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後漢文/卷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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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二 全後漢文卷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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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四

田邑[编辑]

邑,字伯玉,馮翊蓮勺人。更始時爲上黨太守。建武初,遣使歸誠,卽拜上黨太守。後爲漁陽太守,未到官,道病,徵還爲諫議大夫,病卒。

報馮衍書[编辑]

僕雖駑怯,亦欲爲人者也,豈苟貪生而畏死哉!曲㦸在頸,不易其心,誠僕志也。閒者老母諸弟見執于軍,而邑安然不顧者,豈非重其節乎?若使人居天地,壽如金石,要長生而避死可也。今百齡之期,未有能至,老壯之閒,相去幾何?誠使故朝尚在,忠義可立,雖老親受戮,妻兒橫分,邑之願也。閒者上黨黠賊,大眾圍城,義兵兩輩,入據井陘。邑親潰敵國,拒擊宗正,自試智勇,非不能當。誠知故朝爲兵所害,新帝司徒已定三輔,隴西、北地從風響應。其事昭昭,日月經天,河海帶地,不足㠯比。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天下存亡,誠云命也。邑雖沒身,能如命何!夫人道之本,有恩有義,義有所宜,恩有所施。君臣大義,母子至恩。今故主已亡,義其誰爲;老母拘執,恩所當畱。而厲㠯貪權,誘㠯策馬,抑其利心,必其不顧,何其愚乎!邑年三十,歷位卿士,性少嗜慾,情厭事爲。況今位尊身危,財多命殆,鄙人知之,何疑君子?君長、敬通,揭節垂組,自相署立。蓋仲由使門人爲臣,而孔子譏其欺天。君長據位兩州,加㠯一郡,而河東畔國,兵不入彘;上黨見圍,不窺太谷;宗正臨境,莫之能援。兵威屈辱,國權日損,三王背畔,赤睂害主,未見兼行倍道之赴。昔墨翟累繭救宋,申包胥重胝存楚,衞女馳歸唁兄之志。主亡一歲,莫知定所,虛冀妄言,苟肆鄙塞。未能事生,安能事死?未知爲臣,焉知爲主?豈厭爲臣子,思爲君父乎!欲搖泰山而蕩北海,事敗身危,要思邑言。《後漢‧馮衍傳》。

勸鮑永書[编辑]

愚聞丈夫不釋故而改圖,哲士不徼幸而出危。今君長故主敗不能死,新帝立不肯降,擁眾而據壁,欲襲六國之從。與邑同事一朝,內爲刎頸之盟,興兵背畔,攻取涅城。破君長之國,壞父母之鄕,首難結怨,輕弄凶器。人心難知,何意君長當爲此計!昔者韓信將兵,無敵天下,功不世出,略不再見,威執項羽,名出高帝,不知天時,就烹于漢。知伯分國,旣有三晉,欲大無已,身死地分,頭爲飲器。君長銜命出征,擁帶徒士,上黨阸不能救,河東畔不能取,朝有顚沛之憂,國有分崩之禍,上無仇牧之節,下無不占之志。天之所壞,人不能支。君長將兵不與韓信同日而論,威行得眾不及智伯萬分之半,不見天時,不知厭足。欲明人臣之義,當先知故主之未然;欲貪天下之利,宜及新主之未爲。今故主已敗,新主旣成,四海爲羅網,天下爲敵人,舉足遇害,動搖觸患,履深淵之薄冰不爲嗁,涉千鈞之發機不知懼,何如其知也?絕鮑氏之姓,廢子都之業,誦堯之言,服桀之行,悲夫命也!張舒內行邪孼,不遵孝友,疏其父族,外附妻黨,已收三族,將行其法。能逃不自詣者舒也,能夷宗者予也。《後漢‧馮衍傳》注引《東觀記》。

王元[编辑]

元,字惠孟,杜陵人,一云長陵人。隗囂起兵,㠯爲大將軍。囂死,擁立隗純。純降,仕公孫述爲將軍。建武十一年來降,拜上蔡令,遷東平相,坐墾田不實,下獄死。

說隗囂[编辑]

昔更始西都,四方響應,天下喁喁,謂之太平,一旦敗壞,大王幾無所厝。今南有子陽,北有文伯,江湖海岱,王公十數,而欲牽儒生之說,棄千乘之基,羈旅危國,㠯求萬全,此循覆車之軌,計之不可者也。今天水完富,士馬最彊,北收西河、上郡,東收三輔之地,案秦舊迹,表裏山河。元請㠯一丸泥爲大王東封函谷關,此萬世一時也。若計不及此,且畜養士馬,據隘自守,曠日持久,㠯待四方之變,圖王不成,其弊猶足㠯霸。要之,魚不可脫于淵,神龍失勢,卽還與蚯蚓同。《後漢‧隗囂傳》。又見袁宏《後漢紀》,㠯前半篇爲後半,其文亦小異。

王遵[编辑]

遵,字子春,霸陵人。隗囂起兵,㠯爲明威將軍,進大將軍。建武七年來歸,拜太中大夫,封向義矦。《隗囂傳》注引《續漢書》作「上雒矦」,袁宏《紀》同。明年,持節監吳漢軍。案:《後漢‧光武紀》,建武六年有樂浪太守王遵;袁宏《後漢紀》十一,建初元年有敦煌太守王遵,皆非卽此。

諫隗囂謀殺來歙[编辑]

愚聞爲國者愼器與名,爲家者畏怨重禍。俱愼名器,則下服其命;輕用怨禍,則家受其殃。今將軍遣子質漢,內懷它志,名器逆矣;外人有議,欲謀漢使,輕怨禍矣。古者列國兵交,使在其閒,所㠯重兵貴和而不任戰也。《春秋傳》曰:「交兵通使可也。」何況承王命藉重質而犯之哉?上不合于正義,內不周于長利,苟行盜賊之策,又何是非之能識?加㠯伯春委身,已在闕庭,而屠漢使,此踐機試劒,授刃于頸也。君叔雖單車遠使,而陛下之外兄也,害之無損于漢,而隨㠯族滅。昔宋執楚使,遂有析骸易子之禍。小國猶不可辱,況于萬乘之主,重㠯伯春之命哉!袁宏《後漢紀》五,《後漢‧來歙傳》。

喻牛邯書[编辑]

遵與隗王歃盟爲漢,自經歷虎口,踐履死地,已十數矣。于是周洛㠯西,無所統壹,故爲王策,欲東收關中,北取上郡,進㠯奉天人之用,退㠯懲外夷之亂。數年之閒,冀聖漢復存,當挈河、隴,奉舊都,㠯歸本朝。生民㠯來,臣人之勢,未有便于此時者也。而王之將吏,羣居穴處之徒,人人抵掌,欲爲不善之計。遵與孺卿,日夜所爭,害幾及身者,豈一事哉!前計抑絕,後策不從,所㠯吟嘯㧖腕,垂涕登車。幸蒙封拜,得延論議,每及西州之事,未嘗敢忘孺卿之言。今車駕大眾,已在道路,吳、耿驍將,雲集四境,而孺卿㠯奔離之卒,拒要阸,當軍衝,視其形勢何如哉?夫智者覩危思變,賢者泥而不滓,是㠯功名終申,策畫復得。故夷吾束縛而相齊,黥布杖劒㠯歸漢,去愚就義,功名竝著。今孺卿當成敗之際,遇嚴兵之鋒,可爲怖慄。宜斷之心胸,參之有識。《後漢‧隗囂傳》。

班彪[编辑]

彪,字叔皮,扶風安陵人。初依隗囂,去依竇融,爲大將軍從事。及隴、蜀平,隨融入洛,舉司隸茂才,除徐令,㠯病免。公府累辟輒去。後辟司徒玉況府,察廉除望都長。建武三十年卒官。有《集》五卷。

覽海賦[编辑]

余有事于淮浦,覽滄海之茫茫。悟仲尼之乘桴,聊從容而遂行。馳鴻瀨㠯漂騖,翼飛風而迴翔。顧百川之分流,煥爛熳㠯成章。風波薄其𧛨𧛨,邈浩浩㠯湯湯。指日月㠯爲表,索方瀛與壺梁。曜金璆㠯爲闕,次玉石而爲堂。蓂芝列于階路,涌醴漸于中唐。朱紫彩爛,明珠夜光。松、喬坐于東序,王母處于西箱。命韓眾與岐伯,講神篇而校靈章。願結旅而自託,因離世而高遊。騁飛龍之驂駕,歷八極而迴周。遂竦節而響應,勿輕舉㠯神浮。遵霓霧之掩蕩,登雲塗㠯淩厲。乘虛風而體景,超太清㠯增逝。麾天閽㠯啟路,闢閶闔而望余。通王謁于紫宮,拜太一而受符。《蓺文類聚》八。

北征賦[编辑]

余遭世之顚覆兮,罹塡塞之阨災。舊室滅㠯丘墟兮,曾不得乎少畱。遂奮袂㠯北征兮,超絕迹而遠遊。朝發軔于長都兮,夕㝛瓠谷之玄宮。歷雲門而反顧,望通天之崇崇。乘陵崗㠯登降,息郇、邠之邑鄕。慕公劉之遺德,及《行葦》之不傷。彼何生之優渥,我獨罹此百殃。故時會之變化兮,非天命之靡常。登赤須之長坂,入義渠之舊城。忿戎王之淫狡,穢宣后之失貞。嘉秦昭之討賊,赫斯怒㠯北征。紛吾去此舊都兮,騑遲遲㠯歷茲。遂舒節㠯遠逝兮,指安定㠯爲期。涉長路之緜緜兮,遠紆囘㠯樛流。過泥陽而太息兮,悲祖廟之不修。釋余馬于彭陽兮,且弭節而自思。日晻晻其將暮兮,覩牛羊之下來。寤曠怨之傷情兮,哀詩人之歎時。越安定㠯容與兮,遵長城之漫漫。劇蒙公之疲民兮,爲强秦乎築怨。舍高、亥之切憂兮,事蠻狄之遼患。不耀德㠯綏遠兮,顧厚固而繕藩。首身分而不寤兮,猶數功而辭諐。何夫子之妄說兮,孰云地脈而生殘。登鄣隧而遙望兮,聊須臾㠯婆娑。閔獯鬻之猾夏兮,弔尉卭于朝那。從聖文之克讓兮,不勞師而幣加。惠父兄于南越兮,黜帝號于尉佗。降几杖于藩國兮,折吳濞之逆邪。惟太宗之蕩蕩兮,豈曩秦之所圖。隮高平而周覽,望山谷之嵯峨。野蕭條㠯莽蕩,迥千里而無家。風猋發㠯漂遙兮,谷水灌㠯揚波。飛雲霧之杳杳,涉積雪之皚皚。雁邕邕㠯羣翔兮,鵾鷄鳴㠯嚌嚌。遊子悲其故鄕,心愴悢㠯傷懷。撫長劒而慨息,泣漣落而霑衣。攬余涕㠯於邑兮,哀生民之多故。夫何陰噎之不陽兮,嗟久失其平度。諒時運之所爲兮,永伊鬱其誰朔。

亂曰:夫子固窮,遊藝文兮。樂㠯忘憂,惟聖賢兮。達人從事,有儀則兮。行止屈申,與時息兮。君子履信,無不居兮。雖之蠻貊,何憂懼兮。《文選》,《蓺文類聚》二十七。

冀州賦《水經‧蕩水注》,《蓺文類聚》二十八作《遊居賦》。[编辑]

夫何事于冀州,聊託公㠯遊居。歷九土而觀風,亦悊人之所虞。遂發軫于京洛,臨孟津而北厲。想尚甫之威虞,號蒼兕而明誓。旣中流而歎息,美周武之知性。謀人神㠯動作,享烏魚之瑞命。瞻淇澳之園林,善綠竹之猗猗。望常山之峩峩,登北嶽而高遊。嘉孝武之乾乾,親飾躬于伯姬。建封禪于岱宗,瘞玄玉于此丘。徧五嶽與四瀆,觀滄海㠯周流。鄙臣恨不及事,陪後乘之下僚。今匹馬之獨征,豈斯樂之足娛?且休精于敝邑,聊卒歲㠯須臾。《蓺文類聚》六、又二十八,《初學記》八。

漱余馬乎洹泉,嗟西伯于牖城。《續漢‧郡國志一》注。

感鳧藻㠯進樂兮。《文選》顏延之《秋胡詩》注。

過蕩陰而弔晉鄙,責公子之不臣。《水經‧蕩水注》。

悼離騷[编辑]

夫華植之有零茂,故陰陽之度也。聖哲之有窮達,亦命之故也。惟達人進止得時,行㠯遂伸,否則詘而坼蠖,體龍虵㠯幽潛。《蓺文類聚》五十八。

復護羌校尉疏[编辑]

今涼州部皆有降羌,羌胡被髮左袵,而與漢人雜處,習俗旣異,言語不通,數爲小吏黠人所見侵奪,窮恚無聊,故致反叛。夫蠻夷寇亂,皆爲此也。舊制,益州部置蠻夷騎都尉,幽州部置領烏桓校尉,涼州部置護羌校尉,皆持節領護,理其怨結,歲時循行,問所疾苦。又數遣使譯通動靜,使塞外羌夷爲吏耳目,州郡因此可得儆僃。今宜復如舊,㠯明威防。《後漢‧西羌傳》。

上言宜復置烏桓校尉[编辑]

烏桓天性輕黠,好爲寇賊,若久放縱而無總領者,必復侵掠居人,但委主降掾史,恐非所能制。臣愚㠯爲宜復置烏桓校尉,誠有益于附集,省國家之邊慮。《後漢‧烏桓傳》。

上言選置東宮及諸王國官屬[编辑]

孔子稱「性相近,習相遠也」。賈誼㠯爲「習與善人居,不能無爲善,猶生長于齊,不能無齊言也。習與惡人居,不能無爲惡,猶生長于楚,不能無楚言也。」是㠯聖人審所與居,而戒愼所習。昔成王之爲孺子,出則周公、召公、太史佚,入則太顚、閎夭、南宮括、散宜生,左右前後,禮無違者,故成王一日卽位,天下曠然太平。是㠯《春秋》「愛子敎㠯義方,不納于邪。驕奢淫佚,所自邪也」。《詩》云:「貽厥孫謀,㠯宴翼子。」言武王之謀遺子孫也。漢興,太宗使鼂錯導太子㠯法術,賈誼敎梁王㠯《詩》、《書》。及至中宗,亦令劉向、王裦、蕭望之、周堪之徒,㠯文章儒學,保訓東宮㠯下,莫不崇𥳑其人,就成德器。今皇太子、諸王雖結髮學問,修習禮樂,而傅相未置賢才,官屬多闕舊典。宜博選名儒有威重明通政事者,㠯爲太子太傅;東宮及諸王國,僃置官屬。又舊制,太子食湯沐十縣,設周衞交戟,五日一朝,因坐東箱,省視膳食;其非朝日,使僕、中允旦旦請問而已,明不媟黷,廣其敬也。《後漢‧班彪傳》。

奏事[编辑]

臣聞師曰:「太學、明堂、辟雍者,禮樂之府,詩書之林。」《北堂書鈔》八十三引班彪奏。

上事[编辑]

賜竽瑟箜篌。《書鈔》十九。

元狩六年,罷太尉,置司馬。時議㠯北軍中𠊱有千人、司馬,故加之大司馬,所㠯別大小司馬之號。《御覽》二百九。

可選師傅將相子孫有□行好學者,㠯僃縫衣舍人。《御覽》六百九十。

官吏二千石,布襦羊裘,㠯白木杯飲食,飾虛,欲㠯求名干譽。《御覽》七百五十九。

吏民葬埋,有馬被毛鬣角蹄玫瑰,宜皆㠯法禁之。《御覽》八百九。

奏議答北匈奴[编辑]

臣聞孝宣皇帝敕邊守尉曰:「匈奴大國,多變詐。交接得其情,則𨚫敵折衝;應對入其數,則反爲輕欺。」今北匈奴見南單于來附,懼謀其國,故數乞和親,又遠驅牛馬,與漢合市,重遣名王,多所貢獻,斯皆外示富强,㠯相欺誕也。臣見其獻益重,知其國益虛;歸親愈數,爲懼愈多。然今旣未獲助南,則亦不宜絕北。羈縻之義,禮無不答。謂可頗加賞賜,略與所獻相當,明加曉告㠯前世呼韓邪、郅支行事。報答之辭,令必有適。今立稾草幷上,曰:「單于不忘漢恩,追念先祖舊約,欲修和親,㠯輔身安國,計議甚高,爲單于嘉之。往者匈奴數有乖亂,呼韓邪、郅支自相讎隙,竝蒙孝宣皇帝垂恩救護,故各遣侍子稱藩保塞。其後郅支忿戾,自絕皇澤,而呼韓附親,忠孝彌著。及漢滅郅支,遂保國傳嗣,子孫相繼。今南單于攜眾向南,款塞歸命,自㠯呼韓嫡長,次第當立,而侵奪失職,猜疑相背,數請兵將,歸埽北庭,策謀紛紜,無所不至。惟念斯言,不可獨聽,又㠯北單于比年貢獻,欲修和親,故拒而未許,將㠯成單于忠孝之義。漢秉威信,總率萬國,日月所照,皆爲臣妾。殊俗百蠻,義無親疏,服順者裦賞,畔逆者誅罰,善惡之效,呼韓、郅支是也。今單于欲修和親,款誠已達,何嫌而欲率西域諸國俱來獻見?西域國屬匈奴,與屬漢何異?單于數連兵亂,國內虛耗,貢物裁㠯通禮,何必獻馬裘?今齎雜繒五百匹,弓鞬韇丸一,矢四發,遣遺單于。又賜獻馬左骨都矦、右谷蠡王雜繒各四百匹,斬馬劒各一。單于前言先帝時所賜呼韓邪竽、瑟、空矦皆敗,願復裁賜。念單于國尚未安,方厲武節,㠯戰攻爲務,竽瑟之用,不如良弓利劒,故未㠯齎。朕不愛小物于單于,便宜所欲,遣驛㠯聞。」《後漢‧南匈奴傳》︰「建武二十八年,北匈奴復遣使詣闕,更乞和親。帝下三府議酬答之宜。司徒掾班彪奏。」

與京兆丞郭季通書[编辑]

劉孟公藏器于身,用心篤固,實瑚璉之器,宗廟之寶也。《後漢‧蘇竟傳》注引《三輔決錄》注。

與金昭卿書[编辑]

遠在東垂,吏道迫促。《文選》張華《答何劭詩》注。

王命論[编辑]

昔在帝堯之禪曰:「咨爾舜,天之厤數在爾躬。」舜亦㠯命禹。臮于稷、契,咸佐唐、虞,光濟四海,奕世載德,至于湯、武,而有天下。雖其遭遇異時,禪代不同,至于應天順民,其揆一也。是故劉氏承堯之祚,氏族之世,著乎《春秋》。唐據火德,而漢紹之,始起沛澤,則神母夜號,㠯章赤帝之符。由是言之,帝王之祚,必有明聖顯懿之德,豐功厚利積絫之業,然後精誠通于神明,流澤加于生民,故能爲鬼神所福饗,天下所歸往。未見運世無本,功德不紀,而得倔起在此位者也。世俗見高祖興于布衣,不達其故,㠯爲適遭暴亂,得奮其劒,游說之士至比天下于逐鹿,幸捷而得之,不知神器有命,不可㠯智力求也。悲夫!此世所㠯多亂臣賊子者。若然者,豈徒闇于天道哉?又不覩之于人事矣。夫餓饉流隸,飢寒道路,思有裋褐之襲,儋石之畜,所願不過一金,然終于轉死溝壑,何則?貧窮亦有命也。況虖天子之貴,四海之富,神明之祚,可得而妄處哉!故雖遭罹阸會,竊其權柄,勇如信、布,彊如梁、籍,成如王莽,然卒潤鑊伏質,亨醢分裂,又況么䯢尚不及數子,而欲闇奸天位者虖!是故駑蹇之乘不騁千里之塗,燕雀之疇不奮六翮之用,楶梲之材不荷棟梁之任,斗筲之子不秉帝王之重。《易》曰:「鼎折足,覆公餗。」不勝其任也。當秦之末,豪桀共推陳嬰而王之,嬰母止之曰:「自吾爲子家婦,而世貧賤,卒富貴不祥。不如㠯兵屬人,事成少受其利,不成禍有所歸。」嬰從其言而陳氏㠯寍。王陵之母亦見項氏之必亡,而劉氏之將興也。是時陵爲漢將,而母獲于楚,有漢使來,陵母見之,謂曰:「願告吾子,漢王長者,必得天下,子謹事之,無有二心。」遂對漢使伏劒而死,㠯固勉陵。其後果定于漢,陵爲宰相封矦。夫㠯匹婦之明,猶能推事理之致,探禍福之機,而全宗祀于無窮,垂策書于春秋,而況大丈夫之事虖!是故窮達有命,吉凶由人,嬰母知廢,陵母知興,審此四者,帝王之分決矣。蓋在高祖,其興也有五:一曰帝堯之苗裔,二曰體貌多奇異,三曰神武有徵應,四曰寬明而仁恕,五曰知人善任使。加之㠯信誠好謀,達于聽受,見善如不及,用人如由己,從諫如順流,趣時如嚮赴。當食吐哺,納子房之策;拔足揮洗,揖酈生之說;寤戍卒之言,斷懷土之情;高四晧之名,割肌膚之愛;舉韓信于行陳,收陳平于亡命,英雄陳力,羣策畢舉:此高祖之大略,所㠯成帝業也。若乃靈瑞符應,又可略聞矣。初,劉媼妊高祖而夢與神遇,震電晦冥,有龍蛇之怪。及其長而多靈,有異于眾。是㠯王、武感物而折券,呂公覩形而進女;秦皇東游㠯厭其氣,呂后望雲而知所處;始受命則白蛇分,西入關則五星聚。故淮陰畱矦謂之天授,非人力也。歷古今之得失,驗行事之成敗,稽帝王之世運,攷五者之所謂,取舍不厭斯位,符瑞不同斯度,而苟昧于權利,越次妄據,外不量力,內不知命,則必喪保家之主,失天年之壽,遇折足之凶,伏鈇鉞之誅。英雄誠知覺悟,畏若禍戒,超然遠覽,淵然深識,收陵、嬰之明分,絕信、布之覬覦,距逐鹿之瞽說,審神器之有授,毋貪不可幾,爲二母之所笑,則福祚流于子孫,天祿其永終矣。《漢書‧敘傳上》,《文選》,《蓺文類聚》十。

史記論[编辑]

唐、虞、三代,《詩》、《書》所及,世有史官,㠯司典籍,曁于諸矦,國自有史。故《孟子》曰:「楚之《檮杌》,晉之《乘》,魯之《春秋》,其事一也。」定、哀之閒,魯君子左丘明論集其文,作《左氏傳》三十篇;又撰異同,號曰《國語》,二十篇。由是《乘》、《檮杌》之事遂闇,而《左氏》、《國語》獨章。又有記錄黃帝㠯來至春秋時帝王公矦卿大夫,號曰《世本》,一十五篇。春秋之後,七國竝爭,秦幷諸矦,則有《戰國策》三十三篇。漢興定天下,太中大夫陸賈記錄時功,作《楚漢春秋》九篇。孝武之世,太史令司馬遷採《左氏》、《國語》,刪《世本》、《戰國策》,據楚、漢列國時事,上自黃帝,下訖獲麟,作本紀、世家、列傳、書、表凡百三十篇,而十篇缺焉。遷之所記,從漢元至武,則㠯絶其功也。至于採經摭傳,分散百家之事,甚多疏略,不如其本,務欲㠯多聞廣載爲功,論議淺而不篤。其論術學,則崇黃、老而薄《五經》;序貨殖,則輕仁義而羞貧窮;道游俠,則賤守節而貴俗功。此其大敝傷道,所㠯遇極刑之咎也。然善述序事理,辯而不華,質而不野,文質相稱,蓋良史之才也。誠令遷依《五經》之法言,同聖人之是非,意亦庶幾矣。夫百家之書,猶可法也。若《左氏》、《國語》、《世本》、《戰國策》、《楚漢春秋》、《太史公書》,今之所㠯知古,後之所由觀前,聖人之耳目也。司馬遷序帝王則曰本紀,公矦傳國則曰世家,卿士特起則曰列傳。又進項羽、陳涉而黜淮南、衡山,細意委曲,條例不經。若遷之著作,採獲古今,貫穿經傳,至廣博也。一人之精,文重思煩,故其書刊落不盡,尚有盈辭,多不齊一。若序司馬相如,舉郡縣,著其字,至蕭、曹、陳平之屬,及董仲舒竝時之人,不記其字,或縣而不郡者,蓋不暇也。今此後篇,愼覈其事,整齊其文,不爲世家,唯紀、傳而已。傳曰:「殺史見極,平易正直,《春秋》之義也。」《後漢‧班彪傳》,又見袁宏《後漢紀》十三,有刪節。

賜進士出身二品銜廣東等處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兼管驛傳事務黃岡王毓藻校刊

《全後漢文》卷二十三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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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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