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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鑑 (四庫全書本)/卷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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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八 唐鑑 卷十九 卷二十

  欽定四庫全書
  唐鑑卷十九      宋 范祖禹 撰
  吕祖謙 註
  穆宗
  長慶元年三月翰林學士李徳𥙿吉甫之子也以中書舍人李宗閔嘗對策譏切其父恨之宗閔又與翰林學士元稹争進取有隙右𥙷闕楊汝士與禮部侍郎錢徽善掌貢舉西川節度使叚文昌翰林學士李紳各以書屬所善進士於徽及榜出文昌紳所屬皆不與焉而及第者鄭朗覃之弟裴譔度之子蘓巢宗閔之婿楊殷士汝士之弟文昌言於帝曰今嵗禮部不公所取進士皆子弟無藝以闗節得之帝以問諸學士徳𥙿稹紳皆曰誠如文昌言帝乃命中書舍人王起等覆試四月詔黜朗等十人貶徽江州刺史宗閔劔州刺史汝士開江令或勸徽奏文昌紳屬書上必悟徽曰茍無愧心得䘮一致奈何奏人私書豈士君子所為邪取而焚之時人多之自是徳𥙿宗閔各分朋黨更相傾軋垂四十年臣祖禹曰昔漢之黨錮始扵甘陵二部相譏而成扵太學諸生相譽後黨錮傳序初桓帝為蠡吾侯受學於甘陵周福及即帝位擢福為尚書時同郡河南尹房植冇名當朝鄉人為之謡曰天下規矩房伯武因師獲印周仲進二家賔客互相譏揣遂各樹朋徒漸成尤隙由是甘陵冇南北部黨之議因此流言轉入太學諸生三萬餘人郭林宗賈偉節為其冠並與李膺陳蕃王暢更相褒重學中語曰天下模楷李元禮不畏強禦陳仲舉天下俊秀王叔茂河内張成弟子牢脩上言誣告膺等養太學遊士交結諸郡生徒更相驅馳共為部黨誹謗朝廷疑亂風俗於是天子震怒班下郡國逮捕黨人布告天下使同忿嫉遂收膺等其辭連及陳寔之徒二百餘人海内塗炭二十餘年同上凡黨事始自甘陵汝南成於李膺張儉海内塗炭二十餘年諸所蔓衍皆天下善士三君八俊等三十五人唐之朋黨始扵牛僧孺李宗閔對策而成扵錢徽之貶皆自小以至大因私以害公凡羣臣有黨由主聽不明君子小人雜進於朝不分邪正忠讒以黜陟之而聽其自相傾軋以養成之也是以穆宗以後權移扵下唐本賛唐自穆宗以來八世而為宦者所立者七君朝無公政士無公論爵賞僣濫刑罸交紛士之附名者不入扵牛則入扵李不憂國家之不治而唯恐其黨之不進也與夫三君八俊同上正直廢放邪枉熾結海内希風之流遂共相標榜指天下名士為之稱號上曰三君次曰八俊竇武劉淑陳蕃為三君君者言一世之所宗也李膺荀昱杜宻王暢劉祐魏朗趙典朱㝢為之八俊俊者言其人之俊英也厲名節立㢘耻以抗權邪者斯為下矣何則漢之黨尚風節故政亂於上而俗清於下及其亡也人猶畏義而有不為唐之黨趨勢利勢窮利盡而止故其衰季士無操行操士髙切不足稱也為國家者可不防其漸哉
  十月河東節度使裴度討幽鎮翰林學士元稹與知樞宻魏𢎞簡深相結求為宰相由是有寵扵帝每事咨訪焉稹無怨扵裴度但以度先逹重望恐其復有功大用妨已進取故度所奏畫軍事多與𢎞簡從中沮壊之度乃上表極陳其朋比姦蠧之狀以為逆豎搆亂震驚山東姦臣作朋撓敗國政撓上聲乂奴教切陛下欲掃蕩幽鎮先宜肅清朝廷何者為患有大小議事有先後河朔逆賊祗亂山東禁闈姦臣必亂天下是則河朔患小禁闈患大小者臣與諸將必能剪滅大者非陛下覺悟制斷無以驅除又曰若朝中姦臣盡去則河朔逆賊不討自平若朝中姦臣尚存則逆賊縱平無益表三上帝雖不恱以度大臣不得已以𢎞簡為弓箭庫使稹為工部侍郎稹雖解翰林恩遇如故
  臣祖禹曰昔周宣王任賢使能烝民詩任賢使能周室中興焉吉甫征伐扵外六月詩宣王征伐也時尹吉甫為將而北伐玁狁故其詩曰文武吉甫萬邦為憲而王宣王之所與處者張仲孝友也同上侯誰在矣張仲孝友夫使文武之臣征伐文武見上註而左右前後得正良之士善其君心則讒言不至而忠謀見用此所以能成功也茍使憸邪之人從中制之則雖吉甫無以成其功也宣王能使文武之業以致中興者車攻詩宣王能復文武之境土内順治而外嚴威也記聘義用之於禮義則順治穆宗庸昏姦謟在側栢舟詩小人在側裴度欲先正其本而後治其末先圖其大而後憂其小此輔相之職業也而其君多僻卒無成功盖自古命將出師而小人沮之扵内未有能克勝者也克亦勝也可不為深戒哉
  二年先是盧龍節度使劉緫棄官為僧以盧龍歸朝廷奏分所屬為三道以幽涿營為一道涿音斵請除張𢎞靖為節度使平薊媯檀為一道媯音撝請除薛平為節度使瀛莫為一道請除盧士玫為觀察使玫音枚𢎞靖先在河東以寛簡得衆緫與之鄰境聞其風望以燕人桀驁日乆燕平聲故舉𢎞靖自代以安輯之平知河朔風俗而盡誠於國故舉之士玫則緫妻族之親也緫又盡擇麾下宿將有功伉徤難制者朱克融等送之京師乞加奬㧞使燕人有慕羡朝廷禄位之志又獻征馬萬五千匹然後削髪委去是時帝方酣宴不留意天下之務宰相崔植杜元頴無逺畧不知安危大體茍欲崇重𢎞靖惟割瀛莫二州以士玫領之自餘皆統於𢎞靖朱克融軰乆覊旅京師至假匄衣食匄與丐同日詣中書求官植元頴不之省及除𢎞靖幽州勒克融軰歸本軍驅使克融軰皆憤怨𢎞靖驕貴莊黙自尊賔客將吏罕得聞其言情意不接所辟幕僚韋雍軰多年少輕薄之士嗜酒豪縱裁刻軍士糧賜數以反虜詬責吏卒詬呼𠉀切軍中人人怨怒雍欲杖小將不服士卒因作亂囚𢎞靖殺韋雍等推朱克融為留後初成徳節度使王承宗卒朝廷以魏愽節度使田𢎞正為成徳節度使𢎞正自以乆與鎮人戰有父兄之仇以魏兵二千從赴鎮因留自衛奏請度支供其糧賜户部侍郎判度支崔倰倰魯登切性剛褊無逺慮謂魏鎮各自有兵恐開事例不肯給𢎞正四上表不報不得已遣魏兵歸𢎞正厚於骨肉輦魏鎮之貨以供兄弟子姪之費河北將士頗不平詔以錢百萬緡武巾切賜成徳軍度支輦運不時至軍士益不恱都知兵馬使王庭湊潜謀作亂激怒士卒魏兵既去庭湊夜結牙兵譟於府署譟蘓到切殺𢎞正及幕僚元從將吏并家屬三百餘人庭湊自稱留後崔倰於崔植為再從兄故時人莫敢言其罪詔起復田𢎞正之子前涇原節度使布為魏慱節度使又詔魏愽横海昭義河東義武諸軍討庭湊帝自即位賞賜左右及宿衛諸軍無節及幽鎮用兵乆無功府藏空竭執政乃議王庭湊殺田𢎞正而朱克融全張𢎞靖罪有輕重請赦克融專討庭湊帝從之以克融為盧龍節度使田布以魏兵討鎮魏與幽鎮本相表裏及幽鎮叛魏人揺心魏慱先鋒兵馬使史憲誠隂蓄異志離間鼓扇之㑹有詔分魏慱軍與李光顔使救幽州布軍大潰多歸憲誠布獨與中軍八千人還魏復議出兵諸將益偃蹇欲布行河朔舊事布無如之何遂自殺衆擁憲誠還魏奉為留後詔以憲誠為魏慱節度使深州圍益急朝廷不得已二月以庭湊為成徳節度使帝之初即位也兩河畧定蕭俛叚文昌以為天下已太平漸宜消兵請宻詔天下軍鎮有兵處每嵗百人之中限八人逃死帝方荒晏不以國事為意遂可其奏軍士落籍者衆皆聚山澤為盗及朱克融王庭湊作亂一呼而亡卒皆集詔徴諸道兵討之諸道兵既少皆臨時召募烏合之衆又諸節度既有監軍其領偏師者亦置中使監陣主將不得専號令戰小勝則飛驛奏㨗自以為功不勝則廹脅主將以罪歸之悉擇軍中驍勇以自衛遣羸懦者就戰故每戰多敗凡用兵舉動皆自禁中授以方畧朝令夕改不知所從不度可否度徒各反唯督令速戰中使道路如織驛馬不足掠行人馬以繼之人不敢由驛路行故雖以諸道十五萬之衆裴度元臣宿望烏重𦙍李光顔皆當時名將討幽鎮萬餘之衆屯守踰年竟無成功財竭力盡崔植杜元頴王播為相皆庸才無逺畧史憲誠既逼殺田布朝廷不能討遂并朱克融王庭湊以節鉞授之由是再失河朔訖於唐亡不能復取臣祖禹曰憲宗平河南開魏愽由宰相得其人也穆宗拱手而得幽鎮不唯不能有而并魏慱失之并平聲或作併由宰相非其才也其得之以相其失之也以相相者治亂之所繫唐李徳裕傳治繫於所信任豈不重歟
  右穆宗在位五年崩年三十
  敬宗
  寳歴二年正月裴度自興元入朝李逢吉之黨百計毁之先是民間謡云緋衣小兒坦其腹天下有口被驅逐又長安城中有横亘六岡如乾象度宅偶居第五岡拾遺張權輿上言度名應圖䜟宅占岡原不召自來其心可見帝雖年少察其誣謗待度益厚二月以度為司空同平章事
  臣祖禹曰孔子言衛靈公無道而不䘮曰仲叔圉治賔客祝鮀治宗廟王孫賈治軍旅夫如是奚其䘮語十四子言衛靈公之無道也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䘮子曰仲叔圉治賔客祝鮀治宗廟王孫賈治軍旅夫如是奚其䘮言其國猶有人也敬宗在童足以取亡詩注童恣行行去聲而能不惑姦言復相裴度雖其身不免而社稷有主天下未亂由得一相故也賢人所繫豈不重哉
  帝遊戲無度狎䁥羣小䁥盡質切善擊毬好手搏禁軍及諸道争獻力士又以錢萬緡付内園令去聲召募力士召一呌切晝夜不離側又好深夜自捕狐狸性復𥚹急力士或恃恩不遜輒配流籍沒宦官小過動遭捶撻皆怨且懼十二月辛丑帝夜獵還宫與宦官劉克明田務澄許文端及擊毬軍將蘓佐明王嘉憲石從寛閻惟直等二十八人飲酒帝酒酣入室更衣殿上燭忽滅蘓佐明等弑帝於室内劉克明等矯稱帝㫖命翰林學士路隋草遺制以絳王悟勾當軍國事壬寅宣遺制絳王見宰相百官於紫宸外廡克明等欲易置内侍之執權者於是樞宻使王守澄楊承和中尉魏從簡梁守謙定策以衛兵迎江王涵入宫發左右神策飛龍兵進討賊黨盡斬之克明赴井出而斬之絳王為亂兵所害癸卯以裴度攝冡宰百官謁見江王於紫宸外廡甲辰見諸軍使於少陽院乙巳文宗即位更名昂
  臣祖禹曰裴度位為上相安危所繫唐本傳威望徳業比於郭子儀出入中外以身繫天下安危者二十年君弑而不討賊君立而不預謀宫闈有變而外庭不知惟宦者所立則奉以為君耳且二日之間而三易君主廢置皆由宦者不闗宰相則安用大臣矣唐之綱紀於是大壊以度之勲徳處之猶如此唐本傳韋處厚䟽裴度元勲巨徳文武兼備若位巖廟委參决必使畏威幽鎮自臣而况不賢者乎
  右敬宗在位二年為劉克明等所弑年十八
  臣祖禹曰周公作無逸曰在昔商王中宗享國七十有五年書無逸昔在殷王中宗嚴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祗懼不敢荒寜肆中宗之享國七十有五年髙宗五十有九年其在髙宗時舊勞於外爰暨小人作其即位不敢荒寜嘉靖殷邦至于小大無時或怨肆髙宗享國五十有九年祖甲三十有三年同上其在祖甲不義惟王舊為小人作其即位爰知小人之依能保恵於庶民不侮鰥寡肆祖甲之享國三十有三年自時厥後立王生則逸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同上自時厥後立王生則逸生則逸不知稼穡之艱難不聞小人之勞惟耽樂之從自時厥後亦罔克夀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夫人君在位之淺深享夀之多少繫其治之逸勤徳之薄厚不可不知也




  唐鑑卷十九
<史部,史評類,唐鑑>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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