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類編 (四庫全書本)/卷0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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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九十六
  明 馮琦馮瑗 撰
  道術類三
  老莊四則
  漢劉安道應訓 太清問於無窮曰子知道乎無窮曰吾弗知也又問於無為曰子知道乎無為曰吾知道子之知道亦有數乎無為曰吾知道有數曰其數奈何無為曰吾知道之可以弱可以强可以柔可以剛可以隂可以陽可以窈可以明可以包裹天地可以應待無方此吾所以知道之數也太清又問於無始曰鄉者吾問道於無窮曰吾弗知之又問於無為無為曰吾知道曰子之知道亦有數乎無為曰吾知道有數曰其數奈何無為曰吾知道之可以弱可以强可以柔可以剛可以隂可以陽可以窈可以明可以包裹天地可以應待無方吾所以知道之數也若是則無為知與無窮之弗知孰是孰非無始曰弗知之深而知之淺弗知内而知之外弗知精而知之粗太清仰而嘆曰然則不知乃知邪知乃不知邪孰知知之為弗知弗知之為知邪無始曰道不可聞聞而非也道不可見見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孰知形之不形者乎故老子曰天下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也故知者不言言者不知也白公問於孔子曰人可以微言孔子不應白公曰若以石投水中何如曰吳越之善没者能取之矣曰若以水投水何如孔子曰淄澠之水合易牙嘗而知之白公曰然則人固不可與微言乎孔子曰何謂不可誰知言之謂者乎夫知言之謂者不以言言也爭魚者濡逐獸者趍非樂之也故至言去言至為無為夫淺知之所爭者末矣白公不得也故死於浴室故老子曰言有宗事有君夫唯無知是以不吾知也白公之謂也惠子為惠王為國法已成而示諸先生先生皆善之奏之惠王惠王甚説之以示翟煎曰善惠王曰善可行乎翟煎曰不可惠王曰善而不可行何也翟煎對曰今夫舉大木者前呼邪許後亦應之此舉重勸力之歌也豈無鄭衛激楚之音哉然而不用者不若此其宜也治國有禮不在文辯故老子曰法令滋彰盜賊多有此之謂也田駢以道術說齊王王應之曰寡人所有齊國也道術難以除患願聞國之政田駢對曰臣之言無政而可以為政譬之若林木無材而可以為材願王察其所謂而自取齊國之政焉已雖無除其患害天地之間六合之内可陶冶而變化也齊國之政何足問哉此老耼之所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者也若王之所問者齊也田駢所稱者材也材不及林林不及雨雨不及隂陽隂陽不及和和不及道白公勝得荆國不能以府庫分人七日石乙人曰不義得之又不能布施患必至矣不能予人不若焚之毋令人害我白公弗聽也九日葉公入乃發大府之貨以予衆出高庫之兵以賦民因而攻之十有九日而擒白公夫國非其有也而欲有之可謂至貪也不能為人又無以自為可謂至愚矣譬白公之嗇也何以異於梟之愛其子也故老子曰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鋭之不可長保也趙簡子以襄子為後董閼于曰無䘏賤今以為後何也簡子曰是為人也能為社稷忍羞異日知伯與襄子飲而批襄子之首大夫請殺之襄子曰先君之立我也曰能為社稷忍羞豈曰能刺人哉處十月知伯圍襄子於晉陽襄子疏隊而擊之大敗知伯破其首以為飲器故老子曰知其雄守其雌其為天下谿齧缺問道於被衣被衣曰正女形一女視天和將至攝女知正女度神將來舍德將來附若美而道將為女居惷乎若新生之犢而無求其故言未卒齧缺繼以讐夷被衣行歌而去曰行若槁骸心如死灰直實知不以故自持墨墨恢恢無心可與謀彼何人哉故老子曰明白四達能無以知乎趙襄子攻翟而勝之尤人終人使者來謁之襄子方將食而有憂左右曰一朝而兩城下此人之所喜也今君有憂色何也襄子曰江河之大也不過三日飄風暴雨日中不須臾今趙氏之德行無所積今一朝兩城下亡其及我乎孔子聞之曰趙氏其昌乎夫憂所以為昌也而喜所以為亡也勝非其難者也賢主以此持勝故其福及後世齊楚吳越皆嘗勝矣然而卒取亡焉不通乎持勝也唯有道之主能持勝孔子勁杓國門之關而不肯以力聞墨子為守攻公輸般服而不肯以兵知善持勝者以强為弱故老子曰道沖而用之又弗盈也惠孟見宋康王蹀足謦欬疾言曰寡人所説者勇有功也不説為仁義者也客將何以敎寡人惠孟對曰臣有道於此人雖勇刺之不入雖巧有力擊之不中大王獨無意邪宋王曰善此寡人之所欲聞也惠孟曰夫刺之而不入擊之而不中此猶辱也臣有道於此使人雖有勇弗敢刺雖有力不敢擊夫不敢刺不敢擊非無其意也臣有道於此使人本無其意也夫無其意未有愛利之心也臣有道於此使天下丈夫女子莫不歡然皆欲愛利之心此其賢於勇有力也四累之上也大王獨無意邪宋王曰此寡人所欲得也惠孟對曰孔墨是已孔丘墨翟無地而為君無官而為長天下丈夫女子莫不延頸舉踵而願安利之者今大王萬乘之主也誠有其志則四境之内皆得其利矣賢於孔墨也逺矣宋王無以應惠孟出宋王謂左右曰辯矣客之以説勝寡人也故老子曰勇於不敢則活由此觀之大勇反為不勇耳昔堯之佐九人舜之佐七人武王之佐五人堯舜武王於九七五者不能一事焉然而垂拱受成功者善乘人之資也故人與驥逐走則不勝驥託於車上則驥不能勝北方有獸其名曰蹷鼠前而兔後趨則頓走則顛常為蛩蛩駏驉取甘草以與之蹷有患害蛩蛩駏驉必負而走此以其能託其所不能故老子曰夫代大匠斵者希不傷其手薄疑説衛嗣君以王術嗣君應之曰予所有者千乘也願以受敎薄疑對曰烏獲舉千鈞又況一斤乎杜赫以安天下説周昭文君文君謂杜赫曰願學所以安周赫對曰臣之所言不可則不能安周臣之所言可則周自安矣此所謂弗安而安者也故老子曰大制無割故致數輿無輿也魯國之法魯人為人妾於諸侯有能贖之者取金於府子贛贖魯人於諸侯來而辭不受金孔子曰賜失之矣夫聖人之舉事也可以移風易俗而受敎順可施後世非獨以適身之行也今國之富者寡而貧者衆贖而受金則為不廉不受金則不復贖人自今以來魯人不復贖人於諸侯矣孔子亦可謂知禮矣故老子曰見小曰明魏武侯問於李克曰吳之所以亡者何也李克對曰數戰而數勝武侯曰數戰數勝國之福其獨以亡何故也對曰數戰則民罷數勝則主憍以憍主使罷民而國不亡者天下鮮矣憍則恣恣則極物罷則怨怨則極慮上下俱極吳之亡猶晚矣夫差之所以自剄於干遂也故老子曰功成名遂身𨓆天之道也甯越欲干齊桓公困窮無以自達於是為商旅將任車以商於齊暮宿於郭門之外桓公郊迎客夜開門辟任車爝火甚盛從者甚衆甯越飯牛車下望見桓公而悲擊牛角而疾商歌桓公聞之撫其僕之手曰異哉歌者非常人也命後車載之桓公及至從者以請桓公贛之衣冠而見説以為天下桓公大説將任之羣臣爭之曰客衛人也衛之去齊不逺君不若使人問之問之而故賢者也用之未晚桓公曰不然問之患其有小惡也以人之小惡而忘人之大美此人主之所以失天下之士也凡聽必有騐一聽而弗復問合其所以也且人固難合也權而用其長者而已矣當是舉也桓公得之矣故老子曰天大地大道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處其一焉以言其能包裹之也大王亶父居邠翟人攻之事之以皮帛珠玉而弗受曰翟人之所求者地無以財物為也大王亶父曰與人之兄居而殺其弟與人之父處而殺其子吾弗為皆勉處矣為吾臣與翟人奚以異且吾聞之也不以其所養害其養杖䇿而去民相連而從之遂成國於岐山之下大王亶父可謂能保生矣雖富賁不以養傷身雖貧賤不以利累形今受其先人之爵禄則必重失之所自來者久矣而輕失之豈不惑哉故老子曰貴以身為天下則可以託天下愛以身為天下乃可以寄天下矣中山公子牟謂詹子曰身處江海之上心在魏闕之下為之奈何詹子曰重生重生則輕利中山公子牟曰雖知之猶不能自勝詹子曰不能自勝則從之從之神無怨乎不能自勝而强弗從者此之謂重傷重傷之人無壽類矣故老子曰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氣曰强是故用其光復歸其明也楚莊王問詹何曰治國奈何對曰何明於治身而不明於治國楚王曰寡人得立宗廟社稷願學所以守之詹何對曰臣未嘗聞身治而國亂者也未嘗聞身亂而國治者也故本任於身不敢對以末楚王曰善故老子曰修之身其德乃真也桓公讀書於堂輪人斵輪於堂下釋其椎鑿而問桓公曰君之所讀書何書也桓公曰聖人之書輪扁曰其人在焉桓公曰已死矣輪扁曰是直聖人之糟粕耳桓公勃然作色而怒曰寡人讀書工人焉得而譏之哉有説則可無説則死輪扁曰然有説臣試以臣之斵輪語之大疾則苦而不入大徐則甘而不固不甘不苦應於手厭於心而可以至妙者臣不能以敎臣之子而臣之子亦不能得之於臣是以行年七十老而為輪今聖人之所言者亦以懷其實躬而死獨其糟粕在耳故老子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昔者司城子罕相宋謂宋君曰夫國家之安危百姓之治亂在君行賞罰夫爵賞賜予民之所好也君自行之殺戮刑罰民之所怨也臣請當之宋君曰善寡人當其美子受其怨寡人自知不為諸侯笑矣國人皆知殺戮之專制在子罕也大臣親之百姓畏之居不至期年子罕遂却宋君而專其政故老子曰魚不可脱于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王壽負書而行見徐馮於周徐馮曰事者應變而動變生於時故知時者無常行書者言之所出也言出於知者知者藏書於是王壽乃焚書而舞之故老子曰多言數窮不如守中令尹子佩請飲莊王莊王許諾子佩疏揖北面立於殿下曰昔者君王許之今不果往意者臣有罪乎莊王曰吾聞子具於强臺强臺者南望料山以臨方皇左江而右淮其樂忘死若吾薄德之人不可以當此樂也恐留而不能反故老子曰不見可欲使心不亂晉公子重耳出亡過曹無禮焉釐負羇之妻謂釐負羇曰君無禮於晉公子吾觀其從者皆賢人也若以相夫子反晉國必伐曹子何不先加德焉釐負羇遺之壺餕而加璧焉重耳受其餕而反其璧及其反國起師伐曹尅之令三軍無入釐負羇之里故老子曰曲則全枉則直越王勾踐與吳戰而不勝國破身亡困於㑹稽忿心張膽氣如涌泉選練甲卒赴火若滅然而請身為臣妻為妾親執戈為吳兵先馬走果擒之於干遂故老子曰柔之勝剛也弱之勝强也天下莫不知而莫之能行越王親之故霸中國趙簡子死未葬中牟入齊已葬五日襄子起兵攻圍之未合而城自壞者十丈襄子擊金而𨓆之軍吏諌曰君誅中牟之罪而城自壞是天助我何故去之襄子曰吾聞之叔向曰君子不乘人於利不迫人於險使之治城城治而後攻之中牟聞其義乃請降故老子曰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秦繆公請伯樂曰子之年長矣子姓有可使求馬者乎對曰良馬者可以形容筋骨相也相天下之馬者若滅若失若亡其一若此馬者絶塵弭轍臣之子皆下材也可告以良馬而不可告以天下之馬臣有所與供儋纒采薪者九方堙此其於馬非臣之下也請見之穆公見之使之求馬三月而反報曰已得馬矣在於沙丘穆公曰何馬也對曰牡而黃使人往取之牝而驪穆公不説召伯樂而問之曰敗矣子之所使求者毛物牝牡弗能知又何馬之能知伯樂喟然大息曰一至此乎是乃其所以千萬臣而無數者也若堙之所觀者天機也得其精而忘其粗在内而忘其外見其所見而不見其所不見視其所視而遺其所不視若彼之所相者乃有貴乎馬者馬至而果千里之馬故老子曰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吳起為楚令尹適魏問屈宜若曰王不知起之不肖而以為令尹先生試觀起之為人也屈子曰將奈何吳起曰將衰楚國之爵而平其制禄損其有餘而綏其不足砥礪甲兵時爭利於天下屈子曰宜若聞之昔善治國家者不變其故不易其常今子將衰楚國之爵而平其制禄損其有餘而綏其不足是變其故易其常也行之者不利宜若聞之曰怒者逆德也兵者凶器也爭者人之所本也今子隂謀逆德好用凶器始人之所本逆之至也且子用魯兵不宜得志於齊而得志焉子用魏兵不宜得志於秦而得志焉宜若聞之非禍人不能成禍吾固惑吾王之數逆天道戾人理至今無禍差須夫子也吳起惕然曰尚可更乎屈子曰成形之徒不可更也子不若敦愛而篤行之老子曰挫其鋭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晉伐楚三舍不止大夫請擊之莊王曰先君之時晉不伐楚及孤之身而晉伐楚是孤之過也若何其辱羣大夫曰先臣之時晉不伐楚今臣之身而晉伐楚此臣之罪也請三擊之王俛而泣涕沾襟起而拜羣大夫晉人聞之曰君臣爭以過為在已且輕下其臣不可伐也夜還師而歸老子曰能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宋景公之時熒惑在心公懼召子韋而問焉曰熒惑在心何也子韋曰熒惑天罰也心宋分野禍且當君雖然可移於宰相公曰宰相可使治國家也而移死焉不祥子韋曰可移於民公曰民死寡人誰為君乎寧獨死耳子韋曰可移於歲公曰歲民之命歲饑民必死矣為人君而欲殺其民以自活也其誰以我為君者乎是寡人之命固已盡矣子韋無復言矣子韋還走北面再拜曰敢賀君天之處高而聽卑君有君人之言三天必有三賞君今夕星必徙三舍君延年二十一歲公曰子奚以知之對曰君有君人之言三故有三賞星必三徙舍舍行七里三七二十一故君移年二十一歲臣請伏於陛下以伺之星不徙臣請死之公曰可是夕也星果三徙舍故老子曰能受國之不祥是謂天下王昔者公孫龍在趙之時謂弟子曰人而無能者龍不能與遊有客衣褐帶索而見曰臣能呼公孫龍顧謂弟子曰門下故有能呼者乎對曰無有公孫龍曰與之弟子之籍後數日往説燕王至於河上而航在一汜使善呼者呼之一呼而航來故曰聖人之處世不逆有伎能之士故老子曰人無棄人物無棄物是謂襲明子發攻蔡踰之宣王郊迎列田百頃而封之執圭子發辭不受曰治國立政諸侯入賔此君之德也發號施令師未合而敵遁此將軍之威也兵陳戰而勝敵者此庶民之力也夫乘民之功勞而取其爵禄者非仁義之道也故辭而弗受故老子曰功成而不居夫惟不居是以不去晉文公伐原與大夫期三日三日而原不降文公令去之軍吏曰原不過一二日將降矣君曰吾不知原三日而不可得下也以與大夫期盡而不罷失信得原吾弗為也原人聞之曰有君若此可弗降也遂降温人聞亦請降故老子曰窈兮𡨋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故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公儀休相魯而嗜魚一國獻魚公儀子弗受其弟子諫曰夫子嗜魚弗受何也答曰夫唯嗜魚故弗受夫受魚而免於相雖嗜魚不能自給魚毋受魚而不免於相則能長自給魚此明於為人為己者也故老子曰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無私邪故能成其私又曰知足不辱狐丘丈人謂孫叔敖曰人有三怨子知之乎孫叔敖曰何謂也對曰爵高者士妬之官大者主惡之禄厚者怨處之孫叔敖曰吾爵益高吾志益下吾官益大吾心益小吾禄益厚吾施益博以是免三怨可乎故老子曰貴必以賤為本高必以下為基大司馬捶鉤者年八十矣而不失鉤芒大司馬曰子巧邪有道邪曰臣有守也臣年二十好捶鉤於物無視也非鉤無察也是以用之者必假於弗用也而以長得其用而況持無不用者乎物孰不濟焉故老子曰從事於道者同於道文王砥德修政三年而天下二分歸之紂聞而患之曰余夙興夜寐與之競行則苦心勞形縱而置之恐伐余一人崇侯虎曰周伯昌行仁義而善謀太子發勇敢而不疑中子旦恭儉而知時若與之從則不堪其殃縱而赦之身必危亡冠雖弊必加於頭及未成請圖之屈商乃拘文王於羑里於是散宜生乃以千金求天下之珍怪得騶虞雞斯之乘𤣥玉百雙大貝百朋𤣥豹黃羆青犴白虎文皮千合以獻於紂因費仲而通紂見而説之乃免其身殺牛而賜之文王歸乃為玉門築靈臺相女童擊鐘鼓以待紂之失也紂聞之曰周伯昌改道易行吾無憂矣乃為炮烙剖比干剔孕婦殺諫者文王乃遂其謀故老子曰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成王問政於尹佚曰吾何德之行而民親其上對曰使之時而敬順之王曰其度安在曰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王曰懼哉王人乎尹佚曰天地之間四海之内善之則吾畜也不善則吾讎也昔夏商之臣反讎桀紂而臣湯武宿沙之民皆自攻其君而歸神農此世之所明知也如何其無懼也故老子曰人之所畏不可不畏也跖之徒問跖曰盜亦有道乎跖曰奚適其無道也夫意而中藏者聖也入先者勇也出後者義也分均者仁也知可否者智也五者不備而能成大盜者天下無之由此觀之盜賊之心必託聖人之道而後可行故老子曰絶聖棄智民利百倍楚將子發好求技道之士楚有善為偷者往見曰聞君求技道之士臣偷也願以技齎一卒子發聞之衣不給帶冠不暇正出見而禮之左右諫曰偷者天下之盜也何為之禮君曰此非左右之所得與後無幾何齊興兵伐楚子發將師以當之兵三却楚賢良大夫皆盡其計而悉其誠齊師愈强於是市偷進請曰臣有薄技願為君行之子發曰諾不問其辭而遣之偷則夜解齊將軍之幬帳而獻之子發因使人歸之曰卒有出薪者得將軍之帷使歸之於執事明又復往取其枕子發又使人歸之明日又復往取其簮子發又使歸之齊師聞之大駭將軍與軍吏謀曰今日不去楚君恐取吾頭乃還師而去故曰無細而能薄在人君用之耳故老子曰不善人善人之資也顔回謂仲尼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謂也曰回忘禮樂矣仲尼曰可矣猶未也異日復見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謂也曰回忘仁義矣仲尼曰可矣猶未也異日復見曰回坐忘矣仲尼遽然曰何謂坐忘顔回曰隳支體黜聰明離形去知洞於化通是謂坐忘仲尼曰洞則無善也化則無常矣而夫子薦賢丘請從之後故老子曰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秦穆公興師將以襲鄭蹇叔曰不可臣聞襲國者以車不過百里以人不過三十里為其謀未及發泄也甲兵未及鈍弊也糧食未及乏絶也人民未及罷病也皆以其氣之高與其力之盛至是以犯敵能威今行數千里又數絶諸侯之地以襲國臣不知其可也君重圖之穆公不聽蹇叔送師衰絰而哭之師遂行過周而東鄭賈人弦高矯鄭伯之命以十二牛勞秦師而賔之三帥乃懼而謀曰吾行數千里以襲人未至而人已知之其備必先成不可襲也還師而去當此之時晉文公適薨未葬先軫言於襄公曰昔吾先君與穆公交天下莫不聞諸侯莫不知今吾君薨未葬而不弔吾喪而不假道是死吾君而弱吾孤也請擊之襄公許諾先軫舉兵而與秦師遇於殽大破之擒其三帥以歸穆公聞之素服廟臨以説於衆故老子曰知而不知尚矣不知而知病也齊王后死王欲置后而未定使羣臣議薛公欲中王之意因獻十珥而美其一旦日因問美珥之所在因勸立以為王后齊王大説遂尊重薛公故人主之意欲見於外則為人臣之所制故老子曰塞其兊閉其門終身不勤盧敖游乎北海經乎太隂入乎𤣥闕至於蒙穀之上見一士焉深目而𤣥鬢淚注而鳶肩豐上而殺下軒軒然方迎風而舞顧見盧敖慢然下其臂遯迯乎碑盧敖就而視之方倦龜殻而食蛤梨盧敖與之語曰唯敖為背羣離黨窮觀於六合之外者非敖而已乎敖幼而好游至長不渝周行四極唯北隂之未闚今卒睹夫子於是子殆可與敖為友乎若士者齤然而笑曰嘻子中州之民寧肯而逺至此此猶光乎日月而載列星隂陽之所行四海之所生其比夫不名之地猶窔奥也若我南游乎岡㝗之野北息乎沈墨之鄉西窮窅㝠之黨東開鴻濛之先此其下無地而上無天聽焉無聞視焉無矚此其外猶有汰沃之汜其餘一舉而千萬里吾猶未能之在今子游始於此乃語窮觀豈不亦逺哉然子處矣吾與汗漫期干九垓之外吾不可以久駐若士舉臂而竦身遂入雲中盧敖仰而視之弗見乃止駕柸治悖若有喪也曰吾比夫子猶黃鵠與壤蟲也終日行不離咫尺而自以為逺豈不悲哉故莊子曰小人不及大人小知不及大知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言明之有所不見也季子治亶父三年而巫馬期絻衣短褐易容貌往觀化焉見得魚釋之巫馬期問曰凡子所為漁者欲得也今得而釋之何也漁者對曰季子不欲人取小魚也所得者小魚是以釋之巫馬期歸以報孔子曰季子之德至矣使人闇行若有嚴刑在其側者季子何以至於此孔子曰丘嘗問之以治言曰誡於此者刑於彼季子必行此術也故老子曰去彼取此罔兩問於景曰昭昭者神明也景曰非也罔兩曰子何以知之景曰扶桑受謝日照宇宙昭昭之光輝燭四海闔戸塞牖則無由入矣若神明四通竝流無所不及上際於天下蟠於地化育萬物而不可為象俛仰之間而撫四海之外昭昭何足以明之故老子曰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光耀問於無有曰子果有乎其果無有乎無有弗應也光耀不得問而就視其狀貌㝠然忽然視之不見其形聽之不聞其聲摶之不可得望之不可極也光耀曰貴矣哉孰能至于此乎予能有無矣未能無無也及其為無無又何從至于此哉故老子曰無有入于無間吾是以知無為之有益也白公勝慮亂罷朝而立倒杖䇿錣上貫頤血流至地而弗知也鄭人聞之曰頤之忘將何不忘哉此言精神之越於外智慮之蕩於内則不能漏理其形也是故神之所用者逺則所遺者近也故老子曰不出户以知天下不窺牖以見天道其出彌逺其知彌少此之謂也秦皇帝得天下恐不能守發邊戍築長城修關梁設障塞具傳車置邊吏然劉氏奪之若轉閉錘昔武王伐紂破之牧野乃封比干之墓表商容之閭式箕子之門朝成湯之廟發鉅橋之粟散鹿臺之錢破鼓折枹弛弓絶絃去舍露宿以示平易解劒帶笏以示無仇於此天下歌謠而樂之諸侯執幣相朝三十四世不奪故老子曰善閉者無關鍵而不可開也善結者無繩約而不可解也尹需學御三年而無得焉私自苦痛常寢想之中夜夢受秋駕於師明日往朝師望之謂之曰吾非愛道於子也恐子不可予也今日敎子以秋駕尹需反走北面再拜曰臣有天幸今夕固夢受之故老子曰致虚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也昔孫叔敖三得令尹無喜志三去令尹無憂色延陵季子吳人願一以為王而不肯許由讓天下而弗受晏子與崔杼盟臨死地不變其儀此皆有所逺通也精神通於死生則物孰能惑之荆有佽非得寶劒於干隊還反度江至於中流陽侯之波兩蛟夾繞其船佽非謂枻舩者曰嘗有如此而得活者乎對曰未嘗見也於是佽非瞑目㪍然攘臂抜劒曰武士可以仁義之禮説也不可刧而奪也此江中之腐肉朽骨棄劒而已余有奚愛焉赴江刺蛟遂斷其頭舩中人盡活風波畢除荆爵為執圭孔子聞之曰夫善載腐肉朽骨棄劒者佽非之謂乎故老子曰夫唯無以生為者是賢於貴生焉齊人淳于髠以從説魏王魏王辯之約車十乘將使荆辭而行人以為從未足也復以衡説其辭若然魏王乃止其行而疏其身失從心志而有不能成衡之事是其所以固也夫言有宗事有本失其宗本技能雖多不若其寡也故周鼎著倕而使齕其指先王以見大巧之不可也故慎子曰匠人知為門能以門所以不知門也故必杜然後能門墨者有田鳩者欲見秦惠王約車申轅留於秦周年不得見客有言之楚王者往見楚王楚王甚悦之予以節使於秦至因見予之將軍之節惠王而説之出舍喟然而嘆告從者曰吾留秦三年不得見不識道之可以從楚也物故有近之而逺逺之而近者故大人之行不掩以繩至所極而已矣此所謂筦子梟飛而維繩者灃水之深千仞而不受塵垢投金鐵鍼焉則形見於外非不深且清也魚鼈龍蛇莫之肯歸也是故石上不生五穀秃山不游麋鹿無所隂蔽隠也昔趙文子問於叔向曰晉六將軍其孰先亡乎對曰中行知氏文子曰何乎對曰其為政也以苛為察以切為明以刻下為忠以計多為功譬之猶廓革者也廓之大則大矣裂之道也故老子曰其政悶悶其民醇醇其政察察其民缺缺景公謂太卜曰子之道何能對曰能動地晏子往見公公曰寡人問太卜曰子之道何能對曰能動地地可動乎晏子黙然不對出見太卜曰昔吾見句星在房心之間地其動乎太卜曰然晏子出太卜走往見公曰臣非能動地地固將動也田子陽聞之曰晏子黙然不對者不欲太卜之死往見太卜者恐公之欺也晏子可謂忠於上而惠於下矣故老子曰方而不割廉而不劌魏文侯觴諸大夫於曲陽飲酒酣文侯喟然嘆曰吾獨無豫讓以為臣子蹇重舉白而進之曰請浮君君曰何也對曰臣聞之有命之父母不知孝子有道之君不知忠臣夫豫讓之君亦何如哉文侯受觴而飲釂不獻曰無管仲鮑叔以為臣故有豫讓之功故老子曰國家昏亂有忠臣孔子觀桓公之廟有器焉謂之宥巵孔子曰善哉予得見此器顧曰弟子取水水至灌之其中則正其盈則覆孔子造然革容曰善哉持盈者乎子貢在側曰請問持盈曰益而損之曰何謂益而損之曰夫物盛而衰樂極則悲日中而移月盈而虧是故聰明睿智守之以愚多聞博辯守之以陋武力毅勇守之以畏富貴廣大守之以儉德施天下守之以讓此五者先王所以守天下而弗失也反此五者未嘗不危也故老子曰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弊而不新戕武王問太公曰寡人伐紂天下是臣殺其主而下伐其上也吾恐後世之用兵不休鬭爭不已為之奈何太公曰甚善王之問也夫未得獸者唯恐其創之小也已得之唯恐傷肉之多也王若欲久持之則塞民於兑道全為無用之事煩擾之敎彼皆樂其業供其情昭昭而道㝠㝠於是乃去其瞀而載之木解其劒而帶之笏為三年之喪令類不蕃高辭卑讓使民不爭酒肉以通之竽瑟以娛之鬼神以畏之繁文滋禮以弇其質厚葬久喪以亶其家含珠鱗施綸組以貧其財深鑿高壟以盡其力家貧族少慮患者寡以此移風可以持天下弗失故老子曰化而欲作吾將鎮之以無名之樸也
  晉郭象莊子序 夫莊子者可謂知本矣故未始藏其狂言言雖無㑹而獨應者也夫應而非㑹則雖當無用言非物事則雖高不行與夫寂然不動不得已而後起者固有間矣斯可謂之無心者也夫心無為則隨感而應應隨其時言唯謹爾故與化為體流萬代而宜物豈曾設對獨遘而游談乎方外哉此其所以不經而為百家之冠也然莊生雖未體之言則至矣通天地之統序萬物之性達死生之變而明内聖外王之道上知造物無物下知有物之自造也其言宏綽其㫖𤣥妙至至之道融微㫖雅泰然遣放放而不敖故曰不知義之所適猖狂妄行而蹈其大方含哺而熙乎澹泊鼓腹而游乎混芒至人極乎無親孝慈終於兼忘禮樂復乎已能忠信發乎天光用其光則其朴自成是以神器獨化於𤣥㝠之境而源流深長也故其長波之所蕩高風之所扇暢乎物宜適乎民願𢎞其鄙解其懸灑落之功未加而矜夸所以散故觀其書超然自以為已當經崑崙涉太虚而游惚恍之庭矣雖復貪婪之人躁進之士暫而攬其餘芳味其溢流仿彿其音影猶足曠然有忘形自得之懷況探其逺情而玩永年者乎遂綿邈清遐去離塵埃而返㝠極者也
  阮籍莊論 伊單閼之辰執徐之歲萬物權輿之時季秋遙夜之月先生徘徊翺翔迎風而游往遵乎赤水之上來登乎隠坌之丘臨乎曲轅之道顧乎泱莽之州恍然而止惚然而休不識曩之所以行今之所以留悵然而無樂愀然而歸白素焉平晝閒居隠几而彈琴於是縉紳好事之徒相與聞之共議撰辭合句啓所常疑乃闚鑒整飭嚼齒先引推年躡踵相隨俱進奕奕然步䐱䐱然視投跡蹈階趨而翔至羞肩而坐恭袖而檢猶豫相林莫肯先占有一人是其中雄傑也乃怒目擊勢而大言曰吾生乎唐虞之後長乎文武之裔遊乎成康之隆盛乎今者之世誦乎六經之敎習乎五儒之迹被沙衣冠飛翮垂曲裙揚雙鶂有日矣而未聞乎至道之要有以異之於斯乎且大人稱之細人承之願聞至敎以發其疑先生曰何哉子之所疑者客曰天道貴生地道貴貞聖人修之以建其名吉凶有分是非有經務利高勢惡死重生故天下安而大功成也今莊周乃齊禍福而一死生以天地為一物以萬類為一指無乃激惑以失真而自以為誠是也於是先王乃撫琴容與慨然而嘆俛而微笑仰而流盼嘘噏精神言其所見曰昔人有欲觀於閬峰之上者資端冕服驊騮以至乎崑崙之下没而不反端冕者常服之飾驊騮者凡乘之耳非所以矯騰增城之上遊𤣥圃之中也且燭龍之光不照一堂之上鍾山之口不談曲室之内今吾將墮崔巍之高杜衍慢之流言子之所由幾其寤而獲及乎天地生於自然萬物生於天地自然者無外故天地名焉天地者有内故萬物生焉當其無外誰謂異乎當其有内誰謂殊乎地流其燥天抗其濕月東出日西入隨以相從解而後合升謂之陽降謂之隂在地謂之理在天謂之文蒸謂之雨散謂之風炎謂之火凝謂之冰形謂之石象謂之星朔謂之朝晦謂之㝠通謂之川囘謂之淵平謂之土積謂之山男女同位山澤通氣雷風不相射水火不相薄天地合其德日月順其光自然一體則萬物經其常入謂之幽出謂之章一氣盛衰變化而不傷是以重隂雷電非異出也天地日月非殊物也故曰自其異者視之則肝膽楚越也自其同者視之則萬物一體也人生天地之中體自然之形身者隂陽之精氣也性者五行之正性也情者遊魂之變欲也神者天地之所以馭者也以生言之則物無不壽推之以死則物無不夭自小視之則萬物莫不小由大觀之則萬物莫不大殤子為壽彭祖為夭秋毫為大泰山為小故以死生為一貫是非為一條也别而言之則鬚眉異名合而説之則體之一毛也彼六經之言分處之敎也莊周之云致意之辭也大而臨之則至極無外小而理之則物有其制夫守什五之數審左右之名一曲之説也循自然佳天地者寥廓之談也凡耳目之名分之施處官不易司舉奉其身非以絶手足裂肢體也然後世之好異者不顧其本各言我而已矣何待於彼殘生害性還為讐敵斷割肢體不以為痛目視色而不顧耳之所聞耳所聽而不待心之所思心奔欲而不適性之所安故疾𤻞萌則生不盡禍亂作則萬物殘矣至人者恬於生而靜於死生恬則情不惑死靜則神不離故能與隂陽化而不易從天地變而不移生究其壽死循其宜心氣平治不消不虧是以廣成子處崆峒之山以入無窮之門軒轅登崑崙之阜而遺𤣥珠之根此則濳身者易以為活而離本者難與永存也馮夷不遇海若則不以已為小雲將不失於其鴻濛則無以知其少由斯言之自是者不章自建者不立守其有者有據持其無者無執月弦則滿日朝則襲咸池不留陽谷之上而懸車之後將入也故求得者喪爭明者失無欲者自足空虚者受實夫山靜而谷深者自然之道也得之道而正者君子之實也是以作智造巧者害於物明著是非者危其身修飭以顯潔者惑於生畏死而榮生者失其真故自然之理不得作天地不泰而日月爭隨朝夕失期而晝夜無分競逐趨利舛倚橫馳父子不合君臣乖離故復言以求信者梁下之誠也克已以為人郭外之仁也竊其雉經者亡家之子也刳腹割肌者亂國之臣也曜菁華被沆瀣者昏世之士也履霜露𫎇塵埃者貪冒之民也潔已以尤世修身以明洿者誹謗之屬也繁稱是非背質追文者迷罔之倫也誠非媚悦以容求孚故被珠玉以赴水火者桀紂之終也含菽采薇交餓而死顔夷之窮也是以名利之塗開則忠信之誠薄是非之辭著則醇厚之情爍也故至道之極混一不分同為一體得失無聞伏羲氏結繩神農敎耕逆之者死順之者生又安知貪洿之為罰而貞白之為名乎使至德之要無外而已大均淳固不貳其紀清靜寂寞空豁以俟善惡莫之分是非無所爭故萬物反其所而得其情也儒墨之後堅白並起吉凶連物得失在心結徒聚黨辯説相侵昔大齊之雄三晉之士嘗相與瞋目張膽分别此矣咸以為百年之生難致而日月之蹉無常皆盛僕馬修衣裳美珠玉飾帷牆出媚君上入欺父兄矯厲才智竟遂縱橫家以慧子殘國以才臣亡故不終其天年而大自割繫其於世俗也是以山中之木本大而莫傷復萬數竅相和忽焉自已夫鴈之不存無其質而濁其文死生無變而龜之見寶知吉凶也故至人清其質而濁其文死生無變而未始有云夫别言者壞道之談也折辯者毁德之端也氣分者一身之疾也二心者萬物之患也故夫裝束馮軾者行以離支慮在成敗者坐而求敵踰阻攻險者趙氏之人也舉山填海者燕楚之人也莊周見其若此故述道德之妙叙無為之本寓言以廣之假物以延之𦕅以娛無為之心而逍遙於一世豈將以希咸陽之門而與稷下爭辯也哉夫善接人者導焉而已無所逆之故公孟季子衣繡而見墨子弗攻中山子牟心在魏闕而詹子不距因其所以來用其所以至循而泰之使自居之發而開之使自舒之且莊周之書何足道哉猶未聞夫大始之論𤣥古之微言乎直能不害於物而形以生物無所毁而神以清形神在我而道德成忠信不離而上下平兹客今談而同古齊説而意殊是心能守其本而口發不相須也於是二三子者風搖波蕩相視䐱脈亂次而𨓆⿰跌失跡隨而望之耳後頗亦以是知其無實喪氣而慙愧於衰僻也
  唐李谿廣廢莊論 王坦之作廢莊論一篇非莊周之書欲廢之其㫖意固佳矣而文理未甚工也且祇言其壞名敎頽風俗而未能屈其辭折其辯是真詬之而已莊周復生肯伏之乎其終篇又同其均彼我之説斯魯遽也然則莊生之書古今皆知其詭于聖人而未有能破之者何哉則聖人果非而莊生果是矣旣莊生云非聖人云是何為不能勝非哉余甚憎之或有曲為之説使兩合於六經者或有稱名實學與𤣥奥不同欲兩存者皆妄也故荀卿曰天下無二道聖人無兩心則異術必宜廢矣余旣悟荀卿言嘉王生之用心而憐其未盡故為之廣云世多以莊子為𤣥奥吾獨以為粗見理而未盡耳汪洋七萬餘言然撮其大指舉類而証其得失可見矣且觀其體虚無而不知虚無之妙也研幾于天命而未及天命之源也樂言因任而未知因任之本也窮極性情而未盡性情之變也何以知之夫虚無用之心也必馮于有者也有之得行也必存于虚也是以有無相資而後功立獨貴無賤有固已疎矣且所謂無者特未明也惠子以其言之無用而應之曰知無用始可與言用矣今夫地非不廣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耳側足而墊之至黃泉人尚有用乎此言假四旁之無用也以自踰其虚辭則敏矣然無用之説有三不可混而同一有虚無之無用者有有餘之無用者有不可用之無用者虚無之無用者則老子埏埴鑿戸之説其用在所無也有餘之無用者則側足之喻其用必假于餘也不可用之無用者苗之莠粟之秕也今莊之壞法亂倫是秕莠之無用矣而自同于有餘之無用不亦謬乎此所謂體虚無而未知虚無之妙也稱屠牛而養刀牧羊而鞭其後指窮于為薪皆在生得納養之和壽矣故譏滅裂鹵莽者責袵席之上設食之間而不知滅者然而衛靈公石槨之銘修短必有天數矣豈在鞭與不鞭闕十八字
  哉其理自乖
  舛此所謂硏㡬于天命乃未及天命之源也夫
  因任者因群才可任而任之耳而莊生欲任天
  下而不理日聞在宥天下不聞理天下也天地
  固有常矣日月固有眀矣星辰固有列矣樹木
  固有立矣禽獸固有羣矣以為上古至徳同乎
  無知其徳不離同乎無欲是謂素朴而人性得
  矣自懸仁義禮樂而人好和争歸于利也斯甚
  不然夫天地日月樹木禽獸不假理者也人則
  假理者也人生必有欲有欲之心發于自然欲
  不能無求求不能無争争則不能無亂故聖人
  立仁以和之陳義以禁之而反以為害之者則
  若今者盗賊之相刼殺禽獸之相啖食孰行仁
  義禮樂于盗賊禽獸之間哉含氣之類莫靈于
  人物有知也有欲也而人反無之何如且果無
  知也果無欲也則凡是非好惡分别賢不肖冝
  皆起于人也而稱厲之人夜半生子遽然取火
  而視之汲汲然恐其似已者言人皆欲好善而
  惡惡故可放之而自理也夫厲之有是心也豈
  非聖人之分别驅動使之然也安可放之耶如
  曰天機非由于聖人則固自有知有欲矣仁義
  禮樂何罪哉此所謂樂言因任而未知因任之
  本也自生人以來莫不有争上好勝之心未為
  之法則争歸于義先王知其然也故髙為之法
  訓而峻為之行而人竟學之亦争勝已而争勝
  之循道也猶火之燎上也因為之竈以煬之水
  之趨下也因鑿之溝以注之是亦燎注之得冝
  也燎與注者得冝則無焚溺之憂矣争與上者
  循理則無暴亂之禍矣由知其本而順理之也
  然則無竈焉火固自燎矣無溝焉水固自流矣
  將壞竈以絶燎毁溝以息注勢必不可也徒使
  燎與流者失冝耳無賢聖焉人固有所希暮矣不尚賢殫聖法削曾史之行以絶人之好慕果不可絶徒使所慕所好在於非理耳由不知其本而逆施之莊生徒知好髙慕上之離其本而不知好慕之心發於天機欲絶聖賢使天下各止其知安其分而無所慕何異於毁溝壞竈以止水火者乎其術一何迂此所謂窮極性情而未盡性情之變也用是以觀彼於虚無焉天命焉因任焉性情焉譊譊然道之而無一洞明者不知𤣥奥者固如是乎故曰粗見理而未盡者也雖根源老氏而詭聖敗法尤深王生欲廢之冝哉或曰莊子皆寄言爾以名實案之不亦踈乎夫寄言者若大鵬尺鴳肩吾連叔雲將鴻𫎇漁父盗跖求其理者不可責以事也誡惠子以嗜䑕曺啇以䑛痔違其趨者可謂之忿也如是吾豈不鍊哉若理之所塞趨之所塞則托以寄言而免也至於稱至人得醲氣之守濳行萬物而不空得道者挈天地騎列星外死生而色若孺子者公為虚誕無足詰焉
  方術十八則
  騶衍睹有國者益淫侈不能尚德若大雅整之於身施及黎庶矣乃深觀隂陽消息而作怪迂之變終始大聖之篇十餘萬言其語閎大不經必先驗小物推而大之至於無垠先叙今以上至黃帝學者所共術大並世盛衰因載其禨祥度制推而逺之至天地未生窈㝠不可考而原也先列中國名山大川通谷禽獸水土所殖物類所珍因而推之及海外人之所不能睹稱引天地剖判以來五德轉移治各有宜而符應若兹以為儒者所謂中國者於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國名曰赤縣神州赤縣神州内自有九州禹之序九州是也不得為州數中國外如赤縣神州者九乃所謂九州也於是有禆海環之人民禽獸莫能相通者如一區中者乃為一州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環其外天地之際焉其術皆此類也然要其歸必止乎仁義節儉君臣上下六親之施始也濫耳王公大人初見其術瞿然顧化其後不能行之是以騶子重於齊適梁梁惠王郊迎執賔主之禮適趙平原君側行襒席如燕昭王擁彗先驅請列弟子之座而受業築碣石宫身親往師之作主運其遊諸侯見尊禮如此豈與仲尼菜色陳蔡孟軻困於齊梁同乎哉故武王以仁義伐紂而王伯夷餓不食周粟衛靈公問陳而孔子不答梁惠王謀欲攻趙孟軻稱太王去邠此豈有意阿世俗茍合而已哉持方枘欲内圜鑿其能入乎或曰伊尹負鼎而勉湯以王百里奚飯牛車下而繆公用霸作先合然後引之大道騶衍其言雖不軌儻亦有牛鼎之意乎
  客有敎燕王為不死之道者王使人學之所使學者未及學而客死王大怒誅之王不知客之欺已而誅學者之晚也夫信不然之物而誅無罪之臣不察之患也且人所急無如其身不能自使其無死安能使王長生哉
  詹何坐弟子侍有牛鳴於門外弟子曰是黒牛也而白題詹公曰然是黒牛也而白在其角使人視之果黒牛而以布裹其角以詹子之術嬰衆人之心華焉殆矣故曰道之華也嘗試釋詹子之察而使五尺之愚童子視之亦知其黒牛而以布裹其角也故以詹子之察苦心傷神而後與五尺之愚童子同功是以曰愚之首也故曰前識者道之華也而愚之首也漢光武遣將軍朱祐等討張豐於涿郡禽之初豐好方術有道士言豐當為天子以五綵囊裹石繫豐肘云石中有玉璽豐信之遂反旣執當斬猶曰肘石有玉璽傍人為椎破之豐乃知被詐仰天歎曰當死無恨
  晉書郭璞葛洪傳論 景純篤志綈緗洽聞彊記在異書而畢綜瞻往滯而咸釋情源秀逸思業高竒襲文雅於西朝振辭鋒於南夏為中興才學之宗矣夫語怪徵神伎成則賤前修貽訓鄙乎兹道景純之探筞定數考往知來邁京管於前圖軼梓竈於遐篆而官微于世禮薄于時區區然寄客傲以申懷斯亦伎成之累也若乃大塊流形𤣥天賦命吉凶修短定乎自然雖稽象或通而厭勝難恃禀之有在必也無差自可居常待終頽心委運何至銜刀被髮遑遑於幽穢之間哉晚抗忠言無救王敦之逆初慙智免竟斃山宗之謀仲尼所謂攻乎異端斯害也已悲夫稚川束髪從師老而忘倦納竒冊府總百代之遺篇紀化仙都窮九丹之秘術謝浮榮而捐雜藝賤尺寶而貴分隂游德棲真超然事外全生之道其最優乎
  隴西處士王嘉隠居倒虎山有異術能知未然秦人神之秦王堅後秦王萇及慕容沖皆遣使迎之嘉入長安衆聞之以為堅有福故聖人助之三輔堡壁及四山氐羌歸堅者四萬餘人堅置嘉及沙門道安於外殿動靜咨之
  北魏主築白臺高二百餘尺樂平王丕夢登其上四顧不見人命術士董道秀筮之道秀曰大吉丕黙有喜色及丕卒道秀亦坐棄市高允聞之曰夫筮者皆當依附爻象勸以忠孝王之問道秀也道秀宜曰窮高為亢易曰亢龍有悔又曰高而無民皆不祥也王不可以不戒如此則王安於上身全於下矣道秀反之宜其死也梁昭明太子葬其母丁貴嬪遣人求墓地之吉者或賂宦者俞三副求賣地三副密啓上言太子所得地不如今地於上為吉武帝年老多忌即命市之葬畢有道士云此地不利長子若厭之或可申延乃為蠟鵝及諸物埋於墓側長子位宫監鮑邈之魏雅初皆有寵於太子邈之晚見疎於雅乃密啓上云雅為太子厭禱武帝遣檢掘果得鵝物大驚將窮其事徐勉固諫而止但誅道士由是太子終身慙憤不能自明 司馬光曰昭明太子之仁孝武帝之慈愛一染嫌疑之迹身以憂死罪及後昆求吉得凶不可湔滌是以詭誕之士竒邪之術君子逺之
  北齊主之誅楊燕也許以長廣王湛為太弟旣而立太子百年湛心不平帝在晉陽湛居守於鄴内不自安問計於高元海元海曰有三䇿恐不堪用耳請殿下如梁孝王故事從數騎入晉陽先見太后求哀後見主上請去兵權以死為限不干朝政必保太山之安此上䇿也不然當具表云威權太盛恐取謗衆口請青齊二州刺史沈靖自居必不招物議此中䇿也更問下䇿曰發言即恐族誅固逼之元海曰濟南世嫡主上假太后令而奪之今集文武尊立濟南號令天下以順討逆此萬世一時也湛大悦然性怯狐疑未能用使術士鄭道謙等卜之皆曰不利舉事靜則吉有林慮令潘于密䁱占候濳謂湛曰宫車當晏駕殿下為天下主湛拘之於内以候之又令巫覡卜之多云不須舉兵自有大慶湛乃奉詔令數百騎送濟南王至晉陽帝使人酖之濟南王不從乃扼殺之
  唐太宗以近世隂陽雜書訛偽尤多命太常博士吕才與諸術士刋定可行者凡四十七卷書成上之才自為之叙質以經史其序宅經以為近世巫覡妄分五姓如張王為商武庾為羽似取諧韻至於以栁為宫以趙為角又復不類或同出一姓分屬宫商或復姓數字莫辨徵羽此則事不稽古義理乖僻者也叙禄命以為禄命之書多言或中人乃信之然長平坑卒未聞共犯三刑南陽貴士何必俱當六合今亦有同年同禄而貴賤懸殊共命共胎而夭壽更異按魯莊公法應貧賤又尫弱短陋惟得長壽秦始皇法無官爵縱得禄少奴婢為人無始有終漢武帝後魏孝文帝皆法無官爵宋武帝禄與命並當空亡唯宜長子雖有次子法當早夭此皆禄命不騐之著明者也其叙葬以為孝經云卜其宅兆而安厝之葢以窀穸旣終永安體魄而朝市遷變泉石交侵不可前知故謀之龜筮近代或遺年月或相墓田以為一事失所禍及死生按禮天子諸侯大夫葬皆有月數是古人不按年月也春秋九月丁巳葬定公雨不克葬戊午日下昃乃克葬是不擇日也鄭葬簡公司墓之室當路毁之則朝而窆不毁則日中而窆子産不毁是不擇時也古之葬者皆於國都之北兆域有常處是不擇地也今葬書以為子孫富貴貧賤壽夭皆因卜葬所致夫子文為令尹而三已栁下惠為士師而三黜計其丘隴未嘗改移而野俗無識妖巫妄言遂於擗踊之際擇葬地而希官爵荼毒之秋選葬時而規財利或云辰日不可哭泣遂莞爾而對弔客或云同屬忌於臨壙遂吉服不送其親傷敎敗禮莫斯為甚術士皆惡其言而識者以為確論
  王𤣥䇿之破天竺也得方士那羅邇娑婆寐以歸自言有長生之術太宗頗信之深加禮敬合長生藥發使四方求竒藥異石又發使詣婆羅門諸國采藥其言率皆迂誕無實茍欲以延歲月藥竟不就乃放還高宗即位復詣長安又遣歸𤣥䇿時為道王友奏言此婆羅門實能合長年藥自説必成今遣歸可惜失之𤣥䇿𨓆高宗謂侍臣曰自古安有神仙秦始皇漢武帝求之疲弊生民卒無所成果有不死之人今皆安在李勣對曰誠如聖言此婆羅門今兹再來容髪衰白已改於前何能長生陛下遣之内外皆喜娑婆寐竟死於長安 烏荼國婆羅門盧迦逸多自言能合不死藥高宗將餌之東臺侍郎郝處俊諫曰修短有命非藥可延貞觀之末先帝服那羅邇娑婆寐藥竟無效大漸之際名醫不知所為議者歸罪娑婆寐將加顯戮恐取笑戎狄而止前鑒不逺願陛下深察高宗乃止
  憲宗與宰相語及神僊問果有之乎李藩對曰秦始皇漢武帝學仙之效具載前史太宗服天竺僧長年藥致疾此古今之明戒也陛下春秋鼎盛方勵志太平宜拒絶方士之説茍道盛德充人安國理何憂無堯舜之壽乎
  栁泌至台州驅吏民采藥歲餘無所得而懼舉家迯入山中浙東觀察使捕送京師皇甫鎛李道古保䕶之憲宗復使待詔翰林服其藥日加躁渴起居舍人裴潾上言以為除天下之害者受天下之利同天下之樂者饗天下之福自黃帝至於文武享國壽者皆用此道也自去歲以來所在多薦方士轉相汲引其數浸繁借令天下果有神僊彼必深潜巖壑惟畏人知凡伺候權貴之門以大言自衒竒伎驚衆者皆不軌徇利之人豈可信其説而餌其藥耶夫藥以愈疾非朝夕常餌之物況金石酷烈有毒又益以火氣殆非人五臟所能勝也古者君飲藥臣先嘗之乞令獻藥者先自餌一年則真偽自可辨矣上怒貶潾為江陵令
  穆宗餌金石之藥處士張皋上疏曰神慮澹則血氣和嗜慾勝則疾疹作藥以攻疾無疾不可餌也昔孫思邈有言藥勢有所偏助令人藏起不平借使有疾用藥猶須重慎況無疾乎庶人尚爾況天子乎先帝信方士妄言餌藥致疾此陛下所詳知也豈得復循其覆轍乎上善其言而求之不已
  高駢好神僊有方士吕用之坐妖黨亡命歸駢駢厚待之補以軍職又引其黨張守一諸葛殷共蠱惑駢駢與鄭畋有隙用之謂駢曰宰相有遣劒客來刺公者今夕至矣駢大懼問計安出用之曰張先生嘗學斯術可以禦之駢請於守一守一許諾乃使駢衣婦人之服濳於他室而守一代居駢寢榻中夜擲銅器於階令鏗然有聲又密以囊盛彘血灑於庭宇如格鬭之狀及旦笑謂駢曰幾落奴手駢泣謝曰先生於駢乃更生之惠也厚酬以金寳有蕭勝者賂用之求鹽城監駢有難色用之曰近得上僊書云有寳劔在鹽城井中須一靈官取之以勝上僊左右之人欲使取劔耳駢乃許之勝至鹽數月函一銅匕首以獻用之見稽首曰此北帝所佩得之則百里之内五兵不能犯駢乃飾以珠玉常置坐隅用之又刻青石為竒字云玉皇授白雲先生髙駢密令左右置道院香案駢得之驚喜用之曰玉皇以公焚修功著將補真官計鸞鶴不日當降此際用之等謫限亦滿必得陪幢節同歸上清耳是後駢於道院庭中刻木鶴時著羽服跨之日夕齋醮鍊金燒丹費以巨萬計用之又言神僊好樓居説駢作神僊樓費十五萬緡又作延和閣髙八丈用之每對駢呵叱風雨仰揖空際云有神僊過雲表駢輙隨而拜之駢倚用之如左右手公私大小之事皆決於用之𨓆賢進不肖淫刑濫賞駢之政事於是大壞矣用之知上下怨憤恐有竊發請置巡察使駢即以用之領之募險獪者百餘人縱横閭巷間謂之察子民間呵妻詈子靡不知之用之欲奪人貲財掠人婦女輙誣以叛逆榜掠取服殺其人而取之所破滅者數百家道路以目將吏士民雖家居皆重足屏氣用之又欲以兵威脅制諸將請選募諸軍驍勇之士二萬人號左右莫邪都駢即以張守一及用之為左右莫邪軍使每出入導從近千人用之侍妾百餘人自奉奢靡用度不足輒留三司綱輸其家用之猶慮人泄其奸謀乃言於駢曰神俺不難致但恨學道者不能絶俗累故不肯降臨耳駢乃悉去姬妾謝絶人事賔客將吏皆不得見有不得己見之者皆先令沐浴齊祓然後見拜起纔畢已復引出由是用之專行威福無所忌憚境内不復知有駢矣南唐主嘗夢吞靈丹旦而方士史守沖獻丹方以為神而餌之浸成躁急左右諫不聽嘗以藥賜李建勲曰臣餌之數日已覺躁熱況多餌乎唐主曰朕服之久矣羣臣奏事往往暴怒唐主問道士王栖霞何道可致太平對曰王者治心治身乃治家國今陛下尚未能去饑嗔飽喜何論太平宋后自(⿱𥫗亷)-- 簾中稱歎以為至言凡唐主所賜予栖霞皆不受栖霞常為人奏章唐主欲為之築壇辭曰國用方乏何暇及此俟焚章不化乃當奏請耳宋徽宗時濮人王老志初為小吏遇異人授以丹遂棄妻子結草廬田間為人言休咎多驗太僕卿王亶以名聞時帝方嚮道術乃召至京師館於蔡京第嘗緘書一封至帝所啓視乃昔歲秋中與喬劉二妃燕好之語也由是益信之號為洞㣲先生朝士多從求書初若不可觧者卒應者什八九其門如市京慮太甚頗以為戒老志亦謹畏乃奏禁絶之踰年死 洪州人王仔昔初隠于嵩山自言遇許遜得大洞隠書豁落七元之法能道人未來事京薦之帝召見賜號沖隠處士篆符有騐進封通妙先生由是道家之事日興而仔昔恩寵寖加朝臣戚里夤縁關通中丞王安中上疏請自今招延山林道術之士當責所屬保任宣召出入必令察視其所經由仍申嚴臣庻往還之禁并言蔡京欺君僭上蠧國害民數事帝欣然納之已而再疏京罪帝曰本欲即行卿章以近天寧節俟過此當為卿罷京京伺知之大懼其子攸日夕侍禁中泣拜懇祈帝為遷安中翰林學士林靈素温州人少從浮屠苦其師笞罵去為道士善妖幻往來淮泗間丐食僧寺僧寺苦之及王老志死王仔昔寵衰帝訪方士于左階道籙徐知常知常以靈素對即召見靈素大言曰天有九霄而神霄為最髙其治曰府神霄玉清王者上帝之長子主南方號稱長生大帝君陛下是也旣下降于世其弟號青華帝君者主東方攝領之又有僊官八百餘名今蔡京即左元仙伯王黼即文華使鄭居中童貫等皆有名而已即仙卿禇慧下降佐帝君之治時劉貴妃方有寵靈素以為九華玉真安妃帝心獨喜其事甚加寵信賜號通真逹靈先生賞賚無算為改温州為應道軍靈素本無所能惟稍習五雷法召呼風霆間禱雨有小騐而已 時道士皆有俸毎一觀給田亦不下數百千頃凡設大齋輒費緡錢數萬貧下之人多買青布幅巾以赴日得一飫餐而襯施錢三百謂之千道㑹且令士庻入聽靈素講經帝為設幄其側靈素據髙座使人於下再拜請問然所言無殊絶者時時雜以滑稽媟語上下為大鬨笑莫有君臣之禮復令吏民詣宫授神霄秘籙朝士嗜進者亦靡然趨之
  圖緯二則
  漢張衡上順帝闢圖緯疏 臣聞聖人明審律厯以定吉凶重之以卜筮雜之以九宫經天騐道本盡於此或觀星辰逆順寒燠所由或察龜䇿之占巫覡之言其所因者非一術也立言於前有徴於後故智者貴焉謂之䜟書䜟書始出葢知之者寡自漢取秦用兵力戰功成業遂可謂大事當此之時莫或稱䜟若夏侯勝眭孟之徒以道術立名其所述著無䜟一言劉向父子領校秘書閲定九流亦無䜟錄成哀之後乃始聞之尚書堯使鯀理洪水九載績用不成鯀則殛死禹乃嗣興而春秋䜟云共工理水凡䜟皆云黄帝伐蚩尤而詩䜟獨以為蚩尤敗然後堯受命春秋元命苞中有公輸班與墨翟事見戰國非春秋時也又言别有益州益州之置在于漢世其名三輔諸陵世數可知至于圖中訖于成帝一卷之書𤣥異數事聖人之言埶無若是殆必虚偽之徒以要世取資往者侍中賈逵擿䜟互異三十餘事諸言䜟者皆不能説至于王莽篡位漢世大禍八十篇何為不戒則知圖䜟成于哀平之際也且河洛六藝篇録已定後人皮傅無所容篹永元中清河宋景遂以厯紀推言水灾而偽稱洞視玉版或者至于棄家業入山林後皆無效而復采前世成事以為證騐至于永建復統則不能知此皆欺世㒺俗以昧勢位情偽較然莫之糾禁且律厯卦侯九宫風角數有徴效世莫肯學而競稱不占之書譬猶畫工惡圖犬馬而好作鬼魅誠以實事難形而虚偽不窮也宜收藏圖䜟一禁絶之則朱紫無所眩典籍無瑕玷矣
  元文宗時司徒香山言陶𢎞景胡笳曲有負扆
  飛天厯終是甲辰君之語暗合陛下生年紀號
  實受命之符乞錄付史館頒示中外詔翰林集
  賢諸儒臣議咸以謂唐開元間薛譲進武后鼎
  銘云上天降監方建隆基為𤣥宗受命之符姚
  崇表賀宋司馬光言其采偶就之文以為符瑞
  此小臣之諂而宰相實之是侮其君也今𢎞景
  之曲雖於生年紀號若偶合者然陛下應天順
  人紹隆正統無待於旁引曲説以為符命從其
  所言恐啓䜟緯之端非所以定民志也事遂
  
  祸福五則
  老子曰得其所利必慮其所害樂其所成必顧
  其所敗人為善者天報以福為不善者天報以
  祸也故曰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戒之慎之
  君子不務何以備之夫上知天則不失時下知
  地則不失財日夜慎之則無災害
  呉人入荆召陳懷公懷公召國人曰欲與荆者
  左欲與呉者右逢滑當公而進曰呉未有福荆
  未有祸公曰國勝君出非祸而奚對曰小國有
  是猶復而況大國乎楚雖無徳亦不斬艾其民
  呉日𡚁兵𭧂骨如莽未見徳焉天其或者正訓
  荆也祸之適呉何日之有陳侯從之
  韓非解老篇 人有禍則心畏恐心畏恐則行
  端直行端直則思慮熟思慮熟則得事理行端
  直則無禍害無祸害則盡天年得事理則必成
  功盡天年則全而壽必成功則富與貴全壽富
  貴之謂福而福本於有祸故曰禍兮福之所倚
  以成其功也人有福則富貴至富貴至則衣食
  美衣食美則驕心生驕心生則行邪僻而動棄
  理行邪僻則身死夭動棄理則無成功夫内有
  死夭之難而外無成功之名者大禍也而禍本
  生於有福故曰福兮禍之所伏
  漢劉向敬慎篇 夫福生於隠約而禍生於得
  意齊頃公是也齊頃公桓公之子孫也地廣民
  衆兵彊國富又得覇者之餘尊驕蹇怠傲未嘗
  肯出㑹同諸侯乃興師伐魯反敗衛師于新築
  輕小嫚大之行甚俄而晉魯往聘以使者戲二
  國怒歸求黨與助得衛及曹四國相輔期戰於
  鞍大敗齊師獲齊頃公斬逢丑父於是戄然大
  恐頼逢丒父之欺奔逃得歸弔死問疾七年不
  飲酒不食肉外金玉絲竹之聲逺婦女之色出
  㑹與盟卑下諸侯國家内得仁義聲問震乎諸
  侯所亡之地弗求而自為來尊寵不武而得之
  可謂能詘免變化以致之故福生於隠約而祸
  生於得意此得失之効也
  唐王涯有再從弟沐家於家南老且貧聞涯為
  相跨驢詣之欲求一簿尉留長安二歲餘始得一見涯待之殊落寞久之沐因嬖奴以道所欲涯許以㣲官自是旦夕造涯之門以俟命及涯家被收沐適在其第與涯俱腰斬舒元輿有族子守謙愿而敏元輿愛
  之從元輿者十年一旦忽以非罪怒之日加遣
  責奴婢輩亦薄之守謙不自安求歸江南元輿
  亦不留守謙悲歎而去夕至昭應聞元輿收族
  守謙獨免
  咎徵五則
  天王使劉定公勞趙孟於潁館於雒汭劉子曰美哉禹功明德逺矣微禹吾其魚乎吾與子弁冕端委以治民臨諸侯禹之力也子盍亦逺績禹功而大庇民乎對曰老夫罪戾是懼焉能恤逺吾儕偷食朝不謀夕何其長也劉子歸以語王曰諺所謂老將至而耄及之者其趙孟之謂乎為晉正卿以主諸侯而儕於𨽻人朝不謀夕棄神人矣神怒民叛何以能久趙孟不復年矣神怒不歆其祀民叛不即其事祀事不從又何以年
  后子見趙孟趙孟曰吾子其曷歸對曰鍼懼選於寡君是以在此將待嗣君趙孟曰秦君何如對曰無道趙孟曰亡乎對曰何為一世無道國未艾也國於天地有與立焉不數世淫弗能斃也趙孟曰天乎對曰有焉趙孟曰其幾何對曰鍼聞之國無道而年穀和熟天贊之也鮮不五稔趙孟視䕃曰朝夕不相及誰能待五后子出而告人曰趙孟將死矣主民翫歲而愒日其與幾何魯哀公問于孔子曰寡人聞之東益宅不祥信有之乎孔子曰不祥有五而東益不與焉夫損人而益己身之不祥也棄老取㓜家之不祥也釋賢用不肖國之不祥也老者不敎㓜者不學俗之不祥也聖人伏匿天下之不祥也故不祥有五而東益不與焉詩曰各敬爾儀天命不又未聞東益之與為命也
  邾隠公來朝子貢觀焉邾子執玉高其容仰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貢曰以禮觀之二君者皆有死亡焉夫禮死生存亡之體也將左右周旋進退俯仰於是乎取之朝祀喪戎於是乎觀之今正月相朝而皆不度心已亡矣嘉事不體何以能久高仰驕也卑俯㬱也驕近亂㬱近疾君為主其先亡乎夏五月壬申公薨仲尼曰賜不幸言而中是使賜多言者也
  晉平公出畋見乳虎伏而不動顧謂師曠曰吾聞之也伯王之主出則猛獸伏不敢起今者寡人出見乳虎伏而不動此其猛獸乎師曠曰鵲食猬猬食鵔鸃鵔鸃食豹豹食駮駮食虎夫駮之狀有似駮馬今者君之出必驂駮馬而出畋乎公曰然師曠曰臣聞之一自誣者窮再自誣者辱三自誣者死今夫虎所以不動者為駮馬也固非主君之德義也君奈何一自誣乎平公異日出朝有鳥環平公不去平公顧謂師曠曰吾聞之也伯王之主鳳下之今者出朝有鳥環寡人終朝不去是其鳳鳥乎師曠曰東方有鳥名諌阿其為鳥也文身而朱足憎鳥而愛狐今者吾君必衣狐裘以出朝乎平公曰然師曠曰臣已嘗言之矣一自誣者窮再自誣者辱三自誣者死今鳥為狐裘之故非吾君之德義也君奈何而再自誣乎平公不説異日置酒虒祁之臺使郎中馬章布蒺藜于階上令人召師曠師曠至履而上堂平公曰安在人臣履而上人主堂者乎師曠解履刺足伏刺膝仰天而嘆公引起之曰今者與叟戲叟遽憂乎對曰憂夫肉自生蟲而還自失也木自生蠧而還自刻也人自興妖而還自賊也五鼎之具不當生藜藿人主堂廟不當生蒺藜平公曰今為之奈何師曠曰妖已在前無可奈何入來月八日修百官立太子君將死矣至來月八日平公謂師曠曰叟以今日為期寡人如何師曠不樂謁歸歸未幾而平公死乃知師曠神明矣











  經濟類編卷九十六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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