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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潛紀聞四筆/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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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郎潛紀聞四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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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粹忠異遇[编辑]

吾邑屠尚書粹忠,順治末令封邱,時邑遭河患,招撫經營,政聲報最。康熙十年擢禮科給事中。亦多建白,遂由大理少卿超貳兵部,明年升掌本兵。先是仁皇帝以公年老矍鐵,御書「修齡堂」匾額賜之。既又賜之。既又賜臨趙孟俯行書立軸,其詞曰:「白鹿城頭百萬兵,碧油幢下一書生。如今始識為儒貴,臥聽元戎報五更。」蓋聖意早欲以本兵任之矣。

浙中五君子[编辑]

新化鄧湘臯博士顯鶴《南村文鈔》中,屢稱浙中五君子。蓋皆其時官楚著政聲,與湘臯有平生之舊者,鄞沈道寬栗仲。鎮海胡鈞竹安。義鳥陳坡東屏。會和張迎煦晴崖。嵊王景章睢園也。其宦跡多見湖南誌乘及楚人諸集中,他日當有纂人循良傅者。沈、胡皆吾家姻連,余采鄧集,非以私誼。顧湘臯銘王君墓,稱五人宦皆不顯,豈嘉、道間風尚慈惠,悃愊之吏已不為上官所喜,而未能大竟厥施歟?

治水用具鐵簸箕[编辑]

陶文毅撫蘇,與漕督論齊運書,有云:「昔年廵漕所制鐵簸箕,日來愈用愈精,竟大得力。其法以鐵片作箕筐,使堅銳易入土。用鐵片八九條從橫作箕底,使水去而沙留。箕底用堅木柄,使人從船上持柄,將箕直插入水底。箕旁左右有鐵耳,用長綆二條系之,數十人從岸上拽之起。每鐵箕四雙,卽可出土一方,較之斛水後所得幹土,更為得力。蓋載土既多,反藉水勢助其活溜,易於上岸,亦可備刮淺一法也。」按:此法較■撈為捷,百特可用之運河。運道久失治,不知鐵簸箕一法,今尚沿用否?留心水務者,無動稱「機器、機器」也。

萬經毅然出保方侍郎[编辑]

桐城方侍郎以族人株連被禁,獄既解,莫敢保出之者。時吾邑萬九沙先生經,方在史館,毅然投狀西曹。侍郎獲釋,終身感之。先生涵濡家學,於經術性理均有心解。督貴州學政,事竣,中蜚語,奉命修通州城,鬻產以應。家靡勝遺,賣所作隸字給朝夕。今吾鄉人得其寸褚,猶視同拱壁也。

欽定選刻古今名帖[编辑]

本朝列聖萬機之暇,娛神文翰,睿賞精審,有為專門名家所萬不逮者。凡禦纂欽定各書,已詳見《四庫提要》矣。卽石墨一種,康熙中則有《懋勤殿法帖》二十八卷,皆內府所藏舊人墨跡,自晉、唐以迄國初,編次模刻。雍正中則有《御書法帖》四卷之刻。乾隆中奉諭選刻《三希堂法帖》二十八卷,又《墨妙軒法帖》二十卷,又《八柱蘭亭帖》四卷。嘉慶九年諭內閣,命成親王刻《貽晉齊石刻》四卷。又命戶部侍郎劉镮之刻其叔父劉墉書,曰《表愛堂石刻》四卷。又成親王自刻所藏晉,唐、宋、元舊跡為《詒晉齊模古帖》十卷。貞瑉鐫布,球璧同珍,士類沾濡,固宜書家之輩出也。

趙秉異遇[编辑]

趙謙士侍郎秉沖,以一監召入懋勤殿行走。後以欽賜舉人、內閣中書奉諭供奉諭供奉南書房,揚壓部科卿寺,復加翰林銜。幹、嘉二朝,文人亨遇,當推第一。按:初筆記何秋濤值懋勤殿,謂當舉塗尚書後一人。然黃、何猶以部員入值,若侍朗則以監生登秘殿,尤異遇也。

何恭惠名副其實[编辑]

山陰何恭惠公煟,官至河南廵撫。性恪慬,每得親友、寅好公文書啟,命仆開函,必起而拱手捧誦。誦畢,始坐。及答書,亦必拜而後發。卽此一端,易名之典可以謂之恭也已。按:公子裕誠,亦官河南廵撫。

前有孫虎後有李龍[编辑]

壯烈伯李公總統、閩水師時,海盜殲滅盡,望風跳逃海上,為之語云:「前有孫虎,後有李龍。」孫虎葢黃謂嚴總兵孫全謀也。其名稍晦,然龍與壯烈並稱,想橫海樓船亦必有洸洸之戰績也。故録之。

趙文楷李鼎元奉使冊封琉球國王[编辑]

嘉慶間,趙介山殿撰文楷、李墨莊中翰鼎元奉使冊封琉球國王,一時廷臣及四方士大夫贈詩,凡古近體二千餘首。中翰曾會《南臺祖帳圖》,裝為巨卷,屬翁比部樹增分書各詩,甫及半而翁,又令舒孝廉位以隸體續書之。今尚存江南舊家,書書皆極工麗。夫奉命冊封,為本朝柔遠綏藩之常典,前後紀不勝紀。然相去僅數十年,覺當時使星東指,龍節雙擎,播聲教於瀛壖,耀官儀於海外,紳纓彬雅,飲餞賦詩,飾之丹青,宏我王化,亦升平難得之遭也。噫!

大與才士舒位[编辑]

幹、嘉之間,祭酒法式善公嘗以大與舒位、常熟孫原湘、嘉與王曇為「三君」,作《三君詠》。舒字鐵雲,幼隨宦粵之永福,值安南入貢,父挈之出鎮南關迓使者,賦《銅柱詩》相贈答。畧見前筆。後又客黔中,南籠狆苗大不靖,威勒(勒,疑勤)侯勒保統兵片征之。君方為王觀察者治軍書,勒侯見而器之,恒召與計軍事。狆苗平,侯移督四川為經畧,率三省兵攻白蓮賊,留君幕府,將以知兵廌,君以母老謝而歸。時其家久浮蘇、浙,乃客遊近省旁,負米以飬,一歲數歸省。後在真州聞母訃,戴星而奔,不納勺飲者彌月,以哀毀卒。君性情篤摯,好學不倦,於經史古文無不讀,尤喜觀仙佛誕、九流稗官之書,一發之於詩,其所著曰《瓶水齊集》。余為著録於此,他日傅文苑者,當不遺君姓氏也。其孝行則知之斟歁矣!蓋三君皆才士,而其品以君為最純云。

汪君獨力捐振[编辑]

雍正間,江南歲大無,新安汪君僑寓揚州,嘗獨力捐振,活災黎九百餘萬口。世宗諭賜光祿寺卿銜,後揚人請崇祀鄉賢,並立碑蜀岡,亦可謂好行其德矣。見陳雲伯大《頣道堂詩註》。惜其名未著,他日當檢《揚州府志》補之。

九齡奇字識三才[编辑]

嘉與王曇仲瞿,卽前筆所紀能為掌心雷者。仁宗皇帝斥其詭異,遂放歸。仲瞿文、詩並奇橫無範,所學亦博通,蓋霸才也。其齠齡從師,受「天」「地」「人」三字,三年始畢。見《頣道堂詩註》。雲伯贈仲瞿詩,有云「九齡奇字識三才」,卽指此。仲瞿師不知何人,經年累月教一字,必使融會貫通,方教他字,此亦訓蒙古法也。

天酬孤忠[编辑]

明季周忠武公墓,在寧武城外半山。乾隆五十年夏,霪潦積旬,溪澗泛溢,墓為灰河水所傾,土拆(拆,疑坼)裂。邑令議築堤護之,水猛,工不克與。一夕,雷電交作,水所經處,忽墳起一山,長三十餘丈,高十餘丈,蟠屈墓前,若堤防然,墓得無恙。萬眾歏詫,咸謂將軍之靈。上其事於中丞,捐金重葺祠宇。彭甘亭先生《謨觴集》中有詩紀異。蓋是時宰斯邑者,卽甘亭尊人也。康祺輯是書,專為本朝掌故,鉤沈捃逸,從不闌入前明事,自紊其限斷。惟忠武雖明臣,而墓前起山,乃在乾隆間。況表章忠義,平生誌也,靈異灼昭,安得闕而不紀?物甘亭謂將軍之靈,余不謂然。是蓋天所以酬蓋代之孤忠,俾碧血千年不銷蝕於鮫龍之涎沫,庶食祿守土者,知所觀感而奮興。若公則死守孤城,一瞑不視妻孥肝腦盡付鴻毛,且灝所英魂,久已騎箕天上,何有於身後之遺蛻哉?

王昶錦囊録人才[编辑]

王蘭泉侍郎昶,世但稱其清才雅尚,酷嗜金石文詩耳。其揚壓中外,頗著楙勛。嘗東至與京,西南至滇、蜀,又從征緬甸有功。所至謙恭下士,聞人有一才一藝,輒録其姓名、籍貫,細書小折,盛以錦囊,各分門類。燕談之頃,一聞佳士,卽取錦囊補之。侍郎雖不為不遇,倘使為宰相,延攬人才,亦何減呂文穆之夾袋哉?

韓心康計退滿債[编辑]

順治六十年,海寇不靖,有駐防兵守蘇州。將軍祖大壽圈封民居為駐防之所,號大營。兵自婁門至桃花塢、實城橋而止。時滿兵多騷擾,且民間有借兵銀者,償之無已,名曰「滿債」。康熙三年,撫軍韓公心康密奏,請以駐防兵移守京口。預與將軍謀,先備船於城外,傳令立時出城,不得停留一刻,遠者斬首。先期令欠戶遠逃,貼撫軍封條於門,兵來索債,不得入,皆怏怏去,民賴以安。吳人感其德惠,立祠於虎邱半塘,春秋祀之。公撫吳時,年未三十,俗呼為小韓都堂。

胡氏以武科世其家[编辑]

歸安胡元龍、躍龍、虬龍、見龍同母四人俱起家武進士。元龍官廣西右江鎮總兵,躍龍官江蘇楊州營遊系,虬龍官陜西新安鎮總兵,見龍官山東濟寧衛守備。元龍子開璉,以武舉官廣東龍門協副將,躍龍二子均武舉人。浙人柔脃,而胡氏獨以武科世其家,亦雖得也。

王宸作書助小仆[编辑]

王蓬心太守宸,為太倉麓臺司農之曾孫,以中書出知胡南永州府。書宗家法,為收藏家所實貴。太守官京師時,有小仆陳桂者,貧而甚孝,冬寒以被覆母,而已則牛衣瑟縮以為常。太守憐之,而宦況清寒,布衾無副,乃為作山水小幅,上題云:「刮毛龜背不成氈,破被將來讓母眠。戲語山僮休悵望,為伊十指換青錢。」後又云:「此書懸之市上,當有好事者以布被易之。」其風趣殊水減魏晉人。又按:畢秋帆嘗云:「太原子弟俱龍以書畫名世,太守其尤著也。」

嘉慶年間災變[编辑]

嘉慶十九年,五月如深秋,江南高郵一路聞蟋蟀。六月初一,日蝕七分。中伏寒冷異常,人著皮衣,地生白毛,工南、安徽、浙江三省皆然。七月朔夜,太白經天。十四日,熒惑入斗牛度。十六日,狂風拔木。十七日,雨雪,河南尤甚。十八日夜,天雨血,凡有白羅、白布衣巾晾於露天者,皆作紅色。自五月至八月,水望西流。二十年,山西解州各屬及薄州、同州一帶皆地震,河南之陜州、閿鄉、靈實亦然。惟解州為最甚,城垣、祠廟、民房倒塌無算,死者至三十餘萬人。自九月起,或三四日,或五六日輒震,直至次年丙子春夏之交始止。而七月十四夜,解州、運城諸處復大動如前。是年十月十二日,中條山狂鳴,綿亙黃河八百餘里。十二月,甘肅又有山移之變。右見無錫錢泳《履園叢話》。泳書體例揉雜,立言亦未矜慎,惟其人以翰墨遨公卿間,頗鋇風雅之目,其紀述當時災變,當非妄言。且災變至斯,卒無他驗,殆我睿皇帝恪恭修省,有以隱弭之矣。

嘉慶年間異聞[编辑]

泳書又云:「嘉慶庚辰五月,瓜州、儀征一帶,羣鼠渡江。先一年四、五月間,河南開封府黑岡口一帶,羣鼠渡黃河。又六月二十六日,許州工南鄉地震,倒塌瓦房九千一百餘間,草房一萬六知九百四十餘間,壓死男婦四百三十餘口,受傷者五百九十餘名。俱見邸報。」

徐駿恃才累身[编辑]

昆山徐健庵司寇五子:樹谷、烱、樹敏、權屏、駿,俱中甲科,官清貴。駿字冠卿,少聽慧,延孝廉周雲陔為師。篆興後,與其師同居京邸,孝廉管束極嚴,駿憾之,市巴豆入茗盌,孝廉暴疾遽卒,而駿以是年捷南宮,入詞館矣。京師有知其事者,呼為「藥師佛」。駿恃才狂放,斂怨甚多。雍正初年,怨家首告,以其詩有「明月有情遠顯我,清風無意不留人」之句,指為訕謗。朝廷發刑部審訊,駿自供有心誹謗,遂伏法。或曰駿詩實出無心,部訊日,見司員松工胡宗琳立堂上,貌酷肖其師,乃大驚,誤供有意,遂罹重典。康祺竊謂駿依恃人門,狂誕越檢,已足為眾怨之鵠,況又負在三之大僇乎?人滿天巴一槩,夫復何尤!按:健庵諸子,如樹谷、樹敏輩,亦以居鄉貪橫,叠被彈聲。樹敏卽前筆所紀西溟所謔以東樓者。東海有知,得毋自悔貽謀之不淑乎!

百齡正言責賭[编辑]

百文敏公為山東藩司時,有監司、太守均好樗薄之戲,公聞而責之。監司曰:「此不過消遣耳」公正色曰:「君等非無事者,盍卽以公案簿書消遣乎?」監司語塞。而山東官場博弈䜩會之風,為之一變。

乾隆年間異瑞[编辑]

江寧伍少西之妻,十六乳而生三十二子,不雜一女。紹與潞家荘人王殿臣之婦,亦六產而生十二男。皆乾隆間事。其時國慶駢臻,太和滂普,民間如此異瑞,想尚不止此數家也。時直隸完縣,亦有一產四男者。

鄒光駿不以阿堵物汙家風[编辑]

錫山鄒曉屏相國(春補),歸田時年已七十有四,家無宿儲,賴門生贈遺以為薪粲。一裘三十年,僅存其鞹。其子光駿,宦徽州司馬署府篆。有巨商某,嘗納貲為刑部郎中,適遭父喪,吊者如鯽。以三千金為壽,乞太守一臨,往返再三,終不應,笑曰:「吾豈以阿堵物汙吾家風耶?」康祺按:鄒公相業罕見紀述,不敢定其賢庸,介節至斯,亦足以風赤來者已。

鮑以文知不足齋[编辑]

歙縣鮑廷博以文,於乾隆三十八年進書三百餘種,奉旨賞《圖書集成》一部,鄉里榮之。畧見前筆,嗣校刻《知不足齋叢書》,先成二十四集。嘉慶二十年流傳禁中,仁宗見之,諭撫臣曰:「膚近日讀鮑氏叢書,亦名『知不足齋』,為語鮑氏,勿改原名。朕帝王之知不足,鮑氏乃讀書人知不足也。」迨叢書二十五至二十八集進呈,有旨賞廷博舉人。稽古之榮,益非意料已。康棋按:以文少習會計,流寓吾浙,因家焉。以冶坊為世業,而篤愛古書,載籍極博,精心校勘,耄老不倦,洵有功於藝林者也。

趟申喬公輔之器[编辑]

趟恭毅公應童子試時,儀容肅穆,言語安詳,寓一樓上,終日兀坐,不聞有步履謦救之聲。識者早知為公輔器。世之輕薄子弟,欲其學公,此一節恐已不可勉強矣。

嘉慶科場關節[编辑]

乾隆三十四年會試梭,上閱朝考進呈卷,以擬取前列之嚴本、王世維、程沅、鮑之鍾數倦,皆隱藏名姓字樣,跡涉關節。因閱卷皆信任大臣,不因此遽興大獄,姑從寬免究。令軍機大臣會同原看官通行覆閱更定。其原派閱卷大臣,將不應入選之卷濫取充數,交部議處。康祺昔見嘉慶(查《石洲集》補)科福建鄉試,題為「才難不其然乎?唐虞之際,於斯為盛。」解元鄭兼才文破題云:「才兼二代,聖人鄭重於其際焉。」明是關節,殆當時自有此風氣。幸朝廷寬大,知閱卷皆正人,不過愛才采望,如唐人之通榜,非必私親故而納苞苴,致庸陋濫登、孤寒抱屈也。又按:是科主閩試者,為莫寶齋侍郎,兼才本名士,為其舊交。

文體不正之禁[编辑]

乾隆四十四年上諭:大學士於敏中之孫於德裕,中式舉人,時文認題不真,遣詞不當,並是科元魁卷,均未能體會正解,因申嚴文體不正之禁。

舉人自行具呈官職[编辑]

舊例;吏部於每年四月十五日考試各省舉人。康熙三十九年停止舊例,各省舉人準自行具呈就中書。是年以缺少人多,右願就知縣教職之人,聽其具呈改註,仍以科分名次序選。

康熙間敕教官不必來京[编辑]

康熙五十三年,敕教官不必來京,補用時,令督撫考試,年老者罷之。

雍正初敕舉所知人員[编辑]

世宗登極,諭大學士等各舉所知。又令王以下、閑散宗室以上,各臯屬下人員一二人。又敕舉內廷執事人員。

葉忠節長才潔操[编辑]

康熙戊辰,葉忠節公以武昌兵變殉難,刺血草疏,視死如歸,前筆讖其晷矣。方公以京員出為湖北糧道,逾一年而楚撫被論,藩臬、監司皆牽引去官,公獨嚼然無所連染,諸司皆公一人兼攝,事無脞闕。陳相國元龍《愛日堂詩》所謂「受事增憂惕,貽書每激昂。獨醒愁見涅,同事慮更張。忽散青天霧,旋飛白簡霜。聖明賢否別,公道是非彰。解組紛投劾,兼官獨舉網。羣狐都屏逐,一鶴自回翔」也。讀此,知公長才潔操,樹立有基,取義成仁,實非偶致。公夫人為相國女兄,故言之詳切如此。

潘奕雋前屈後榮[编辑]

凡殿試列十名內者,多用翰林,以試卷先呈御覽也。朝考前十名,亦多以庶常用。吳縣潘榕臯先生奕雋,以乾隆己丑科通籍,殿試第七,朝考第十,因引見不到,降三甲末,僅以內闔中書用。補官十餘年,始除戶部主事,乃拂袖歸。逮乙卯科,先生子世璜,以一甲第三人及第,人方為先生慶,乃亦僅授主事,仍分戶部。以科第論,先生父子可謂屈矣。然先生享上壽,道光壬午,重宴鹿嗚,己丑將重赴瓊林,經大吏悚奏,奉旨加四品卿街。是年又適遇覃恩,胞侄文恭公世恩以一品封典,貤封先生為光祿大夫,海內榮之。蓋嗇於前者通於後,絀於此者伸於彼,一時之楛菀,達者不以之介懷也。

金石專家趙晉齋[编辑]

錢塘趙巍晉齋,嘉、道間金石專家也。以一窮諸生而收藏之精博,逾於世家,可謂好事。家貧無以為食,嘗手鈔秘書數千百卷,以之易米,困苦終身。世之田園坐擁,插架森儲,忽忽悠悠處糜歲月者,聞晉齊之風,當汗顏無地矣。

長齡自定年譜記事[编辑]

文襄公長齡自定年譜,記嘉慶元年,公兄勤襄公惠齡,奉命剿湖北教匪時,掃蕩涼山賊巢,撿貽首覃士潮等,宜都、枝江二縣,賴以廓清。上以勤襄調度有方,著賞給金盒、荷包諸品。並以公母年老,在京居住,於捷報到時,特傳文襄時官內閣侍讀學士。將伊兄此次剿賊得勝情形告知,俾高年聞之喜慰。又以公母精神增健,諭諸勤襄,令其專心辦賊,不必分念,以示優眷。又自記嘉慶七年,剿川、楚教匪時,取道東河,冒雨瀵渡,落水遇救,大獲勝仗。奏入,奉上諭:《長齡瀵過東河時,因水勢溜急,人馬滑倒,沖下灘口。經侍衛富翰等竭力救援,得以無恙,欣慰之至。此次長齡遇險,獲保安全,實伊之福,著賞給白玉大吉祥葫蘆牌一塊、四喜玉搬指一個,以誌吉祥,長齡當益奮感也。」又有記道光六年,上令公子桂輪齋欽頒「揚成將軍」印信到營,公奏謝折內有「臣子桂輪効力行間」之語。奉朱批。「鋒鏑之下,不可妄遣。朕以卿年近七旬,特命伊隨侍左右,兼可練習也。」又自記道光十七年,以大學士請假調養。十月初二日,上親臨間疾,頒賞御用搬指、荷包,玉佩、金錢、金小如意,並面奉溫諭「增福增壽,靜心緩養,不可著急。」按:勤襄、文襄兄弟,以喬木世臣,受將相重寄,經文緯武,是真以伊、呂為伯仲者。其生平所承受隆思異數,幾乎史不勝害。觀此敷事,覺一德君臣,尤有家人骨肉之愛。讀年譜終卷,敬謹録之。

顧炎武論譚吉璁[编辑]

《鶴徵綠》引亭林先生語云:「舟石勤於讀經。叩其書齋,插架《十三經註疏》,手施朱墨,始終無一誤句。我行天下,僅見此人。」誨石者,嘉興譚吉璁也,以監生補宏文院撰文中害,後守登州。方亭林以萊州黃培獄牽連,自投下濟南府獄,走書京師,報平生故人,詳述訟事始末,俊果仗諸公力,獲脫於難。書中屢稱「譚年翁」及「舟老」者,蓋卽其人。是舟石非特勤學有恒,大可師法,卽風誼亦卓卓可傳也。

郭傳芳尊賢重道[编辑]

《陜西通志》令長名宦:郭傳芳字九芝,大同成遠衛人。由選貢授咸寧顯佐,攝邰陽、長安縣篆,俱有聲,遷富平知縣。滇逆之變。涼寇竊發,傳芳偵賊將入境,乘霧搗巢,靳獲有功。時軍書旁午,傳芳轉輸有法,民不告勞。政績如此,是良吏之有才能應變者也。康祺考李子德《受棋堂集》,輿九芝詩甚多,集中有《陳情歸賦》《雲中曲》、《呈郭明府》,詩云:「晨起呼童秣吾馬,為公親介初度觴。前年是日杯相屬。左有東吳右二曲。」自註謂「寧人行生,中孚家兄。」又云:「今此二妙跡稍遠,太原征君聲光績。」自註「時迎青主傅先生至。」又案:《亭林余集》有《與潘次耕書》曰:「頻陽令郭君,既迎中孚而僑居其邑,今復遣人千里來迎,可稱重道。而天生按:卽子德。遂欲為我買田結婚之計,雖未可必,而中心願之矣。」是九芝之為令,非但吏治過人,其尊賢重道於亭林、青主、二李諸先生,凡九州島人表之最,皆能延致敬禮,得其歡心。以視後來儀征、鎮洋數公,以將相開幕府,僅招致二三文章聲華之士,又加一等矣。九芝當自有譔著,惜余未見,而其官京終於不顯也。

閻若璩裁衡人物未洗學究氣[编辑]

閻百詩徽君,作《南雷黃氏哀詞》,有云:「當發未燥時,卽愛從海內讀書者遊,博而能精。上下五百年,從橫一萬里,僅僅得三人焉:曰錢牧齊宗伯也,曰顯亭林處士也,及先生而三。先生雲亡,而海內讀書種子盡矣。」又《潛邱劄記。與戴唐器書》云:「十二聖人者:錢牧齊、馮定遠、黃南雷、呂晚村、魏叔子、汪苕文、朱錫鬯、顧梁汾、顧寧人、杜於皇、程子上、鄭汝器,更增喻嘉言、黃龍士,凡十四人。謂之聖人,乃唐人以蕭統為聖人之聖,非周孔也。」康祺竊謂牧齊至今日身敗名裂久矣,假令晚節克完,京不過詞章之士,似不得與昆山、姚江比學問之精博。至所謂十二聖人者,亦復冗難不倫,未名老子與韓非合傅矣。按:康戊午詔開大科時,潛邱有與劉超宗書云:「安得將杜於皇浚、閻古古爾梅、周茂三容、屈翁山大均、姜西溟宸英、邱邦士維屏、彭躬庵士望、顧景範祖禹、劉超宗某、顯寧人炎午、嚴蓀友繩孫、彭爰琴桂、顯梁汾貞觀一輩數十人,盡登啟事,齊集金馬門,真可賀野無遺賢」云云。此則泛論人才,不標廚顧俊及之目,便不落後人訾議矣。謝山謂潛邱未洗學究氣,殆正在此等處。總之裁衡從物,稱量為難。人人各有短長,安能悉中其銖寸?至近世曾文公圖書三十三子,乃欲舉二千年來之聖賢豪傑,冶之一爐,余亦未敢阿附。曾集《聖哲書像記》後附韻語十餘句,絕似村塾百家姓,殊覺無謂。余於本朝儒碩最服文正,其古文尤所欽陪佩,獨是篇韻語,未免蛇足,大可刪除。

倪長犀慧眼識張伯行[编辑]

儀封張清恪公,近已配饗兩廡,其生平學朮政績,爛於簡編矣。《海州志》載:州人倪長犀官儀封時,張伯行方居貧為縣吏。夜讀書科房中。長犀聞而異之,召與語,奇其才,乃館而教之。後為名臣,人服其識。清恪嘗為吏,他處未見,鉤而出之,以著儒臣少日之艱難,為有志者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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