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冥寶記/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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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天君降壇詞[编辑]

〔調寄:桂枝香〕

阿香陡作,看六臂三頭,神目如灼,憑爾狂徒逆豎。忍心為惡,雷鞭三尺錚錚晃,剎那間,攝魂追魄。休誇凶狠,吾雷到處,各人知覺。

痛往昔伊誰鑄錯,駭宮禁妖妃,多少殘虐。君父堪傷,那惜此身飄泊。為全孝子忠臣節,把人心天命拋卻。至今回首當年,猶自淚涔涔落。

【讀此詞,時須想到迅雷霹靂光景。】

柳真君降壇詞[编辑]

〔調寄:翠樓吟〕

日日臨鸞,朝朝跨鶴,乩台幾番奔赴,慈航江上泛,又須我曳帆搖櫓。東來西去,似走馬鐙兒未曾停住,緣可故?癡迷頑固。(有誰知我此番情)

日暮恐怕途窮,要早籌歸計,免貽遲誤,人生如泡幻,得名利儼同朝露,枉勞辛苦。

【帝君此詞深情一片,我試歌之,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嫋嫋不絕。原子聽之,能不淚下沾襟否?】

倘不速修因,近黃泉路君知否?試觀冥罰,令人驚怖。(三期末劫將攏矣。急早歸。)

說張桓侯大帝,昨宵領志一去遊七殿,因新闢道路,煞費神思,又兼事故繁冗,耽延時刻,此回壇時,金雞已經唱曉,仙與凡均覺勞困,故今夕聖帝又特派殷大元帥前來鎮壇,柳帝君來領導,其遊生則新派楊允一子,當晚戍刻,太歲先到壇中,降詞一闋,因為延康末劫,又屆三次封神,追維往事,淚下沾襟,故於詞中發一段牢騷。(證果神仙亦難免無今昔之感)少刻柳元陽帝君亦到,與諸生略談數語,小飲數杯,喚醒允一,就要起程。

當下真君跨上仙鶴,允一上了神馬,出了壇門,一仙一凡,飄飄蕩蕩,仍向東北而行,少刻到了陰陽界,只見路上有許多男男女女,擁擠不開,有披枷帶鎖著,有頸繫鐵鍊者,有兩手向後縛住者,都有差隸押住,如陽世解犯人一般。(陰陽一理)允一回頭一望,又見後面來了兩個大漢,其一長有丈餘,頭戴高帽,身著白衣,足踏芒鞋,口如血盆,眼若明星,左手撐傘,右手執扇,呵呵大笑。(笑煞世間作惡之人)其一乃是黑漢,身微短小,著的皁衣,面如鐵鍋,披頭散髮,後揹算盤,左手捉鍊,右手執牌,愁容似哭,(哭盡陽世造孽之輩)兩眼忽睜忽閉,血淚流出,好似東嶽廟中塑的黑白二老爹,一般模樣。(不錯不錯)

【人生生死無常,要各自修因,跳出網羅,莫為無常二鬼所笑哭也。】

允一見此二漢,心中有些害怕,不敢上前,問真君曰:「此二漢如何這般凶惡?望乞指示。」真君曰:「不必畏懼,穿白衣者,是名生無常。著皁衣者,是名死有分。乃往陽世捉拏亡魂者也。」話猶未已,只見二神連步上前,向真君前敬禮,真君曰:「免了。」二神依然前行,催促亡魂,速速前進,有遲慢者,即以皮鞭擊之,一路哭泣之聲,絡繹不絕。(行善人少,作惡人多,陰司路上幾不能容,可歎可歎。)允一係初次遊冥,纔出門便見此景象,心中鬱鬱不快。真君曰:「師弟不必心中煩悶,看看又要到鬼門關了,你我師徒無妨即景口占幾句,藉以解愁,聽吾吟來:「冥途昏暗朔風寒,多少亡魂淚不乾,自歎在生無片善,此時已是悔來難。濟濟亡魂趕路行,蹣跚顛蹶不勝情,可憐縲絏拘身者,都是陽間醉夢生。」真君吟畢,說道:「師弟也要和上兩首。」

【淒涼景象,信口吟來,悲憫深情,溢於言外。】

允一和曰:「鬼門關外哭聲哀,慘慘悽悽入耳來;駭煞遊生行不得,臨歧勒馬費徘徊。大地生民造孽多,死心不悔奈伊何?若教識得黃泉苦,早出迷津脫愛河。」

【良言警世,絕妙詩詞。】

吟畢,稟真君曰:「弟子詩律粗俗,還望仙師斧正。」真君曰:「此兩絕情真理實,後一絕尤堪警世,可喜可嘉。師弟,你我二人,甫吟詠間,就到鬼門關了,快快策馬,隨定吾師,好以進關。」當下真君允一二人,已進了關,看看到了三岔路口,真君曰:「且慢,昨宵大帝領志一去遊七殿,新開闢一條道路,又捷又直,以免迂遠跋涉之勞,今晚吾師徒二人,仍由此道可也。」

真君在鶴上拍其兩翼,令允一策馬加鞭,向前而行,果然好一條坦平大道。沿途之上,那些妖魔,連形影都不見了,(從此之後行道人庶不致走入歧途也)二人心中好不暢快。真君吟曰:「大道從今闢,遵循自不頗,後來行路者,坦蕩樂如何?」

真君曰:「師弟也要吟上兩句,以誌大帝之功。」允一吟曰:「障礙掃途盡,自無荊棘生,從今知大道,心地放光明。」(也像個道器)

真君聞之,在鶴上拍手稱贊道:「師弟此詩,近於道矣,真真可喜。」二人方唱和間,忽見前面有許多童兒,手執長旛寶蓋,又有兩員文官,騎著馬,迎面而來。判司下馬,向真君行禮。真君曰:「免禮了,仍上前引導可也。」

於是一齊入城,到了大街,見左邊有一所大衙署,乃是八殿大王宮殿,判司曰:「到了。」真君允一下了鶴馬,進了轅門,看看正面大門高聳,上立一匾曰:「八殿都市王宮闕」七個大字,黑漆金書,光輝炫目,兩判司進宮稟報,允一再看門左右題一聯曰:

 曾面七王,莫道嚴刑都用盡。

 今來入殿,須知酷罰更難寬。

【此對彰明刑罰,警醒世人。】

允一方將對看罷,判司連步出來,說道:「大王有請,請帝君與善人進宮。」真君命允一整肅衣冠,即跟隨判司進宮,連歷了五重門,對匾甚多,不及細看,比到了正殿之天井,爾時大王尚未出來,允一抬頭一看,見殿當中懸一匾曰:「賞罰無私」四字,左右有一聯曰:

 罰孽有多般,可知歷受熬煎,都緣自造。

 法庭今再勘,衹恐重經熱惱,更是難堪。

此外對聯甚多,允一方欲備覽,見大王已出煖閣,下階相迎,真君帶領允一,隨同上階,到了殿中,彼此各各見禮,分賓主坐下,真君曰:「吾柳奉敕、領允一師弟,要到大王各獄內,縱觀獄情,乞大王派一司官,前往引導,實為公便。」大王曰:「吾王已早奉敕,定然遵照辦理,惟教主命撰勸世文一篇,昨數日已經撰就,擬煩允一師弟,帶回壇中,聊以塞責,未知見允否?」真君曰:「應盡職務,焉敢推辭。」大王即從袖中拈出稿來,呈與真君,真君命允一當殿宣讀一遍,其題目乃是:

八殿都市王訓信朋友文[编辑]

「三綱立極,曰君曰親,兄弟夫婦,列於五倫。惟茲朋友,亦在其內,交際往來,禮焉可廢。交道維何?信義無訛,以誠相感,永矣靡他。其在總角,志同道合,風雨雞窗,互相磨琢。善則相勸,過則相規,芝蘭契洽,不詐不欺,或在貧賤,歷久不變,車笠為盟,交情乃見。(貧賤之交當以此為式則)卓彼先民,天性何真?傾蓋如故,白首如新,令人景仰,高風不已。齊有管鮑,分金有道。尚義雷陳,膠漆式好。季札情長,掛劍弗忘。解衣羊左,史冊流芳。桃園結義,皎皎無愧。名重古今,後人難企。古之賢豪,義氣天高。誠信友愛,誼等同胞。生死不惜,患難不易。永訂同心,堅如今石。胡今之人,勢利相因,居心狡詐,交道不純。食言不認,然諾寡信,覆雨翻雲,毫無血性。言不由衷,隙末凶終,互相疑忌,蛇影杯弓。多年情密,一朝割席,傾軋相攻,視同仇敵。亦或取媚,假仁假義,口蜜雖甘,腹劍難避。如此無良,信義淪亡,擇交不懼,終為禍殃。吁嗟世態,令我感慨,附然趨炎,友道安在。我勸眾生,各秉真誠,虛誑詐偽,切莫施行。既屬朋友,信字宜守,見性明心,方能持久。一事相欺,諸事不宜,車無輗軏,何以行為?凡事斟酌,不可爽約。豪傑聖賢,千金一諾。信字不拋,方能全交。居今希古,甚望爾曹。此文雖俗,字字金玉,各宜體之,欽哉勿忽。」

【朋友誼屬五倫,相孚以義,大家宜知。少年朋友,勸善規過,道德學問,自然獲益良多。近日交道渝薄,無有追此芳蹤者,可歎!可歎!朋友無信寡恩之弊,真是擢髮難數。此段文如畫工塗鬼,將世人鬼怪情形,描出筆妙如神。良言藥石,朋友規箴,世人遵守,俗美化純。】

允一將文讀罷,真君在旁擊節稱贊,說道:「此文言簡意賅,足以風世勵俗,師弟好以帶回壇中,立付剞劂,將來流傳世間,有裨人心世道多矣。」大王曰:「過蒙獎譽了。」真君曰:「今夕時辰不待,就要告辭觀獄去矣。」大王聞言,即刻派一判司隨同前往,送真君、允一,下了丹墀,真君拱手致謝,出了殿門,到了大街。允一見街場市面極其寬闊熱鬧,問判司曰:「大王所轄地面,係屬何方區域?城市街衢,何其寬闊衝繁乃爾,望乞指明。」

判司曰:「吾王名稱都市,因冥司街市之繁盛,以吾王之地面為最,他殿王雖亦有街市,不逮此處多矣。所司掌區域,乃在大海之底,正西沃燃石下,亦設一大地獄,名曰:「大熱惱。」此獄縱廣五百由旬,亦另設十六小地獄,均與各殿相同,未識善君欲從何獄觀起?」允一曰:「先觀大獄可也。但未解此獄命名,仍曰:「大熱惱」,豈獄中炎燠,勝過七殿者乎?」判司曰:「正為此也,善君到彼一看,便能知之。」

【到了都市大街,而不遊之,如入寶山,空手而回,可惜。】

判司領真君、允一,望著大獄而來,行行將近,果覺熱氣逼人,方指顧問,已抵獄門,獄吏迎入,進了場中。允一抬頭,將週圍一望,其情形與志一所述無異,惟熱度十分酷烈,難以支持,片刻之間身如火燒,氣喘喉乾,汗流浹背,雖值隆冬天氣,勝過盛暑炎威。獄吏曰:「請帝君與判宮善人,速上挹爽閣中安坐,飲盞香茶,以解煩渴。允一聞之,喜不自勝,即隨獄吏上了閣樓坐下,獄吏捧上香茗,連飲數甌,少刻汗乾,方覺神清氣爽,遍體生涼。(全賴有此爽閣)

【趨炎附熱之輩,此獄與他最為合宜。】

原來此閣建得甚高,四面洞開窗櫺,清風徐引,內中安置冰桶,風扇,涼簟竹床,其風扇不鼓自動,如陽世新設電機自來風一般。允一觀之,甚覺有趣。獄吏曰:「此閣屋脊上,還置有避火珠一顆,所以熱氣不能透入,清風方拂座間。不然,此獄炎威猛烈,上沖數千丈之高,左右前後,薰蒸十餘里之遙,若無此珠鎮住,樓縱高迴,酷熱難避矣。」(獄之凶器可以見矣)允一曰:「此獄盛熱如此,犯人其何以堪?究竟生犯何罪?來受此種苦惱。」獄吏曰:「內中犯人,俱是由七殿熱惱大獄,解來者居多。論其罪狀,一言難罄,皆在世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者也。其受苦情形,請善人由窗中俯視可也。」

【建此爽閣,都市王,不知幾費經營。】

允一果依言望將下去,只見滿場中犯人,熱得在地上亂滾,口中出火,鼻內生煙,汗淚交流,揮之不迭。(可憐可憐)又聽見犯人各各呼號說道:「熱的挨不住了,(真真難過)望鬼哥引我等去清涼地方,將息將息。或賞賜涼水一杯,解此焦燥,(到此地步,纔尋覓清涼解燥,遲了遲了。)我等感激不盡矣。」

鬼卒罵道:「爾等在生,造盡無邊惡孽,今日到此受苦,可是應該,還帶累老子們都來受熱,你還想到涼快地方渴暍涼水嗎,(罵得不錯)真是妄想了。」允一睹此慘況,不勝惻然,謂獄吏曰:「此獄犯人受困若此,再延幾刻,寧不渴死。」獄吏曰:「待此間罪受滿後,還須歷各小獄受刑也。」真君曰:「此獄情形,大概如此,可另觀他獄矣。」於是三人告辭起身,下了閣樓,出獄場也。判司在路上,對真君曰:「本殿所設各小獄,大略與各殿相似,不必逐一參觀,帝擇其重要者,流覽數獄可也,未知帝君尊意若何?」真君曰:「正合吾柳之意。」三人且行且談,到了一獄門首,判司曰:「此即車崩獄也,刑極嚴厲,不可不觀。」方議論間,獄吏已出門迎迓,到了場中,地面極為寬敞,只見牆腳下,靠著無數大車,俱是鐵輪鐵軌,軌週圍置有鐵釘,如陽世西腳之式,尖利無比,允一尚不知其何用?(製造希奇)正在猜疑。獄吏曰:「請三位上糾刑台上安坐,少刻就要用刑也。」

於是三人上了台上坐定,只見眾鬼卒將男女各犯,押來場中,令其仆地而臥,又牽出高騾數十頭,每車用四頭將車套好,眾鬼坐於車上,加鞭驅策,車聲檻檻然,如雷轟一般,駟馬騰驤,直向場中亂跑,把那些犯人,踏得頭破血流,哭聲震天,轉瞬間馳驅數週,犯人已大半碾成肉醬,鬼卒方纔停輪。孽風吹動,犯人又復原形,個個叫苦,哭道:「痛殺我也。」

【刑罰如此,苛虐已至極點,而罪徒在生所造之惡,其苛虐猶過此百倍,不經遊生入獄,世人安得知之。】

允一在台上,看此情形,殊覺不忍,問獄吏曰:「此等犯人,在生造何罪孽?何故受此等極刑?」獄吏曰:「此皆由七殿之油釜解來,罪孽之重,等等不一,前已註定鐵案,茲不再贅。惟因其惡孽未銷,到了此獄,又施以裂尸之刑(罪上加罪刑上加刑,任你造作乖張,總難逃於法綱)但其中人類複雜,雖經各殿各獄,而其罪狀未經宣佈者,尚有數等,吾為善人言之。

其在北京、天津、上海、漢口、等處,凡屬開妓館勾欄之區,有等龜奴,專營此業,(大傷風化無恥極矣)其伎倆不外物色貧家幼女,以重利陷其父母,議定年限,立為券約,彼為父母者,一時被其誆騙,遂不能出其牢籠。為龜奴者,得人淑媛,遂倚為錢樹子,濃其妝飾,教以聲歌,有客則令之接客,無客則自行享受,名曰:『陪櫃』(呸!不要臉的)無論女子肯與不肯,願與不願,但既處於勢力之下,不能不飲恨吞聲,忍辱受之。儻或應酬稍疏,偶忤客意者,或不善逢迎獻媚,客來稀少者,謂之不挂客,而為之大丫領家龜奴者,則以皮鞭毒撻之,(將使世間無一淑善女子始甘心乎?唉!龜奴,龜奴。)往往因此服毒懸樑,枉死畢命者,一年之中,不知凡幾。(賢媛淑女如此摧殘虐遇其罪寧有涯涘耶)雖曰:『酒地花天』,實乃人間黑暗地獄。(是閨秀枉死城)

又有一等龜奴幹僕,下鄉購求少艾,年未及笄,輒先被伊等佔奸淫虐,以蘭蕙之弱質,競遭此等人之蹂躪,良深浩歎!迨入妓館之後,而或遇登徒子三健男兒,一投夜合之貲,即逞其摧花碎玉之狼心,求飽其飢鷹餓梟之饞吻,彼香閨淑女,遭此狂暴,寧不悲哉?似此香粉世界之中,不知蹧踐了多少名姬淑媛,非若輩人有以致之乎?(可誅可殺,一日萬萬次,碎其骨粉其身,不足以當其罪也。)故吾謂女子陷於妓院,是前生造孽之深,真同柳絮沾泥,飛花落溷,而乃遇此輩龜奴,肆其殘虐,豈復有人道哉?

【我是多情邋遢道,為惜名花上綠章,請將龜奴畀豺虎,免教蘭蕙受摧傷。】

所以吾王對於此等孽徒,尤加倍懲創之,有由來矣。善人家處滇西,風氣醇樸,向無此等惡習,兼未曾到過繁華市鎮碼頭,所以不知此輩人之積惡,今特為君大略言之。」

允一曰:「聞君之言,乃始知此獄中人,受報宜如斯之慘也。獄情已悉,即請真君判司,又別遊他獄可也。」判司領導真君允一,向右邊而行,判司曰:「前面有二獄,一為悶鍋獄,一為碎鍋獄,二獄刑亦嚴酷。」允一曰:「請試言之。」判司曰:「悶鍋者,乃是將犯人置於鍋中,下然獸炭,上以一鍋覆之,少頃之間,犯人煩悶而死。碎鍋者,係將犯人縛於樁上,以刀碎割其肉,置鍋內煎之,初割之時,犯猶未死,令其目睹慘狀,如凌遲一般,亦慘刑也。」(溺女之罪就是如此)

【打胎溺女之罪,治以悶鍋,碎鍋之刑,最妙!最妙!】

允一曰:「此二獄中人,生犯何罪?即請指明。」判司曰:「此乃在陽世打胎溺女之流也。又第四號,名『𢭂孔獄。』」允一曰:「何謂 摔孔?」判司曰:「凡獄俱有窗牖,𢭂孔者,乃將孔竅悉閉,使獄常黑暗,不見天日,如黑雲沙獄一般。內中犯人,亦係由彼獄遞解到此者也。其五乃名:『翦𦧢獄』,係將犯人之小舌翦去,舌乃心苗,舌既經翦,痛徹心肝,亦難受也。」

【庸醫罪案,也是難銷。】

允一曰:「又犯何罪呢?」判司曰:「乃在世好進讒言,慣揭人短,是非皂白,隨口妄造,故以此刑洽之。然大半由拔舌獄中解來者居多,所以補治其餘罪也。又前第六號,乃名:『常圊獄』,此獄極其污穢。」允一曰:「何謂常圊?」判司曰:「獄中有樓,犯人居於樓下,令人於樓上撒尿解泄,糞屎直射犯人頭頂,真真難受。內中犯人,大半由五殿之唾尿糞穢獄,及六殿之屎泥浸身,糞沀等獄,解來者居多,其罪狀前已言之詳矣。」允一曰:「此五獄既經言明情狀,無須觀矣,可從此而前,另觀他獄。」

【讒言之輩,刺嘴、穿腮、批頰、拔舌,含火諸刑,酷已極矣,而復翦其小舌,讒言究何益哉?】

三人緩緩行來,果將此五獄已越過了,看看前面又有一獄,判司曰:「此名斷肢獄,無妨進去一覽,以便少坐片刻。」方言話問,已抵其門,獄官已出來邀請,因隨入門,到了場中。允一乍見,喫了一驚,為著此刻正在用刑,場中斬斷的手足,拋擲滿地,眾鬼卒見真君三人進來,暫且停刑。獄官請真君等上糾刑臺安坐,隨即呈上香茗酒果,頗形恭敬,真君申謝曰:「貴司費心多矣。」判司曰:「藉此小憩,正好清談。」方飲酌間,只聽見獄官傳令曰:「快將未處治者,對善人速速施刑。」鬼卒得令,即由獄中提出來許多犯人,令他跌跪,不許動搖。有兩鬼在犯人兩邊,手執利刀,各各使力砍下,一個斷其左膀,一個斷其右膀,犯人連叫數聲,倒於地上,鮮血直流,隨即斷其左右兩足,只聽得砍的錚錚有聲。(如屠伯剁肉一般令人怕煞)允一由臺上下視,嚇得面如土色,說道:「真嚴刑也。」乃問獄官曰:「此等人生犯何罪?受此斷肢之刑。」

【此獄之囚,皆成人彘,斯刑其呂雉創始歟,然呂雉所治者戚姬,因爭枕席。】

獄官曰:「此在世殺人之大盜也。然殺人亦分數種,如經過二殿之五叉獄,六殿之剝皮揎草獄,各類大盜,俱在其列,已經備述在前,無庸重贅。此外尚有北方紅鬍、嚮馬、套白狼,刨墳賊,及蘇皖間流氓惡丐,(不到冥府此種盜賊少人知得)亦令入此等獄受罪。天下雖大,盜賊雖多,死後並無能逃冥罰者,故地府設多獄以待之,真是歷千萬劫,此殿懲創之不足,彼殿又復懲創之,所以深惡而痛絕之者也。

【此獄所治者大盜,為整綱常,其輕重不同如此。】

至世之男女,不忠不孝,忘棄五倫八德者,其罪與大盜同。凡懲治大盜之獄,若輩人亦在其內。在陽世目之曰:『公侯將相』,曰:『官紳』,曰:『士農工商』,自陰司視之,皆統名之曰:『盜賊也』。(盜賊種類屈指難數)試看今夕未觀各獄皆是也,」允一曰:「粗觀形式,不若細究理由,仍煩貴宮為我一一言之。」

【盜賊種類如許之多,看那箇能逃法網。】

獄官曰:「此下第八號曰:『翦臟獄』,此刑乃將犯人之當胸破開,隨將五臟抽出,用鐵翦翦為數十片,擲與狗吞,所以治世上之不孝之子。遊惰性成,不供父母,得好飲食,私自醉飽者也。第九號曰:『炙髓獄』,其法用鐵錘,將犯人之骨節打損,務令骨髓流出,如流不盡,則以炭火烤炙之,此治世之窩賭害人,令人傾家破產者也。第十號曰:『?腸獄』此係將犯人之大小腸,一齊取出,用刀刮之,此以治世之提包翦綹者也。(此等毛賊有時害及人之生命者亦復不少)

【博奕飲酒,不顧父母之養者,鑒之鑒之。】

第十一號曰:『焚瞧獄』,此乃用火放入犯人腹內,延及三焦,令犯人痛苦難堪。第十二號曰:『開膛獄』,此乃破開胸膛,取其內中肥脂。第十三號曰:『𠜻胸獄』,此乃用刀剖開胸膈,抓取心肝視之,與誅心獄立法相同。此三獄又以治世人心腸惡毒,不念親恩,男子順妻逆母,婦女抵觸翁姑,或當面、或背後,恆以惡言穢語,訕及父母者也。

【在生盤剝人之銀錢,焉知有了今日。】

第十四號曰:『破頂撬齒獄』,係以錘擊破其頂,腦漿迸出,撬落其齒,滿口流血,所以治世之逞強奸勝,打鄰罵舍,打街罵巷者也。(凶狠男婦請速回心)第十五號曰:『𠞇割獄』,乃斬斷犯人之骨,臠割犯人之肉,與凌遲咼人同。第十六號曰:『鋼叉獄』,乃以鋼叉攢刺,令其遍身流血,與五叉獄無異,此二獄仍以懲治大盜者也。

【三種刑罰酷虐難堪,忤逆之徒,趁在生時,早早改良為妙。】

允一曰:「得貴官講解明晰,不啻身歷其境一般,無須往觀,可以告辭回壇去也。」判司曰:「還有一處,尚須觀之,善人既到此間,豈可當面錯過。」允一問:「是何地方?有何妙景?」判司曰:「出門未遠,即當看見。」於是三人辭了獄官,下了台,出了門,急欲睹一番佳景也。三人甫出獄,行不數步,判司遙指西南角上,謂允一曰:「前面如長虹兩道,跨於半空者,是何物耶?君試猜之。」允一舉首望遠,不甚明晰,乃探出懷中明珠一照,不禁啞然失笑曰:「橋也。」判司曰:「是也。」

三人捷足而前,行抵其處,見有一條大河,兩岸垂楊,河水渾濁,上跨兩座大橋,極其高峻。內一座、修得十分齊整,長約百餘丈,高約十餘丈,寬約二丈餘,兩邊有白石扶手欄杆。(優待善人)外一座、長高略與內座等,惟寬僅數寸,仄狹危險,亦無扶欄,如獨木橋一般。(懲警惡類)

允一問判司曰:「此兩橋何以不同若是?」判司曰:「此即陽世所稱之奈何橋也,內一座乃善人橋也,善人經此,即由此橋上去,直抵十殿,有為天仙者,有為地祇者,有投生為官宦富貴者等等不一。若奈何橋,乃惡人所行,因橋太虛懸逼仄,惡人甫登其上,慄慄危懼,頭暈眼花,不到橋中心,便趺下河去也。(諺云:不到黃河心不死,跌下河來心定死了。)下河之後,便有許多銅蛇鐵鱔,爭來吞人,犯人只好順流而行,愈下其水愈腥穢,到了匯聚之所,即是血污池。乃到了酆都地面也。善人不信,請少待,便有人過此二橋也。」

話猶末已,果見有數十個男女,衣冠楚楚而來,嘻嘻笑笑,逕升了善人橋上,霎時間就過去了。(何等自在安然)又見有數十個婦女,內雜有男子四五人,衣衫不整,哭哭泣泣而來,到了奈何橋頭,躊躇不肯上去,旁有數鬼卒以皮鞭擊之,該男婦等,始勉強上去。(實在難堪得很)果然不到橋中心,只見他身子晃了幾晃,如蝴蝶飛下河一般,(到也好看)一齊都下去了,又覺可憐。允一此時看得目瞪口呆,未上橋時,早替他們捏一把冷汗,此刻見他們下河,又著急,又發笑,說道:「這樣險峻的橋,如何過得去?貴司之言,真不誣也。」當下橋景已經觀畢,真君曰:「請貴判司回殿,代為致意大王,吾師徒即由此回壇矣。」言畢,真君跨鶴,允一上馬,一霎時間,到了壇中,殷太歲還端坐在神几之上,二仙攜手回宮,楊允一亦甦醒起來,欲知後事?又看明夕分解:

【陽世刑罰,治盜之律最多且嚴,陰司猶復如是,畢竟為盜果何益哉?陰司路道,善惡殊途,由鬼門關外,三叉路口分歧。善人所行,上中二路,寬敞坦平捷直。惡人所行之下路,崎嶇逼狹,卑溼泥濘,亦如此二橋也。生時不行正道,慣走邪僻窄路者,向此橋,行,正合,正合。】

總評

⊙善書中勸朋友信義之文,汗牛充棟,亦數觀矣。總未有若都市王斯文之委婉曲折,能警醒動人者。

⊙車崩地獄之犯,內中龜奴一種,把世間名媛淑女,蹧蹋殆盡,復將廉恥喪盡無餘,罪惡彌天蔽日,車崩雖酷,不足以償其辜也。老仙將請之 上帝,下飭十王,使歷盡十殿各地獄真,永遠沈淪受苦也。

⊙奈何橋舊傳以為生子女之婦人所必經,謬戾甚矣。婦人生子生女,本天地自然之理,自然之氣,冥府以此罪之,不畏天乎?凡過此橋者,不分貴賤,不限男女,上自天子王公,下迄輿夫乞丐,舉凡極惡大罪之徒,皆必經之,無有聲免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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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冥寶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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