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峯先生文集/卷一
辭賦
[编辑]次持叔弟維重《山中白雪辭》
[编辑]寒風吹兮洛之城，雪花飄兮明素麻。
籠天地而散漫兮！賦物象兮爭盤挐。
悵時序之已暮兮！思余季兮增咨嗟。
作別離兮今幾日？隔兩地兮共月華。
洛之城兮佳可遊，山中人兮早歸家。
謹次晦翁《空同賦》
[编辑]曰有人兮山之中，被雲霞兮獨自怡。
將遠逝而遐觀兮！又何懷乎潛閨？
騰余駕而周流兮！追白日之景光。
歷山川之幽險兮！窮年歲兮欲何營？
叩帝閽以將入兮！飭余服以盛容。
列仙降遊於瑤丘兮！願與女兮吾相從。
旣與余而成言兮！期不至兮心忡忡。
俯中區以騁目兮！南北東西兮眇無窮。
矯余首兮跂余足！滌煩襟兮御冷風。
衆皆謂余以浩蕩兮！又誰能覺此大夢也？
發長嘯而舒余懷兮！吾將往倚乎空同。
詩
[编辑]送黃周卿世楨遊嶺東，兼示李雲擧翔
[编辑]之子作遠遊，意在山水間。
山水眞可樂，與我思一般。
矧今子所向，佳水又名山。
水流何時極？山高不可攀。
衆峯互崢嶸，群派競潺湲。
橫奔知海近，拱立似屛環。
列壁臨千仞，飛瀑動九關。
巨壑藏靈異，重溟接甌蠻。
誰能上絶頂？大地平如盤。
朝觀東日上，照耀盈區寰。
況是中秋月，爽然天宇寬。
金風日颯颯，子行莫盤桓。
山空堆錦葉，流潔映翠檀。
登高欲何賦？臨逝若爲嘆。
素琴須自携，深谷生幽蘭。
紫笙且可吹，仙壇下彩鸞。
偕行二三子，雅趣堪同歡。
我願從之遊，企望勞心肝。
雲擧一何勇？促裝倚征鞍。
伊昔數寄書，讀之感愚頑。
此義久未酬，使我覺厚顏。
今行辦壯遊，定期何時還？
我亦從此去，江湖保幽閑。
儻能遠來訪，日夕共團圞。
過西湖有感戊子
[编辑]草短荒原風北來，江上氷坼暮潮回。
相公故宅今何處？提學柴扉近水開。
丁獻納彥璧挽壬辰
[编辑]憶昨邇英殿，新承聖主知。
忠心但自許，淸議獨先持。
志切春秋義，風生諫諍姿。
斯人今已矣，痛哭北印詞。
漫興
[编辑]江湖閑暇臥升平，一室蕭然百慮淸。
盡日几床惟適意，終年詩酒共忘情。
無邊風月何須買？在處煙霞不用盟。
天地方春均雨露，逢時花柳莫相爭。
金仲玉益振挽癸巳
[编辑]死生理之常，吾輩夙所聞。
長短雖有命，禍福以類分。
顏回三十二，夫子歎斯文。
過一奚足多？天不報吾君。
君豈我所友？敬之如兄尊。
托契今幾載？平生信義存。
出入多追隨，朝暮嘻嘻言。
責我導之善，椎琢荷匠斤。
科場少時事，辛苦七八年。
古寺同賞月，終南共對眠。
夜被寒相襲，樽醪煖更傳。
得失差先後，聯武立朝班。
許國心徒赤，憂時髮欲斑。
所賴惟知己，何處作好顏？
事業將有待，儒雅久推賢。
三旬鎖禁直，數行得華牋。
伏枕呻吟久，良劑欲早煎。
初聞不深念，視之若偶然。
沈沈奄垂盡，倉卒事多愆。
理乖從誰問？天也諒非天。
追思結交初，痛哭心如焚。
出世金石姿，滿室芝蘭薰。
剴切聽言論，謙約感懦頑。
富貴志不淫，動靜心常閑。
守拙操至剛，內直色自溫。
斯人今已矣，天理更何論？
儒林喪善士，邦國失賢臣。
無乃造物嗇，變幻奪精神？
或者朝上帝，左右陪玉宸？
或者助光景，燦爛開星辰？
或者司橐鑰，闔闢生風雲？
爲雨作霈澤，爲雷破祲氛？
不然爲河岳，流峙歷萬千？
求之理或然，欲悉知何緣？
日月不少留，窀穸開新阡。
鷄鳴素駕發，去去丹旐翩。
親朋哭且別，路出西郭門。
問君安所適？此行何時還？
千呼不一應，遠望但靑山。
痛矣可柰何？收淚坐長嘆。
百年能幾何？後期在黃泉。
辭苦意轉哀，爲君歌一篇。
過扶蘇有感戊戌
[编辑]遠客乘舟白馬津，扶蘇山色望中新。
王業已隨花共落，故宮惟有草知春。
興亡自是前時事，感慨徒傷後代人。
可惜山河千里固，都輸天將一漁綸。
柳參判慶昌挽壬寅
[编辑]身不勝衣言若訥，外同枯木內精金。
鈇鉞不能囁吾舌，禍福無以動其心。
氷蘗本苦獨自甘，遜讓似卑孰敢侵？
裘褐簞瓢七十年，可求於古不論今。
悠然一逝公何戚？獨向西風淚滿襟。
市南兪公棨挽甲辰
[编辑]國步昔艱厄，公時獨奮筆。
縱橫千餘字，一一刳瀝出。
義直辭自嚴，擧朝色相失。
孤城回死氣，賊謀破奸譎。
千秋胡子書，古今同貫日。
從此徒步歸，意欲安蓬蓽。
讀盡萬卷書，古賢爲法律。
跡滯東山臥，名與李、杜匹。
先王奮大志，君子彙征吉。
我公首被召，魚水契合密。
迨逢聖嗣作，勸戒在繼述。
進退心不忘，懇懇君違弼。
云何二豎嬰？奄忽萬事畢。
我昔未見公，得疏讀之疾。
凜凜髮上指，想望氣自栗。
及造床下拜，身不滿尺七。
巽退若懦夫，剛直自天質。
粹然無外飾，蘭臭滿其室。
畜多叩不竭，虛者飽以實。
我幸及斯人，知公莫我悉。
天胡奪之速？此理終難詰。
喪車返故山，悲風吹蕭瑟。
題詩哭且送，惻惻語不卒。
李參議有謙挽
[编辑]我昔二十時，竊科忝第一。
先達來相問，謂我能事畢。
維公儼然臨，戒以勉學術。
再拜起而受，丁寧語甚悉。
嚴君命余曰，此老爾宜律。
平生吾所敬，忠厚存天質。
少從明師學，經書味淫泆。
中年遭溷濁，潔身遠膏漆。
聖世拔擢新，屈意隱刀筆。
州縣頌化治，疲氓去苦疾。
來參地部議，志欲聚斂黜。
惜乎不大用，末俗眞難詰。
旣承鯉庭訓，耿耿不敢失。
退與諸子遊，一一敬以率。
源流知有自，氣義倍相密。
及茲孤露餘，嬛嬛久舍恤。
天不遺一老，又哭公之室。
追思昔年事，歲行周十七。
魯莽無所成，徒慙受戒日。
此生已四十，半世長汩汩。
二父不可見，我業何時卒？
哀哀對棘久，凜凜中心怵。
送公痛何極？長歌聊自述。
謁濬源殿二首
[编辑]聖祖肇基歲在申，故宮香火奉千春。
畫圖尙喜天顏近，霜露偏傷節序新。
貽後燕謨傳盛烈，守文鴻業際昌辰。
小臣將事知何幸？顚倒衣裳趁未晨。
〈右次東岳韻。〉
龍顏一識帝王眞，畫衮垂旒儼玉宸。
岐下久聞周迹始，沛中今覺漢儀新。
攀鱗附翼嗟生晩，薦酒焚香幸見親。
恭遇聖孫追遠日，守藩將事愧非人。
〈右次柳川韻。〉
次金久之壽恒《望闕》韻幷序
[编辑]〈余迎大學士相公於咸山，實甲辰歲八月八日也。明日設禮宴，又明日余先行，蓋以朝命，同參文試而設場於雄城故耳。十四夕，抵端川郡。曉起，望闕行禮，自不堪戀闕之懷。相公後我八十里，止宿利城縣，亦以是曉行禮。翌日踰磨天嶺，留于城津鎭，以待相公。相公旣至，則以一詩投我曰：「意思一般。」亦其戀闕之作也。遂感而和之。〉
今宵望闕耿丹誠，昨夢依俙到玉京。
邊塵未靜歸何得？擬斬樓蘭報聖明。
疊前韻
[编辑]戀闕長深望北誠，使車何日發西京？
美人消息憑君問，前席詩書幾講明？
次久之《城津北樓翫月》韻幷序
[编辑]〈朝日軒在磨天嶺下。前臨大海，坐見日出，故得此名。余之留待相公，亦爲同觀日月出耳。向夕，與都事魚君登城樓，以候相公。相公聞我在樓上，爲之徑造。端川太守洪君，居山督郵金君隨至，相與設飮翫月。酒數行，相公賦一律投我，仍屬坐中皆和。余雖不能詩，不可以無謝，恐諸君亦難辭耳。〉
旌節關河萬里遊，一場詩酒慰邊愁。
東湖浪迹眞如夢，北海同臨忽見秋。
蜀道上天從古險，秦鞭駕石至今浮。
逢迎盡是他鄕客，爲賦登樓更上樓。
〈忽一作又。〉
疊前韻
[编辑]弧矢初心愜壯遊，關山不必使人愁。
控弦躍馬七千士，橫槊賦詩今古秋。
日月看從地底出，乾坤長似海中浮。
塵胸洗盡平生滯，快倒金樽宴庾樓。
次久之《留別》韻
[编辑]此日離懷其奈無？仙衫誰挽玉京趨？
關山遍踏萬千後，文武拔尤三百俱。
秉燭深杯須盡飮，當筵新曲摠堪娛。
休言白面留邊塞，擬看麒麟作畫圖。
七寶山，送評事李季周端夏還朝，共次久之《遊山》諸韻。乙巳
[编辑]石臺高處並携筇，大海西頭第一峯。
臨水登山無限意，明朝相別路千重。
〈右《萬景臺》韻。〉
山門落日送君回，爲報郵驂且莫催。
學士早成平虜檄，將軍今築受降臺。
〈右《下山》韻。〉
繁似花房初發榮，凜如玉立勢崢嶸。
來從絶塞窮遊覽，誰道關山是苦行？
〈右《詠雪》韻。〉
路盡禪宮出，蒼茫古木西。
無僧可對話，有鳥謾驚棲。
灰冷留丹竈，橋崩臥雪蹊。
開心幸有所，三省壁間題。
〈右《開心寺》韻。〉
半世苦爲烏帽欺，暫迂官道且探奇。
千峯矗立看成佛，萬象森羅攬入詩。
我去尋仙嗟老矣，君歸捨此欲何之？
不如共結煙霞約，永謝明時竽竊吹。
〈右《雲霧蔽山，作詩遣悶。》韻。〉
去留分路此門巖，握手依然恨莫緘。
君向鳳池先入洛，我過龍塞始歸咸。
詩逢絶境難成語，劍倚胡天屢出函。
怊悵仙區從此別，百年何事落塵凡？
〈右《暫憩門巖》韻。〉
過城津，又次久之韻
[编辑]四過城津憶舊遊，客心何事轉增愁？
探山虛負三春約，乘月重尋九月秋。
木葉經霜紅已謝，樽醪如海白誰浮？
登臨獨倚危欄坐，萬里滄濤撼夜樓。
奉謝久之台兄
[编辑]橘從南國來，水陸萬里強。
故人遠投我，情與道路長。
五味煎爲藥，仙方上品良。
兼將新曆至，報奉玉塞傍。
珍貺前後續，厚意安敢忘？
可除心腹疾，豈惟唇齒香？
但恨送歲頻，看曆徒自傷。
謝以一包魚，此意君可量。
贈安邊權使君至叔令公
[编辑]太守樽前酒似霖，佛宮門外樹生陰。
折花對酌寧辭醉？藉草成茵數見臨。
三代威儀僧欲飯，一山風月客披襟。
忘形直到無何境，淡水交情許此心。
李參議袗挽
[编辑]謂公從舅謂吾甥，更把心期托半生。
斂迹常如寒士拙，浮名肯與俗人爭？
七旬猶恨二年少，兩世惟存三尺嬰。
子父婦夫同日葬，茫茫天理竟誰明？
戲簡李錫爾慶億○丁未李公時爲銓長。
[编辑]十載重來上玉堂，鏡中雙鬢半成霜。
吏多新補稀相識，身抱沈痾屢上章。
少日已非眞學士，晩年那得好文章？
似聞三輔驚枹鼓，漢代何人起趙、張？
次人韻
[编辑]東風掛席泝江流，一別無端歲欲周。
未報主恩身便老，久招官謗病仍休。
還尋學子三冬業，謾有農夫百畝憂。
夜棹山陰催雪興，須將斗酒爲吾謀。
和諸公所次晦翁《涒灘》韻戊申
[编辑]春日山中詠《考槃》，坐觀天地自平寬。
吳江太早鴟夷棹，楚澤何須屈子冠？
蹈足吾知東海闊，垂紳誰使泰山安？
天時本與人謀合，何用區區問黓灘？
同春先生入對乞退，面辭而出，一時諸賢追送於南郭之外。小酌蓮池之上，南雲卿令公先作一詩，屬諸賢和之。余謝不能，先生屢督不止，謹次其韻。時余得暇，亦以其日，泝漢向峽。庚戌
[编辑]郭外方塘楊柳邊，停車臨水草成筵。
終南遠色情何忍，黔上新亭意浩然。
已識行藏唯義在，欲將憂樂與誰先？
聖心虛佇由來久，送別仍歌《招隱》篇。
酬申啓明弼華
[编辑]上章乞殘骸，臥病掩孤村。
不分人鬼關，寧知禍福門？
老意催鬢髮，時序晩丘園。
撿身追生悔，收心始省煩。
已絶名利慕，從他是非喧。
朋遊坐離闊，舊業曠討論。
終南隔一水，日夕勞夢魂。
江郊邂逅處，復接顏色溫。
吐懷吾無隱，豎志君益敦。
新垂董相帷，永謝陶令樽。
詩工五十適，氣邁獨醒原。
佇看徙鯤海，還慙困羊藩。
夜深情未已，携手步華軒。
落月在江心，寒天霜雪繁。
浮雲自蔽虧，氣像互吐呑。
思逐飛鴻遠，吟成凍鴟蹲。
感歎此會難，丁寧後期存。
願結物外交，談謔窮朝昏。
久識齒先缺，休戒舌莫捫。
已了無爲法，終當共忘言。
孤松
[编辑]獨立倚孤松，北風何蕭瑟？
霜露且相侵，爲爾憂念切。
貞心良自苦，久有凌寒節。
勖哉保歲暮，幽期庶永結。
酒壚此以下二十六首，出《燕行錄》。
[编辑]白是提壺靑是帘，無人不道酒成酣。
幽、燕民物還依舊，獨使衣冠盡徙南。
臥佛寺
[编辑]千里關山倦客蹤，更無閑趣聽僧鍾。
卽今夷狄行天下，偃臥吾知佛意濃。
連山關
[编辑]西去度遼、薊，北風歲已遒。
衣冠縱爾羨，皮幣亦吾羞。
異制看仍慣，殊音聽益愁。
山河依舊在，揮淚更擡頭。
廣寧縣，訪李將軍成樑古墟，有感
[编辑]北風吹大樹，西日照餘曛。
故宅飛寒燼，荒城鎖暮雲。
山河千古恨，戰伐一時勳。
刻畫轅門石，森然見出軍。
元日
[编辑]三客同孤館，兩年分一宵。
共嗟流景促，莫遣別魂消。
白日燕臺暮，朱顏蜀道凋。
知非近五十，寡過自今朝。
發豐潤遇雪
[编辑]客店聞鷄起，馬嘶風又吹。
雄心擬探虎，賊勢尙張鴟。
世變看棋局，功名對鏡絲。
腰間八尺劍，肝膽許相知。
鳳凰城二首
[编辑]勤業常思已十千，壯遊長儗遍齊、燕。
容顏忽改少年色，使節殊非卅載前。
悵望西方人遠矣，盍歸東魯路茫然？
世間翻覆無窮事，欲使湘魂更問天。
傾盡龍灣酒十千，遠遊聊復騁幽、燕。
雲寒漢帝開關處，鳥過秦皇勒石前。
直北江深《經》曰黑，盤空山立虜云然。
英雄一去衣冠盡，眼暗風塵不見天。
曉發狼子山
[编辑]村鷄到曉凍無聲，畫角催程客夢驚。
一炬導車氷路澁，亂山當馬塞雲橫。
敢云忠信行殊俗，嘗盡艱難任此生。
直待東方朝旭上，欣同萬國仰光明。
筆管鋪
[编辑]深冬塞上苦風霜，客路迢迢易夕陽。
極目黃茅遼野闊，橫空白堞古城長。
百年耕鑿居民地，此日縱橫養馬莊。
欲問壽山山下老，漢家何歲缺烝嘗？
醫巫閭山
[编辑]發蹤荒漢勢雄哉！走虎騰龍自北來。
環谷望如千障列，攢峯巧作百花開。
曾經禹跡封幽鎭，長對秦城壓海隈。
何事不嚴夷、夏界，卅年天下滿塵埃？
過廣寧，知縣顏鳳姿，持刺請見，且示所作《秦遊》詩一卷，求和甚懇，搆拙爲謝
[编辑]邂逅他鄕感水萍，一場談笑遽忘形。
珍篇入手慙無報，薄酒傳心願莫停。
我自箕封應馬白，君今關外識牛靑。
前期共指回車日，拙句聊賡《伐木》丁。
山海關
[编辑]天邊鋪練望秦垣，跨壑縈巒鐵作門。
駕海起樓鰲欲戴，列砲排堞虎長蹲。
百場戰伐難全勝，千載英雄幾斷魂？
蒙築徐移俱寂寞，至今唯見鑿山痕。
謁夷、齊廟唐玄宗始令春秋致祭，元世祖追封公爵，塑像用衮冕。
[编辑]當年求得在於仁，嚴父尊君各盡倫。
衮冕尙存塗炭意，牲犧誰薦蕨薇春？
難從塑像求眞面，每誦《鄒篇》識聖人。
江上數村餘古俗，去周千載又逃秦。
次副使韻
[编辑]依微遠岫暮煙蒼，古渡歸僧說首陽。
歲晏荒城凋景物，客來遺廟薦心香。
可憐地是人何去？但見山高水自長。
微聖吾今安所適？淸風臺上獨彷徨。
薊州
[编辑]少時書劍負豪雄，幽、薊山河指點中。
萬里農桑連井陌，千年鎖鑰壯楡、庸。
居然玉節成頭白，已矣金甌逐水空。
報國尙餘心一片，朝朝覽鏡惜衰容。
過通州
[编辑]浮河轉海達皇州，都會名城列櫓樓。
日暮新亭頻擧目，春來故國幾回頭？
千年遺恨厓山色，萬古悲風易水流。
可笑吾行何太晩？無由同上管寧舟。
玉河館口占
[编辑]管鑰編腰稱舊監，斜裁無領卽新衫。
葛、蒙同列三頭叩，茶酪交煎一椀鹹。
誰識漢儀歸剃辮？可憐殷庶盡箝銜。
中原自是皇王地，會待漁翁起釣巖。
夢覺燭下走草
[编辑]一夜歸心萬里悠，春風吹夢過遼州。
紅花店外煙生柳，靑石嶺前月似鉤。
草逕復尋三畝宅，峨冠同拜五雲樓。
曉鍾撞罷驚孤枕，殘燭依微伴客愁。
出玉河館，抵通州
[编辑]堤柳絲垂煙欲籠，御溝波漾海相通。
千秋月色金臺上，一夜鵑聲禁苑中。
馬熟歸程爭落日，匣鳴雄劍起悲風。
平生壯志將何用？夢逐嫖姚出漢宮。
到山海關，先送一騎報回期，寄簡季氏季氏時按西關。
[编辑]持節西來歲序飜，春風關路始回轅。
玉樓消息今安否？南幕音書定幾番？
夢裏容顏梁滿月，別時衣袂酒留痕。
知君念我還如我，一騎先馳報戟門。
奉簡伯氏案下伯氏時按嶺南。
[编辑]南禦蠻人北使燕，弟兄相望隔三千。
宣威已覺鯨波靜，奉節多慙楚璧全。
泛菊重陽成此別，看雲幾日待吾還？
寒燈客店難爲夢，大被何時枕更聯？
中後所，次副使韻
[编辑]萬里歸程度塞長，三春消息落梅黃。
風生渤海舟無楫，月出東方客望鄕。
杯酒強歡非意得，歌詩遣悶便形忘。
不才更愧忝居右，敢向江河較橐囊。
甜水站
[编辑]廟謨無借著，時勢若危竿。
備位同竽竊，行身恥木蟠。
孤忠聊自許，利器不辭盤。
六伐聞姬武，一匡溯呂桓。
沈湘莞爾屈，流涕自然安。
不復分夷、夏，寧論倒屨冠？
有聲東去水，無語北來巒。
客有殷墟感，民思漢法寬。
路長霜雪苦，歲暮柏松寒。
報國平生志，勖哉嘗險難。
燕京有感
[编辑]上帝尊居十二樓，高懸日月作雙眸。
建邦立辟代吾理，忝位虐民爲爾羞。
敎始父慈而子孝，道生夏葛與冬裘。
有庸虞禮載咸秩，體物《周詩》詠及遊。
古聖欽承休以降，後王違悖罪宜浮。
赫臨皆仰自民視，衷簡那知在剃頭？
夜覘幾望星象改？晨興每歎歲時悠。
何心耽酒輕秦賜？詎忍起風沈陸舟？
不見不聞無乃老，無言無告各懷愁。
暗中旋斡人誰識？會見群黎免盡劉。
次副使、書狀聯句韻
[编辑]客榻經冬久，征驂復路初。
春光生海岱，夜色屬望舒。
試騁花駒步，催將柏葉釃。
已孤朋戒酒，莫遣婦猜梳。
藺子言無賴，荊卿計涉虛。
管功見被髮，嬴法酷焚書。
古聖千年遠，遺民百戰餘。
衣冠隨燼火，文物摠丘墟。
弓馬威寰土，賞刑視包苴。
翹趫忘習俗，逸樂作蘧蒢。
自伐應由汝，斯文豈喪予？
淸風恥粟墨，怒氣起濤胥。
班子初投筆，陶公已棄樗。
考時知可矣，在野問治歟。
鬼哭秦蛇斷，葛窺漢火噓。
助聲淝水鶴，奮擊博浪狙。
景運方回泰，妖氛早盪除。
傍河曾有館，古寺尙名臚。
已解腰間劍，多騎胯下驢。
頻傳皇帝獵，屢見橐駝車。
代序催寒暑，迭微歎居諸
寄書唯有雁，彈鋏豈無魚？
使節徒輸帛，回轅始載旟。
壯遊今已矣，哀淚獨漣如。
混跡犬羊窟，驚心牛馬裾。
遁逃慙四皓，皎潔憶三閭。
宿志在雲壑，幽居結草廬。
門關五柳逕，磯把一竿漁。
樽倒花間酌，帶橫月下鋤。
興亡耳不聞，人世夢全疏。
扶老惟須杖，徐行亦當輿。
知非過四十，百世願師蘧。
追次諸公《送別李惠仲敏迪令公》韻壬子
[编辑]君莫行吟學楚臣，我將擊壤作堯民。
聖恩未報身先病，心事其如愧古人。
〈古疑故。〉
次《李仲羽䎘送別惠仲》韻，留別惠仲
[编辑]江上秋風日已頹，將行還坐又傳杯。
相分莫歎前期遠，短棹時乘夜雪來。
次韋蘇州《西澗》韻二首癸丑
[编辑]隱谷幽香衆草生，聞天淸響九皐鳴。
有耳莫聽身已老，無琴可鼓涕交橫。
松扉長對嶺雲生，夜月時聞山鳥鳴。
獨坐無言仍獨臥，圖書滿室任縱橫。
瀋陽道中，次書狀韻二首
[编辑]重游遼左訪前賢，浮海高蹤已渺然。
時世迭遷天漠漠，古今相續水漣漣。
山河有淚悲王室，漁釣無人問渭川。
落日荒城歸鳥盡，沈吟獨步大江邊。
王事驅馳萬里餘，備嘗艱險孰吾如？
交情此日憐同病，壯志當年笑太疏。
靑草池塘歸夢裏，五雲城闕拜辭初。
君恩未報丘山重，家問休煩數寄魚。
謝人送酒壬戌
[编辑]昏眸不待酒成花，病渴方思非汲華。
瓊漿到手易爲飮，却怕明朝自吐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