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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灘先生集/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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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三灘先生集
卷之十
作者:李承召
1514年
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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椧石寺萬景軒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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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子冬,源菴上人見余於大寧之客館,曰:「不三宿桑下,此吾師之敎也。然老親在鄕,何敢決然遠去?遂請于朝,得住持神光寺,以便菽水之養,今已有年矣。第念住持朝家所遣,代遞有期,不可以私久處也。寺之東有小蘭若,幽靜可棲,因就居爲終養之計。乃捐私橐,募工鳩材,陊剝者理之,漫漶者改之。又闢蘭若之後,規爲小軒,地頗高曠,可以遠眺。於是牛耳諸山,峻拔雄偉,歭若虎踞,走若龍翔,排簷闖戶,競獻奇狀,滄溟萬里,煙波浩渺,島嶼縈回,漁船商舶,往來如織,皆在几席之可俯而掇。寒暑推移,景物隨變,接乎吾之耳目者,左右逢源,有萬不齊,故遂扁以萬景。吾子亦鄕人也,願爲吾記之,將以介於縉紳諸先生,永詩文以侈吾軒。」余甫喪畢,有風樹之悲,聞上人之言,不自覺涕之無從也。曰:「萬景之義,登臨徙倚之際,一寓目而得之,何待於余言乎?請源作軒之始而言之,庶以警于薄俗,可乎?」

蓋上人以親旣年老,則不可以遠離膝下;身旣爲僧,則不可以苟處村廬。於是乎卜其山,近於親之所居而居焉,飮食必具其甘旨,衣服必問其燠寒,疾病必嘗其藥餌,此上人所以構軒之始意也。噫!親之當孝,孰不知之?然氣昏欲熾,不能保其良心;敎衰俗漓,無以起其善行,德色耡耰、誶語箕帚者,滔滔皆是矣。則如上人之致愛致養而盡其孝者,固不可一二得也。此余所以拳拳於作軒之始而不暇於萬景之說者也。後之讀吾文者,將必有感於上人之行,而孝親之心油然不可遏,則民德不幾於歸厚乎?況近世緇流,類以辭親割愛爲尙而不顧父母之養,尤當於上人乎取法。若以余言爲儒者之腐說而不之信,則歸而求諸《父母恩重》之經。

前藝文提學、忠淸道觀察使李某記。

傾海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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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聖主,以開景運,則其間必有鳴世者出,相與一德同心,用集大勳。我世祖之興也,仁山府院君洪相公實左右之,以成中興之業,眞所謂鳴世者也。一日,世祖與群臣,曲宴于內殿,公侍坐。世祖以傾海名公之堂,謂公之飮酒能多而不爲困也。雖出於一時之善戲,亦所以狀公之弘量而寵異之於群臣也。

睿宗卽祚,帝賜誥命,公奉表如京師謝恩,時東吳陳先生爲翰林學士,蓋嘗奉使于我國,樂公之爲人,以意氣相與,歡若平生,心之而不忘。故及見公,厚禮之,數遣人問慰于客館。於其歸也,作詩幷序以送之,又書傾海堂名,以爲贐公。

東還,持以示余,且求言。予曰:「一鄕之善士,斯友一鄕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今陳學士掌帝誥侍經幄,天下之人皆誦其名而欽其風,則亦可謂天下之善士矣。公生於海東一隅之地,而能使帝之經幄重臣悅之深,而待之厚如此其勤,則公之名不但重於東方,而亦必重於天下矣。豈非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者乎?」公曰:「非此之謂也。飮酒先哲攸箴,而以傾海爲名,人將惑之。君其爲我解之。」予曰:「器之大者,不可以小受;器之小者,不可以大受。人之飮酒,亦有限量,皆天所賦,非可以力强而至者也。是故稍過其量,則或迷而喪其儀,或狂而易其性。唯夫量足以勝之,而德足以將之,然後能不爲酒之所使。故千鍾,孔子百觚,而美孔子之德者,亦曰『惟酒無量,不及亂』。卽所謂『人之齊聖,飮酒溫克』者也。如此則酒何過乎?況公佐世祖平大亂,出將入相,措世雍熙,以致主於王道,則固非器小如管仲者所可幾及也。世祖深知公之可大受而不可小受,故因飮酒而寓其名,以見公之弘量大器。若徒以飮酒求傾海之名,則非知言者也。」公曰:「起余者,君也。請識之,使後之登斯堂者,有所稽焉。」於是乎書。

成化七年辛卯冬,陽城李某記。

典校署板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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署古稱秘書監,或稱校書館,稱號雖不同,所職則專以雕印書籍,以廣其流布也。國初,創館于國都南薰陶坊洞源之西,厥地面東,健大廳三間于中,以爲聽事之所,其西構板堂五間,又其下構四間,又折而北構七間,以藏四書五經與諸史、子、集板刻。我世宗朝,大明文皇帝欽賜新撰《四書五經大全》及《性理大全》等書,上思欲廣惠今世與後來,乃命全羅慶尙兩道,鑱諸梓,輸于本館。於是新舊板子,委積如雲,每當印書搜閱出納之際,至相撑探拶磨、漫滅破碎者甚多,人皆病焉。於是疏北板堂之東構四間,又於其東構四間,然猶不足。歲甲午,上黨府院君韓公明澮爲都提調,與提調西平君韓公繼禧南原君梁公誠之,議欲廣印書籍,條其可行之事以啓。上特賜全羅道羅州靈光兩邑鹽稅,以補其費。不數歲,所收賨布幾數百匹。一日,府院君謂西原南原兩公曰:「板堂尙隘,無以容板子,須增構分藏,以便出納。」卽具由取旨,亦得蒙允。於計是其印書經費外,嬴餘若干匹,用以鳩材募工,令別坐宋昌、著作潘佑亨等,董其役,就西板堂之南,建閣六間,自丁酉六月始役,至其年十月訖功。與西板堂甍連廡接,礎砌鞏密,棟宇宏敞。向之委積者,今則分類別置,累歲弊之,一朝而盡祛,悉由兩三公之規畫也。

竊觀天地陰陽之道、民彝物則之敍、百王爲治之跡、千聖立敎之言,皆在於書五經,之訓,固無得而議。至於諸史、百家之說,雖醇駁之不同,亦或有一曲之可觀,況其不悖於聖經者,固足以扶世道而贊王敎乎?故古之王者,皆聚而藏之,以備稽古,且繡諸梓,以廣流布。舍此則爲君者無以憲天而出治,爲學者無以希聖而進業,倀倀乎如瞽者之無相、夜行之無燭,人皆異端之歸而世道日趨於汚下矣。

上黨相公有見於此,以興起斯文爲己任,首建白於上,增修泮水,至捐私財,以爲儒林倡。又建閣於明倫堂之側,名曰尊經,印經史群書各百件以藏之。今又建此閣,以庋板子。蓋板刻旣多,則書籍之布益廣;書籍廣布,則斯文之化益盛。相公所以輔相天道,䌤綸王化,而開來學於無窮,作成人才,以爲邦家之基者,其蔑以有加矣。後之官於斯、提調於斯者,當忍趾美而務廣其傳云。

洗心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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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之南,距城不數里,有大江東來,抱山趾而西,其渡曰漢江津,津上有亭曰濟川。距濟川數百許步,有亭曰洗心,江山形勝,割據而有之。然其林壑之幽、眺望之寬,又濟川所不逮,卽王孫銀川君之別墅也。君嘗以書徵於余,曰:「余知遇世祖,宣勞十有餘年,今旣衰病,倦遊宦途,欲退處寬閑寂寞之濱,以樂餘生,久矣。幸得遂願,迺卜築江上,構小亭以爲遊洎之所,而扁以洗心,予爲我演其義。」噫!余以鹵莽之學,亦嘗求其洗心,而不得其彷彿,況敢言其義乎?請言其似者。

夫人之所以靈於萬物而與天地並立爲三者,唯心而已矣。其體靈明而不昧,其用光大而無累,若無待於人之洗之也。然而氣拘物弊,反覆垢汚,於是明者日益昏,靈者日益頑,卒歸於愚不肖之域,此古之人所以致力於洗之之功者也。今君公退之暇,幅巾黎杖,逍遙亭上,江山明媚,風景淸姸,囂塵不到,與世相遺,觸乎目而悅於心者,足以陶湮鬱、滌煩襟,則其於洗心,亦庶幾焉,而猶未也。蓋心之用,不出於好惡二者之間,而好惡一有所偏,則反累乎心。夫樂江山之趣煙雲花鳥之賞者,與汨沒塵埃營營於衣食之求者,雖所好有淸濁之殊,然其不能無待於外物則一也。況以悠悠之心,坐於亭上,左顧右眄,應接不暇,憧憧往來於客氣之感,則不幾於與接爲構,日以心鬪者乎?唯夫物我不立,好惡無偏,能應物而不物於物,然後朝市也、山林也,莫非洗心之所,而湛然虛明之體,自然呈露矣。《易》於《繫辭》,極替蓍卦之德,曰:「聖人以此洗心,退藏於密。」蓍之所以告人吉凶,使知趨避而成天下之亹亹者,唯在乎無思無慮,應之以公而已。聖人之心亦然,無一毫私累,前知如神,故曰:「聖人以此洗心。」由是觀之,唯無心於應物,而物不能累心者,然後可與言洗心矣。

今君以聖人洗心之法洗其心,而又處乎淸曠無塵之境,則內外交相養,可與聖賢同歸矣。若徒徙倚亭上而俯瞰長江曰「淸波萬斛,可以洗心」,則吾不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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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許都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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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嘗言曰:「一命之士,苟存心於愛物,於人必有所濟。」予之誦此久。當今親民之職,莫重於守令,得其人,則民受其賜;不得其人,則民罹其害。是故朝庭愼於選授,而又慮其得人之難,則遣重臣,假以賞罰之權,察民之休戚而黜陟其幽明,使守宰皆爲循良之吏,而吾民得蒙至治之澤,此監司之職也。而其幕下賓佐曰都事,實與監司分其權,上而朝廷庶司之文移,下而一方郡邑之咨決,劭農興學之政,斷獄均賦之繁,簿書雲委,牒訴倥傯。悉先考閱,辨其是非,然後白監司,相可否而行,挈其權衡而低昂之,總其紀綱而弛張之。一號令之出,而閭閻之利病判焉;一言語之微,而守令之觀望屬焉。非才且有德者,莫能當其任。

許侯早捷賢科,翹英翰苑,累陞華貫,聞望日馳,由是擢授是職。予與侯同僚最久,知侯之才且有德也,又知侯之存心於愛物也。其於佐幕何有哉?但湖南地廣且沃,民庶以富,我國財賦之淵藪,四方商賈之走集,朝廷有事,則下南方責辦,視他道倍之。夤緣蠹政者,間或有其人,而吾民之受病,不一而足也。侯亦嘗聞而有慨於心矣。歸而咨詢,詳究病源而治之,行之以公,持之以誠,而不爲權勢豪强之掣肘,則庶乎充其愛物之心而有所濟矣。程子之言,將於侯驗之。

送許正字赴平安道都節制使幕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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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在庚辰夏,西北路帥臣、從事官,有考滿當遷者,選部擬數人以進,上皆不聽,手筆吾子姓名,下選部。以春坊正字,出佐戎幕。於是朝之士大夫舊相交游者,莫不偉其知遇之寵而壯其有是行也。咸歌詩以贈,仍命予序之。

予惟士生斯世,夫孰不欲結明主之知,以有爲於世而濟斯人之急哉?然時有隆替,道有通塞,是以士或抱負甚大,而不遇乎可爲之時,則遑遑棲棲,老死而無聞;雖遇可爲之時,而不獲乎明主之知,則鑿圓枘方,齟齬而難合。此古之人所以轍環於天下,郞潛而皓首者也。君臣相遇,豈不難哉?

今吾子博學强記,翹英士林,弱齡登第,令聞休暢,主上知其可用,擢置金閨,累陞不次之秩,鵬褰鵠擧,亨衢萬里,已在脚下。所謂遇可爲之時而結明主之知者,古今所難,而子皆有之,決非偶然也。矧今北門,有烽燧之警,軍務方殷,苟不有借箸運籌之略、磨楯草檄之才,其何以贊主帥折衝之謀而解宸旒北顧之憂哉?主上特擧吾子於侍從之班,以爲帥臣之參佐者,謂非吾子之才之學,莫能當其任也。是豈陳腐之儒守章句之陋、事雕篆之伎者,所可彷彿其萬一也耶?吾子之歸,其必上得主帥之心,下叶士卒之志,轅門無事,幕府多閑,雅歌投壺、從容談議之間,足以振王靈於殊俗,置吾民於奠枕之安矣。相如之檄,燕然頌功之銘,特餘事耳,而又非所望於今日也。若予者,匏瓜一偶而又老矣,其於從軍之樂,無復望矣。然亦嘗登塞垣之埤,臨大江之洶湧,望毳裘之窮鄕,酒酣擊筑,慷慨高吟,不自覺志在伊吾之北也。況吾子正從軍請纓之齡乎?吾子勉旃。

送上黨府院君奉使關西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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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順四年秋,北戎犯塞,上赫怒,命將徂征,遺孼逋誅,假息谿洞之阻。越明年,將復嘯聚兇徒,潛噬邊郡。上以爲夷狄面人心獸,不可以文綏,不可以武服,其孰能處玆文武之間,以懲不恪而安反側耶?於是以相國上黨府院君爲都體察使,授鉞以行。公旣至,則不務兵征,不事姑息,以宣揚國威、覃施王化爲急,明約束,遠斥候,詗知動靜,審察情僞,凡所規畫措置,皆中虜人之心。故虜人以公爲神明,畏之如雷霆,慕之如父兄,雖自負桀驁曠年不服者,莫不畏愛於公之威惠,而益感聖上再造之德,奔走偕來,稽顙轅門,悼前之迷,而願今之效順也。戎虜旣平,民獲奠居,楛矢之貢,旅於明庭,而聖上北顧之憂,亦以舒矣。昔李勣幷州寇準大原,雖得長城鎖鑰之譽,然皆久於其職,僅而致之,豈若我公朝駕夕至,不勞一卒而有此膚功歟?公旣還朝,西人又傳言北寇將至,上復遣公往視師,且以公爲黃海平安江原咸吉四路都體察使,凡軍民之政,一以委公。將行,朝之士大夫相與樂公之德而偉公之績,咸歌詩以美其行,仍俾予序。

予惟贊帷幄之謀,而不親介胄之勞,著鍾鼎之勳,而不受經綸之奇,豈不以將相殊器,軍國異宜,非才德全而文武兼者,未易當之也耶?相公抱不世之才,遇三顧之寵,佐平內難,登翼景運。擢自下寮,置諸股肱之地,魚水雲龍,相得益深。入而補衮,則論思啓沃而王度以熙,進退予奪而群公以釐;出而賦政,則煦濡撫摩,巡宣上德,而民生阜焉,從容折衝,大振王靈,而群醜屈焉。之謀、之勳,固不足以彷佛其萬一也。是蓋上天賚弼,俾全才德而兼文武,以輔我聖明大平之治者也。不然則何以能樹將相之勳業,若是其光明峻偉歟?今又仗節,往督西陲,其所以撫吾民而化獷俗者,不在他焉,特擧前日東北之政而措之耳。虜雖頑,聞相公之風而誦相公之名,久矣。將革面來款之恐後,何敢自絶以速天討乎?此聖上所以必遣相公而士大夫所以相與慶幸焉者也。然吾聞之,司馬公入相于朝,而人相戒曰:「愼勿生事。」吾徯其相公之歸而坐廟堂之上,以鎭撫夷戎也。

《略太平廣記》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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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者所以明性理之源,通古今之變,修之身而措諸天下國家者,經與史而已,外此而他求,則吾道之棄而異端之歸爾。然天下之理無窮,而事物之變,亦與之無窮,故經史之外,又有百家衆枝之流,各隨所見,立言著書,雖未能盡合於聖人之經,未必無一曲之可觀,猶足以資聞見之博,而益知道之至大,無處而不在焉。是固儒者之所不癈也,此《太平廣記》之所以作也。由其廣記衆說而不遺,故泛濫支離,至五百卷而已焉,讀者鮮能畢其說。

吾友昌寧成侯,好古博雅君子也。嘗讀《廣記》,喜其文之富麗、事之瑰詭,而病其汗漫寡要。於是芟其繁蕪,約爲五十卷,以便觀閱。持以示予,且求序。予受而讀之,若牛渚犀然,幽怪靡遺,驪山塚發,珍貝白獻,愈出愈奇,使人亹亹忘倦。上下數千載間,幽而鬼神之情狀,明而人物之變態,凡可喜、可愕、可敬、可賤者,燎然畢陳於前,不必讀五車書而後,免於管窺蠡測之誚也。侯之用心,亦可賞已。侯曰:「怪力亂神,夫子所不語,後之人將指而議之曰『此所謂非聖之書』,則乃何?」予應之曰:「《易》著龍圖,《書》載龜文,《詩》歌玄鳥、武敏,記禮者,言四靈之應;作史者,書六鷁之飛,聖人修經,皆存而不削,豈無謂歟?誠以天下之理無窮,而事物之變亦與之無窮,未可以執一論也。其不語者,恐人不明乎六經,而惑於索隱行怪之說耳。若能先明六經之道學,已造乎正大高明之域,則雖街談巷說鄙俚之甚者,皆理之所寓,必有起予之益。況於岑寂伊鬱之際,得此而觀之,則如與古人談笑戲謔於一榻之上,無聊不平之氣,將渙然氷釋而足以疏蕩胸懷矣,斯豈非一張一弛之道乎?不然則稗官之職,將不設於古,而小說之家,亦不傳於後世矣。」侯曰:「然。」因書而歸之。

昌寧曺侯變安覲親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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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之生,所深願欲者,曰壽、曰富、曰多男子,華封人之祝堯,是已。是故臣之於君,子之於親,以至鄕黨、宗族、婚姻、僚友交際之間,相與稱願而頌禱之者,皆是物也。然是物也,關於天命,不可以僥倖而得,不可以知力而取也,而人之所以有得乎此者,則必其先世積慶之餘,而子孫食其報也。不然,必有陰功厚德,足以動天地、感鬼神而得其祐也,夫豈偶然而致之哉?

昌寧曺侯嚴君提學先生,早擢魁科,歷踐華貫,緋衣、銀魚,躋于峻品,可謂顯於世矣。敎養諸子,博學能文,聯名桂籍,蜚英雲路,可謂有其子矣。於是先生喟然曰:「身已顯矣,而年亦衰矣。倦而不知還,可乎?諸子皆成名宦,而家業有所托矣。足而不知止,可乎?」卽命駕歸鄕。有田園足以具甘旨之養,有林泉足以供吟嘯之娛。歲時伏臘,率同閈父老與其子弟,擊鮮釃酒,以樂餘生,優游怡養,至于期頤,而尙康寧無恙,亦可謂富且壽矣。夫壽也、富也、多男子也,人之所深欲而不可必得者,而先生皆得之,是必有所以然,而人莫知其所以然也。

一日,曺侯袖詩卷來,語予曰:「吾嘗歸覲而旋也,嚴君作詩以送,因寓勸戒之意。吾謹裝褙,以求言於朋友間,子必序之。」予受而讀其詩,一則曰忠,二則曰孝,忠孝之外,無他語也。予卽斂衽,作而言曰:「先生之語,先生之心也。夫人出而事君則忠,入而事親則孝,惟忠與孝,人道盡矣。能盡人之道,則可以與天地合其德,可以與鬼神合其吉凶,天地鬼神惡得而不祐乎?宜先生之富且壽而多男子也。曺侯又嘗聞過庭之訓,以忠孝飭其行。故能於是詩,拳拳焉以圖傳久如此,非但欲其服膺於一身,將以遺諸子孫,使知曺氏之所以能大其門而垂裕來裔者,在此而不在他也。吁!觀是詩者,忠孝之心,可以油然而生矣,況爲子孫者乎?父以是訓其子,子以是訓其孫,子子孫孫,繼繼繩繩,皆以忠孝存心,謹守勿失,世濟其美,則曺氏之慶,詎有涯也?」侯曰:「然,請書之,以爲吾子孫之勸。」於是乎書。

林亭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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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川卿一日以書來,曰:「吾所居西北隅,頗夷曠幽靜,因規爲小亭,列植花卉,以爲燕息之所。春而紅芳,夏而綠陰,西風朔雪,景物之相,禪代於四時者,足以供吟嘯之玩,而又憑軒遠眺,則連峯疊巘,若排簷而窺牖,信可樂也。子其詩之,以敍其吾亭之勝,而起予之志焉。」予辭之不可得,則書四絶以歸而復之,曰:「卿天性不喜紛華,日以詩畫自娛,蕭然有儒雅之風,今斯亭也,豈爲夫藏歌舞、醉紅裙而爲之哉?正欲左右圖書,優游偃仰於其中,以樂夫吾亭四時之景,而消遣世慮耳。然四時之景,寓諸目而成色,入於耳而爲聲者,末也。卿之意,不在是也。必將因物反觀,以寓夫無窮之趣於聲色之表,而其樂之所存,人固不可得而知之,而雖卿亦有所不能以語於人者矣。視世之人留連光景而不自覺志之喪於玩物者,不亦遼乎?」卿又以書來,曰:「詩不可無序。」遂次其往復之語以爲序。

送永川卿遊松京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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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未秋,永川卿將遊松京,徵言於予。予曰:「觀古人事業於方冊之間而尙友焉,不如尋居處之地而想其遺風,聞山川形勝於道聽之說而遐思焉,不如躬登覽之遊而盡其景物。此太史公所以遊,上會稽,講業之都,過以歸,而陶淵明所以欲尋聖賢遺跡於中都也。松京,五百年之舊都,有表裏山河之壯,有古今人物之跡。是以好古君子多往遊焉。予亦以家在關西,道出松京,嘗謁聖祖龍潛之邸,山川擁佑,佳氣鬱蔥,廟貌如昨,天威咫尺,瞻望拜伏,徘徊而不忍去。遂歷訪麗氏之遺墟,頹垣敗礎,滿目荊榛,而千門萬戶之壯麗,不可得而見也。雖興替去來之相尋,有數存焉於其間,而不能不起後人之感慨也。且夫公卿貴游之第,園林泉石之勝,以甲乙相高,而數百年來,陵谷變遷,存者無幾,往往蓬蒿之下,遺址依然。詢諸故老,則曰:『噫!此某之居也,彼某之居也。』而夷考其事業之成敗,有可景慕者焉,有可哀弔者焉,有不足置齒牙間者焉,有使人怒髮如植撠手唾罵而不能已者焉。嗚呼!當其得意,勢焰燀赫,皆自以爲雄跨一世,而豈知身沒之後,流芳遺臭之不可掩如此哉?予於是,益有所感,而知富貴之不足恃也。至如山川之勝,則每以行邁悤悤,未暇蠟其遊屐,而信馬行看。天磨聖居諸山,雲騰波湧,迤邐數百里,抵松京而雄峙,群峯競秀,衆壑爭流,攢靑蹙翠,望之如畫,疑有飡霞茹芝之流,鞭笞鸞鳳,逍遙世表,而笑予之局促於樊籠之內也。又況摩阿岬之幽勝、九龍淵之瑰壯,常往來予懷,而未得一至償所願焉。豈造物者靳之,不使塵蹤汚其淸虛之境也耶?今卿雖處富貴,雅志林泉,脫略紛華,匹馬西遊,予之所願遊而不得者,將一一探討。名區異境,仙聖所棲,琪花瓊樹,莫辨其名,足以廣見聞之瑰博。而凌絶頂,俯汗漫,衆皺堆前,萬象呈露,宇宙高深,風雲變化,尤足以暢舒精神,疏蕩胸襟。氣益豪而思益奇,發而爲詩文,混混乎其來之不窮也,浩浩乎其成之若有神助也。登高能賦,當不讓於古之人,而奚囊之什,必成卷軸,予將拭目以待卿之還也。因詩文之偉麗,而得山川勝槪之髣髴,則予之不得遊觀之恨,庶乎十攄其八九矣。」

《皇華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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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自太師受封以來,代事上國,衣冠文物,悉遵華制。逮我國家之興也,明王繼作,盡藩宣保釐之寄,明會同述職之禮,事大以誠,侯度罔愆。故朝庭待之,與內諸侯不異。凡有詔命,必遣使來,而皆文章才行有重望於當時者,爲之使。若倪侍講陳內翰陳給事張舍人是數先生,皆經幄之臣,金閨之彦,圭章聞望,斧藻詞華,東人仰之,如景星儀鳳,實一代之高選也。是雖出於朝庭寵綏之惠,而亦以我國家素秉禮義,文獻所在故也。今皇上新登寶位,與天下更始,用祖宗舊典,首遣使布德音。於是太僕金先生、舍人張先生,亦以侍從之貴,出膺專對之選,雙鳳聯翩,止于海東,敷暢綸音,大霈鴻恩,周旋升降,充乎有容,可謂「樂只君子,邦家之光」也已矣。殿下感皇仁之深眷,樂詔使之爲人,自始至曁竣事,凡所以致敬於先生、達誠於朝庭者,無所不用其極。又命有司,取記行題詠之什,褎爲一帙,付以東人酬答之篇,名曰《皇華集》,仍命臣序之。欽惟皇明撫有亟夏,混一車書,三光五岳之氣全,而加以列聖重光,文敎大振,海涵春育,罔間遐邇。人才之作,於斯爲盛,蘊而爲道德,發而爲文章,上自明庭賡載之歌,下及康衢擊壤之謠,渢渢乎有雅頌之遺音焉。是以使於四方者,無非大雅之儒。今太僕、舍人兩先生,繼數先生之後,其學行之高、文雅之美,蔚然前後相望。由燕山鰈域,凡四千里之間,觸乎目而感於心者,奮筆而書之,長篇短章,爛若編貝。採掇風謠,述宣上德,使聖朝一視同仁之化、吾王畏天保民之忠,赫然炳耀於天下,可以被之八音、傳之萬世,而東人之詩亦得以同垂於不刊,卽《國風》、《魯頌》並列於《三百篇》之義也。何其幸哉?

送林侯赴興德郡守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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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吏于土者,人知其專城之貴、紐章之榮,而不知其分憂之重、理民之難。是以乘勢以作威福,謀身之計益密,而民之愁戚,若無關於己者總總也。間有知其重且難矣,而或訹於利害之誘,制於權豪之撓,竟不得行其志。嗚呼!吾民之蘇息於撫字之政者,寧有時歟?今聖上代天育物,釐舊布新,以爲邦之本在乎民,而民之命懸於守令,每疇咨在庭之臣,期得其人以付元元之寄。吾契友林侯,迺膺是選,出守興德。知林侯者咸曰:「林侯,才大夫也。宜在朝,不宜屈之於一郡。」此皆爲林侯私之而同於世俗之見之言也。若以爲才太夫而不授之守令之職,則理民之重且難者,將付之何如人哉?吾恐吾民之生,日困於罷劣貪殘之手,而邦本漸至於不鞏。豈聖上疇咨得人,務欲寧民之意歟?吾與林侯相從久,知平生所操卓然不同於流俗。今其往也,將行其志達其政,敷惠於一郡,上不孤聖上選授之寵,下以副吾民愛養之望,必矣。他日第一之治,流聞京師,達于宸聰,特荷寵徵。然後前之爲林侯惜其去者,始知吾言之不誣矣。

送敏上人還五臺山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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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臺山上人敬敏,隨緣到京師,於其還也,介竹溪安侯,贈近體詩一首於予,以致鄭重之意。且求一言以爲贐,曰:「世出世間,道旣不同,行藏亦異。雖未能從容一榻之上,接慇懃之歡,然其懸懸之懇,未嘗忘于懷也。若得一言以歸,則不啻拱璧,他日宴坐方丈,時時披閱,以慰永懷。」吁!上人之求於予者,如此其至,予烏得而無言?

予聞五臺山中州雁門郡,五峯聳出,象菩薩頂有五髻,乃謂五方如來之坐,學佛之徒多歸焉。吾東方表海爲邦,去中州甚遠,而又有所謂五臺山者,在國之東方,未知吾東方之人聞中州有五臺山,欣慕而取以爲名耶?抑山形偶同而名亦偶同耶?然吾東方學佛之徒,亦相率而歸之,與中州無異,何耶?豈不以名之所存,實亦從之耶?夫大雄氏視曠劫如一朝,融大千爲一界,納須彌於芥子,現刹土於毫端。無彼無此,無遠無邇,亦無無彼此,亦無無遠邇,則又安知此是而彼非,彼是而此非歟?

上人歸五臺,蕭然一室,澄神靜坐,塵囂永息,萬慮俱寂,則妙湛不動之地,卽見五方如來同時現前,熾然說法,如在靈山會上,親聞海潮之音矣。安知東方之五臺,不是中州之五臺?又安知五臺之不爲靈山歟?此吾所謂「名之所存,實亦從之」者也,不必論五臺彼此之同不同也。上人其誌之。

送張行人使還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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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天純佑九有民,乃眷皇明,篤生神聖,赫葉重光。今上皇帝嗣守丕搆,益恢前烈,至治惟馨,昭升于上。天監厥德,載錫祚胤,以衍億萬世無彊之慶。越十有一年冬,冊爲皇太子,播告天下,加恩海內。以我朝鮮世篤忠貞,畏天事大,不愆侯度,雖越在外服,視同中華,特遣使詔誥,幷賜錦綵以寵嘉之。

於是行人左副司張先生與戶部郞中祈先生,擎詔而來。我殿下仰惟皇儲之建,實爲吾民之福,而又錫賚便蕃,恩出非常,祗率群臣,躬迓于郊,肅使者以入,俯伏拜舞,相與慶忭。先生奉芝檢宣綸命,貌莊而和,辭簡而暢,周旋登降,咸中規度,使人起敬,可謂「使於四方,不辱命」者矣。

曁竣事而還,都中士大夫,皆重先生之爲人,愛其專對之才、淸介之操、辭藻之麗,視如儀鳳翔于千仞,邈焉不可攀,則相與詩而美之以爲贐,屬予敍。予惟男子生而射六矢,示有志于上下四方也。昔太史公周遊海內,歷訪名山大川,以盡天下之壯觀,故其吐而爲文章,疏蕩奇偉,人莫能及。今先生出燕山,過盧龍,抵平襄,度鴨綠以歸。凡四千里間,海岳崇深,山川流峙,城郭樓臺之殊制,風土民物之異宜,古今興廢之跡,往往彷彿而猶存,莫不窮探遠討,以極瑰詭之觀,亦足以增其奇氣而發其壯懷矣。則其動於中而見乎文辭者,必將日大以肆,雄放淸麗,可以鳴國家之盛矣。他日皇明雅頌之什,鏗轟炳蔚,掀天地而揭日月,流聲光于不朽者,未必非先生之製也。

《農蠶書》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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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食者,民之所天;而農桑者,衣食之原也。苟一夫一婦不耕不蠶,必有受其飢寒者。故古之明君,制民之産,爲之溝洫以井牧其田,爲之曆象以敬授其時。辨十有二壤之物而知其種,以敎稼墻𣝒藝,騂剛用牛,赤緹用羊,其糞種有法焉。宅不毛者,有里布;田不耕者,出屋粟,其勸課有法焉。然猶以爲未也,君親耕籍田,后親蠶公桑,躬以率之。故民皆棄末趨本,敏於作勞,男力耕耘而有餘粟,女勤蠶織而有餘布,養生送死,無憾焉。夫民有恒産而有恒心,故五品以之而遜,九功以之而敍,禮樂以之而可興矣。恭惟我聖上嗣大曆服,寵綏多方,軫念四民之生,迺在二農之務,疇咨臣庶,勤求利病,聞一利則必興之,聞一病則必袪之,保之如赤子,扶持安全,躋于壽域。尙慮憸民迺逸迺諺,不盡力於南畝,躬率群臣,祀先農,耕籍田,以諷勵四方;又慮農夫、紅女昧於節序之早晩、種植之異宜,雜然而施之,則雖搰搰然終歲勤動,而見效少。迺命儒臣,撰《農蠶書》,其規模節目,悉稟睿旨。博採古書,會粹撮要,類萃成編,事易而可行,力省而功倍,實牧民者之所當知也。書上,乃命臣序之。

臣竊惟昔周公作《無逸》之書,言稼穡之艱難,以戒成王。又作《七月》之詩,自于耜擧趾以及乎滌場納禾,其言農事備矣;自執筐條桑以至於爲公子裳,其言蠶事悉矣。使人日誦于前,俾成王知民生之不易,不敢頃刻肆於人上,其爲慮至深遠矣。然此以臣而戒乎君者也,曷若我聖上性本生知,明照蔀屋,洞見民之攸依在乎耕桑,出自睿斷,特命撰書,以訓于在位,以惠于元元者哉?其配天澤民之心,與帝之授時平秩、文王之卽康功田功,同一揆也。分符字民者,能體聖上之心,推廣是書,道諭農民,躬行阡陌,以劭農桑,則含生之徒,皆得飽暖,熙熙皥皥於春風田里間,而謂帝力何有於我矣。則我朝大平之治,比隆,而無彊之休,自此伊始,東民之福,寧有旣歟?

送法冏上人遊金剛山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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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國於天地間者,多如粟散,而獨我國在東方日出之隅,天竺在西域日沒之陲,自我國抵天竺,不知其幾千萬里。非惟舟車足力之所不能通,亦見聞之所不可及。而我國金剛山名,標於天竺釋氏之書,則諸佛世遵,迺以慧眼洞觀大千,知玆山也,獨鍾秀宇內,爲閻浮界上最勝福地。故不但宣說於金口,又筆之於貝葉,以詔後世。然則由古曁今,天下之人聞其名而欽慕渴仰,願一見而不得以死者,常總總也。其幸而生於我國者,可不振策于邁,快覩山王,以想夫金剛之喩,而生其淨信之心,結勝緣於今,而植善根於方來乎?然或有生於數十百里之內,可以朝發夕至,無嬴糧繭足之勞,而不一至焉,如我者,又何心哉?

一日,冏上人袖詩,謁予於南山里第,曰:「吾嘗遊金剛山,見其千峯競秀,如植圭疊雪,草樹泉石之淸奇,風月煙霞之瀟洒,凡接乎目而入於耳者,莫非淸淨之色、和雅之音,足以滌塵煩而發深省,宜其擅勝天下而標名內典者也。今復往遊,以盡前日所未盡參訪者,以庶幾一宿之覺焉。願吾子書一言,以發吾志。吾將以是爲先容,以叩山中之諸尊宿。」

噫!予爲塵緣所縛,每引領東望,願一見而不可得,則上人之歸,烏得無言?予聞釋氏以金剛喩眞如性,是性也,求之於前而不見其所始,推之於後而莫知其所終。山河大地有時毁滅,而此性常存,非劫火所能燒,則所謂金剛山王,在我而不在於山也。苟能明吾心而悟自性,則披剔萬象,獨露眞身者,卽山之高大,而八萬四千法門者,卽山之萬壑千峯也。不必遠求諸山,而自有餘師。反是則厭喧求寂,離世獨往者,無非見惑,而未免於永嘉「見山忘道」之哨矣。上人歸山,以是問於諸尊宿,則當有一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