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忠肅公集/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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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 于忠肅公集
卷四
 

同治求是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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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周御史致仕還鄉序[编辑]

士君子之出處,固貴乎有道,亦貴乎際時,蓋道備于吾身,而時則關乎氣運,有其道而際其時,此進退之所以盡善也。

侍御周公,自冑監發身,居方岳,司風紀,任民社,厯事累朝,出入華要者三十餘年,晚以御史致仕南還,朝之士大夫,咸為歌詩以華其行,屬余序其首簡。

余惟朝廷以忠厚待士,以恬退勵俗,凡士之特達有為者,必待以不次之擢,俾得伸其志,而恬退自守果于退休者,亦不強之以事。譬之天於萬物,發榮滋長,歛華就實,各遂其性而不相凌奪,士生斯世,抑何幸歟!公之南還也,峩寇博帶,徜徉於里閭之間,往來于湖山之表,子孫扶攜,杖履逍遙,鄉之老稚,咸指而羨,曰:「朝廷待士之厚如此。」公之遭際,盛時進退,盡善又如此,是不獨為鄉里之榮,亦邦家之光也。若夫情景之富,則諸公之吟咏盡之矣,而余不贅云。

玉岑詩集序[编辑]

詩豈易言哉!發于心,形于歌,詠盡乎人情物變,非深于理而適於趣,則未易工也。同郡洪遂初,早有能詩名,郡中景物經其題詠甚多,晚而涉厯四方,所見益廣而所作益富,萃而為卷,因其自號而命之曰《玉岑集》,徵余序之。余觀其命意高遠,遣辭春容,冲淡而不流于鄙俗,清婉而不傷于綺麗,如太羹不和而真味自存,如止水無波而澄景自見,視彼之穿鑿鋪敘,似若可觀而求其氣脉索然者,則大有徑庭矣。雖然余又有說焉:大凡士之未得志者,其氣未免于不平,而言以隨之,今遂初于未達之時,而所作溫粹和平如此,是尤不可及也。非深于理而適于趣者能之乎?東南之工于詩者,余于遂初有望矣。異時出以鳴,國家之盛何難之有?良金美玉,自有定價,此詩之傳,固無待余序,姑述所見以俟知者。

高僉憲挽詩序[编辑]

山西僉憲高君,以疾卒于官,同寅暨藩閫諸公與晉陽士大夫,咸為詩以哀挽之,屬余序其首。余惟高君行純才贍,外圓內方,操履設施,有大過人者,文章餘事耳。初以名進士起家,授冬官主事,轉郎中,居官以廉能稱,尋以疾請退休于家。聖天子嗣大厯服詔求學行絕倫之士,授以憲職,俾提督海內學校,遂用少保大司空吳公薦,起授今職。下車之始,即以敦厚風俗,作興人才為已任,巡行郡邑,雖隆冬盛暑所不憚,與師儒講論經義,諄諄不倦,或至忘寢食,勤勞積久而故疾復作,遂以弗起,訃聞遠近哀之。初,君之來晉陽也,廨舍與余行部相邇,過從甚密,遇事輒相與籌度,益余為多,暇則倡和文辭以為樂,一日不聚首,則怏然無以為懷。既而,余以吏事還朝,復來晉陽,惟恐見君之晚,而君已長往矣。鳴呼!思談論而言猶在耳,覩詞翰而遺墨如新,茫茫九原,斯人莫作,其哀傷,寧有既耶?因書此以識意。

贈醫士李思宗序[编辑]

余自弱冠登第,厯官臺憲,尋奉恩命貳夏官,出撫河北太原,深惟親老不能躳養也,遂留子冕侍膝下。時冕尚幼,尤吾親所鐘愛,恆以寒暑失調致疾,而吾親以為憂,每疾作,則迎邑之世醫李思宗治之。思宗見理明而操術精,胗候正而取效速,投劑之餘,厥疾應手而愈,既而酬之以鏹,則辭而弗納。去年冬,余奉命還朝,會家君亦以授封,謝恩來京師,具以語余,余竊笑曰:吾所以留子以侍父母者,期于承顏膝下,悅其心而慰其念也。顧乃致疾而貽親之憂,于吾心豈能一旦安耶。賴思宗治之,則吾子之疾既愈,吾親之憂亦釋,而於區區之心,其庶幾矣。且不責其報,不受其直,其用心何其厚耶。與屑屑然較錙銖之利,而不以濟人利物為心者,有不可同年而語矣。昔人有種杏揮金而不責報者,思宗其近之,執此以往,他日術鳴于時,名播于後,董奉李杲之儔,實得專美于前耶。顧余受思宗之惠而乏報也,因書此以致意云。

驄馬行春詩序[编辑]

春為四時之首,而主乎發生,物之歛者,至是而舒,氣之慘者,至是而和,故為政者順時布令,所貴宣上德而恤民隱,此《驄馬行春》之卷所由作也。侍御李君之居職憲,奉命出巡滇南、冀北兩藩,每春晴景明,氣舒物暢之時,或出近郊,或巡遠郡,務以採納風謠,省視民俗為事,不以閭閻献畝為僻陋,不以鞍馬跋涉為勞憊,隨其所至而休焉。雖田夫野老,亦必諮詢而盡其情,所欲與興,所惡與除,事之抑鬱而暖昧者,亦皆與之伸理而昭雪,如陰崖沍谷,霜雪凝結,陽春一照而品物皆忻忻然有生意。行春云者,春不在造化,不在品物,而在吾心一轉移運動之間爾。抑余聞之,是春也,在造化為元,在人心為仁,其用則仁民愛物,其效則國治而天下平。李君能有是心,則必能致用,而極其效矣!余舊居李君之官而尸官,任李君之職而曠職,嘗出巡江右諸部,既而擢貳夏官,奉命巡撫,徒奴驅馳于兩間,而不能宣布朝廷德澤,以及于生民,由君《驄馬行春》而重有慨焉。昔人謂宋廣平為有腳陽春,余每愧之,敢以是望于李君。若夫景物之富,與行樂之情,則諸縉紳之吟詠盡之矣。茲不贅,是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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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府重修廟學記[编辑]

夫子之道,天之道也。天之道,亘萬古而不息。夫子之道,厯萬世而無弊。刪述六經,昭揭宇宙日月之照臨也。教化之澤,洽于人心雨露之霑被也。所謂生民以來所未有,三代以降君天下者,未有不循此而能治者也。我朝列聖相承,咸用此道,內而京畿,外而郡邑。莫不建立廟學,以祀孔子,以育才俊,所以資化源而崇教木也。開封為中洲甲郡,故有廟學,歲久隳杞,儀觀弗稱。前郡守黃公瑾有志作新,成功僅及一二,而以休致去。今郡守舒侯,下車之初即以興起斯文為己任,遂極力爲之,而方牧諸公,咸捐俸資以助經費,于是增卑而為崇,闢隘而為廣,飾陋而為華,自禮殿講堂以及諸生肄業會食之所,莫不畢備規制,宏麗視昔。有加郡博士黃琮,謂此不可以無記,因率諸生來請余言。余惟夫子之道如天,朝廷作人之化亦如天。諸士子生際盛時,沐浴清化,又有賢方牧郡守以作興之。廟堂之新,文化之新也;儀觀之盛,士風之盛也。關係豈偶然耶!為師弟子者,朝于斯,夕于斯,絃誦于斯,其亦知所本乎百世之下。苟知所本,則涵養本源,砥礪素行,學必造其根抵,而弗專事乎言語文字之末。異時出而致用,得志則力行其道,事與志違,則求無媿于名節,無媿于天地鬼神而後已。若然則無負于聖人在天之靈,無貧于朝廷作人之化,而亦無負于天矣。則于郡守作興之意,豈不重有光耶!侯名曈,字仲曦,浙東姚江人,以名進士起家,拜黃門郎,被薦出守是邦。是舉也,足以知其善政云。

終慕堂記[编辑]

慕之為言,思也。人有心不能無思,志于功名者思進取,志于恬靜者思退休,暌違久則思會,遇困阨久則思富足,此皆常人之思,未得則思,得之則弗思矣。雖思矣,豈能久而不忘乎。惟仁人孝子之思,一不越乎天理人倫,亦無間于久暫始終,此監察御史張君「終慕堂」之所以作也。君早失怙恃,祿弗逮養,因以終慕,額其所居之堂,以志其所思于無窮。縉紳大夫士多為詩以歌之,間嘗屬言以記。

余惟父母者,吾身所自出,生育之恩,與天地相為無窮。故仁人孝子,父母俱存猶一夕不敢忘,矧沒而弗存,其有弗思者乎?鳴呼!哀哀吾親,九原莫作,盈俯仰間,凡觸于目而感于心者,皆吾親之所存,罔極之恩,與此身相為存亡,而未嘗頃刻離於懷,豈特感風雨雷露之悽愴,念琴瑟桮棬之手澤而已耶。且吾聞之,君親雖異名,忠孝無二理,古者求忠臣于孝子之門,良有以夫。今君際明良之盛,居可為之位,而忠厚廉潔又有過人者,尚常移不忘乎親者。施于有政,為上則思為德,無一息忘乎朝廷,為下則思為民,無一息忘乎蒼生,以至上而簡在宸衷,下而得乎人心者,亦不忘乎君。俾先人聞之,皆忻忭於地下,則永慕之推,不可勝用。仁人孝子之用心,于是乎極致矣,豈徒為無益之思而已耶!君曰:「然。」遂書以為記。

林亭遠眺記[编辑]

人不能以無思,而其思必有所感觸於目而存於心,接於外而動乎內。于是乎一草一木之微,皆有所因寄矣。此長史吳君之林亭遠眺,所以有感于思親也。君以重厚謹恪,為親藩輔佐,厯任既久,忠慎著聞。朝廷贈其父母如已官,君恆以祿弗逮養為痛,每翊道之暇,登高望遠,悽然動風木之悲,因為《林亭遠眺》詩卷以寓意,縉紳大夫士多為詩以歌之。暇日,徵余言以記,或者曰:「山川原隰,煙雲草木之無情者也。古人擇勝登眺,不過假之以寄傲睨之情,發吟咏之趣而已。」今吳君之于《林亭遠眺》,意不越此。且君之故鄉,去汴幾千里,限之以太行,阻之以大河,極目無際,初非有松楸之在望,與坵壟之可指也。是何與于思親耶,余曰:不然,物固無情,而人則有心,以有心之人而感于無情之物,則物不徒物矣。吳君登眺之頃,雖目之所接者物,而心之所存者親,雲物慘舒,親容之喜戚也,花木榮悴,親顏之盛衰也。故朝而遠眺也,則見夫煙銷日出,晨光熹微,親存而興之時也。今也則亡,欲盡晨省之禮,可得乎?暮而遠眺也,則見夫斜陽返山,餘靄棲樹,親存而息之時也。今也則亡,欲盡昏定之禮,可得乎?目斷千里,心馳九原,又奚以遠近為計哉!若曰「假山水以寄傲睨之情,對景物以發吟咏之趣,此特騷人墨客之所為,而非仁人孝子之用心。」是豈足尚哉?古人謂一舉足而不敢忘父母,吳君其庶幾矣。或者曰「然」,因書以為記。

綠筠書舍記[编辑]

余按部至鄭州,適故人沈平之為其郡文學。平之延余坐泮水東小軒,內不施丹雘以為塗餙,外不植花卉以資玩好,蕭然一室,自圖書之外無長物,惟繞檻藝竹數百竿,疏密間出,生意闖然。余顧而樂之,因徜徉共間,但見綠雲匝地,蒼雪飛簷,幽禽自鳴,晝景岑寂。少焉,清風徐來,天籟振發,如聆簫韶琴瑟,日光穿雲,翠影散亂,如覩翔鸞翥鳳,一頃刻間而物變之接于目者,千態萬狀。余與平之相對忘言,心境悠然,如在淇園湘水,而不知其為中州車塵馬足間也。嗟夫!心固為一身之主宰,然未嘗不隨物而應。余出撫南,閫者十年,所過名山大川,不可勝計,中間豈無佳處,曾不一畱意,而斯軒寓目之頃,塵慮頓忘如此。然則,平之朝夕之所得者,又當何如耶?平之外秀穎而內清介,不苟同流俗以側媚於人,觀其好尚,可以知其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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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雨丹誠文[编辑]

天以一氣而為根,發育萬物;人以五穀而為命,並列三才。匪蒙鼓舞之功,曷遂生成之妙。欽惟玉皇上帝,綱維萬類,統攝羣生,運化機於無聲無臭之間,寓大道於不動不言之表,端拱紅雲之闕,雖真仙莫覩其容,高居白玉之京,縱鬼神莫測其妙。雖欲稱頌,莫能贊揚。因性情而言謂之乾,剛健不息;因主宰而言謂之天,崇高無倫。凡有氣而有形,咸資生而資始。春生夏長,化權不爽於毫釐。日照月臨,明德弗遺於微小。但河南天氣亢暘,夏麥不能全收,秋田亦多枯槁。因旱氣之鬱蒸,遂致蝗蝻之生發。雖已祈禱,未蒙神庥,是臣等菲才薄識,竊祿曠官。惟巡撫不合於輿情,故叩請難回於和氣,措躬無地,護罪於天。不避干冒之誅,庸申懇切之悃,伏願俯垂示聽,下鑒微忱,赦小民累劫之愆,宥臣等曠官之罪,請頒恩命,普救生靈,雲垂四野而梵氣浤羅,雷震八荒而祁風靜默,挽回和氣,大降甘霖,滌蝗蝻以消除,潤田苗而遂茂。閭閻鼓舞,均風調雨順之祥。海宇奠安,享地久天長之福。臣等無任,瞻天祈恩,俟命激切,屏營之至。

告蝦蟇石文[编辑]

曰汝以頑然之石,棄於道旁,固無以異於凡物也。故老相傳,以為昔人有欲汝以為用者,重不能致,遂以為神,且因其形狀之似,而命以蝦蟇之名,固不雅矣。然物不自靈,因人而靈。自是,遂能作雲雨以利一方,出影響以受祭祀。物有神以凴之,能為禍福,理或然也。且舁舉必待於婦人,感應必俟於血食,未免喜好淫褻,邀求祭祀。神之聰明正直者,固如是乎。况今,天久不雨,汝享人血食,受人祈禱,或雖近而不及遠,或冥然而無所感,徒有害於生命,漫狎近於婦人,是則為物之妖,而非謂神矣。今遣本境牧民官,再遣汝一祭,仍曉以此義,享祀以後,如甘雨施降,遠近沾足,則汝得以安居故處,永享血食,如晝夜不雨,將積薪以焚汝,使之形滅體碎,以絕妖妄。吾言不虛,汝宜聽受。

祭河神文[编辑]

曩者河水為患,薄近城邑,修築堤岸,勞費財力,建祀妥靈,水患乃息。大雨時行,民事當憂,希神默相,降祉垂休,隄防鞏固,河道安流。今特遣官,祭以牲醴,誠意感孚,災患消弭,戴神之惠,曷其有己。

又祭河神[编辑]

惟神毓秀陰陽,或流或峙,成象在天,成形在地,相順則為生成,相反則為尅制,惟城惟隍,以屏以蔽,祀典攸崇,生民依庇。茲者河水為患,民勞財費,垂於成功,或作乖異,水不出北,而反南至,意者或玩褻於事神,或冒犯乎禁忌。今特遣官,牲醴以祭,惟神垂休,除害興利,北河則順遵乎洪流,南岸則增崇乎地勢,民無久勞,事乃克濟,萬古千秋,戴神之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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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龍馬表[编辑]

奏為瑞應事:宣德七年四月二十七日,據太原府忻州申報,本州民人武煥家,孳生兒馬一匹。臣會同巡按山西監察御史徐傑、都布按三司都指揮同知等官李漢等,看得前馬,鹿耳牛尾,玉面瓊蹄,肉文被體以如鱗,項骨隆然而高起,頸額露神奇之骨節,尾端垂豐潤之茸毛,載馴載良,不驚不擾,實為龍馬,誠曠世之上端也。臣等伏聞,羲皇御極,龍馬出圖,神禹成功,靈龜現沼。惟聖世同符於往古,致嘉祥復見於今年。臣民歡騰,宇宙拱仰。茲蓋伏遇,皇帝陛下,睿智聰明,聖神文武,一德格天,致九圍之寧謐,重華協帝,開萬世之文明,和氣交孚,天心協應。茲者欽承皇上,特垂寬宥之典,溥慰山西之民,綸音煥發於九重,瑞物遂生於三晉。麕身牛尾,姿儀實類於麒麟,鳳臆龍騮,體質夐超於騏驥,鐘萃妙關乎氣運,騰驤喜會於風雲。此皆皇上至仁盛德,感通天地之所致,正所以昭國家萬年太平之盛治也。臣等幸際昌期,欣逢上瑞,心馳遙賀,瞻仰紫宸,地久天長,祝皇圖之鞏固,河清海晏,樂治世之雍熙。今將所產龍馬,母子同輿,具本以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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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犀銘[编辑]

百練元金,鎔為真液。變幻靈犀,雄威赫奕。鎮厥隄防,波濤永息。安若泰山,固若磬石。水怪潛形,馮彝斂跡。城府堅完,民無墊溺。雨順風調,男耕女織。四時循序,百神效職。億萬閭閻,措之枕席。惟天之庥,惟帝之力。亦爾有庸,傳之無極。

祭文[编辑]

祭土德廟列位神祗文[编辑]

人神之道,表裏陰陽。人惟克誠,神乃聚降。中州甲郡,瀕近大河。夏秋霖雨,鼓浪騰波。捲埽築堤,動經嵗時。騷動兵民,勞役公私。爰建靈祠,以求神庇。神道聰明,感應隨至。今年夏秋,霖雨霪。賴神默相,波浪弗侵。人雖小勞,幸免胼胝。仰戴神休,薦茲牲醴。神化流通,萬古無窮。永祐茲土,物阜民豐。

祭趙尚書文[编辑]

曰:卿雲化日,昭回太空。閒氣所鐘,篤生我公。我公之生,質美而豐。克承家學,淬礪礳礲。動循埋節,允廸孝恭。摛華發藻,彪外弸中。浩然其氣,廓乎其胸。蚤由科目,鵷鷺聯蹤。荷膺華要,廊廟登庸。迺司邦政,乃作秩宗。乃掌邦教,四方攸同。靈臺一點,上與天通。精誠激烈,吐論渾雄。孰不在位?公其益崇。執不為仕,簡在宸衷。惟積之厚,浹於厥躬。惟施之溥,亮於天工。晚承優詔,寵錫愈隆。始終之眷,百世希逢。樂此昌辰,受福無窮。云胡兩楹夢奠,樹稼冰融。七十三年,壽考而終。達人知命,何有憂沖。鳴呼!丹旐飛舉,淒其以風。白楊之原,鳥鼠之封。曦景西類,逝波而東。臨觴一奠,拜訣遺容。

祭亡妻淑人董氏文[编辑]

(時廵撫河南、山西,淑人歿于京。)

哀哀吾妻,既淑且賢。歸於我門,一十餘年。柔婉貞順,委曲周旋。上奉舅姑,下睦姻族。庭無間言,家道雍睦。誦讀書詩,每有所得,輒為文辭。吾家素貧,日用節儉。子能安之,澹而弗厭。吾忝國恩,列官朝行。巡撫兩省,久閱星霜。子居京師,子女相隨。幽閒之操,人所其推。子當盛年,忽遘氣疾。發作無時,動經旬日。去歲之秋,疾勢頗張。以書告我,我以為常。意者天相吉人,當不久而康復。胡造物者之不仁,遂遽然而風燭。鳴呼!死生,身世之大故。夫婦,人倫之大綱。子之疾也,吾不得為之胗視。子之逝也,吾不能與之永訣。生死異路,各天一方。有男冕而不得見,遺弱子兮誰與將。翳秋雨兮殘燈,掩春風兮洞房。粧臺靜兮月冷,縑幃悄兮夜長。訃音遠來,摧裂衷腸。吾今年瀕五旬,鬚髮蒼蒼。聰明弗及於前時,視聽日就於渺茫。既往之日多,方來之日少。而罹此不幸,愈加痛傷。旦夕男冕來京,當扶柩以還故鄉。庸擇吉地,以妥靈光。待吾瞑目,而後與子同穴而藏。此則吾之本心,而亦人道之常。子如有靈,當於冥冥之中,陰騭子女,而盛而昌,俾吾老不失所。子於春秋祭祀,亦有所望。吾以使命,未即還京。因遣瓊英,奠此一觴。言有盡兮哀無窮,身雖遠兮情弗忘。淑靈不昧,來格來嘗。

五七祭文[编辑]

子之逝也,奄經五七。我心孔傷,夜以繼日。病不問醫,哭不撫尸。我實負子,子亦含悲。侯館蕭條,形單影隻。音容莫追,痛念夙昔。痛寫哀辭,奠此一巵。子於九泉,知乎不知?

寒食祭文[编辑]

人生一世,如朝及夕。俛仰之間,遂為陳述。子雖長往,弗昧靈識。日月不居,奄及寒食。言念深情,曷其有極。旨酒在樽,素餚在席。幽冥無間,庶幾來格。嗚呼哀哉!有淚沾臆。

七夕祭文[编辑]

七夕良宵,天孫佳會。昔為誕辰,今為生忌。日月不居,如水東逝。我淹畏途,君歸泉世。痛念音容,曷其有既。爰酹一觴,臨風隕涕。冥冥有知,尚達愚意。

除服祭文[编辑]

子之逝也,焂易星霜。幽明異轍,彼此茫茫。服雖已釋,情則難忘。臨風三酹,涕淚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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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丞相贊[编辑]

張遂郎中持文山像求題,乃贊曰:

鳴呼文山!遭宋之季。狥國忘身,舍生取義。氣吞寰宇,誠感天地。陵谷變遷,世殊事異。坐臥小閣,困于羈繫。正色直辭,久而愈厲。難欺者心,可畏者天。寧正而斃,弗苟而全。南向再拜,含笑九泉。孤忠大節,萬古攸傳。載瞻遺像,清風果然。

劉侍講畫像贊[编辑]

鐵石肝膓,冰玉精神。超然物表,不涴一塵。古之君子,今之藎臣。才足以經邦濟世,學足以尊主庇民。持正論以直言,遭奸回而弗伸。獲乎天而不獲乎人,全其道而不全其身。聖明御宇,景命維新。䘏典有加,光生縉紳。遺像斯存,儼然冠纓。望之者如瞰虞廷之鳳,仰之者如覩魯郊之麟。噫!斯人也,正孔、孟所謂「取義成仁」者歟。

小像自贊[编辑]

眼雖明不能見機,腹雖大不能容人。貌不足以出眾,德不足以潤身。其性雖僻,其情則真。所寶者名節,所重者君親。居弗求安逸,衣弗擇故新。不清不濁,無屈無伸。遭時明盛,濫廁縉紳。上無以黼黻皇猷,下無以潤澤生民。噫!若斯人者,所謂生無益於時,死無聞於後。又何必假粉墨以寫其神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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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觀燈賦[编辑]

恭遇上元令節,勅賜羣臣觀燈宴飲。臣幸際昌期,欣逢盛事,謹拜手稽首,而獻賦曰:

聖皇撫運兮總握乾綱,化行九有兮功高百王。天心眷顯兮帝道遐昌,和氣感通兮民物阜康。上元三五兮節屆青陽,景象清明兮應乎豐穰。天顏有喜兮誕布恩光,詔許觀燈兮西掖之南。觀夫鰲山崒嵂兮凌乎霄漢,鳳閣巍峩兮近乎穹蒼。火樹生花,不假陽和之力。金蓮匝地,自成雲錦之鄉。銀燭散蘭膏之焰,寶鼎爇沉檀之香。樓臺照影,星斗垂茫。一焰纔燃,萬象咸彰。瑞彩照回簇三島神仙之眾卿,雲煥爛現九重麟鳳之祥光。飛雲海兮狀魚龍之出沒,影廻瓊嶼兮類鸞鶴之翱翔。瓶湛玻璃兮浸團圞之皓月,簾掛水晶兮粲瑩潔之秋霜。至若公輸獻巧,神機發藏。左旋右轉,規圓矩方。機輪運動兮象乾坤之不息,華燈照耀兮映日月之輝煌。金碧露山川之遠近,錦繡攢花柳之芬芳。紫閣丹樓,瞻雲霞之舒卷。玉欄翠檻,覩人物之徜徉。制作之妙,異乎尋常。千態萬狀,莫能備詳。斯時也,欣騰宇宙,樂奏宮商。清而越者,若神龍之吟於碧海。和而暢者,猶嗚鳳之在於高岡。衣冠駢集,環珮鏗鏘。森嚴虎衛,整蕭鵷行。梯山航海,椎髻卉裳。莫不歡忭而鼓舞,踴躍而趨蹌。於是羅綺席,傾瑤漿。眾美俱備,肆筵畢張。列千官而拜舞,呼萬歲以稱觴。念愚臣之何幸,乃遭際乎明良。承恩醉飽,其喜洋洋。爰拜手而稽首,謹獻賦以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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