒服。父俟皃(按《周書》,作「俟兠」),尚魏大祖姊昌樂公主,贈太傅。回仕魏為散騎侍郎,歷大丞相帳內都督,尚金明公主,進爵車騎將軍、領侍中尚書左僕射,伐侯景有功,詔兼梁、益等十八州事。周之興也,進蜀國公,邑萬戶,總秦、衛、文、康十四州事,大司馬冊太師,加上柱國,授相州總管。宣皇晏駕,京師將征公,公以隋公當權,辭不受。代公子魏安公沁東之敗也,公綠巾尚整(按:《周書》:「回別統萬人,皆綠巾錦襖,號曰『黃龍兵』。」),猶背城請戰,黃龍已潰,則登樓自裁。」又云:」公凡事二代,易九朝,忠不辱隋,節能奉上。唐武德中,改葬表墓。開元丁丑,乃建廟」云。開元二十六年二月二十一日,華州鄭縣尉閻伯璵敘,秘書省校書郎顏真卿銘,蔡有鄰書。

彰德城中,嘉惠曲晝錦坊,故宋丞相魏國忠獻韓公琦之廟在焉。重門修廡,中為大殿。殿肖公像,袞冕龍榻,侍從之臣相向拱立,儼然廟堂氣象。蓋公熙寧初,力辭上宰,再典鄉邦,未半歲,河北地震水災,命公安撫四郡,移鎮大名,相人思之,即公晝錦坊故第,築生祠以祠公。廟昔有宋中書舍人王靚所撰碑,兵毀不存。國朝重建廟碑一通,晉州判官高書訓所撰。高公,太原人,官至國子博士,故尚書高鳴雄飛子也。庭西晝錦堂記碑一通,至元間再摹而刻。宋參知政事歐陽修撰,翰林學士蔡襄書,龍圖學士邵必大篆,世稱為「四絕碑」云。府學之西,亦有公祠堂,宋鄂州嘉魚令丘鄜,為撰廟記,其碑今置府學儀門下。安陽縣治之南,護國顯應廟西隅,亦有公廟,蓋宋敕建者,郡人稱為「雙廟」也。至若大名府之廟碑,則丞相溫國文正公司馬光撰。磁州之廟碑,則知真定楊子縣事徐薦撰。其陝西之秦州,河東之太原,淮南之揚州,河北之真定暨中山府,皆有公廟。大河南北,凡人所至,今皆祀之不絕也。晝錦新廟殿壁龕,公書《晝錦堂詩》石刻一道,詩曰:「重向高堂舉晏杯,四年牽強北門回。故園風物都如舊,多病襟懷遂一開。白髮恥誇金絡騎,綠陰欣滿石梁臺。因思前彥榮歸者,未有三曾晝錦來。」西廡則有郡人緱山杜英所題詩扁,詩曰:「輪困日下五雲飛,此是先生唱第時。龍上青天蛇有力,鼠潛舊穴馬空肥。縱橫邊議三千牘,照耀身名六一碑。壞壁百年遺像在,郡人爭看錦為衣。」按:公薨於相之府治,神宗震悼,命陪葬山陵,其家懇辭,乃命入內都知張茂,則敕葬公於安陽縣西北三十里豐安鄉。天子御製碑文,題曰:「兩朝顧命定策元勳之碑」,命龍圖閣學士宋敏求,即墳所書。冊賜守墳寺曰「傅孝報先之寺」云。十二月,余偕下郟人李亨,至祠卜謁拜,讀庭下二碑,及讀詩扁而退。

安陽縣西北五里四十步,洹水南岸,河亶甲城有塚一區,世傳河直甲所葬之所也。父老云「宋元豐二年夏霖雨,安陽河漲,水齧塚破,野人探其中,得古銅器,質文完好,略不少蝕,眾恐觸官法,不敢全貨於市,因擊破以鬻之,復塞其塚以滅跡。自是,銅器不復出矣。」

黃堆塚。在河亶甲西南。世傳,乃河亶甲后之塚也。

魏武高平陵。在鄴鎮西南三十里,周回二百七十步,高一丈六尺。十二月,余登銅爵臺,西望荒郊煙樹,永寧寺僧指示余曰:「此曹公之西陵也。」

曹操疑塚。在滏陽縣南二十里,曰講武城,壁壘猶在。又有高臺一所,曰將臺。城外高丘七十二所,參錯布置,累然相望,世云「曹操疑塚」。初,操之葬,以惑後人,不致發掘故也。塚間有曹公廟殿,屋甚華麗。廟北,一高丘之前,巨碑一通,螭首龜蚨,齊忠王之碑,薑一芝所撰云。西望西陵不十餘里,煙樹歷歷可見。十二月,余按轡其間,自午抵暮,縱橫出入墓中,不知所向,噫!何其用心之詐也?使操能見武侯八陣圖,則有愧多矣。

朝陽陵。在臨漳縣鄴鎮東北九里,即魏文帝文昭皇后朝陽陵也。按《魏略》:「甄后,中山無極人,初嫁袁紹子熙。及魏武帝破鄴,文帝時為太子,因納為夫人,生明帝,為郭后所譖,賜死。後文帝以郭后無子,詔為養子,明帝以母不以道終,意甚不平。嘗從文帝獵,見子母鹿,文帝射殺鹿母,遂使射其子,帝曰:『陛下已殺其母,臣不忍復殺其子。』因涕泣,文帝收弓矢,大奇之,而建儲之意遂定。及帝即位,追諡曰『文昭皇后』。太和四年,使太常卿甄霞,持節改葬於朝陽陵。」今陵旁一塚,父老曰「李夫人塚」。后與夫人甚相善,故得祔葬焉。

安陽縣東四十里,永和鎮城西二百步,漢欒巴廟在焉。范蔚宗《漢書》:「欒巴,魏郡內黃人也。好道而性質直,順帝世累遷為太守,後為尚書,以上書極諫起憲陵,侵毀小民墳塚,下獄禁錮還家。及陳蕃、竇武輔政,召拜議郎,蕃、武被誅,巴復上書極理其冤。帝怒,下詔切責,收付廷尉,巴自殺,遂歸葬,而邑人於此立廟」云。墓在鎮東南二十六里,周回一百步,高二丈云。

晉嵇侍中廟墓。湯陰縣西南一百二十步,曰浣衣里,道左小碣,題曰「晉忠臣嵇紹之墓」。墓周回二百步,高二丈餘。廟在墓側,有宋碑一通,乃淮南節度使、司徒兼侍中、判大名府兼北京留守司事、大名府路安撫使、魏國公韓琦記並書,熙寧三年八月十五日,縣令張琳立石。其碑曰:「夫以忠事君,人臣之常分也。然遭大變,臨大節,或心無所主,為禍福所動,以苟一時之生,而貽萬世之戮者多矣。若其鼎鑊在前,鋒刃加己,能挺然知義之所在,分固當爾。輕其命若鴻毛然,卒死而不顧者,幾何人哉?惟晉侍中、贈太尉、忠穆嵇公則其人也。方惠帝昏弱,諸王肆亂,各萌僭奪以相屠害,故帝之北征也,公馳赴行在,力當國難。而成都王穎,以兵犯乘輿,衛從奔散,獨公端冕侍側,以身扞帝,至血濺御衣而殞。嗚呼!公之知義明分,可謂得其死不為難也。故其大忠偉節,赫然與日月爭光,崒然與山嶽爭高,天地不可窮,而公名亦不可窮矣。宜乎百世之下,有國家者,欽遺風,想餘烈,置祠奉祀,永遠不絕也。相之湯陰,即公死難之所,其廟在焉。前之為邑者,不知追顯忠義,為政所先,因循不葺,底於大壞。今令張君琳至則首拜祠下,睹其隳敝之甚,驚而歎曰:『茲不職之大者也』,亟舉公事跡,與夫朝廷崇祀之意,諭於邑民,民皆欣然,願共力以完之。令乃寬與之約,聽其營辦。不數月而祠宇一新。於是,民益知夫賢人之忠於國者,雖死於不幸,後世必載祀典、嚴廟貌,奉事尊仰之如此,皆思勉而為善。自一邑而推諸一郡,由一郡而推諸四方,則其為勸也豈小補哉?廟完,具書來告,以余嘗兩守鄉邦,願志本末。噫!忠義之心,人皆有之,但勉而不力,執之不固,遂不至於占人。余亦勉而執之者,歧忠穆之風,尤寤寐以自激,文雖甚陋,惡敢吝而不書?」又《晉書》載:「公死難,血濺御衣。事平,左右欲浣所衣,帝曰:『此嵇侍中血,勿去。』詔葬縣南,賜曰『浣衣里』,仍立廟焉。」廟有國朝翰林承旨、鹿庵王磐律詩一首,曰:「十載家艱恨未消,又持手版事昏朝。已知定亂功難就,猶幸臨危節可要。忠血數斑沾藻火,英名千古迫雲霄。一杯欲酹祠前土,野鶴昂藏未易招。」磐,字文炳,廣平人,亡金進士,入國朝,累官至承旨,致仕,居東平,年九十二歲卒,諡曰「文忠」。十二月,早至湯陰南門,拜謁廟墓,讀碑而去。余嘗讀趙文敏公《松雪齋文集》,有「紀夢嵇侍中」曰:「延祐元年十一月十九日,彰德朱長儒,道其邦人之意,求書『晉嵇侍中之廟』六字。余每敬其忠節,不辭而書之,運筆如飛,若有神助。是夜,京口石民瞻館予書室中,夢一丈夫,晉人衣冠,蓬首立衣,流血被麵,謂民瞻曰:『我嵇侍中也,今日趙子昂為余書廟額,故來謝之。』民瞻既覺,猶汗流,亦異事也。翰林學士承旨、榮祿大夫、知制誥、兼修國史、吳興趙孟頫誌。」

臨漳縣南,鄴鎮西北五里,紫陌側,晉高僧佛圖澄墓在焉。澄,天竺人,俗姓帛氏。永嘉年,來洛陽,雖未嘗讀儒家書,與一時學士辨論,無能屈者。澄身長八尺,腹旁一竅,常以絮塞,夜欲讀書,則拔其絮,竅中光出,照於一室。又常至水際,引腸滌之還內腹中。善誦神咒,役鬼神,以麻油雜燕支塗掌上,則洞見千里外事,令齋戒者皆得見之。又能聽鈴音以言吉凶,無不驗。石勒兵屯葛陂,大殺沙門,澄匿勒大將郭黑略家,黑略言於勒,召試道術,取缽水咒之,生青蓮花,勒由是信之。勒之獲段末波,擒劉曜,皆先驗澄之鈴音也。至石虎,傾心敬事,使衣綾錦,乘雕輿,太子常侍皆舉輦扶翼升殿,主者唱大和尚,群臣皆起,以彰其尊。後,虎大饗太武殿,澄吟曰:「殿乎殿乎!棘子成林,壞人衣乎!」虎發殿石視之,果有棘生焉。澄意本在冉閔,小字棘奴也。澄還寺,獨語曰:「得三年乎?」自答「不得」。又曰:「得二年、一年、百日、一月乎?」自答「不得。」遂不復言。謂弟子曰:「戊申禍亂漸萌,己酉石氏當滅,吾及其未亂,先化去矣。」遣人與虎辭,虎詣寺見澄,澄曰:「出生入死,道之常也。修短分定,非所能延。今意未盡者,以國家心存佛理,崇顯寺廟,宜享休祉。奈何布政猛烈,終無福祉,若降心易慮,惠此下民,則國祚延長,道俗慶賴,歿無恨矣。」虎知必逝,悲慟嗚咽,即命於漳水西紫陌,鑿壙營壽藏。十二月八日,澄卒於鄴宮寺,是歲,晉永和四年也。後有沙門雍州來,稱見澄西入關,虎發壙視之,惟一石。虎惡之曰:「石者,朕也,葬我而去,吾將死矣。」明年,虎果死。

湯陰縣北十里,有古壘,南北斜長五里,父老云:唐九節度師營壘也。壘東北有萬人塚,即九節度潰兵之遺骸。乃節度使薛嵩掩骨作此大塚,命幕府御史陸長源撰記刻碑,立塚上云。

安陽縣西北五十里永治村,魏國韓諫議墓在焉。諫議,丞相忠獻公父也。神道之碑,則樞密使富弼撰,翰林承旨王圭書。碑首題曰「宋故大中大夫、行右諫議大夫、南陽郡開國男、贈開府儀同三司、太師、中書令兼尚書令、魏國公韓公神道碑。」銘其碑,略曰:「公諱國華,字光弼。太宗初,中興國二年甲科,授大理評事,通判瀘州,遷右讚善大夫,改彰德節度判官。盡抉奸隱,諸豪不敢犯,升秘書省著作郎,監上蔡稅,以監察御史召望高臺閣屬。天子議復燕、薊,揣廷臣勇而善辭令者,諭高麗,西攻契丹,以分其力。既曰:『非韓某,不可即。』假以太常少卿為使。公馳舸至其國,其王負固不受命,公諭以禍福,王大恐,遣大將領兵數萬,渡汰江以侵契丹。公復命,天子大喜,拜左拾遺,直史館,賜五品章服,兼判登聞鼓院,入三司為開封推官,遷左司諫充鹽鐵判官。久之,契丹大將蕭寧使叩雄州約戰,知州留福信之,以聞天子。因思高麗功立,命公走雄州,按其事,亦令代福作報書,索其情偽。寧之意,欲我先發,公固願息兵養民,念國體不可屈書,乃謝使者,急令備邊。還奏,天子又大喜,歷判鹽鐵度支、戶部三司院。有密讒於帝者,帝雅信公,詔總判三司,賜三品章服。公益奮條三司不便事二十七上之,官民偕利,遂著為法。俄而,出為京東轉運副使,即拜峽路轉運使。真宗即位,入判大理寺,秩凡五遷,為職方郎中,出知河陽徙潞州。契丹入掠河朔,公以精騎屯吳二穀,契丹不敢犯境,帝嘉之,褒以璽書。契丹再至澶淵,首命公假秘書監為國信使。江南饑,又遣巡撫一道,還朝,權開封府判官,出知曹州,徙泉州。天子封太山,擢諫議大夫,召歸,道病,卒於建陽驛,泉人聞之,傾一州來會哭。朝廷舉恤,典賜一子宮。公六子,球德清尉,珙將作簿,琚兩浙轉運,珙河陽參軍,璩秘書著作郎,不幸繼亡。琦相仁宗皇帝,被遇今天子,立為門下侍郎、兼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昭文館大學士、魏國公,望重天下,勳冠列辟。以公積德儲慶,所宜享厚報,然恨公早世,不克待其發,而發於丞相,丞相以似以繼,其傳之者其可涯邪?」銘曰:「士孰不官,公官獨難。使臨東夷,跨海渺漫。指揮出師,勢分狄患。壬始倔強,恃遠且艱,視詔揀刺,不奉其虔。公怒移書,以訶以讕,諭以禍福,日月之觀。王雖島首,聞義惕然,發兵饋糧,革頑易懢。封廬褥薩,伏命館門,能俾遠人,舉國奔職。不憚已勞,不畏鄰隙,又俾強敵,斂其毒螫。二邦由公,一舉斯得。繼走朔郵,議收弋戣。坐策立判,敵奸不施。不為其款,國不挫威。兩使外禦,天子再怡。出知四州,大用是宜。而卒不用,讒人之為。復不永年,道卒不歸,遐邇奔赴,與考同之。位不都躬,萃於幼嗣。曰將曰相,勳德名世,本忘源流,公得何異?何以異之,天相其類。天實使然,人亦靡然。書之寞然,其昭昭然。」

劉神川先生墓。安陽縣南門,焦道庵士劉神川先生槁殯之所也。先生名祁,字景叔,潭源人,金狀元,南山翁撝之曾孫。正大間,監察御史從益,字雲卿之子。先生與弟鬱、字文季,皆以文章德行,馳譽大河南北。後,寓輝州。甲辰,尼瑪哈中書招置幕下,年四十七卒。有《神州遁士集》行世,又著《歸潛志》,以紀金末喪亂之事,與太原元裕之《壬辰雜編》、關西楊奐然《天興近鑒》、東明王百一《汝南遺事》微有異同。今修三史,金國之事,蓋多取其語云。

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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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郡部河南府路。《禹貢》:豫州之域。周武王定鼎於郟鄏,則今王城也。成王卜湹水東,澗水西,即今府城也。秦置三川郡,謂大河、伊、洛三川也。項羽以瑕丘、申陽為河南,至漢為河南郡。光武都洛陽,魏置司州襲都於此。西晉亦都洛,魏孝武自此遷都長安。東魏改洛州,周大象間,為東京,置洛陽郡。隋為洛州,大業間遷都於此,改曰豫州,尋為河南郡。唐復為洛州,號曰東都。五代梁改西京,宋為西京河南府,金改曰金昌府全勝軍。國朝改曰河南府路,領州一曰陝州。陝州統縣四:曰洛陽、曰偃師、曰登封、曰鞏(謹按《元史·地理志》當作「領州一,縣八。縣曰洛陽、宜陽、永寧、登封、鞏縣、孟津、新安、偃師。州曰陝州。陝州統四縣:曰陝縣、靈寶、閿鄉、澠池。」)

洛陽縣。周之下都,是為成周也。漢為河南郡,治曰平陰縣。東漢改洛陽縣,晉曰金墉城。唐曰來庭縣,神龍初,仍改洛陽,宋、金因之。國朝為河南府路,附郭縣。

白馬寺。洛陽城西雍門外白馬寺,即漢之鴻臚寺也。水平十四年,摩騰三藏法師,以白馬馱經至此,因建寺以白馬名。鴻臚寺,漢為掌四譯客官署,三藏以西域僧,故得館於此。自古惟官府有寺,佛廟得名,蓋踵鴻臚之名始於白馬也。寺有鬥聖堂一所,世傳三藏與褚善信讎校經義之所。又有三藏讚碑一通,撰文、書篆皆宋真宗御製也。又有翰林學士蘇易簡所撰碑一通,備載寺之興廢始末甚詳,至欽宗靖康時毀於金人兵火。逮國朝至元七年,世祖皇帝,從帝師帕克巴之請,大為興建,門廡堂殿,樓閣臺觀,鬱然天人之居矣。庭中一巨碑,龜趺螭首,高四丈餘,碑首刻曰:「大元重修釋源大白馬寺賜田功德之碑。」榮祿大夫、翰林承旨閻復奉敕撰碑,曰:「聖上大德改元之四年冬十月,釋源大白馬寺告成,詔以護國仁王寺水陸田在懷孟六縣者,千六百頃,充此恒產,永為皇家子孫祈福之地。仍命翰林詞臣書其事於石,臣復謹按清慧真覺大師文才,所具事跡,漢永平中,摩騰竺法蘭以白馬馱經,至於西雍,初假館於鴻臚,後即東都雍門外,建白馬寺,為譯經之所。嗣後,沙門踵至,若康僧會之於吳,佛圖澄之於晉,鳩摩羅什求那跋摩之於宋,元奘無畏之於唐。千載而下,經論日繁,教風日競,北至幽都,南逾瘴海,東極扶桑,西還月窟,蓮宮梵宇,彌亙大千,實權輿於此,綿曆劫火,寺之興廢,有可考者宋翰林學士蘇易簡文石在焉。國初,有僧曰英山主,以醫術居洛,罄藥囊之貲,謀為起廢。或訝其規模太廣,工用莫繼,則曰:『茲寺中華佛教根柢,他日必有大事,因緣余第為張本爾。』至元七年,帝師大寶法王帕克巴,集郡國教釋諸僧,登壇演法,從容詢於眾曰:『佛法至中國,始於何時?首居何刹?』扶宗宏教大師,龍川講主行育,時在眾中,乃引水平之事以對,且以營建為請。會白馬寺僧行政言與行育,協帝師嘉納聞於世祖。聖德神功文武皇帝,特敕行育,綜領修寺之役。經度之始,無所取財,遍訪檀施於諸方,洊更歲龠而未睹成效。帝師聞之,申命大師丹巴董其事。丹巴請假護國仁王寺田租,以供土木之費,詔允其請。裕宗文惠明孝皇帝,時在東宮,亦出帛幣為助。於是工役始大作,為殿九楹,法堂五楹。前三其門,傍翼以閣雲房、精舍齋、庖庫廄,以次完具,位置尊嚴,繪塑精妙,蓋與都城萬安、興教、仁王三大刹比績焉。始終閱二紀之久,緣甫集而行育卒,詔贈司空鴻臚卿,諡『護法大師』。文才繼主席酬酢眾,務率其屬敏於事者,曰淨汴等以畢寺之餘功落成之際,仁王寺欲復所假田租。文才即遣僧奭言於丹巴曰:『轉經頌禧,寺所以來眾僧也。有寺無田,眾安仰?』丹巴令宣政院官達什愛滿等奉請,遂有賜田之命,且敕有司世世勿奪」云。寺二:一在宜陽縣治西九十里,又一在永寧縣東南二十五里。

應天禪院。在河南府城東北市坊火燒街,即太祖降生甲馬營故基也。大中祥符九年,西京應天院太祖神御殿成,為屋九百九十一區,命宰相向敏中為奉安聖容禮儀,使入內都知張景管句奉迎,敕諫議大夫戚綸告永昌陵。

上清宮。在洛陽縣西北北邙山之西,唐老子廟,乾封賜額曰「元元皇帝廟」。開元末,西北別建元元觀,復改曰「上清宮」。宮壁有吳道子畫神堯、太宗、中宗、睿宗、元宗五帝御容。又有《元宗齋宮詩》碑。朱溫廢為老子廟,後唐莊宗復為上清宮云。杜少陵有《冬日洛城謁元皇帝廟詩》,即其宮也。牛口穀、榆窠園皆在宮之相近云。廟壁龕杜甫五言古詩一首,唐陸肱所書碑也。

嵩陽宮。在登封縣北五里,本漢武帝宮也。後魏建精忠觀,隋改上陽觀,唐武后改嵩陽宮,大中祥符二年,改天封觀,後復為嵩陽宮。宮有漢武帝御井、古柏二株,蔭數百步,武后皆封五品大夫,世稱大小將軍云。宮前聖德感應頌碑一通,唐徐浩書。殿東柱刻曰:「國子博士韓愈與著作郎樊宗師、處士盧仝、道士趙元遇,元和四年三月二十六日題。」

崇福宮。在登封縣東北四里,乃占太乙之所治也。宮後有太乙殿,殿後有太乙泉云。至宋章聖朝,合州進木文丈人,其事甚怪,比至京,木中人呼萬歲者三。詔賜崇福宮安奉,故李廌方叔有詩曰:「真人友造化,故與物為一。持此誠與神,可貫金與石。何為輒入木,厭世未肯出。衣冠儼如生,隱若顧陸筆。」

測影臺。在登封縣東南二十五里,天中鄉告成鎮,周公測影臺石跡存焉。告成即古嵩州陽城之墟,是為天地之中也。臺高一丈二尺,周十六步,可容八席,《周禮》:。「大司徒以土圭之法,測土深,正日景,以求地中,建王國焉。日至之景尺有五寸,謂之地中。」唐開元十一年,詔太史監南宮說,以石立表。宋太中三年,汜水令李偃重建,增崇七尺。國朝至元十六年,太史令郭守敬奏設監候官十有四員,分道測景。十八年,奉敕於古臺之北築臺,高二十六尺,中樹儀表,上為四銅環,規制極精致。命有司營廨舍門廡,又於古臺新臺南,建周公之廟以祀之。其碑則河南憲史李用中撰文也。臺西則天中觀云。

嵩山中嶽廟。在登封縣東一十二里,曰中嶽廟。殿屋宏麗,垛樓四闕,角復道聯屬,擬於宮庭。三門之下,二衛神皆鐵鑄,極雄偉。兩廡碑石森列,皆國朝代祀者所立也。又有唐碑一通,韋行儉所撰。宋碑三通,盧多遜、王曾、陳知微所撰。國朝修廟碑一通,則盧陵歐陽元撰也。廟西又有鎮皇廟云。中嶽之神,今封為「中天大寧崇聖帝」。

中嶽中天崇聖帝廟。在登封縣。按:中嶽,唐武太后垂拱四年,改嵩山為神嶽,加嶽神為太師,使持節仲嶽大都督封中天王,禁斷芻牧。萬歲登封元年,尊為神嶽中天黃帝,天靈妃為天中黃后,後罷之。明皇天寶五載,封中天王。至宋大中祥符四年,號中嶽崇聖帝。貞明后,乾興元年,改顯明皇后,唐開元八年建。考唐制:每歲土王,河南尹奉詔祀嶽。至宋亦知府往祠,慶曆後,通判攝事。今在縣東北九里。按:其神性慈,傳五戒,不享葷辛。廟始在東南嶺上,今廟之東。後魏太武帝大安中,徙於神蓋山,在今廟之北。至宋大武,方移於此。廟南有雙石,闕外石人一對,闕上多記刻,後漢安帝元初年建。

升平太子廟。在偃師縣南,古緱氏縣東南二十里,曰府店。店南緱氏之上,有升仙太子廟,古曰「王仙君廟」,漢武建西王母祠於其右。王母姓緱氏,故以名其山云。唐武后萬歲通天元年,改賜今額,又曰「賓天觀」。觀有唐二碑:一通,乃左相陳希烈撰文,徐浩書;一通則武后自書撰也。二碑今皆不存,今惟有一碑,國朝陳天祥所撰者也。天祥揚曆臺諫,素有風節,為時名臣,贈平章政事、趙國公,諡曰「文忠」,世尊之為「緱山先生」。按《神仙傳》曰:「周靈玉太子名晉,字子喬,好吹笙作鳳鳴,遊伊洛之間,浮丘公接以上嵩高山,學神仙之道,三十年後七月七日,乘白鶴而去,因立祠於緱山之下焉。」祠南有浴鶴池、仙屋、石室。武后於石室中,開石匣得一古劍,神光赫然。緱山,大抵若覆盂之狀,高不百尋,周不數里,且無泉石之勝,因仙居之名而著聞四方也。土人云,至今風月清夜,窅然時聞笙簫之聲。

漢光武帝原陵。在臨平亭南,方三百二十步,高六丈,西望平陰,去洛陽東南十里(按《帝王世紀》,作十五里)

漢明帝顯節陵。在洛陽縣東南三十七里,故富壽亭也。陵周三十丈二尺,無周垣,行馬四出,在殿北,提封田七十四頃。

漢章帝敬陵。《帝王世紀》曰:「在洛陽縣東南三十九里,陵周三百步,高二丈六尺,無周垣,為行馬四出,司馬門、鍾虡皆在,行馬內寢殿園省在東園寺,吏舍在殿北,提封田十二頃五十七畝八十五步」(按《河南志》,作提封田二十頃五十五畝)

和帝慎陵。在洛陽縣東南四十一里。陵周三百八十步,高十丈。

順帝憲陵。在洛陽縣西十五里。陵周三百步,高八丈四尺,北邙山下,制度並同前,但鍾虡在司馬門內,寢殿園省寺吏舍在殿東,提封田四十八頃十九畝三十步。

魏明帝高平陵。在洛陽縣東南四十里大石山,即萬安山也。宋太祖永昌陵。在芝田西四十里,陪葬子孫十五墳。

宋太宗永熙陵。在芝田西南四十里,皇堂深百尺,方廣八十尺,陵臺方二百五十尺,置守陵五百人,陪葬子孫凡八墳。真宗永定陵。在芝田北五里,皇堂深八十一尺,上方百四十尺。

仁宗永昭陵。在芝田北十二里。初崩,發諸路卒四萬六千七百八十人,修奉山陵。英宗永厚陵。南至定陵七里一百三十步,東至昭陵九十步。神宗永裕陵。在永厚陵之西。

哲宗永泰陵。在裕陵東北。

漢劉寬墓。在洛陽上東門外。墓南二碑,漢隸,蔡邕所書。碑首題曰:「漢太尉、車騎將軍、特進逯鄉侯劉公碑。」其一碑,門生殷包等所立,碑陰刻:「贈物綠含玉、落星錦之類。」一碑故吏李諫所立也,碑陰刻故吏鄉里名氏云。二碑所載,與《漢書》同,但遷官次序頗略異耳。寬以漢中平二年卒,至唐咸亨元年,其裔孫胡城公爽,以碑歲久皆仆於野,為再立之,並記其世序云。嗚呼!前世士大夫世家著之譜牒,故自中平至於咸亨,四百餘年而爽能知世次之詳也。今之譜學亡矣,雖名臣巨族,未有家譜。然而俗尚苟簡廢失者,豈止家譜而已哉!

杜氏墳。在鞏縣西五十二里首陽山東。唐杜審言,及於閑、孫甫三世墓,皆在焉。

宋參知政事范文正公仲淹墓。在洛陽縣南七十里神陰鄉彭姿店東北萬安山下。其子,丞相忠宣公堯夫以下皆祔葬。兆內文正公之碑,則歐陽文忠公撰文,額曰:「懷賢之碑」。忠宣公神道碑,則曾文昭公肇撰文,額曰:「世濟忠直之碑」。墓東則守墳裒賢寺,寺有范氏復祖墓碑一通,天台陳基之文也。其略曰:「宋太師魏國范文正公以上三世墳墓,皆在吳門之天平山,至公始葬洛陽。母謝夫人之兆,其子丞相忠宣公以下三世皆祔焉。靖康之亂,子孫在吳,弗獲展墓,逮我元混一,故公克登祀典,有司致祭惟謹。公八世孫文英,謂其子延方曰:『吾子孫幸生明時,憑藉餘澤,食有義田,居有義宅,教有義塾,而祖宗邱隴鞠為芻牧之區,尚安得為子孫哉?』延方自吳門,不遠數千里,致其父命於河南,僉憲李齊、御史沃哷海壽出金,為倡率其鄉黨牧倅奉牲墓下,豪民觀感,卒復所封舊地倅草繚垣壤樹築室,俾甥趙氏廬其上。」又曰:「文正公以閑生之氣,王佐之才,致位將相,為宋忠臣。誦其詩,讀其書,可以立忠信而尊君父,興王道而致太平。其父子窀穸,使斧斤耒耜相尋其中,豈國家屍祝以待先賢之意乎?」基字敬,初能詩文,遊京師名稱藉甚,則余之故人也。

邵康節先生之墓。在洛陽縣南,伊闕西南九里,曰辛店,伊水西也。

《洛陽金石刻》漢碑:太尉劉寬碑一通、丞相蕭何碑(折作兩段)。魏碑:三斷碑二通(皆漫無字)。齊碑:佛龕碑(天統三年立,武平二年刻)、二祖天師碑、馮翊王平等碑。後魏碑:侍中廣平穆王碑(俗云陵塚碑,大昌元年立)、景王碑、魏汝南文宣王碑、末帝碑、元魏碑(韓殷隸書,天平四年立)、升仙太子廟碑(梁雅文)、唐碑:啟母廟碑(楊炯文)、金字碑(韓滉書)、義成軍節度使曹公碑(長慶四年立)、程公碑(陸賢書,開元二十年立)、劍南東西川鹽鐵青苗租庸等使兼殿中侍御史虢州刺史嚴公碑(顏顧書,元和中立)、龍門龕石像碑(袁元哲書)、彭王傅贈太子少師徐浩碑(次子徐峴書)、啟聖宮臺敕碑(太子亨題)、洛陽尉馬允中碑、黃門侍郎孫公碑、荊州長史孫公碑(張延諷書)、延州刺史孫公碑(開元二年立)、齊州刺史崔府君碑(崔平書,大中八年立)、陳公碑(蕭祐立)、右僕射曹公碑(正元四年立)、左僕射牛公碑(長慶二年立)、邕州刺史裴公碑(鄭還古書,開成五年立)、房州刺史盧府君碑(張文禧書,正元九年立)、東都留守盧府君碑(開元中立)、太原少尹盧府君碑(張文禧書,正元九年立)、歙州刺史郭府君碑(開元十二年立)、散騎常侍黎公碑(嗣子書,太和中立)、塞軍使張君碑、丞相司空李公碑(太和中立)、明威將軍田府君碑、韓尊師道德碑(開成四年立)、太子賓客王府君碑(周式書,大曆中立)、工部侍郎趙公碑(王宣書,開元十年立)、左衛太將軍卞國公泉公碑(彭杲書)、左僕射太子少保劉公碑、都督隴右群牧韋公碑、秦公碑、太子少保崔公碑、廬州司馬劉府君碑、真堂記碑、測景臺記碑、會喜寺碑(徐洪八分書)、嵩嶽廟碑(八分書)、嵩山寺頌碑(胡莫書,開元十七年立)、辨正禪師奉先塔銘碑(徐峴書)、太子翊善鄭公碑、光福寺塔題名碑(王仲舒書)、嵩山題名碑(韓愈書)、江陰縣令武登碑(長慶四年立)、澠池縣南館記碑(盧元卿八分書)、太子賓客孟簡碑、普寧郡王陳府君碑(蕭祐書)、權公碑、太原尹唐公碑(盧曉八分書)、工部侍郎趙國公碑、襄陽李公碑、惠林寺題名碑、惠林寺新修軒廊記碑、清河崔公碑、太子賓客孔府君碑、諫議大夫王府君碑、白樂天墓誌碑、刑部尚書自居易碑(許邠書)、吏部郎中盧府君碑、如雲筠禪師碑(楊遠書)、尊勝幢碑(篆書)、心經幢子碑(篆書)、白樂天龍門八節灘詩碑(樂天自書)、鄭州司馬王公碑(景龍三年立)、伊州刺史衡府君碑(長安三年立)、蕭府君碑、杭州刺史李公碑(部公書)、邛州刺史狄君碑、幽林思嵩山詩碑(韓覃作)、杜甫題元元皇帝廟詩碑(陸肱書)、白樂天香山寺詩三十韻碑(賀拔惎書)、李德裕平泉山居詩碑、天后御製詩碑(王知恭書)、後魏大將軍泉府君碑、華夷圖碑、洪州錄事參軍趙道先碑、節度使畢公碑(唐惟蔚書,咸通六年立)、魏公碑(太和六年立)、隋州錄事參軍狄公碑。

本元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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