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俟菴集 (四庫全書本)/卷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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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俟菴集卷十五      元 李存 撰記類
  春暉堂記
  予嘗浮信溪而下見瀕溪有石屏然而起其上如橋梁中空通而圓有樹葱葱蒨蒨余喜之舟人謂此鄉所謂月岩者以似故名每以不及泊舟一登覧之嘗用不滿於懐他日過昭真宮訪道士徐仲徳仲徳曰吾有母老且多疾遂營藏於鄉人所謂月岩之右堂其傍以奉之扁之曰春暉距宮二里而近庻幾可朝莫焉子為記之若何余曰信佳所也是異時吾愛焉而不及即焉者也且君以是而名堂豈非有取於唐孟郊之詩乎郊之詩意謂親恩之罔極猶三春之暉也子心之厚報猶寸草也喻其恩者大而報者小也是豈情動於中而形於言感於其言而名諸堂皆孝子仁人之心也然吾見世之為釋老者多矣一去其家外得所游從則或介然於骨肉之間是固昧於親疎厚薄之義無足道者至勤勤於其師友眷眷於父母兄弟者亦為不少今仲徳也既不得不離於膝下又不得致養於宮中卜其宅而堂焉以安之朝往暮來焉以娛之如是則不違於事親不尼於從師亦庻乎兩得之者矣且吾異時徒以水竹之勝不及一即其所為恨今則又知仲徳奉親其間居室之完器用之具甘滑滫髓之宜無所不勤愛和愉惋之心必不少懈未能一敬觀之而先之以言是終不滿於懐者也
  處晦堂記
  臨川危君允吉一再以書來曰僕粗守先君子之敝廬有燕息之堂者學士清江揭公以處晦扁之意謂先君子之老適當江南内附之初㑹有大臣薦之者朝廷凡再聘而憊甚不能行也堂之傍有古松一本其大十圍皮膚若鱗甲有若鬚髮出鱗甲中深黒長數寸而下垂者又有古桂七本各十圍枝葉覆地花時香聞十里吾得徜徉其下旁皆良田四時泉流不竭吾得而耕之今吾亦豈有肖似於先君子者而敢據是名以為髙顧夙夜求所以弗辱焉耳惟執事賜一言以淬厲之若何余曰吾聞之君子之道未嘗一於出與處也惟其時義而已矣逢其時可出而不出固也者懐於安而逺於義也非其時可處而不處䙝也者役於利而近於辱也是皆不可之大者也今吾子為前代縉紳之後論其學則博考其行則脩察其材則通今公卿大夫由經術而出者相望也發䇿决科豈吾子所不足哉吾恐其不終於處晦而已矣矧聞其先君子見心先生風骨炯然蓋神仙中人以詩名當時然則君子之澤殆方流而未已也歟至正庚寅春正月作也
  應天寺記
  餘干州習泰鄉梅港之上有寺焉按郡誌剏宋太平興國間用望氣者言有所厭故額曰應天云建炎初兵火焚蕩盡無碑碣可攷僧義曉者藉施助首構佛殿成頃之智宥智宏正勤繼榮可勝共力而法堂兩廡外門經藏成又頃之可乆干財閩廣而鐘樓成里鄒某為鑄鐘且田舍若干畆文殊寺僧立亦田舍若干畆孫某為像觀音於堂復圖刻諸因果故事壁間胡某建聖僧堂亦田舍及園先是經藏所隘王某移置寛隙飾以金碧取經錢塘以實焉李某命工作香案堂上他日衆相與謀曰寺之燬顧經營五十年而粗完不亦難乎且故無土田今則不饑豈可以弗之記也皆曰然初長沙吳文王芮有將曰梅鋗亦以功多封侯相傳生此沒𦵏此故有姓港而居人至今多梅氏寺因有其專祠至正初同郡彭君某來廵檢鍾方寨逐逋冦於閩道謁祠下謂寺衆曰侯以才智翼楚漢蹶强秦固見諸史幾二千載而其神猶赫赫如是亦不可弗之紀也衆又皆曰然於是可乆造吾廬以請因曰古今天下浮屠之宮率悠乆而不廢縱廢而復興不旋踵者何也由其多得山川之勝且世有人焉故也吾聞應天之山自大江之右蜿蜒百里而至左右復多竒石以翼衛之大溪小澗凝清流穢長松髙竹掩映空隙其僧自義曉而下凡七八輩皆苦而敏於事故能致君子長者之助如此其盛而廢以備舉可謂有其人然則寺之昌且乆也蓋有不待度而前知者矣是為記
  否庵記
  上官君叔泰築室於家山之隂蓋邇於父母之藏受命於疇昔者也室成鑿池其前清深而魚連山竒石之在數十里外者皆羅列庭户别築數楹於其西而自扁曰否菴以燕息賓客焉他日過余請為記之予曰夫名之美者人之所同取非美者人之所同舍否也者塞而不通之義也君獨有取焉何哉君之弱冠也即宦學於京師未㡬出而主簿常之武進袁之萬載尹太平之蕃昌衢之江山皆有惠政民不忍其去今則又調般陽之菑川以常情窺之似未始否也豈非以其同時並進者或晝三接而嵗九遷而已獨遲回於州縣之間者耶不然則其字曰泰理不常泰否必承之無否而先自否也吾聞之恬於崇卑利鈍之際而憂深思逺者其惟君子乎若夫中人以下其視也不出於尋丈其聽也不踰於墻壁是以器之本窳者未盈而先覆趨之過疾者欲逹而反蹶也禍而後悔害而後懲不亦晚乎今用是以扁其室無乃自寓警戒之道焉嗟乎君之年方艾而未耆服官政之日長也而愼重若此其能他日以功名終者非君其誰是為記
  棣華堂記
  臨川雲林之山廣袤幾百里傅氏世居其間以明經顯以武斷保鄉里者前後皆有其人其居於白蟮者兄弟三人長梓字元逹次煥字元明次魯字元宋甚友愛也能遵其先人之命毋析居異財故自名其堂曰棣華蓋取詩常棣首章之言他日來請記於余余諾之數年而不酬忽自念曰言之求無乃欲益聞乎李正卿嘗縁事平江為余言平江有某氏者兄弟三人父母終孟生殖仲應門季㓜唯嬉遊不事事二兄詬弗悛且常索酒肉以飲食其所與遊者乆之二兄謀曰季也殆不業乎莫若分而聽其自覆既分季置酒召所與遊者觴而曰吾疇昔孟兄力生殖仲兄持門戸吾無所為故能與諸君遊也今則肩負不能從諸君後矣請由此絶既而生息日滋二兄日乏業歸之者半惻然曰向賴二兄前公私皆給故長我逸我有分以及我今二兄乏若是其復共乎妻怒曰若往遊時若二嫂指及吾面者幾曰家之索必汝夫之由若何復與共不聽聚其宗而焚其劵如初嗚呼孰謂衰俗下甚絶無君子是厚誣也平居以稱度為心者分財而錙銖甚則聽婦於内交讒於外而無不為其人豈不自智視彼平江無乃愚乎傅氏固儒家薰陶講貫之日長宜其賢也彼平江者賤財貴義蓋得於詩書之間耶果出於心自能然也抑所與游者朝夕開迪而誘勸之也嗚呼至誠之道通乎天地合乎鬼神可以擾蛟龍可以蹈水火可以冒鋒鏑或馴虎兕之暴或感木石之頑矧孝友乃其常分或失其人乎哉正卿非妄士物故乆矣雖不記其所稱者之姓名而亦樂為元逹兄弟道也是為記
  看雲聽雨樓記
  樂平陳子構二樓於屋室之旁一以看雲焉一以聽雨焉李存聞而謂之曰夫世間之物有形有聲者何限陳子之看聽獨專於雲與雨者何耶且雲之與雨油然而作沛然而下而後吾之所以看之聽之者隨之或玩之而有悦或厭之而遂悲不知方其未始作也未始下也而吾之所以看之聽之者果何在耶又不知及其既作而滅也既下而霽也招之而不可得望之而無其所而吾向之所以看之聽之者又果何在耶又不知吾之所以儵焉而看儵焉而聽者與其油然而作沛然而下者果有以異乎否耶又不知雲之與雨其形其聲千態萬狀至不可以象類言者亦有意乎人之看聽而然否耶明乎是則雲即我也雨即我也庸詎知夫子之所以看雲者不猶雲之看子耶子之所以聽雨者不猶雨之聽子耶非看而無所不看非聽而無所不聽則將於二樓之間目之所接耳之所遇足以證此理於無窮者又當不專在乎雲與雨也
  心隱堂記
  胡君茂卿以心隱名其堂請予記之予曰迹之隱者或為人之徒心之隱者多為己之徒是故文茵華轂有不足為之貴也巖居草食有不足消其馳也茂卿市邑人也堂焉而名之以此其無乃有志於為己也歟然心也者惡乎而謂之隱惡乎而謂之不隱謂之隱也亦何所置之謂之不隱也亦何從執之初茂卿以通敏得推擇為縣曹余觀夫世之人未有所立而遽從事夫政也充詘乎聲勢之塲汨沒乎貨利之淵其於日用之間亦鮮有不憧憧焉而不知止滔滔焉而不知返者今茂卿則泊乎殆無慕於外翛乎殆無所蘄於人之心也雖謂之無所隱焉蓋不可也然其於斯堂之間隆師友以導子弟惟恐其不為善人時尊爼以洽故舊惟恐不盡其歡心以巾以帚而未嘗纎塵也或琴或書而未嘗虚几也爐有焚也瓶有折也堂之傍又有一畆之園花木菓蔬必身理之宜鋤而鋤宜鍤而鍤瘁而糞之藁而灌之之心也果謂之有所隱焉亦不可也然則初無隱也亦無不隱也茂卿能於是焉觀之則予雖為君記斯堂也而實未始有所記也
  雲錦觀記
  上饒龍虎山二十四巖之下有方石焉望之爛然而紋相傳曰雲錦石漢天師張君嘗鍊丹其下後之學者從而廬焉宋崇寧中得賜額曰雲錦觀已而廢於兵紹興間有周昌臣者始葺於鐵壚原未幾而昌臣死遂以復廢淳熙間都録劉君用光以道術顯於時有撥賜沒入田而以食其衆慶元間倪元興病其卑隘遷於楊家塘旁有古井謂能時出五色雲氣似更與雲錦之名宜者然苟合而未完世祖皇帝一天下貴清靜之教上清宫道士葉君繼靖住持兹山他日因循觀而南可百步顧而左臺山右塵湖前為應天諸峯而後則雲錦石也因喟然嘆曰兹豈非天與神授者耶遂議以改為請於主教真人而許之大宗師吳公亦親為之按行耆徳傅君應辰又助之役為殿堂門廡凡若干楹庖湢庫廄各以次舉共為工一萬二千有竒嗟夫吾嘗經行兹山間亦甚愛其亷厲潔削洞穴祕怪而草木蒨潤宜乎慕道髙世之士擇焉而居之殆紛華之境不交於前而塵垢之事罕及也然兹觀者再廢再興凡五遷而始定其無乃有㝠漠之相為幽勝之尤者耶夫如是則其於制鍊吐納之事將益靜而益專成於已而及於物者必矣葉君字克承儒家子其先古睦州人秀而通茂而有恒大德中嘗從開府大宗師張公於京師璽書授全德純素通𤣥法師教門髙士紹興路瑞應宫提舉知宫領本路諸宫觀事既又捧表闕下再命提㸃雲錦觀事云至順元年八月十五日書
  俟菴集卷十五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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