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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巡迴鑾始末/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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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西巡迴鑾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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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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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二十六年三月十八日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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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諭:各省鄉民設團自衛,保護身家,本古人守望相助之誼,果能安分守法,原可聽其自便。但恐其間良莠不齊,或藉端與教民為難,不知朝廷一視同仁,無分畛域。該民人等所當仰體此意,無得懷私逞忿,致啟釁端,自干咎戾。着各該督撫嚴飭地方官隨時剴切曉諭,務使各循本業,永久相安,庶無負諄諄告誡之意。欽此。

五月初二日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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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諭:邇來近畿一帶,鄉民練習拳勇,良莠錯出,深恐別滋事端,迭經諭令京外各衙門嚴行禁止。近聞鄉民中,多有游勇會匪溷跡其間,藉端肆擾,甚至戕殺武員,燒燬電桿鐵路。似此愍不畏法,其與亂民何異?着派出之統兵大員,及地方文武,迅即嚴拿首要,解散脅從。倘敢列仗抗拒,應即相機剿辦,以昭炯戒。現在人心搖動,遇事生風,凡有教堂教民地方,均當實力保護,俾獲安全而弭禍變。欽此。

五月初十日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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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諭:西教傳播中國,歷有年所,該教士無非勸人為善,而教民等亦從無恃教滋事,故民教各行其道,均各相安。近來各省教堂林立,教民繁多,遂有不逞之徒,溷跡其間,教士亦難遍查優劣,而該匪徒藉入教為名,欺壓平民,武斷鄉曲,涼亦非該教士所願。至義和拳會,在嘉慶年間,亦曾例禁,近因其練藝保身,守護鄉里,並未滋生事端,是以前降諭旨,著令各地方官妥為彈壓;無論其會不會,無論其匪不匪,如有藉端滋事,極應嚴拿懲辦。是教民,拳民,均為國家赤子,朝廷一視同仁,不分教會;即有民教因案涉訟,亦曾諭令各地方官持平辦理。

乃近來各府廳州縣積習相沿,因循玩誤,平日既未能聯屬教士,又不能體恤民情,遇有民教涉訟,未能悉心考察,妥為為理,致使積怨已深,民教互仇。遂有拳民以仇教為名,倡立團會;再有姦民會匪附入其中,藉端滋擾,拆毀鐵路,焚燒教堂。至鐵路原系國家所造,教堂亦系教士教民所居,豈得任意焚毀!

是該團等,直與國家為難,實出情理之外!昨已簡派順天府府尹兼軍機大臣趙舒翹前往,宣佈曉諭該團民等,應即遵奉一齊解散,各安生業。倘有姦民會匪,從中慫恿煽惑,希圖擾害地方,該團民即行交出首要,按律懲辦。若再執迷不悟,即系亂民,一經大兵剿捕,勢必父母妻子離散,家敗人亡,仍負不忠不孝之名。後悔何及!朝廷深為吾民惜也。經此次宣諭之後,如仍不悛,即著大學士榮祿分飭董福祥,宋慶,馬玉昆等,各率所部,實力剿捕,仍以分別首從,解散脅從為要。至派出隊伍,原所以衛民;近聞直隸所派之軍,不但未能保護彈壓,且有騷擾地方情事。即著直隸總督裕祿嚴行查辦,並著裕祿派員查訪,倘有不肖營哨各官不能嚴束勇丁,即以軍法從事,決不寬貸!此旨即著刊刻謄黃,遍行曉諭軍民人等一體知之。欽此。

同日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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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因近畿一帶,拳民藉端滋事,人心浮動,迭經諭令,嚴行查辦。近來京城地面,往往有無籍之徒,三五成群,執持刀械,游行街市,聚散無常。若不亟行嚴禁,實屬不成事體!步軍統領衙門,順天府,五城均有緝捕匪徒稽查地方之責,豈容此輩麇聚輦轂,紛紛擾擾,搖惑人心!除諭飭管理神機營,虎神營,王大臣等,將所部弁兵全行駐廣,並遣馬步隊伍各按地面晝夜梭巡,倘有匪徒聚眾生事,即得拿辦外,並責成步軍統領衙門,順天府,五城嚴飭該管員弁兵役人等,各分汛地,嚴密巡查。遇有形跡可疑及結黨械持造言生事之人,立即嚴拿懲辦,毋稍疏懈,以遏亂萌而靖地方。欽此。

五月十四日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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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壽恆,著毋庸在總理務國事務衙門行走。欽此。

同日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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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郡王載漪,著管理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禮部尚書啟秀,工部右侍郎溥興,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銜那桐,均著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大臣上行走。現在時事艱難,該王大臣等務當實心任事!欽此。

五月十七日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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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永定門外,有日本書記官杉山彬被匪徒殺害之事,聞之實深惋惜。鄰國客卿,本應隨時保護,今匪徒蜂起,尤宜加意嚴防。迭經諭令各地方官,著派巡緝密為保護,奚止三令五申!乃輦轂之地,竟有日本書記被害之事!該地方文武,既不預為防範,凶犯亦未拿獲,實屬不成事體!著各該衙門上緊

勒限嚴拿凶犯,務獲盡法懲治。倘逾限不獲,定行嚴加懲處。 欽此。

同日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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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畿輔一帶,拳匪滋事,擾及京城地方。迭經明降諭旨,曉諭解散,並飭下京營及近畿各軍各分派嚴為防範。乃近日焚殺之案,仍復層見迭出。姦匪造作謠言,仇視教民,波及良善,於朝廷禁令視若弁髦。無論結黨橫行,戕殺有據,即使偽托良民,不遵勸諭,問自來立國之道,果有縱容亂民而以自圖者乎?況現經查訪,拳民結黨,實有游勇會匪混跡其間,肆行搶劫。

昨日諭令剛毅,趙舒翹等,前赴良鄉,涿州等處,宣佈朝廷德意。各該處安分拳民,業已具結毀棚,相率解散。足見各處毀殺之案,類系姦匪所為。朝廷不論其滋事與否,以為良莠之別,此等匪徒亟宜嚴加懲辦,不容稍事姑息。著宋慶督飭馬玉昆刻日帶隊馳赴近畿一帶,沿途實力剿捕。仍著嚴拿首犯,解散脅從為要義。至派出各營,務宜嚴申紀律,不准藉端滋擾,以清姦宄而安良善。將此通諭知之。欽此。

十九日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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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因拳匪滋擾京城,曾飭令步軍統領衙門嚴拿首要,認真梭巡。前拿獲造言生事喧喊惑眾之犯,業經交刑部正法。乃昨日夜間,城內各處焚毀如舊,且有姦宄從中煽惑,竟敢明目張膽,沿途喊殺,持械尋仇,間有殺害情事。官兵任其猖獗,城門由其出入,人心日多數驚,居民不得安業。輦轂之下,擾亂至此,若再不嚴行懲辦,為禍不堪設想。著步軍統領嚴飭各地方官兵,並著神機營,虎神營,各派馬步隊伍,添派武衛中軍弁兵,會同彈壓,加意梭巡;遇有持械喊殺之犯,立即拿獲,送交提督衙門,即行正法。並著勒限將首要各犯迅即嚴拿,不准再事姑息。其僅止附和脅從之犯,應飭令刻即解散,遞解出城。城內設立壇棚,應盡行拆去。並派載瀛,奕功,溥良,載卓巡查街巷,遇有隊伍緝捕不力,隨時稽查參辦。至各城門啟閉出入,尤宜加意慎重。著派崇勛,祥普,澧深,伊立布,克蒙額,英信,松鶴,色普徵額,德雲分駐九門,監查啟閉出入,九城以外,著五城御史一體認真查辦,現成中城御史陳璧倡率辦理。並著派慶親王奕劻,端郡王載漪,貝勒載濂,大學士榮祿,督飭派出各員及馬步各兵,地方文武,實力遵行。倘有疏懈坐誤,即行據實嚴參。欽此。

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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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章著迅速來京。兩廣總督著德壽兼署。袁世凱著酌帶所部迅速來京。如膠奧地方緊要,該撫不克分身,著揀派得力將領統帶來京。此旨著裕祿分別轉電李鴻章,袁世凱,毋稍遲誤。將此由六百里加緊諭令知之。欽此。

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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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因民教尋仇,匪徒乘機燒搶,京城內外擾亂已極。著各直省督撫迅速挑選馬步隊伍,就地方兵力餉力,酌派得力將弁統帶數營星夜赴京師聽候調用。根本之地情形急迫,勿得刻延。 將此由六百里加緊各諭令知之。欽此。

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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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因民教尋仇,訛言四起,匪徒乘亂燒搶迭出。所有各國使館,理應認真保護,著榮祿迅速派武衛中軍得力隊伍,即日前往東交民巷一帶,將各使館實力保衛,不得稍有疏虞。如使館眷屬人等,有願暫行赴津,原應沿途一體保護,惟有鐵路未通,若由陸遄行,降護恐難周妥。應仍照常安居,俟鐵路修複,再行查看情形,分別辦理。欽此。

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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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各國業經開釁,京師戒嚴,所有城守事宜,即應妥為籌備。著派載勛,載濂,督飭八旗滿蒙漢驍騎營官兵嚴密防守。 並派都統裕德,廣忠,符珍,敬信,恩佑,貴恆,副都統芬車,希朗阿等八員,各按段落晝夜梭巡。均歸載勛節制。勿得稍有疏虞。欽此。

五月二十四日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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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京城內外,拳民仇教,與洋人為敵,教堂教民連日焚殺,蔓延太甚,剿撫兩難。洋兵麇聚津沽,中外釁端已成,將成如何收拾,殊難逆料。各省督撫,受國厚恩,誼同休戚,事局至此,當無不竭力圖報者。應各就本省情形,通盤籌畫於選將,練兵,籌餉三大端。如何保守疆土,不使外人逞志,如何接濟京師,不使朝廷坐困;事事均求實際。沿江沿海各省,彼族覬覦已久,尤關緊要。若再遲疑觀望,坐誤事機,必至國勢日蹙,大局何堪設想?是在各督撫互相勸勉,聯絡一氣,共輓危局。時勢緊迫,企盼之至!將此由六百里加緊通諭知之。欽此。

五月二十九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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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章,李秉衡等各電均悉。此次之變,事機雜出,均非意料所及。朝廷慎重邦交,從不肯輕於開釁。奏稱中外強弱情形,亦不待智者而後知。團民在輦轂之下,仇教焚殺,正在剿撫兩難之際,而二十日各國兵艦已在津力索大沽炮台,限二十一日二點鐘交付。羅榮光未肯應允,次日,彼即開炮轟擊,羅榮光不得不開炮還擊。相持竟日,遂至不守,非釁自我開。現在兵民交憤,在京各使館勢甚危迫,我仍儘力保護。此都中近日情形也。大局安危正難逆料,爾沿海沿江各督撫惟當凜遵迭次諭旨,各盡其職之所當為,相機審勢,竭力辦理,是為至要!欽此。

五月二十八日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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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祿奏稱洋人肇釁,驟起兵端,連日接仗獲勝一折,覽奏實深嘉慰。我朝與各國和好有年,乃因民教相仇之故,竟至決裂,恃其堅甲利兵攻我大沽口炮台,又由紫竹林分路出戰。經裕祿四處分派,復經義民竭力相助,以血肉之軀,與槍炮相搏。

廿一二等日,擊壞兵船兩隻,殺敵不少。眾志成城,民心既固,兵氣亦揚。所有助戰之義和團人民,不用國家一兵,不糜國家一餉,甚至髫齡童子執干戈以衛社稷者,皆仰托祖宗之照鑒,神聖之護持,使該萬眾一心。即此義勇,先行傳旨嘉獎;候事定後,再行加恩。為團民者,惟當同心戮力禦侮,效力始終無懈,朕實有厚望焉!欽此。

六月初一日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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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二十六年五月二十五日內閣奉上諭:我朝二百數十年,深仁厚澤,凡遠人來中國者,列祖列宗,罔不待以懷柔。迨道光咸豐年閒,俯准彼等互市;並乞在我國傳教,朝廷以其勸人為善,勉允所請。初亦就我範圍,遵我約束,詎三十年來,恃我國仁厚,一意拊循,彼乃益肆梟張,欺淩我國家,侵佔我土地,蹂躪我民人,勒索我財物。朝廷稍加遷就,彼等負其凶橫,日甚一日,無所不至,小則欺壓平民,大則侮慢神聖。我國赤子,仇怨鬱結,人人欲得而甘心。此義勇焚燬教堂,屠殺教民所由來也。朝廷仍不肯開釁,如前保護者,恐傷吾人民耳。故一再降旨申禁,保衞使館,加恤教民,故前日有拳民教民皆吾赤子之諭,原為民教解釋夙嫌。朝廷柔服遠人,至矣,盡矣,乃彼等不知感激,反肆要挾,昨日公然有杜士蘭照會,令我退出大沽口礮臺,歸彼看管,否則以力襲取。危詞恫喝,意在肆其披猖,震動畿輔。平日交鄰之道,我未嘗失禮於彼,彼自稱教化之國,乃無禮橫行,專恃兵堅器利,自取決裂如此乎!朕臨御將三十年,待百姓如子孫,百姓亦戴朕如天帝;况慈聖中興宇宙,恩德所被,浹髓淪肌。祖宗憑依,神祇感格,人人忠憤,曠代所無。朕今涕泣以告先廟,慷慨以誓師徒,與其苟且圖存,貽羞萬古,孰若大張撻伐,一決雌雄?連日召見大小臣工,詢謀僉同。近畿及山東等省,義兵同日不期而集者,不下數十萬人,下至五尺童子,亦能執干戈以衞社稷。彼仗詐謀,我恃天理;彼憑悍力,我恃人心。無論我國忠信甲冑,禮義干櫓,人人敢死;即土地廣有二十餘省,人民多至四百餘兆,何難翦彼凶燄,張我國威,其有同仇敵愾,陷陣衝鋒,抑或尚義捐貲,助益餉項,朝廷不惜破格懋賞,奬勵忠勛;苟其自外生成,臨陣退縮,甘心從逆,竟作漢奸,朕即刻嚴誅,决無寬貸。爾普天臣庶,其各懷忠義之心,共洩神人之憤。朕實有厚望焉。欽此。


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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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和團民紛集京師及天津一帶地方,未便無所統屬。著派莊王載勛,協辦大學士剛毅統率。並派左翼總兵英年,右翼總兵英耆,署右翼總兵載瀾,會同辦理。即補參領文瑞著派為翼長。諸團眾努力王家,同仇敵愾,總期眾志成城,始終勿懈,是為至要!欽此。

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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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中外失和,需用浩繁,庫儲支絀,所有各省應解各項京餉,著即迅速籌撥解京。海道不通,票號停歇,應揀派練事之員,由陸路趲程趕解。行抵近畿,探明道路情形,妥慎管解前進,毋稍貽誤。將此由六百里各諭令知之。欽此。

六月初三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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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中外開釁其間事機紛湊,處處不順,均非意計所及。

該大臣等遠隔重洋,無由深悉情形,即不能向各外部切實聲明,達知中國本意。特為該大臣等縷悉言之。先是直東兩省有一種亂民各就村落練習拳棒,雜以神怪。地方官失於覺察,遂致相煽成風。旬月之間幾於遍地皆是,甚至沿及京城,亦皆視若神奇,翕然附和。遂有桀黠之徒,倡為仇教之說。五月中旬,猝然發難,焚燒教堂,戕殺教民,闔城洶洶,勢不可遏。當幾聞初起之時,各國請調洋兵到京保護使館。朝廷以時勢頗迫,慨允破格許之。各國通計到京洋兵不下五百人,此中國慎重邦交之明證也。各國在京使館,平日與地方尚屬無怨無德;而自洋兵入城以後,本能專事護館,或有時上城放槍,或有時四齣巡街,以致屢有放槍傷人之事,甚或任意游行,幾欲闌入東華門,被阻始止。於是兵民交憤,異口同聲。匪徒乘隙橫行,燒殺教民,益無忌憚。各國遂添調洋兵,中途為亂黨截殺,迄不能前。 蓋此時直東兩省之亂黨已鎔成一片,不可開交矣。朝廷非不欲將此種亂民下令痛剿,而肘腋之間,操之太蹙,深恐各使館保護不及,激成大禍,亦恐直東兩省同時舉事,將兩省教士教民使無遺類,所以不能不躊躇審顧者以此。爾時不得已,乃有令各使臣暫避至津之事。正在彼此商議間,突有德使克林德晨赴總署,途中被亂民傷害之案。德使蓋先日函約赴署,該署因路途擾亂,未允如期候晤者也。自出此案,亂民皆成騎虎之勢,並護送使臣赴津之舉,亦不便輕率從事矣。惟有飭保護使館之兵,嚴益加嚴,以防倉猝。不料五月二十日,即有大沽海口洋員面見守台提督羅榮光索讓炮台之事,謂如不允,便當於明日兩點鐘用力占據。羅榮光職守所在,豈敢允讓?乃至日果先開炮擊台。相持竟日,遂至不守自此兵端已啟,卻非釁自我開。且中國即不自量,亦何至與各國同時開釁,並何至恃亂民以與各國開釁。此意當為各國所深諒。以上委曲情形,及中國萬不得已而作此因應之處,該大臣等各將此旨詳細向各外部切實聲明,達知中國本意。現仍嚴飭帶兵官照常保護使館,惟力是視。

此種亂民,設法相機自行懲辦。各該大臣在各國遇有交涉事宜,仍照常辦理,不得稍存觀望,將此各電諭知之。欽此。

六月初三日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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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章等奉諭暫行停還洋款,據實核計,請旨遵行一折。

據稱洋款若停,牽動內地釐金,亦礙小民生計,轉於餉需有害,京餉及北上諸軍餉項無從接濟等語。初議停還洋款,原因湊解軍需起見,倘各海關如常收稅,內地釐金亦不短絀。即著照所議查照成案,按期解還歸款,用昭大信。將此諭知戶部,並由六百里諭令袁世凱,即著該撫轉電李鴻章,劉坤一等知之。原折著抄給閱看。欽此。

初八日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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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因近畿民教滋事,激成中外兵端,各國使臣在京,理應一律保護。迭經總理衙門王大臣致函慰問,並以京城人心未靖,防範難周,與各使臣商議,派兵護送前往天津暫避,以免驚恐。即著大學士榮祿預行遴派妥實文武大員,帶同得力兵隊,俟該使臣定期何日出京,沿途妥為保護。倘有匪徒窺伺,搶掠尋事,即行剿擊,不得稍有疏虞。各使臣未出京以前,如有通信本國之處,但系明電,即由總理各國事務衙門速為辦理,毋稍延擱,用示朝廷懷柔遠人,坦懷相與之至意。欽此。

十三日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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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中外啟釁,各國不無誤會,中國地方官亦有辦理不善之處。兵連禍結,有乖夙好,終非全球之福。著授李鴻章為全權大臣,即日電商各國外部,先行停戰。仍將應行議結事宜,分別妥商。請旨遵行。欽此。

十六日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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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北方釁事,各直省軍務倥傯,所有本年恩科鄉試如果展緩數月,未始不可舉行。第恐天氣漸寒,各士子殊形勞苦,且各省放榜過遲,於舟車亦多窒礙。著即展緩至明年三月初八日鄉試,八月初八日會試,以示體恤。各省已放正副考官,即著回京供職。至庚子正科鄉試,及次年會試,並著按照年分以次遞推。禮部知道。欽此。

二十一日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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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中外肇釁,起於民教之相鬧,嗣因大沽炮台被占,以致激成兵端。朝廷誼重邦交,仍不肯輕於決絕,迭經明白諭旨保護使館,並諭各省保護教士。現在兵事未弭,各國商民在中國者甚多,均應一律保護。著該將軍督撫查明各國洋商教士在通商各埠及各府州縣者,按照條約一體認真保護,不得稍有疏虞。上月日本書記杉山彬被戕,正深駭異,乃未幾復有德國公使被害之事。該公使駐京辦理交涉,遽遭傷害,惋惜尤深。應仍嚴飭勒拿凶手,務獲究辦。所有此次天津開戰後,除因戰事外,其因亂無故被害之洋人教士等,及損失物產,著順天府直隸總督飭屬分別查明,聽候匯案核辦。至近日各處土匪亂民焚毀劫掠,擾害良民,實屬不成事體。著該督撫及各統兵大員查明實在情形,相機剿辦,以靖亂源。將此通諭知之。欽此。

同日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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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祿等奏津郡失陷,請治罪各折片。裕祿著革職留任。宋慶著交部議處。餘著照所議辦理。欽此。

同日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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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外開釁以來,我皇太后迭次頒發內帑,遍給將士義團。 慈恩優渥,有加無已。當此時局艱危,爾將士等必當感激圖報,共建殊勛。其有奮勇力戰,殺敵致果者,定予以不次之賞。如有臨陣退縮,畏葸不前者,即在軍前正法,並將統兵嚴治其罪。

現在大沽炮台已被洋人占據,著裕祿督飭羅榮光等各營並義和團民迅圖恢復,毋稍遷延。至行軍以紀律為先,各營弁兵,如有搶掠財物,騷擾地方等情,除將滋事弁兵就地正法外,並將該管營哨各官以軍法從事。徜統帶各員不能嚴加約束,亦必一併從嚴治罪。勿謂言之不預也。欽此。

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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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已將團民仇教,剿撫兩難,及戰釁由各國先開各情形,諭李鴻章,李秉衡,劉坤一,張之洞等矣。爾各督撫度勢量力,不欲輕構外釁,誠老成謀國之道。無如此次義和團民之起,數月之間,京城蔓延已遍,其眾不下十數萬,自民兵以至王公府第。處處皆是,同聲與洋教為仇,勢不兩立。剿之則即刻禍起肘腋,生靈塗炭,只合徐圖輓救。奏稱信其邪術以保國,似不諒朝廷萬不得已之苦衷。爾各督撫知內亂如此之急,必有寢食難安,奔走不遑者,安肯作一面語耶?此乃天時人事,相激相隨,遂致如此。爾各督撫勿再遲疑觀望,迅速籌兵,籌餉,力保疆土。如有疏失,惟各督撫是問。將此電諭各督撫知之。欽此。

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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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凱代奏善聯,許應騤請保衛使臣各折片。春秋之義不戮行人,朝廷辦法,亦豈有縱令兵民遷怒使臣之理?一月以來,除德使被亂民戕害,現在嚴行查辦外,其餘各國使臣,朝廷苦心保護,幸各無恙,著即知照。欽此。

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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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天津失陷,京師戒嚴,斷無不戰而和之理。惟春秋之義,不斬行人,一月以來,除德使被亂民戕害,現在嚴行查辦外,其餘各國使臣,朝廷幾費經營,苦心保護,均各無恙。但恐各督撫誤會意旨,以保護為議和之地,竟置戰守事宜於不顧,是自弛藩籬,後患更不堪設想。著沿江沿海各省督撫,振刷精神,於一切戰守事宜,趕緊次第籌辦。倘竟漫無佈置,萬一疆土有失,定惟該督撫是問。將此由六百里加緊各諭令知之。欽此。

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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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因兵勇改練洋操,以至服飾一切,均用洋式,貽誤匪淺,當經諭令各省,一律仍歸舊制。惟恐各省或因改練業已成軍,憚於紛更,仍沿用洋裝洋號,將來必致為害。著再申諭各路統兵大臣,務即悉數更換,統歸中國舊日兵勇服飾,是為至要。欽此。

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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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隸總督著李鴻章調補,並兼充北洋大臣。現在天津防務緊要,李鴻章未到任以前,仍責成裕祿會同宋慶妥籌辦理,不得因簡放有人,稍涉諉卸。欽此。

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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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帶武衛前軍直隸提督聶士成,從前著有戰功,訓練士卒,亦尚有方。乃此次亦理防剿,種種失宜,屢被參劾,實屬有負委任。昨降旨將該提督革職留任,以觀後效。朝廷曲予矜全,望其力圖振作,藉續前愆;詎意竟於本月十三日督戰陣亡。多年講求洋操,原期殺敵致果,乃竟不堪一試,言之殊堪痛恨!

姑念該提督親臨前敵,為國捐軀,尚非退葸者比。著開復處分照提督陣亡例賜恤,用示朝廷格外施恩,策勵戎行之至意。欽此。

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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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坤一奏籌辦防務情形一折,所稱江海要隘及沿江港汊佈置情形,及防守內地兼護運道等項,辦法均尚周密。即著照所擬迅速辦理。但敵謀叵測,該督務當隨時激勵將士,加意嚴防。倘有敵人侵犯,即行奮勇堵擊,力挫凶鋒,是為至要。將此由六百里諭令知之。欽此。

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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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和團民為國宣力,人數既眾,良莠不齊,甚且有意尋仇,肆行無忌。本月竟有偽義和團戕殺副都統慶恆家屬一案。當經該統率王大臣查明,將該偽義和團正法五人。乃聞尚有人嘵嘵不已,竟將慶恆凌虐至死,殊屬不知法紀。著該王大臣確切查明,務將真正義和團□□□□□□□□□□。其有匪徒假托義和團之名,尋釁焚殺,著照土匪之例,即行嚴辦。經此次淘汰後,義和團之真心向善者,益當愛惜聲名,同心禦侮,其偽托之匪徒,自無所逃於顯黃。從此涇渭攸分,當亦該團之所深願也。欽此。

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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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坤一等奏相機審勢,妥籌辦法一折。朝廷本意,原不欲輕開邊釁,曾致書各國,並電諭各疆臣,復屢次明降諭旨,以保護使臣及各口岸商民,為盡其在我之責,與該督等意見正復相同。現幸各國使臣除克林德外,餘均平安無恙。日前並給各使館蔬果食物,以示體恤。如各國恃其兵力,進犯各省,自應保守疆土,竭力抵禦。即使目前相安無事,亦應嚴密籌備,以防意外之變。惟總不欲兵釁自我而開。一面將坦懷相與之意,宣示各國使館,共籌補救之方以維大局,不得輕聽浮言,致多齟齬,是為至要。由六百里加緊各諭令知之。欽此。

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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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軍與洋人為難情形,前曾疊諭李鴻章,張之洞,李秉衡等,會同籌議覆奏。茲據奏到,言兵釁萬不可開,團軍急宜剿除等語,誠老成謀國之道。無如此種團民京津一帶,已不下十餘萬人,聲勢赫赫,誓與洋教為難,甚至宮禁前後,所在多有,剿之轉恐患生不測,不若因而用之,尚可轉危為安。此乃天時人事相迫而成,各督撫毋得再行觀望,徒事委蛇。務須振刷精神,籌餉練兵,各保疆土。倘有疏虞,惟各督撫是問。將此通諭知之。欽此。

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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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中外正開戰釁,直隸天津地方義和團民會同官軍助戰獲勝,業經降旨嘉獎。此等義民所在多有,各督撫如能招集成團,藉御外侮,必能得力。如何辦法,迅速復奏。沿海沿江各省,尤宜急辦。將此由六百里加緊通諭知之。欽此。

七月二十六日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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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以忠厚開基,二百數十年,厚澤深仁,淪浹宇內。薄海臣民,各有尊君親上,效死勿貳之義。是以蕩平逆亂,海宇又安,皆賴我列祖列宗文謨武烈,超越前古,亦以累朝親賢夾輔,用能巨集濟艱難。迨道光咸豐以後,漸滋外患,賴廟謨默運,卒能轉危為安。朕以沖齡,入承大統,仰稟聖母皇太后懿訓,於祖宗家法恭儉仁恤諸大端,未敢稍有隕越,亦薄海臣民所共見共聞。不謂近日釁起,團教不和,變生倉猝,竟震驚九廟,慈輿播遷。自顧藐躬,負罪實甚。然禍亂之萌,匪伊朝夕。果使大小臣工有公忠體國之忱,無泄沓相安之習,何至一旦敗壞若此!爾中外文武大小臣工,天良俱在,試念平日之受恩遇者安在,今見國家阽危若此,其將何心為心乎?知人不明,皆朕一人之罪。小民何辜?遭此塗炭,朕尚何所施其責備耶?朕為天下之主,不能為民捍患,即身殉社稷,亦復何所顧惜?敬念聖母春秋已高,豈敢有虧孝養?是以恭奉鸞輿,暫行巡幸太原。所幸就道以來,慈躬安健無恙,當可為天下臣民告慰。自今以往,斡旋危局,我君臣責無旁貸。其部院堂司各官,著分班速赴行在,以資整理庶務。各直省督撫,更宜整頓邊防,力顧邊圉。前據劉坤一,張之洞等奏沿海沿江各口商務照常如約保護,今仍應照議施行,以昭大信。其各省教民,良莠不齊,苟無聚眾作亂情形,即屬朝廷赤子,地方官仍宜一體撫綏,毋得歧視。要知國家設官,各有職守。不論大小京外文武,咸宜上念祖宗養士之恩,深維君辱臣死之義,卧薪嘗膽,勿托空言,於一切用人,行政,籌餉,練兵,在在出以精心,視國事如家事,毋怙非而貽誤公家,毋專己而輕排群議,滌慮洗心,匡予不逮。朕實不德,庶幾不遠而復天心之悔禍可期矣。將此通諭知之。欽此。

二十八日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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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來圖治之原,必以明目達聰為要。此次內訌外侮,倉猝交乘,頻年所全力經營者,毀於一旦。是知禍患之伏於隱微,為朕所不及察者多矣。懲前毖後,能不寒心!自今以往,凡有奏事之責者,於朕躬之過誤,政事之闕失,民生之休戚,務當隨時獻替,直陳無隱。當此創重痛深之後,如猶惡聞諍論,喜近讒諛,朕雖薄德,自問當不至此。設平日未懷忠悃,臨時漫摭浮詞,甚或假公濟私,巧為嘗試,則爾諸臣之負朕實深。苟具天良,不應有此。所冀內外臣工,各矢忠忱,並支危局,庶幾集思文益,用以祛弊扶衰。朕惓惓有厚望焉。將此通諭知之。欽此。

八月十五日軍機處廷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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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章劉坤一張之洞等會奏摺片暨李鴻章初九日電奏同日覽悉。七月二十一日之變,罪在聯躬,悔何可及!該大學士等與國同休戚,力圖輓救,宗社有靈,實深鑒之。所陳各節,悉系目前最要機宜。慶親王奕劻,計約初十日可以到京,本日復有旨加派榮祿會同辦理。現在俄戶部允為撤兵,是機有可乘,不可一誤再誤,該大學士應即馳赴天津,先行接印,仍即日進京會商各使速迅開議。至罪己之詔,業於七月二十六日明降諭旨,播告天下,該大學士此時當已接到。自行剿匪一節,該大學士未到任以前,已責成廷雍認真辦理,本日亦有明發諭旨矣。其餘皆當照請施行。惟事有次第,不得不略分先後耳。朕恭奉慈輿,一路安善,現距太原兩站,駐蹕久暫,俟抵太原後體察情形再定進止。此次變起倉猝,該大學士此行,不特安危系之,抑且存亡系之,旋乾轉坤,匪異人任,勉為其難,所厚望焉。此旨仍著端方轉電李鴻章等知之。欽此。

八月十四日行在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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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此次恭奉鑾輿,暫幸太原,當經先後派出榮祿,徐桐,昆岡,崇禮,裕德,敬信,溥善,阿克丹,那桐,陳夔龍,充留京辦事大臣,復令慶親王奕劻回京會同李鴻章與各國議辦一切事宜。此案初起,義和團實為肇禍之由,今欲拔本塞源,非痛加剿除不可。直隸地方,義和團蔓延尤甚。李鴻章未到任以前,廷雍責無旁貸。即著該護督督飭地方文武嚴行查辦,務凈根株。倘仍有結黨橫行,止無官長,甚至抗拒官兵者,即責成帶兵官實力剿辦,以清亂源而安氓庶。欽此。

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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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有萬古不易之常經,無一成不變之漢法。窮變通久,見於大易;損益可知,著於論語。蓋不易者三綱五常,昭然如日星之照世;而可變者令甲令乙,不妨如琴瑟之改弦。伊古以來,代有興革。即我朝列祖列宗因時立制,屢有異同,入關以後,已殊沈陽之時。嘉慶道光以來,豈盡雍正乾隆之舊?大抵法積則敝,法敝則更,要歸於強國利民而已。自播遷以來,皇太后宵旰焦勞,朕尤痛自刻責,深念近數十年積習相仍,因循粉飾,以致成此大釁。現正議和,一切政事,尤須切實整頓,以期漸圖富強。懿訓以為取外國之長,乃可補中國之短,懲前事之失,乃可作後事之師。自戊戌以來,偽辨縱橫,妄分新舊。康逆之禍,殆更甚於紅拳,迄今海外逋逃,尚有以富有貴為等票,誘人謀逆,更藉保皇保種之姦言,為離間宮廷之計。殊不知康逆之談新法,乃亂法也,非變法也。該逆等乘朕不豫,潛謀不軌。朕籲懇皇太后訓政,乃拯朕於瀕危而鋤姦於一旦。實則翦除亂逆,皇太后不許更新;損益科條,朕何嘗概行除舊?執中以御,擇善而從,母子一心,臣民共見。今者恭承慈命,一意振興,嚴禁新舊之名,渾融之跡。查中國之弊,在於習氣太深,文法太密。庸俗之吏,豪傑之士,少文法者,庸人藉為藏身之固,而胥吏倚為牟利之符。公事以文牘相往來,毫無實際;人才以下格相限制,而日見消磨。誤國家者,在一私字;禍天下者,在一例字。至近之學西法者,語方,文字,製造械器而已。此西藝之皮毛,而非西政之本源也。居上寬,臨下簡,言必信,行必果。我往聖之遺訓,即西人富強之始基。中國不此之務,徒學其一言,一話,一技,一能,而佐以瞻徇情面,自利身家之積習。舍其本原而不學,學其皮毛而又不精,天下安得富強耶?總之法令不更,錮習不破,欲求振作,當議更張。著軍機大臣,大學士,六部,九卿,出使各國大臣,各省督撫,各就現在情形,參酌中西政要,舉凡朝章國政,吏治民生,學校科舉,軍政,財政,當因,當革,少省,當並,或取諸人,或求諸己,如何而國勢始興,如何而人才始出,如何而度支始裕,如何而武備始修,各舉所知,各抒所見,通限兩個月詳悉條議以聞。再由朕上稟慈謨,斟酌盡善,切實施行。自幸太原,下詔求言,封間屢見,而今之言者率有兩途:一則襲報館之文章,一則拘書生之淺見。更相笑亦更相非,兩囿於偏私不化;睹其利,未睹其害,一歸於窒礙難行。新進講富強,往往自迷始末;迂儒論正學,又往往不達事情。而中外臣工,當鑒斯二者,酌中發論,通變達權,務望精詳,以俟甄擇。惟是有治法,尤貴有治人。苟得其人,敝法無難於補救;苟失其人,徒法不能以自行。使不分別,人有百短,人有一長,以拘文牽義為率真,以奉行故事為合例,舉宜興宜革之事皆坐廢於無形之中,而旅進旅退之員遂釀成一不治之疾。欲去此弊,慎始尤在慎終;欲竟其功,實心更宜實力。是又改弦更張以後,所當簡任賢能,上下交儆者也。朕與皇太后,久蓄於中,事窮則變,安危強弱,全繫於斯。倘再蹈因循敷衍之故轍,空言塞責,省事偷安,憲典具存,朕不能宥。將此通諭知之。欽此。

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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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自五月以來,拳匪倡亂,開釁友邦,現經奕劻,李鴻章,與各國使臣在京議和,大綱草約,業已畫押。追思肇禍之始,實由諸王大臣昏謬無知,囂張跋扈,深信邪術,挾制朝廷,於剿辦團匪之諭,抗不遵行,反縱信拳匪,妄行攻戰,以致邪焰大張。聚數萬匪徒於肘腑之下,勢不可遏,復主令鹵莽將卒,圍攻使館,竟至數月之間。釀成奇禍,社稷阽危,陵廟震驚,地方蹂躪,生民塗炭。朕與皇太后,危險情形,不堪言狀,至今痛心疾首,悲憤交深。是諸王大臣等,信邪縱匪,上危宗社,下禍黎元,自問當得何罪?前者兩降諭旨,尚覺法輕情重,不足蔽辜,應再分別等差,加以懲處。已革莊親王載勛,縱容拳匪圍攻堂館,擅出違約告示,又輕信匪言,枉殺多命,實屬愚暴冥頑,著賜令自盡,派署左都御史葛寶華前往監視。已革端郡王載漪,倡率諸王貝勒輕信拳匪,妄言主戰,致肇釁端,罪實難辭;降調輔國公載瀾,隨同載勛妄出違約告示,咎亦應得,著革去爵職:惟念俱屬懿親,特予加恩,均著發往新疆,永遠監禁,先行派員看管。已革巡撫毓賢,前在山東巡撫任內,妄信拳匪邪術,至京為之揄揚,以致諸王大臣受其煽惑,及在山西巡撫任內,復戕害教士教民多命,尤屬昏謬凶殘,罪魁禍首,前已遣發新疆,計行抵甘肅,著傳旨即行正法,並派按察使何福堃監視行刑。前協辦大學生吏部尚書剛毅,袒茲拳匪,釀成巨禍,並會出違約告示,本應置之重典,惟現已疾故,著追奪原官,即行革職留任。甘肅提督董福祥,統兵入衛,紀律不嚴,又不諳交涉,率意鹵莽,雖圍攻使館系由該革王等指使,究難辭咎,本應重懲,姑念在甘肅素著勞績,回漢悅服,格外眾寬,著即行革職。降調都察院左都御史英年,於載勛擅出違約告示曾經阻止,情尚可原,惟未能力爭,究難辭咎,著加恩革職,定為斬監候罪名,革職留任。刑部尚書趙舒翹,平日尚無疾視外交之意,其查辦拳匪,亦無庇縱之詞,惟究屬草率貽誤,著加恩革職,定為斬監候罪名。英年,趙舒翹,均著先行在陝西省監禁。大學士徐桐,降調前四川總督李秉衡,均已殉難身故,惟貽人口實,均著革職,並將恤典撤銷。經此次降旨以後,凡我友邦,當共諒拳匪肇禍,實由禍首激迫而成,決非朝廷本意。朕懲辦禍首諸人,並無輕縱,即天下臣民,亦曉然於此案之關係重大也。欽此。

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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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年五月間,拳匪倡亂,勢日鴟張。朝廷以剿撫兩難,迭次如見臣工,以期折衷一是。乃兵部尚書徐用儀,戶部尚書立山,吏部左侍郎許景澄,內閣學士聯元,太常寺正卿袁昶,經朕一再垂詢,詞意均涉兩可,而首禍諸臣,遂乘機誣方,交章參劾,以致身罹重闢。惟念徐用儀等,宣力有年,平日辦理交涉亦能和衷,尚著勞績,應即加恩,徐用儀,立山,許景澄,聯元,袁昶,均著開複原官。該部知道。欽此。

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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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部尚書啟秀,前刑部左侍郎徐承煜,均著先行革職。著奕劻,李鴻章,是明所犯確據,即行奏明,從嚴懲辦。欽此。

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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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内閣奉上諭

本年夏間,拳匪構亂,開釁友邦,朕奉慈駕西巡,京師雲擾。迭命慶親王奕劻,大學士李鴻章,作為全權大臣,便宜行事,與各國使臣止兵議和。昨據奕劻等電呈各國和議十二款,大綱業已照允,仍電飭該全權大臣將詳細節目悉心酌核,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既有悔禍之機,宜頒自責之詔,朝廷一切委曲難言之苦衷,不能不為爾天下臣民明諭之。此次拳教之禍,不知者咸疑國家縱庇匪徒,激成大變,殊不知五六月間屢詔剿拳保教,而亂民悍族,迫人於無可如保,既苦禁諭之俱窮,復憤存亡之莫保。迨至七月二十一日之變,朕與皇太后誓欲同殉社稷,上謝九廟之靈,乃當哀痛昏瞀之際,經王大臣等數人,勉強扶掖而出,於槍林炮雨中倉皇西狩。是慈躬驚險,宗社貼危, 成墟,衣冠填壑,莫非拳匪所致,朝廷其尚護庇耶?夫拳匪之亂,與信拳匪者之作亂,均非無因而起。各國在中國傳教,由來已久,民教爭訟,地方官時有所偏:畏事者袒教虐民,沽名者庇民傷教。官無辦法,民教之怨,愈結愈深。拳匪乘機,浸成大釁。由平日辦理不善,以致一朝驟發,不可遏抑,是則地方官之咎也。淶涿拳匪,既焚堂毀路,急派直隸紅軍彈壓,乃練軍所至,漫無紀律,戕虐良民。而拳匪專恃仇教之說,不擾鄉裡,以致百姓皆畏兵而愛匪。匪勢由此大熾,匪黨亦愈聚愈多。此則將領之咎也。該匪妖言邪說,煽誘愚人,王公大臣中,或少年任性,或迂謬無知,平時嫉外洋之強,而不知自糧,惑於妖妄,詫為神奇,於是各邸習拳矣,各街市習拳矣。或資拳以糧,或贈拳以械,三數人倡之於前,千萬人和之於下。朕與皇太后方力持嚴拿首要,解散脅人之議,特命剛毅前往諭禁,乃竟不能解散。而數萬亂民,膽敢紅巾露刃,充斥都城,焚掠教堂,圍攻使館。我皇太后垂簾訓政,將及四十年,朕躬仰承慈誨,夙昔睦鄰保教,何等懷柔?而況天下斷無殺人放火之義民,國家豈有倚匪敗盟之政體?當此之時,首禍諸人,叫囂隳突,匪黨紛擾,患在肘腑,朕奉慈聖,既有法不及眾之憂,浸成尾大不掉之勢。興言及此,流涕何追!此則首禍王大臣之罪也。然當使館被圍之際,屢次諭令總理衙門大臣前往禁止攻擊,並至各使館會晤慰問,乃因槍炮互施,竟至無人敢往,紛紜擾攘,莫可究詰。設使火轟水灌,豈能一律保全?所以不致竟成巨禍者,實由朝廷極力維持,是以酒果冰瓜,聯翩致送,無非朕仰體慈懷,惟我與國,應識此衷。今茲議約不侵我主權,不割我土地,念列邦之見諒,疾愚暴之無知,事後追思,慚憤交集。惟各國既定和局,自不致強人以所難。關奕劻,李鴻章,於細訂約章時,婉間力辦,持以理而感以情。各大國信義為重,當視我力之所能及,以期其議之必可行。此該全權大臣所當竭忠盡智者也。當京師擾亂之時,曾諭令各疆臣,固守封圻,不令同時開釁,東南之所以明訂約章,極力保護者,悉由遒奉諭旨,不欲失之之意。故列邦商務,得以保全,而東南疆臣亦藉以自固。惟各省平時,無不以自強為辭,究之臨事張皇,一無可恃,又不悉朝廷事處萬難,但執一偏之詞,責難君父;試思乘輿出走,風鶴驚心,昌平宣化間,朕侍皇太后素衣將敝,時豆粥難求,困苦鎧寒,不如氓庶。不知為人臣者,亦嘗念及憂辱之義否?總之,臣民有罪,罪在朕躬。朕為此言,並非追既往之愆尤,實欲儆將來之玩泄。近二十年來,每有一次釁端,必有一番誥誡,卧薪嘗膽,徒托空言。理財自強,幾成習套。事過以後,徇情面如故,用私人如故,敷衍公事如故,欺朝廷如故。大小臣工,清夜自思,即無拳匪之變,我中國能自強耶?夫無事且難支拄,今又構此奇奇變,益貧益弱,不待智者而後知。爾諸臣受國厚恩,當於屯險之中,竭其忠貞之力:綜核財賦,固宜亟償洋款,仍當深恤民艱;保薦人才,不當專取才華,而當內觀心術。其大要,“去私心”“破積習”兩言。大臣不存私心,則用人必公;破除積習,則辦事著實。惟公與實,乃理財治兵之根本,亦即天心國脈之轉機。應即遵照初十日諭旨,妥速議奏,實力舉行。此則中外各大臣,所當國爾忘家,正己率屬者也。朕受皇太后鞠勞訓養,垂三十年,一旦顛危至此,仰思宗廟之震驚,北望京師之殘毀,士大夫之流離者數千家,兵民之死傷者數十萬,自責不暇,何暇責人?所以諄諄誥諭者,則以振作之與因循,為興衰所由判,切實之與敷衍,即強弱所由分。固邦交,保疆土,舉賢才,開言路,己屢次剴切申諭。中外各大臣其各凜遵訓誥,激發忠忱,深念殷憂啟聖之言,勿忘盡瘁鞠躬之誼。朕與皇太后有厚望焉。將此通諭知之。欽此。


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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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案首禍諸臣,昨已降旨分別嚴行懲辦。茲據奕劻,李鴻章奏,按照各國全權大臣照會,尚須加重懇請酌奪等語。除載勛已賜令自盡,毓賢已飭即行正法,均各派員前往監視外,載漪,載瀾,均定為斬監候罪名,惟念誼屬懿親,特予加恩,發往極邊新疆,永遠監禁,即日派員押解起程。剛毅情罪較重,應定為斬立決,業經病故,免其置議。英年,趙舒翹,昨已定為斬監候,著即賜令自盡,派陝西巡撫岑春煊前往監視。啟秀,徐承煜,各國指稱力庇拳匪,專與洋人為難,昨已革職,著奕劻,李鴻章照會各國交回,即行正法,派刑部堂官監視。徐桐輕信拳匪,貽誤大局,李秉衡好為高論,固執釀禍,均應定為斬監候,惟念臨難自盡,業經革職,撤銷恤典,應免再議。至首禍諸人所犯罪狀,已於前旨內逐一明白聲敘矣。欽此。

王公大臣受辱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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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聯軍之入京也,徐相國桐尚在,避匿馬大人衙同某相國故第,初無殉難意,其子承煜逼之曰:「吾父庇佑拳匪,久為各國指目,洋兵必不見容。若被搜捕,合家皆將不免。若父能死,既得美名,又紓各國之恨,家人或可幸免。惟兒輩則仍當隨侍地下耳。」徐乃涕泣自縊,屍懸梁間。承煜即棄之而遁。

其時近支王公,貝子,貝勒及宗室諸人,徐隨扈外,留京者尚多。怡親王為某國軍所拘,既如箠楚,復令為諸兵浣衣,督責甚嚴,卒以困頓不堪而自裁。克勒郡王亦與慶部郎寬同時被拘,楚辱備至,復使同馱死屍出棄之,日往返數十次,不准稍息。日食以麵包一枚,清水一盂。二人頤養素優,不耐其苦,數日後乘隙往訴李相,哭求設法。李無如何,慰而遣之。其他王公,貝子,貝勒等,財產既盡,生計日絀,每以寶石頂及朝珠等物,沿街求售,又無人顧問。

啟秀初為日軍拘禁,既因母死,李相為之緩頰,請放假十日,俾歸治母喪;日軍許之,惟恐其逃逸,仍以繩系其一手,使人牽之偕行。啟治喪已,往見慶邸,慶邸諷以微詞,啟不悟,仍退而就禁。

崇綺則於城破後,僅以身免,其眷屬盡為聯軍所拘,驅諸天壇,施無禮以為樂。崇子葆公爵知之,憤忿無地,即自縊以死。崇至保定,聞之,亦自裁焉。崇家本富素,講求服飾,城破,遭聯軍罄其所有衣服三千餘襲,頃刻而盡,寸絲尺縑無遺。

聯軍統帥瓦德西既至京,乃駐節禁城,就儀鸞殿而居。李相入京,嘗與訂期會晤,瓦帥欲於殿上見之,李堅以不敢僭入為辭。瓦帥不能強,始與易地相見。

又前安徽巡撫福潤,為故相倭文端公之子,向居京師,其母年九十餘。聯軍入城,福死之,其家被掠,眷屬盡失。其母為某國兵所獲,挫辱備至,亦死焉。

天津府知府沈家本,以嘗與源匪往來,城陷時為聯軍所獲,擬以監禁若干年之罪。旋經某教民在旅順西官處,控以袒匪害教,遂復將沈解至旅順對質。有見者謂沈縲紲就道,無異平時官府之遞解犯人。

北塘炮台被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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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兵於西九月十九號,即華閏月十六日下午三點鐘時,由天津整束隊伍,往攻北塘炮台。當起行登車時,津地留守各西兵,奏軍樂以送之。旋又有法國炮隊一隊,隨後而行。

至軍糧城時,德兵下車。該處有俄兵屯紥,德兵到後,即由兩軍統將,互相會晤,議定德兵為中軍,以俄兵為其左翼,分道開隊至塘沽取齊。兩軍既合,復有俄國水師兵多名前往助戰。至中夜十二點鐘時,德俄兩軍統將會集麾下各弁,共議進取之策。時火車早經預備遂傳令各兵登車。約行十餘里,各兵即下車涉鹽池泥澤而行。至炮台前,已二點鐘左右。當由俄炮隊先行開炮。計開六炮後,炮臺上始行還炮,惟炮彈皆由左而落,故洋兵非特並無死傷,反從右面攻擊。

未幾,又以德步兵為前隊,而以炮隊為之殿,復又逼近數里。時天已漸明,華兵始接連開炮。其炮台之在南面者,更開放不已。在台兵弁,似極勇猛,只以準頭不能瞄準,故洋兵並不畏懼。又復奮勇前進,正行之際,地雷忽從左而起,而洋兵適在其右,是以一無損傷,因各格外加意。少選地雷又忽炸發,其聲盤旋不已。有馬隊兵官二員,適當其厄,人馬均飛入半空,肢体分為數段而墮。各兵乃大驚,分負傷者退回,而以炮兵列於前,鼓勇開放。槍彈皆向炮台而落,無一為虛發。

至七點鐘時,兩軍炮聲更緊。乃轉瞬間,炮臺上濃煙忽爾迷漫,火焰即沖空而起。蓋其中火藥房為洋兵炮彈所擊中,故即了火也。其時北面炮臺上之大炮,及洋兵所放之炮,彼此已各受傷,難以再放。惟華兵尚有一炮,未曾損傷,然開放亦稍緩矣。

至八點鐘時,大雨驟下,兩軍始各停戰。而炮臺上之火,亦已救息。洋兵收隊後,點視各兵,傷亡甚眾。遂將傷者送回天津醫治。一面復行計議,明知炮台堅固,非可以尋常炮火攻取,乃特派兵至津,將前者攻奪津城之列低炮二尊,於夜間由火車運往。乘炮台不備,突然向之開放。華兵初尚竭力支持,嗣因綠氣飛舞,聞者輒斃,乃始不支而退。炮台遂為洋兵所據。

是役華兵所用皆無煙火藥,開放時只見火光一閃,炮聲已從空而下,故洋兵之死者,難以數計。然華兵則亦屍骸枕藉,血流成渠矣。

保定失守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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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軍以保定曾經殺害教士,其幸免者尚逗留在彼,遂聲言興師問罪。公議以英提督介斯星率英,法,德,意四國兵士,於閏八月十九日由京津同時拔隊前往。及抵保定,則法國游騎已先期而至。凡各要隘處,悉已懸以法旗。其時華兵亦已早經撤往他處矣。

直藩廷方伯雍知聯軍又大至,乃率所屬各官出郊以迎。聯軍初尚並無動作,僅令方伯回署,而以騎兵三百名入城,周歷四廂,復以各國旗幟遍插城垣。翌日,始將廷方伯,奎恆,王占魁拘拿。時譚道文煥適在保定獄,亦由聯軍解赴天津,處以梟首之刑。並設公案於督署大堂內,各統帥列坐,提方伯等三人跪階下,一如華例審問,歷訊以何故殺害教士。方伯侃侃而對,幾無以屈。因即按照西例,當場翻以槍斃之。復將各城門樓,及城堵東北角城隍廟,三聖庵等處轟毀,以示罪城之意。由是保定遂為四國所據。

慶王李相與聯帥瓦德西問答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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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和全權大臣李少荃中堂進京後,以聯軍統帥瓦德西既亦在京,自應往謁,以伸主誼,且以和局開議在即,亦須稍通款曲,不無裨益之處。遂於九月二十四日會同慶王,隨帶譯員蔭午樓副都統等,命駕前往。

李相先至,瓦統帥脫帽以迎,執手為禮。

彼此坐定,寒暄畢。先是李相云:「貴統帥氣體甚好。」統帥云:「托庇甚好,中國天氣與吾極宜。貴大臣與吾前數年在德國會晤後,目下貴大臣體氣尚好,吾甚喜悅。」李相云:「吾前在德國時,因事忙不獲與貴統帥暢談。今日得見,甚為欣喜。」統帥云:「貴大臣在中國聲望甚著,吾已早聞。今日得以復見,何幸如之!」李相云:「貴統帥今年若干歲,諒已七十矣?」統帥云:「吾年六十八歲!」李相云:「貴統帥年高,尚能來華,真可異也!」統帥云:「吾慕中國已久,深願來華一游,以長見識。」李相云:「華民均不願遠游,與貴統帥所言,殊覺相反。」統帥云:「貴大臣盡可勸令以後宜至他國游歷。」李相云:「吾在歐洲時,見各國殷富,甚為駭愕。」統帥云:「英人韋禮遜所著之書,有道及貴大臣事者,吾曾讀及。韋禮遜言談:使貴大臣能如前勸令貴國人民,則貴大臣將有益國家不淺。」李相云:「不幸中國居高位者知識甚淺,致中國大為所害,華民亦不願有鐵路電線等物。」瓦帥云:「從前德民亦然,當鐵路新出時,德民均不願有之,經久亦知其為有國者所不可不有之物。」李相云:「和議成後,中國自當即行開辦鐵路。」瓦帥云:「如和議一成,歐洲各國即將以巨款借與中國,以為建造鐵路之用。」李相云:「吾甚望中國民智漸開。」瓦帥云:「吾深知中國極富,但須設法以變之耳。鐵路後來更大有用處。」李相云:「中國刻下仍貧。」瓦帥云:「歐美各處,吾殆已行遍,深知鐵路之有用。貴大臣在德國時,曾談及毛針軍。將軍,即吾師也。渠亦深知鐵路之有用者。」李相云:「吾在德時,毛將軍已故數年,獨幸與卑士麥克王爵談有數點鐘之久。」瓦帥云:「吾亦深知此事。」李相云:「貴統帥彼時在漢勃克鄰近某處為統帶官,卑士麥克王爵宅第去漢勃克並不遙遠。」瓦帥云:「約一點鐘時可至。」李相云:「貴統帥大約與卑士麥克王爵為良友?」瓦帥云:「然,吾二人交誼始終無渝。」李相云:「刻下和倫洛熙王爵是否為德國宰相?」瓦帥云:「否,近已告退。」李相云:「繼為德相者何人?」瓦帥云:「褒洛孚伯爵也。該伯爵年羅尚未甚老。」李相云:「和倫洛熙王爵已逾八旬否?」瓦帥云:「已逾八旬。」李相云:「刻下是否褒洛孚伯爵為德國首相?」瓦帥云:「然。」李相云:「毛奇將軍有子否?」瓦帥云:「毛奇將軍無子,其侄甚多。」瓦帥又云:「北京氣候頗冷。」李相云:「貴統帥置有火爐否?」瓦帥云:「有。此間天氣與吾頗相宜。德國秋冬之間,雨水頗多,北京則否。」李相云:「刻下望雪甚殷。」李相又云:「德王刻在柏林否?」瓦帥云:「德皇刻在柏林,體氣極好,共有皇子□人。」李相云:「吾在柏林時,皇子尚無如此之多。」李相又云:「德皇后近體如何?」瓦帥云:「皇后體氣極好。」李相云:「吾在柏林時,曾蒙皇后賜宴,吾亦曾見過皇子。貴統帥共有幾子?」瓦帥云:「無。」李相云:「貴統帥已成婚否?」瓦帥云:「業已娶親。」李相云:「貴統帥自一千八百七十年起,是否一向帶兵?」瓦帥云:「然,中間有時參辦交涉事宜。」瓦帥又云:「貴大臣在此頗無所擾否?」李相云:「然。」瓦帥云:「兵爭一事,無論何人,殊形不便。」李相云:「孟公使暨立側爾副將近狀如何?」瓦帥云:「孟公使等體氣甚好。立側爾副將刻回保定,渠素來欽佩貴大臣。」李相云:「立側爾副將暨希立克新,乃上等之陸軍教習。」瓦帥云:「吾極望以後中國再聘用德國教習。」李相云:「聯軍以德國為首務國,所出之主意,他國自必樂從。」瓦帥云:「吾亦望如此。但貴大臣必須與吾會同辦理,則事自無難辦者。」李相云:「吾聞聯軍將往張家口。」瓦帥云:「否,不過至長城為止,該處聞有華兵。」李相云:「該處如有華兵,無非為彈壓地方起見。」瓦帥云:「保定府附近各處亦有華兵,該兵並不剿除團匪。」李相云:「北方華軍,專為彈壓地方起見,並不與西人為難。」瓦帥云:「此間華軍無紀律者頗多,北省人民頗不願有之。」李相云:「吾意此系道路之言,並不確鑿。」瓦帥云:「如貴大臣能保華軍不與聯軍相近,則吾必不遣兵前往各處。」李相云:「聯軍所占各處,吾不甚詳悉。」

瓦帥云:「吾將示貴大臣以圖。」李相云:「謝謝。」李相又云:「德軍將往張家口否?」瓦帥云:「如華軍與之抗拒,則德國軍必往。又聞該處有某教會在彼,為百姓所虐待。」李相云:「吾知該處教會,斷不至有險況。吾已到京,當更無是事。」瓦帥云:「此軍不可不發。」李相云:「保定府乃拳匪淵藪,刻下已甚安靜。」

語至此,慶王至。瓦統帥遺德兵宮布立克新迎之。

瓦帥云:「貴大臣近得兩宮消息否?」李相云:「兩宮情形,大略同前。」瓦帥云:「北京與兩宮如何通電?」李相云:「此間致電上海,再轉漢口而入西安。貴國大皇帝曾勸皇上返蹕北京,奈吾皇上甚膽怯。」

時慶王已到,即經李相引進。

慶王云:「吾久望與貴統帥締交。」瓦帥云:「今日得見王爺,吾心甚喜。」慶王云:「吾願來已久。」瓦帥云:「吾亦久欲來中國,今日幸得如願。中國情形,吾前雖未來,然見之書中者頗多。所不幸者,此來為兵爭事起見耳。」慶王云:「亨利親王,吾曾見過。」瓦帥云:「亨利親王曾告我云:北京人民,待之甚厚。」慶王云:「吾與亨利親王亦曾敘談多次。」慶王即言及德使被戕,我兩宮暨中國人民均為惋惜抱歉之意,繼云:「各統帥覺北京寒冷否?」瓦帥云:「吾刻已按照中國例,以皮衣禦寒。北京有皮貨,實為天下所僅見。」慶王云:「德國氣候與北京相同否?」瓦帥云:「大約相同,惟冬日較北京更短,北京似覺較好。」慶王云:「貴統帥今年若干歲?」瓦帥云:「六十八。想王爺比吾至少小十歲。」慶王云:「六十三歲。」瓦帥云:「王爺有宮在北京否?」慶王云:「有,不過甚小,與此間相距甚近。」瓦帥云:「有避暑宮否?」慶王云:「有,亨利親王來華,曾在該處早膳。」瓦帥云:「是否與皇上避暑宮相近?」慶王云:「然。貴統帥帶有馬車來華否?」瓦帥云:「然,不意此間人民見之,頗為駭異。」慶王云:「此間此物極為罕見。」瓦帥云:「歐洲馬車甚有用,中國亦宜用之,其有用處與鐵路相等。」慶王云:「貴統帥帶來者是否駕以雙馬?」瓦帥云:「然,如行遠,則駕四馬。」慶王云:「此間道路崎嶇,馬車殊形不便。」瓦帥云:「如駕良馬,即可無虞。此間城內佈置甚好,皇宮尤妙。」慶王云:「惜刻下只餘廢址頹垣。」瓦帥云:「甚望兩宮早日回京。」慶王云:「如欲北京一切複舊,此系最難之事。」瓦帥云:「吾適間與李相接談,以王爺來而止。吾曾問中國皇上能早日回京否?」慶王云:「吾望皇上早日東歸,惟刻下難於佈置,請貴統帥轉請各公使早將和議條款議定。」」瓦帥云:「約數日內即可照辦。」慶王云:「甚望如此。近日皇上有諭云:『和議一有頭緒,即將返蹕』。況貴國大皇帝,亦請皇上回京。」統帥云:「王爺須知吾已奉令,以皇帝禮接待皇上。」慶王云:「甚善。」又云:「一年前亨利親王來時,敝國亦以禮接待。」統帥云:「彼時德王聞之甚喜。吾德皇亦甚願與中國共守和局,方中東構釁時,德皇即有此言。」慶王云:「吾知德皇待中國極好。貴統帥在貴國向居何職?」統帥云:「吾充巡閱德國陸軍之職。」言及此,即顧其翻譯官云:「請將此職發明,俾王爺詳知。」慶王云:「此位其高,惟甚辛苦。貴統帥常見亨利親王否?」統帥云:「在克伊爾地方,時常與相見。」慶王云:「亨利親王刻管何營?」統帥云:「亨利親王現正休息,明春即當復出。」李相云:「德皇太子是否尚在學堂讀書?」瓦帥云:「否,已入軍營,一二年內再入大學堂附學,其所占地步甚好。」慶王云:「今年若干歲矣?」瓦帥云:「十八。」李相云:「吾亦見過。」瓦帥云:「為太子者,必至陸軍學堂學習方可。蓋陸軍乃有國者之基也。」慶王云:「誠如貴統帥所言,吾亦充過武官。」瓦帥顧蔭午樓副都統方云:「足下德語極佳,在敝國究有若干年之久?」蔭云:「自一千八百七十七年至一千八百八十二年,吾在德奧兩國。」瓦帥云:「彼時足下若干歲?」蔭云:「念七歲。」瓦帥云:「柏林較維也納好否?」蔭云:「各有好處。」李相又言及聯軍所據地方之圖。瓦帥云:「聯軍刻修楊村北京鐵路,不日即可開用。鐵路鄰近各處居民,必須安靜方可。吾望該處已無拳匪。以後此線,亦可為百姓轉運之用。」李相云:「俄軍修理鐵路工程,並無停止。」慶王云:「拳匪前將該處鐵路拆毀。」李相云:「拳匪已死,無須再言。惟北京至楊村鐵路,能複舊否?」瓦帥云:「吾意自能複舊。惟鄰近人民,均須安靜,否則當以槍斃。設有事端,該處人民,不能辭其責。」李相云:「如有兵保護,則必無其事。蓋該處人民,畏兵如虎也。」瓦帥云:「北京居民,未歸者尚多否?」慶王云:「歸者約有大半。鋪戶以無本錢,故未開者尚多。」瓦帥云:「居民在京者,其產業或可保全。此間華民,偷竊他人物件者甚多。」慶王云:「貴統帥所言甚是。」瓦帥云:「吾之閱歷系自幾經戰陣而來,兵爭之時,居民有財產者,不宜他往。如北省一帶,能從此安靜,吾心更喜。」慶王云:「謝謝。吾深望以後中外成為一家。」瓦帥微笑。李相云:「深望和局即可開議。」瓦帥云:「約日內即可開辦。但和議既開,亦須早有歸結。不過中國須吃虧耳。如早日歸結,則吃虧處略可較少。」李相云:「現欲與華軍通信,以無電報,故殊形不易。請貴統帥給與護照。」瓦帥云:「此非必需之物,況貴國送信章程已極好,不必再多此周折!」李相云:「如貴統帥給與護照,較為便益。」瓦帥云:「如華軍不在聯軍所占處駐札,則吾能設法令人幫同信差通信。」李相云:「護照不但作送信之用,即派員他往,亦可用之。」瓦帥云:「如信中言能使吾知,即可照辦。」慶王云:「所通各信,自與兵事無干。」瓦帥云:「既與兵事無干,即可由吾處代寄。」李相云:「如有上諭前來,亦須護照。」瓦帥云:「容吾思之。吾望自此以後,常與貴大臣相見。」慶王云:「刻下各信,均已扣留。」瓦帥云:「吾想並無此事。惟刻下萬不能以護照相與,必須容吾三思。」慶王云:「如所送之信,業經延擱,信差當可放行矣。」李相云:「既無護照,則吾豈能發遣信差?」瓦帥云:「必須容我三思後再奉覆。華軍在直隸省尚多,必須遣往他處。其餘辦事各員,如與聯軍有益者,自可容之。」李相云:「然則貴統帥於在直辦事各華官,並無阻難之意矣。」

言至此,慶王,李相,即行告別。

聯軍剿匪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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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軍統帥瓦德西抵京後,所有北方用兵情形列下:西九月二十九號,即華閏月初六日起,至十月三號,即閏月初十止,德兵一隊歸利地白男爵管帶,由津前往靜海縣,該處華兵向南而退。

西十月八號,即閏月初五日,至九號,即十六日止,意兵一隊由天津往楊村西北向某處,該處凡戕教鄉村,悉行焚毀。

西十月十二號,即閏月初九日,至十一月六號,即九月十五日止,英,法,德,意四軍,由京津兩處分赴保定。當聯軍未到時,華兵即已向西南方某處而退。保定府府城,則已於西十月十四號,即閏月二十一日,為法軍先據。至西十月十九號,即閏月二十六日,各軍方到。

保定府既定後,聯軍分三隊回京。其由利測曾提督統帶之英兵,則自蓉城縣郎坊馬家鋪而歸。途中遇有拳匪鄉莊,俱經焚毀。其歸葛利恩尼統帶之意,德兩軍,則由獻縣,清縣,黃村而歸,途與華軍四隊相遇,該華軍各將兵器分納。至歸諾蒙提督所帶之英,德,意三軍,則自易州,而歸,在某處亦遇華兵,敗之。英軍歸津者,途遇拳匪其營寨亦經焚毀。

西十月二十二號,即閏月二十九日,至十月二十七號,即九月初五日,德軍一隊由楊村繞香河縣而歸。

西十月二十二號,即閏月二十九日,日軍一隊,由楊村繞寶坻縣而往河西務,西十月二十四號,即九月初二日,至十一月二十八號,即十月初七日由楊村繞寶坻縣,河西務,而往楊村。此外尚有俄軍一隊,則由天津往楊村。兩軍均遇拳匪,大敗之。

西十月二十五號,即九月初三日,至十月二十九號,即九月初七日,俄軍一隊由蘆台繞寧河而歸。

西十月二十五號,即九月初三日,陸軍一隊由保定往某處,途遇拳匪,勝之。西十月二十七號,即九月初五日,俄軍一隊由山海關往某處,此外更有俄軍一隊亦由山海關往他處。兩軍俱途遇拳匪頗多,均大敗之。西十一月一號,即九月初十日,俄軍一隊由山海關往他處,大敗拳匪於途。

西十一月一號,即九月初十日,至三號,即十二日,德軍一隊由天津繞河西務,馬家鋪,入京。

西十一月四號,即九月十三日,至六號,即十五日,俄軍一隊由天津繞楊村,寶坻縣而歸。

西十一月四號,即九月十三日,俄軍一隊由天津往某處。

西十一月五號,即九月十四日,至六號,即十五日,奧,德兵一隊往某處,該處所有拳匪鄉莊,悉經焚毀。

西十一月七號,即九月十六日,日兵兩隊,一由北京,一由通州,前往某縣。

西十一月十二號,即九月二十一日,至十二月四號,即十月十三日,德,奧,意兵一隊,由約克伯爵管帶,繞南口,宣化往張家口,將華軍大隊悉行驅往山西。

西十一月十九號,即九月二十八日,至十一月二十五號,即十月初四日,德兵一隊由北京往長城,遇拳匪,與戰,大敗之。

西十一月二十三號,即十月初二日,德兵一隊由天津繞東安,武定兩縣而歸。

西十一月二十九號,即十月初八日,德兵一隊由山海關入北京。

西十二月一號,即十月初十日,德兵一隊沿天津運糧河兩岸而往滄州,華兵退往山東。

罪魁奉旨賜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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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尚書趙舒翹之賜令自盡也,先是上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上諭,本欲定為斬監候罪名,已由臬司看管,家屬均往臬署待候。先一日,太后謂軍機曰:「其實趙舒翹並未附和拳匪,但不應以拳民‘不要緊’三字復我。」趙聞,私幸老太后可以貸其一死。廿九日,外面紛傳西人要定趙舒翹斬決之罪,於是西安府城內紳民咸為不服,聯合三百餘人,在軍機處呈稟,願以全城之人保其免死。軍機處不敢呈遞。刑部尚書薛允升,本趙之母舅,謂人曰:「趙某如斬決,安有天理!」至初二日,風信愈緊,軍機處自早晨六點鐘入見太后,至十一點始出,猶不能定趙之罪。而鼓樓地方,業已聚集人山人海,有聲言欲劫法場者,有聲言:「如殺大臣,我們即請太后回京城去!」又有看熱鬧者。軍機處見人情洶洶如此,入奏太后不如賜令自盡。至初三日,而賜令自盡之上諭下矣。是日早八點鐘降旨,定酉刻覆命。於是岑中丞銜命前往。宣讀畢,趙跪謂中丞曰:「尚有后旨乎?」岑曰:「無。」趙曰:「必有后旨也!」其時趙夫人謂趙曰:「我夫婦同死可耳!必無後命矣!」遂以金進,趙吞少許。午後一點至下午三點鐘,毫無動靜,猶精神大足,與家人講身後各事,又痛哭老母九十餘歲,見此大慘之事。其時趙之寅友及親戚,往視者頗多。岑中丞始止之,既而亦聽之。趙謂戚友曰:「這是剛子良害我的!」岑見趙聲音巨集朗,竟不能死,遂命人以鴉片煙進。五點鐘,猶不死。又以砒霜進。至是始卧倒呻吟,以手捶胸,命人推抹胸口,但口說難過而已。其時已半夜十一點鐘,岑急曰:「酉時覆命,已逾時矣!何為仍不死!」左右曰:「大人何不用皮紙蘸燒酒捫其面及七竅?當氣閉也。」岑如法,用皮紙蘸燒酒捫之,共捫五張,久之不聞聲息,而胸口始冷。夫人痛哭後,遂亦自盡。按趙之身體最為強旺,故不易死,又有意候旨,大約鴉片煙所服有限也。

莊王載勛之待罪蒲州也,在行台居住,其妾其子隨之。葛寶華奉賜令自盡諭旨,銜命前往。及抵蒲州,到行台,為時尚早,門外放炮迎迓。莊王大罵曰:「何故無端放炮?」左右曰:「欽差葛寶華至。」莊王曰:「其我之事乎?」左右曰:「欽差過境耳。」及葛寶華入,莊猶詳詢行在各情形,葛不深答。

行台之後本有一古廟,葛往視有空房一間,遂設為莊王自盡之所。懸帛於梁,鎖之。旋飭蒲州府及營縣派兵彈壓。傳命有旨,飭莊王跪聽。莊奉傳,挺身而至,謂葛曰:「要我頭乎?」葛不語,但讀旨。莊曰:「自盡耳!我早知必死,恐怕老佛爺亦不能久活!」又謂葛曰:「與家人一別,可乎?」葛曰:「請王爺從速!」其時莊王之子妾亦至矣。莊王謂其子曰:「爾必為國儘力,不要將祖宗的江山送洋人!」其子哭不能答。妾則滾地昏闕,不知人事矣。莊曰:「死所何處?」葛曰:「請王爺入此房內。」莊入,見帛已高懸,掉頭謂葛曰:「欽差辦事真周到,真爽快!」遂懸帛於頸,不過一刻,即已氣絕。

前都察院左都御史英年,為人極膽小。十二月廿五日降旨在陝西省監監禁趙舒翹,則有家人探視英年,則一人岑寂,終夜哭泣,謂人曰:「慶王不應不為我分辨!」人不敢答。至元旦,眾皆以歲事忙碌,不暇之顧。英年哭至中夜,忽無聲。次午,家人見其伏地氣絕,滿面泥污,眾趨視之,乃知其以污泥蔽塞滿口而氣絕者。然是時尚未奉朝命也。眾不敢以死聲張,直至初三日旨下,始稟岑中丞覆命。

端王載漪,未奉旨發往極邊時,已在寧夏。及傳旨發往極邊,大阿哥已如痴如呆,而端王奉發充之旨,不惟不驚,,而反大喜。謂人曰:「這已是皇上恩典了,咱們尚等什麼?快些往新疆走,不要動皇上盛怒了!」又急問左右曰:「咱門阿哥有罪乎?」眾曰:「不聞旨。」端王曰:「卻不與他相干,諒無妨也。」故奉旨之日,端王即兼程起行,深恐西人再加以正法之罪也。

山西巡撫毓賢,自奉發遣新疆之旨,押解起行,業已一路帶病,不能行走。及聞正法之旨,早已人事不知,如昏如夢,不似在任時暴虐情形。在正法之先一日,已經病危,故拖至殺場,毫未費事。又傳聞毓賢當未死之先,甘肅城內,並有人張貼告白,約會大眾代為請命免死。毓知事無益,亦發告白一紙,自明其死光明正大,囑大眾勿阻。又自輓二聯,其一云:「臣死國,妻妾死臣,誰曰不宜?最堪悲老母九旬,嬌女七齡,耄稚難全,未免致傷慈孝治。

我殺人,朝廷殺我,夫復何憾!所自愧奉君廿載,歷官三省,涓埃無補,空嗟有負聖明恩。」

其一云:

「臣罪當誅,臣志無他!念小子生死光明,不似終沈三字獄。

君恩我負,君憂誰解?願諸公轉旋補救,切須早慰兩宮心。」

意者將死哀鳴歟?然詞氣從容,病中未必能為此也,或其友代為捉刀耳。

全書始 下一卷▶
西巡迴鑾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