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柏軒先生文集/卷二十五
書
[编辑]答閔希重圭鎬
[编辑]匪意獲書。稱引之重。非淺拙之所敢承當也。匪感伊懼。而審其辭繹其意。蓋非尋常問訊。斷然志於古人所謂此事者。似此志氣。何處得來。况異敎滔天。新學溢世。所謂聰明才俊者。厭舊喜新。自以爲達於時務。而足下不彼之爲。慨然有志乎此。其知見之正。又何如哉。雖淺拙豈無罄甁相助之思。姑誦所聞。人之所以爲人。仁義而已。此天之所以與我民彝。而聖人所以因而裁之。以爲敎者也。是所固有。而其有失其道者無佗。利欲戕害之也。義利之辨。如薰蕕之判。而爲儒者第一義。今之所謂開化者。化於利害之塗而無君無父。易形易言。相率而入於禽獸之域。人之類。殆將滅矣。士生斯世。須先辦得義利人獸之分。誦柏舟矢死靡他之詩。佩程子餓死事極小。失節事極大之訓。堅此之志如金石。信此之義如四時。居敬以持之。竆理以明之。力行以實之。終始一意。不厭不改。則其於古人事業。不患其不能到也。至於師友。雖不可不求。而求之亦有道。求諸己則心爲嚴師。求諸古則卷中有無限好師友。求諸人則三人必有。無往而非可師。苟能如是。則指引之師。規戒之友。將不求而自至矣。如淺拙者。年至矣病深矣。健忘又從而成痼。其何以與於會輔之列乎。足下乃謬欲相從。恐徒勞而無益也。致善相知頗久。因仍湊情。雖無裨益。愛慕則深矣。足下與之從逐。嚶鳴求友。其二公之謂乎。爲之奉賀。惟俯亮。
答閔希重丁未
[编辑]春間左顧。不量昏耄。略誦舊聞。蓋以不逐時彥。回頭寂寞之濱。其意不可孤也。意謂擇狂歸求。庶幾有奮發。今承手問。無一字憤悱之意。曩日之垂槖以歸。可知也。承從致善入新社。與諸益從事。甚善甚善。足下以無受益之資爲病。旣知其病。則藥不在遠。只在反諸身。豈求之於濟人局耶。老昏者無語可告。只誦橫渠張子一言以聞之曰矯輕警惰。足下若奉而周旋。則恐未必不爲切己之藥也。
大學其本亂而末治者否。本字雖謂身。亦非明德是本新民是末否。
言三綱而提出止字而言知得。言八條而提出修身而言本末。其義淵永。
明命與明德有異歟。
傳所以釋經也。明命釋明德。
答南汝晦相燁○乙巳
[编辑]面固數數。而書則今日伊始。惺眼開懷。孰謂書不如面。以審層省衛重。尤慰。但以不能拔出冗俗。爲學難進爲憂。殊非願聞底語。吾嘗有見矣。山房喫苦。耐得甚堅。又似有聞斯行之之意。在此猶然。况乎過庭有聞焉。有不力於退學者乎。然則其所憂者。恐出學如不及之意。佳甚佳甚。老拙病於暑潦。盤礴露足。全不收拾。我則已矣。而恐後生之或效顰。殊庸赧赧。惟益勵加勉。毋負做好人之志。是區區之望也。
答吳和益錫杓○戊申
[编辑]頃書知有侍憂。想是積苦致然。以若定力堅固。當不日有喜。是祝是祝。抑有奉賀者。自回祿以後。數朔經歷。其勞甚矣。而能不忘則以之學。又前此往來。只瞻吾口唯唯。無一字疑難。今夾紙疑問。未必皆合問底。似此尋究。則漸進可望。心深慰喜。大抵尊府血誠所到。有以默誘其衷者矣。公能會得麽。念念勉勉。
女雖適人。不降爲祖也。父則以移天故降。而祖則以正尊故不降。男爲人後則降。而女則適人不降。以無二統之嫌也。
姑之女無服。自古禮已然。而家禮亦然。世多疑之。尤翁曰恐爲闕文。或然耶。
式假從仕者賜休假。使之伸情。日數多寡。以服之輕重。情之親疎而量定也。
答吳和益己酉
[编辑]自君之役于遠也。常憧憧往來于中。非直爲行邁之艱旅遊之苦也。忽承遠凾慰喜。亦非直以安吉無佗也。可想其用心縝密。見重於人也。佳甚佳甚。載直一山中未冷尸。而臂痿眼眚。只得嗒然待盡耳。譜重事也。而了役言旋之期不遠。尤爲奉賀。歸當叩巖扃。阻懷可對討。都留不宣。
答南乃中相洛○丙午
[编辑]得書知別後省奉連衛。慰喜。老物自分斃於道路。而無恙還家。豈惡木以無用而壽耶。抑緣業未盡。使之喫來頭無限苦惱耶。今天下純坤。一線陽脈。寄在林下書生。凡託名讀書者。爲任不亦重乎。旣不得爲野戰之龍。則寧甘爲凍殺之雀。不變所守。而不爲下喬之鳥以趨乎時。執此之志。堅如金石。而讀書以明之。修身以俟之。皓天之復。亦豈無其日耶。頫詢今日士子分義。不外乎此。於此一錯。則雖多才多藝能言能文。適足爲喪已亂俗之歸而已。千萬自勵。
明德是不拘氣不蔽欲之本心。虛靈不昧云云。
明德是不拘氣不蔽欲之本心。說得甚好。且更涵泳軆認。不昧二字。只是狀虛靈二字。
治國章所藏乎身不恕。一恕字起下平天下章絜矩二字之意否。
是。
費隱章以造端乎夫婦結之云云。
在天擧鳶。在地擧魚。在人擧夫婦。各擧一以該其餘。所諭愼獨工夫。莫切於此。可謂見得造端之意。夫婦是至親至密處。
與南乃中
[编辑]應珍遽爾不淑。痛悼何言。服雖緦。情若同胞。何以堪居。僕朝暮人於世者。視斂臨壙。將應珍是恃。且世今昏墊。惟同志肯來。差爲開眼處。死後之望。固誤矣。未死之悲。其可堪耶。第念應珍志事未就。悲其志而述其業者。顧不在乃中耶。念平昔敎愛之志。而益加勉勵。老物旣不以筋力爲禮。只以數句挽語。使姪兒將去。悲切而已。
答南乃中戊申
[编辑]數幅疑問。足見一味此學。不以世變遷移。滿心慰悅。方病昏憒。尋常問訊。欲強不得。况名理肯綮乎。當留案以待稍惺。而際此倍忙專人致問。恐疑難弸中。渴聞而不自止也。乃抖擻略貢愚見之可及。誠實理也。性其實軆。而仁義禮智條件也。豈性外別有誠乎。敬是禮之理而專一心之德者。故曰敬者一心之主宰。主宰此心。只是此心自作主宰。非將敬來。別作主宰。故曰當軆便是敬。非心之妙乎。來諭以誠敬做存心養性之妙方。而謂性中曷嘗有誠敬來。誤矣誤矣。別紙所問。塞來紙空白。勿遽信勿遽揮。反覆精覈。更以見喩也。
答南乃中
[编辑]方且悒悒昏昏。一書開豁。且感且慰。顧今民國阽危。命若罝兔。猶是小事。學校新說。蝕人知覺。塗人耳目。中華之道。人倫之學。將掃地盡矣。此豈止爲一世之禍。將貽百世之憂。以亞聖之麤拳大踢。不能弛楊墨之禍。則有空言無補之歎。况今之夷敎。不止爲楊墨而已者乎。將若之何。崇安默誦。能啓考亭之學。此吾輩之所當看作眼藏者也。老病垂死。無以自強。而隣耟之望。偏切於年力方強才志可望者。乃中亦其一也。勉旃勉旃。誠敬之說。始疑終悟。佳甚佳甚。君命百官之諭。終未免少差。略言之。太極理也。陰陽氣也。指陰陽直謂之理固不可。而其動而陽時。太極便在這裏。靜而陰時。太極便在那裏。陰陽是果單指氣耶。股肱耳目。固一身之使令。而視聽運爲。各自有理。百官固君之差除。而其所司者。皆君之職。豈可自令自行乎。氣之順理而行者。氣行卽理行也。更詳之。
答柳東彦興夏問目
[编辑]君牙,冏明。穆王初年書也。惓惓憂危求助之意。可見得穆王氣象甚好。其謹之於始也若是。而後來却縱其侈心。乃有車轍馬跡遍天下之事云云。
穆王資質。非不及成康。顧左右輔弼。無如召公,畢公者耳。且成康之際。常耿耿以洛頑爲念。及穆王時。頑民之難化者已化矣。四方無可憂。蓋安逸則易放其驕侈之心。故巡遊無度。周流天下。非其資質出成康以下也。
昭王南征不還。則穆王宜有討復之擧。而書中無一言及此。
是不曾那執責去。
孔子刪詩書。載文侯之命。
平王錫命文侯。猶有天子之權。以號令於諸侯。而自此以下。無復王者之誥命。故存其書末耳。
書終文侯之命。先儒以爲孔子猶有望於平王。春秋始於隱公。則蓋絶望於平王。
只是講解文義了。夫以其時言之。則孔子去平王二百年。有何望否於平王也。
孟子以才爲善。而程子則以爲出於氣而有善惡云云。
程子未嘗不言才善之才。性卽理也。這箇性字。帶才字而看耳。
夫子若當伊尹之地。則五就湯五就桀歟。
不可謂當恁地也。亦未謂不當恁地也。
絜矩。矩字就身言則心也。就事言則莫是至善。
所絜之矩何物。在我是明明德之止至善。絜而矩之何物。在新民。是新民之止至善。
答李晦而宇榮○壬寅
[编辑]玉人手滋。足惺昏眼。仍審夜落重省行駕利稅。愜慰愜慰。君讀經子已多。宜知奮勵以副層侍期望之意。無用旁勸。然心乎愛矣。烏得無一言。君如欲不作拘儒。須如初上學小兒樣。更就小子之學。銖積寸進。姑置所讀。更將要訣一冊。蚤夜心惟口誦。反身服膺。勿令爲空言。如何如何。此是根本工夫。根本不立而柯葉繁茂。未之聞也。餘俟面罄。
與李晦而甲辰
[编辑]自遭制後。不至生病耶。上佐饋奠。下奉定省。外應賓客。爲任可謂勞矣。居處飮食衣服。一遵禮文。勿令放過。父兄在草土𩜾粥。而我乃如常時。則子道蔑如矣。十分愼之。王府丈平日心心念念。只在佳孫成就。講禮之暇。亦宜溫習舊讀。勿之有忘也。
答李晦而丙午
[编辑]示諭書農之云。自是本分。正要訣所謂躬幹供職。子道乃修者。夫誰曰不善。但恐無帶經之勤。則所謂不至脫空者。將成大脫空耳。士之不得於朝者。農圃是其常業。而聖人於樊須。却以小人哉責之。此意正宜深思也。男子平生事業。宜先立規模。須把世間合做底事。一一打筭得孰大孰小孰貴孰賤孰輕孰重。生出自家眞知覺。則吾之一生所當做底。見在面前矣。入頭一差。則前頭更無望矣。須淵然深思也。
答李晦而
[编辑]向所云矯輕警惰。誦張先生語以告之。冀其有以自省而自救之也。承示云知輕惰之爲病。而未知如何得矯佗如何得警佗。所謂知者。吾未之信也。水火之焚溺。人皆知之。故雖強之而不蹈。磇霜之殺人。人皆知之。故雖勸之而不食。更安有如何若何之問。苟知輕惰之爲病。則隨時隨處。兢兢乎或輕或惰。而藥便在是。惟此心竦然自作主宰。猛著省察之功而克治之。久當見效。此在君是一生家計。勿以言耄而忽之也。
論語貧而無諂章。其斯之斯字。指何而言。
此斯字苦難另別。今而思之。分明指上所言處貧富之道而言。詩所言學問之道旣切而又磋者。亦如此云爾。若以斯指切磋。則所引詩只爲上文之證左而已。未得爲知來矣。
張子曰地有升降。註曰人處地上。如在舟中。但見岸之移而不知舟之轉也。此說可疑。
地在中央而上下皆空氣。氣之升降運轉。無一息停。故地不崩墜而常靜然。氣有升降。則容或有隨氣升降故云爾歟。
答李晦而
[编辑]得書慰戀。冬課知在大學甚善。但無有可疑處。則可見其皮呑未破也。吾且試問一說。以驗其果無疑否也。須示破也。凡文字必建立關鍵。而又有總括骨子處。以大學序言之。則何者是關鍵。何者是骨子。此外亦多合問者。而不憤而啓。何益之有。商七廟圖。誠多未瑩。祧是親盡廟之稱。親盡則遷而藏之夾室。故曰祧。天子之廟。有太廟。左右有兩夾室。昭主親盡則藏於左。穆主親盡則藏於右。所謂昭祧藏昭。穆祧藏穆者是也。先師以昭五穆五之五字。爲主字之誤。以昭主藏焉穆主藏焉。爲當分註兩旁。載類編。細考之可也。
與李晦而戊申
[编辑]頃聞君旅洛。如墜徑寸之珠於九淵之中。此心嗟惜。不能定者累日。旣而聞君已拔來。此心喜幸。如得合浦消息。一惜一幸。殊有愧於太上。然目今爻象。盡驅一世才子。納之於夷狄禽獸之域。而吾家讀書種子。殆將絶矣。吾所以惜。非爲君惜。爲吾家種子而惜。幸亦非爲君幸。爲吾家種子而幸。望須蕩滌吾方寸敎空而淵然深思也。
答金素先繪泰○丙午
[编辑]乍別便有餘戀。是豈私愛而然哉。蓋世之稍有才器者。爭走異學別技。而吾聖人之學。若將無種子矣。君乃回頭尋寂寞之濱。其意豈偶爾哉。以若才以若志。期造吾家之路。如矢注的。勿求近效。務內而遺外。厚積而薄發。則異日吾家種子。不在於君耶。此所以有餘戀者。勉旃勉旃。
答金素先問目
[编辑]樂之所關於成人與爲治者。如此其深切。而今皆不復見矣。此今人所以不及古人。今之治化。不能復三代者歟。
此諸先哲之所以致慨處。然人固有天理自有之禮樂不可須臾去身者。只得謹之於此。
王氏曰。日東景夕多風。日西景朝多陰。其義如何。
嘗聞之師。景夕者。日中之表其景。似夕日之景也。景朝者。日中之表其景。似朝日之景也。如此則其地之寒暑陰陽。偏勝而不得其平。
康王之釋喪服被衮冕朝諸侯。先儒多有論辨者。而蔡氏獨取蘇氏之說何也。葉氏曰。蘇公權一時之宜而正君臣之分。必有不得已而然者。然則如周公之時。流言日起。殷民未服。其勢之危岌。較召公之時。不啻百倍。而必待成王之除喪。乃朝廟而訪羣臣何也。
守經達權。各有其說。朱子亦有二說。而蔡傳特取蘇氏。其亦有所受於間席歟。所諭周公之時云云非也。三監之畔。非周公之所先知也。召公以徵於前而爲權宜之道。
張子曰。由通蔽開塞。所以有人物之別。而塞者牢不可開。今驗之於物。亦有開處。如虎狼之仁蜂蟻之義。
通蔽開塞。所以有人物之別。是大分也。如晝明夜昏。一定而不易者也。通開之中。亦有淸濁粹駁之異。如晝之昭朗陰翳。其狀萬千。此知愚之別也。蔽塞之中。亦有耿耿窣窣之異。如夜之淸明晦冥。其狀不一。此靈頑之別也。物雖靈。終不似人之最靈。夜雖明。終不似晝之大明也。
朱子曰。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如人頭向上。草木頭向下。禽獸頭橫云云。凡盈乎天地間者。何莫非本乎天者。而所謂本天本地者。只就其形質上言耶。人雖至靈。而反有近物之性者。物雖至愚。而反有近人之性者何也。
孔子曰。乾道變化。各正性命。程子釋之曰。洪纖高下。各以其類。各正性命。蓋陰陽五行。經緯錯綜。以生萬物。而人則經氣爲主。物則緯氣爲主。各以其類。以受其形。故人則方圓平直。物則或橫或倒。有是形。斯具是性。是所謂各正也。各正之中。又各有美惡之不齊。故有人而近物。物而近人者。是則各正之性。因氣質而異也。
朱子曰。所受之氣有許多。故其理亦有許多。又曰以理言則無不全。以氣言則不能無偏。又曰禽獸亦是此性。被佗形軆所拘。無可通處。以此三說觀之。人物性偏全。似皆因氣而異。
性非離形獨立之物。外形而言性則茫然無捉摸處。故聖人分別道器。只就一形字。分其上下。其論人物性偏全。而卽形氣而言者此也。形之所以各從其類而不同者。乃理之本分也。物物不同。而曷謂之同。原其所自則均是元亨利貞之理也。指其所具則均是仁義禮智之德也。雖千差萬別。而其爲五常同也。同而異異而同。此性之本面然也。
程子曰。中有主則實。又曰有主則虛。有主則一。而虛實之有不同何也。
中有主則實理渾全而湛然虛明。
程子曰。心不可有一事。而朱子曰。但事過而不留於心可也。若事事要敎如此。則恐或至慌惘而非念念存戒之義也。何如。
事過而留於心。不可也。事未至而先有於心。亦不可也。朱子之言。怕人轉向空寂去。
程門敎人靜坐。欲其收斂專一。而今驗之於身。靜坐時此心猶不免之東之西。莫能專一何也。
萬動起於靜。衆人具動靜之理。而常失於動。故自濂翁已發主靜之旨。而程門敎人靜坐。若如來喩。則是所謂坐馳也。只是此心不能自作主宰。
下敎中勿求近效。務內而遺外。厚積而薄發。欲從事斯語。而未知其用力之方。敢問其目。
天地造化。久而有成。况人乎。一年農作。無朝播種而夕食實。况於終身事業乎。子不見春草之長乎。生意不間斷則自然自長去。曷嘗日見其長乎。古之學者。爲見得道義。而今也爲作爲文詞。而學古之學者。爲終身利行。而今也爲求名營利而學。非遺內而務外乎。得小爲足。便欲自用。是汙臼之水。竭於蠡酌。是在吾立心之如何。有甚條目之可問。
答金士文周鉉○丙午
[编辑]得君手滋。今日伊始。字畫辭意。略有條理。甚可開眼。靜掃一室。攝心讀書。此好消息。蠶絲牛毛。能耐煩尋繹。則雖九曲羊腸。豈無一條路可通處耶。所患此心不能自作主宰耳。世憂是吾力之所不及處。憂之何益。但當俛首於吾之所當爲者而已。
太史公平生恐未能脫出利科。而何以有掩卷之歎也。
是乃董子之力也。董子有言曰正其誼不謀其利。
寡人之於國也。盡心焉云云。
惠王之不足有爲。只此盡心二字。已可見矣。堯舜其惟病諸。但以移民移粟一事。自謂盡心。則更無所望矣。蓋恒若不足。則求益而日進。自謂盡心。則必不求進而日退。今之學者得小爲足者。皆惠王之類也。
居是邦。不非其大夫。而孟子見襄王。出語人何也。
按孟子見梁王。而卽去梁之佗。此必去佗邦而語諸人也。所謂出語者。非才出王門而便語諸人也。
答金士文論語問目
[编辑]學習有知行之分云云。
學習各兼知行。程子第一條專以知言。第二條主知而及於行。謝氏說專以行而言。合三條而看之。其義乃備。此集註之意也。
過則勿憚改。知而不能改。病在懦弱。聞過反怒。病在麤率。克治之當如何。
知而不改。自棄者也。聞過而反怒。自㬥者也。自棄者柔惡也。自㬥者剛惡也。其克治之道則責志而已。志之不誠。亦由知之不眞耳。
學貴知要。主忠信三字。爲此篇之要。
一書而有一書之要。一章而有一章之要。若統論爲學之要。則只在主忠信三字。君能看得出甚善。忠信只是誠也。達道達德。九經其所以行之者一也。一誠而已矣。學而不以忠信爲主。則經子要旨。雖遍知而能言之。只是儺夫之假面耳。
小管仲之器者。爲管仲惜也。大管仲之功者。爲天下幸也。
也是也是。惜幸二字下得甚好。
以天資言則好仁爲優。以工夫言則惡不仁爲親切。
天資工夫之說得之。
小註顔子明道是好仁。明道之於顔子。若是班乎。
明道何嘗不若顔子。得聖人爲依歸。顔子之爲顔子易。生乎絶學之後。明道之爲明道難。
欲之則是。是字卽指仁。仁非在外。欲之之心卽仁。
仁非在外欲之之心卽仁。極是極是。
顔子三月不違。謂全軆之仁。則諸子日月至者。恐亦未必非全軆。蓋三月不違。是這軆段。日月至焉。亦是這軆段。但以日月至者謂之仁人則不可。
也是。
子路喜夫子之與己。蓋子路豈但喜夫子之與己也。亦有此浮海意想。而快夫子之行故喜之。但云喜與己。則其局量褊淺。何足道哉。
快夫子之行故喜之。亦可謂說出子路之心。
逝者如斯。是指天地間凡盈昃寒暑死生開落而言。然初學者於此未易見得道軆。但識得歲月迅速。如水流之不息則可矣夫。
凡物生生不息。固如川流。而可指而易見者。莫如川流。故指而言之。指易見者而猶諉之未易見得。不思所以見得。但識得歲月之如流則將焉用哉。見得道軆之不已而以之自強。惜陰愛日。不敢休廢。然後道在我矣。此聖人喫緊爲人處。學者喫緊用工處。乃所論之踈脫如此。悶人悶人。
此道軆與道爲軆。兩軆字云云。
一陰一陽之謂道。陰陽氣也。所以爲一陰一陽者道也。故卽以此爲道軆也。此合一說也。形而上爲道。形而下爲器。彼川流物生。是形下之器也。不可卽謂之道。故曰與道爲軆。此分開說也。合一而分開。說得精密如此。正宜沉潛仔細處。
靈公與夫人同車。使孔子爲次乘云云。
爲君驂乘可也。與夫人同車。招搖過市而乃爲之驂乘。則不幾於自辱乎。此一節尋常未達。
權有小大。權之大者。非聖人不能用。如武王之伐紂是也。權之小者。雖衆人皆可用。如嫂溺援之以手是也。
說得也是。但權有大小之說未瑩。權一也。隨物之大小而稱之有不同。
於我殯。上有父兄在。不得自任其意如何。
父兄在則如之何聞斯行諸。若托以父兄在而不爲之殯。則豈友云乎哉。
朱子曰。克己便能復禮。又云克己便要復禮。又云克己又只是克去己私。意若未能有細密工夫入他規矩。便未是復禮。三說並看。其意乃可領略矣。
自大綱統軆說則才克己。便能復禮。自裏面工夫說則旣克己。又於禮之節文。無少欠闕。方是復。朱子說得反復精密。而君之合三說看則可領會者亦得矣。領會於心。正欲驗之於身。在君可謂又重一重擔負。
答金士文己酉
[编辑]匪意承書。別後顔面。見於幅面。若可以欣豁。而看到末段。不覺雙眉忽皺。君但聞富貴福澤之厚吾生。而不聞貧賤憂戚之玉汝成耶。易之吉凶悔吝。吉一而已。中庸之四素位。逆境居三。莫非有道存焉。處之不失其道。無往而不自得焉。且困苦拂亂。所以增益其不能。自有志者言之。則正好試過而自有啖蔗之味矣。苟爲無志。則爲貧窶所困者。獨不爲富貴所淫耶。乃不自責其志之不能確定。而惟困苦之是歎。此豈老物之素所寄望於君者耶。忽皺之眉。數日不展。君或諒此苦心耶。頃留問目。力疾艱塡於來紙空白。須加細究也。
四端是剔撥出七情中善一邊。外此之情皆謂之惡云云。
七情包四端在中。就其中剔撥出四端。則外此七情。是氣質之用而已。氣質亦有善有惡。雖有善者。終非所謂純粹至善者。觀於周子剛善柔善剛惡柔惡之說。可見矣。
栗谷曰。發者氣也。所以發者理也。非氣不能發。非理無所發。寒洲曰。發者理也。發之者氣也。晩求曰。栗谷之意以爲四七皆氣發。故四個發字。皆從氣上說。其曰所以發者。氣所以發也。其曰無所發者。氣無所發也。兩個理字。只爲備例對擧之物。而無主宰發用之妙。不如寒洲之言却平穩。竊意發之者雖氣而所以發者理。則所重非在理而何。非氣不能發而非理無所發。則理固爲主也。與朱子所謂所覺者心之理也。能覺者心之靈也之語。同一句法。何以云四個發字。皆從氣上說也。且栗翁有曰四七皆出於本然。本然者非理耶。何以言兩個理字。只爲備例對擧之物。而無主宰發用之妙也。
晩求說洗索太甚。君之駁之是矣。蓋自理爲主宰之妙而言則謂發之者理可也。自氣爲運用之機而言則謂發之者氣亦可也。所就而言之地頭。有不同耳。非理氣有兩樣也。
仁智互爲軆用。而義禮但爲仁之用云云。
四者互爲軆用。太極圖說。中正仁義動靜陰陽之義。可默會矣。
大學誠意章。上不因致知。下不連正心。而自爲一章云云。
致知者正修齊治平之理。都了知得。格致一章。實包得下六條。若曰所謂誠其意在致其知。則致知有若專爲正心而設者。此所以上不因致知也。誠意者自修之首。而齊治平皆本於此。如齊家章之好惡。治國章之恕。平天下章之絜矩。皆得之於此也。若曰正心在誠其意。則誠意一章。有若專爲正心而設者。意思終不包羅周遍矣。蓋誠意是一部之骨子。意之所發。一如所知而無毫髮之不實。則於是方收拾得格致之功用。推而至於身心家國天下。無往而不實。則正修齊治平之功。莫不基本於此。傳者之特揭誠其意三字者。其意淵永矣。以不因致知不連正心。謂有闕略者。恐未深究乎傳者之意。且於第五章章句。分明言此句之上。別有闕文。而謂此非闕略。而以誠正章章下註當之者。豈朱子之本意乎。
見父讎之赤子匍匐將入井則柰何。
讎在其父。赤子無知。何忍見其匍匐而不救耶。
聖人本天。釋氏本心云云。
釋氏之所謂心。只是精神魂魄之昭昭靈靈者。都無準則。不分是非。所本者在此。惡得免猖狂顚倒乎。聖人所謂本天。非本彼蒼蒼者耳。乃本其天理之賦在吾心者耳。
朱子曰。事有大關。韋布亦出言。若父母在上。則豈可遽出言以致死乎。
然隨時處義。亦不可一槩斷言。
答金士文
[编辑]頑陰初解。惠緘適至。天人巧湊。頓覺開鬱惺神。又得書牕一夜明。淸絶可賞。時方吟寒。不能開戶舒嘯。甚矣衰也。示喩兩條疑義誠可疑。吾嘗反復紬繹。得其說焉。蓋不得已而之景丑氏。非爲實仲子之言也。又非爲王意之難恝。出吊本意。使王知其無疾而自省也。今因仲子權辭而本旨晦。則不得不與景丑說破。使聞於王也。孟子嘗爲卿而未嘗任官職。所以不受祿也。旣不受祿則當辭而去之。而遲遲其行。亦出於惓惓憂世之志。以齊王之猶足用爲善也。吾見如此。未知果得孟子本意耶。更詳之。
與金士文庚戌
[编辑]令季秀才竟至不起。何若是遽也。痛切孔懷。何以堪遣。我是曾傷者。自聞此奇。不但神色獨變。宿火復燃。彌日不能定情。然上以慰慈念。恐無暇於自悲也。須自抑自寬。以和愉之顔色。承藉親意。期紓疚懷。不可以私痛致疾。重貽堂憂也。千萬自念。尊府前。合致一紙奉慰。而神昏未能。事到無可柰何之地。祇得任命處順。望須以此意仰達於趨庭之際也。
答李周彥鳳鎬○癸卯
[编辑]別來課業將就。一紙上可卜。爾慕我之思。未必愈於我愛爾之心。爾業日進。我之望也。慰浣何諭。爾以先哲似爾年時之事。以自方而恥己之不及。爾之發願。可謂大而遠矣。吾且以先哲不及爾年時之事以勉之。朱子八歲讀孝經。署其上曰不若是非人也。朱子作聖之根基。都只在此。爾所問疑義在小學。見讀小學耶。小學做人底樣子。不若是非人也。爾能將這樣子做根基。則爾所發願者。可以不負矣。讀此書。句語文義。固亦不可放過。然其最切且要。則在心軆而力行之耳。爾其念哉。父歿不能讀父書。以孝子之心言之也。比疏節。可謂密矣。故謂之密節耶。立身揚名。爲德之本。則擧孝之全軆而言之。方是大節。脫儻也。字書云如或。古今文字。以如或之意用脫字處亦多。自當屬下句讀。若屬上句讀。則義雖可通。恐文不成章。更思之。
答李周彦丁未
[编辑]丱兮容儀。尙森然在眼。突而之後。想益峻茂。而無因奉接。忽奉心畫。字畫之楷整。辭旨之切實。愛玩不欲釋手。竊欲罄甁奉助。而柰無升斗之儲何哉。雖然嘗聞之矣。從事於學而不能自進。只欠箇發憤二字。今滿幅縷縷。皆發憤之意。憤得如此。何患乎不進。然堯舜孔孟。非一蹴可到之地。惟在銖累寸積。誠之至力之久。則自當有所至。若徒然希覬跂望。不落虛空。則不免退速。切宜自省也。
答李周彥庚戌
[编辑]示諭明德以氣看者昧却大本矣。以性看者是矣而猶倚一偏。以心看者得矣而心有眞妄邪正。明德則眞而无妄。正而不邪。槩謂之心可乎。惟得於天之本心。統性情之軆用者。是明德也。來諭具衆理說心之包。似有意思。而包字不如軆字之爲穩也。
答金聖瑞秉圭○己酉
[编辑]昨別今書。辭旨有自信自守之意。曷勝慰喜。萬戶侯何等器業。而乃引以自比。又以不爲陳相自誓。其非自信自守而然哉。佳甚佳甚。然一時志氣。苟不敬以持之。能得幾時。子爲仁由己而由人乎哉。常自激昂。抗身奮勵是望。
答金聖瑞
[编辑]因往來人。知君有无妄之憂。頗費瑕慮。繼聞今愈慰喜。承審省奉康吉。又經吉禮。險時喜音。老物僅遣耳。示諭云云。深有意思。似若長進。實慰老懷。須日勉勉焉。一枉示期。都俟面晤。
答李德夫敎明○庚戌
[编辑]一書又是別後顔面。欣慰。書後月改。不審省節寧謐。存心學問。一幅紙可約綽矣。人苟憤悱。則雖無師友啓發。終當自啓自發。吾見讀書學問者矣。未見憤悱者矣。今足下自以爲憤而悱矣。令人驚喜。但不言憤悱者何事。雖欲助之。其路末由。此後有書。須悉言所以憤悱者如何。雖昏當隨所知罄告矣。諒之如何。
與朴允敬宰榮○庚戌
[编辑]不審堂憂新復。啓居飮啖。漸臻平康。涉月迎合。課業之不能專一可知。而間已整頓得几案。收斂得身心否。儒門掛籍。誠非易事。一味勤謹是望。僕僅僅捱過。而方與一二友生。從事於朱語。頗不落莫。然何補於下山之日。徒勞而已。後生輩少有商量。則當視以爲戒。伊間未可以一顧耶。洙源時日相從否。夏間寂不聞動靜。殊戀。逢時致意也。呼倩只此。
答李孔彥麟鎬
[编辑]別後荐承手問。不忘此老醜。乃如此耶。且感且愧。邇來課業之如何。亦可槩想。旣自憂其難進。又憂光陰之不貸。這便是長進之機。如此則世變之益深。恐不足以沮吾惜陰之志也。惟加之意而已。賤狀已悉於令叔書。不必勞倩手。
答南敬震圖祐改勝愚論語問目丁未
[编辑]不遷怒不貳過。蔡氏云程子是就怒初發念初萌而言之。朱子是就怒已發念已萌而言之云云。
就顔子分上言。故程子以初發言之。而泛言其理則自當以已發言之。
意其遠者大者或昧焉。遠大指何而言。
爲己便是遠者大者。己以聖人同類之形。有聖人同得之性。惟踐形盡性。方是充得爲己。非爲己上面。別有遠者大者。
己立立人。己達達人。何以謂狀仁之軆莫切於此。
人之理不異於己。己立立人。己達達人。人己無間。此仁者之心。若爲私意間隔。則一膜之外。皆不屬己。
居是邦。不非其大夫。而聖人何譏誅三家。
春秋假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權。行天子之事。誅季氏僭竊。春秋之法也。若居邦不非。乃士子常法也。不可比而言之。
論篤色莊云云。
言貌世蓋有僞爲者。論篤而行違。色莊而內荏。此楊龜山之見欺於陸棠者也。
答權甥敬規正宇
[编辑]見汝書。是初見事。喜甚喜甚。無以勖汝。惟以杜門奉親。餘力看字誦之。此非獨於汝爲要法。是衆人通法。今世避亂緊訣。勿泛勿泛。承親意專人問訊。可驗孝思。勉之勉之。
答李應鄕鍾樺○丙午
[编辑]料襮承書驚喜。仍審有所愼。不惟課業有難著力。侍奉之地。貽憂可憫。然卽是无妄。勿藥是祝。笠制云云。傳者何人。雖不可信。或將爲不遂爲夷之消息耶。
答安敬夫炳翼○甲辰
[编辑]頃年承枉。雅飭之儀。已令人斂袵。又此垂問。足見向學之懇切。尤爲欽艶。而但執恭過當。稱謂爽實。此宜點檢也。載於此學。非全然無志者。而未嘗實用其力。乍明乍暗。若存若亡。所藏乎身者如此。而其有能兪人者耶。姑誦其自悔而自咎者。爲足下之前車。其或可歟。朱門有請敎者。先生曰務實。請益。又曰實下工夫。更無別語。學者於聖賢格言至論。非不誦習。而卒之無得無佗。不務實而已。口誦誠意正心。而自身却不曾實誠得意實正得心。口誦性善。而自身却不曾實見得其性之善。一生誦習。只做口給之資文餙之具。其心已不實。下梢之莫可收拾。固其所也。願足下惜此靑陽。以實心務實學。惟求實得。則庶乎免覆轍之隨矣。千萬念哉。
答李重坤元孝○乙巳
[编辑]別後歲改。懷思那堪悠悠。獲承心畫。仍審重省康謐。實愜奉禱。病拙春已盡而未脫重裘。身事眞可憐。何足道哉。示喩課業難進之歎。夫人莫不然。惟自知其難而加十駕之勤。則駟猶可追。何遠之有。但恒病在乎不先其難而惟獲之計耳。包魚領感。而念君是重省下人。揆之古人餘半庋閣者。恐遜一著。用是不安。剪燭倩手。不暇拖長。
與李明善震錫○戊申
[编辑]爲學日有味。小學卒業否。家庭日用。正是軆驗踐行之地。不宜斯須放過。次讀大學。須字琢而句硏。反求諸身。勿爲口頭誦說之資也。一歸後寂無耗息。每耿然。多少姑閣。
答李明善問目
[编辑]朱子曰。聖人無怒云云。
但言其在物不在己。聖人何嘗無怒。
嘗自驗自家。有小箇能事。則便萌矜伐之心。欲制不得。何以則可。
制之一字。不濟事。必須拔去病根。然惟竆理致知。見得義理之無竆。則自無此病。
以南子而欲見夫子。知伯玉之賢云云。
氣淸而質駁。故有才而無行。
以天倫以父命。故曰求仁曰合天理之正。不怨交讓。故曰得仁曰卽人心之安。
人心卽天理之總會。天理卽人心之本軆。
答李孟吾性浩
[编辑]歸覲未久。卽承手字。仍審省奉康寧。趨庭之暇。能解止慈之念而不至浪度。足慰遠聞。老狀伊後衰病侵尋。不得收拾。佗復何言。手戰倩寫。不能備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