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唐詩/卷443
| 全唐詩 卷四百四十三 作者：白居易 |
白居易
[编辑]自慚拙宦叨清貴，還有癡心怕素餐。
或望君臣相獻替，可圖妻子免饑寒。
性疏豈合承恩久，命薄元知濟事難。
分寸寵光酬未得，不休更擬覓何官。
親故尋回駕，妻孥未出關。
鳳凰池上月，送我過商山。
憶昨徵還日，三人歸路同。
此生都是夢，前事旋成空。
杓直泉埋玉，虞平燭過風。
唯殘樂天在，頭白向江東。
停驂歇路隅，重感一長籲。
擾擾生還死，紛紛榮又枯。
困支青竹杖，閑捋白髭須。
莫歎身衰老，交遊半已無。
旅思正茫茫，相逢此道傍。
曉嵐林葉暗，秋露草花香。
白髮江城守，青衫水部郎。
客亭同宿處，忽似夜歸鄉。
往恨今愁應不殊，題詩梁下又踟躕。
羨君猶夢見兄弟，我到天明睡亦無。
劫風火起燒荒宅，苦海波生蕩破船。
力小無因救焚溺，清涼山下且安禪。
日下風高野路涼，緩驅疲馬闇思鄉。
渭村秋物應如此，棗赤梨紅稻穗黃。
謫宦心都慣，辭鄉去不難。
緣留龜子住，涕淚一闌幹。
小子須嬌養，鄒婆為好看。
銀匙封寄汝，憶我即加餐。
坐酌冷冷水，看煎瑟瑟塵。
無由持一碗，寄與愛茶人。
昔是詩狂客，今為酒病夫。
強吟翻悵望，縱醉不歡娛。
鬢髮三分白，交親一半無。
郢城君莫厭，猶校近京都。
雲雨三年別，風波萬里行。
愁來正蕭索，況見古人名。
掌綸知是忝，剖竹信為榮。
才薄官仍重，恩深責尚輕。
昔徵從典午，今出自承明。
鳳詔休揮翰，漁歌欲濯纓。
還乘小艛艓，卻到古湓城。
醉客臨江待，禪僧出郭迎。
青山滿眼在，白髮半頭生。
又校三年老，何曾一事成。
重過蕭寺宿，再上庾樓行。
雲水新秋思，閭閻舊日情。
郡民猶認得，司馬詠詩聲。
我本江湖上，悠悠任運身。
朝隨賣藥客，暮伴釣魚人。
跡為燒丹隱，家緣嗜酒貧。
經過剡溪雪，尋覓武陵春。
豈有疏狂性，堪為侍從臣。
仰頭驚鳳闕，下口觸龍鱗。
劍佩辭天上，風波向海濱。
非賢虛偶聖，無屈敢求伸。
昔去曾同日，今來即後塵。
中年俱白髮，左宦各朱輪。
長短才雖異，榮枯事略均。
殷勤李員外，不合不相親。
曾住爐峰下，書堂對藥台。
斬新蘿徑合，依舊竹窗開。
砌水親開決，池荷手自栽。
五年方暫至，一宿又須回。
縱未長歸得，猶勝不到來。
君家白鹿洞，聞道亦生苔。
泉石尚依依，林疏僧亦稀。
何年辭水閣，今夜宿雲扉。
謾獻長楊賦，虛拋薜荔衣。
不能成一事，贏得白頭歸。
少睡多愁客，中宵起望鄉。
沙明連浦月，帆白滿船霜。
近海江彌闊，迎秋夜更長。
煙波三十宿，猶未到錢唐。
黃梅縣邊黃梅雨，白頭浪裡白頭翁。
九江闊處不見岸，五月盡時多惡風。
人間穩路應無限，何事拋身在此中。
日高猶掩水窗眠，枕簟清涼八月天。
泊處或依沽酒店，宿時多伴釣魚船。
退身江海應無用，憂國朝廷自有賢。
且向錢唐湖上去，冷吟閑醉二三年。
雪鬢年顏老，霜庭景氣秋。
病看妻檢藥，寒遣婢梳頭。
身外名何有，人間事且休。
澹然方寸內，唯擬學虛舟。
俱來滄海郡，半作白頭翁。
謾道風煙接，何曾笑語同。
吏稀秋稅畢，客散晚庭空。
霽後當樓月，潮來滿座風。
霅溪殊冷僻，茂苑太繁雄。
唯此錢唐郡，閑忙恰得中。
五十江城守，停杯一自思。
頭仍未盡白，官亦不全卑。
榮寵尋過分，歡娛已校遲。
肺傷雖怕酒，心健尚誇詩。
夜舞吳娘袖，春歌蠻子詞。
猶堪三五歲，相伴醉花時。
北客勞相訪，東樓為一開。
褰簾待月出，把火看潮來。
豔聽竹枝曲，香傳蓮子杯。
寒天殊未曉，歸騎且遲回。
蹇步垂朱綬，華纓映白鬚。
何因駐衰老，只有且歡娛。
酒興還應在，詩情可便無。
登山與臨水，猶未要人扶。
松下軒廊竹下房，暖簷晴日滿繩床。
淨名居士經三卷，榮啟先生琴一張。
老去齒衰嫌橘醋，病來肺渴覺茶香。
有時閑酌無人伴，獨自騰騰入醉鄉。
虛白堂前衙退後，更無一事到中心。
移床就日簷間臥，臥詠閑詩側枕琴。
世名檢束為朝士，心性疏慵是野夫。
高置寒燈如客店，深藏夜火似僧爐。
香濃酒熟能嘗否，冷淡詩成肯和無。
若厭雅吟須俗飲，妓筵勉力為君鋪。
極浦收殘雨，高城駐落暉。
山明虹半出，松暗鶴雙歸。
將吏隨衙散，文書入務稀。
閑吟倚新竹，筠粉汙朱衣。
老與病相仍，華簪髮不勝。
行多朝散藥，睡少夜停燈。
祿食分供鶴，朝衣減施僧。
性多移不得，郡政謾如繩。
同病病夫憐病鶴，精神不損翅翎傷。
未堪再舉摩霄漢，只合相隨覓稻粱。
但作悲吟和嘹唳，難將俗貌對昂藏。
唯應一事宜為伴，我髮君毛俱似霜。
半醉閑行湖岸東，馬鞭敲鐙轡瓏璁。
萬株松樹青山上，十里沙堤明月中。
樓角漸移當路影，潮頭欲過滿江風。
歸來未放笙歌散，畫戟門開蠟燭紅。
海梅半白柳微黃，凍水初融日欲長。
度臘都無苦霜霰，迎春先有好風光。
郡中起晚聽衙鼓，城上行慵倚女牆。
公事漸閑身且健，使君殊未厭餘杭。
雪髮隨梳落，霜毛繞鬢垂。
加添老氣味，改變舊容儀。
不肯長如漆，無過總作絲。
最憎明鏡裏，黑白半頭時。
勞將箬下忘憂物，寄與江城愛酒翁。
鐺腳三州何處會，甕頭一醆幾時同。
傾如竹葉盈樽綠，飲作桃花上面紅。
莫怪殷勤醉相憶，曾陪西省與南宮。
連天際海白皚皚，好上高樓望一回。
何處更能分道路，此時兼不認池台。
萬重雲樹山頭翠，百尺花樓江畔開。
素壁聯題分韻句，紅爐巡飲暖寒杯。
冰鋪湖水銀為面，風卷汀沙玉作堆。
絆惹舞人春豔曳，句留醉客夜裴回。
輸將虛白堂前鶴，失卻樟亭驛後梅。
別有故情偏憶得，曾經窮苦照書來。
壯歲忽已去，浮榮何足論。
身為百口長，官是一州尊。
不覺白雙鬢，徒言朱兩轓。
病難施郡政，老未答君恩。
歲暮別兄弟，年衰無子孫。
惹愁諳世網，治苦賴空門。
攬帶知腰瘦，看燈覺眼昏。
不緣衣食系，尋合返丘園。
晚坐松簷下，宵眠竹閣間。
清虛當服藥，幽獨抵歸山。
巧未能勝拙，忙應不及閑。
無勞別修道，即此是玄關。
西州彼此意何如，官職蹉跎歲欲除。
浮石潭邊停五馬，望濤樓上得雙魚。
萬言舊手才難敵，五字新題思有餘。
貧薄詩家無好物，反投桃李報瓊琚。
忽驚林下發寒梅，便試花前飲冷杯。
白馬走迎詩客去，紅筵鋪待舞人來。
歌聲怨處微微落，酒氣熏時旋旋開。
若到歲寒無雨雪，猶應醉得兩三回。
隔宿書招客，平明飲暖寒。
麹神寅日合，酒聖卯時歡。
促膝才飛白，酡顏已渥丹。
碧籌攢米碗，紅袖拂骰盤。
醉後歌尤異，狂來舞不難。
拋杯語同坐，莫作老人看。
獨酌無多興，閑吟有所思。
一杯新歲酒，兩句故人詩。
楊柳初黃日，髭鬚半白時。
蹉跎春氣味，彼此老心知。
孤山寺北賈亭西，水面初平雲腳低。
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
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
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陰裏白沙堤。
紫粉筆含尖火焰，紅胭脂染小蓮花。
芳情鄉思知多少，惱得山僧悔出家。
火銷灰復死，疏棄已經旬。
豈是人情薄，其如天氣春。
風寒忽再起，手冷重相親。
卻就紅爐坐，心如逢故人。
謝安山下空攜妓，柳惲洲邊只賦詩。
爭及湖亭今日會，嘲花詠水贈蛾眉。
城上鼕鼕鼓，朝衙復晚衙。
爲君慵不出，落盡遶城花。
披衣未冠櫛，晨起入前林。
宿露殘花氣，朝光新葉陰。
傍松人跡少，隔竹鳥聲深。
閑倚小橋立，傾頭時一吟。
大見騰騰詩酒客，不憂生計似君稀。
到舍將何作寒食，滿船唯載樹陰歸。
山榴花似結紅巾，容豔新妍占斷春。
色相故關行地道，香塵擬觸坐禪人。
瞿曇弟子君知否，恐是天魔女化身。
士有潔其處介其止於世者，行以古聖人，止以古聖人，不顧今之是非，不隨眾之毀譽，雖必不合於祿利，適乎道而已矣。要以今是我之非，我非今之是，彼知於我者聞毀適足譽，不知我者聞譽適足毀，昧然不顧其是非毀譽者用之。嗚呼！士之道，得不顧其是非毀譽者用之，則天下之治，不啻半於淳古矣。今之所譽者，處以古聖人，以今達者，聞是則進，聞非則退。有愛者，聞毀而疏之。有不合者，聞譽而洽之。故道不加於世，業鮮異於眾。則其人貿貿於祿利，蚩蚩於朝廷，望天下之治不啻於淳古也，難矣哉！
二月五日花如雪，五十二人頭似霜。
聞有酒時須笑樂，不關身事莫思量。
羲和趁日沉西海，鬼伯驅人葬北邙。
只有且來花下醉，從人笑道老顛狂。
紫房日照胭脂拆，素豔風吹膩粉開。
怪得獨饒脂粉態，木蘭曾作女郎來。
看舞顏如玉，聽詩韻似金。
綺羅從許笑，弦管不妨吟。
可惜春風老，無嫌酒醆深。
辭花送寒食，並在此時心。
柳湖松島蓮花寺，晚動歸橈出道場。
盧橘子低山雨重，棕櫚葉戰水風涼。
煙波澹蕩搖空碧，樓殿參差倚夕陽。
到岸請君回首望，蓬萊宮在海中央。
重重照影看容鬢，不見朱顏見白絲。
失卻少年無處覓，泥他湖水欲何為。
兩鬢蒼然心浩然，松窗深處藥爐前。
攜將道士通宵語，忘卻花時盡日眠。
明鏡懶開長在匣，素琴欲弄半無弦。
猶嫌莊子多詞句，唯讀逍遙六七篇。
望海樓明照曙霞，護江堤白蹋晴沙。
濤聲夜入伍員廟，柳色春藏蘇小家。
紅袖織綾誇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
誰開湖寺西南路，草綠裙腰一道斜。
鞍馬夜紛紛，香街起暗塵。
回鞭招飲妓，分火送歸人。
風月應堪惜，杯觴莫厭頻。
明朝三月盡，忍不送殘春。
盡日湖亭臥，心閒事亦稀。
起因殘醉醒，坐待晚涼歸。
松雨飄藤帽，江風透葛衣。
柳堤行不厭，沙軟絮霏霏。
不厭東南望，江樓對海門。
風濤生有信，天水合無痕。
鷁帶雲帆動，鷗和雪浪翻。
魚鹽聚為市，煙火起成村。
日腳金波碎，峰頭鈿點繁。
送秋千里雁，報暝一聲猿。
已豁煩襟悶，仍開病眼昏。
郡中登眺處，無勝此東軒。
泗水亭邊一分散，浙江樓上重遊陪。
揮鞭二十年前別，命駕三千里外來。
醉袖放狂相向舞，愁眉和笑一時開。
留君夜住非無分，且盡青娥紅燭臺。
拂波雲色重，灑葉雨聲繁。
水鷺雙飛起，風荷一向翻。
空濛連北岸，蕭颯入東軒。
或擬湖中宿，留船在寺門。
南館西軒兩樹櫻，春條長足夏陰成。
素華朱實今雖盡，碧葉風來別有情。
郭外迎人月，湖邊醒酒風。
誰留使君飲，紅燭在舟中。
老逼教垂白，官科遣著緋。
形骸雖有累，方寸却無機。
遇酒多先醉，逢山愛晚歸。
沙鷗不知我，猶被隼旟飛。
餘杭形勝四方無，州傍青山縣枕湖。
繞郭荷花三十里，拂城松樹一千株。
夢兒亭古傳名謝，教妓樓新道姓蘇。
獨有使君年太老，風光不稱白髭須。
海天東望夕茫茫，山勢川形闊復長。
燈火萬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
風吹古木晴天雨，月照平沙夏夜霜。
能就江樓銷暑否，比君茅舍較清涼。
一葉落梧桐，年光半又空。
秋多上階日，涼足入懷風。
病瘦形如鶴，愁焦鬢似蓬。
損心詩思裏，伐性酒狂中。
華蓋何曾惜，金丹不致功。
猶須自慚愧，得作白頭翁。
晚涼思飲兩三杯，召得江頭酒客來。
莫怕秋無伴醉物，水蓮花盡木蓮開。
白頭新洗鏡新磨，老逼身來不奈何。
耳裏頻聞故人死，眼前唯覺少年多。
塞鴻遇暖猶回翅，江水因潮亦反波。
獨有衰顏留不得，醉來無計但悲歌。
澹煙疏雨間斜陽，江色鮮明海氣涼。
蜃散雲收破樓閣，虹殘水照斷橋樑。
風翻白浪花千片，雁點青天字一行。
好著丹青圖畫取，題詩寄與水曹郎。
滿眼雖多客，開眉復向誰。
少年非我伴，秋夜與君期。
落魄俱耽酒，殷勤共愛詩。
相憐別有意，彼此老無兒。
秋愛冷吟春愛醉，詩家眷屬酒家仙。
若教早被浮名繫，可得閑遊三十年。
黃昏飲散歸來臥，夜半人扶強起行。
枕上酒容和睡醒，樓前海月伴潮生。
將歸梁燕還重宿，欲滅窗燈却復明。
直至曉來猶妄想，耳中如有管弦聲。
亂蓬為鬢布為巾，曉蹋寒山自負薪。
一種錢唐江畔女，著紅騎馬是何人。
箕潁人窮獨，蓬壺路阻難。
何如兼吏隱，復得事躋攀。
岩樹羅階下，江雲貯棟間。
似移天目石，疑入武丘山。
清景徒堪賞，皇恩肯放閑。
遙知興未足，即被詔徵還。
翠巘公門對，朱軒野徑連。
只開新戶牖，不改舊風煙。
虛室閑生白，高情澹入玄。
酒容同座勸，詩借屬城傳。
自笑滄江畔，遙思絳帳前。
亭台隨處有，爭敢比忘筌。
予以長慶二年冬十月到杭州，明年秋九月始與范陽盧賈、汝南周元範、蘭陵蕭悅、清河崔求、東萊劉方輿同遊恩德寺之泉洞竹石，籍甚久矣，及茲目擊，果愜心期，因自嗟云：到郡周歲，方來入寺，半日復去，俯視朱綬，仰睇白雲，有愧於心，遂留絕句
[编辑]雲水埋藏恩德洞，簪裾束縛使君身。
暫來不宿歸州去，應被山呼作俗人。
十月江南天氣好，可憐冬景似春華。
霜輕未殺萋萋草，日暖初乾漠漠沙。
老柘葉黃如嫩樹，寒櫻枝白是狂花。
此時卻羨閒人醉，五馬無由入酒家。
共知欲老流年急，且喜新正假日頻。
聞健此時相勸醉，偷閒何處共尋春。
腳隨周叟行猶疾，頭比蕭翁白未勻。
歲酒先拈辭不得，被君推作少年人。
馬上同攜今日杯，湖邊共覓去春梅。
年年只是人空老，處處何曾花不開。
詩思又牽吟詠發，酒酣閑喚管弦來。
樽前百事皆依舊，點檢惟無薛秀才。
富陽山底樟亭畔，立馬停舟飛酒盂。
曾共中丞情繾綣，暫留協律語踟躕。
紫微星北承恩去，青草湖南稱意無。
不羨君官羨君幕，幕中收得阮元瑜。
五夏登壇內殿師，水為心地玉為儀。
正傳金粟如來偈，何用錢唐太守詩。
苦海出來應有路，靈山別後可無期。
他生莫忘今朝會，虛白亭中法樂時。
遙羨青雲裏，祥鸞正引雛。
自憐滄海伴，老蚌不生珠。
歲熟人心樂，朝遊復夜遊。
春風來海上，明月在江頭。
燈火家家市，笙歌處處樓。
無妨思帝裏，不合厭杭州。
皮枯緣受風霜久，條短為應攀折頻。
但見半衰當此路，不知初種是何人。
雪花零碎逐年減，煙葉稀疏隨分新。
莫道老株芳意少，逢春猶勝不逢春。
頭陀獨宿寺西峰，百尺禪庵半夜鐘。
煙月蒼蒼風瑟瑟，更無雜樹對山松。
形羸自覺朝餐減，睡少偏知夜漏長。
實事漸消虛事在，銀魚金帶繞腰光。
二毛曉落梳頭懶，兩眼春昏點藥頻。
唯有閑行猶得在，心情未到不如人。
笙歌杯酒正歡娛，忽憶仙郎望帝都。
借問連宵直南省，何如盡日醉西湖。
蛾眉別久心知否，雞舌含多口厭無。
還有些些惆悵事，春來山路見蘼蕪。
悶發每吟詩引興，興來兼酌酒開顏。
欲逢假日先招客，正對衙時亦望山。
句檢簿書多鹵莽，堤防官吏少機關。
誰能頭白勞心力，人道無才也是閑。
草淺馬翩翩，新晴薄暮天。
柳條春拂面，衫袖醉垂鞭。
立語花堤上，行吟水寺前。
等閒消一日，不覺過三年。
晨光出照屋樑明，初打開門鼓一聲。
犬上階眠知地濕，鳥臨窗語報天晴。
半銷宿酒頭仍重，新脫冬衣體乍輕。
睡覺心空思想盡，近來鄉夢不多成。
小書樓下千竿竹，深火爐前一醆燈。
此處與誰相伴宿，燒丹道士坐禪僧。
欲送殘春招酒伴，客中誰最有風情。
兩瓶箬下新開得，一曲霓裳初教成。
排比管弦行翠袖，指麾船舫點紅旌。
慢牽好向湖心去，恰似菱花鏡上行。
莫言魯國書生懦，莫把杭州刺史欺。
醉客請君開眼望，綠楊風下有紅旗。
何年植向仙壇上，早晚移栽到梵家。
雖在人間人不識，與君名作紫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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