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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庵先生文集/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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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 葛庵先生文集
卷之十一
作者:李玄逸
1810年
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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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權天章斗經○壬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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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前。家兒從哀邊還。傳哀侍重有所苦。憂戀不置。奉告知一向綿劣。驚慮殊不淺。切願以門戶之寄。友朋之望。千萬加意。雖至飮食居處之節。亦當從宜順變。以副區區見慕之意。且承遷厝大事今已筮宅卜日。當此秋穀未登。凡百需用。何以調度。方困涸轍。末由少致絲毫之助。顧念分義。徒切愧歎。謬詢本非所敢知。重孤遠辱垂訪之意。聊誦所聞。別紙錄上。千萬更問于知禮者而處之如何。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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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俗於父喪內改葬父母。多不爲母制緦服。固出於苟簡放過。抑或別有據耶。今事遽期急家貧。百事料理不周。實有辦不得之慮。則將如何處之。

嘗記或人有問於沙溪曰。父喪旣葬。改葬母者。當服緦從事。然喪服小記云。父母之喪偕。其葬服斬衰。以此推之。今以斬衰改葬母。是或一道耶。答曰。旣葬與未葬有異。改葬服緦。似無不可云云。今按小記所云偕喪葬母。亦服斬衰者。是從未葬言之。沙溪所以有旣葬未葬之云。然今以哀所遭言之。先夫人違世在十年之前。其改葬也。制從下緬服緦從事而已。不是並有喪之例。而猶且釋斬服緦。無乃有違於以重壓輕之義乎。況先府君遷厝。一時並行。亦當比並有喪未葬之例。無亦與獨遷母墓而服緦以從事者有異乎。

日者謂九月不宜啓壙。故始役於此月。但逐日不停手。以爲臨時出柩發引之地。然則未出柩前雖已始役。不當設靈座否。

未出柩前設靈座。似無意義。未知如何。

柩旁旣設靈座。行朝夕上食。則家間几筵。且權停否。

旣行朝夕饋奠於墓所。則殯宮雖不設。似無未安之意。亦未知如何。

答權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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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暮窮山。懷人正苦。旣辱書存。更惠和韻。三復莊誦。豈勝珍謝。但咫尺淸光。竟阻跫音。引領臨風。不無介然於懷者。信後改歲。遠惟履端休勝。玄逸桑楡添齒。已近蘧化。尙未判決得昨非今是。省循多愧。徒切窮廬之歎而已。來詩雅麗淸婉。誠荷投桃報瓊之惠。但比擬太不著題。殊非衰頹懶廢者所敢當也。豈左右嘗善謔。故以詩爲戲耶。區區因此竊有所規。願賢契屛去駁雜之戲。克念麤誕之戒。勿以詩人豪士自處。常自斂然於規矩繩墨之中。不忘宿昔道義相規之益。千萬是望。相愛之深。貢此駁議。想所樂聞而不以爲病也。

答權天章丁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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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違來。益切懷仰。卽接季難。且奉手翰。開緘相對。足當一面。但承還況微不寧。奉慮殊切。竊瞯吾友神觀淸羸。體氣不甚康泰。切願節嗇將護。以追謹疾衛身之戒。千萬千萬。玄逸今年復見初生甲子。孤露之懷。倍切哽愴。而衰退潦倒。了無一分向進之勢。其亦終焉而已。自憐奈何。承有溫理舊聞之喩。極令人歎尙。比之飮食。乍呑梗澁。嚼久方有味。少節浮泛之習。漸加專一之工。以臻欲罷不能之域。寔所願望。先墓銘文。荷意之勤。不容遂已。血指搆呈。恐無以發揚潛德幽光。是爲愧且懼耳。秋間儻遂陶山之約。幸何言耶。未間珍毖。

答權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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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初奉手札之惠。始知左右遭小母庶弟之喪。不任驚怛。悲疚顚沛之中。又遭偸兒掠奪之患云。尤切驚慮。但以寓中體力支勝。稍釋憂念耳。詢及服制。此亦無所考。然令弟旣爲人後而死於中殤。其服似當再降。而月數旣盡。準禮當除。然時未經葬。則當留置所除之服。以待葬畢而去之。其間用素服素帶以居葬前。似合情文。未知此意如何。尊小母之服。亦當依此行之。然成服旣晩。則從成服日。計月日實數而除之。在朱子答曾無疑問答中。可覆視也。題主稱謂。朱子答或人之問。有妾母則其子當稱亡母以別之之文。遵而行之。可寡過矣。國法不許妾母稱氏。固不可率爾妄議。至於召史不雅之云。誠如來書所喩。又恐不可以子而稱母爲召史也。嘗見韓文公爲乳母墓銘。稱乳母李云。今依此例。單擧姓字而以貫鄕加之其上。似不爲無據。未知此意如何。易傳疑義。尤非所敢知。第所詢非奧義所在。故聊誦所聞。以資講論。坤初六傳文所謂八則陽生之義。鄙拙亦嘗致疑而未得端的之訓。以爲河圖三八木居東少陽之位。恐或因此取義。後來看朱子語類。有云九更去不得。且回來做八。六便去不得。却去做七云。則八數近九。或可以便去做九故云云耶。泰上六象傳城復。不可止也者。鄙意以爲雖其命之亂。不可止也。故有自邑告命之事云爾。似當以亂字爲絶句耳。豫六二象傳。爻言六二。之意深矣者。鄙意以爲爻辭云介于石不終日貞吉。蓋以六二有中正之德。守之堅而辨之早。去之速。爲得處豫之道。此所以爲爲敎之意深矣。咸六二傳所謂腓足肚也者。按廣韻。腓者脛腨。又曰腨者腓腸則腓實爲脛肚也。驗之于身。脛肚果有先動之機。爻之取象以此。其曰足乃擧之足。非如腓之自動也云爾。未知如何。書中稱謂似過當。此後所賜書。除去此等節拍。至祝至祝。

答權天章前此先生引楊遵道所錄伊川語意謂伊川以自七至九當陽位。八居九七之間。故如是云云。此書自謂錯看。故今不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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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盡冬生。懷想正苦。頃因孫兒從酉谷來。承手帖之惠。忙手開緘。怳若對面語。何慰如之。八則陽生之說。迺者偶見楊氏所錄伊川語。因妄意揣摸以爲或可如是訓釋矣。承喩之及。復取本書尋繹。果是錯看了也。其說曰。先儒以六爲老陰。八爲少陰。固不是。介甫以爲進君子而退小人則是。聖人旋安排義理也。九六只是取純陽純陰。只取河圖數見之。過六則一陽生。至八便不是純陰云云。蓋程子之意以爲以河圖數觀之。六居北方純陰之位。八居過六生陽之地。故有至八便不是純陰之說也。其指如此。而向來推說得太過。未免有杜撰之失。誠不勝粗疏脫略之罪也。寒氣漸緊。益加珍毖。

答權天章庚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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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在漢城。承遠貽手翰。曲賜眷存。及來南莊。更惠長牋。敎告諄悉。開緘三復。迨深感戢。卽日春序向晩。遠惟調況若序康勝。玄逸悲悴之餘。疾病隨屬。頹然作一病翁。其亦終焉而已。自憐奈何。仍念區區以無所肖似。一歲之中。超躐逾涯。自量可笑。人言之來。固所難免。但末世人情每好背面譏議。其能不忘舊要。責勵規警。如吾天章者。有幾人哉。凡所啓告。皆出肺腑。眞孔明所謂人情苦不能盡。惟徐元直處茲不惑者也。玄逸雖淺劣。敢不敬奉以還。第其中有宜復者。故不容但已。非敢自爲分疏。其亦不敢自外於相親相悉之間之意也。玄逸以十載淪落之餘。更化之初。猥蒙收錄。懇辭不獲。至有令本道勸駕之命。義不可一向廝捱。黽勉就途。纔及近圻。適聞國有過擧。封疏投進。見阻喉司。未得徹聞。俄遷他職。又被遣史官促召之旨。不得已詣闕祗謝。遂卽登對。凡所敷陳。略見採施。大臣諸宰似亦未有厭薄之色。茲不敢決然告歸。便作推遷留滯之跡。誠不免爲傍人嗤笑之資。然竊嘗聞古人出處之義。其出身事主。固將循涯分。欲有所爲。至諫不行言不聽而潔身以去。實非其心之所樂也。是以不免遲遲其行。不忍爲苟去。固不以苟得一時之虛譽爲善而輕去之也。玄逸之凡庸。雖不敢自附於古人。然區區之心。亦不欲率情任意。悻悻以自高。如曩時以儒賢自處者之爲也。其不能直觸忌諱之喩。此誠玄逸罷軟不職之罪。然如論李公尙眞也。謂不錄其忠而但言其疏辭鶻突云爾。則其亦有說矣。在昔韓愈之論佛骨。唐介之論張堯佐。豈不是忠且正。而裴度,蔡襄之伸救二公也。皆以爲狂。近世金東岡之救柳文忠也。亦以爲處事多謬誤。當時不以爲嫌。後世不以爲非。蓋人臣告君之道。亦難以一槩言。恐不必專以史魚之如矢爲法也。至於因災異論政刑不擧之失。非敢指某事斥某人。以著事應之必然。夫政事縱弛。以致常燠之徵。從昔諸賢固嘗言之。朱子亦以冬氣太溫雷電震激。箚陳政或未擧刑或幸免之戒。恐未可以傅會災異譏之也。若夫加自治之工。取資友之益。則誠爲至論。敢不服膺。李君潛聞是佳士。而未曾接一日之款。又聞其弟名漵者。不事場屋。有志尙風致。固嘗願交而不可得。異時儻不免復入脩門。謹當相訪。以副敎戒之意。但恐淸濁異流。無緣得相接耳。數月拘縶。不勝幽鬱。三月初間。來寓府西小刹。疾病呻吟中。聊道所懷。以答盛意之辱。書辭煩委。似若屑屑者然。念非賢無以發此。幸祕之勿令更招人唇吻也。柳侍讀竟不起疾。直諒文雅。世豈有斯人。云亡之痛。非但吾儕厚善之私情而已。只祝珍毖。以副衰朽之望。

答權天章辛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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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奉情訊。忻悉動靜。玄逸杜門屛伏。世念都灰。不欲更有意知人家國事。而目擊同胞顚連之慘。猶復誤有野人芹曝之誠。敢因乞退之章。略效其愚矣。言不知裁。觸犯忌諱。正犯馮婦攘臂之譏矣。今方上疏自劾。未知處分竟如何也。來喩所云。從頂門上下一鍼者。豈不欲其開導人主心術。使之判然於是非耶正之分乎。但念自家成己工夫蔑蔑。其如精神言語不足以感悟萬一何。趙君問目。摸索爲說。殊可愧恐耳。

答權天章乙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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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歲冬初。裁答附遞書。往纔數日。得家兒家壻從嶺南來見謂塗中相遌。且知有鴻冥遠引之趣。極令人歆歎。信後歲換春回。想鴒原樂事。日益有佳趣也。纍人棘裏逢春。轉覺無聊。摧傷之餘。氣力可想。然顧惟平生。了無一事粗塞受中以生之責。用是怛然震懼。思欲趁此一息之存。庶幾勉策衰懶。以收萬一之效。雖在拘囚困苦之中。猶日親書冊。考見賢人哲士立志之分。勉思而幾及之。此意誠可悲也。不敢爲他人道說。聊爲賢者發之耳。更願賢者及此居閒無事時。豎起洒濯奮迅底意思。求古聖賢緊用心緊著力處。講習體認。勉焉孶孶。以篤自家尋思踐履之工。則異日所就。其可量哉。上可以不替先德遺風。下可爲學者所師範。豈與纍人老而無聞而死者比。垂死之言。惓惓至此。唯賢者念之。

答權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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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南爲一向不聞問。日夕籬門。徒勤瞻想。茲承四月十三日書。知戾洛才數日。道塗歇泊俱無事。兼得家鄕近信。感慰之餘喜復何言。纍人僅保殘喘。而風土異常。寒暖不適。兼根本已衰。乍觸易感。是爲可悶。然亦且奈何。只得任之耳。前書猥有相勉語。承喩不鄙以外。將欲加之意焉。極荷不以人廢言之至意也。纍人亦不敢以罪廢自懈。欲收桑楡尺寸之效。而志氣旣不堅固。仍之以衰病。恐畢竟無聞而死耳。喩及續成江界未卒之業。非惟淺陋所不敢當。竊嘗聞之。已成於文峯鄭氏之手云矣。李奉朝賀相公奄至不祿。忠厚恬退。世豈有斯人。一慟之餘。重自傷也。近閱邸報。湖福信亦不佳。痛哉痛哉。想賢契以一家之義。倍切傷慟也。需奉規語。尤荷謙虛好問之誠。仍念仕宦聊爾隨緣。不必起閒計度。但就閒靜處。讀書硏索義理。隨時隨處。下近裏著己之工。至於言語動作。尤宜愼節。勿使有悔尤之積。寔所願望。餘惟節嗇自愛。

答權天章癸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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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忽改矣。懷想正苦。卽奉耑价書存。從審迓新膺祉。感與慰幷。玄逸遲暮之景。又添一齒。回顧平生。無可償心慊志者。意緖忽忽。殆無以爲懷也。承喩以檢獄失宜。被使臺勘問。殊可念。然在我無失。則自外至者。何足道哉。承欲做武城絃歌之化。甚盛甚盛。儀禮節目。謹當依示抄送。檜原位次先後。適有所攷。別紙錄呈。可覆視也。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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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朱子年譜。淳煕六年己亥。知南康軍。立濂溪周先生祠。以二程先生配。別立五賢堂。以祠陶靖節,劉西澗父子,李公擇,陳了齋。今以此意推之。檜原書院。已奉寒岡鄭先生於正位。則不當更有移易。而許文正公於鄭先生。嘗自處以門弟子之列。攷寒岡文集序可見也。今似當依濂溪書院例。以許文正公作配位以享。無疑矣。崔文昌於鄭先生。世代雖有先後。不可以文昌並享於文穆之右。依朱子別立五賢祠例。作別廟以祠文昌。似合事宜。未知此意如何。

答李粹彥琓○壬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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詢及疑義。重孤辱問之勤。謹以謬見逐條供答。未知盛意以爲如何。賢所與國材書。義理明白。言語痛快。使人心開目明。滌盡滿腔堙鬱。誠可歎服。此道日孤。墜緖茫茫。間有一種胡說從傍作壞。心常憂歎以爲此非綿力薄識所可捄正。今得賢契見解之眞的乃如此。渙若沈痾去體。煩襟疏豁。何幸如之。切願更加硏窮體驗之工。使此箇端緖不至永墜於地。則尤爲衰朽今日之望也。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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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情之不中節者。固爲血氣之勞攘人欲之膠擾。而若統言七情。則似不可槩之以勞攘膠擾云云。

自整庵,栗谷必欲合四端七情而爲一。不欲分作兩項說故雖以賢者見解之眞的。亦不免拘牽纏繞而發此疑難。然孟子旣以四端爲仁義禮智之發。不雜乎氣質而爲言。朱子又以四端爲理之發。七情爲氣之發。又嘗曰。人之有生。性與氣合而已。然卽其合。而析言之。則性主於理而無形。故其發皆天理之所行。氣主於形而有質。故其發皆人欲之所作。又嘗斥五峯胡氏天理人欲同體異用之說曰。天理則生而有之矣。人欲者梏於形氣而後有者也。今以天理人欲混爲一區。恐未允當。胡子蓋欲人於天理中揀別人欲。又於人欲中見得天理。故不免有病。聖人未嘗敎人求識天理於人欲汩沒之中也。今若不欲人將四端七情劈做兩片說。乃曰。四端是七情之善一邊。則豈非所謂求識天理於人欲汩沒之中耶。且中庸是渾淪說。孟子是分別說。朱子嘗言文字須活看。此且就此說彼。則就彼說若牽此合彼。便處處有礙。今以子思說牽合孟子說。乃謂四端七情無所分別云爾。則竊恐其窒礙而不通也。故朱子曰。若單說人心則都是好。對道心說著。便是勞攘物事。至哉言乎。

鍛鍊羅織之說。毋乃太重乎。

此段以決正公案爲頭辭。故繼之以鍛鍊羅織之說。蓋其語勢自相關涉故也。今以爲說得太重。實出尊畏前輩之意。然先輩之論。或背正理而貽後患。則從古尙論之君子。或擬之以詖險。或斥之以邪淫。不少假借。今栗谷不覺其言之悖理傷道。將入於認賊爲子之科。而反將朱子,退陶之說。譸張變易。指無爲有。勒加把持。失入連坐。則所謂鍛鍊羅織勒成罪案之說。恐未爲過當也。

七情不可分配四端。七情自於四端橫貫過了之義。終未覺其果然云云。

朱子旣曰七情不可分配四端。又曰。七情於四端。固有相似處。詳此語意。則其不以四端七情混爲一途。而謂四端是七情中之善一邊也者決矣。至於七情於四端。橫貫過了之義。淺陋亦嘗攷求其義而未得其詳。今因來喩。反復消詳。似若有會於心者。謹此獻愚。以求斤正。嘗聞朱夫子之言曰。天地萬物。無獨必有對。太極便與陰陽相對。此却是橫對了。蓋言道與器對。不是正對。乃是橫對云也。又按北溪陳氏之說曰。若有一般人稟氣甚淸。爲一條戾氣所衝拗。其爲人却執拗。譬如泉水出來甚淸。却被一種別水橫衝破了。以此等語意推之。凡橫字之義。不是正當底道理。故道與器對。乃爲橫對。淸泉爲別水衝破。乃爲橫衝。如惻隱之發。或被憤怒所橫貫。羞惡之發。或爲情愛所橫奪。故云然耶。朱子曰。人有當惻隱而不惻隱。當羞惡而不羞惡者。必有所以然。是私意也。夫所謂私意。乃是發於形氣之私者也。若以此意推之。則橫貫了之云。恐或不出這意思也。若國材所謂愛惡二字。皆爲七情理發之證云者。似然而實不然也。夫四端是此理本具於人心。心包畜不住。隨感而發者也。七情是從氣血和合做成中。爲外物所觸。緣境而生者也。以愛惡言之。如愛親好賢之愛。是皆出於天理之本然。公共之愛也。若愛酒悅色之愛。是出於一己之私情。便是偏係之愛也。如惡不仁惡無禮之惡。是出於天理之正。如惡人所好惡人規諫之惡。是出於一己之私。豈可以公共之愛惡與偏私之愛惡。混而爲一。無所分別。以爲皆是理發之證乎。雖然。若渾淪說則不如此。若分別說則便如此。當活看。不當牽彼合此。滾同爲說也。朱夫子屢以此意警學者。而後之學者每欲牽合爲說。殊不可曉。

答李國材棟完○戊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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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北遷南。喫盡無限辛苦。摧傷隕穫。不敢自比於人。於是時也。承賢契眷惠手翰。存問周至。旣又推借過盛。將欲誘之而至於道。感戢之餘。蹜踖不自安也。賢者志尙之美。天章兄弟每見稱述不去口。實常以未得從頌承款。濯去滿襟塵土爲恨。承喩。反若以淺陋寡識。爲庶或有助於賢者進步之地。千里貽書。欲與之反復其論。殊非相悉之辭。不敢當不敢當。雖然。世降俗末。士風衰陋。率多以軟熟爲美。狂簡爲病。莫不安常守故。無意進取。獨賢者奮然拔出流俗之中。有邁往直前之氣。欲從事於古人所謂近裏著己之學。以所嘗有得於眉老先生者。求聞其所從入。此豈今世之所易得。而持此心以往。將何求而不得也。愛慕之至。不敢終默。略布其愚。惟賢者之垂察焉。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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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喩。擧眉叟先生守心無妄念守口無妄言守身無妄動之說。欲以是爲平生行己之要。夫無妄者誠也。欲其心之無妄。必格致以誠其意。欲其言之無妄。必修辭立其誠。欲其身之無妄。必明善以誠其身。於凡日用云爲。必先明諸心知所往。然後力行以求至焉。苟能知此。則其於所從入。思過半矣。雖然。眉老之言太簡。徒言約禮而不及博文。恐使學者有徑約之弊。故乃敢究其終始而索言之。願賢者更取大學或問論格物致知處。反復硏窮。得其要領。則可知愚言之不妄矣。

答李國材壬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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屛伏窮村。懷想正苦。月前從臨河金秀才所。承遠惠手翰。意寄勤厚。豈勝感歎。就審比日淸和。服履支勝。尤用慰釋。玄逸愁居懾處。閱月經時。幸賴离明燭幽。臺章收殺。仰荷鴻恩。感戴難勝。示喩縷縷說出無限道理。固非衰退昏謬之見所可領會。然反復玩繹之餘。亦有不能無疑者。故就其中略效一得之愚。而不敢出意見私自爲說。謹錄先賢所嘗論及此事者。以爲提綱。間亦竊附己意。以備參考。幸望賢契虛心紬繹。濯去舊見。導迎新意。千萬至祝。因竊惟念屬此道術衰微。異論交作之際。吾儕同志之人。固當同心一意。尺寸支撑。少效扶正距詖之功。而今觀賢契所論。其於羅,李詭經反理之說。反有推波助瀾之勢。令人悼心失圖。若隕淵谷。不敢以默。聊盡布之。惟賢契少垂察焉。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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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問人心道心之別。朱子曰。只是一箇心。知覺從耳目之欲上去。便是人心。知覺從義理上去。便是道心。人心則危而易陷。道心則微而難著。

又曰。道心是知覺得道理底。人心是知覺得聲色臭味底。

又曰。形骸上起底見識。便是人心。義理上起底見識。便是道心。

又曰。道心是義理上發出來底。人心是人身上發出來底。雖聖人不能無人心。如飢食渴飮之類。雖小人不能無道心。如惻隱之心是。

又曰。飢食渴飮。人心也。如是而飮食。如是而不飮食。道心也。

又嘗問學者曰。公且說人心道心如何。對曰。道心者。喜怒哀樂未發之時。所謂寂然不動者也。人心者。喜怒哀樂已發之時。所謂感而遂通者也。曰恁地則人心。道心不明白。人心者人欲也。道心者天理也。物物上有箇天理人欲。分明與他劈做兩片。自然分曉。堯舜禹所傳心法。只此四句。

學者又有以爲人心者。喜怒哀樂之已發。其未發者。乃道心也。先生曰。然則已發者不謂之道心乎。學者曰。人心卽道心。道心卽人心。曰然則人心何以謂之危。道心何以謂之微。曰未發隱於內。故曰微。發而不中節。故曰危。曰不然。程子曰人心。人欲也。道心。天理也。聖人以此二者對待而言。欲其察之精而守之一也。

以上七條。皆出朱子語類。與學者論虞書人心道心疑義處。而上五條。言人心道心。皆從知覺上發動之意。後二條。當時門弟子亦有爲羅整庵見解者。先生斥其不然。反復曉告如此。整庵若及朱子時。爲此見解。則果可稱善而歎美之。如賢者所云乎。

勿齋程氏曰。人生而靜。未有人與道之分。感物而動。始有人心道心之分。精一執中。皆是動時工夫。退溪先生答李叔獻問目曰。勿齋程氏有所云云。蓋舜說人心道心。皆就已發處言之。故精一執中。皆因其已發而加工。未說到靜時工夫也。

老先生引程氏說。發明人心道心。皆就已發處言之之義。大煞分明。朱子,退溪之說。平易明白乃如此。整庵之言。艱深隱晦又如此。將從其易而明者乎。將從其艱而晦者乎。必有能辨之者。

朱子曰。性之理雖無形。端緖之發。最可驗。故由其惻隱。所以必知其有仁。由其羞惡。所以必知其有義。由其恭敬。所以必知其有禮。由其是非。所以必知其有智。使其本無是理於內。則何以有是端於外。孟子之言性善。蓋亦遡其情而逆知之耳。朱子說止此。夫這箇苗脈。元在這心裏面。故被外面事忽然撞著。便隨觸而發。氣著脚手不得。若齊宣王見觳觫之牛。而不忍之本心便露。朱子遇貪贓之吏。而賤惡之聲色輒厲。此皆出於心中本有之理。氣不用事。故公而無不善。此四端發於理之驗也。

朱子曰。今人喜也是私喜。怒也是私怒。哀也是私哀。樂也是私樂。愛也是私愛。惡也是私惡。欲也是私欲。苟能克去己私。莫非公矣。由是觀之。若賢契所謂梁武之愛。鄭侯之惡。皆出於氣質稟賦之偏。人各不同。故必加克治之工。然後方得公而善。此七情發於氣之驗也。夫朱子旣曰。道心原於性命。人心生於形氣。又曰。四端理之發。七情氣之發。其所以言之者。精審的確。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而整庵,栗谷必欲以人心道心四端七情。混爲一塗。無所分別。故整庵則曰。道心體而人心用。栗谷則曰。四端是七情中善一邊。不可別爲一情。其所爲說。皆非常醜差。今賢契於整庵則尊崇之欽仰之。以爲道心之未發而爲體。人心之已發而爲用云者。眞得舜禹相傳之本旨。於栗谷則稍加譏誚。乃謂若曰四端爲七情中善一邊云爾。則似有分配牽合之誤。至其所自爲說則乃曰。七情包攝在四端中云。是不過移此易彼而已。眞所謂同浴而譏裸裎也。殊不可曉。蓋四端是發於理。故達之天下。莫不皆然。七情是發於己。故我所愛惡。人不愛惡。此其四端七情之所以分也。豈可以七情之愛惡。拖入四端中。牽合而比幷之也。

來喩又謂羅說雖異於朱子。其所解釋。實不倍舜禹相傳之旨。不可一向詆之也。文王,周公之易。已不是伏羲之易。孔子之易。又不是文王,周公之易。程傳自是程子之易。本義又非程子之易。曷嘗膠守一說耶。竊謂羅說人心道心爲體用之失。朱子與門人問答。退溪答栗谷書。已說盡無餘蘊矣。今賢契又引聖賢說易不同處。以爲後儒之說。雖與先賢所論有不同處。不害其各爲一義。是則於鄙意。尤有所未安者。夫易之爲書。變動不測。不可爲典要。故有以象數明之者。有以義理推說者。是故孔子之易。與文王不同。朱子本義。與程傳不同。蓋易道包括得宇宙間物事。取義多端故也。今以羅說不合朱子之旨。故欲援此義比而同之。恐不思之甚也。蓋人心道心之說。千古相傳。只是一串來歷。誠不可揷入他說。以病其傳心傳道之正法眼藏也。

至論子路事。於鄙意尤有所不可曉者。夫生乎數千百載之後。尙論數千百載之前。必考信於孔,孟,周,程,朱氏之說。其他載籍雖多。不可以爲準也。蓋子路之爲人。固曾子之所畏。曾西之言。孟子之所尊敬也。朱子說見語類。孔子曰。子路升堂矣。未入於室。言其已造乎正大高明之域也。濂溪,周子之言曰。子路可爲百世師。言其喜聞過。勇於遷善也。程子之言曰。子路豈可以勢利拘之哉。言其勇於爲義也。朱子又言曰。子路全是義理。以其不尙功利而惟義之從也。從古聖賢之於子路。所以推許而尊敬之者如此。後之爲士者。當篤信而謹守之。今賢契強意探索。別立議論。反疑先聖弑逆亦不從之言。不幾於強解事者乎。古語曰。食肉不食馬肝。未爲不知味也。愚於是乎亦云。

答李國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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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潦跨月。川塗漲溢。相望十里許。消息尙不通。況數十百里外乎。引領臨風。徒勤遐想。茲承遠惠手翰還答。就審潦暑。服履如宜。感與慰幷。玄逸重傷暑濕。百疾交侵。數月以來。伏枕呻吟。近稍略有安意而尙未快。悶苦不可言。前者感賢契俯詢之勤。略效愚見。乃蒙辱與之反復。而鄙滯之見。終有所未契者。今不敢苟同。其中許多論說。不須更煩。惟是人心道心爲體用之喩。此是非常醜差處。於此有異則無所往而不異也。至引孟子仁人心也之說。以證其說。則是以孟子所云。與虞書所謂人心者。比而同之。尤不勝其駭然也。若因此輾轉差失。卒亦何所不至耶。幸更子細思量焉。若終以爲不然。則是愚昧之見。終不得略窺高明所到之涯涘當各尊所聞。各行所知。無望其必同也。

答李國材癸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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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間承枉問。疾病昏憒。未卽裁謝。常切愧恨。無何。歲忽改矣。竊惟履端膺祉。學有新得。玄逸一年光陰。太半爲憂病所占取。回顧茫然。益切窮廬之歎耳。詢意不敢虛辱。聊復獻愚。幸乞裁喩。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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惻隱喜怒之中節者。謂之理發。惻隱喜怒之不中節者。謂之氣發。若以四七理氣分作兩塗。則未知於孟,程,朱三夫子之本旨何如也。

竊詳賢者本意。每欲將天理人欲混爲一區。故以惻隱與喜怒合而爲一。以爲四端七情同體之證。至謂此是孟,程,朱夫子之本旨。然不知孟,程,朱氏之說。見於何書耶。以愚所見則孟子以惻隱羞惡辭遜是非之心爲仁義禮智之端。則是言四端之發於理也。程子於好學。論云形旣生矣。外物觸其形而動於中。七情出焉。則是言七情之生於形氣也。朱子於中庸序。論人心道心。或生於形氣之私。或原於性命之正。又曰。四端理之發。七情氣之發。是以人心道心四端七情。分明劈做兩片說也。然則人心道心四端七情。必須分別說。方合於孟,程,朱三夫子之本旨也。

四端之愛惡喜怒。與七情之愛惡喜怒。無所異同。言四而七在其中云云。

四端是發於理。故千萬人之所同然。七情是生於形氣。故一己之所獨私。其不可比而同之也決矣。前日答問時。貢其說頗詳。今不得更煩。

以理弱氣強。爲奇高峯所創說而疑之云云。

此是朱夫子之說。多見於語類中。非奇氏之說也。

李粹彥所云四端發必中節之說。爲可疑云云。

四端當言擴而充之。不當言發必中節。粹彥之說過矣。

與洪眞卿相文天卿相民昆季丁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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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屆淸和。遠惟僉侍奉動靜佳勝。玄逸侍旁粗保。知荷遠念。但以新寓無所取資。不免挈挈而東。少無安頓時節。生理殊覺草草。日月倏馳。光陰迭遷。感時追慕。孤露情切。想左右亦同此懷也。需及狀草。近始草定繕寫呈上。而識淺文短。何能侔狀得大君子盛德輝光耶。惟在左右曁及門諸益相與評訂去取之如何耳。第惟行錄中所載雅言所及。文脈字義。出處來歷。並爲收入。則似甚煩瑣。愚意以此等文字。別爲語錄。以附遺文雜著之末。似合事宜。亦未知如何。恃照及此。諒蒙識察。

答金定叟宇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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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寄聲。辭意鄭重。三復莊誦。感歎無已。但稱謂非倫。推借過盛。非區區所敢安也。玄逸愚不省事。冒昧輕進。不量其智能謀力不可以有爲。但欲一心直遂。言不知裁。志要必行。強聒不舍。果罹憲網及己。至此雖欲悔之。厥路無由矣。只當順受。以追古人無入而不自得之訓耳。至於有所論著以幸來世之敎。誠賢者相勉之意厚也。然旣非淺陋所敢承當。加以自遭責逐。疾病潦倒神精耗竭。又安能盡意於筆硯。以就蒐纂述輯之業哉。或者賴天之靈。得延壽命。俟戰悸稍定。欲少有所覼縷。又恐詞致平凡。文字困苦。無以副賢者所期待也。因竊惟念木齋洪公與吾存齋兄以道義德業相期許。有興起斯文之志。不幸二公相繼云亡。吾嶺中久矣寥寥。纍雖在沈淪幽蟄之中。不能無慨然於斯者。竊惟賢者早遊大方之家。習聞其言論風旨而有所契悟焉。更願賢者之留意於此。勖率一二同志。極意商量大家扶持。使此箇端緖不至永墜於地。寔所願望。老病垂死。百念俱灰。惟此一心。寤寐耿耿。惟賢者念之。

答全惠仲五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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辱書遠及窮荒。意寄勤厚。敎告諄悉。感荷無已。但所稱道過盛。令人蹙蹙不安也。玄逸愚不肖。輕出世路。觸犯駭機。乃至於此。誠當世之所悶笑。左右不忘舊日相與之義。乃復扳援古昔。欲誘之而至於是。實出君子愛人以德之至意。下交雖淺劣。敢不奉以周旋。仍竊惟念木齋洪公晩生東南。慨然有興起斯文之志。不幸云亡。使此箇端緖幾至泯泯無傳。竊惟左右與定叟賢契固嘗出入其門。習聞風旨。更願益加講磨。交相責勵。不至孤負此老。此實區區所深望也。言出肺腑。諒蒙識察。

答全惠仲辛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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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叟之歸。忙未附謝。後因龍城便致之。未及關聽。因李友來訪。又承辱惠長牋。曲加撫存。重辱咨詢。旣荷眷眷不忘之意。且感謙虛好問之誠。仍審觱寒。侍奉動止如宜。尤以慰寫。玄逸罪積不死。臺章重發。至請栫棘。白首殘年。況味又如此。方恐懼縮伏。束裝以待命下耳。蒼石先生遺集讎校事。重孤諸賢付屬之勤。輒以謬見略加標點。深以僭率爲懼。來諭所詢。極其詳悉。適此憂擾。不得一一供答。謹說與李友處。其中若宋侯象仁論列事。實出大君子好生嫉惡之義。雖連章累牘。亦何有疑。至於丁監司好善碑文中削去十一字之喩。愚意竊以爲不然。當時以親所見聞。據實直書。足爲後世信筆。今若率意去之。則正犯范忠宣拔去文正碑文中解仇事之戒。切願更加諒察如何。

答李達夫三達○癸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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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見敎以格物致知。須從人倫日用近裏著己處。講求探討過。自然心地開明。義理昭著。何必窮探天地造化之變。鳥獸草木之情。反致榛塞本心之明而卒無所得也。不佞以爲求之人倫性情之間。與夫察之天地造化之變。固有先後緩急之序。然豈宜塊然但守性情心意之間。不復窮探造化之變萬物之宜。而謂之格物窮理乎。獨恨當日悤悤。未暇究悉。不意左右今又復之。蓋不務人倫日用之常。徒欲汎然以窮萬物之理。則左右之云固宜。若曰凡爲格物窮理之學者。當專務彝倫日用之常。以窮天下事物之理。爲近於玩物而一切屛去。則異乎吾所聞矣。茲復獻疑。幸有以見敎也。至於轉移斡旋之幾。弘濟艱難之責。自是當軸秉匀。才德充備。堪爲萬夫之望者之事。豈草莽疏逖。庸碌無能。求退不得者之所可擬議哉。此所謂強焦僥以千匀之重者。不敢當不敢當。仍念朱夫子所謂會做事底人。必先度事勢。有必可做之理。方去做云者。亦不可不慮。若其所謂誠信相接。和而不流。則眞是格言至論。當書諸紳。佩服不敢忘也。李生疏本。一再繙閱。雖其奧衍宏博。未易領會。然亦嘗略窺其一二。則規模之大。節目之詳。皆可擧而措之。雖元稹之均田圖。林勳之本政書。何以加此。歎尙歎尙。

答李達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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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書宜答久矣。汩汩公務。兼有賓客酬應之煩。尙今闕然。豈勝愧恨。格物致知。不務身心性情之間。徒欲汎然以窮物理之失。旣聞命矣。但鄙意亦以爲求之情性與汎觀物理。誠有當緩當急之序。然又不當徒務其本而略其末。但求切己而遺乎物。致有徑約固陋之弊。區區所慮。正在於此。而來喩之云。呵叱過分。似若以鄙說爲全然拋却切己工夫。而徒欲汎觀物理者然。是則大不然。請以所嘗聞諸師友之間者。爲左右陳之。或問於程子曰。格物者。必物物而格之耶。將止格一物而萬理皆通耶。曰一物格而萬理通。雖顏子亦未至此。自一身之中。以至萬物之理。理會得多。自當豁然有箇覺處。或曰。然則先求之四端可乎。曰求之情性。固切於身。然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不可不察。又曰。致知之要。當知至善之所在。如父止於慈。子止於孝之類。又曰。格物莫若察之身。其得之尤切。朱子推其意而論之曰。程子旣說當察物理。不可專在性情。至此又言莫若察之於身爲尤切。皆是互相發處。又曰。程子之說。切於己而不遺於物。極其大而不略其小。究其精而不忽其粗。學者循是而用力焉。則旣不務博而陷於支離。亦不徑約而流於狂妄。及其所自爲說則曰。人之所以爲學。心與理而已矣。心體之虛靈。足以管乎天下之理。理雖散在萬物。而其用之微妙。實不外乎一人之心。初不可以內外精粗而論也。然或不知此心之靈而無以存之。則昏昧雜擾而無以窮衆理之妙。不知衆理之妙而無以窮之。則偏狹固滯而無以盡此心之全。至哉言乎。其於格物窮理之說。可謂竭盡無餘蘊矣。豈不爲後學之所當持循者乎。此淺陋之素所講習體認焉者。豈敢外此而爲是遺本逐末之論。以誤左右之聽哉。來喩又引舜禹授受之言。孔聖多乎哉不多之說。以證聖人之敎。常在身心性情之間。而不以逐事窮格多聞博識爲貴。然虞書旣有危微精一之傳。而又有曆象日月星辰。在璿璣齊七政之事。夏小正。又記昆蟲草木動蟄開落之變。豈非窮造化察物宜之道乎。故孟子曰。舜明於庶物。察於人倫。豈不信然乎。若孔子所謂多乎哉不多也。乃指措諸事爲。多才多藝處言之。非聞見知識博洽之謂也。夫子之言曰。多聞闕疑。多見闕殆。多見而識之。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惡在其以多聞博識爲非學者事乎。至於中庸所謂戒愼恐懼。是就持敬存養處言之。非謂窮理省察之工。而來喩乃以戒愼恐懼。將做察於彝倫。求之情性底事。正朱子所謂謝氏以恕爲窮理之本。此是求仁之方而非窮理之務之意也。大槩左右之意。常以格物窮理爲非學者先務。而專以力行爲主。故意見言語每向這處重。宛轉說來。雖若好意思。然竊恐名言一差誤却。學者知見致有徑情直行。窒礙不通之弊。誠不可不慮也。幸更入思議。如何如何。若夫末段所謂主恩未報。遽然求退之諭。誠荷君子愛人以德之意。然自量才分固無擔荷之勢。且恐做時不如說時。人心不如我心。而猝然承當。跳躑爆趠。正犯乘生駒之戒。此玄逸之所不敢也。願左右諒之也。

答李達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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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敎縱橫捭闔。乍見未卽領會。豈愚昧蹇劣。所敢容喙於其間哉。然於鄙意。終有所未契者。不敢曲相阿徇。復陳其一二。幸明者之聽之也。格物致知。當先切己而緩於汎觀物理。非獨明者言之。玄逸亦言之。但遣辭之際。指不別白。使明者有所聽瑩。玄也固無所逃其責。而竊恐明者亦不能盡乎人言也。來敎云云。其說雖多。然其大槩。不過欲使學者從日用彝倫之間。察於不睹不聞之地。戒愼恐懼乎一念之萌。則天理漸明。人欲漸去。心體之明。如明鑑止水。物來卽照。天地萬物之理。將何所不通乎。是則是有此理。但只就一線上窺天。豈可便說道理只如此。須撒開心胸。將許多物事。都要講過。然後自然無所障礙矣。若於己分上。不曾見得透守得定。汎而觀萬事固不是。若已有箇本領。却只守定些子。不要去窮格物理。又不是。故朱子有言曰。天理大。所包得亦大。雖未能洞究其精微。也要識箇規模大槩。道理方浹洽。若只守箇些子把許多都做閒事。便都無事了。如箕子陳洪範。以人事則有八政。以天時則有五紀。稽之於卜筮。驗之於庶徵。又如律曆刑法天文地理軍旅官職之類。合要理會。又曰。學者須是專心致意。一切從原頭理會過。且如曆象日月星辰律度量衡之類。禹貢山川。洪範九疇。須逐一講究。又曰。大凡學問。不可只理會一端。今只緊要做固好。然別箇也。須一一理會。且如籩豆之事有司存。非是說籩豆之事置之度外。又曰。這道理。不是只就一件事上理會見得。便了學時無所不學。理會時却是逐件上理會去。大哉言乎。其可謂博約兩至。本末兼該矣。且學者身上。曷嘗有天下國家。其所以開牖導迪之者乃如此。豈非萬物皆備於我。無一物非吾職之所當爲。雖在匹夫之賤。皆將有天下國家之責而不可辭者耶。竊詳來諭。蓋以近裏著己爲主。而以隨事窮格。慮有向外浮汎之弊。縷縷戒誨。若是其丁寧。誠荷惓惓之至意。然以爲戒愼恐懼。則格物明善包在其中。又以爲戒愼恐懼。則其所格者。豈不在於天理人欲公私邪正之間云者。似若以戒愼恐懼。爲格物明善之事。此淺陋之奉疑者一也。又以爲欲以明善爲格物。而門下譏之。鄙書中實無此意。今出前後兩書。更加審訂。則可知淺陋之未嘗關說及此矣。今以見諭之意推之。則若以爲戒愼恐懼於不睹不聞之地。則心體自明。不待窮格物理。而明無不照。又以爲戒愼恐懼。若臨淵谷。則能辨義理之間。而無所事乎窮格。是明者必欲以戒愼恐懼。爲格物明善之節度也。然考諸曾,思立言之旨。參以程,朱發揮之義。終不相符。此淺陋之奉疑者二也。固知淺陋之見。無所槩於盛意。而感辱問之勤。聊復獻愚。若於此未契。則是高明之見。超出方外。非愚昧所可測識。當各尊所聞。各行所知可矣。無望其必同也。至於出處之義。且待格物公案收殺後。當畢其說。三銘荷寵示。非但文字忒好。可見逐物寓戒之意。歎尙不已。李疏領留。以爲暇日紬繹之資耳。別紙見諭之意。敢不奉以周旋。大政將迫。公務塡委。兼有賓客之擾。偸隙布謝。辭不盡意。諒蒙識察。

重答李達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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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手翰還答。辭意鄭重。誠荷君子誨人不倦之至意。然於鄙見終有所未契。惟明者不以人廢言。須濯去舊見。虛心平氣。將大學或問,朱子書節要等書。字求其訓。句逆其義。從容玩味。以究聖賢立言本意。切勿驅率前言以從己意。則讀來讀去。必有怡然理順。渙然氷釋處。幸高明之垂察焉。今以焚黃事請告南下。臨行草草。不暇究宣。

與元聖夫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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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逸始見賢者於稠人之中。固有異焉。及蒙見過。接其言辭。叩其所學。不勝愛悅之私。旣又蒙示與友人往復書及趙學士三圖辨說等若干篇。雖病暑昏倦。未得詳究其旨意。然亦嘗略窺其梗槩。足見賢者見處已到昭曠之原。歎服歎服。抑其中有宜反復者。故拈出數段。貢疑而求敎。願賢者之更入思議也。趙學士陰陽本體圖所謂極之體理極之用道云者。誠有可疑。蓋嘗聞理與道雖有二名。初無二體。夫太極之所以得名。只是道理。究竟至極之稱。非道理之外。別有所謂太極者也。自道之有條理者而言。謂之理。自理之流行而言。謂之道。豈可分釋言之。以爲此是體彼是用乎。辨說中所謂理與道不可分體用者。已得其要。而獨少此意。故聊復云云耳。且心之寂感。性情中和。獨可言體用云者。亦欠商量。未知如何。至於體因陰靜而立。用因陽動而行云者。亦可疑。賢者非之是也。但其所以辨之者。亦不能無疑。蓋太極具動靜之理。而動亦太極之動。靜亦太極之靜。非因陰靜而極之體立。非因陽動而極之用行。朱子動不是太極。但動者太極之用。靜不是太極。但靜者太極之體云者。此之謂也。此趙氏之說。所以見非於賢者。然辨說所謂陰之靜者。是太極之用。而其所以靜者。乃太極之體。陽之動者。亦太極之用。而其所以動者。乃太極之體云者。亦似微有過差。蓋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陰。只太極之動便是陽。靜便是陰。則依舊靜體而動用。今若只以太極爲體而陰陽爲用。則恐不免有羅整庵道心是體人心是用之失。而有乖於周子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靜之義也。雖然。太極形而上者也。陰陽形而下者也。亦豈直指陰靜爲太極之體。陽動爲太極之用哉。但語其分則以爲當有二者之辨耳。趙氏又以爲道者形氣之主宰。器者形氣之事物。夫器爲形氣事物之說。非常醜差。誠不可曉。而賢者以爲意圓而語滯者何也。至如道爲形氣之主宰云者。若合心與理宛轉說來。則或可如是言之。若直以道爲形氣之主宰。則亦似不爲無病矣。至於理無動靜之說。殊失理氣之分。賢者攻之是也。然賢者所謂或動或靜。皆氣爲之而理特主宰乎其中云者。似亦不免主張氣處太過。且論理氣動靜。而引稟賦先後以明之者。亦似不相値。未知如何。大槩近取諸身而言之。心與理一。不是理在外面爲一物。理在心之中。心包畜不住。隨事而發。且說是氣之動耶。理之動耶。或問於朱子以心之動性之動。答曰。動處是心。動底是性。蓋天人本無二理。從此等處仔細消詳。則其於理氣動靜之說。思過半矣。自此以下語意。精緻無滲漏。殊可歎服。近世先達之見。率多認氣爲理。至或恣意論著。使後之學者辨別得理氣不出。每有拖泥帶水之患。不意賢者早自判得如此。豈不爲法門之幸哉。玄也早從父兄師友之間。粗涉君子義理之學。知所企望忻慕。而行之不力。老矣無聞。且中間絶無朋友講習之助。因循頹惰。將不免流俗之歸。何幸今者得見賢者而資麗澤之益。慨然有激衰懦收桑楡之望。請繼自今時惠規益。使不到得墜墮。寔所願望。病倦代草不宣。

答元聖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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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便相續。書問鄭重。爲賜甚大。感荷難量。但承已解縣事。賦歸有日。其在左右脫樊籠離病鄕。殊非惡事。而窮途失水之歎。當復如何。示及辨破南秋江所疑中庸章句說。文理條暢。意趣明白。深得朱夫子稱停較量一字不苟之意。殊可歎尙。欲使淺陋有所反復商訂。尤荷賢者謙虛好問之意。惟是瘴毒侵加。精力日耗。荒陬中又無書冊可撿看。不得逐一消詳。以副遠辱之勤。爲可愧耳。就其中有些合商量處。輒敢率意條陳。以備一得之愚。未知果能中理否。

元書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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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秋江曰。伯勖讀朱子中庸章句。取天以陰陽五行化生萬物。而不取氣以成形而理亦賦焉曰。豈有後氣之理乎。余聞而甚高之云云。夫朱子於中庸章句。費了許大精神。一句一字。未嘗輕下。故其辭意圓滿。義理明白。無毫髮遺憾。豈於義理根源大頭腦處。有所未瑩而不之察乎。意者秋江所論。有未能盡乎人言之意之病歟。蓋嘗論之。天道流行。發育萬物。生生之機。間不容息。而必有是氣然後爲形。有是理然後爲性。形成於外。性具於內。則物之洪纖高下。飛潛動植。無不得其天而遂其生。周子所謂無極之眞。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者也。但理者氣之主宰。氣者理之材料。理非氣。無處可安頓氣非理。無以爲根柢。故二物渾淪。元不相離。有則並有。無則並無。今章句先言氣以成形。後言而理亦賦焉。語勢似涉引拖理氣若有先後。秋江之疑想據此而發也。然而余所謂未能盡乎人言之意者何也。夫理氣固非有先後。而亦有不得不以先後論處。理無跡而氣有跡。氣有爲而理無爲。故各擧所重而論之。有可以先後言者耳。故合而言之。則必理爲氣主。理與氣合。而理氣一而二二而一者也。分而言之。則或理在氣先。或理隨氣具。而理氣決是二物也。朱子答趙遠庵書曰。若論本原。則有理然後有氣。若論稟賦。則有是氣而後理隨以具。故有是氣則有是理。無是氣則無是理。所謂本原者何。指萬物一源之初也。萬物一源之初。則必先有理而後方有氣。孔子所謂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周子所謂無極而太極。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陰者也。所謂稟賦者何。語造化發育之際也。造化發育之際則氣聚成形。理隨而附著。易所謂雲行雨施。品物流形。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與夫所謂繼之者善成之者性。皆此意也。今章句。正指稟賦處而爲言。則先言氣後言理者。誠的當無欠。而秋江之疑。無亦近於見其一而不見其二耶。然太極本非離陰陽獨立之物。故纔有太極。便有陰陽。其所謂有理然後有氣者。非以爲今日有是理。明日却有是氣也。理氣夾雜。不可分開。故氣纔凝結爲形質。理便在裏面爲性。其所謂有是氣而後理隨而具者。非以爲前日先以氣甄合成質。今日將理來強湊泊也。但所指處語不得不然爾。然則章句所謂氣以成形而理亦賦焉者。豈眞以爲氣先理後。判然兩截。不相貫屬耶。今之學者必曰。後人不當輕論前輩。不復究索於所論之精粗淺深。此則有不然者。朱子非不推尊前輩。而嘗論程門諸子傳錄師說之誤。又嘗屢辨胡五峯知言之差失而不少假借。蓋天下之義理無窮。學者窮格之要。貴乎心得。若徒信前輩。不辨所疑。則其弊將至於聞人說有。卽謂之眞有。聞人說無。卽謂之眞無。而又奚異於膠柱而鼓瑟乎。

天道流行發育萬物下。去生生之機間不容息八字。直承之曰。必得是氣然後爲形。得是理然後爲性。其下自形成至遂其生二十八字若删去。則語意尤似明白。未知如何。

自理無跡而氣有跡。至理氣決是二物也一段。與所論理先氣後之說不相對値。今並删去。直承之以朱子答趙遠庵書。則文勢語脈。似無不足。未知如何。

雲行雨施至成之者性。若改之曰易所謂乾道變化各正性命。周子所謂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則尤似穩帖。未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