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類苑/卷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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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畫伎藝(二)
字訛
[编辑]古文自變隸,其法已錯亂,後轉為楷字,愈益訛舛,殆不可考。如言有口為吴,無口為天,按字書吴字本從口從矢音捩。非天字也,此固近世謬從楷法言之。至如兩漢,篆文尚未廢,亦有可疑者,如漢武帝以隱語召東方朔云:“先生來來”,解云:“來來,棗也。”按棗字從朿音刺。不從來,此或是後人所傳,非當時語。如卯金刀為劉,貨泉為白水真人,此則出於緯書,乃漢人之語。按劉字從丣音酉。從金,如桺駵畱,皆從丣,非卯字也。貨從貝,真乃從具,亦非一體,不知緣何如此?字書與本史所記,必有一誤也。
韓偓墨迹
[编辑]唐韓偓為詩極清麗,有手寫詩百餘篇,在其四世孫弈處。偓天福中,避地泉州之南安縣,子孫遂家焉。慶曆中,予過南安,見弈,出其手集,字極淳勁可愛。後數年,弈詣闕獻之,以忠臣之後,得司士參軍,終于殿中丞。又予在京師,見偓送■〈巬,言代夫〉光上人詩,亦墨迹也,與此無異。
畫佛圓光
[编辑]名畫錄:吳道子嘗畫佛,留其圓光,當大會中,對萬眾舉手一揮,圓中運規,觀者莫不驚呼。畫家為之,自有法,但以肩倚壁,盡臂揮之,自然中規。其筆畫之麄細,則以一指拒壁以為准,自然均勻,此無足奇。道子妙處不在於此,徒驚俗眼耳。
晉宋人墨迹
[编辑]晉宋人墨迹,多是弔喪問疾書簡。唐貞觀中,搜求前世墨迹甚嚴,非弔喪問疾書跡,皆入內府,士大夫家所存,皆當日朝廷所不取者,所以流傳至今。鯉魚當脇一行三十六鱗,鱗有黑文如十字,故謂之鯉,文從魚里者,三百六十也。然井田法,即以三百步為一里,恐四代之法,容有不相襲者。
沈括論書
[编辑]予從子遼喜學書,嘗論曰:“書之神韻,雖得之於心,然法度必資講學。嘗患世之作字,分制無法。凡字有兩字、三四字合為一字者,須字字可析,若筆畫多寡相近者,須令大小均停。所謂筆畫相近,如殺字,四字合為一,當使乂木几又四者,大小皆均。如歩字,乃二字合,當使上與小二者大小長短皆均。若筆畫多寡相遠,即不可強牽使停,寡在左,則取上齊,寡在右,則取下齊。如從口從金,此多寡不同也。唫即取上齊,釦則取下齊。如從尗從又,及從口從胃三字合者,多寡不同,則叔當取下齊,喟當取上齊,如此之類,不可不知。”又曰:“運筆之時,常使意在筆前,此古人良法也。”
樂毅論
[编辑]王羲之書,舊傳唯樂毅論乃羲之親書于石,其他皆紙素所傳。唐太宗裒聚二王墨迹,惟樂毅論石本在,其後隨太宗入昭陵。朱梁時,耀州節度使溫韜發昭陵,得之,復傳人間。或曰:公主以偽本易之,元不曾入壙。本朝入高紳學士家,皇祐中,紳之子高安世為錢塘主簿,樂毅論在其家,予嘗見之,時石已破缺,末後獨有一海字者是也。其家後十餘年,安世在蘇州,石已破為數片,以鐵束之。後安世死,石不知所在,或云蘇州一富家得之,亦不復見。今傳樂毅論,皆摹本也,筆畫無復昔之清勁,羲之小楷字,於此殆絕,遺教經之類,皆非其比也。
壽聖寺畫壁
[编辑]王鉷據陝州,集天下良工畫壽聖寺壁,為一時妙絕。畫工凡十八人,皆殺之,同為一坎,瘞于寺西廂,使天下不復有此筆,其不道如此。至今尚有十餘堵,其間西廊迎佛舍利,東院佛母壁,最奇妙,神彩皆欲飛動。又有鬼母、瘦佛二壁,差次,其餘亦不甚過人。世之摹字者多為筆勢牽制,失其舊迹,須當橫摹之,茫然不問其點畫,惟舊跡是循,然後盡其妙也。
散草隸
[编辑]古人以散筆作隸書,謂之散隸。近歲蔡君謨又以散筆作草書,謂之散草,或曰飛草,其法皆生於飛白,亦自成一家。見筆談。
畫廳
[编辑]淳化甲午,李順亂蜀,張乖崖鎮之。偽蜀僭侈,其宮室規模,皆王建、孟知祥乘其弊而為之,公至則盡損之,如列郡之式。郡有西樓,樓前有堂,堂之屏乃黃筌畫雙鶴花竹,怪石甚眾,名曰雙鶴廳。南壁有黃氏畫湖灘山水雙鷺,二般畫,妙格冠於兩川。賊鋒既平,公自壞屋,盡置畫為一堂,名曰畫廳。見湘山野錄。
辨畫絹
[编辑]唐彥猷侍讀詢,弟彥範詔,俱擅一時才雅之譽。彥猷知書好古,彥範文章氣格,高簡不屈,疎秀比六朝人物。尤精翰墨,遣一小札,亦必華牋妙管。忽一客攜黃佺梨花臥鵲,於花中斂羽合目,其態逼真。彥猷畜畫最多,開篋,蜀之趙昌、唐之崔彝數名花較之,俱所不及,題曰錦江釣叟黃佺筆。彥猷償其半,因暫留齋中少玩。其絹色晦淡,酷類古縑,彥猷訝其圖角有巨印,徐潤揭而窺之,乃和買絹印。彥範博知世故,大笑曰:“和買始於祥符初,因王勉知潁州,歲大饑,出府錢十萬緡與民,約曰:「來年蠶熟,每貫輸一縑,謂之和買。」自爾為例。黃佺唐末人,此後人矯為也。”遂還之,不受其誣也。見玉壺清話。
書字肥瘦
[编辑]唐初書字得晉宋之風,故以勁健相尚,至褚薛則尤極瘦硬矣。開元、天寶已後,變為肥厚,至蘇靈芝輩,幾於重濁。故老杜云:“書貴瘦硬方有神”,雖其言為篆字而發,亦似有激於當時也。貞元、元和已後,柳沈之徒,復尚清勁。唐末五代,字學大壞,無可觀者。其間楊凝式、國初李建中,妙絕一時,而行筆結字,亦主於肥厚。至李昌武以書著名,而不免於重濁。故歐陽永叔評書曰:“書之肥者,譬如厚皮饅頭,食之未必不佳,而世命之為俗物矣。”亦有激而云耳。江南李後主善書,嘗謂近臣語書,有言顏魯公端勁有法者,後主鄙之曰:“真卿之書,有楷法而無佳處,正如叉手並脚田舍漢耳。”見東軒筆錄。
蜀人善畫者
[编辑]蜀有孫太古知微,善畫山水、仙官、星辰、人物,其性高介,不娶,隱于大面山,時時往來道江、青城,故二邑人家,至今多藏孫畫。亦嘗畫于成都。今壽寧院十一曜,絕精妙,有先君題記在焉。又有李懷袞者,成都人,亦善山水,又能為水石毛翎,其常所居及寢處,皆置筆,雖夜中酒醒睡覺得意時,急起畫於地或被上,遲明模寫之,則優於平居所為也。又有趙昌者,漢州人,善畫花,每晨朝露下時,遶欄檻諦玩,手中調彩色寫之,自號寫生趙昌。人謂趙昌畫染成,不布采色,驗之者以手捫摸,不為采色所隱,乃真趙昌畫也。其為生菜折枝果尤妙。三人者,平生至意精思,一發於畫,故其畫為工而能名於世。又有王有者,漢州卒也,州將每令趙昌畫,則遣有服事供應,久之,其畫遂亞於昌。其為人,亦清潔有巧思,非卒之流輩也。見東齋記事。
葉子格
[编辑]葉子格者,自唐中世以後有之,說者云:“因人有姓葉,號葉子青者,撰此格,因以為名。”此說非也。唐人藏書,皆作卷軸,其後有葉子,其制似今策子,凡文字有備檢用者,卷軸難數卷舒,故以葉子寫之,如吳彩鸞唐韻,李郃彩選之類是也。骰子格本備檢用,故亦以葉子寫之,因以為名爾。唐世士人宴聚,盛行葉子格。五代國初猶然,後廢不傳,今其格,世或有之,而人無知者,惟昔楊大年好之。仲待制簡,大年門下客也,故亦能之。大年又取葉子歌名紅鶴皂鶴者,別演為鶴格。鄭宣徽戩、章郇公得象,皆大年門下客也,故皆能之。予少時亦有此二格,後失其本,今絕無知者。見歸田錄。
投壺格
[编辑]司馬溫公既居洛,每對客賦詩談文,或投壺以娛賓。公以舊格不合禮意,更定新格。以為傾邪險詖,不足為法,而舊圖為奇箭,多與之筭,如倚干帶劍之類。今皆廢其筭以罰之,顛倒反覆,惡之大者,奈何以為上倒中之類?今當盡廢壺中之筭,以明逆順。大抵以精密者為上,偶中者為下,使夫用機徼幸者,無所措手。此足以見公之志,雖閑燕嬉戲之中間,亦不忘於正也。
霜花紙
[编辑]致政王侍郎子融言,天聖中,歸其鄉里青州。時滕給事涉為守,盛冬濃霜,屋瓦皆成百花之狀,以紙摹之,其家尚餘數幅。
王祁公家書畫
[编辑]王祁公家有晉諸賢墨跡,唐相王廣津所寶永存珍祕圖刻,閻立本畫老子西升經,唐人畫鎖院圖。王冀公家褚遂良書唐太宗帝京篇,太宗見祿東贊步輦圖。錢文僖書畫最多,有大令黃庭經、李邕雜蹟。錢宣靖家王維草堂圖,周安惠家王獻之洛神賦,蘇侍郎家魏鄭公諫太宗圖,楚樞密有江都王馬,王尚書仲儀有回文織錦圖。以上皆錄見者。近人有收漢祖過沛圖者,畫迹頗佳,而有僧為觀者所指,翌日並加僧以幅巾。見退朝錄。
陸希聲
[编辑](有目無文)
李無惑
[编辑]李無惑,同安人,善小篆,為翰林待詔,蓋斯公陽冰之後,未見其比。徐鉉、鄭文寶、查道、高紳、申革、葛湍皆江東人,善篆,弗能及也。其勁健端妙,又過於陽冰,士大夫家藏之以為寶。錢塘人吳皓供奉,造筆尤妙,世莫能偕。無惑常蓄藏數十百管,語人曰:“皓死,當絕筆。”無惑後為常參官,宰邑歲常寄萬錢,市大筆於皓。無惑今已死,其小篆固無能嗣之者。
張維
[编辑](有目無文)
僧擇仁
[编辑]永嘉僧擇仁,善畫松,其初遍求諸家畫松,采其所長而學之,有善畫松身者、朽皮者、布枝柯者,畫釵者、根石者,擇仁盡得其意。一夕,夢吞數百條龍,自是遂臻於神妙。絕嗜酒,每醉,揮墨於粉堵綃之上,醒乃添補之,千形萬狀,極於奇怪。曾飲酒永嘉市肆,醉甚,顧新泥壁,取拭盤布濡墨洒其上,來日少增修為狂根枯枿,善畫者皆伏其神。
董羽
[编辑]董羽,江左人,善畫水。太宗作端拱樓,命羽四壁畫龍水,羽極其精思,凡半年而畢。羽時為翰林藝學,衣綠,意望恩賞。太宗與宮中嬪御登樓,皇子尚幼,遙見畫壁,驚畏呼哭,不敢視,丞令圬墁之,羽卒不獲賞。
朱文濟
[编辑]朱文濟者,金陵人,善鼓琴,為待詔。性沖澹,不好榮利,專以絲桐自娛。太宗令待詔蔡裔增琴為九絃,阮為七絃,文濟執以為不可復增,裔以為增之善。太宗曰:“古琴五絃,而文武增之,今有何不可?”文濟曰:“五絃尚有遺音,而益以二絃,實無所闕。”上怒斥出,後遂增琴阮絃,令文濟撫之,辭以不能。上愈怒,面賜蔡裔緋衣。文濟班裔上,獨衣綠,欲以此激之。又遣裔使劍南兩川,獲數千緡,裔甚富而文濟藍縷貧困,殊不以為念。上又嘗置新琴阮於前,令撫之,旁設緋衣金帛賞賚物以動其意,文濟終守前說。上令文濟及裔齎琴阮,遣中使押送相府,召近臣同聽,文濟不得已,取琴中七絃撫之。丞相問曰:“此新曲何名?”文濟曰:“古曲風入松也。”上嘉其有終,亦賜緋。文濟風骨清秀,若神仙中人,上令供奉僧元藹寫其真,留禁中。
李成
[编辑]營丘李成,字咸熙,磊落不羈,喜酒善琴,好為歌詩,而尤妙畫山水。周樞密使王朴與之友善,召至京師,將以處士薦之,會朴卒。乾德中,陳守大司農衞融以鄉里之舊,延之郡齋,日恣飲,竟死于酒。子覺,仕至國子博士,直史館,贈成光祿丞,葬于浚儀之魏陵鄉,宋翰長白為之誌。成畫平遠寒林,前所未嘗有,氣韻瀟洒,煙林清曠,筆勢脫穎,墨法精絕,高妙入神,古今一人,真畫家百世師也。雖昔稱王維、李思訓之徒,亦不可同日而語。其後燕貴、翟院深、許道寧輩,或僅得一體,語全則遠矣。考白所作成誌,則成未嘗仕也,而歐陽文忠公以為成仕至尚書郎。按白與成同時人,又與成子覺同列于朝,其所紀,宜不妄,不知文忠公以何為據也?正當以誌為定。
翟院深
[编辑]翟院深,營丘伶人,師李成山水,頗得其體。一日府宴張樂,院深擊鼓為節,忽停檛仰望,鼓聲不續,左右驚愕。太守召問之,對曰:“適樂作次,有孤雲橫飛,淡佇可愛,意欲圖寫,凝思久之,不知鼓聲之失節也。”太守笑而釋之。
歐陽文忠公
[编辑]歐陽文忠公,文章道義,天下宗師,凡世俗所嗜,一無留意。獨好古石刻,自岐陽之鼓,岱山鄒繹之篆,下及漢魏已來碑刻,山崖川谷,荒林破塚,莫不皆取,以為集古錄。因其石本,軸而藏之,撮其大要,別為目錄,并載可以正史學之闕謬者,以傳後學。跋尾多公自題,復為之序,請蔡君謨書之,真一代絕筆也。公之守亳,余主蒙城簿,嘗得閱之。
孔仁謙
[编辑]杭州有雕木匠孔仁謙,一時之絕手。嘗於杭州菩提寺造千手千眼大悲觀音像,既畢,度置千手不能盡。凡數日,沉思如醉,一夕夢沙門語之曰:“何不分形於寶燄之上?”仁謙豁然大悟,如其置列焉,特為奇妙。後又於明州開元寺造一軀,如其法,千手之制,取於襄州畫像,凡五百手,各持物器,五百手結印,本神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