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ser:春卷柯南/書倉戊

　　清上浮天，濁下凝地，盤古鑿開混茫而出，於是庶類繁矣。自其蟠然宅中者曰中州，東西南北各隨所居而名目之，初無彼此之經畫之界。逮夫氣運漸開，人民漸眾，黃帝畫野，神禹敷土。載籍所傳，中國只知禹貢之九州。而九州之外，又有九州，四海之外，又有四海；如釋書所謂四大部洲者。其食穀衣絲之國，不知尚有凢幾，則古書猶且闕如也。似此之山河人物，夫豈今日始開始生，如西洋所稱之新世界局於夏虫井蛙之見識者乎？知是固所不然之理也。

　　是知鰲極既立，鴻爪攸分，天開於子，則嘉定天亦同辰而開，地闢於丑，則嘉定地亦同辰而闢，人生於寅，則嘉定人亦同辰而生，原無私生私育私覆私載於其間。而其人之綱常、身體、飲食、言語，凢禀受於天性者，亦如今之人。所或異者，特服用器物，稱謂名目，凢習尚於人為者，隨其世代文質而變異耳。此必然之常理也。

　　第其氏人居而不知所為，行不知所之為，民至老死不相往來，又廓乎天地之大，阻乎山川之險，而人之見識有限，譬如望洋者，止足海濱，用穷目力于一望，見夫浩蕩溟漠，海水接天，卻而不前，遂指所見为天地已穷已尽之際，是豈真知確見之論哉？故神農氏，其地南至交阯；黃帝南至于江；虞帝平秩南訛；禹南巡狩，會諸侯於塗山；乃據其聲教足迹之所及，於書契遂從而記載之。若夫此外如何，將必有待於後人，而未遑究竟也。此我越之嘉定，其大較有如此夫；不然，胡為乎一大區宇，距河南省中土為古帝主之都，纔一萬三千一百八十九里。其地濱接於四海之內，諸國皆所交通，非穷僻深遠之邦可擬議者。自帝堯甲辰紀曆，至大清嘉慶壬戌七年，經四千二百六十載，而中國書契曾無敘及；至是年我國八貢之初，而農耐〈嘉定俗稱仝狔，大清稱为農耐。〉之名，昭昭著於史館者哉。此古書之闕略一大端也。

　　再舉夫可比類者而試言之，他如北之滿州蒙古、西之西洋土魯、東之琉球呂宋等諸國土，大能萬餘里，小者不下数千，各有附庸屬國，星羅碁列，俱在後世書契，歷歷指陳，昭人耳目。烏可以古書不著其名號，竟藐小而外視之哉？此固書生耳食之橋言，非師儒心印之海學也。

　　然而辰代相返，事業各殊，結䋲之政，不能紀遠乃紀近，其前則論而不作。無寧乎劉道源《外紀》所捃摭奇怪之多事者，茲僅挈其要寔有可考証，以紀錄之，不但理所當然，亦勢之不得不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