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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 (胡三省音注)/卷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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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一百二十五 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二十六
宋紀八起重光單閼(辛卯),盡玄黓執徐(壬辰),凡二年。 北宋
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充集賢殿修撰提舉西京嵩山崇福宮上柱國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八百戶食實封六百戶賜紫金魚袋臣司馬光奉敕編集

後學天台胡三省音註

卷第一百二十七

太祖文皇帝下之上

元嘉二十八年(辛卯、四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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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春,正月,丙戌朔,魏主大會羣臣於瓜步山上,班爵行賞有差。魏人緣江舉火;太子左【章:十二行本「左」作「右」;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衞率尹弘言於上曰:「六夷如此,必走。」北兵欲退,慮南兵之追截,故舉火以示威。尹弘習知北人軍情,因言於上。自晉失馭,劉、石以來,始有六夷之名。率,所律翻。丁亥,魏掠居民,焚廬舍而去。

胡誕世之反也,見上卷二十四年。江夏王義恭等奏彭城王義康數有怨言,搖動民聽,故不逞之族因以生心。夏,戶雅翻。數,所角翻。不逞之族,謂廢放之家不得逞志於時者也。請徙義康廣州。上將徙義康,先遣使語之;使,疏吏翻。語,牛倨翻。義康曰:「人生會死,吾豈愛生!必爲亂階,雖遠何益!請死於此,恥復屢遷。」復,扶又翻。屢,力住翻,又如字。竟未及往。魏師至瓜步,人情忷懼。忷,許拱翻。上慮不逞之人復奉義康爲亂;太子劭及武陵王駿、尚書左僕射何尚之屢啓宜早爲之所;武陵王駿時在彭城,蓋馳密啓言之也。上乃遣中書舍人嚴龍齎藥賜義康死。義康不肯服,曰:「佛敎不許自殺;佛敎謂自殺者不復得人身。願隨宜處分。」處,昌呂翻。分,扶問翻。使者以被揜殺之。

②江夏王義恭以碻磝不可守,召王玄謨還歷城;魏人追擊敗之,遂取碻磝。敗,蒲賣翻。去年,蕭斌使王玄謨戍碻磝。

初,上聞魏將入寇,命廣陵太守劉懷之逆燒城府、船乘,守,手又翻。敵未至而先燒,故曰逆。乘,謂車也,音繩證翻。盡帥其民渡江。帥,讀曰率。山陽太守蕭僧珍悉斂其民入城,臺送糧仗詣盱眙及滑臺者,以路不通,皆留山陽;晉安帝義熙中土斷,分廣陵立山陽郡,境內有地名山陽,因以名郡,今楚州卽其地。盱眙,音吁怡。蓄陂水令滿,須魏人至,決以灌之。須,待也。魏人過山陽,不敢留,因攻盱眙。

魏主就臧質求酒,質封溲便與之;溲,疎鳩翻。便,毗連翻。魏主怒,築長圍,一夕而合;運東山土石以塡塹,作浮橋於君山,絕水陸道。今盱眙縣北七里有長圍山。《圖經》云:臧質守盱眙,魏太武於都梁山築長城,造浮橋,絕水路,卽此。塹,七豔翻。魏主遺質書曰:遺,于季翻。「吾今所遣鬬兵,盡非我國人,國人,謂與拓跋氏同出北荒之子孫也。凡九十九姓。城東北是丁零與胡,南是氐、羌。設使丁零死,正可減常山、趙郡賊;丁零自翟眞叛慕容皆投常山、趙郡界,阻山而居,故云然。胡死,減幷州賊;自後漢納南匈奴分居幷州界,其地率皆雜處胡、漢;西河、離石以西則皆稽胡據之爲寇。氐、羌死,減關中賊。自苻、姚據關中,其種類蕃滋,雖其國已滅,而其種實繁。卿若殺之,無所不利。」言於魏國無所不利。質復書曰:「省示,具悉姦懷。省示,省來書所示也。悉,詳也,盡也。省,悉景翻。爾自恃四足,屢犯邊。恃四足,謂負戎馬足也。王玄謨退於東,申坦散於西,按王玄謨自滑臺敗退,蕭斌使申坦據清口。戴延之所謂清口在壽張縣西界安民亭南,以《水經註》考之,其地不在滑臺之西;此當謂梁坦出上蔡之師至虎牢潰散耳。爾知其所以然邪?爾獨不聞童謠之言乎?蓋卯年未至,故以二軍開飲江之路耳;冥期使然,非復人事。謂冥冥之中,大期將至,天使之然,非由人事爲之也。復,扶又翻;下容復同。寡人受命相滅,古者諸侯自稱曰寡人。質自以當藩方之任,自稱寡人。期之白登,師行未遠。爾自送死,豈容復令爾生全,饗有桑乾哉!白登山、桑乾川皆在平城左右。質言本期直指白登,師行至淮而逢魏兵,要當勦滅,不容令魏主生歸,饗有桑乾之地也。此嫚書也。兩陳相向,惡聲至,必反之,毋庸以此爲據也。乾,音干。爾有幸得爲亂兵所殺,不幸則生相鎖縛,載以一驢,直送都市耳。我本不圖全,若天地無靈,力屈於爾,齏之,粉之,細切薑蒜謂之齏,硏碎米麥謂之粉。齏,牋西翻。屠之,裂之,猶未足以謝本朝。朝,直遙翻。爾智識及衆力,豈能勝苻堅邪!今春雨已降,兵方四集,爾但安意攻城,勿遽走!糧食乏者可見語,語,牛倨翻;下爾語同。當出廩相貽。得所送劍刃,【章:十二行本「刃」作「刀」;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云無註本亦作「刃」。】欲令我揮之爾身邪?」魏主大怒,作鐵牀,於其上施鐵鑱,鑱,士衫翻,又士懺翻,刺也,錐也。曰:「破城得質,當坐之此上。」質又與魏衆書曰:「爾語虜中諸士庶:佛貍所與書,相待如此。以魏主書言其兵鬬死正減國中賊也,因而攜之,術莫近乎此矣。魏主得質此書,豈不悔前所與質書乎?爾等正朔之民,何爲自取糜滅,豈可不知轉禍爲福邪!」中原之民本稟漢、晉正朔,故謂之正朔之民。幷寫臺格以與之云:「斬佛貍首,封萬戶侯,賜布、絹各萬匹。」臺格,宋臺所立賞格也。佛,讀如弼。

魏人以鉤車鉤城樓,城內繫以彄絚,彄,恪侯翻。絚,古恆翻,大索也。數百人叫呼引之,車不能退。旣夜,縋桶懸卒出,截其鉤,獲之。縋,馳僞翻。桶,他董翻;箍木爲之。明旦,又以衝車攻城,城土堅密,每至,句絕。謂衝車至著城身也。頹落不過數升。魏人乃肉薄登城,分番相代,墜而復升,復,扶又翻。莫有退者,殺傷萬計,尸與城平。凡攻之三旬,不拔。會魏軍中多疾疫,或告以建康遣水軍自海入淮,水軍自建康下江,自江出海,轉料角則入淮。又敕彭城斷其歸路;斷,丁管翻。二月,丙辰朔,魏主燒攻具退走。盱眙人欲追之,沈璞曰:「今兵不多,雖可固守,不可出戰,但整舟楫,示若欲北渡者:示若欲自盱眙渡淮而北以追截其後者。以速其走,計不須實行也。」

臧質以璞城主,使之上露版,露版者,書獲捷之狀,露版上聞,使天下悉知之也。上,時掌翻。璞固辭,歸功於質。上聞,益嘉之。已嘉璞之功,又益嘉其讓。

魏師過彭城,江夏王義恭震懼不敢擊。夏,戶雅翻。或告「虜驅南口萬餘,夕應宿安王陂,去城數十里,今追之,可悉得。」諸將皆請行,義恭禁不許。明日,驛使至,使,疏吏翻。上敕義恭悉力急追。魏師已遠,義恭乃遣鎭軍司馬檀和之向蕭城。魏人先已聞之,盡殺所驅者而去。程王祚逃歸。天祚爲魏所禽,見上卷二十六年。

魏人凡破南兗、徐、兗、豫、青、冀六州,殘破六州之生聚耳,六州城守未嘗失也。殺傷不可勝計,勝,音升。丁壯者卽加斬截,嬰兒貫於槊上,槊,色角翻。盤舞以爲戲。所過郡縣,赤地無餘,春燕歸,巢於林木。室廬焚蕩,燕無所歸,故巢林木。魏之士馬死傷亦過半,國人皆尤之。

上每命將出師,常授以成律,交戰日時,亦待中詔,是以將帥趑趄,莫敢自決。將,卽亮翻。帥,所類翻。趑,取私翻。趄,七余翻。趑趄,不進也。又江南白丁,輕易進退,易,以豉翻。此其所以敗也。自是邑里蕭條,元嘉之政衰矣。史言亟用兵之禍。

癸酉,詔賑恤郡縣民遭寇者,蠲其稅調。賑,津忍翻。蠲,工玄翻。調,徒釣翻。

甲戌,降太尉義恭爲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驃,匹妙翻。騎,奇計翻。

戊寅,魏主濟河。自丙辰盱眙退師,二十三日始濟河。

辛巳,降鎭軍將軍武陵王駿爲北中郎將。

壬午,上如瓜步。是日,解嚴。

初,魏中書學生盧度世,玄之子也,魏神䴥四年,徵盧玄。坐崔浩事亡命,匿高陽鄭羆家。崔浩事見上卷二十七年。高陽縣,前漢屬涿郡,後漢屬河間國,晉分屬高陽郡。吏囚羆子,掠治之。掠,音亮。羆戒其子曰:「君子殺身成仁,《論語》載孔子之言。雖死不可言。」其子奉父命;吏以火爇其體,爇,如悅翻。終不言而死。及魏主臨江,上遣殿上將軍黃延年使於魏,自晉以來有殿中將軍,殿上將軍當是宋所置。使,疏吏翻。魏主問曰:「盧度世亡命,已應至彼。」延年曰:「都下不聞有度世也。」魏主乃赦度世及其族逃亡籍沒者,凡度世之族逃亡而籍沒其家者並赦之。度世自出,魏主以爲中書侍郎。《考異》曰:《宋‧柳元景傳》:「元景從祖弟光世,先留鄕里,索虜以爲折衝將軍、河北太守,封西陵男。光世姊夫爲司徒崔浩,虜之相也。元嘉二十七年,虜主拓跋燾南寇汝、潁,浩密有異圖。光世要河北義士與浩應接,謀泄被誅,河東大姓坐連謀夷滅者甚衆,光世南奔得免,太祖以爲振武將軍。」與《魏》事[《書》]不同。今從《魏書》。度世爲其弟娶鄭羆妹以報德。爲,于僞翻。

三月,乙酉,帝還宮。

己亥,魏主還平城,魏主戊寅濟河,行二十二日至平城。飲至告廟,《左傳》:凡公行告于廟,反行飲至,舍爵策勳焉,禮也。又曰:三年而治兵,入而振旅,歸而飲至,以數軍實。杜預《註》曰:飲於廟,以數車徒器械及所獲也。以降民五萬餘家分置近畿。近畿,謂環平城千里之地。降,戶江翻。

初,魏主過彭城,遣人語城中曰:語,牛倨翻。「食盡且去,須麥熟更來。」及期,江夏王義恭議欲芟麥翦苗,移民堡聚。芟,所銜翻。鎭軍錄事參軍王孝孫曰:《白氏六帖》曰:州主簿、郡督郵,並今錄事參軍。余按晉琅邪王睿都督揚州,以陳頵爲錄事參軍。當時自別有州主簿、督郵之吏,亦猶存古;而錄事之職,掌正違失,涖符印。「虜不能復來,復,扶又翻。旣自可保;如其更至,此議亦不可立。百姓閉在內城,饑饉日久,方春之月,野採自資;一入堡聚,餓死立至,民知必死,何可制邪!虜若必來,芟麥無晚。」四坐默然,莫之敢對。坐,徂臥翻。長史張暢曰:「孝孫之議,實有可尋。」尋,繹理也,用也。《左傳》:將尋師焉。又曰,日尋干戈。杜預《註》皆云:尋,用也。鎭軍府典籤董元嗣侍武陵王駿之側,進曰:「王錄事議不可奪。」別駕王子夏曰:「此論誠然。」暢斂版白駿曰:版,手版。僚佐於府公之前斂版白事,崇敬也。「下官欲命孝孫彈子夏。」錄事參軍掌糾彈,故云然。彈,徒丹翻。駿曰:「王別駕有何事邪?」暢曰:「芟麥移民,可謂大議,一方安危,事繫於此。子夏親爲州端,州別駕居羣僚之右,故曰州端。曾無同異;及聞元嗣之言,則懽笑酬答。阿意左右,何以事君!」子夏、元嗣皆大慚,義恭之議遂寢。

③初,魯宗之奔魏,晉安帝義熙十一年,魯宗之自襄陽奔秦,十三年,秦亡奔魏。其子軌爲魏荊州刺史、襄陽公,鎭長社,常思南歸;以昔殺劉康祖及徐湛之父,劉康祖父虔之,徐湛之父逵之,義熙十一年爲魯軌所殺。故不敢來。軌卒,子爽襲父官爵。爽少有武幹,少,詩照翻。與弟秀皆有寵於魏主。【章:十二行本「主」下有「秀爲中書郎」五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旣而兄弟各有罪,魏主詰責之。爽粗中使酒多過失,秀以檢校鄴人謀反事,因病還遲,並爲魏主所詰責。詰,去吉翻。爽、秀懼誅,從魏主自瓜步還,至湖陸,請曰:「奴與南有仇,每兵來,常恐禍及墳墓,爽祖父皆葬長社。乞共迎喪還葬平城。」魏主許之。爽至長社,殺魏戍兵數百人,帥部曲及願從者千餘家奔汝南。自長社至汝南不及三百里。帥,讀曰率。夏,四月,爽遣秀詣壽陽,奉書於南平王鑠以請降。鑠,式灼翻。降,戶江翻。上聞之,大喜,以爽爲司州刺史,鎭義陽;沈約曰:司州刺史,漢之司隸校尉也,晉江左以來,淪沒戎寇。雖永和、太元,王化蹔及,及太和、隆安,還復湮陷。武帝北平關、洛,河南底定,置司州刺史,治虎牢,領河南、滎陽、弘農實土三郡。少帝景平初,司州復沒,元嘉末,僑立,治汝南,是後遂治義陽,領義陽、隨陽、安陸、南汝南郡。秀爲潁川太守,《考異》曰:《宋略》云「滎陽太守」,今從《宋書》。余謂帝蓋以秀兄弟自潁川來降,遂因以潁川太守授秀。餘弟姪並授官爵,賞賜甚厚。魏人毀其墳墓。徐湛之以爲廟算遠圖,特所獎納,不敢苟申私怨,乞屛居田里;不許。屛,迸郢翻。

④青州民司馬順則自稱晉室近屬,聚衆號齊王。梁鄒戍主崔勳之詣州,五月,乙酉,順則乘虛襲梁鄒城。梁鄒縣,漢屬濟南郡,晉省;宋置梁鄒戍,爲平原太守治所。《水經註》:濟水自管縣東過梁鄒縣北,又東北過臨濟縣南。參而考之,其地蓋在唐齊州臨濟縣界。又有沙門自稱司馬百年,亦聚衆號安定王以應之。

⑤壬寅,魏大赦。

⑥己巳,以江夏王義恭領南兗州刺史,徙鎭盱眙,增督十二州諸軍事。

⑦戊申,以尚書左僕射何尚之爲尚書令,太子詹事徐湛之爲僕射、護軍將軍,《晉志》曰:自魏、晉迄于江左,僕射置二則分左、右,或不兩置,但曰尚書僕射;令闕,則左爲省主;若左右並闕,則置尚書僕射以主左事。今湛之蓋以尚書僕射領護軍將軍也。尚之以湛之國戚,湛之,帝之甥,會稽公主之子。任遇隆重,每事推之。詔湛之與尚之並受辭訴。尚之雖爲令,而朝事悉歸湛之。朝,直遙翻。

⑧六月,壬戌,魏改元正平。

⑨魏主命太子少傅游雅、中書侍郎胡方回等更定律令,多所增損,凡三百九十一條。

⑩魏太子晃監國,監,工銜翻。頗信任左右,又營園田,收其利,高允諫曰:「天地無私,故能覆載;覆,敷又翻。王者無私,故能容養。今殿下國之儲貳,萬方所則;而營立私田,畜養雞犬,畜,許六翻。乃至酤販市廛,與民爭利,廛,市中空地;一曰,居也。《說文》曰:廛,一畝半,一家之居也。孔穎達曰:市廛而不稅者,廛,謂公家邸舍,使商人停物於中,直稅其所舍之處,不稅其在市所賣之物。市內空地曰廛,城內空地曰肆。按《載師》云;以廛里任國中之地。鄭《註》云:廛里,邑居里矣,廛,民居之區域也。司農云:廛,市中空地未有肆,城中空地未有宅者也。遂人授民田,夫一廛,田百畝。《詩》:胡取禾三百廛兮。《傳》云:一夫之居曰廛。謂一夫之田百畝也。揚子云:有田一廛,謂百畝之居,與《詩傳》同。夫田之廛與市廛之廛,其義不同,各有攸當也。謗聲流布,不可追掩。夫天下者,殿下之天下,富有四海,何求而無,乃與販夫、販婦競此尺寸之利乎!昔虢之將亡,神賜之土田,註見前。漢靈帝私立府藏,事見五十七卷光和元年。藏,徂浪翻。皆有顚覆之禍;前鑒若此,甚可畏也。武王愛周、邵、齊、畢,所以王天下;《史記‧周紀》:武王卽位,太公望爲師,周公旦爲輔,召公、畢公之徒左右王師,一戎衣而天下大定。王,于況翻。殷紂愛飛廉、惡來,所以喪其國。飛廉多力,惡來善走,父子俱以才力事紂。惡來善毀讒,諸侯以此益疏。喪,息浪翻。今東宮儁乂不少,頃來侍御左右者,恐非在朝之選。少,詩沼翻。朝,直遙翻。願殿下斥去佞邪,親近忠良;去,羌呂翻。近,其靳翻。所在田園,分給貧下;販賣之物,以時收散;收,謂收藏其物;散,謂散與貧民。一曰:以時收散者,言穫斂之時,民力可以償稱逋負則收之;停滯居物,至民所欲得之時則散之。如此,則休聲日至,謗議可除矣。」不聽。

太子爲政精察,而中常侍宗愛,性險暴,多不法,太子惡之。惡,烏故翻。給事中仇尼道盛、侍郎任平城侍郎,卽給事黃門侍郎。仇尼,複姓,出於徒河。任,音壬。有寵於太子,頗用事,皆與愛不協。愛恐為道盛等所糾,遂構告其罪,魏主怒,斬道盛等於都街,都街,卽都市。東宮官屬多坐死,帝怒甚。戊辰,太子以憂卒。《考異》曰:《宋‧索虜傳》云:「燾至汝南瓜步,晃私遣取諸營鹵獲甚衆。燾歸,聞知,大加搜檢。晃懼,謀殺燾。燾乃詐死,使其近習召晃迎喪,於道執之;及國,罩以鐵籠,尋殺之。」蕭子顯《齊書》亦云:「晃謀殺佛貍,見殺。」《宋略》曰:「燾旣南侵,晃淫于內,謀欲殺燾。燾知之,歸而詐死,召晃迎喪。晃至,執之,罩以鐵籠,捶之三百,曳于叢棘以殺焉。」又《索虜傳》云:「晃弟秦王烏奕旰與晃對掌國事,晃疾之,訴其貪暴。燾鞭之二百,遣鎭枹罕。」此皆江南傳聞之誤。今從《後魏書》。壬申,葬金陵,諡曰景穆。帝徐知太子無罪,甚悔之。爲後宗愛弒帝張本。

⑪秋,七月,丁亥,魏主如陰山。

⑫青、冀二州刺史蕭斌遣振武將軍劉武之等擊司馬順則、司馬百年,皆斬之。斌,音彬。癸亥,梁鄒平。

⑬蕭斌、王玄謨皆坐退敗免官。上問沈慶之曰:「斌欲斬玄謨而卿止之,何也?」對曰:「諸將奔退,莫不懼罪,將,卽亮翻。自歸而死,將至逃散,故止之。」慶之諫斬玄謨事見上卷上年。

⑭九月,癸巳,魏主還平城;冬,十月,庚申,復如陰山。復,扶又翻。

⑮上遣使至魏,魏遣殿中將軍郎法祐來脩好。好,呼到翻。

⑯己巳,魏上黨靖王長孫道生卒。

⑰十二月,丁丑,魏主封景穆太子之子濬爲高陽王;旣而以皇孫世嫡,不當爲藩王,乃止。觀此,則魏世祖立孫之意定矣。時濬生四年,聰達過人,魏主愛之,常置左右。徙秦王翰爲東平王,燕王譚爲臨淮王,楚王建爲廣陽王,吳王余爲南安王。翰等皆魏主子。以國王徙封郡王,當考。

⑱帝使沈慶之徙彭城流民數千家於瓜步,征北參軍程天祚徙江西流民數千家於姑孰。彭城、江西流民,皆避魏寇而南者。

⑲帝以吏部郎王僧綽爲侍中。僧綽,曇首之子也,曇首輔政於元嘉之初。曇,徒含翻。幼有大成之度,衆皆以國器許之。好學,有思理,子,呼到翻。思,相吏翻。思理,猶言思致也。練悉朝典。朝,直遙翻;下同。尚帝女東陽獻公主。在吏部,諳悉人物,舉拔咸得其分。諳,烏含翻。分,扶問翻。言能隨其分量而授任也。及爲侍中,年二十九,沈深有局度,有局則能處事,有度則能容物。沈,持林翻。不以才能高人。帝頗以後事爲念,以其年少,少,詩照翻。欲大相付託,朝政大小,皆與參焉。帝之始親政事也,委任王華、王曇道、殷景仁、謝弘微、劉湛,次則范曄、沈演之、庾炳之,最後江湛、徐湛之、何瑀之及僧綽,凡十二人。「何瑀之」,恐當作「何尚之」。

⑳唐和入朝于魏,魏主厚禮之。唐和鎭焉耆,有撫安西域之功,故厚禮之。

二十九年(壬辰、四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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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春,正月,魏所得宋民五千餘家在中山者謀叛,州軍討誅之。州軍,定州之軍也。冀州刺史張掖王沮渠萬年坐與叛者通謀,賜死。沮,子余翻。

②魏世祖追悼景穆太子不已;中常侍宗愛懼誅,二月,甲寅,弒帝,年四十五,諡曰太武皇帝。《考異》曰:《宋書》作「庚申」,今從《魏書》。尚書左僕射蘭延、《魏書‧官氏志》:北方諸姓,烏洛蘭氏改爲蘭氏。侍中和𤴓、薛提等祕不發喪。𤴓【章:十二行本「𤴓」上有「延」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以皇孫濬沖幼,欲立長君,𤴓,五下翻。長,知兩翻。徵秦王翰,置之祕室;祕室,祕密之室。提以濬嫡皇孫,不可廢。議久不決。宗愛知之,自以得罪於景穆太子,而素惡秦王翰,惡,烏路翻。善南安王余,乃密迎余自中宮便門入禁中,矯稱赫連皇后令召延等。赫連皇后,夏主勃勃之女也。延以愛素賤,不以爲疑,皆隨入。愛先使宦者三十人持兵伏於禁中,延等入,以次收縛,斬之;殺秦王翰於永巷而立余。大赦,改元承平,尊皇后爲皇太后,以愛爲大司馬、大將軍、太師、都督中外諸軍事、領中祕書,封馮翊王。史言魏亂。

③庚午,立皇子休仁爲建安王。

④三月,辛卯,魏葬太武皇帝于金陵,葬雲中金陵。廟號世祖。

⑤上聞魏世祖殂,更謀北伐,魯爽等復勸之。復,扶又翻。上訪於羣臣,太子中庶子何偃以爲「淮、泗數州淮、泗數州,謂青、冀、徐、兗、司、豫也。瘡痍未復,不宜輕動。」上不從。偃,尚之之子也。

夏,五月,丙申,詔曰:「虐虜窮凶,著於自昔;未勞資斧,已伏天誅。拯溺蕩穢,今其會也。可符驃騎、司空二府,時江夏王義恭降號驃騎將軍,鎭盱眙;南譙王義宣鎭江陵,進位司空。驃,匹妙翻。騎,奇計翻。各部分所統,分,扶問翻。東西應接。歸義建績者,隨勞酬獎。」於是遣撫軍將軍蕭思話督冀州刺史張永等向碻磝,魯爽、魯秀、程天祚將荊州甲士四萬出許、洛,據《魯爽傳》,天祚去年助戍彭城,爲魏所獲,勸爽弟秀南歸,是年遂與爽、秀俱來奔,故並用之。將,卽亮翻。雍州刺史臧質帥所領趣潼關。帥,讀曰率。《考異》曰:《索虜》、《徐爰》、《張永傳》,並云王玄謨亦北伐。《玄謨傳》中不曾行,蓋脫誤。《魏紀》載:「六月,劉義隆將檀和之寇濟州,梁坦及魯安生軍于京、索,龐萌、薛安都寇恆農。」都不言蕭思話等;而《宋紀》亦無此數人者。至七月云:「韓元興討之,和之退,梁坦、安生亦走。」不言思話之歸。《宋略》有臧質遣柳元景徇蒲阪,《元景傳》亦有之。今從《宋書》、《宋略》。今按《考異》所謂《索虜》、《徐爰》、《張永傳》,亦《宋書》也。永,茂度之子也。張裕,字茂度,避武帝諱,以字行。沈慶之固諫北伐;上以其異議,不使行。

青州刺史劉興祖上言,以爲:「河南阻飢,《書》曰:黎民阻飢。孔安國《註》曰:阻,難也。野無所掠;脫諸城固守,非旬月可拔。稽留大衆,轉輸方勞;應機乘勢,事存急速。今僞帥始死,帥,所類翻。兼逼暑時,國內猜擾,不暇遠赴。愚謂宜長驅中山,據其關要。自中山至代,有倒馬關、飛狐關。冀州以北,民人尚豐,兼麥已向熟,因資爲易,謂因敵取資,於事爲易。易,弋豉翻。嚮義之徒,必應響赴。若中州震動,黃河以南,自當消潰。臣請發青、冀七千兵,遣將領之,將,卽亮翻。直入其心腹。若前驅克勝,張永及河南衆軍,宜一時濟河,使聲實兼舉,並建司牧,撫柔初附,西拒太行,北塞軍都,欲因山險置兵,以苞舉相、定、幽、冀之地。行,戶剛翻。塞,息則翻。因事指揮,隨宜加授,加授,謂仕於魏有官者,加其官,未有官而能聚衆以應宋師者,先授之以官。畏威欣寵,人百其懷。言其懷恩百倍於常時也。若能成功,清壹可待;謂河南、北肅清,混壹之功可待也。若不克捷,不爲大傷。並催促裝束,伏聽敕旨。」上意止存河南,亦不從。劉興祖之言,上策也;上策,非命世之英不可行。上又使員外散騎侍郎琅邪徐爰隨軍向碻磝,銜中旨授諸將方略,臨時宣示。散,悉亶翻。騎,奇計翻。

⑥尚書令何尚之以老請置【章:十二行本「置」作「致」;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仕,退居方山。方山在建康東北,有方山埭,截淮立埭於山南。曰方山者,山形方如印。議者咸謂尚之不能固志。旣而詔書敦諭者數四,六月,戊申朔,尚之復起視事。復,扶又翻。御史中丞袁淑錄自古隱士有迹無名者爲《眞隱傳》以嗤之。有迹無名,如晨門、荷蕢、荷蓧、野王二老、漢陰丈人之類。

⑦秋,七月,張永等至碻磝,引兵圍之。《考異》曰《宋略》:「七月壬辰,永師及碻磝。」下又有「乙酉、壬辰」。按《長曆》,此月丁丑朔,四日庚辰,六日壬午,十六日壬辰,疑永以庚辰、壬午至碻磝,非壬辰也。

⑧壬辰,徙汝陰王渾爲武昌王,淮陽王彧爲湘東王。彧,於六翻。

⑨初,潘淑妃生始興王濬。《考異》曰:《太子劭傳》云:「濬母卒,使潘淑妃養之。」《濬傳》及《文九王傳》,皆云濬實潘子。《南史》亦云「淑妃養爲于,淑妃愛濬,濬心不附。」今從《濬本傳》。元皇后性妬,以淑妃有寵於上,恚恨而殂,袁皇后諡曰元。后殂於十七年。恚,於避翻。淑妃專總內政。由是太子劭深惡淑妃及濬。惡,烏故翻。濬懼爲將來之禍,乃曲意事劭,劭更與之善。

吳興巫嚴道育,嚴道育,女巫也,其夫爲劫,坐沒入奚官。自言能辟穀服食,役使鬼物;因東陽公主婢王鸚鵡出入主家。道育謂主曰:「神將有符賜主。」主夜臥,見流光若螢,飛入書笥,笥,相吏翻,竹器也,篋也;圓曰簞,方曰笥。開視,得二青珠;由是主與劭、濬皆信惑之。劭、濬並多過失,數爲上所詰責;使道育祈請,欲令過不上聞。數,所角翻。詰,去吉翻。聞,音問。道育曰:「我已爲上天陳請,爲,于僞翻。上,時掌翻。必不泄露。」劭等敬事之,號曰天師。其後遂與道育、鸚鵡及東陽主奴陳天與、黃門陳慶國共爲巫蠱,琢玉爲上形像,埋於含章殿前;劭補天與爲隊主。

東陽主卒,卒,子恤翻。鸚鵡應出嫁,劭、濬恐語泄,慮巫蠱之語泄也。濬府佐吳興沈懷遠,素爲濬所厚,以鸚鵡嫁之爲妾。

上聞天與領隊,以讓劭曰:「汝所用隊主副,並是奴邪?」劭懼,以書告濬。濬復書曰:「彼人若所爲不已,正可促其餘命,或是大慶之漸耳。」據此,則弒逆之謀,濬實啓之。劭在都,濬在京口,故以書往來。詳察書意,則劭、濬逆謀豈一朝一夕之故哉!其所由來者漸矣。此書乃贊決其逆謀,非啓之也。劭、濬相與往來書疏,常謂上爲「彼人」,或曰「其人」,謂江夏王義恭爲「佞人」。夏,戶雅翻。

鸚鵡先與天與私通,旣適懷遠,恐事泄,白劭使密殺之。陳慶國懼,曰:「巫蠱事,惟我與天與宣傳往來。今天與死,我其危哉!」乃具以其事白上。上大驚,卽遣收鸚鵡;封籍其家,得劭、濬書數百紙,皆呪咀巫蠱之言;呪,職救翻。咀,莊助翻。又得所埋玉人,命有司窮治其事。治,直之翻。道育亡命,捕之不獲。

先是,濬自揚州【章:十二行本「州」下有「刺史」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出鎭京口,十八年,濬爲揚州刺史,出鎭京口,史逸其事始。先,息薦翻。及廬陵王紹以疾解揚州,紹,帝第五子,出繼廬陵王義眞後。意謂已必復得之。旣而上用南譙王義宣,濬殊不樂,乃求鎭江陵;濬求代義宣鎭江陵,然義宣未及離江陵,濬自京口至都,則弒逆之禍發矣。復,扶又翻;下同。樂,音洛。上許之。濬入朝,朝,直遙翻。遣還京口,爲行留處分,至京口數日而巫蠱事發。上惋歎彌日,處,昌呂翻。分,扶問翻。惋,烏貫翻,驚惋也。謂潘淑妃曰:「太子圖富貴,更是一理,虎頭復如此,濬,小字虎頭。非復思慮所及。汝母子豈可一日無我邪!」言一日無帝,則淑妃及濬將爲劭所殺也。遣中使切責劭、濬,使,疏吏翻。劭、濬惶懼無辭,惟陳謝而已。上雖怒甚,猶未忍罪也。「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文帝之謂也。

⑩諸軍攻碻磝,治三攻道:張永等當東道,濟南太守申坦等當西道,揚武司馬崔訓當南道。攻之累旬不拔。自帝經略河南,到彥之之出師,四鎭皆斂戍北去。王玄謨之出師,碻磝望風而下,滑臺則堅壁矣。今之出師,碻磝亦固守以抗張永等。魏人固習知宋人之情態,以爲無能爲也。治,直之翻。濟,子禮翻。八月,辛亥夜,魏人自地道潛出,燒崔訓營及攻具;癸丑夜,又燒東圍及攻具;尋復毀崔訓攻道。復,扶又翻。張永夜撤圍退軍,不告諸將,將,卽亮翻。士卒驚擾;魏人乘之,死傷塗地。蕭思話自往,增兵力攻,旬餘不拔。是時,青、徐不稔,軍食乏。丁卯,思話命諸軍皆退屯歷城,斬崔訓,繫張永、申坦於獄。

魯爽至長社,魏戍主禿髡幡棄城走。「禿髡」,恐當作「禿髮」。【章:「髡」,十二行本正作「髮」;孔本同;張校同。】魯爽父子兄弟先居長社,以南兵來,聲勢旣盛,禿髮幡恐其有內應,故不能守而走。臧質頓兵近郊,謂頓兵襄陽之近郊也。杜子春《周禮註》曰︰五十里爲近郊,百里爲遠郊。不以時發,獨遣冠軍司馬柳元景臧質以冠軍將軍鎭襄陽,以柳元景爲司馬。冠,古玩翻;下同。帥後軍行參軍薛安都等【章:十二行本「等」下有「向潼關,元景等」六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進據洪關。《水經註》:洛水自上洛縣東北於拒城之西北分爲二水,枝渠東北出爲門水,門水又北歷陽華之山,又東北歷峽謂之鴻關水,水東有城,卽關亭也;水西有堡,謂之鴻關堡。帥,讀曰率。梁州刺史劉秀之遣司馬馬汪與左軍中兵參軍蕭道成將兵向長安。道成,承之之子也。蕭道成始見于此。蕭承之有復漢中之功,見一百二十二卷元嘉十年。將,卽亮翻。魏冠軍將軍封禮自浢津南渡,赴弘農。《水經註》:門水自鴻關東北流,又北逕弘農縣故城東。故城卽故函谷關也。其水側城北流,而注于河。河水於此有浢津之名。浢,音豆。九月,司空高平公兒烏干屯潼關,《魏書‧官氏志》:內入諸姓,賀兒氏爲兒氏。平南將軍黎公遼屯河內。

⑪吐谷渾王慕利延卒,樹洛干之子拾寅立,樹洛干卒於晉安帝義熙十三年。始居伏羅川;居伏羅川,猶未敢遠離白蘭之險也。遣使來請命,亦請命于魏。丁亥,以拾寅爲安西將軍、西秦‧河‧沙三州刺史、河南王;魏以拾寅爲鎭西大將軍、沙州刺史、西平王。

⑫庚寅,魯爽與魏豫州刺史拓跋僕蘭戰于大索,破之,杜預曰:成皋東有大索城。京相璠曰:京縣有大索亭、小索亭,大、小索氏兄弟居之,故有大小之號。《括地志》曰:滎陽卽大索城;小索故城在滎陽縣北四里。進攻虎牢。聞碻磝敗退,與柳元景皆引兵還。蕭道成、馬汪等聞魏救兵將至,還趣仇池。趣,七喻翻。己丑,詔解蕭思話徐州,更領冀州刺史,鎭歷城。更,工衡翻。

上以諸將屢出無功,不可專責張永等,賜思話詔曰:「虜旣乘利,方向盛冬,若脫敢送死,兄弟父子自共當之耳。言諸將皆不可任也。言及增憤!可以示張永、申坦。」使示永、坦,欲以激厲之。又與江夏王義恭書曰:「早知諸將輩如此,恨不以白刃驅之。今者悔何所及!」亦憤憤之辭也。義恭尋奏免思話官,從之。

⑬魏南安隱王余自以違次而立,余以少子爲宗愛所立,非次也。《諡法》:不顯尸國曰隱。厚賜羣下,欲以收衆心;旬月之間,府藏虛竭。藏,徂浪翻。又好酣飲及聲樂、畋獵,不恤政事。好,呼到翻。宗愛爲宰相,錄三省,魏蓋以尚書、侍中、中祕書爲三省,亦猶今以尚書、門下、中書爲三省也。總宿衞,坐召公卿,專恣日甚。余患之,謀奪其權,愛憤怒。冬,十月,丙午朔,余夜祭東廟,《魏書》:明元帝永興四年,立太祖道武廟於白登山,歲一祭,具太牢;無常月。又於白登山西太祖舊遊之處,立昭成獻明太祖廟,常以九月、十月之交,帝親祭,牲用馬牛羊。白登在平城東,故曰東廟。愛使小黃門賈周等就弒余,而祕之,余立纔二百二十餘日。惟羽林郎中代人劉尼知之。羽林郎,自漢以來有之。漢羽林郎秩比三百石,郎中可以槪推矣。魏以劉尼爲羽林郎中,與殿中尚書俱典兵宿衞,則其位任蓋重於漢朝也。尼勸愛立皇孫濬,愛驚曰:「君大癡人!皇孫若立,豈忘正平時事乎!」景穆太子之死,魏正平元年也。正平元年卽上年。尼曰:「若爾,今當立誰?」愛曰:「待還宮,當擇諸王賢者立之。」

尼恐愛爲變,密以狀告殿中尚書源賀。賀時與尼俱典兵宿衞,乃與南部尚書陸麗謀曰:「宗愛旣立南安,還復殺之。復,扶又翻。今又不立皇孫,將不利於社稷。」遂與麗定謀,共立皇孫。麗,俟之子也。史言陸俟父子皆有智略,忠於後魏。

戊申,賀與尚書長孫渴侯嚴兵守衞宮禁,使尼、麗迎皇孫於苑中。魏都平城有鹿苑。麗抱皇孫於馬上,入平城,賀、渴侯開門納之。尼馳還東廟,大呼曰:「宗愛弒南安王,大逆不道,呼,火故翻。劉尼僅以弒南安王爲宗愛罪,不能正其弒世祖之罪也。皇孫已登大位,有詔,宿衞之士皆還宮!」衆咸呼萬歲,遂執宗愛、賈周等,勒兵而入,奉皇孫卽皇帝位。帝諱濬,太武皇帝之嫡孫,景穆太子之長子也。蕭子顯曰:濬,字烏雷直勒。登永安殿,《北史》:魏太武帝始光二年,改東宮爲萬壽宮,起永安、安樂二殿。大赦,改元興安。《考異》曰:《宋‧索虜傳》:「燾以烏弈旰有武略,用以爲太子。會燾死,使嬖人宗愛立可博眞爲後。宗愛、博眞恐爲弈旰所危,矯殺之而自立,號年承平。博眞懦弱,不爲國人所附。晃子濬字烏雷直懃,素爲燾所愛,燕王謂國人曰:『博眞非正,不宜立;直懃嫡孫,應立耳。』乃殺博眞及宗愛而立濬爲主,號年正平。」與《後魏書》不同。又云在二十八年。皆《宋書》之誤也。殺愛、周,皆具五刑,夷三族。

⑭西陽五水羣蠻反,《水經註》:蘄水出江夏蘄春縣北山。水首受希水,枝津西南流,歷蘄山,出蠻中,故以此水爲五水蠻。五水,謂巴水、蘄水、希水、赤亭水、西歸水。蠻左憑阻山川,世爲抄暴。宋沈慶之於西陽上下誅討,卽五水蠻也。自淮、汝至于江、沔,咸被其患。《南史》曰:蠻所在深阻,種落熾盛,北接淮、汝,南極江、漢,地方數千里。沔,迷遠翻。被,皮義翻;下同。詔太尉中兵參軍沈慶之督江、豫、荊、雍四州兵討之。爲沈慶之以討蠻之兵輔武陵王駿起義張本。雍,於用翻。

⑮魏以驃騎大將軍拓跋壽樂爲太宰、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壽樂,拓跋悉鹿之後。驃,匹妙翻。騎,奇計翻。樂,音洛。長孫渴侯爲尚書令,加儀同三司。賞定策之功也。十一月,壽樂、渴侯坐爭權,並賜死。

⑯癸未,魏廣陽簡王建、臨淮宣王譚皆卒。

⑰甲申,魏主母閭氏卒。按《北史》,魏主母姓郁久閭氏,河東王毗之妹也。

⑱魏南安王余之立也,以古弼爲司徒,張黎爲太尉。及高宗立,弼、黎議不合旨,黜爲外都大官;坐有怨言,且家人告其爲巫蠱,皆被誅。古弼、張黎,魏世祖之所親任者也。宗愛弒逆,不能聲其罪而誅之;南安之立,首居公位;雖不爲巫蠱,罪固不容於死矣。被,皮義翻。

⑲壬寅,廬陵昭王紹卒。

⑳魏追尊景穆太子爲景穆皇帝,皇妣閭氏爲恭皇后,尊乳母常氏爲保太后。

㉑隴西屠各王景文叛魏,屠,直於翻。署置王侯;魏統萬鎭將南陽王惠壽、外都大官于洛拔督四州之衆討平之,四州,謂秦、雍、河、涼。徙其黨三千餘家於趙、魏。此言戰國時趙、魏大界。

㉒十二月,戊申,魏葬恭皇后于金陵。

㉓魏世祖晚年,佛禁稍弛,魏禁佛見一百二十四卷二十三年。民間往往有私習者。及高宗卽位,羣臣多請復之。乙卯,詔州郡縣衆居之所,各聽建佛圖一區;民欲爲沙門者,聽出家,捨俗爲僧謂之出家。大州五十人,小州四十人。於是曏所毀佛圖,率皆修復。佛圖,卽浮屠,或曰:佛圖,卽佛寺。魏主親爲沙門師賢等五人下髮,爲,于僞翻。下髮,剃髮也,亦謂之祝髮。以師賢爲道人統,道人統,猶宋之都僧錄,北人謂之僧總攝。《魏書》:沙門師賢,本罽賓國王種人,少入道,東遊涼州,涼平赴代。罷佛法時,師賢假爲醫術還俗,而守道不改。於修復日,卽反沙門,爲道人統。和平初,師賢卒,曇曜代之,更名沙門統。

㉔丁巳,魏以樂陵王周忸爲太尉,忸,女九翻。南部尚書陵陸麗爲司徒,鎭西將軍杜元寶爲司空。麗以迎立之功,受心膂之寄,朝臣無出其右者。朝,直遙翻;下同。賜爵平原王,麗辭曰:「陛下,國之正統,世嫡皇孫,故曰正統。當承基緒;效順奉迎,臣子常職,不敢慆天之功慆,義與叨同,貪也。以干大賞。」再三不受。魏主不許。麗曰:「臣父奉事先朝,忠勤著效。陸俟事世祖,威行北鎭,功著關中。今年逼桑榆,桑榆,晚景也。願以臣爵授之。」帝曰:「朕爲天下主,豈不能使卿父子爲二王邪!」戊午,進其父建業公俟爵爲東平王。《考異》曰:《魏紀》曰「戊申」。按上有丁巳,下有癸亥,不當中有戊申;蓋「戊午」字誤耳。又命麗妻爲妃,復其子孫,復,方目翻。麗力辭不受。帝益嘉之。

以東安公劉尼爲尚書僕射,西平公源賀爲征北將軍,並進爵爲王。帝班賜羣臣,謂源賀曰:「卿任意取之。」賀辭曰:「南北未賓,府庫不可虛也。」謂魏南有宋,北有柔然,不可一日弛備;府庫所以供軍國之用,不可虛於賞賜。固與之,乃取戎馬一匹。示欲宣力於邊垂。

高宗之立也,高允豫其謀,陸麗等皆受重賞,而不及允,允終身不言。高允不言功,其後位遇隆厚,天豈嗇其報也!

甲子,周忸坐事,賜死。時魏法深峻,源賀奏:「謀反之家,男子十三以下本不豫謀者,宜免死沒官。」從之。

㉕江夏王義恭還朝。自盱眙還也。夏,戶雅翻。朝,直遙翻。辛未,以義恭爲大將軍、南徐州刺史,欲以代始興王濬也。錄尚書如故。

㉖初,魏入中原,晉孝武帝太元二十一年,魏伐燕,至安帝隆安二年克中山,始得中原。用《景初曆》,《景初曆》,楊偉所造,曹魏明帝景初元年行之。世祖克沮渠氏,見一百二十三卷十六年。沮,子余翻。得趙𢾺《玄始曆》,徧考字書無「𢾺」字,以偏傍從「匪」從「文」,離而合之於上下,讀如斐字。時人以爲密,是歲,始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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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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