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沙先生文集/卷十四
書
[编辑]答吳德行駿善
[编辑]禮書未去。哀札先到。令人顔發赬。不知所以爲答也。弔死問生。人間茶飯人事。而癃老者此亦闕廢。况其他乎。愧愧負負。滿幅示喩。今亦不能逐條奉答。非徒眩迷使然。亦緣慚負在心。語不通情。或可恕諒否。
若言經禮。則喪人本無出入。然而有行不得處。故後世墨衰出焉。已非正禮。從俗之外。恐無他道矣。
喪服斬衰三年父爲長子條傳曰。何以三年也。正體於上。又乃將所傳重也。禮記又有二條。庶子不爲長子三年。不繼祖也。又曰不繼禰也。此皆承吾一身。不爲三年之明文。孰敢異議於其間哉。
答吳德行
[编辑]別後祇挹坐處之餘芬。匪意人到。寶緘入手。謹審重省諸節一衛。何慰何慰。書末緖餘振發四字。足見屬意之不偶然。而自念少不勤學。老而無聞。坐在崦嵫之景。但覺死生之忙。有何說話可副盛托之萬一。但念從上聖賢一生費心爲萬世後生計者。昭如日星。人病不求耳。求之則豈有不得之理乎。只在硬著脊梁。牢著脚跟耳。
世父母者。伯父母之稱。考爾雅可見矣。私親之云。雖出於近世。而其意思則無妨。然而不如本生字之穩。孫婦有姑。古禮當爲大功。而今則一從夫服。旣是從夫。則被髮似在其中矣。
旣大祥之後。在家兄弟。以何名目不除服耶。几筵之撤。亦當在大祥時。但出外一人。不除服耳。
答吳德行
[编辑]正鎭未冷屍。凡干人事都闕。前此奉慰書耶。茫然不記。承問愧赧。因審哀體支護。俯詢祝文之式。見於喪禮吉祭條。祖以上祝下註脚者。似已消詳。今致疑於此者。或以承重喪與親母喪有分別。而愚見旣承重服。則禮節恐無異同。詳之如何。末段赴擧一節。從仕出於上令。赴擧斷自己意。所以不同。如何如何。
答宋聖澤榮淳問目
[编辑]若以本生無後。罷繼歸宗則可矣。而豈有以一身爲兩家主祀之理耶。
父在而降母。以其爲三年重服故也。爲人後。爲其本生不杖朞。本非重服。何再降之有。
心之病不一。故心字頭上下字不同。若欲實下工夫。則須以正心立標的。而以存心爲路程可也。
天高地下。萬物散殊。豈非發見昭著。發是發於我。著是著於彼。
動而無動。靜而無靜曰理。動則偏於動。靜則偏於靜者氣也。
古不用理氣字而理氣明。後世理氣字用而理氣始晦。
旣言男而又言氣。此勇便是氣之證也。力不足。便是氣勇之不足。何必疊言耶。
此段浩煩叢雜。非老人精力所可劈破。歎歎。抑雖言之。恐賢者信不及。奉勸賢者。姑停東儒講說。但就朱子議論。反覆久後。自當有見解。如何如何。
答金國衡以權○壬申十二月
[编辑]底蘊此書而後得之。孰謂書不如面。因念孝孰爲大。立身爲大。足下傍無師友。而能屈首黃卷。自澡潔若是。立身之孝。庶幾近之。由是而益勉焉。則他日所到。豈淺者料度所及哉。願倍勵素志無忽。所示謹已領悉。但惠餉似勞神觀。雖不敢却。亦不敢安。病生尙能齕飯飮水。今年臘三。似當無事經過。庶有重逢。惟冀省歡加祉。
答金國衡癸酉七月
[编辑]耑人惠幅。慰沃深矣。老侍下長夏安過。洪福洪福。正尙擡形殼。肌脫神離。又非昔時人矣。且目下憂故層疊。無展眉日。莫非老物餘厄。柰何柰何。學問不在高遠。只是日間勿放過。尋箇是處。存諸中而應諸外耳。經傳也師友也。皆此中事也。所患其初誠意不足。其後私意未除。則零星掇拾。皆成畫脂鏤冰矣。此當反而求之。豈可謀之於人耶。况此少不篤學。老而無聞。何能有所補助萬分耶。來書珍重。有若求福於木居士。使人慙愧滿面而已。承惠然在邇。庶可刮靑。
答金國衡癸酉十二月
[编辑]石立也。見追遠之誠。兒啼也。卜流蔭之大。以此事親。其順矣乎。仰賀仰賀。正又見一年之過。人間賤格。柰何。長冬咳喘。今亦未平耳。書中每不忘本分事。足見雅意之所存。可愛。然而此事譬如掘井。自今日爲始。親犯泥土。一簣又一簣。方有得泉之日。若從傍徘徊商量而已。則畢竟不救渴死矣。如何如何。開正之約。企企。
答金國衡乙亥四月
[编辑]連紙細書。筆畫終始如一。非心定者不能也。然而年月之下。無三字銜何也。決非無心失著。或是欲警我之昏迷顚錯。故爲此態耶。若是則可感。所論從頭至尾。非不看過。而甚矣吾衰。纔過三四行。已失上文意脈。安能包羅剔抉。下繩尺於措辭用意之間耶。姑就其皮子而言之。賢者之論經義。何其勞心極力也。不見飢食而渴飮者乎。不惟當人不覺其勞苦。其滋味之津津。能令傍人口中生涎。若入海求仙。登山採藥則勞矣。賢者不以經訓爲飮食而以爲仙藥故勞耳。賢者之言。何其多疑而少決也。聖人有言。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是知也。賢者於可疑處。下歟字耶字。不當疑處。亦下歟字耶字。累紙連幅。以歟耶終篇。易曰中心疑者其辭枝。必是內無定見。都無向背。致得發語如此。賢者必自解曰。質問之辭。不得不然。賢者見飢人得食。渴人得水。而亦歟耶者耶。吾意賢者姑舍庸學大片段說話。將論孟二書。仔細用心。務於當句當章內。尋一條路如此則是。不如此則不是。心下另別。如黑白晝夜之相反。積二三年工夫。從前依違隔靴爬癢之習。庶其有瘳。吾老昏人也。自家手脚不能自運。况可敎人邯鄲步耶。來意不可全虛。故略貢愚見。
答金國衡戊寅四月
[编辑]窀穸事成就。若是神速。從今可以舒脚眠矣。賀不容喩。此是誠孝中得來。老昏者一言。何力之有焉。病人姑能嚥水穀。大遺則能登溷。比昨年可謂差勝。然而氣力之不保朝夕。猶夫前也。柰何。返老還童。秦皇,漢武之所不能爲。柰如之何。紙末數條。非若前書之不成說話。無乃近日靜中所得。長一格耶。可喜。然而以前書無答。不能忘情。終是餘闇猶在格致二字。今始論之。亦見其晩矣。朱子曰。格物致知。仔細讀書之異名。只此一語。別走之弊。庶乎免矣。若其字義則到底根覈之謂。大抵人之常情。以一知半解。謂吾事已了。鮮能直竆到底。故格致二字所由生也。太極動靜。濂閩非有別語。朱子怕世之不知者見太極動靜之語。疑太極有手脚。能自蠢動。故其言如此。若世無不知者。則只留濂溪本語。已自足矣。末段性善云云。亦是合當疑處。然而言之未必信。且遽信非眞悟。惟當留置心下。凡遇聖人賢人論及此事處。猛著精神十年後。怳然如大寐之得醒未晩也。神昏不能多及。
答金國衡戊寅十二月
[编辑]或見朋友魚書。此陽界所以差勝黃壤。仍審歲竆。省奉穩謐。正尙未皋呼耳。性卽理。在天曰理。在人曰性。異名而同實也云爾。曰所賦則允。曰所具則語稍生。具字合於心而生於性耳。理包首末。有萬人一同底。有人人各一底。若自各一者言之。豈無賢愚之分乎。然而一同者卽此而存。故聖人每還其同者。抑其異者。承欲於開春一來。固所願也。而監試日迫。安能然也。惟自愛。
答金國衡己卯八月
[编辑]長夏潦炎。能化尺地爲參商。况重嶺複川乎。專人相問。如結得解。寒暄已聞平安。不須要提。知其不義則不爲。此是立身第一件事。書意如此。必是內有獨得。豈不敬服。然而又有嶺外嶺。不義之顯然者易辨。而其或義不義。錯綜難辨。則誤認不義以爲義者有之。又萬鍾則不辨禮義。孟子之所言。直到行一不義。得天下不爲。方是歇脚處。豈易言哉。豈易言哉。朽物以病爲糧。不足言。問病問老。非不是人情。而君之事力。安能爲此。不安不安。
天何嘗有心於善其性而善惡其氣乎。天本有善而無惡。分排人性時。何處貸來惡而淆雜與之乎。此所謂性善也。及其擡扛運用。不能無過不及者。亦理勢之所必有也。此所謂氣之不齊也。
理氣一時事。而人不能以一口雙說話。故自源頭說時。不得不先說理。自流行言時。不得不先說氣矣。
答宋聖一漢榮
[编辑]連承顧晤。而赫蹏之來初事。色色慰沃。第聞宿痾添苦。方事刀圭。爲之奉念。不知身之在遠也。服人僅能支過。而三庚在前。如吳牛望月。未知何以捱去也。所示祝辭。其室內生存。而他無三年者。則當依備要妻告夫條行之。有何可疑耶。
答宋聖一
[编辑]無跫音。殆一年矣。親患耶。身恙耶。慮無所不到。此書之來。諸疑皆豁。所未知者。十朔旅食。有甚緊幹。還可菀也。惟竢早晏一來。正以咳喘爲伴。日夜無寧息時。苦哉苦哉。都留不宣。
答閔周賢致亮○癸酉十月
[编辑]令伯父不意凶變。何堪云亡之慟。忝在故交之末。平日荷屬意不淺。今此文字之需索。難以荒拙老昏爲辭。起草如此。而決知其不合用。覽後滅稿。別求能手。千萬之望。眩甚不能他及皇悚。
答閔周賢甲戌九月
[编辑]衰病杜門。遠地一幅。曾是不圖。仍審凡百崇護。醒豁之餘。餘事不遑縷悉也。正僅支朽殼耳。儲書屋子。旣出式穀之念。公能不負此意則甚善。但文字之需。吾之閣筆硯久矣。柰何。抑又有一說焉。秀才變爲學究亦非易事。薇垣名士。猝然變爲章句腐儒。人誰信之。非但他人不信。自家亦必不能自信。不能自信而先之以文。其於言必信之義何如。公能拄脚堅實。則三五年之後。必有爲公作文字者。勿汲汲也。
答閔周賢乙亥
[编辑]積病如極醉未醒。書不具禮勿嗔。寒暄都除之。頫詢謹悉。言之出不出。必胷中多可言之事。頗有忍住不得者然後可論。若備禮塞責。謂之言出則左矣。吾實未詳左右見識地負何如。出不出之當否。不敢懸想妄論。若出身太早之云則眞格言也。然則爲足下今日計。汲汲懋學之外。豈有他哉。知攜書入山。似已得計。但以努力二字奉獻。出繼者生父先亡。告由似當以門長爲之。然而此事極難處。恨不於生父生前。早爲區別也。
答鄭士一禧源
[编辑]小札甚是奇事。常常存得小札時心。何患不將進也。仍審慈候始愆終平。尤以爲賀。服中閏朔之疑期以上不筭閏。大小功豈有不計閏之理。病夫日就昏倒。他無足言。
答鄭士一
[编辑]書中復對蘭儀。嘉悅無比。况新舊歲之交。兩侍餘渾儀吉慶。豈不可賀。病人若過兩宵。將爲七十七歲人。虛費日月。豈不無廉。妻之於夫所天也。其告辭或無異同於告父母。更詳思之可也。繼子之爲其繼子。喪服傳文。有正體之說。愚見或不當三年。而我東中葉先儒多以爲亦當三年。擇而行之可也。
答鄭士一
[编辑]省禮。寧衛經夏吉聞。每書必有難疑。足見心不忘道。可慰。心制人之墨笠帶。蓋已脫服而不忍遽純吉之服也。及再朞之後。欲脫服則服已脫矣。欲純吉則不忍猶在也。是故因以此服過二七之期。吾之所聞如是耳。
答鄭士一
[编辑]禫期已過。竊計慨廓如新。卽聞省侍晏衛。仰慰。廢人病情。迄無加減。只竢符到耳。頭著之當用黲似然。更與知禮者商確如何。𭅞頭卽孝巾。加一襞積者。然而吾亦非有傳受。不能質言耳。
主式欲用皇字。所謂生乎今而反古之道。奚可哉。皇顯言其義則無甚異同。而後世避嫌漸密。故回避不用。
墓所本非安神之地。故必先求神而後參拜。
廟謁。主人之禮。非主人而獨謁。或未安。
雖偕喪。必有後先。愚意襲斂一款。以死之後先。爲後先似當。
知死之贈。用於近身。知生之賻。用於雜費。
雖一日之間。母先亡則不得不短喪。
答李文贊周相
[编辑]奉晤已經數朔。泄鬱可知。匪料令族從氏袖致情翰。奉審歲竆省節安衛。且聞三餘之工。喫緊於灝噩。慰沃不減相對。病人咳證相屬。似是歲暮日斜之致。柰何。
答李文贊
[编辑]歲盡懷仰。忽承手緘之惠。奉審省節晏衛。且黃卷中日有新得。甚慰甚慰。病人昏墊日甚。自是崦嵫景色。無足道者。俯詢疑義。置對以去。而如擧子答逐條。無所發明。甚愧見問之意。
無適。主於一事而不他。如著衣時心在著衣。喫飯時心在喫飯。
理氣先後。隨人見而言耳。其實非有先後也。
明明德於天下。見體用皆明德中事也。
誠意爲行之始。故不連知爲說。
先塋告辭。似當宗子主之。先葬告辭。當近親主之。告辭措辭爲之。
答李公三淵宇
[编辑]夏初之枉。至今坐處生香。手幅墜地。益令人摩挲不釋手也。謹審秋節乍屆。省奉康衛。何等仰慰。病人涉夏粗保。老昏日甚。可憐亦可憎也。記事一通。謹已奉悉。自量心力。無以少發諸賢不匱之思。愧赧愧赧耳。
答金潤化堯悳問目
[编辑]天卽理之全體。命是理之分派。大文與註。其意元無不同也。
上古時。衣鳥獸之皮。無布帛。及以布帛爲衣。則以存古之義。著一條皮於膝。謂之蔽膝。卽韠也。必著之膝者。衣之當膝處易穿故也。
未造之主。臨喪造成。甚輕遽。當竢三年畢後吉祭時。事之緩急不同。豈有母先祖後之嫌也。
大小祥。不可以過時不祭。時祭及禫不祭。
邵子曰。君子少小人多。獨不見陽一而陰二乎。凶多吉少。亦猶是也。禍福原於一身之氣數。無不自外來之理。但自家不作招禍之道則可矣。
假手應擧。今之世廉恥頓喪。故視爲常事。而自家能有心如此。此乃先世所傳來之心一脈。不墜於地者也。保此一脈。可見先祖考於地不。無愧怍之色。世俗人妄評。何足掛齒牙間也。但所可深長思者則有之。能讀古書行古道。自拔於俗人。則科之見不見。已落第二義。勿論可也。若自同流俗。埋頭塵臼而已。則向所謂科場間廉恥。不過一脚長一脚短。
答趙和一相燮○乙亥二月
[编辑]別後蘭芬。猶在心目。書來奉繹。意趣所在。未嘗不佳。而如此倀倀迷塗。無有了期。少間歲月飛奔。將不免枉過一生。柰何。讀書有窒礙處。方是好消息。其無窒礙。必是以書看書。不把作自己擔著故也。請以問路一事喩之。他人將行。己從傍聽其問答。則一聞別無可疑。若躬親作行。則山回水曲。長亭短亭。告之者雖詳。而聞之者餘疑。此其驗也。又上段旣云未覺礙滯。而下段却云多礙。此非上下段相左乎。是以吾妄疑其爲倀倀迷塗。試思之如何。害於心術者。莫如時文。巧言左丘明恥之。而時文之士。逐日所習者巧言。先儒之欲兼治者。豈其所欲哉。不得已也。其他非無可答之語。而徐思之。將必自得。或日後面討未晩也。
答趙和一
[编辑]桑海之說。聞雖熟而見未曾。過去數年事。無乃是耶。今旣登岸。餘外勿說。老物尙未呼皋。而其癃醜之狀。不言可知。一字塗鴉極難。故筆硯放黜門外久矣。來書寄意。非等閒比。答此將柰何。聞之先德。人間萬事。皆可借衆力而爲之。惟懲窒遷改一段事。非自著力做不得。若曰朝悔而暮復然。則雖聖賢在座。耳提面命。不過成一場閒說話。了無所益。况此菲薄者老昏者。安能爲君謀乎。大抵此患在於一志字不誠篤。西楚霸王。雖萬人之敵。無沈船破釜甑之志氣。則不能成鉅鹿之功。吾事之成不成。於此決矣。不在多言也。翳甚不能煩及。
答趙和一
[编辑]病人足不踏閾外一步地。已幾年矣。每見來幅。杳然動江湖之思。此亦可以少瀉幽菀耶。倩筆。寒暄都除之。鄒書疑義奉悉。逐段略注其下。而大抵是不當疑而疑。足下文眼疎闊。居然可知。柰何。
桓文之事。管仲之力。
事字指其經營謀爲。力字指其霸業成功。
公劉好貨。太王好色。
因其近似而引君當道。
難言也。孟子實有是氣而善養之。則其所難者何言歟。
可以心悟而難以言傳。
權然後知輕重。度然後知長短。物皆然。心爲甚。
心之所發。千差萬別。豈無輕重長短。理之本體。精微的當。何難權之度之。
非禮之禮。非義之義云云。
上禮字上義字。合乎天理人心者。下禮字下義字。以一人之私情。自謂禮義者。舜與武王。皆聖人之處變。若如來說則嫂溺。終不可援之以手乎。
學問之道無他。求放心而已。求放心之外。無他道耶。
學問之道。固不出求放心。而求放心之中。煞有許多工夫。更覓他道何哉。
答李禮伯敎文○丙寅七月
[编辑]別久儀形。常常往來眼中。此書可敵一對。令堂叔母喪變。至於卒襄。悲擾中周旋工程。自不能專一。柰何。第以書面觀之。筆畫極醞藉可愛。辭意縷縷。足見心不忘問學。但覺路逕茫昧。終始如迷津之筏。此病非一朝夕可醫。大抵格致二字。乍看雖若高遠。其實不過反覆思量之異名耳。平生不讀一卷書者。纔能反覆思量。其人必有開悟處。雖讀破千卷人。不知反覆思量。則所得全然鹵莽。所爭只在此耳。此語相對時。非不仰告。而感來書之意。聊復及之。年來昏迷益甚。人在數十步之外。一人輒成兩人。花似霧看。杜老大是明眼人。可笑。
答李禮伯丁卯二月
[编辑]便頭一幅。若接顔面。况聞省奉靖謐。課讀方在魯論。此是由周公以下第一書。宋之趙韓王。豈會讀書者。猶云半部佐太祖。半部佐太宗。今之徒讀者。豈非騂顔處。故曰未讀時是這樣人。讀了後是這樣人。便是不曾讀。可畏可畏。求以書字敎誨。此意非不善也。我之白首疎脫若此。柰君何。大抵君之心地。素來短於細商量。此是氣質之病。變化氣質。難仰他人。幸深念之。眩甚作字益艱。不能展底。
答李禮伯丁卯十二月
[编辑]一番惠字。一番開眼。此非循例語。看君淳實之態。足令紙面生香故云爾。雖然長處還他長處。不能細心耐煩。是禮伯所短。學問正欲矯其氣質。此在自家自著力耳。記性之云。學子未有不以此爲病者。然病此者。乃退步之張本。勿患其多漏。但患其收拾之不勤。久久必有所至。陳烈先生。何可遽學。勿爲此等閒商量可也。
答李禮伯
[编辑]得歸侍安穩報。便人如此神速。出於望外。可慰可慰。服人僅支憒憒耳。示意謹悉。而吾衣麻衣時。未嘗以此等事求請於人。亦未嘗爲人作此等語。今老白首。抱此拙規而入地。豈復中道改路乎。君相從幾年。專不諒人始末。可歎可歎。
答李禮伯己巳十二月
[编辑]秋間事。或懸望而不見。或裁書而失傳。間又聞有門內喪威。最所關慮者。君之病情未全平。不瑕有損。今見惠幅從頭至尾。無一字告病。大槩痊安可知。其慰可量。僧家言魔之爲物。每欲敗人事。惟定力可以勝之。今此一年敗事。亦病魔也。末後退聽。無乃君之定力耶。病加少愈。古人有云。更宜加意自持。對證下藥之云。吾所不能承當。先覺不云乎。決意而往。難仰他人。蓋往不決意。則無藥可醫。此惟在自下藥耳。病人冬令來。頗有疑危之候。自分不保朝夕矣。月內少平。今年經過似無慮矣。未知就木前。可相見耶。
答李禮伯甲戌十二月
[编辑]會忙別多。人間世自古如此。柰何。卽見手幅。知省下多率無別憂擾。洪福所湊。固宜如此。但自家身病。終不言快祛。人生少年幾日。以一病字銷磨好光陰。此亦有數存乎其間。非人智慮趨避所及耶。可惜又可歎。此書中又以身病之身字。推上一層。歸咎於心。吾意病根不在遠。只此歸咎於心。便是病根。蓋心是活物。非可把捉。非可拘束。但得此心長游於義理之中。則此便是求放心。非謂收兀然不用之知覺。束在腔子內而謂之求放心也。故吾意君之病根。不在放心未求。在於向善未實。義理無味。習俗之慮。長留在一邊。自然使心靈搖搖如懸旌。惹起無限。不好光景耳。然乎不然乎。求川上齋韻。此亦習俗之慮。留在胷中之一證。不欲相爲陪奉。而旣成之韻。不敢隱也。
答李禮伯大學問目
[编辑]氣質所稟。固有不齊者。更何用力而變化。
亦曰惟精惟一而已。其純熟而融化。久自得之。非卒乍間可襲取也。
一有一字之義。
朱書一有字比比。大抵皆或有之義也。
繼天立極之極字。
立人極。朱子註太極圖說。可謂竭兩端。
外曰規模。內曰節目。三綱中至善規模。八條中平天下規模。
規模如云範圍匡郭故曰外。節目是匡郭裏面事故曰內。至善當云準的。非規模也。
顧其爲書。是程子所定之書而未成者。
書是散出而未輯者。
小學而大學。大學爲初學何也。
論語。吾十有五而志于學。蓋十五以前。先生施敎。弟子是則而已。到志學。方是學。
朱子於論語則曰立其根本。此書曰定其規模。
規模如家宅之開基。根本如家宅之安礎。
論語釋學以效。而於此不釋何也。
大學一篇。都是學字註腳。不必別釋。論語單句內。已轉爲時習。又轉向樂與不慍去。須急釋。
明德理在氣中。洞然無不明者是耶。
此須反而求之於身。是何樣物事。稟賦時是如何。昏蔽時是如何。欲明之。又當如何。一一現在眼前。如別黑白。方始學問。說理說氣。濟得甚事。
虛靈不昧。朱子云心之本體。陳氏云合理與氣。
心之本體四字。難容改評。體非體用之體。乃體段之體。北溪說或未安。其說甚長。
未嘗息者理耶。
未嘗息者心也。若理則不當以息不息論。
情者性之發見。故有善無惡。善旣在我。何用明之。
公試自反於身。其所發果有善無惡乎。善念之發。果皆擴而充之。足以保四海乎。如此問難。直是夢中說夢。
敬是一篇綱領。而大學不言敬字。
程朱之意大槩如此。今以大學本文攷之。顧諟明命。敬莫加焉。正心一章。已說到敬字十分盡頭矣。爲今日學者計。不必開口說敬。但自容貌辭氣上。存心收斂。不敢忽不敢慢。或有走失。還復提醒。此便是實下手處。讀書竆理。方有可議。不如是而坐談龍肉。不爲喫豬肉者所笑乎。讀書之法。微文瑣義。固亦不可放過。雖然所務則在乎通其大義。此所謂識其大者爲大人。今此問難。可謂不得其蹊逕。初入安得不然。更爲猛著精彩。求其立言本意。而一一反己思惟。胷中必有切害難疑搔癢不禁處然後。方是疑了問。不爲揀難底問。
答李禮伯丁丑十二月
[编辑]便頭得字。省侍益衛。遙慰滿萬。花樹一會。先蔭也遐福也。奚但以松茂柏悅論也。文字於君豈有所惜。而緦功一布帶。尙不參人宴席。况以四竆凶服之身。首題人慶宴詩軸。豈是事體。君之筭誤矣誤矣。賤疾其間加減亦不常。數日間。似微有生意。未知下回如何。
答李禮伯己卯十二月
[编辑]滿紙書非不披豁。但此書卽告別物色。若爾則何不於歷路一面。十餘年相從之誼。若是恝乎。南朝沈攸之曰。早知竆達有命。恨不十年讀書。沈非儒家人。而其言猶如此。况不爲沈者乎。來書中別置文房。十年讀書一段。最是開眼。苟此書不爲空言。則無上事業在此。今日之別。何足道哉。况山水糚點。自是外物。幻化世界。隨機應接而已。豈足以過役靈臺耶。惟千萬珍重。吾之動息勿問。不見下山日乎。又不見泥醉人乎。扶東則倒西。扶西則倒東。若是而已。
答金公實稶○乙亥七月
[编辑]懷想何時不切。而此時見手書。誠謂外也。况攜書者。是平髮季方。回思昨年兄弟聯袂時。如昨日事。心乎愛矣。瑕不謂矣。非此之謂歟。但書中有難安處。有可疑處。令人恧縮而訝鬱。所謂難安者。吾早旣失學。老又荒廢。豈堪爲人師者。所大願云云。無乃失人歟。所謂可疑者。君子求諸己而已。內省不疚。日亦不足。奚暇點檢他人也。賢者隱然有與世爭曲直底意思。古人不云乎。最下者與之爭。以此爲心則廣大天地。必無容身之地。非小病也。以非其道養親。不知賢者果疑之而問耶。諂諛之不止。必至於日攘。日攘之不足。將至於穿窬。可乎不可乎。聖人所謂安則爲之。此類之謂歟。神昏筆顫。不能多及。觸而長之。在乎賢者而已。
答金公實
[编辑]章汝遠到。已豁幽鬱。况惠札隨之乎。凡百晏衛。尤慰。借聽於聾。足見求道之勤。祇恨空疎。無以仰裨萬一耳。大抵嚴師在方寸間。非在外也。早晩戒懼。勿自欺其心。則思過半矣。朽物形殼尙存。亦支離矣。
不動心必自知言養氣來。方是眞不動。未習禮而欲其行禮時不動心。此告子之不動心。學此何爲。
道無空隙。生則有處生之道。死則有處死之道。但能朝聞則夕可。自在其中。元無朝聞而但求夕可。何可得也。
願從曾孟之後。非無此理。而不能充此志。則下梢歸乎迂濫。
傷哉貧也。當大事。無憂貧之心則木石也。然而內重則外輕。君子之憂。與俗人之憂。意味不同。
答許益新漍
[编辑]歲改未聞信。忽承赫蹏。仰審重省多祉。慰沃何可量也。但所饋便成年例。雖感亦愧。正衰朽日甚。自憐柰何。兒輩對書已久。爲渠惜靑春。
答許益新
[编辑]手蹟入眼。有敷腴氣味。足見存心文字所致。可貴可貴。仍審重省康寧。諸節均宜。善門完福慰賀。老生耳目全塞。四肢不擧。而其口尙能飮啖。眞食蟲也。有一老妹。四五前聞訃。懷事慘怛。如何可言。
答朴翰中彥東
[编辑]歲月電奔。終祥奄過。孝子慨廓。何辭仰譬。旣承制中支衛。粗慰企望。正鎭未冷一屍。奄奄度日。文字事非其力之所任。柰何。至於筭閏之疑。凡以月計者筭閏。禮經所謂中月而禫。非以月計者乎。
答李述古承迪
[编辑]頃對蘭儀。比前豐盈。別猶嘉悅。卽接耑書。省奉衛吉。尤以爲慰。老物路上尙可支吾。歸稅澌頓。迄今以昏睡度日。兒輩尙未還。束伍調發。閭里有奔播之患。目下愁亂。潭邑能免此耶。左右想皆平安。不得一字面面致意。如何。
答崔而仰濟泰
[编辑]正鎭頓首。尊祖妣違世。奉慰後時。頫問先及。慚悚上面。伏惟哀慟摧裂。何可勝任。篤老在上。家庭銜疚。周旋慰安。擔著不輕。並切懸仰。正鎭形殼雖存。魂魄離散久矣。昨年事以後。日夕益難鎭定。薄命誰咎。謹奉狀。伏惟照亮。
答鄭五鉉問目
[编辑]支子各居。當自主其妻喪。
老病不能行祀。祝辭當云孝子某病不將事。使某告云云。
靈車別有陪行未聞。而有之似無所妨。
制服時絞帶。本是帶於衰服者。今之所謂服帶。乃是出入之服。本不必太大。
爲人後者不杖朞。與父在爲母服不同。
今人所謂時享。乃歲一祭之別名。親盡之墓。門長率族人。歲一祭之。
忌日喪之餘。故用喪禮。
橫渠之禮。配用奉祀子所生母。而朱子正論。凡係正妻。不論前後。皆合配。
答朴道謙海量○乙亥十月
[编辑]日前逢仙鄕人。聞知足下尙未廻駕。忽承德音。良慰良慰。數朔師門。所得必富。恨未聞其一二也。正鎭未冷屍耳。明德但以得於天之本心看。大煞分明。理與氣在其中矣。何故舍明就暗。說入理氣去。鄙人平日所不解。
答朴道謙乙亥十二月
[编辑]歲竆。侍彩貞吉。得書傾慰。俯詢又見佔畢孜孜。仰賀之多。陳衣之節。非有宿講。難乎爲答。而第以臆見言之。則死者北首。貴賤不殊。君之陳衣。北領正也。大夫士之西領。似是避尊之義。然而士之陳衣。喪大記又與士喪禮不同。此則當從註家天子諸侯之士不同。恐無他說矣。廛無夫里。國中之無橫斂可知。擧一以見其餘。文法多如此者。其必言廛者市與朝對。仁聲之遠播。自市里起故耶。朽物近又經旬日感冒。下部痿弱。大小便之行極難。苦哉。
答朴道謙丙子十一月
[编辑]趙生黑山回路。自言經宿仙庄。獲承安否之槩。卽又頫存。侍餘看讀佳勝。何慰何慰。明德說其理氣苗脈。足下可謂見得大意。顧此耄昏。何能措一辭於其間耶。但近世學者說理說氣。吾所不好。前聖以來。但說是非。事到是處。器亦道道亦器。到是非相雜處。不得已而有不備不明之說。此意不可不知也。大抵明德云者。本心之表德。知此則許多說理說氣。皆是亂道之言。心喪人重服。似當以重服常持。蓋緇帶是無服之服。不得不屈於重服。此非宿講。臨時杜撰。未知合當否也。日間神益昏手益顫。不能具答書之儀。
答朴道謙戊寅十一月
[编辑]病人宿泄復肆數日間。比頃奉時。又眩倒一層矣。人物性說話。語類中極浩穰。而能謄出其緊關處入思議。只此亦也自不易。但此非初學者急切公事。且置一邊。時時意到。或遇先輩議論有及此處。更將宿見翻覆看可也。不必生忙迫心。欲於當場貫徹也。蓋強探之得。終非眞得。必優游厭飫。開口之前。胷中先了然然後爲得耳。况吾老病至此。呼吸危淺。君所目擊。而以此汗漫書幅相寄者。恐非時然後發之義。如何如何。吾儒事只在實心做去。吟詠恐亦第二事也。力疾艱謝。
答朴道謙己卯五月
[编辑]昨日書未答。如含物未吐。咸平行果未果何居。吾意則停之以待凉風爲當。示喩謹悉。凡同異者事物之粗迹也。性卽理也。理也者一同涵萬殊。愈異而愈同者也。奚同異之有。聖人說同異。吾未之見。說同說異。末學之陋也。吾寧受不知性理之誚。不願隨其後也。性同而率性則異。道同而修道則異。其言尤可笑。率其同修其同。而所謂異者何處得來。千千待別時說。
答朴道謙己卯十月
[编辑]入山不多日。四卷鄒書過多矣。書貴精熟。不貴多也。太極圖云云。圖象本爲不知者作。故初一而次五。欲其近於人情耳。其實男女萬物。一齊都具。豈今日明日。逐些添補而成者耶。以先天圖觀之。可知矣。一陰一陽。而四千九十六卦都具矣。此說無乃有病敗耶。神昏不具。
答朴道謙中庸問目
[编辑]中庸不言心。序言心。大學不言性。序言性。
曩者咸陽禹君書問此語。當從雲峯說耶。吾答云今人之說心說性。乃心性之皮殼也。如口說大棗而不知棗之甘酸。中庸大學之說心性。乃心性之骨子也。中庸開端第一義。說中和二字。心之全體大用盡之矣。此非說心耶。大學八條工夫。首先格物致知。欲知性也。次以誠意。欲復性也。此非說性耶。序文之言心言性。一從經文之旨趣而然也。雲峯謂中庸不言心。大學不言性者。無乃習見今人皮殼語。以心性字之不露出。謂之不言耶。答禹說話。今不記首尾。其大意如此。未知吾說果何如也。
朱子作六大節。王氏作四大支。支節何分。
節如竹節。是從頭直劈下之說話。支似支體。是其中自有脈絡之名。朱子說固平鋪。而王氏說亦段落明淨可喜。不可偏廢。
不睹上言戒愼。不聞上言恐懼。
睹自我出。但能戒愼於不睹之先。則庶無非禮之視。聞自外接。倉卒入耳。或難取舍。用字輕重。或以是耶。此是臨紙辦得語。非以爲定論也。更思之如何。
不睹不聞。卽獨字之意。下文又言愼獨何也。下文言動時工夫。上文言靜時工夫耶。
康節詩曰。思慮不起。鬼神莫知。不由乎我。更由乎誰。不睹不聞。卽鬼神莫知之地。獨不足以言之。至隱微之地。始可以言獨矣。戒懼之工。通貫動靜。愼獨卽戒懼全體中著精彩處也。若與上文戒懼分動靜則誤矣。
於七情。只言喜怒哀三者而加以樂何也。
七情名目。雖出於禮記。情豈止於七乎。不可歷數。故姑擧其七。若總言之。則陽舒陰慘而已。所謂喜怒哀樂。則陽舒陰慘。比之七情之說。尤完具。
致中和。致字卽率修二字之極功耶。
率非工夫。則曰二字之極功似未穩。雖以修字言之。乃功用之著見者。與致中和意味不同。若以致中和論之。則惟戒愼恐懼之純熟者。乃可議到。若霎時之中。則資稟安定者。容或有此時節。然終亦必亡則何足以立大本哉。
人皆曰予知云云。
予知一節。恐不須如此費辭。但以翻覆看斯可矣。曰予知時有若白晝。曰莫之知避則忽成黑夜。此非翻覆乎。
先言南北之強。而後言而強。欲使子路反省聳聽。使知血氣之強外。有君子之強。末端和而不流。與寬柔以敎相照。至死不變。與死而不厭相照。以義理率血氣。則北方之強。亦爲君子之強。
南北強之說。所論大槩得之。而末段北方之強。亦爲君子之強尤好。
中庸之道。至誠忠恕而已。誠是人之合於天。忠是天之在於人。恕是合天人而盡其理。
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乃進一步說。非忠恕正義。中庸曰忠恕違道不遠。則是忠恕正義。今以忠恕二字。敷衍說去。乃曾子所言之忠恕。非中庸本文之義。大凡讀書。當謹守本文。若引之使高。鑿之使深。則自我作經可也。何爲讀古經耶。
說鬼神。以費隱之可證。莫此爲切故耶。
朱子曰。中間說鬼說神。都無理會。以此言觀之。說鬼神之意。蓋難言也。有一條路可通者。上章鳶魚是也。道若大路。而欲爲不知者言之。則無可說。子思子欲極口發明道體。使人曉得。故明而說鳶魚。幽而說鬼神。如此看則說鬼神之意。頗明白耶。盛論雖推說得浩穰。似非本意所在。
誠是一篇之大旨。而始言於鬼神章何歟。
誠字之始見鬼神章。初非含情留置。蓋極言竭論至鬼神章。而費隱之道無餘蘊。故誠字亦自語勢中發出耳。
以其費之大者言。而以孝立言者。修齊治平。以事親爲本也。孝之極功。至格天則國自治。天下自平。蓋必得位祿名壽。非是天去與聖人也。只是聖人格天之德。與之爲一。故天命在我。必受命亦非我去受命。我爲便是天命也。故大舜德爲聖人而尊爲天子。文王受命。武王纘緖。周公制禮作樂。通乎上下。而其孝達于四海也。故下章以達孝起頭。而以所制祭祀之禮明之。明乎禘嘗之義。而先王先公之神洋洋來饗。明乎郊社之禮。而天神地祇昭昭歆格。都是實理實事。治國平天下。安得不示諸掌乎。其事皆費之大者。而其所以然則至隱存焉。
吾雖眩暈。不能詳見。其論費之大者一節。似通貫浹洽。未知高眼目見之。當以爲如何。恨傍無其人也。
大抵修齊治平。事親爲本。故以大舜文武周公之孝極言之。蓋乾父坤母。賦吾以實理。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其體旣實則其用亦實。所謂實卽誠也。誠之大用。始於事親。若親沒則所以盡心致誠者。祭祀而已。事死如生。事亡如存。推而至於禘嘗。又推而極之。至於郊社。其實一而已。孝之極功。至於格天。則雖天下之大。而無一人不歸吾之仁。所以云示諸掌乎。
此段所論。極有根據。而吾之私意明乎此似易。示諸掌似難。終不能灑然。尋常所歎。
二十一章。復就首章性敎而言。此性卽天命之性。此敎卽修道之敎。此所謂散爲萬事。將成爲一理也。九經若非至誠。徒爲文具。故到此又提說誠耶。曲能有誠。雖一偏之善。各有其誠之謂耶。抑積累而終至至誠耶。
性固此性。敎固此敎。而文義則不同。當先講其不同處。則同者自在其中矣。卽性卽敎兩句。使人精神眩亂。散爲萬事。合爲一理。蓋言其文字體段如此也。若其實理則何時不一。而豈中散末合之有。將成二字。可怪可怪。誠字歸其脈絡於九經。未知果然乎。曲能有誠。似是成功一也之意。
自誠自道。承上至誠之極致。兩自字誠之骨子耶。
兩自字爲誠之骨子。未達其意。吾意則道無自他。而不能立本於己。則無以成己成物。故拈出自成自道之義。
三達德先大知。而此先仁後知何也。
言達德則固以知爲先。言體用則以仁爲先。同爲心德。一體相成。豈先後之截然不相入乎。
故君子之道本諸身。故字承上文不從之意耶。承寡過而言耶。
上焉者下焉者。旣非同時。與得位何承接。故字之有。下說似長。但古人用故字。非必承上文。試看易大傳。可知矣。
聰明睿知一句。包得下四者。而章句云五者之德。
深言之則當言四者。而就文面上泛論則曰五者。亦無不可。
言不顯之德。而至無聲無臭。都是實理。眞無極之眞。二五之實也。
說不大聲色。而必說到無極二五。此亦病痛。蓋吾心終未消詳。故引最尊位。作傍證。知理者其言必不如此。
庸學相爲表裏云云。
表裏之義如此看。雖非郢書燕說。當思其大體而融通之。若掇拾語句。以爲表裏。則何書非表裏耶。
答朴道謙大學問目
[编辑]知止如射之有正鵠。爲學者初頭下手處耶。
知止亦非容易事。章句曰物格知至則知所止矣。豈可曰初頭下手處耶。
或曰。必著古者。以二帝三王爲證。此說何如。
二帝三王爲證。其意好。
致知在格物。固無先后之可言。而又言物格而后知至。必著后字何也。
物格如啖蔗。知至如啖蔗而知蔗味。此所謂有先后處無先后。
言本末。又言厚薄。
自初所言者本末二字。忽添厚薄字。可謂無滲漏。
心旣偏於有所。則便有不在之病。而蛟峯方氏註。上說有心之病。此說無心之病云。果何如。
仰面耽看鳥。回頭錯應人。兩節是一病。大體則然。而人之病痛。許多般樣。亦或有都無住著而然者。方說不妨置之一邊。作一說耶。
不曰齊家在修其身。而特曰身不修不可以齊其家者。由己及人地頭。故倒翻口氣。拉成丁寧之義耶。
倒翻口氣四字。說得有力。
治國章。獨言必先何義。
三代以後。孰不欲治國。而不知先齊其家。
齊治平。其根基於修身上立得盡。而修身及家。不言絜矩何也。
此矩何處得來。得於格物致知。此矩何能立得。立於誠意正心。至齊家治平。只是絜已得之矩。
以義爲利。能恕則盡仁。而特言義者何也。
義是利之的對。蓋裁制事物。非義則利也。仁未有與利對者。
平天下章無結語。平治自是一事故耶。
似當如此看。
或曰。大學明德。卽中庸天命之實體。格致誠正。率性之工。修齊治平。修道之效。新民。費隱章以下之萬事至善。中和位育之極致。此說何如。
此節所論。大槩則然。而看大學時。但知天下有大學一書可也。不必傍引爲說。且率性非有工夫。率性謂道。天不變。道亦不變。豈待人功而謂道耶。
答金豐五顯玉○庚午九月
[编辑]一面已出謂外。豈謂手字踵至。未知書後居哀一衛否。正前狀耳。示意縷縷。深認不我遐棄之情。而左右胷中之不能定疊。因此可見。以吾拙計。姑舍比方懸想之勞。自處以初上學小兒。課日作程。念不及他。如此三五年。庶幾心地平穩。道理有湊泊處。若說河不已。則非但無補於渴。反爲手掬涔蹄者所笑。深可慮念。便促不能展底。
答金豐五問目
[编辑]要訣曰。一毫之頃。不忘父母。乃名爲孝。彼持身不謹。出言無章。皆是忘父母。持身而謹。出言而章。斯爲不忘親之方乎。
逐物日多。則良心日淺。主宰凝定。不與物俱往。斯爲不忘親之方乎。若身之謹言之章。是不忘親。非方也。
凡侍坐於尊長。客至。尊長不起則亦不起。然客若相知之人。而不起則近於侮慢。起迎何如。
相知不起。在極尊處。恐當如此。
鄕飮禮用樂。而古樂不可考。俗樂甚陋。當如何。
鄕飮雅樂。非卒乍可辦。柰何。
外舅閔璣容繪藏先聖之像。以晦菴栗谷兩先生列書。行朔望參謁。小子或當其參謁之日。而不從而參謁。及今思之。不參亦爲向學不誠之一端耳。
參謁居常旣不能行。則卒然逐人日參。或近於不誠。
或事已前知者。事到便錯了。事過追悔。無補於事。何以則無悔乎。
聖人猶曰寡過。倉卒欲其無悔。似太早計。
意誠則善。不誠則不善。何以則使不善者遏絶。善者流行乎。
格致得力時。誠意省力。不然。終是說食飢夫。
人有三不幸。小子幸無三不幸。而不知所以爲幸。
三不幸。皆人之所大幸。而我以爲不幸者。其實不幸。豈止於三乎。凡不幸去處卽是幸也。
程門學者。已仕者忘爵祿。未仕者忘飢寒。人旣有血肉。敢問所以忘飢寒之方。
忘飢寒。豈不飢不寒之謂也。當飢寒則有處飢寒之道。內重則外自輕。此之謂忘飢寒也。
答金豐五辛未
[编辑]得支安字。餘外可都付勿論矣。誠字以生質言之。則曰忠信。以行事言之。則當自不妄語始。若言其實體。則純於天理而無一毫人僞者。乃可當之。豈可與敬字修字一例說去乎。此則人事也。誠則天理也。人事盡而後天理復矣。聞今夏頗親農畝云。反哺之道。安得不然。鄙人未冷屍。何足煩云。不具。
小大學。亦相爲表裏歟。
表裏字不宜用於小大學。如八卦九疇是兩件事。而實相配合。故曰相爲表裏。小大是一事首尾。何表裏之可言。
程子曰。常視毋誑以上。皆是敎以聖人言動。以上字。
曰常視云。則此幼子是孩提也。能食而有敎。能言而有敎。能步趨而有敎。此非以上乎。
太極圖五行圈位置。以其陰陽之互爲其根而然耶。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則水陽也。火陰也。而今以水爲陰盛而居右。以火爲陽盛而居左何歟。
圖中陰陽圈下兩畫。交互相承。已有一生水二生火之象矣。
敬之用功節次。於朱子之齋箴詳矣。若誠則如何用功。能動靜不違。表裏交正乎。
敬之不貳不息。卽誠也。然則動靜表裏。豈有別般乎。此又滯之滯者也。○所問甚滯。似短於文理者。而所作譜序則却明白滂沛。可怪。
答金豐五問目甲戌九月
[编辑]大學序文。當作六節看云云。
凡長文如此分段看。則旨趣易明。非徒大學序爲然。然而六節之中。性爲宗旨。此亦不可不知也。
禮曰。已孤不改名。小子初中二名。皆語嫌。不可不避。故今以顯玉改之。未知於孤子不改之義何如。
有嫌而改。何可拘於常法也。
嘗與鄙縣閔百忠。語及變化氣質之說。小子曰。變化氣質。亦有淺深。淺言之則如呂東萊有得於躳自厚薄責於人是也。深言之則以復聖公之不遷怒不貳過。猶未免乎不入化域。百忠曰。變化二字。何如是深看也。小子之言。未免穿鑿否耶。○凡事之是而善者爲理。雖不知理爲何物。而凡於事上。務求其是而決去其非。疾惡必深而遷善必力。則性不期復而自復矣。
前後所論。皆與迂左之見符會。而務求其是而決去其非。疾惡必深而遷善必力云者。尤是學問宗旨。學者學此而已。敎者敎此而已。由此而入則爲正路。不由此而入則爲邪說。鄙人每以此意擧似於人。而聽者皆尋常聽之。今見君言。令人豁然。
答金豐五乙亥
[编辑]擥弱一字爲難。寒暄除之。祝是私家事也。可行私義。而籍則公家物件也。私義行不得矣。判書云云。要在素行之服其心。若欲臨時善處則沒策矣。科弊說。孟子之答周霄。正是說破此義。君旣不信孟子而有此問。則吾雖有言。安能信也。不宣。
答洪文吾
[编辑]近年。君與蒲洞相從。似亦未頻數。消息無階。伻來得安信。何等慰瀉。正鎭一身。都是厄塊。四五年。又是厄運都會。怨天則不敢。自怨亦無益。柰何柰何。近日三年泄證。稍有減勢。而下部之無力。甚於前。蓋年到之致。非人力所能容也。所惠數種。皆切於病人。謝謝。但百無用之土木塊。坐受朋友之費精神。思之可憎。
答鄭大舒榮源
[编辑]朋友往復。不爲無人。而每見君手迹。必摩挲不能釋手者久之。豈無所以耶。願君體老友此心。益自勉勵。以繼前人之志事。歲末重省晏衛。甚副瞻望。病人朽散日甚。自憐而已。承有開春一賁之諾。是之企耳。
答鄭大舒
[编辑]故人不可見。見其後承。能自樹立。傳其家業。綽有餘望。豈不悲且喜也。君之頃時一顧。使人動感舊之懷。不但以尋常過訪論。此書益覺珍重。良慰良慰。更願加懋。以副此心。老物尙滯陽界。而崦嵫景色。與日俱深。何足奉浼。
答金良賢洪澤
[编辑]耑書安報。阻餘多豁。山齋之云。眞喜消息。虛負靑年。白首無及者。人人皆是也。君能早自發願。能不懈益勉。何遠不到。第一在信得及聖賢千萬語決非虛誑。知此則自然有用心處。若信一字不足。則不期退而自退。君曾以此自驗於心否。病人一番歲去。一番衰來。可憐。
答金良賢
[编辑]賁然未幾。伻書又到。足認傾嚮。何慰如之。仍承省侍佳迪。尤可喜也。正癃醜僅支而已。示喩滿紙。非胷中有所琢磨。豈能如是。只此便是前頭將進之好消息。然而其間或未免辭不通情。使人把幅茫然。此讀書不多。文理未能優長之致。爲君計。姑停書字問難。專意於看讀。凡古書中一言一句。無不反覆咀嚼。得其語意向背旨趣所歸。若有疑難未通處。則箚記於紙上。積成一圓。待異日相面時商量。必欲以書字相通。則問者本䵝昧。答者必糢糊。恐不濟事也。婚禮今俗所行。是俗禮非古禮。何可混雜而論之也。
答金良賢
[编辑]阻餘得幅書。良慰。况省奉之安。第山訟但云其紛紜。不言其爻象委折之大槩。可鬱也。長子三年。馬融以爲繼四世之長子。而鄭玄則以爲不待四世。然而禮記有兩段明文。其一曰庶子不爲長子三年。不繼祖也。其一曰庶子不爲長子三年。不繼禰也。後世說者曰。不繼禰者。言己身不繼禰也。不繼祖者。言子身不繼祖也。以此言之。則凡己身繼父之小宗。皆可爲長子三年矣。制服之本意。不以繼己身而爲之重服。來書當代亦服三年之說誤矣。禮有適子則無適孫。雖累世長子。其祖父若生存。則父不得爲之三年矣。
答金良賢庚午十月
[编辑]僮來手緘。仰審歸侍百福。何慰如之。病人呻吟如昔。但食味差勝耳。白魚新鮮。非不醒眼。而此等問遺。稟命行之可也。尋常能致謹於此否。每欲一問。因便及之。冬月做工何書。勿浪過光陰。是所望也。不一。
答金良賢
[编辑]書來變年難得事。而重制驚怛罔喩。門父兄在時。家事猶非單身擔著。猝然當此。諸般憂遑。如在目中。憂戚玉成。或將在此加勉。勿遽自隕穫。區區之望。老物泄痢三朔。尙未快復。餘難盡提。顯辟傍題。前此未有所聞。而夫於妻喪無傍題。若以敵體之義無傍題。或無甚妨。廣詢而行之。
答李道觀泰魯
[编辑]萬事皆有一邊是一邊不是。聖人之飮食居處坐立起動。與衆人一同。而何者謂之聖人。何者謂之衆人。聖人全是是一邊。衆人是不是相雜。是不是相雜。則畢竟不是一邊勝矣。後學不學聖人則已。苟有願學之心。則無多般事。自微細事。不厭不棄。一念注著全在是一邊。非但知得是。又欲行得是。若是則雖未能遽舜是。亦舜之徒也。道豈遠乎哉。事豈多乎哉。
仁爲明新之本。而始言於止至善。
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都不言一仁字。而曰仁在其中。以此推之。則克明克新。仁在其中。人君止仁之仁。是亦偏言之仁。若全言之仁。只在明新上。
愼獨。中庸以顯微言。大學以好惡言。何愼獨兼身心言。而小人閒居此節所言。以身言耶。
顯微是境界。好惡是實事。小人閒居一段。雖似身所獨處。然其大義當以心所獨知看。
五辟。不言治病之方。
朱子曰。知其病而欲去之。則只此欲去之心。便是能去之藥。然則治病之方。只在五辟字。非別尋大黃甘草。
旣言五辟。又言好惡。好惡二字所包甚廣。
蓋自格物致知。已包好惡在裏面。
答鄭彥國鳳鉉○丙子三月
[编辑]正鎭老而不死。獲戾于天。八十之年。罹此竆獨。冤結無告。柰何柰何。卽蒙專人存慰。感不容喩。足下方在巨創。卒襄之安否。哀體之支護。豈無懸情。顧以臟腑潰散。魂魄不守。一書相問。願莫之遂。近又以偏頭風氣流注作梗。喎斜癱瘓。不一而止。其將以此大歸耶。抑無邊苦海。尙在前頭耶。只得恭竢命物者處分耳。化者窀穸之事。倉卒權行於新寓家後。今已一朔。惟冀節情自護。
答鄭彥國
[编辑]謂外一札。甚慰渴望。第聞侍湯蓋久。翔矧未復。遠惟焦擣。實勞奉念。朽生殘殼僅支。而神氣益痿。命也柰何。試場旣過。能不戴儒巾云。雅尙所存。從此益明。豈不灑然。更願努力。以副夙心。
答鄭彥國
[编辑]專人手字。孝履支衛。慰慰。第此時是何時。守屋者煙火蕭瑟。出屋者道莩相望。乃問訊至此。實不安心。正鏡中形容。視昔差勝。而輔車木強。吹噓橫出。諸般裏證。無不搖動矣。大抵元氣旣逝。千怪作梗。自是常事。柰何。不學禮。無以立。喪中讀禮。何可已也。正鎭蹉過少時。晩後雖有意蠶絲牛毛。精力不貫。因爲罷休矣。人間豈無好姿質。擴而充之爲難。最初患在志不立。君旣有此姿。又有此志。須努力趲進。勿虛負靑年。區區仰禱。
答鄭彥國己卯十二月二十三日
[编辑]一年更新。是元者善之長時節。此時聞信。與他時自別。曩者妄發。吾豈樂爲此者。樂爲此則生世望九十初發口耶。勿慮。病狀數朔若粗可支吾。旬日內卒然失攝。若未保朝夕。未知下梢如何。不備。
答鄭周允冕圭,陳仲文樸。○丁丑十二月
[编辑]嶺雲不隔懷思。濟濟儀表時時入翳眼。但別後經一番劫運。有無故。非懸想可知。是以耿耿。魚書雙至。知已無他。慰沃可量。自有志者觀之。投之險艱。反以玉汝。天餉不亦厚乎。正鎭僅不損眷下人命。他無足言者。身以九朔泄痢。歲已竆而未得快效。非病之深。元氣不能抵敵故也。恭竢符到。敢有他商量。吾黨苟不懈自家分上事。這便是朝暮遇。遠役尋訪。勞而無功。况老物成蜩翼已久。今則蜩翼亦失本形。不堪對人。賁然之諾。非不領情。而亦所不安。望須停之。合狀欠敬。亦望諒恕。
答鄭周允問目
[编辑]立志不可不高。而志高者易於近。非知要也。姑當從事於小子之學。然若是則胷懷未拓。地步未廣。
若先無向京城之志。則去將安之。然而擧足必自面前第一步始。此是理勢之常。百事皆然。今以從事於小子之學。爲胷懷未拓。地步未廣。恐是過慮。
程子曰。涵養須用敬。蓋衆人亦或有不待安排而偶然回純底時節。因此涵養。存而不失。固爲切要工夫。而衆人此時節。不過瞥眼頃。雖欲存養。已無及矣。必須如程子所謂制之於外以安其內。方有下手處。然外邪之來。欲制不得。譬如禦寇。東驅西入。終日勞攘。將如何可以制外安內而馴致乎存養工夫也。
偶然回純因此涵養此一節甚好。制外安內。又是夾助之妙方。若東驅西入之病。無乃竆格未至。根柢未拔而然。須從一念起處。分別其是非。直至源頭。勿藏苗脈在裏。則邪思之來。必漸漸輕歇矣。
私欲當十分禁絶。而明顯之地。雖或勉強不行。其心蓋有潛滋隱伏者存。幽獨之地。鮮不爲他引去。蓋焰焰不滅。則終至必熾。旣熾則雖欲撲滅。愈撲愈熾。防微謹獨。所以爲要。而心志未固。未能硬著做去。
內所甘美者在此。禁絶非其實心也。此所以愈撲愈熾也。此亦痛理會拔根爲先。禁之一字不濟事。
答鄭道麟學仁
[编辑]聖人在上而有詩書。聖人在下而有論孟。此天地閒正脈。然而在上之事。未可遽議。先爲屈首於論孟而已矣。舍此而別求所讀之書。則非拙者之所敢知也。讀書之訣。勿以書看書。一一反求諸己而已矣。見古聖賢一句語。輒反求曰此語果合於吾心。如目視耳聽。手持足行否。一有勉強扞格。則必是吾心有所蔽。思之又思。俯而讀仰而思。直至竆極地。必至於心安理順而後已。如此讀了一書。則程子所謂手舞足蹈者。可庶幾矣。
問孔子雖富。亦不當爲顔子槨。朱子答曰。朋友有通財之義。孔子若富則豈不爲顔子槨。若是則門人之厚葬亦義也。而孔子責二三子者何也。
其根由專在顔路請車一句。門人若以己意當初準備。則豈至於請夫子之車也。請之不得而後厚葬之。則此必顔路之求請而然也。責二三子者。乃所以責顔路也。
答權舜卿雲煥○己卯八月
[编辑]語不漏境。畫不越矩。一紙上操守著矣。非曰當場煒燁。可卜向後樹立。佳甚盛甚。不謂垂死。獲此奇寶。寶翫無斁。朽物揮戈返日。未學魯陽。病狀非無少加減。而氣力魂魄。日漸逝矣。惟是升屋呼皋。爲歇腳處。他無可言者。曩貢愚。十不記一。今承示喩。頗有不能自曉其意。自曉且不能。聽者如何曉得。靑春好時節。初入貴於得正。朽物無乃自誤而誤人耶。然而其本意則未始不欲正也。惟在宥其昏迷而察其本情。則他山之石。未嘗不是攻玉之物。是之冀耳。把筆如踏虛空。雖欲吐情。力所不及。可歎可歎。惟努力以副相愛。
答金聖吾鼎烈
[编辑]頓首。俯問五條事。其實二事也。服一事也。題主一事也。杖則服中事也。不必別言。廬次則斬齊衰未聞有別廬。以舊廬新其苫塊。無柱楣剪屛之節則斯可矣。後喪葬前。當著後喪之服。不可變改。葬後則出入靈筵。各服其服。常著之服。則後喪卒哭後。服前喪之服。以至前喪之練。練後還著後喪之服似可。此杜元凱之意也。題主孝子旣入土。而曰孝子奉祀非誣乎。千萬不可。以承重者書之可也。
答李國瑞煕容
[编辑]未論餘事。只下手著跟四箇字。吾意大段好。蓋此四字不見於經書大文。國瑞何處得來。苟非的見面前有好田地。可以屈首著力。必不敢如此道。百姓日用而不知。雖日日讀聖賢書。其實上下四方。皆茫然虛空。尙何下手著跟之論。吾之爲君謀。不在於他。但欲於下手上加實字。著跟上加牢字。蹊逕在此矣。若猶以爲未足。別求蹊逕。則是騎驢覓驢。終無可覓之日矣。天下雖大。文字雖繁。其實惟有一箇是一箇非。更無他事。曰善曰正曰吉。皆是之別名。曰惡曰邪曰凶。皆非之表號。格物致知。尋此是也。誠意正心。存此是也。吾之事豈多哉。孤軍遇強敵。舍死向前。此外豈有他法哉。
異端虛無寂滅之敎。其高過於大學而無實。吾儒以心觀物。老佛以心觀心云云。
大槩如此。而吾之學益進。則所見必一層明的矣。大抵無實二字病源。不在是高過二字上。病已膏肓矣。乾道變化。萬物發育。此事之外。更無他事。欲超此而別求道。則是道也何道也。
孟子曰求放心。求之當如何。
此段宜最先講求者。心活則有主人。心放則無主人。無限好事無限不好事。皆自此出。如何而可以活。常存敬畏。如履虎尾涉春冰。則所謂求放心者此也。大學或問第一段論敬條。可歸而細翫。
答宋海士漢宗
[编辑]學問思辨。欲其博審愼明。此皆知邊事。至於行。本無多說話。但默默向前而已。不關傍人。今君之說話。何其張皇也。此程夫子所謂楊時也未釋然。難言難言。
答宋海士
[编辑]此問甚近裏。令人動心。吾意眞知覺。亦非從外拾來。只在畧知覺之中。大抵人之知覺不眞。有所蔽而然。蔽之甚者。與之俱𨓏。如弱喪而不知歸。其未甚者。必明暗相半。半邊明者。天機之未全泯。半邊暗者。不免於蔽也。明暗混淆。如土和水成泥。則未全泯之天機。亦不光鮮。於是靈臺中。無眞知覺。終亦胥溺而已矣。必有酷吏按獄手段。察其所蔽而根覈之。直竆到底。罔有毫髮遁情。則其蔽自消融。而天機始皦然如日方升矣。此非眞知覺耶。吾所謂非從外拾來。只在畧知覺之中者。此之謂也。此亦不可一例說。前聖於此旣三層說。生知學知困知是也。大分之。有此三層。則細分之。必千百層也。大抵方寸本自淸潔。則不待矯揉磨礱。而所知所覺自然透徹。此上也。下此一層則謂之學知。學一字中。千般矯揉磨礱皆在矣。然而此猶不待困而學者。故在中層。困而始學則下層也。君我輩旣困矣。猶不能矯揉磨礱盡力。則此所謂民斯爲下矣者。眞知覺。何可望也。吾上段所云。矯揉磨礱之一事也。其實則灌漑培壅。不遺餘力。費得幾歲幾年工夫而後。始有消息矣。雖然自知知覺之不眞。則此眞知覺之漸。故曰此問近裏。
答安聖贊時德
[编辑]阻闊幾乎忘面。一幅非眷厚不忘。寧能有此。謝謝。第賤齒漸成榴核。積病亦然。座下亦知舊日我耳。豈知今日我乎。遠望曠然。太息而已。朋友書問。十九不能作答字。非逋慢也。力所不及也。至於賢者。不能知後便之有無。不可但已。故力疾草此。多少都停。
答鄭貫一道源
[编辑]腐生一味鬼關中人。不意不鄙。專人垂問。辭意繾綣。感出尋常。而此是足下誤以腐生置之生命而然也。可愧可愧。來月初賁然之諾。尤不敢當。幸望停之。惟冀斯邁斯征。日新又新。造主未遑而新造。在自家似爲。大吉禮。必於今日行之。稍涉斑駁。如何如何。
答盧季玉柱鉉○辛未八月
[编辑]一幅優續顔面。况袖書者尊岳翁。相對慰瀉曷已。黃卷所得。書中畧窺一二。尤不勝忻倒。病人萬事都冷。奄奄待盡而已。人各有得天虛靈。明師原在自家皮裏。况聖賢迭興。大訓旣明。但當闇然日修。潛心古訓。久之當有到處。最不可架虛鑿空。務騰筆舌也。如何如何。眩迷不宣。
答盧季玉辛未九月
[编辑]癃老人事。如步百尺竿上。一跌不可收拾。安寧二字過矣。公輩靑年。當以吾爲前車之鑑。如悉達怯老病死。及時勉勵則斯可矣。示意謹悉。而士生聖賢之後。大訓旣明。勤勤服行。到行不得處。方好與朋友商量。若泛然請益。則諺所謂南大門入納。未見其有益也。眩迷不具。
答廉景甫洙學問目
[编辑]小子最大病痛在於弱。而未知克治之方。
中庸四矯。宜細看。銘心久之。必有得力處。
欲下工夫。而無所依據。
存是心以檢其身。悠悠萬事。都不關我。此外有何別依據處乎。
答廉敬儒在業
[编辑]此紙便是眞實心地。若別求眞實。則所謂騎驢覓驢。但夙夜提撕。勿失此心。則久之自當完實。
答高錫柱
[编辑]敬則心自存。自堯舜以來無他法。敬是不敢忽不敢慢之謂。惟畏近之。
就事論事。直要源頭。是竆理也。不就事物而若竆理。則理無形影。怎生柰何。
答金興瑞在河
[编辑]因用而至於體則曰情性。自體而達於用則曰性情。其實一也。
約其情。使合於中。則便是性其情。
本然之仁四字甚礙眼。蓋本然云者。對氣質而名者也。仁無氣質之仁。何得云本然之仁。
答金性湜
[编辑]疏中四種之說。自喪服本經傳文推演爲說。蓋傳文曰。何以三年也。正體於上。又乃將所傳重也。然則父之所以爲長子三年者。正體傳重兩事也。於是疏中解其義曰。正而不體。體而不正。皆不得三年。傳重而非正體。正體而非傳重。亦不得三年。故兼此兩事而可三年者。獨爲父後之長子而已。故其說如此支離。微激之而不怒。則水中可容此一石。此可磯也。可磯云者。謂可容此石也。反之則不可磯也。
大學父子兄弟上。有其爲二字。其爲云者。謂處之各盡其道。此所謂可法也。
答金德興敬潤
[编辑]海山阻脩。一幅豈易得乎。仍聞省讀之安。多慰多慰。一言而終身行之。務實之外。豈有他哉。其得力之淺深。各在立志之如何。他人愛莫助之。柰何。病人泄證。自八月來稍減。而氣力之難振。反有甚於前年也。非病也柰何。諸般動息。朴君目擊。不須言。
答安處仁秉宅
[编辑]蘭茁玉潤。聞之久矣。手筆今始入眼。與見面何殊也。君之大人。九月十七日到此。十月三日作別。意謂其間已得穩涉。到今遲滯可疑。去時與家兒輩。有經過黑山之言云。必因此而費多日。大黑山則水路艱於耽羅。謫客皆在小黑山。比大黑則坦路。且誠力所到。自應利涉。豈至別有他虞耶。安心竢焉。老物七朔泄痢。形殼僅存。他無可言。
答邊德基
[编辑]漢挐豈非天外。一面猶屬奇遇。魚書眞是過望。得之若驚。猶歇后語。惟履庸增吉。正鎭鬼錄中未招魂者耳。下山之日。冉冉曛黑而已。人老曰髮短。又曰禿翁。梳子何庸。若是夥然。爲感遠意。自手蚯蚓。
答葛細凉夏帛
[编辑]來書雖無所言。亦足照眼。始知書尺不須費辭也。秋氣崢嶸。重奉多祐。實叶瞻望。病人近日。頗能進食。而萎弱不能起步。反有甚於前。要之臘月三十日。始能淸快。柰何。
答葛細凉
[编辑]書來。凡百無損。慰甚慰甚。吾病數朔來呑嚥。非昨年比。而此是氣虛而食。非胃氣調和而然。是以所食不能少補氣力。柰何柰何。臨貺有諾。企企。
答李基璞
[编辑]極圖是易有太極之有字中來。易圖是四象生八卦以後事。極豈有內外方圓也。不得已而寫出一圈耳。今欲以先後天論內外。不亦滯乎。讀書常失於疎闊。今見左右筆蹟。此病庶乎免矣。雖然不疎不闊者。又或入於穿鑿固滯。千回思量。勿遽以爲得可也。
答文啓元頌奎問目
[编辑]孔門先求仁。濂洛先主敬。以敬求仁何如。
敬是自家自作主宰。若敬字著口。轉以求仁則已成三頭兩緖。程子曰。以敬直內則不直。
克復爲仁。己私也。禮公也。無私而公。可以體仁。
語非不是。而轉輾生註腳。何時可了。足見不能冰解凍釋。
太極之理。立乎陰陽未行之先。而陰陽之氣。行乎太極已立之後。
如此看。則理自理氣自氣。理氣却相離了。是不合於余意。
答宋晉五龍洙
[编辑]承審雪寒。侍彩晏衛。何慰如之。病人僅免頹塌。他無足仰道。吟鬚方撚。何能念及於此。爲感倍品。而伻人又有所負。匪意所到。更覺不安耳。
答或人
[编辑]學問。致知力行兩事。而致知之實。不過曰尋箇是處。力行之實。不過曰爲善去惡。俛焉孜孜。惟日不足。此外有何別般徑路乎。大抵妄想最害事。爲君計。掃却許多妄想。且就所讀書中。一言一句勿放過。務要精之熟之。久之自然心安路明。
答或人
[编辑]極老極病。悉達所怕。足下以何定力洪度。曲垂繾綣若是。方其承枉日。愧懼多。感意不萌。及其承札也。感多而還忘其愧懼。人情亦非一端也。一年瞥眼去。不審晨昏之暇。涵養益懋。江山助發。四郡非其地乎。懷仰風味。不知身之在遠也。正鎭昔疾無今瘳之日。年也柰何。曩時尊札傳來者何人。怯主人之昏倒。投書徑走。設有答字。覓便無階。至今恨恨。滿幅敎意。昏眸屢拭。第有一端可奉質者。學問雖多節目。自矯其偏。最先近裏著己。不審粗厲猛起。在足下果爲實病耶。以所竊瞷言之。恐不然。且來書執謙太過。作兩節謙語。全幅已滿矣。謙固美德。而聖人明有當仁不讓之訓。若遇意中人。當開懷倒廩。不施邊幅。顔琴曾瑟。尙矣無論。下至荊歌漸筑。雖莊士之所不言。其吐露氣像。亦令人爽然。若以卑以自牧一句。爲平生事。則以之涉世。不犯患害固優矣。擔當勇往之意。或未免反被掩沒。如何如何。曩時初面。擅改足下表德。又譏切當世君子之氣奪理位。不謙亦甚矣。此豈可施之每人哉。對足下。不覺眞情溢出。今日未免有瞿然反顧之疑。今之疑是。則昨之爲必非矣。柰何。雖然此書辭意。終亦不謙本色。此所謂不移之愚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