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學庵筆記/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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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朝,胡秘監周甫貶坊州團練副使,擅離徙所,至鄜州謁宋太素尚書,被劾,特置不問。元祐中,陳正,字無己,為徐州教官,亦擅離任至南京別東城先生。諫官彈之,亦不加罪。祖宗優待文士如此。
今上初登極,周丞相草儀注,稱“新皇帝”,蓋創為文也。
歐陽公記開寶錢文曰“宋通”。予按:周顯德錢文曰“周通”,故國初因之,亦曰“宋通”。建隆、乾德中皆然,不獨開寶也。至太平興國以後,乃以年號為錢文,至今皆然。歐公又謂寶元錢文曰“皇宋”。按《實錄》所載亦同,然今錢中又有云“聖宋”者,大小錢皆有之。大錢折二,始于熙寧,則此名乃或出於熙寧以後矣。
周世宗時,李景奉正朔,上表自稱唐國主,而周稱之曰江南國主。國書之制曰:“皇帝致書恭問江南國主。”又發“君”字易“卿”字。至藝祖,于李煜則遂賜詔如藩方矣。仁宗時,冊命趙元昊為夏主,蓋用江南故事。然亦賜詔,凡言及“卿”字處,即闕之,亦或以“國主”代“卿”字。當時必有定制,然不盡見於國史也。
歐陽文忠公立論《易•繫辭》當為《大傳》,蓋古人已有此名,不始於公也。有黠僧遂投其好,偽作韓退之《與僧大顛書》,引《繫辭》謂之《易大傳》,以示文忠公。公以合其論,遂為之跋曰:“此宜為退之之言。”予嘗得此書石刻,語甚鄙,不足信也。
今僧寺輒作庫質錢取利,謂之長生庫,至為鄙惡。予按:梁甄彬嘗以束苧就長沙寺庫質錢,後贖苧還,於苧束中得金五兩,送還之。則此事亦已久矣。庸僧所為,古今一揆,可設法嚴絕之也。
先君入蜀時,至華之鄭縣,過西溪。唐昭宗避兵嘗幸之。其地在官道旁七八十步,澄深可愛。亭曰西溪亭,蓋杜工部詩所謂“鄭縣亭子澗之濱”者。亭旁古松間,支徑入小寺,外弗見也。有柟木版揭梁間甚大,書杜詩,筆亦雄勁,體雜顏、柳,不知何人書,墨挺然出版上甚異。或云墨著柟木皆如此。
宗正卿、少卿,祖宗因唐故事,必以國姓為之,然不必宗室也。元豐中,始兼用庶姓。而知大宗正事,設官始于濮安懿王,始權任甚重,頗鐫損云。
京師溝渠極深廣,亡命多匿其中,自名為“無憂洞”。甚者盜匿婦人,又謂之“鬼樊樓”。國初至兵興,常有之,雖才尹不能絕也。
祥符東封,命王欽若、趙安仁並判兗州,二公皆見任執政也。慶曆初,西鄙未定,命夏竦判永興,陳執中、範雍知永興,一州二守,一府三守,不知當時如何分職事。既非長貳,文移書判之類必有程式,官屬胥吏何所稟承,國史皆不載,莫可考也。然當時諫官禦史不以為非,諸公受之亦不力辭,豈在其時亦為便於事耶?宣和中複幽州,以為燕山府,蔡靖知府,郭藥師同知。既增“同”字,則為長貳,與慶曆之制不同。
晁以道讀《魏書》,以為魏收獨無刑禍,既以壽終,又贈司空、尚書左僕射,諡文貞,以此攻韓退之避修史之說。然收死後,竟以史筆多憾於人。齊亡之歲,塚被發,棄骨於外,得禍亦不輕矣。
王荊公父名益,故其所著《字說》無“益”字。蘇東坡祖名序,故為人所序皆用“敘”字;又以為未安,遂改作“引”,而謂“字序”曰“字說”。張芸叟父名蓋,故表中云:“此乃伏遇皇帝陛下。”今人或效之,非也。
古謂帶一為一腰,猶今謂衣為一領。周武帝賜李賢禦所服十三環金帶一腰是也。近世乃謂帶為一條,語頗鄙,不若從古為一腰也。
黃巢之入長安,僖宗出境。豆盧瑑、崔沆、劉鄴、于琮、裴諗、趙濛、李溥、李湯皆守節,至死不變。鄭綦、鄭系,義不臣賊,舉家自縊而死。以靖康京師之變言之,唐猶為有人也。
晉語“兒”、“人”二字通用。《世說》載桓溫行經王大將軍墓,望之曰:“可兒,可兒。”蓋謂“可人”為“可兒”也。故《晉書》及孫綽《與庾亮箋》,皆以為“可人”。又陶淵明不欲束帶見鄉里小兒,亦是以“小人”為“小兒”耳,故《宋書》云“鄉里小人”也。
晉人所謂“不意永嘉之末,複聞正始之音”,永嘉、正始,乃魏、晉年名。胡武平《上呂丞相啟》云:“手提天鐸,鏘正始之遺音;夢授神椽,擯奪朱之亂色。”蓋不悟正始為年名也。
俗說唐、五代間事,每及功臣,多云“賜無畏”,其言甚鄙淺。予兒時聞之,每以為笑。及觀韓偓《金鑾密記》云:“面處分,自此賜無畏,兼賜金三十兩。”又云:“已曾賜無畏,卿宜凡事皆盡言,直是鄙俚之言亦無畏。”以此觀之,無畏者,許之無所畏憚也。然君臣之間,乃許之無所畏憚,是何義理?必起于唐末耳。
國初,舉人對策皆先寫策題,然策題不過一二十句。其後策題浸多,而寫題如初,舉人甚以為苦。慶曆初,賈文元公為中丞,始奏罷之。
故事,台官無侍經筵者。賈文元公為中丞。仁祖以其精於經術,特召侍講邇英,自此遂為故事。秦會之當國時,諫官禦史必兼經筵,而其子熺亦在焉。意欲博系擊者,輒令熺於經筵侍對時諭之,經筵退,彈文即上。
予與尹少稷同作密院編修官,時陳魯公、史魏公為左右相。一日,過堂見魯公,語少款,少稷忽曰“穡便難活,相公面上人。”又云:“穡是右相薦,右相面上人。”又云:“穡是相公鄉人,處處為人關防。”魯公笑答云:“康伯往年使虜,有李愈少卿者,來迓客,自言漢兒也。云女真、契丹、奚皆同朝,只漢兒不好。北人指曰漢兒,南人卻罵作番人。愈之言,無乃與君類耶?”一座皆笑。
吳處厚字伯固,既上書告蔡新州詩事,自謂且顯擢。時已為漢陽守,比秩滿,僅移衛州。予少時嘗見其謝表,曰:“今李常已移成都,則餘人次第複用。臣有兩子一婿,俱是選人,到處撞見冤仇,何人更肯提挈?”處厚本能文,而表辭鄙淺如此者,意謂太母見之易曉爾。
王黼在翰苑,嘗病疫危甚,國醫皆束手。二妾曰豔娥、素娥,侍疾坐於足。素娥泣曰:“若內翰不諱,我輩豈忍獨生?惟當俱死爾。”豔娥亦泣,徐曰:“人生死有命,固無可奈何。姊宜自寬。”黼雖昏臥,實俱聞之。既愈,素娥專房燕,封至涉人,豔娥遂辭去。及黼誅,素娥者驚悖,不三日亦死,曩日俱死之言遂驗。
蜀老言:紹興初,漕粟嘉陵,以餉邊。每一斛至軍中,計其費為七十五斛。席大光、胡承公為帥,始議轉船折運,於是費十減六七。向非二公,蜀已大困矣。故至今蜀人謂承公為湖州鏡。
王性之記問該洽,尤長於國朝故事,莫不能記。對客指畫誦說,動數百千言,退而質之,無一語謬。予自少至老,惟見一人。方大駕南渡,典章一切掃蕩無遺,甚至祖宗諡號亦皆忘失,祠祭但稱廟號而已。又因討論禦名,禮部申省言:“未尋得《廣韻》。”方是時,性之近在二百里內,非獨博記可詢,其藏書數百篋,無所不備,盡護致剡山,當路藐然不問也。
王伯照長於禮樂,歷代及國朝議禮之書悉能成誦,亦可謂一時之傑。紹興末,為太常少卿,遷禮部侍郎,猶兼少卿事,可謂得人。俄坐台評去。近時不惜人才至此。
都下買婢,謂未嘗入人家者為一生人,喜其多淳謹也。予在閩中,與何搢之同閱報狀,見新進驟用者,搢之曰:“渠是一生人,宜其速進。”予怪而詰之,搢之曰:“曾為朝士者,既為人所忌嫉,又多謗,故惟新進者常無患。”蓋有激也。
杜詩“夜闌更秉燭”,意謂夜已夜矣,宜睡,而複秉燭,以見久客喜歸之意。僧德洪妄云:“更當平聲讀。”烏有是哉!
謝景魚家有陳無已手簡一編,有十餘貼,皆與酒務官托買浮炭者,其貧可知。浮炭者,謂投之水中而浮,今人謂之麩炭,恐亦以投之水中則浮故也。白樂天詩云“日暮半爐麩炭火”,則其語亦已久矣。
四方之音有訛者,則一韻盡訛。如閩人訛“高”字,則謂“高”為“歌”,謂“勞”為“羅”。秦人訛“青”字,則謂“青”為“萋”,謂“經”為“稽”。蜀人訛“登”字,則一韻皆合口。吳人訛“魚”字,則一韻皆開口,他仿此。中原惟洛陽得天地之中,語音最正,然謂“弦”為“玄”、謂“玄”為“弦”、謂“犬”為“遣”、謂“遣”為“犬”之類,亦自不少。
予游邛州天慶觀,有陳希夷詩石刻云:“因攀奉縣尹尚書水南小酌回,舍轡筘叩松扃,謁高公。茶話移時,偶書二十八字。道門弟子圖南上。”其詩云:“我謂浮榮真是幻,醉來舍轡謁高公。因聆玄論冥冥理,轉覺塵寰一夢中。”末書“太歲丁酉”,蓋蜀孟昶時,當石晉天福中也。天慶本唐天師觀,詩後有文與可跋,大略云:“高公者,此觀都威儀何昌一也。希夷從之學鎖鼻術。”予是日迫赴太守宇文袞臣約飯,不能盡記,後卒不暇再到,至今以為恨。
予遊大邑鶴鳴觀,所謂張天師鵠鳴化也。其東北絕頂,又有上清宮,壁間有文與可題一絕,曰:“天氣陰陰別作寒,夕陽林下動歸鞍。忽聞人報後山雪,更上上清宮上看。”
京口子城西南月觀,在城上,或云即萬歲樓。京口人以為南唐時節度使每登此樓西望金陵,嵩呼遙拜,其實非也。《京口記》云晉王恭所作。唐孟浩然有《萬歲樓》詩,見集中。
“水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王維詩也。權德輿《晚渡揚子江》詩云:“遠岫有無中,片帆煙水上。”已是用維語。歐陽公長短句云:“平山闌檻倚晴空,山色有無中。”詩人至是蓋三用矣。然公但以此句施于平山堂為宜,初不自謂工也。東坡先生乃云:“記取醉翁語,山色有無中。”則似謂歐陽公創為此句,何哉?
世言荊公《四家詩》後李白,以其十首九首說酒及婦人,恐非荊公之言。白詩樂府外,及婦人者實少,言酒固多,比之陶淵明輩,亦未為過。此乃讀白詩不熟者,妄立此論耳。《四家詩》未必有次序,使誠不喜白,當自有故。蓋白識度甚淺,觀其詩中如“中宵出飲三百杯,明朝歸揖二千石”、“揄揚九重萬乘主,謔浪赤墀金鎖賢”、“王公大人借顏色,金章紫綬來相趨”、“一別蹉跎朝市間,青雲之交不可攀”、“歸來入咸陽,談笑皆王公”、“高冠佩雄劍,長揖韓荊州”之類,淺陋有索客之風。集中此等語至多,世俱以其詞豪俊動人,故不深考耳。又如以布衣得一翰林供奉,此何足道,遂云:“當時笑我微賤者,卻來請謁為交親。”宜其終身坎褵也。
杜牧之作《還俗老僧》詩云:“雪髪不長寸,秋寒力更微。獨尋一徑葉,猶挈衲殘衣。日暮千峰裏,不知何日歸。”此詩蓋會昌寺廢佛寺時所作也。又有《斫竹》詩,亦同時作,云:“寺廢竹色死,官家寧爾留。霜根漸隨斧,風玉尚敲秋。江南苦吟客,何處寄悠悠。”詞意悽愴,蓋憐之也。至李端叔《還俗道士》詩云:“聞道華陽客,儒衣謁紫微。舊山連藥賣,孤鶴帶雲歸。柳市名猶在,桃源夢已稀。還家見鷗鳥,應愧背船飛。”此道士還俗,非不得已者,故直譏之耳。
聞人茂德言:沙糖中國本無之。唐太宗時外國貢至,問其使人:“此何物?”云:“以甘蔗汁煎。”用其法煎成,與外國者等。自此中國方有沙糖。
唐以前書傳,凡言及糖者皆糟耳,如糖蟹、糖薑皆是。
漢嘉城西北山麓,有一石洞,泉出其間,時聞洞中泉滴聲,良久一滴,清如金石。黃魯直題詩云:“古人題作東丁水,自古丁東直到今。我為改名方響洞,要知山水有清音。”
成都藥市以玉局化為最盛,用九月九日。《楊文公談苑》云七月七日,誤也。
馬鞭擊貓,筇竹杖擊狗,皆節節斷折,物理之不可推者也。
亳州出輕紗,舉之若無,裁以為衣,真若煙霧。一州惟兩家能織,相與世世為婚姻,懼他人家得其法也。云自唐以來名家,今三百餘年矣。
禁中有哲宗皇帝宸翰四大字,曰“罰弗及嗣”,更無他語。此必紹聖、元符間有欲害元祐黨人子孫者,故帝書此言,祖宗盛德如此。
故老言:大臣嘗從容請幸金明池,哲廟曰:“祖宗幸西池必宴射,朕不能射,不敢出。”又木工楊琪作龍舟,極奇麗。或請一登之,哲廟又曰:“祖宗未嘗登龍舟,但臨水殿略觀足矣。”後勉一幸金明,所謂龍舟,非獨不登,亦終不觀也。
唐人本謂御史在長安者為西台,言其雄劇,以別分司東都,事見《劇談錄》。本朝都汴,謂洛陽為西京,亦置御史台,至為散地,以其在西京,號西台,名同而實異也。
唐人本以尚書省在大明宮之南,故謂之南省。自建炎軍興,蜀士以險遠,許就制置司類試,與省試同。間有願赴行在省試者,亦聽之。蜀士因謂之赴南省,以大駕在東南也。尤非是。
《北戶錄》云:“廣人於山間掘取大蟻卵為醬,名蟻子醬。”按:按此即《禮》所謂“蚳醢”也,三代以前固以為食矣。然則漢人以蛙祭宗廟,何足怪哉!
祖宗以來至靖康間,文武臣僚罷官,或服闋,或被罪,敘復到闕,皆有期限。如有故,須自陳給假。至建炎初,以軍興道梗,始有三年之限。後有特許從便赴闕,猶降旨云:“候邊事寧息日依舊。”然遂不復舉行矣。
今人書“某”為“厶”,皆以為俗從簡便,其實古“某”字也。《谷梁》桓二年:“蔡侯、鄭伯會于鄧。”范寧注曰:“鄧,厶地。”陸德明《釋文》曰:“不知其國,故云厶地,本又作某。”
江鄰幾《嘉祐雜誌》言:“唐告身初用紙,肅宗朝有用絹者,貞元後始用綾。”予在成都見周世宗除劉仁贍侍中告,乃用紙,在金彥亨尚書之子處。
《嘉祐雜誌》云:“峨眉雪蛆治內熱。”予至蜀,乃知此物實出茂州雪山。雪山四時常有積雪,彌遍嶺穀,蛆生其中。取雪時並蛆取之,能蠕動。久之雪消,蛆亦消盡。
會稽鏡湖之東,地名東關,有天花寺。呂文靖嘗題詩云:“賀家湖上天花寺,一一軒窗向水開。不用閉門防俗客,愛閑能有幾人來。”今寺乃在草市通衢中,三面皆民間廬舍,前臨一支港,與詩殊不合,豈陵谷之變遽已如此乎?或謂寺本在湖中,後徙於此。
蘇叔黨政和中至東都,見妓稱“錄事”,太息語廉宣仲曰:“今世一切變古,唐以來舊語盡廢,此猶存唐舊為可喜。”前輩謂妓曰酒糾,蓋謂錄事也。相藍之東有錄事巷,傳以為朱梁時名妓崔小紅所居。
張真甫舍人,廣漢人,為成都帥,蓋本朝得蜀以來所未有也。未至前旬日,大風雷,龍起劍南西川門,揭牌擲數十步外,壞“南”字,爪跡宛然,人皆異之。真甫名震。或為之說曰:元豐末,貢院火,而焦蹈為首魁,當時語曰“火焚貢院狀元焦”,無能對者,今當以“雷起譙門知府震”為對。然歲餘,真甫以疾不起。方未病時,府治堂柱生白芝三,諂者謂之玉芝。予按《酉陽雜俎》“芝白為喪”,真甫當之。
自元豐官制,尚書省復二十四曹,繁簡絕異。在京師時,有語曰:“吏勳封考,筆頭不倒。戶度金倉,日夜窮忙。禮祠主膳,不識判硯。兵職駕庫,典了襏袴。刑都比門,總是冤魂。工屯虞水,白日見鬼。”及大駕幸臨安,喪亂之後,士大夫亡失告身、批書者多。又軍賞百倍平時,賂賄公行,冒濫相乘,畐軍日滋,賦劍愈繁,而刑獄亦眾,故吏、戶、刑三曹吏胥,人人富饒,他曹寂莫彌甚。吏輩又為之語曰:“吏勳封考,三婆兩嫂。戶度金倉,細酒肥羊。禮祠主膳,啖齏吃麵。兵職駕庫,咬薑呷醋。刑都比門,人肉餛飩。工屯虞水,生身餓鬼。”
高宗行幸揚州,郡人李易為狀元。次舉駐蹕臨安,而狀元張九成亦貫臨安。時以為王氣所在。方李易唱第時,上顧問:“此人合眾論否?”時相對曰:“易乃楊州州學學正,必合眾論。”人笑其敷奏之陋。
唐以來,皇子不兼師傅官,以子不可為父師也。其後失於檢點,乃有兼者。治平中,賈黯草《東陽郡王顥檢校太傅制》,建明其失。自後皇子及宗室卑行合兼三師者,悉改為三公。政和中,省太尉、司徒、司空之官,而置少師、少傅、少保,皇子乃複兼師傅,自嘉王楷始。
今參和政事恩數比門下、中書侍郎,在尚書左右丞之上,其議出於李漢老。漢老時為右丞,蓋暗省轉廳,可徑登揆路也。呂丞相元直覺此意,排去之。然自此遂為定制。
蔚藍乃隱語天名,非可以義理解也。杜子美《梓州金華山》詩云:“上有蔚藍天,垂光抱瓊台。”猶未有害。韓子蒼乃云:“水色天光共蔚藍”,乃直謂天與水之色俱如藍耳,恐又因杜詩而失之。
鬍子遠之父,唐安人,家饒財,常委僕權錢,得錢引五千緡,皆偽也。家人欲訟之,胡曰:“幹僕已死,豈忍使其孤對獄耶?”或謂減其半價予人,尚可得二千餘緡。胡不可,曰:“終當誤人。”乃取而火之,泰然不少動心。其家暴貴,宜哉。
杜子美《梅雨》詩云:“南京西浦道,四月熟黃梅。湛湛長江去,冥冥細雨來。茅茨疏易濕,雲霧密難開。竟日蛟龍喜,盤渦與岸回。”蓋成都所賦也。今成都乃未嘗有梅雨,惟秋半積陰氣令蒸溽,與吳中梅雨時相類耳。豈古今地氣有不同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