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菴先生文集/卷三
經筵陳啓
[编辑]檢討官時啓一丁丑正月
[编辑]天人之間。似遠而實邇。天之示變有二意。邦國無道。危亡將至。迷而不悟。則天降災異以譴告之。又若時事漸好。有可致至治之幾。而上下猶且遲疑不進。則亦出災異。使之警省加勉。當此之時。上下若不交修加勉。則天心無常。終必敗亡而已。可不懼哉。
檢討官時啓二
[编辑]夫君臣上下。須以至誠相孚。通暢無間。然後可以爲治。待大臣臺諫。當用是道也。近來。聖學旣進。而治效未臻。臣竊怪焉。今之士林。仰恃聖明。咸以爲古治可復。但宰相一經亂離之後。不敢盡誠於國事。譬如入門者。一足投于門內。一足在門外。不能定其出入耳。是故。自上有求治之志。而群下未敢信其必然。必須上下相孚。而君相常以保護士林爲心。使爲善者有所恃。且知其爲善。則表而用之。不使賢愚混淆。則可見至治矣。
檢討官時啓三
[编辑]大賢以下。則不免有失。雖臺諫。豈無所失。但其所言。皆是公論。豈必累月堅執。至於廷立。然後乃從乎。若然。則美事出於臺諫。而不出於上矣。人臣晝思夜度。乃敢論啓者。欲使朝廷之上。事事得正也。小事則已矣。大事。當與大臣商議夬斷。然後事乃明正。而紀綱立矣。
檢討官時啓四
[编辑]祖宗舊章。雖不可猝改。若有不合於今者。則亦可變而通之。當於燕閒之中。不拘常例。召對大臣或侍從。論議其可否。可爲之事。則斷而行之。可也。小臣淺劣。有何知識。職在侍從。當知無不言。故敢啓。
檢討官時啓五
[编辑]天下之事。不進必退。大急則不可當以舒緩行之。但如今日而止。則必不進而漸退矣。若使時俗向善。而朝廷明正。節義是崇。皆欲盡誠於國事。則善治之興。一轉移間耳。人君於可爲之事。則當以剛健行之。人主之威本重。若以剛健爲尙。則恐有過嚴之弊。故群臣不敢以剛健啓之。臣所謂剛健。異於嚴厲矣。
檢討官時啓六
[编辑]宰相之職。當以民爲心。伊尹言。一夫不得其所。若撻于市。百姓殘弊。未有若此時者。夫君臣者。爲民而設也。上下須知此意。晝夜以民爲心。則治道可成。
檢討官時啓七
[编辑]君子小人之辨。後世尤難焉。古者。人君接群臣不時。而事無不言。所懷皆吐實。不啻如子弟之於父兄。故人君見其事。聞其言。而可知其爲人矣。今則接見有時。禮貌有規。雖不賢之人。入侍之時。修飾善言以啓。不能察其情僞。故辨君子小人。難矣。今者。如程,朱之類。未必有之。亦不可謂必無矣。如小人之尤者。未必有之。亦不可謂必無矣。聽言觀行。乃觀人之道。而以貌取人。孔子所戒。人君當更體念。心地旣明。則邪正不能遁其情矣。但人心操舍無常。若以正事至言爲拂逆而拒之。則衆君子皆引退矣。其後。雖欲正之。群邪已滿於左右。無所及焉。昔宋神宗。賢君也。以堯舜之治爲心。而擯斥司馬光。信任王安石。以致小人竝進。其後。欲斥安石。而不可得也。臣言有深遠之慮也。
侍讀官時啓一二月
[编辑]重臣爲國忘身。擔當大事。則必有人望。人望所歸。有似專權。故人君學識不足。則未免見疑。自古。君臣猜阻。致敗國事者。皆以此也。人君當辨君子小人。知其爲君子。任之不疑。知其爲小人。則待之以嚴。可也。欲知小人。則當於妖媚處見之。辨小人至難。辨君子似易。先用其易知者。信任焉。則雖有小人。自不能放恣矣。但履霜堅氷至。若知其小人而不能斥逐。則後必有害。故早斥爲貴。
侍讀官時啓二
[编辑]委質爲臣。則當盡忠事君。不計一身之禍患。然三代以下。善人常少。不善者常多。故不能不計禍患。而國家若有事。則莫不驚疑畏縮。鮮有犯顏極諫者矣。雖有小人出而誤國。孰敢盡力救之乎。在昔成宗。善養士氣。故士皆忘身徇國。不計禍患。而竟罹不測于廢朝。其可忍言耶。有識之士。相與痛恨者。此事也。夫士之不能爲善者。由有媢疾之人也。其媢疾者。非不知善人爲國寶。而只緣君子言行。皆出於正。無非拂我之欲。故雖不敢公言排斥。乃於政事之間。隱然擠擯。以致國勢頹靡。終不可救。可勝痛哉。振作爲善之方。不必別立科條。但使朝廷處事。皆出於正。則士氣自然興起。正人君子。將滿于朝。而可托六尺之孤者。亦可得而用之矣。雖有二三小人。豈敢干其間哉。但有最難者。知人。是也。人主深居九重。接對有時。外間之事。豈能盡知。況其親近者。惟宦寺而已。宦寺豈能誠知外間之事乎。就使知之。人君若聽其言。則必有大害矣。須於接對群臣之際。極其審察。可也。雖不進講。而時召數三儒臣。與之相對。民間疾苦。時政得失。人物善惡。無不講論。則其人賢否。自可知也。義雖君臣。情則父子。若爲祿仕者。則雖待之泛泛。猶可也。幸有一二君子。不爲祿仕。而君不知我。則豈樂於居職乎。父不知子。則子不免憂色。君不知臣。則臣不能盡忠。君臣父子。大槩一也。
侍讀官時啓三
[编辑]若體認古書。以爲某事可學。而某事不可學。以求積累之功。則雖一講一張。所得亦多矣。如不然也。則雖一講十張。亦只爲虛文矣。
侍讀官時啓四
[编辑]大抵常人。其心果善。則必思慕善人而欲見之。其心不善。則其遇善人。必畏縮而不喜相見。天理之發見也。大賢則尙矣。中人以下。爲善爲惡。隨時所尙焉。在上之人。其可不盡勸勵之道乎。不可以士習不正。只歸罪於在下者也。
侍讀官時啓五
[编辑]今也。以儒生衣服奢侈爲言。不知儉約之本在於朝廷也。世宗朝。一時士大夫。衣服皆尙黃色。是亦不侈。而許稠則常着灰色褡𧞤。是其念慮不在於服飾。只以國事爲憂故也。大抵人心。不能二用。心在家事。則不在於國。心在國事。則不在於家矣。古云。齋明盛服。只令精潔寬大而已。可也。豈奢侈之謂哉。朝廷士大夫。若以儉素相尙。則儒生亦必效之矣。不尙奢侈。當自士大夫始。常時。賢士會處。豪富子弟。如或相遇。則必愧發顏面。宜使人人。皆如是知愧焉。
侍讀官時啓六
[编辑]學者以聖賢爲期。未必卽至聖賢之域。人主以唐虞三代爲期。未必卽致唐虞三代之治。然立志如此。而用功於格致誠正。則漸至於聖賢之域。堯舜之治矣。若徒騖高遠。而不下實功。則日趨浮虛之地而已。自廢朝以後。師友之道頓廢。間或有所師。有所友。則人必指以爲禍胎矣。人君亦必以最賢者爲師。次者爲友。尊禮之。可也。
侍讀官時啓七
[编辑]宋之仁宗。欲知勞苦。常於宮中。學步以試之。古人云。宴安乃鴆毒。若習安逸。則善心不生矣。
侍讀官時啓八
[编辑]世宗常坐勤政殿。與大臣勵精圖治。黃喜,許稠公退。不得解衣。恐有不時召對也。
侍讀官時啓九
[编辑]外間有愛馬者。有愛花草者。有愛養鵝鴨者。若馳心於外物。則必至着泥。而終無以入道。是所謂玩物喪志也。古人云。節用而愛人。此眞萬世之法也。今國家經費甚多。故未能減其貢賦。須與大臣商議。減其經費。然後可施愛民之道。
侍讀官時啓十
[编辑]朝廷之上。事事公平。以善相推。則是謂禮讓也。
侍讀官時啓十一
[编辑]民生衣食旣厚。凡事畢擧而後。欲行古禮。則緩矣。大抵力行古道。而以保民爲根本。則可矣。
侍讀官時啓十二
[编辑]流俗。固不可一朝而猝變也。但悠悠泛泛。以俟其漸變。則習俗趨向。安於踵舊。不能復古矣。當以俗尙商量。可改者。卽改之。使耳目觀感。優游而善導之。則斯民亦直道而行者也。安有狃於舊習。終不改革之理乎。凡事物之理。知之甚難。矯其流俗。以從古道。非聖君賢相。不能爲也。古道。先行於宮掖。然後治道立矣。
侍讀官時啓十三
[编辑]災異之作。亦由於小人之陵君子也。人雖不知。而天必示警。天人之際。甚可畏也。宰相曰是。臺諫曰非。宰相曰可行。臺諫曰不可行。可否相濟而後。事歸於正矣。朝廷和而後。至治出焉。若人主與大臣異其意。大臣與百僚二其心。則氣象乖隔。豈能成善治乎。雖以相和爲主。而亦不可與惡者。同流合汚也。傳曰。惟仁人。放流之。逬諸四裔。不與同中國。夫一小人進。則人之有技。媢嫉以惡之。以致朝廷不和。上下乖戾。是故。仁人必深惡而痛絶之。夫君子日進。道洽政治。澤潤生民。則無難處之事矣。臣生當聖明之時。欲有爲於當世。而近日災變之作。至於如此。臣不知某事之失而致然也。恐懼尤大焉。
侍讀官時啓十四
[编辑]雖治世。常若其亡其亡。以爲危亡朝夕將至。而修省焉。則根本鞏固。治道自立矣。以士大夫家言之。儉約自持。則子孫長久而不敗。遊宴自恣。則易至於傾家破產焉。廢朝之末。士大夫肆意眈樂。風流奢靡。而社稷幾危。遊戲之害事。於此可知。今之有識者。亦爲習俗所移。指儉約爲蕭條。以遊宴爲太平氣象。一言喪邦。其此之謂歟。
侍讀官時啓十五
[编辑]近來。朝廷之事。庶幾向治。而亦未可遽期其治效也。君子雖欲贊揚致治而不敢者。恐有小人之不得志者。從傍非毀之也。時雖向治。而小人非毀。則朝廷不能和洽焉。自廢朝而後。人心懲於慘酷之禍。不以古人自許。不知公論爲何物。士大夫相聚而爲言者。皆一身之計也。臣之所懼者。此也。朝廷氣象。當自上審察而處之。正氣勝。則小人必不能乘便矣。君臣同德則美矣。然在後世。豈期必得如伊尹,周公者哉。雖未能如伊尹,周公。而能以至誠事其上。上亦以至誠待之。上下和同。則治可出矣。
侍讀官時啓十六
[编辑]人君之德。莫大於敬。內有實踐而後。下人觀感而興起焉。制事應物。如鑑空衡平。可也。人君容色端嚴。則宦官宮妾。自不得近焉。
侍讀官時啓十七
[编辑]知而爲之者爲惡。不知而爲之者爲過。若能悟而能改。則歸於無過。人誰無過。但以能改爲貴。
侍讀官時啓十八
[编辑]今之學術甚壞。館中儒生。雖無悖禮之事。立志甚卑。泮宮。人才之所自出。而不見傑特者。則安有爲國忘身。慷慨獨立者乎。士習頹靡。莫大之患也。變化之道。豈無其方。如金宏弼,鄭汝昌者褒奬。則可以扶植斯文矣。
侍講官時啓一戊寅正月
[编辑]我國君臣之分隔絶。邇來。屢敎講官。平氣以坐。而群臣不知上意之誠否。故未能卒變舊習。以此觀之。習俗之難變也。固矣。貞熹王后臨朝時。群臣莫能仰視。循成此習。若成宗朝。則豈有如此事乎。廢朝。沈順門以仰視被罪。積威之極。群臣震懾。今之俯伏。亦廢朝之餘習也。
侍講官時啓二
[编辑]學問。當及時勉勵。苟至於志氣衰暮。則無益也。今値可御經筵之日。亦云有故。而不之御。外間無所事矣。內間別有何事乎。雖不御經筵。而不時召對。亦可也。今之接對群臣。只有經筵而已。如臣等雖無知識。思所以竭誠。裨補聖學。則豈無少益乎。夫十年。則天道亦變矣。廢朝之時。宗社幾至危亡。而反正之後。尙且因循。卽位已久。不見治效。而災變之作。無歲無之。士習日頹。朝廷之上。亦無可稱之事。今若不正士風。不革舊習。則人心何時而可變。至治何時而得見乎。古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有始有終。人主之所當勉力也。天下之勢。不進則退。今若不能振起。則天變人心。恐不可測也。
侍講官時啓三
[编辑]今日。有人告盜出文昭殿神主者。此事未知虛實。自卽位以後。如此之事。連歲有之。人心驚懼。無時可定。今日。闕門之禁。異於常時。人皆驚惑。不知朝廷有何處分。大抵賤隷之徒。屢以變亂之言。搖動宰相。願上毋動一毫之念。宋英宗朝。韓琦爲相。其時。兩宮相隔。有言欲廢英宗者。琦曰。事不成。不過族耳。置之不問。諸葛亮之治蜀也。人心驚動。亮靜以鎭之。人心乃定。我國。近年以來。賤隷之徒。僥倖得功。靑紫眩耀。彼蠢愚之輩。有何知識。但以謀利爲急。臣恐國家元氣。以此日傷也。願上確然不動。以立大公之道。
侍講官時啓四
[编辑]膚受之愬。浸潤之譖。非通明智慧卓越者。初雖不信。終未免駸駸然入於其中。宮中之事。尤當謹愼也。
參贊官副提學時啓一因講大學誠意章進啓
[编辑]古云。至誠感神。又曰。不誠。無物。君之遇臣。臣之事君。皆以誠實。則治化可期其成也。我國。地方褊小。人君發一言。則八道之人。一朝皆得聞知。惟當於大臣則敬之。於群臣則體之。百工則來之。庶民則子之。患吾之所以遇臣愛民者。有未誠耳。不患其難化也。後世。治道漸下。不能復古者。蓋以後世之君。無有眞如古昔帝王故也。今之言者曰。欲復古之治道。徒爲變亂舊章而已。此由知識庸下。直以所見爲言也。近來。士氣稍稍振起。民之趨向。亦漸好矣。惟願自上。日加愼獨誠實工夫。終始不渝。則治化可臻矣。若使世道。日漸汚下。終不可變。則人道終歸於禽獸矣。三代之治。今可復致者。雖不可易言。豈全無致之之道乎。自上先養己德。推之行事。則人皆誠服。不期化而自化矣。若吾德不修。而修飾於事爲之間。則亦何益乎。須敦厚其德。使萬化自明德中流出。則下民自然觀瞻欣感。有不能已者矣。又非但拱手以守其德而已。必以禮樂刑政。提撕警覺。布置施設。如有可爲之事。當振奮而力行也。我國世宗朝。禮樂文物。制度施爲。髣髴乎周時。而至於廢朝初年。成宗梓宮。在殯未久。而宮中所爲。已可寒心。惟其一身。不能善飭。故士大夫皆失恒心。終至迷亂而莫救。賴祖宗德澤深厚。浹于民心。故聖上卽位之後。人心庶幾向善。而然其舊染汚俗。難可猝新也。當此機會。不正士習。不厚民生。不立萬世不拔之基。則聖子神孫。將何所取法乎。自古。欲治而不能善治者。必有小人喜爲讒間生事故也。臣謂聖學。日進於高明。而又推誠以待大臣。則大臣不敢以雜語。陳于上前。而必盡心於國事矣。國事不出於大臣。則上下違咈不順。而無以致治矣。
參贊官時啓二因論東漢黨錮事進啓○二月
[编辑]廢朝時。則非宦寺煽亂也。大臣險詖。使廢主幾於亡國。蓋成宗初年。培養士林。好賢納諫。一時善士。以爲堯舜之治可復也。於是。盡言不諱。大臣多有猜險者。一觸忌諱。積憤蓄怒。乃至廢朝。窺伺上意。逞其私忿。一網打盡。無有餘者矣。今朋友之間。往來講學。欲相資益者。豈無其人乎。直以親見慘酷之禍故。不樂與人交。而師友之道廢矣。柳子光。小人也。凡正士之動靜語默。一切作爲。無不追逐窺伺。而反正初。朴元宗。素無學識。亦以文士之交遊者。目爲朋黨。其僅存者。幾乎難免矣。實賴聖上鎭定而止。今後。豈復有如此事乎。所謂交結往來者。皆所以講論修己治人。事君事親之道。則此乃國家之福也。自古。正直之流。盛行於世。則必有大禍隨其後。是故。深於自謀。周於涉世者。不敢抗志直言。以召怨怒。而低回俯仰。周旋彼此。保其身。全其妻子者。蓋亦多矣。此非委質憂國之人也。夫不顧其身。惟國是謀。當事敢爲。不計禍患者。正士之用心也。今之侍從臺諫。豈眞如古之人乎。雖有爲善之人。或慮其終被禍患。而閭閻之間。亦皆以爲大禍必生於朝夕。蓋其懲於前者深也。今之培養。豈可少忽乎。成宗培養士林。蓋盛矣。而廢朝殲盡無餘。故反正之時。無一人自許以死。至如承旨。最處近密。亦由水口逃出而不顧焉。豈不可嘆也。大臣與小臣在上前。小臣言之而非者。大臣可以折之。退而在外。言之而非者。大臣亦可以開諭也。大臣但無私心而已。苟能持公論。以正人之失。則臺諫亦有所畏矣。今者。大臣反畏臺諫。欲言不言。而私自立異。如此而可能致治乎。大小之臣。相和如一家。則天地交奉。而萬物生遂矣。世宗朝。大臣與集賢儒士。互相責難。及其末年。造內佛堂。大臣諫之而不聽。集賢學士。亦極諫之而不聽。學士皆退歸其家。集賢殿爲之一空。於是。世宗墮淚。召黃喜。謂曰。集賢諸生。棄我而去。將若之何。黃喜曰。臣請往諭。遂遍往諸學士家。懇請以來。如此然後。士氣可以培養矣。若非世宗爲君。黃喜爲相。則君必以棄去發怒焉。爲相者。亦必不肯屈身遍請。而反以此爲辱矣。非特此也。太學儒生。路逢黃喜。面詰之曰。汝爲相。曾不能格君之非耶。喜不以爲怒。乃以爲喜。大臣之道。當如是也。故世宗之治。至今稱之。
參贊官時啓三
[编辑]成宗好善。愛士亦至矣。天使董越來我國。將還也。謂許琮曰。爾國有君而無臣。成宗天資。大過人矣。而其時大臣。無有如黃喜,許稠之輔導者。故不能回古昔帝王之治。大抵國事。須大臣爲之也。
參贊官時啓四三月
[编辑]人主於義利公私之辨。不可不明審也。苟能知義利公私之辨而不惑焉。則內外修。而心地淸。是非好惡。皆得其正。而至於處事接物。無不當矣。
參贊官時啓五
[编辑]學術不可有一毫之雜。不雜則其處事。皆合於經矣。學至於高明。則權亦不可不用。權出於中。權而得中。則於天下之事。何難處之有。殿下卽位十餘年。士習漸化。今則庶人。亦有以禮居喪者矣。士習正。則民生得遂矣。我國田稅。三十之一。而貢物則過多。以此民生日困。經費之用。量宜裁減。然後庶可安民矣。國之法制。雖不可輕改。然學問高明。洞照事理。則與大臣同心協力。可損者損之。可益者益之。期致隆平。而遵守祖宗之成憲。可也。若安於小成。苟且因循。則帝王之治。何可致也。如欲使士習民風。歸於淳正。而復古之治。則必奮發有爲。咸與維新。然後鼓舞振作。而煕煕皥皥矣。
參贊官時啓六
[编辑]守令賢。則民受一分之惠。然不改規模。而徒責其事爲之末。則治不效矣。今觀各邑之貢。土產不均。又皆防納。一升之納。徵以一斗。一匹之納。徵以三匹。因循積弊。至於此極。朝廷豈不爲生民計也。古之君臣相戒勑者。無非民事。後世則徒慕爵祿。而不念民功也。今之侍從臺諫。非不盡心於救時。而士習不正。故儒者之學浮華。士習正。則朝廷所爲。皆合於義矣。若有不合。則亦可因其祖宗之法。而改其規模也。如此而勵精求治。則可見治道之美矣。
參贊官時啓七
[编辑]擇士當於入仕之初。擇之於旣用之後。則吁亦晩矣。庶僚雖多。而無可用之才者。不擇於入仕之初故也。審取舍辨賢否。則士習自趨於正矣。
參贊官時啓八
[编辑]果得賢宰相。則植遺腹。朝委裘。而措國勢於泰山之安。所謂賢宰相者。必才德兼備。才出於氣。德出於性。氣勝則心變。須有才有德而望隆者。然後可以鎭國家。安社稷。而託六尺之孤。預得如此之人。置諸左右。則何患危難之未濟也。
參贊官時啓九
[编辑]特旨除官固善。然此好惡之發見處。幸有不合於朝議。則未可也。
參贊官時啓十
[编辑]人能克己。則無私矣。
參贊官時啓十一
[编辑]成宗朝。尙寬厚之政。至如姦贓之罪。亦或寬之。賄賂之行。蓋始於是時也。在世宗朝。如萬戶等官。亦皆廉潔相尙。士習之邪正。治道之汚隆。因此可見也。今世此弊。雖未至甚。如此事。須痛治之。少有所犯。使不得立朝。則人知所畏。而各自砥礪矣。且如朋友親戚。互相贈遺者。雖非賄賂之比。然亦使之不得以私相干。則世道自至於淸明矣。世宗朝。集賢殿學士朴彭年。買田於廣州。其友責之曰。祿足以代耕。買田何爲。彭年卽賣之。其時士習。可知矣。自是以後。士習頹靡。世祖,成宗朝。勳舊之臣。布列盤據。積成弊習。至於廢朝。其弊尤痼。恬不爲怪。今則宿弊漸革矣。然不可不嚴禁而痛斷之也。
參贊官時啓十二
[编辑]聖學日至於高明。則士習自趨於正矣。若急迫而求其速變。則如治病而飮毒藥。所傷多矣。若又太緩。則悠悠泛泛。終必不振。當隨時審幾。遲速得中。可也。
參贊官時啓十三
[编辑]我國之人。雖號爲可人。一聞人言。便自動搖。若以人言。付之一笑。而觀其事之終始。則得矣。大臣須秉心堅確。而是者是之。非者非之。可也。
參贊官時啓十四
[编辑]一心光明。然後可辨君子與小人也。人主格致誠正之功未至。則或以君子爲小人。或以小人爲君子矣。君子固以小人爲小人。而小人亦以君子爲小人。若世道不明。姦臣蒙蔽。則辨之實難。小人之攻君子。或曰。言行各異。或曰。欲釣善名。君子有同心協力。以謀國事者。則或指以締結專權。若聽其言。迹其行。則亦可辨也。士大夫。固欲保全門戶。況人君。守祖宗莫大之業。孰不欲用君子退小人。以保全其社稷乎。然且不能者。由辨之不早也。君子小人。如氷炭之不相容。小人晝思夜度。日以攻君子爲意。必芟夷誅戮然後已。若使之得售其術。慘酷之禍。可勝言耶。我國自經廢朝以來。士氣摧挫。今者。國勢雖似堂堂囂囂之言。日以增多。自古善事。鮮克有終。近日幾微。宜垂聖念。或有上疏詆正議者。有識之士。旣見廢朝之禍。又見此幾。亦有欲退村野者。恐社稷無福。或有不測之事。但願聖躬無疾。學問高明。則好惡自正矣。臣子之心。夫孰不然。惟小人。不願聖學之高明也。士習不正。則人皆趨利而避害。夫以天下之大。而一心循國者。未易多得。況一國乎。惟先正士習則得矣。
參贊官時啓十五
[编辑]金宗直。亦儒者也。其時。如金宏弼輩。雖不得大施於一時。然近來。聞其風而追慕者。興起於爲善。則此人之功也。可見善人爲國家元氣也。故善人之在世也。人之爲不善者。必曰。無乃某人聞之乎。不敢肆其意焉。其間。必多積憤。故善人立朝。禍在朝夕焉。苟非聖明在上。豈不孤立可畏乎。如李承健之事。士林方懷痛嫉。承健蒙厚恩。一無補益。而反成士林之禍。夫宗直之父。學於吉再。一時之士。稍有可稱者。皆受業於宗直之門。同心協志。以類相從。而承健爲翰林。書之史曰。南人互相吹噓。師譽弟子。弟子譽師。自作一黨云。夫八元八凱爲一朋。以類同進。所謂黨者。亦有異矣。其後。李克墩見承健史草。每稱我直筆。如此事。思之可爲寒心。自是以來。士氣耗喪。適遇聖明在上。今則奮發激厲者。多矣。然豈無一二過越之事乎。宰相或以之藉口。棄其十善。而擧其一失。則大不可也。今時。士氣如早春初生之草。若遇微霜。必爲之枯悴矣。須使是非分明。好惡得正。而政事之間。遲速緩急。亦皆斟酌。可也。此正撥亂反正之機也。子孫萬世之業。皆自此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