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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紀事本末/元史纪事本末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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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之體有二,左氏以編年而司馬氏爲紀傳世家,編年重在事而紀傳世家重在人。重在事者,其人多闊略而無徵,重在人者,其事常散漫而難究,故袁氏之《通鑑本末》出焉。其體兼用左、馬,而取其事之最鉅與其人之最著者,各以年彙次之,一舉始而終瞭然若指掌,讀史者尤便之,而獨惜其闕《》《》也。劉侍御陽生嘗以馮宗伯未竟之書屬陳司勳德遠卒業,既畢《宋》矣,余復以《元史》請,于是司勳成之而臧晉叔訂焉。余讀而嘆曰:自正統之說行,而秦、晉、隋、元皆黜爲閏,青衿而應制科者不得舉其凡,而學士大夫之爲史學者又多所挂漏,自左、馬而下,問以范曄、陳壽之撰,有所不能對,無論元矣。我明之功,議者以爲不減開闢,唯夫驅左袵而冠裳之也。然能黜元統而不能盡廢元法,如欽天推步則至元間所授,科舉三場則皇慶間所定,四書、《》《》之用朱注,《》之用蔡注,《春秋》之用胡《傳》,則延祐間所表章,文武官級則劉秉忠、許衡所建設,漕渠則張禮孫、郭守敬所疏鑿,河防築堤治埽諸法則賈魯所經營。大抵開創之始所引用者皆勝國之人,所習見者皆勝國之事,故一時紆畫厝注多相沿襲。語云,繼治世者其道同,繼亂世者其道異。由茲以談,非獨治世同也,卽亂世亦有不得盡異者矣。元于宇宙間固稱極亂,要其盛時,君臣相與講求創置一代之基,亦自有一代精神足垂於後,此聖祖之所以不盡廢也。又其大者,幽燕之墟,古無定鼎,至元而始者,至文皇而遂冀然爲萬國車書所統會,其視豐、鎬、汴、洛,形勝倍之,天之所以啓明而昌其運祚者,蓋在于此。夫漢之代秦也,唐之代隋,宋之代周也,皆無改其故都,燕邸之分茅,其兆之矣。挈短度長,則元之功于明者鉅也。余所最惜元者獨有二事,摧抑漢人不得爲正官,其達魯花赤之類皆使其族類爲之,華夷之情不相流浹,卒虐用其民以底於亂。又崇奉西僧,至於帝后受戒,儼然弟子,末世沉惑,遂亡其國。然則概元之所以亂,非必盡胡運之衰,毋亦主德荒而民心失,土崩瓦解之形一成而遂不可救歟!司勳氏所輯信近世得失之林,有天下者所宜覽觀也。余故略論其指,附于法後王之義,因以備殷鑑之萬一焉。

萬曆丙午孟秋,應天府府尹勾吳徐申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