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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類編 (四庫全書本)/卷0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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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十二 經濟類編 卷九十三 卷九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九十三
  明 馮琦馮瑗 撰
  人事類五
  寛猛八則
  鄭子産有疾謂子太叔曰我死子必為政唯有德者能以寛服民其次莫如猛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鮮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翫之財多死焉故寛難疾數月而卒太叔為政不忍猛而寛鄭國多盜取人於萑苻之澤太叔悔之曰吾早從夫子不及此興徒兵以攻萑苻之盜盡殺之盜少止仲尼曰善哉政寛則民慢慢則糾之以猛猛則民殘殘則施之以寛寛以濟猛猛以濟寛政是以和詩曰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施之以寛也毋從詭隨以謹無良式遏寇虐慘不畏明糾之以猛也柔逺能邇以定我王平之以和也又曰不競不絿不剛不柔布政優優百禄是遒和之至也及子産卒仲尼聞之出涕曰古之遺愛也
  公叔文子為楚令尹三年民無敢入朝公叔子見曰嚴矣文子曰朝廷之嚴也寧云妨國家之治哉公叔子曰嚴則下喑下喑則上聾聾喑不能相通何國之治也蓋聞之也順針縷者成帷幕合升斗者實倉廩并小流而成江海明主者有所受命而不行未嘗有所不受也齊晏子復景公曰朝居嚴乎曰朝居嚴則曷害于治國家哉晏子對曰朝居嚴則下無言下無言則上無聞矣下無言則謂之喑上無聞則謂之聾聾喑則非害治國家如何也且合菽粟之微以滿倉廪合疏縷之緯以成幃幕太山之高非一石也累卑然後高也夫治天下者非一士之言也固有受而不用惡有距而不入者哉漢陳寵上章帝除苛政疏 聞先王之政賞不僣刑不濫與其不得已寧僣不濫故唐堯著典𤯝災肆赦周公作戒勿誤庶獄伯夷之典惟敬五刑以成三德由此言之聖賢之政以刑罰為首往者斷獄嚴明所以威懲姦慝姦慝旣平必宜濟之以寛陛下即位率由此義數詔羣僚𢎞崇晏晏而有司執事未率奉承典刑用法猶尚深刻斷獄者急於篣格酷烈之痛執憲者煩於詆欺放濫之文或因公行私逞縱威福夫為政猶張琴瑟大絃急者小絃絶故子貢非臧孫之猛法而美鄭喬之仁政詩云不剛不柔布政優優方今聖德充塞假于上下宜隆先王之道蕩滌煩苛之法輕薄箠楚以濟羣生全廣至德以奉天心
  晉胡威嘗諫時政之寛武帝曰尚書郎以下吾無所假借威曰臣之所陳豈在丞郎令史正謂如臣等輩始可以肅化明法耳
  北魏主徵陸俟出為懷荒鎮大將未期歲高車諸莫弗訟俟嚴急無恩復請前鎮將郎孤魏主徵俟還以孤代之俟旣至言於帝曰不過期年郎孤必敗高車必叛帝怒切責之明年諸莫弗果殺郎孤而叛帝召俟問之曰卿何以知其然也俟曰高車不知上下之禮故臣臨之以威制之以法欲以漸訓𨗳使知分限而諸莫弗𢙣臣所為訟臣無㤙稱孤之羙臣以罪去孤獲還鎮悦其稱譽益収名聲專用寛恕待之無禮之人易生驕慢不過期年無復上下孤所不堪必將復以法裁之如此則衆心怨懟必生禍亂矣帝笑曰卿身雖短思慮何長也
  唐憲宗問宰相為政寛猛何先權徳輿對曰秦以惨刻而亡漢以寛大而興太宗觀眀堂圖禁抶人背是故安史以來屡有悖逆之臣皆旋踵自亡由祖宗仁政結於人心人不不能忘故也然則寛猛之先後可見矣憲宗善其言文宗以崔郾為鄂岳觀察使鄂岳地囊山帶江處百越巴蜀荆漢之㑹土多羣盗剽行舟無老㓜必盡殺乃已觀察使崔郾至訓卒治兵作𫎇衝追討歳中悉誅之郾在陜以寛仁為治或經月不笞一人及至鄂嚴峻刑罰或問其故郾曰陜土瘠民貧吾撫之不暇尚恐其驚鄂地險民雜夷俗慓狡為奸非用威刑不能致治政貴知變葢謂此也
  剛柔五則
  齊桓公曰金剛則折革剛則裂人君剛則國家滅人臣剛則交友絶夫剛則不和不和則不可用是故四馬不和取道不長父子不和其世破亡兄弟不和不能久同夫妻不和家室大凶易曰二人同心其利斷金由不剛也
  晉陽處父聘于衛反過甯甯嬴從之及温而還其妻問之嬴曰以剛商書曰沈濳剛充高明柔克夫子壹之其不没乎天為剛德猶不干時況在人乎且華而不實怨之所聚也犯而聚怨不可以定身余懼不獲其利而離其難是以去之
  常樅有疾老子往問焉曰先生疾甚矣無遺敎可以語弟子者乎常樅曰子雖不問吾將語子常樅曰過故鄕而下車子知之乎老子曰過故鄕而下車非謂其不忘故邪常樅曰噫是已常樅曰過喬木而趍子知之乎老子曰過喬木而趍非謂敬老邪常樅曰噫是已張其口而示老子曰吾舌存乎老子曰然吾齒存乎老子曰亡常樅曰子知之乎老子曰夫舌之存也豈非以其舌之柔邪齒之亡也豈非以其剛邪常樅曰噫是已天下之事已盡矣無以復語子哉
  韓平子問於叔向曰剛與柔孰堅對曰臣年八十矣齒再墮而舌尚存老耼有言曰天下之至柔馳騁乎天下之至堅又曰人之生也柔弱死也剛强萬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因此觀之柔弱者生之徒也剛强者死之徒也夫生者毁而必復死者破而愈亡吾是以知柔之堅于剛也平子曰善哉然則子之行何從叔向曰臣亦柔耳何以剛為平子曰柔無乃脆乎叔向曰柔者紐而不折亷而不闕何為脆也天之道微者勝是以兩軍相加而柔者克之兩仇爭利而弱者得焉易曰天道虧滿而益謙地道變滿而流謙鬼神害滿而福謙人道惡滿而好謙夫懷謙不足之柔弱而四道者助之則安往而不得其志乎平子曰善
  蘇轍蜀論 匹夫匹婦天下之所易也武夫任俠天下之所畏也天下之人知夫至剛之不可屈而不知夫至柔之不可犯也是以天下之亂常至于漸深而莫之能止蓋其所畏者愈驕而不可制而其所易者不得志而思以為亂也秦晉之勇蜀漢之怯怯者重犯禁而勇者輕為奸天下之所知也當戰國之時秦晉之兵彎弓而帶劒馳聘上下咄嗟叱咤蜀漢之士所不能當也然而天下旣安秦晉之間豪民殺人以執仇讐椎埋發塚以快其意而終不敢為大變也蜀人畏吏奉法俯首聽命而其匹夫小人意有所不適輒起而為亂其故何也觀其平居無事盜入其室懼傷而不敢校此非有好亂難制之氣也然其弊常至于大亂而不可救則亦優柔不決之俗有以啓之耳今夫秦晉之民倜儻而無所顧負力而傲其吏吏有不善而不能以有容也叫號紛呶奔走告訢以爭毫厘曲直之際而其甚者至有懷刃以賊其長吏以極其忿怒之節如是而已矣故夫秦晉之俗有一朝不測之怒而無終身戚戚不報之怨也
  若夫蜀人辱之而不能競犯之而不能報循循
  而無言忍詬而不驟發也至於其心有所不可
  復忍然後聚而為羣盗㪚而為大亂以發其憤
  憾不洩之氣故雖秦晉之勇而其為亂也志近
  而祸淺蜀人之怯而其為變也怨深而禍大此
  其勇怯之勢必至于此而無足恠也是以天下
  之民惟無怨于其心怨而得償以快其怒則其
  為毒也猶可以少觧惟其鬰欎而無所洩則其
  為志也逺而其毒深故必有大亂以發其怒而
  後息古者君子之治天下强者有所不憚而弱
  者有所不侮葢為是也書曰無虐惸獨而畏髙
  眀詩曰不侮鰥寡不畏彊禦此言天下之匹夫
  匹婦其力不足以與敵而其智不足以與辨勝
  之不足以為武而徒使之怨以為亂故也嗟夫
  安得斯人者而與之論天下哉
  喜怒二則
  晉師還范武子將老召文子曰燮乎吾聞之
  喜怒以類者鮮易者實多詩曰君子如怒亂
  庶遄沮君子如祉亂庶遄已君子之喜怒
  以已亂也弗已必益之郤子其或者欲已亂
  於齊乎不然余懼其益之也余將老使郤子
  逞其志庶有豸乎爾從二三子唯敬乃請老
  郤獻子為政
  韓非子守道篇 人主立難為而罪不及則私
  怨生人臣失所長而奉難給則伏怨結勞苦不
  撫循憂悲不哀憐喜則譽小人賢不肖俱賞怒
  則毁君子使伯夷與盜跖俱辱故臣有叛主使
  燕王内憎其民而外愛魯人則燕不用而魯不
  附民見憎不能盡力而務功魯見説而不能離
  死命而親他主如此則人臣為隙穴而人主獨
  立以隙穴之臣而事獨立之主此之謂危殆
  德怨二十則
  劉向復恩篇 孔子曰德不孤必有鄰夫施德者貴不德受恩者尚必報是故臣勞勤以為君而不求其賞君特施以牧下而無所德故易曰勞而不伐有功而不德厚之至也君臣相與以市道接君懸祿以待之臣竭力以報之逮臣有不測之功則主加之以重賞如主有超異之恩則必死以復之孔子曰北方有獸其名曰蟨前足鼠後足兔是獸也甚矣其愛蛩蛩巨虚也食得甘草必齧以遺蛩蛩巨虚蛩蛩巨虚見人將來必負蟨以走蟨非性之愛蛩蛩巨虚也為其假足之故也二獸者亦非性之愛蟨也為其得甘草而遺之故也夫禽獸昆蟲猶知比假而相有報也況于士君子之欲興名利於天下者乎夫臣不復君之恩而茍營其利門禍之原也君不能報臣之功而憚行賞者亦亂之基也夫禍亂之源基由不報恩生矣齊桓公將伐山戎孤竹使人請助於魯魯君進羣臣而謀皆曰師行數千里入蠻夷之地必不反矣於是魯許助之而不行齊已伐山戎孤竹而欲移兵於魯管仲曰不可諸侯未親今又伐逺而還誅近隣隣國不親非霸王之道君之所得山戎之寶器者中國之所鮮也不可以不進周公之廟乎桓公乃分山戎之寶獻之周公之廟明年起兵伐莒魯下令丁男悉發五尺童子皆至孔子曰聖人轉禍為福報怨以德此之謂也
  子羔為衛政刖人之足衛之君臣亂子羔走郭門郭門閉刖者守門曰於彼有闕子羔曰君子不踰曰於彼有竇子羔曰君子不遂曰於此有室子羔入追者罷子羔將去謂刖者曰吾不能虧損主之法令而親刖子之足吾在難中此乃子之報怨時也何故迯我刖者曰斷足固我罪也無可奈何君之治臣也傾側法令先後臣以法欲臣之免于法也臣知之獄決罪定臨當論刑君愀然不樂見于顔色臣又知之君豈私臣哉天生仁人之心其固然也此臣之所以脱君也孔子聞之曰善為吏者樹德不善為吏者樹怨公行之也其子羔之謂歟晉殺續簡伯賈季奔狄宣子使㬰駢送其帑夷之蒐賈季戮㬰駢㬰駢之人欲盡殺賈氏以報焉㬰駢曰不可吾聞前志有之曰敵惠敵怨不在後嗣忠之道也夫子禮於賈季我以其寵報私怨無乃不可乎介人之寵非勇也損怨益仇非知也以私害公非忠也釋此三者何以事夫子盡具其帑與其器用財賄親帥扞之送致諸竟
  趙宣子田於首山舍于翳桑見靈輒餓問其病曰不食三日矣食之舍其半問之曰宦三年矣未知母之存否今近焉請以遺之使盡之而為之簞食與肉寘諸橐以與之旣而與為公介倒㦸以禦公徒而免之問何故對曰翳桑之餓人也問其名居不告而退遂自亡也秦桓公伐晉次于輔氏晉侯治兵于稷以略狄土立黎侯而還及雒魏顆敗秦師于輔氏獲杜回秦之力人也初魏武子有嬖妾無子武子疾命顆曰必嫁是疾病則曰必以為殉及卒顆嫁之曰疾病則亂吾從其治也及輔氏之役顆見老人結草以亢杜回杜回躓而顛故獲之夜夢之曰余而所嫁婦人之父也爾用先人之治命余是以報
  晉人歸楚公子穀臣與連尹襄老之尸于楚以求知罃於是荀首佐中軍矣故楚人許之王送知罃曰子其怨我乎對曰二國治戎臣不才不勝其任以為俘馘執事不以釁鼓使歸即戮君之惠也臣實不才又誰敢怨王曰然則德我乎對曰二國圖其社稷而求紓其民各懲其忿以相宥也兩釋纍囚以成其好二國有好臣不與及其誰敢德王曰子歸何以報我對曰臣不任受怨君亦不任受德無怨無德不知所報王曰雖然必告不穀對曰以君之靈纍臣得歸骨於晉寡君之以為戮死且不朽若從君之惠而免之以賜君之外臣首首其請於寡君而以戮於宗亦死且不朽若不獲命而使嗣宗職次及於事而帥偏師以修封疆雖遇執事其弗敢違其竭力致死無有二心以盡臣禮所以報也王曰晉未可與爭重為之禮而歸之
  梁大夫有宋就者嘗為邊縣令與楚隣界梁之邊亭與楚之邊亭皆種𤓰各有數梁之邊亭人劬力數灌其𤓰𤓰美楚人窳而稀灌其𤓰𤓰惡楚令因以梁𤓰之美怒其亭𤓰之惡也楚亭人心惡梁亭之賢已因往夜竊搔梁亭之𤓰皆有死焦者矣梁亭覺之因請其尉亦欲竊往報搔楚亭之𤓰尉以請宋就就曰惡是何可搆怨禍之道也人惡亦惡何𥚹之甚也若我敎子必每暮夜人往竊為楚亭夜善灌其𤓰勿令知也於是梁亭乃每暮夜竊灌楚亭之𤓰楚亭旦而行𤓰則又皆以灌矣𤓰日以美楚亭恠而察之則乃梁亭也楚令聞之大悦因具以聞楚王楚王聞之惄然愧以意自閔也告吏曰徵搔𤓰者得無有他罪乎此梁之隂讓也乃謝以重幣而請交于梁王楚王時稱則祝梁王以為信故梁楚之歡由宋就始
  解狐薦其讐於簡主以為相其讐以為且奉釋已也乃因往拜謝狐乃引弓送而射之曰夫薦汝公也以汝能當之也夫讐汝吾私怨也不以私怨汝之故擁汝於吾君故私怨不入公門
  越王句踐棲於會稽之上乃號令於三軍曰凡我父兄昆弟及國子姓有能助寡人謀而退吳者吾與之共知越國之政大夫種進對曰臣聞之賈人夏則資皮冬則資絺旱則資舟水則資車以待乏也夫雖無四方之憂然謀臣與爪牙之士不可不養而擇也譬如蓑笠時雨旣至必求之今君王旣棲於㑹稽之上然後乃求謀臣無乃後乎句踐曰茍得聞子大夫之言何後之有執其手而與之謀遂使之行成於吳曰寡君句踐乏無所使使其下臣種不敢徹聲聞於天王私於下執事曰寡君之師徒不足以辱君矣願以金玉子女賂君之辱諸句踐女女於王大夫女女於大夫士女女於士越國之寶器畢從寡君師越國之衆以從軍之師徒唯君左右之若以越國之罪為不可赦也將焚宗廟係妻孥沈金玉於江有帶甲五千人將以致死乃必有偶是以帶甲萬人以事君也無乃即傷君王之所愛乎與其殺是人也寧其得此國也其孰利乎夫差將欲聽與之成子胥諫曰不可夫吳之與越也仇讐敵戰之國也三江環之民無所移有吳則無越有越則無吳將不可改於是矣員聞之陸人居陸水人居水夫上黨之國我攻而勝之吾不能居其地不能乘其車夫越國吾攻而勝之吾能居其地吾能乘其舟此利也不可失也已君必滅之失此利也雖悔之亦無及已越人飾美女八人納之大宰嚭曰子茍赦越國之罪又有美於此者將進之大宰嚭諫□嚭聞古之伐國者服之而已今已服矣又何求焉夫差與之成而去之句踐説於國人曰寡人不知其力之不足也而又與大國執讐以暴露百姓之骨於中原此則寡人之罪也寡人請更於是葬死者問傷者養生者弔有憂賀有喜送往者迎來者去民之所惡補民之不足然後卑事夫差宦士三百人於吳其身親為夫差前馬句踐之地南至于句無北至于禦兒東至于鄞西至于姑蔑廣運百里乃致其父兄昆弟而誓之曰寡人聞古之賢君四方之民歸之若水之就下也今寡人不能將帥二三子夫婦以蕃命壯者無取老婦令老者無取壯妻女子十七不嫁其父母有罪丈夫二十不取其父母有罪將免者以告公令醫守之生丈夫二壺酒一犬生女子二壺酒一豚生三人公與之母生二人公與之餼當室者死三年釋其政支子死三月釋其政必哭泣葬埋之如其子令孤子寡婦疾疹貧病者納宦其子其達士潔其居美其服飽其食而摩厲之於義四方之士來者必廟禮之句踐載稻與脂於舟以行國之孺子之游者無不餔也無不歠也必問其名非其身之所種則不食非其夫人之所織則不衣十年不收於國民居有三年之食國之父兄請曰昔者夫差恥吾君於諸侯之國今越國亦節矣請報之句踐辭曰昔者之戰也非二三子之罪也寡人之罪也如寡人者安與知恥請姑無庸戰父兄又請曰越四封之内親吾君也猶父母也子而思報父母之仇臣而思報君之讐其有敢不盡力者乎請復戰句踐旣許之乃致其衆而誓之曰寡人聞古之賢君不患其衆之不足也而患其志行之少恥也今夫差衣水犀之甲者億有三千不患其志行之少恥也而患其衆之不足也今寡人將助天滅之吾不欲匹夫之勇也欲其旅進旅退也進則思賞退則思刑如此則有常賞進不用命退則無恥如此則有常刑果行國人皆勸父勉其子兄勉其弟婦勉其夫曰孰是君也而可無死乎是故敗吳於囿又敗之於没又郊敗之夫差行成曰寡人之師徒不足以辱君矣請以金玉子女賂君之辱句踐對曰昔天以越與吳而吳不受今天以吳予越越可以無聽天之命而聽君之令乎吾請達而甬句東吾與君為二君乎夫差對曰寡人禮先壹飯矣君若不忘周室而為弊邑宸宇亦寡人之願也君若曰吾將殘女社稷滅女宗廟寡人請死余何面目以視於天下乎越君其次也遂滅吳
  信陵君殺晉鄙救邯鄲破秦人存趙國趙王自郊迎唐睢謂信陵君曰臣聞之曰事有不可知者有不可不知者有不可忘者有不可不忘者信陵君曰何謂也對曰人之憎我也不可不知也吾憎人也不可得而知也人之有德於我也不可忘也吾有德於人也不可不忘也今君殺晉鄙救邯鄲破秦人存趙國此大德也今趙王自郊迎卒然見趙王臣願君之忘之也信陵君曰無忌謹受敎
  范雎旣相秦秦號曰張祿而魏不知以為范雎已死久矣魏聞秦且東伐韓魏魏使須賈於秦范雎聞之為微行敝衣間步之邸見須賈須賈見之而驚曰范叔固無恙乎范睢曰然須賈笑曰范叔有説於秦耶曰不也雎前日得過於魏相故亡逃至此安敢説乎須賈曰今叔何事范雎曰臣為人庸賃須賈意哀之留與坐飲食曰范叔一寒如此哉乃取其一綈袍以賜之須賈因問曰秦相張君公知之乎吾聞幸於王天下之事皆決於相君今吾事之去留在張君孺子豈有客習於相君者哉范睢曰主人翁習知之唯雎亦得謁雎請為見於張君須賈曰吾馬病車軸折非大車駟馬吾不出范雎曰願為君借大車駟馬於主人翁范雎歸取大車駟馬為須賈御之入秦相府府中望見有識者皆避匿須賈恠之至相舍門謂須賈曰待我我為君先入通於相君須賈待門下持車良久問門下曰范叔不出何也門下曰無范叔須賈曰鄉者與我載而入者門下曰乃吾相張君也須賈大驚自知見賣乃肉袒膝行因門下人謝罪於是范雎盛帷帳侍者甚衆見之須賈頓首言死罪曰賈不意君能自致於青雲之上賈不敢復讀天下之書不敢復與天下之事賈有湯鑊之罪請自屏於胡貉之地唯君死生之范雎曰汝罪有幾曰擢賈之髮以續賈之罪尚未足范雎曰汝罪有三耳昔者楚昭王時而申包胥為楚卻吳軍楚王封之以荆五千户包胥辭不受為丘墓之寄於荆也今雎之先人丘墓亦在魏公前以雎為有外心於齊而惡雎於魏齊公之罪一也當魏齊辱我於厠中公不止罪二也更醉而溺我公其何忍乎罪三矣然公之所以得無死者以綈袍戀戀有故人之意故釋公乃謝罷入言之昭王罷歸須賈須賈辭於范雎范睢大供具盡請諸侯使與坐堂上食飲甚設而坐須賈於堂下置莝豆其前令兩黥徒夾而馬食之數曰為我告魏王急持魏齊頭來不然者我且屠大梁須賈歸以告魏齊魏齊恐亡走趙匿平原君所范睢旣相王稽謂范睢曰事有不可知者三有不可奈何者亦三宫車一日晏駕是事之不可知者一也君卒然捐館舍是事之不可知者二也使臣卒然填溝壑是事之不可知者三也宫車一日晏駕君雖恨於臣無可奈何君卒然捐館舍君雖恨於臣亦無可奈何使臣卒然填溝壑君雖恨於臣亦無可奈何范睢不懌乃入言於王曰非王稽之忠莫能内臣於函谷關非大王之賢聖莫能貴臣今臣官至於相爵在列侯王稽之官尚止於謁者非其内臣之意也昭王召王稽拜為河東守
  漢袁盎自其為吳相時嘗有從史從史嘗盜盎愛侍兒盎知之弗泄遇之如故人有告從史言君知爾與侍者通乃亡歸袁盎驅自追之遂以侍者賜之復為從史及袁盎使吳見守從史適為守盎校尉司馬乃悉以其裝齎置二石醇醪會天寒士卒饑渴飲酒醉西南陬卒皆卧司馬夜引袁盎起曰君可以去矣吳王期旦日斬君盎弗信曰公何為者司馬曰臣故為從史盜君侍兒者盎乃驚謝曰公幸有親吾不足以累公司馬曰君第去臣亦且亡避吾親君何患乃以刀決張道從醉卒直隧出司馬與分背袁盎解節毛懷之杖步行七八里明見梁騎騎馳去遂歸報
  魏其侯竇嬰者孝文后從兄子也父世觀津人喜賔客孝文時嬰為吳相病免孝景初即位為詹事梁孝王者孝景弟也其母竇太后愛之梁孝王朝因昆弟燕飲是時上未立太子酒酣從容言曰千秋之後傳梁王太后驩竇嬰引巵酒進上曰天下者高祖天下父子相傳此漢之約也上何以得擅傳梁王太后由此憎竇嬰竇嬰亦薄其官因病免太后除竇嬰門籍不得入朝請孝景三年吳楚反上察宗室諸竇毋如竇嬰賢乃召嬰嬰入見固辭謝病不足任太后亦慙於是上曰天下方有急王孫寧可以讓邪乃拜嬰為大將軍賜金千斤嬰乃言袁盎欒布諸名將賢士在家者進之所賜金陳之廊廡下軍吏過輒令財取為用金無入家者竇嬰守滎陽監齊趙兵七國兵已盡破封嬰為魏其侯諸游士賓客爭歸魏其侯孝景時每朝議大事條侯魏其侯諸列侯莫敢與亢禮孝景四年立栗太子使魏其侯為太子傅孝景七年栗太子廢魏其數爭不能得魏其謝病屏居田南山之下數月諸賔客辯士説之莫能來梁人高遂乃説魏其曰能富貴將軍者上也能親將軍者太后也今將軍傅太子太子廢而不能爭爭不能得又弗能死自引謝病擁趙女屏間處而不朝相提而論是自明揚主上之過有如兩宫螫將軍則妻子毋類矣魏其侯然之乃遂起朝請如故桃侯免相竇太后數言魏其侯孝景帝曰太后豈以為臣有愛不相魏其魏其者沾沾自喜耳多易難以為相持重遂不用用建陵侯衛綰為丞相武安侯田蚡者孝景后同母弟也生長陵魏其已為大將軍後方盛蚡為諸郎未貴往來侍酒魏其跪起如子姪及孝景晚節蚡益貴幸為太中大夫蚡辯有口學槃盂諸書王太后賢之孝景崩即日太子立稱制所鎮撫多有田蚡賔客計筴蚡弟田勝皆以太后弟孝景後三年封蚡為武安侯勝為周陽侯武安侯新欲用事為相卑下賔客進名士家居者貴之欲以傾魏其諸將相建元元年丞相綰病免上議置丞相太尉籍福説武安侯曰魏其貴久矣天下士素歸之今將軍初興未如魏其即上以將軍為丞相必讓魏其魏其為丞相將軍必為太尉太尉丞相尊等耳又有讓賢名武安侯乃微言太后風上於是乃以魏其侯為丞相武安侯為太尉籍福賀魏其侯因弔曰君侯資性喜善疾惡方今善人譽君侯故至丞相然君侯且疾惡惡人衆亦且毁君侯君侯能兼容則幸久不能今以毁去矣魏其不聽魏其武安俱好儒術推轂趙綰為御史大夫王臧為郎中令迎魯申公欲設明堂令列侯就國除關以禮為服制以興太平舉適諸竇宗室毋節行者除其屬籍時諸外家為列侯列侯多尚公主皆不欲就國以故毁日至竇太后太后好黃老之言而魏其武安趙綰王臧等務隆推儒術貶道家言是以竇太后滋不説魏其等及建元二年御史大夫趙綰請無奏事東宫竇太后大怒乃罷逐趙綰王臧等而免丞相太尉以栢至侯許昌為丞相武疆侯莊青翟為御史大夫魏其武安由此以侯家居武安侯雖不任職以王太后故親幸數言事多效天下吏士趨勢利者皆去魏其歸武安武安日益橫建元六年竇太后崩丞相昌御史大夫青翟坐喪事不辦免以武安侯蚡為丞相以大司農韓安國為御史大夫天下士郡國諸侯愈益附武安武安者貌侵生貴甚又以為諸侯王多長上初即位富於春秋蚡以肺腑為京師相非痛折節以禮詘之天下不肅當是時丞相入奏事坐語移日所言皆聽薦人或起家至二千石權移主上上乃曰君除吏已盡未吾亦欲除吏嘗請考工地益宅上怒曰君何不遂取武庫是後乃退嘗召客飲坐其兄蓋侯南鄕自坐東鄕以為漢相尊不可以兄故私橈武安由此滋驕治宅甲諸弟田園極膏腴而市買郡縣器物相屬於道前堂羅鐘鼓立曲旃後房婦女以百數諸侯奉金玉狗馬玩好不可勝數魏其失竇太后益疏不用無勢諸客稍稍自引而怠傲唯灌將軍獨不失故魏其日黙黙不得志而獨厚遇灌將軍 灌將軍夫者潁隂人也夫父張孟嘗為潁隂侯嬰舍人得幸因進之至二千石故𫎇灌氏姓為灌孟吳楚反時潁隂侯灌何為將軍屬太尉請灌孟為校尉夫以千人與父俱灌孟年老潁隂侯彊請之鬱鬱不得意故戰常陷堅遂死吳軍中軍法父子俱從軍有死事得與喪歸灌夫不肯隨喪歸奮曰願取吳王若將軍頭以報父之仇於是灌夫被甲持㦸募軍中壯士所善願從者數十人及出壁門莫敢前獨二人及從奴十數騎馳入吳軍至吳將麾下所殺傷數十人不得前復馳還走入漢壁皆亡其奴獨與一騎歸夫身中大創十餘適有萬金良藥故得無死夫創少瘳又復請將軍曰吾益知吳壁中曲折請復往將軍壯義之恐亡夫乃言太尉太尉乃固止之吳已破灌夫以此名聞天下潁隂侯言之上上以夫為中郎將數月坐法去後家居長安長安中諸公莫弗稱之孝景時至代相孝景崩今上初即位以為淮陽天下交勁兵處故徙夫為淮陽太守建元元年入為太僕二年夫與長樂衛尉竇甫飲輕重不得夫醉搏甫甫竇太后昆弟也上恐太后誅夫徒為燕相數歲坐法去官家居長安灌夫為人剛直使酒不好面䛕貴戚諸有勢在己之右不欲加禮必陵之諸士在己之左愈貧賤尤益敬與鈞稠人廣衆薦寵下輩士亦以此多之夫不喜文學好任俠已然諾諸所與交通無非豪傑大猾家累數千萬食客日數十百人陂池田園宗族賔客為權利橫於潁川潁川兒乃歌之曰潁水清灌氏寧潁水濁灌氏族灌夫家居雖富然失勢卿相侍中賔客益衰及魏其侯失勢亦欲倚灌夫引繩批根生平慕之後棄之者灌夫亦倚魏其而通列侯宗室為名高兩人相為引重其游如父子然相得驩甚無厭恨相知晚也灌夫有服過丞相丞相從容曰吾欲與仲孺過魏其侯會仲孺有服灌夫曰將軍乃肯幸臨況魏其侯夫安敢以服為解請語魏其侯帳具將軍旦日蚤臨武安許諾灌夫具語魏其侯如所謂武安侯魏其與其夫人益市牛酒夜灑埽早張具至旦平明令門下候伺至日中丞相不來魏其謂灌夫曰丞相豈忘之哉灌夫不懌曰夫以服請宜往乃駕自往迎丞相丞相特前戲許灌夫殊無意往及夫至門丞相尚卧於是夫入見曰將軍昨日幸許過魏其魏其夫妻治具自旦至今未敢嘗食武安鄂謝曰吾昨日醉忽忘與仲孺言乃駕往又徐行灌夫愈益怒及飲酒酣夫起舞屬丞相丞相不起夫從坐上語侵之魏其乃扶灌夫去謝丞相丞相卒飲至夜極驩而去丞相嘗使籍福請魏其城南田魏其大望曰老僕雖棄將軍雖貴寧可以勢奪乎不許灌夫聞怒罵籍福籍福惡兩人有郄乃謾自好謝丞相曰魏其老且死易忍且待之已而武安聞魏其灌夫實怒不予田亦怒曰魏其子嘗殺人蚡活之蚡事魏其無所不可何愛數頃田且灌夫何與也吾不敢復求田武安由此大怨灌夫魏其元光四年春丞相言灌夫家在潁川橫甚民苦之請案上曰此丞相事何請灌夫亦持丞相隂事為姦利受淮南王金與語言賔客居間遂止俱解夏丞相取燕王女為夫人有太后詔召列侯宗室皆往賀魏其侯過灌夫欲與俱夫謝曰夫數以酒失得過丞相丞相今者又與夫有郄魏其曰事已解彊與俱飲酒酣武安起為壽坐皆避席伏已魏其侯為壽獨故人避席耳餘半膝席灌夫不悦起行酒至武安武安膝席曰不能滿觴夫怒因嘻笑曰將軍貴人也屬之時武安不肯行酒次至臨汝侯臨汝侯方與程不識耳語又不避席夫無所發怒乃罵臨汝侯曰生平毁程不識不直一錢今日長者為壽乃效女兒呫囁耳語武安謂灌夫曰程李俱東西宫衛尉今衆辱程將軍仲孺獨不為李將軍地乎灌夫曰今日斬頭陷胸何知程李乎坐乃起更衣稍稍去魏其侯去麾灌夫出武安遂怒曰此吾驕灌夫罪乃令騎留灌夫灌夫欲出不得籍福起為謝案灌夫項令謝夫愈怒不肯謝武安乃麾騎縛夫置傅舍召長史曰今日召宗室有詔劾灌夫罵坐不敬繫居室遂按其前事遣吏分曹逐捕諸灌氏支屬皆得棄市罪魏其侯大媿為資使賔客請莫能解武安吏皆為耳目諸灌氏皆亡匿夫繫遂不得告言武安隂事魏其鋭身為救灌夫夫人諫魏其曰灌將軍得罪丞相與大后家忤寕可救邪魏其侯曰侯自我得之自我捐之無所恨且終不令灌仲孺獨死嬰獨生乃匿其家竊出上書立召入具言灌夫醉飽事不足誅上然之賜魏其食曰東朝廷辯之魏其之東朝盛推灌夫之善言其醉飽得過乃丞相以他事誣罪之武安又盛毁灌夫所為橫恣罪逆不道魏其度不可奈何因言丞相短武安曰天下幸而安樂無事蚡得為肺腑所好音樂狗馬田宅蚡所愛倡優巧匠之屬不如魏其灌夫日夜招聚天下豪傑壯士與論議腹腓而心謗不仰視天而俯畫地辟倪兩宫間幸天下有變而欲有大功臣乃不知魏其等所為於是上問朝臣兩人孰是御史大夫韓安國曰魏其言灌夫父死事身荷㦸馳入不測之吳軍身被數十創名冠三軍此天下壯士非有大惡爭杯酒不足引他過以誅也魏其言是也丞相亦言灌夫通姦猾侵細民家累巨萬橫恣潁川淩轢宗室侵犯骨肉此所謂枝大於本脛大於股不折必披丞相言亦是唯明主裁之主爵都尉汲黯是魏其内史鄭當時是魏其後不敢堅對餘皆莫敢對上怒内史曰公平生數言魏其武安長短今日廷論局趣效轅下駒吾并斬若屬矣即罷起入上食太后太后亦已使人候伺具以告太后太后怒不食曰今我在也而人皆藉吾弟令我百歲後皆魚肉之矣且帝寧能為石人邪此特帝在即録録設百歲後是屬寧有可信者乎上謝曰俱宗室外家故廷辯之不然此一獄吏所決耳是時郎中令石建為上分别言兩人事武安已罷朝出止車門召韓御史大夫載怒曰與長孺共一老秃翁何為首鼠兩端韓御史良久謂丞相曰君何不自喜夫魏其毁君君當免冠解印綬歸曰臣以肺腑幸得待罪固非其任魏其言皆是如此上必多君有讓不廢君魏其必内愧杜門齚舌自殺今人毁君君亦毁人譬如賈豎女子爭言何其無大體也武安謝罪曰爭時急不知出此於是上使御史簿責魏其所言灌夫頗不讐欺謾劾繫郡司空孝景時魏其常受遺詔曰事有不便以便宜論上及繫灌夫罪至族事日急諸公莫敢復明言於上魏其乃使昆弟子上書言之幸得復召見書奏上而案尚書大行無遺詔詔書獨藏魏其家家丞封乃劾魏其矯先帝詔罪當棄市五年十月悉論灌夫及家屬魏其良久乃聞聞即恚病痱不食欲死或聞上無意殺魏其魏其復食治病議定不死矣乃有蜚語為惡言聞上故以十二月晦論棄市渭城其春武安侯病專呼服謝罪使巫視鬼者視之見魏其灌夫共守欲殺之竟死子恬嗣元朔三年武安侯坐衣襜䄖入宫不敬淮南王安謀反覺治王前朝武安侯為太尉時迎王至霸上謂王曰上未有太子大王最賢高祖孫即宫車晏駕非大王立當誰哉淮南王大喜厚遺金財物上自魏其時不直武安特為太后故耳及聞淮南王金事上曰使武安侯在者族矣太史公曰魏其武安皆以外戚重灌夫用一時決筴而名顯魏其之舉以吳楚武安之貴在日月之際然魏其誠不知時變灌夫無術而不遜兩人相翼乃成禍亂武安負貴而好權杯酒責望陷彼兩賢嗚呼哀哉遷怒及人命亦不延衆庻不載竟被惡言嗚呼哀哉禍所從來矣邴吉有隂徳於孝宣皇帝㣲時孝宣皇帝即位衆莫知吉亦不言吉從大將軍長史轉遷至御史大夫宣帝聞之將封之㑹吉病甚將使人加紳而封之及其生也太子太傅夏侯勝曰此未死也臣聞之有隂徳者必饗其樂以及其子孫今此未獲其樂而病甚非其死病也後病果愈封博陽侯終饗其樂葢勲舉孝廉為漢陽長史時武威太守倚恃權勢恣行貪横從事武都蘇正和案致其罪涼州刺史梁鵠畏懼貴戚欲殺正和以免其負乃訪之於勲勲素與正和有仇或勸勲可因此報隙勲曰不可謀事殺良非忠也乘人之危非仁也乃諫鵠曰夫紲食鷹鳶欲其鷙鷙而亨之將何用哉鵠從其言正和喜而得免詣勲求謝勲不見曰吾為良使君謀不為蘇正和也怨之如初北魏汾州刺史爾朱兆聞榮死自汾州帥騎從河橋西渉渡及兆入宫敬宗歩出雲龍門外遇城陽王徽乘馬走敬宗屢呼之不顧而去徽走至山南抵前洛陽令寇祖仁家祖仁一門三刺史皆徽所引拔以有舊㤙故投之徽齎金百斤馬五十匹祖仁利其財外雖容納而私謂弟子曰如聞爾朱兆購募城陽王得之者封千户侯今日富貴至矣乃怖徽云官捕將至令其逃於他所使人於路邀殺之送首於兆兆亦不加勲賞兆夢徽謂己曰我有金二百斤馬百匹在祖仁家卿可取之兆旣覺意所夢為實即掩捕祖仁徵其金馬祖仁謂人密告望風欵服云實得金百斤馬五十匹兆疑其隠匿依夢徵之祖仁家舊有金三十斤馬三十匹盡以輸兆兆猶不信發怒執祖仁懸首髙樹大石墜足捶之至死
  晉呉興太守周玘宗族彊盛琅邪王睿頗疑憚之睿左右用事者多中州亡官失守之士駕御呉人呉人頗怨玘自以失職又為刁協所輕恥恚愈甚乃隂與其黨謀誅執政以諸南士代之事泄玘憂憤而卒將死謂其子勰曰殺我者諸傖子也能復之乃吾子也
  唐太宗時李大亮為龎玉兵曹為李宻所獲同輩皆死賊帥張弼見而釋之遂與定交及大亮貴求弼欲報其徳弼時為將作丞自匿不言大亮遇諸塗而識之持弼而泣多推家貲以遺弼弼拒不受大亮言於太宗乞悉以其官爵授弼太宗為之擢弼為中郎將時人皆賢大亮不負恩而多弼之不伐也髙宗以大司憲劉仁軌為右相初仁軌為給事中按畢正義事李義府怨之出為青州刺史㑹討百濟仁軌當浮海運糧時未可行義府督之遭風失船丁夫溺死甚衆命監察御史袁異式往鞫之義府謂異式曰君能辦事勿憂無官異式至謂仁軌曰君與朝廷何人為讐宜早自為計仁軌曰仁軌當官不職國有常刑公以法斃之無所逃命若使遽自引決以快讐人竊所未甘乃具獄以聞義府言於髙宗曰不斬仁軌無以謝百姓舍人源直心曰海風𭧂起非人力所及髙宗乃命除名以白衣從軍自效及為大司憲異式懼不自安仁軌瀝觴告之曰仁軌若念疇昔之事有如此觴仁軌旣知政事薦異式為司元大夫監察御史杜易簡謂人曰斯所謂矯枉𬨨正矣
  貧富六則
  孔子曰夫富而能富人者欲貧而不可得也貴
  而能貴人者欲賤而不可得也達而能達人者
  欲窮而不可得也
  孔子曰以富貴為人下者何人不與以富貴敬
  愛人者何人不親衆言不逆可謂知言矣衆嚮
  之可謂知時矣東閭子嘗富貴而後乞人問之
  曰公何為如是曰吾自知吾嘗想六七年未嘗
  薦一人也吾嘗富三千萬者再未嘗富一人也
  不知士出身之咎然也孔子曰物之難矣小大
  多少各有怨惡數之理也人而得之在於外假
  之也
  原憲居魯環堵之室茨以生蒿蓬户甕牖揉桑
  以為樞上漏下濕匡坐而弦歌子貢聞之乘肥
  馬衣輕裘中紺而表素軒車不容巷往見原憲
  冠桑葉冠杖藜杖而應門正冠則纓絶捉襟則
  肘見納履則踵決子貢曰嘻先生何病也原憲
  仰而應之曰憲聞之無財之謂貧學而不能行
  之謂病憲貧也非病也若夫希世而行比周而
  交學以為人教以為己仁義之匿輿馬之飾憲
  不忍為也子貢逡巡面有愧色不辭而去原憲
  曳杖拖履行歌商頌而反聲滿天地如出金石
  天子不得而臣也諸侯不得而友也故養志者
  忘身身且不愛孰能累之詩曰我心匪石不可
  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巻也
  叔向見韓宣子宣子憂貧叔向賀之宣子曰吾
  有卿之名而無其實無以従二三子吾是以憂
  子賀我何故對曰昔欒武子無一卒之田其官
  不備其宗器宣其徳行順其憲則使越于諸侯
  諸侯親之戎狄懐之以正晉國行刑不疚以免
  於難及桓子驕泰奢侈貪欲無蓺畧則行志假
  貸居賄宜及於難而賴武之徳以沒其身及懐
  子改桓之行而修武之徳可以免於難而離桓
  之罪以忘於楚夫郤昭子其富半公室其家半
  三軍恃其富寵以泰於國其身尸於朝其宗滅
  于絳不然夫八郤五大夫三卿其寵大矣一朝
  而滅莫之哀也唯無徳也今吾子有欒武子之
  貧吾以為能其徳矣是以賀若不憂徳之不建
  而患貨之不足將弔不暇何賀之有宣子拜稽
  首焉曰起也將忘賴子存之非起也敢專承之
  其自桓叔以下嘉吾子之賜
  折像字伯式廣漢雒人也其先張江者封折侯
  曾孫國為鬱林太守徙廣漢因封氏焉國有貲
  財二億家僮八百人像㓜有仁心不殺昆蟲不
  折萌芽能通京氏易好黄老言及國卒感多藏
  厚忘之義乃散金帛資産周施親疎或諌像曰
  君三男兩女孫息盈前當增益産業何為坐自
  單竭乎像曰昔鬭子文有言我乃逃禍非避福
  也吾門户殖財日久盈滿之咎道家所忌今世
  將衰子又不才不仁而富謂之不幸牆隙而髙
  其崩必疾也智者聞之咸服焉自知亡日召賓
  客九族飲食辭訣忽然而終時年八十四家無
  貲諸子衰劣如其言云
  憂樂二則
  孔子見榮啟期衣鹿皮裘鼓瑟而歌孔子問曰
  先生何樂也對曰吾樂甚多天生萬物惟人為
  貴吾既已得為人是一樂也人以男為貴吾既
  已得為男是二樂也人生不免襁褓吾年已九
  十五是三樂也夫貧者士之常也死者民之終
  也處常待終當何憂乎
  子路問孔子曰君子亦有憂乎孔子曰無也君
  子之修其行未得則樂其意既已得又樂其知是以有終身之樂無一日之憂小人則不然其未得則憂不得既已得之又恐失之是以有終身之憂無一日之樂
  毁譽四則
  武王問太公曰舉賢而以危亡者何也太公曰舉賢而不用是有舉賢之名而不得真賢之實也武王曰其失安在太公望曰其失在君好用小善而已不得真賢也武王曰好用小善者何如太公曰君好聽譽而不惡讒也以非賢為賢以非善為善以非忠為忠以非信為信其君以譽為功以毁為罪有功者不賞有罪者不罰多黨者進少黨者退是以羣臣比周而蔽賢百吏羣黨而多姦忠臣以誹死於無罪邪臣以譽賞於無功其國見於危亡武王曰善吾今聞誹譽之情矣
  漢季布為河東守孝文時人有言其賢者孝文召欲以為御史大夫復有言其勇使酒難近至留邸一月見罷季布因進曰臣無功竊寵待罪河東陛下無故召臣此人必有以臣欺陛下者今臣至無所受事罷去此人必有以毁臣者夫陛下以一人之譽而召臣一人之毁而去臣臣恐天下有識聞之有以闚陛下也上黙然慚良久曰河東吾股肱郡故特召君耳
  唐韓愈原毁 古之君子其責己也重以周其
  待人也輕以約重以周故不怠輕以約故人樂
  為善聞古之人有舜者其為人也仁義人也求
  其所以為舜者責於己曰彼人也予人也彼能
  是而我乃不能是早夜以思去其不如舜者就
  其如舜者聞古人有周公者其為人也多才與
  藝人也求其所以為周公者責於己曰彼人也
  予人也彼能是而我乃不能是早夜以思去其
  不如周公者就其如周公者舜大聖人也後世
  無及焉周公大聖人也後世無及焉是人也乃
  曰不如舜不如周公吾之病也是不亦責於己
  者重以周乎其於人也曰彼人也能有是是足
  為良士矣能善是是足為藝人矣取其一不責
  其二即其新不究其舊恐恐然惟懼其人不得
  為善之利一善易修也一藝易能也其於人也
  乃曰能有是是亦足矣曰能善是是亦足矣是
  不亦待於人者輕以約乎今之君子則不然其
  責人也詳其待巳也亷詳故人難於為善亷故
  自取也少己未有善曰我善是是亦足矣己未
  能曰我能是是亦足矣外以欺於人内以欺於
  心未少有得而止矣是不亦待己者巳亷乎其
  於人也曰彼雖能是其人不足稱也彼雖善是
  其用不足稱也舉其一不計其十宄其舊不圖
  其新恐恐然惟懼其人之有聞也是不亦責於
  人者已詳乎夫是之謂不以衆人待其身而以
  聖人望於人吾未見其尊己也雖然為是者有
  本有原怠與忌之謂也怠者不能修而忌者畏
  人修吾嘗試之矣嘗試語於衆曰某良士某良
  士其應者必其人之與也不然則其所踈逺不
  與同其利者也不然則其畏也不若是强者必
  怒於言懦者必怒於色矣又嘗語於衆曰某非
  良士某非良士其不應者必其人之與也不然
  則其所踈逺不與同其利者也不然則其畏也
  不若是强者必説於言懦者必説於色矣是故
  事脩而謗興徳髙而毁來嗚呼士之處此世而
  望名譽之光道徳之行難矣将有作於上者得
  吾説而存之其國家可㡬而理歟
  宋王回毁戒 傳毁者不可不戒也毁之來亦多原矣或以其迹疑或侮而為疑或惡而加誣焉由小人者更身質之以蘄信一傳焉則百千人斯傳之矣傳既廣而文致之益宻其可信益牢此訊一人焉曰有之彼訊一人焉曰有之同異交執則何説而不若固有之也雖其所知者力不能救己若是則䝉垢䧟汚終身無以自眀焉夫所謂傳毁者惡惡而欲敗之云耳毁在君子則可不反而思邪察其所由辨其所以無使其漸而播也尚庶已乎傳曰流言止於智者謂其能禦其來也矧肯易而傳之耶
  輕重二則
  吕覽審為篇 身者所為也天下者所以為也審所以為而輕重得矣今有人於此斷首以易冠殺身以易衣世必惑之是何也冠所以飾首也衣所以飾身也殺所飾要所以飾則不知所為矣世之走利有似於此危身傷生刈頸斷頭以徇利則亦不知所為也太王亶父居邠狄人攻之事以皮帛而不受事以珠玉而不肯狄人之所求者地也太王亶父曰與人之兄居而殺其弟與人之父處而殺其子吾不忍為也皆勉處矣為吾臣與狄人臣奚以異且吾聞之不以所以養害所養杖䇿而去民相連而從之遂成國於岐山之下太王亶父可謂能尊生矣能尊生雖貴富不以養傷身雖貧賤不以利累形今受其先人之爵禄則必重失之生之所自來者久矣而輕失之豈不惑哉韓魏相與爭侵地子華子見昭釐侯昭釐侯有憂色子華子曰今使天下書銘於君之前書之曰左手攫之則右手廢右手攫之則左手廢然而攫之必有天下君將攫之乎亡其不與昭
  釐侯曰寡人不攫也子華子曰甚善自是觀之
  兩臂重於天下也身又重於兩臂韓之輕於天
  下逺今之所爭者其輕於韓又逺君固愁身傷
  生以憂之臧不得也昭釐侯曰善教寡人者衆
  矣未嘗得聞此言也子華子可謂知輕重矣知
  輕重故論不過中山公子牟謂詹子曰身在江
  海之上心居乎魏闕之下奈何詹子曰重生重
  生則輕利中山公子牟曰雖知之猶不能自勝
  也詹子曰不能自勝則縱之神無惡乎不能自
  勝而强不縱者此之謂重傷重傷之人無夀類
  
  魏⿰謂建信君曰人有置係蹄者而得虎虎怒決蹯而去虎之情非不愛其蹯也然而不以環寸之蹯害七尺之軀者權也今有國非直七尺之軀也而君之身於王非環寸之蹯也願公之熟圖之也
  奢儉十則
  齊桓公謂管仲曰吾國雖小而財用甚少而羣臣衣服輿馬甚汰吾欲禁之可乎管仲曰臣聞之君嘗之臣食之君好之臣服之今君之食也必桂之漿衣練紫之衣狐白之裘此羣臣之所奢大也詩云不躬不親庶民不信君欲禁之胡不自親乎桓公曰善于是更制練帛之衣太白之冠朝一年而齊國儉也
  管仲相齊曰臣貴矣然而臣貧桓公曰使子有三歸之家曰臣富矣然而臣卑桓公使立於高國之上臣尊矣然而臣疎乃立為仲父孔子聞而非之曰泰侈偪上一曰管仲父出朱蓋青衣置鼓而歸庭有陳鼎家有三歸孔子曰良大夫也其侈偪上
  孫叔敖相楚棧車牝馬糲餅菜羮枯魚之膳冬羔裘夏葛衣面有饑色則良大夫也其儉偪下
  周定王使劉康公聘于魯發幣於大夫季文子孟獻子皆儉叔孫宣子東門子家皆侈歸王問魯大夫孰賢對曰季孟其長處魯乎叔孫東門其亡乎若家不亡身必不免王曰何故對曰臣聞之為臣必臣為君必君寛肅宣惠君也敬恪恭儉臣也寛所以保本也肅所以濟時也宣所以敎施也惠所以和民也本有保則必固時動而濟則無敗功敎施而宣則徧惠以和民則阜若本固而功成施徧而民阜乃可以長保民矣其何事不徹敬所以承命也恪所以守業也恭所以給事也儉所以足用也以敬承命則不違以恪守業則不懈以恭給事則寛於死以儉足用則逺於憂若承命不違守業不懈寛於死而逺於憂則可以上下無隙矣其何任不堪上任事而徹下能堪其任所以為令聞長世也今夫二子者儉則能足用矣用足則族可以庇二子者侈侈則不恤匱匱而不恤憂必及之若是則必廣其身且夫人臣而侈國家弗堪亡之道也王曰幾何對曰東門之位不若叔孫而泰侈焉不可以事二君叔孫之位不若季孟而亦泰侈焉不可以事三君若皆蚤世猶可若登年以載其毒必亡十六年魯宣公卒赴者未及東門氏來告亂子家奔齊簡王十一年魯叔孫宣伯亦奔齊成公未没二年
  晉平公為馳逐之車龍旌衆色挂之以犀象錯之以羽芝車成題金千鎰立之于殿下令羣臣得觀焉田差三過而不一顧平公作色大怒問田差爾三過而不一顧何也田差對曰臣聞説天子者以天下説諸侯者以國説大夫者以官説士者以事說農夫者以食説婦姑者以織桀以奢亡紂以淫敗是以不敢顧也平公曰善乃命左右曰去車
  秦穆公閒問由余曰古者明王聖帝得國失國當何以也由余曰臣聞之當以儉得之以奢失之穆公曰願聞奢儉之節由余曰臣聞堯有天下飯於土簋啜於土瓶其地南至交阯北至幽都東西至日所出入莫不賔服堯釋天下舜受之作為食器斬木而裁之銷銅鐵修其刃猶漆黒之以為器諸侯侈國之不服者十有三舜釋天下而禹受之作為祭器漆其外而朱畫其内繒帛為茵褥觴勺有彩為飾彌侈而國之不服者三十有二夏后氏以没殷周受之作為大器而建九傲食器彫琢觴勺刻鏤四壁四帷茵席彫文此彌侈矣而國之不服者五十有二君好文章而服者彌侈故曰儉其道也禽滑釐問於墨子曰錦繡絺紵將安用之墨子曰惡是非吾用務也古有無文者得之矣夏禹是也卑小宫室損薄飲食土階三等衣裳細布當此之時黻無所用而務在於完堅殷之盤庚大其先王之室而改遷於殷茅茨不剪采椽不斵以變天下之視當此之時文采之帛將安所施夫品庶非有心也以人主為心茍上不為下惡用之二王者以身化先于天下故化隆於其時成名於今世也且夫錦繡絺紵亂君之所造也其本皆興於齊景公喜奢而忘儉幸有晏子以儉鐫之然猶幾不能勝夫奢安可窮哉紂為鹿臺糟丘酒池肉林宫牆文畫彫琢刻鏤錦繡被堂金玉珎瑋婦女優倡鍾鼓管絃流漫不禁而天下愈竭故卒身死國亡為天下戮非惟錦繡絺紵之用耶今當凶年有欲予子隨侯之珠者不得粟得粟者不得珠子將何擇禽滑釐曰吾取粟耳可以救窮墨子曰誠然則惡在事夫奢也長無用好末淫非聖人之所急也故食必常飽然後求美衣必常煖然後求麗居必常安然後求樂為可長行可久先質而後文此聖人之務禽滑釐曰善
  墨子辭過篇 古之民未知為宫時就陵阜而居穴而處下潤濕傷民故聖王作為宫室為宫室之法曰高足以辟潤濕邊足以圉風寒上足以待雪霜雨露宫牆之高足以别男女之禮謹此則止費財勞力不加利者不為也是故聖王作為宫室便於生不以為觀樂也作為衣服帶履便於身不以為辟恠也故節於身誨於民是以天下之民可得而治財用可得而足當今之主其為宫室則與此異矣必厚作斂於百性暴奪民衣食之財以為宫室臺榭曲直之望青黃刻鏤之飾為宫室若此故左右皆法象之是以其財不足以待凶饑賑孤寡故國貧其民難治也君實欲天下之治而惡其亂也當為宫室不可不節古之民未知為衣服時衣皮帶茭冬則不輕而温夏則不輕而清聖王以為不中人之情故作誨婦人治役修其城郭則民勞而不傷以其常正收其租税民則費而不病民所苦者非此也苦於厚作斂於百姓絲麻㮯布絹以為民衣為衣服之法冬則練帛之中足以為輕且清謹此則止故聖人為衣服適身體和肌膚而足矣非榮耳目而觀愚民也當是之時堅車良馬而不知貴也刻鏤文采不知喜也何則其所道之然故民衣食之財家足以待旱水凶饑者何也得其所以自養之情而不感於外也是以其民儉而易治其君用財節而易贍也府庫實滿足以待不然兵革不頓士民不勞足以征不服故霸王之業可行於天下矣當今之王其為衣服則與此異矣冬則輕煗夏則輕清皆已具矣必厚作斂於百姓暴奪民衣食之財以為錦繡文采靡曼衣之鑄金以為鈎珠玉以為珮女工作文采男工作刻鏤以身服此非云益煗之情也單財勞力畢歸之於無用以此觀之其為衣服非為身體皆為觀好是以其民淫僻而難治其君奢侈而難諫也夫以奢侈之君御好淫僻之民欲用無亂不可得也君實欲天下之治而惡其亂當為衣服不可不節古之民未知為飲食時素食而分處故聖人作誨男耕稼樹藝以為民食其為食也足以増氣充虚彊體適腹而已矣故其用財節其自養儉民富國治今則不然厚作斂於百姓以為美食芻豢蒸灸魚鼈大國累百器小國累十器前方丈目不能徧視手不能徧操口不能徧味冬則凍冰夏則飾饐人君為飲食如此故左右象之是以富貴者奢侈孤寡者凍餒欲無亂不可得也君實欲天下治而惡其亂當為食飲不可不節古之民未知為舟車時重任不移逺道不至故聖王作為舟車以便民之事其為舟車也全固輕利可以任重致逺其為用財少而為利多是以民樂而利之故法令不急而行民不勞而止足用故民歸之當今之王其為舟車與此異矣全固輕利皆已具必厚作斂於百姓以飾舟車飾車以文采飾舟以刻鏤女子廢其紡織而修文采故民寒男子離其耕稼而修刻鏤故民饑人君為舟車若此故左右象之是以其民饑寒並至故為姦衺多則刑罰深刑罰深則國亂君實欲天下之治而惡其亂當為舟車不可不節凡回於天地之間包於四海之内天壤之情隂陽之和莫不有也雖至聖不能更也何以知其然聖人有傳天地也則曰上下四時也則曰隂陽人情也則曰男女禽獸也則曰牝牡雄雌也真天壤之情雖有先王不能更也雖上世至聖必蓄私不以傷行故民無怨宫無拘女故天下無寡夫故天下之民衆當今之君其蓄私也大國拘女累千小國累百是以天下之男多寡無妻女多拘無夫男子失時故民少君實欲民之衆而惡其寡當蓄私不可不節凡此五者聖人之所儉節也小人之所淫佚也儉節則昌淫佚則亡此五者不可不節夫婦節而天地利風雨節而五穀熟衣服節而肌膚和
  傅咸為車騎司馬以世俗奢侈上書 臣為穀帛難生而用之不節無緣不匱故先王之化天下食肉衣帛皆有其制竊謂奢侈之費甚于天災古者堯有茅茨今之百姓競豐其屋古者臣無玉食今之賈豎皆厭梁肉古者后妃乃有殊飾今之婢妾被服綾羅古者大夫乃不徒行今之賤𨽻乘輕驅肥古者人稠地狹而有儲蓄由于節也今者土廣人稀而患不足由于奢也欲時之儉當詰其奢奢不見詰轉相高尚昔毛玠為吏部尚書時無敢好衣美食者魏武帝歎曰孤之法不如毛尚書令使諸部用心各如毛玠風俗之侈在不難矣
  漢章帝時皇太后躬履節儉事從簡約馬廖慮美業難終上疏勸成德政 臣案前世詔令以百姓不足起於世尚奢靡故元帝罷服官成帝御浣衣哀帝去樂府然而侈費不息至於衰亂者百姓從行不從言也夫改政移風必有其本傳曰吳王好劍客百姓多創瘢楚王好細腰宫中多餓死長安語曰城中好高䯻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廣眉四方且半額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斯言如戲有切事實前下制度未幾後稍不行雖或吏不奉法良由慢起京師今陛下躬厚繒斥去華飾素簡所安發自聖性此誠上合天心下順民望浩大之福莫尚於此陛下旣已得之自然猶宜加以勉勗法太宗之隆德戒成哀之不終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誠令斯事一竟則四海誦德聲薰天地神明可通金石可勒而況於行仁心乎況於行令乎願置章坐側以當瞽人夜誦之音




  經濟類編卷九十三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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