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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妄言/卷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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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姑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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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妄言》第五卷評

鈍翁曰:

此一回寫宦萼之愚蠢,亦可謂至矣盡矣。後來竟到了希聖希賢的地位,何始痛貶之而終過褒之也?古云:相逐心生,相隨心滅。此必至之理。即如一個人有一個上好品格,只往下流處一走,那相貌不因不由,全然改變,就是那下流的形狀。一個極醜惡的人,他一心向上,不知不覺,那醜惡之中就生出許多的慈祥和藹的樣子來。宦萼之始貶終褒,同此一理。他起初是個癡頑公子,惟知驕矜使氣,那一種呆氣勃勃,自然日盛一日,那呆就無所不至,與禽獸幾希。忽爾洗心改變,刻意要做好人,那呆便一日減之一日。久之,純是一番仁慈愷惻的心腸,把那呆竟不知往何處去了。孟夫子云:「雖有惡人,齋戒沐浴,亦可以祀上帝。」何況他不止於齋戒沐浴而已哉!李笠翁《奈何天》傳奇中兩句說得好:「世人莫道形難變,欲變形骸早變心。」此之謂也。

此書中不堪之先生者,游系、卜通是也。極好之先生者,真佳訓、廣德厚、劉太初是也。罵游系、卜通之先生固然刻毒,獎那三位好先生亦不為不重。或有先生見此而慍曰:「先生與作書者何恨,罵至於此?」嘻嘻,先生誤矣。但學那三位好先生,自然一字罵不著。若竟要學游系、卜通之先生,恐罵破多人口,又不止此書而已。

司富之與宦萼,千古來兩個奇師生。一旦便豁然貫通,可入詼諧錄。

侯氏之貌之性,人人皆得而畏之,特宦萼不幸遇之耳。翁解嘲曰:我若遇之亦畏,不但宦萼。

鄔合一段,勿謂其形容太過,舔疥舐痔之輩,衣冠中代不乏人。

由竇尚書雞鳴京兆,拂鬚參政,嗅中丞之足香,嚐太尉之屎苦者,豈非其類耶!又何況于鄔合也?但恐世上更有過於鄔合者,若不自知,鄔合猶不足為貶也。

姚廣孝之惡,但有知靖難時事者,人人無不痛恨之。今寫他這一番再世之淫惡,更彰其當日之凶毒。諒仁人君子見此一段,只有拍案稱快,決無為之稱冤者。偶有其人,或亦不是以忠孝為心,乃此禿之類歟?更有暢快者,姚澤民雖是烝他的繼母、庶母,卻是姚廣孝淫他的孫婦孫妾。姚華胄為榮國公之外孫,因可稱遙遙華胄。但所生一予民、一澤民,愚者不過只思其身,賊者則今日辱及家庭,後來敗及王事,且又生一步武乃叔之賊孫,其覆宗滅族宜矣。

萬緣和尚非特寫他以見緇流之壞,借這現在的和尚,罵那過去的和尚。那再來的和尚烝繼母淫庶母,這現在的和尚就淫他的嬌妻豔婢。針針相對,毫釐不爽。

目錄云:現報嬌妻偷僧人淫侄男,此三字妙到至極,明是姚步武私偷桂氏,此不曰侄淫嬸,而曰嬸偷侄者,不如此寫,不見桂氏之淫,不彰姚澤民醜惡之報也。

盛旺之奸桂氏者,雖極寫桂氏之醜,然亦有深意。合而言之,姚澤民之腎不旺,裘氏諸妾不為其淫;姚步武、萬緣之腎不旺,桂氏諸婢亦不被其淫也。他一家皆吃了腎旺的虧。

姚澤民奸眾妾以蓮、榴起者,二花開於炎天,故二人淫心較諸人更熱耳。後即接寫臘姨者,熱極而冷,時序之理然也。到了雪姐,則冷之至矣。臘盡又當春回,故即出丹姨、芍姐矣。終於桂、菊者,二花之後,冬即至矣,花俱盡矣,故以他二人收煞。此書雖系小說,作者胸中原有一番大見解。若大概一看,如何看得出,即此一段中,亦有剝復之理也,勿忽略看之。

素馨同姚步武成奸在佛堂。後同萬緣淫又在佛堂,人家修蓋佛堂,原來留作此用,笑笑。

此書寫各人小傳,無有重者。此寫侯、宦兩家是夾敘法,先敘侯敏,次敘宦萼,正敘候恭鳳,又接敘宦實,參差錯落得好。

姚澤民訪錢貴,不過替錢貴生色,是歇尾的後文,不可作正文看。

寫姚家諸婦,姚華胄之妾褚氏者,褚鼠同音,謂鼠均世間第一可憎嫌厭惡之物。且又生下一蠢然之愚子,一狡獪之賊子,此物尚留之奚益?故寫其死去,更騰出此位讓裘氏。其諸妾丹、芍、蓮、榴、桂、菊、臘、雪,及諸婢夭桃、紅杏、碧梧、翠竹、紅葉、雞冠、水仙、天竺多人,不過敘四時之景物,顯而易見。至於裘氏,裘者,繡球也。繡球係數十朵花攢成一球,故以之居眾花之首。後始私姚澤民者,乃為眾妾做總結也。素馨之氣極香,素馨、香兒共系一花,故二人同為姚澤民之婢。綠萼,花也。青梅,子也。本系一物,故二人同為桂氏之婢。桂氏者,桂花也。桂本極高極貴,古詩云:「桂子月中落,天香雲外飄。」今反寫他不堪者。桂至北地則不作花,不花之木,樗櫟等耳,賤之可也。故寫他淫其侄男,私及牧馬之圉夫,賤濫至極。較之諸妾婢猶不及,又借之極罵姚澤民耳。裘氏之婢名春花、秋月者,春花喻其時,謂繡球及春即花也。秋月喻其形色,謂如中秋之月,圓而皎潔也。此等處若不細細指出,看者泛然閱過,豈不負作者之苦心?

《姑妄言》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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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諂脅小人承衣缽為衣食計 膏粱公子仗富勢覓富貴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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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再來和尚烝繼母私父妾 現報嬌妻偷僧人淫侄男

話說戴遷搭船南來的這少卿,他名字叫做甚麼?他單名一個敏字。他父親原任南京太常寺正卿,致仕歸家。父子別了多年,他告假回廣東省親,帶著家眷一同還鄉。他有一個妹夫,是個錢可欺人,勢可壓眾的呆公子,嗟乎!有錢便可欺人,有勢便可壓眾,二語令人慟殺。姓宦名萼,表字盛之,現在南京居住。他到了南京,同妹夫妹子相會了。宦萼接了舅母來家,演戲掃塵,不用細說。住了數日,換船起身去了。

且說這宦萼,他父親名叫宦實,以科甲出身,歷仕多年,年將耳順。先在陝西做了十年布政,後升南京戶部侍郎,目下現任北京工部尚書。他不但官居八座,那家中之富也就不下數十萬了。真是庫有積金,倉有餘粟,富貴兩個字在南京他家也就要數一數二。後來見魏忠賢威權震主,舉朝文武皆為之假子,他恐有差跌,也隨眾拜在他門下,做個乾兒。

魏忠賢因他是齒爵俱尊的兒子,自然又格外垂青,伏後陳忠參本一案。因此勢焰滔天,威名嚇眾。夫人艾氏,單只生得宦萼一個。那宦萼自幼生得性質粗頑,面皮醜陋,混混沌沌,就像不曾斫開七竅的頑石一般,他父母卻十分珍愛。世間之父母,任兒子愚醜癡頑,未有不珍愛者,此所謂父母深恩,昊天罔極也。

宦實任南京戶部侍郎,自幼就替兒子定了侯敏之父候太常之女為婦。這候太常名恭鳳,是廣東南雄府人,家住梅嶺之下,是個猴族。曾中兩榜,先任南太常時,可謂沐猴而冠。正同宦實在一處。他夫人袁氏所生,二子一女。他長子候敏,任北京苑馬寺少卿,次子侯捷,任太僕寺丞。一胞生兩個弼馬瘟,奇甚。

他這位令愛,貌既不揚,生得尖嘴縮腮,摣耳短項,且是一雙痘風紅眼,是個猴面孔。喜得身肢還嫋娜,手足還纖細,是個猴形骸。卻性氣甚潑。才七八歲,人惱了他,他力小不能打,拉住混咬,把他的乳媼並丫頭們,手上膀子上咬得都是連環血印。是個猴性情舉動。

那袁夫人將過花甲,他是個老女兒,一心鍾愛,百般縱容。世間之物,惟母猴愛子更甚。侯太常生平雖不叫做懼內,卻也不敢違拗夫人,此二語大約天下皆是也。心中常想道:「這女兒如此形狀,恁般性情,等大了,人若知道,那個富貴人家肯要這等媳婦,定成滯貨難嫁,不如小小的,趁我做著官,許下了一個女婿,後來就如他這股醜惡,諒也反悔不得。」又想道:「女兒這個樣了,到配個聰明兒郎,不但誤了人家兒子。將來決不能相安。倒是覓一個癡癡蠢蠢的為妙。」侯太常此想,真是擇婿良方。不但是想女配夫,且存許多仁德之念,《感應經》云:「人有善念,天必從之。」他不但不曾誤了人家兒子,還成全了女兒,一生享福,皆此一念之所致也。他與宦實是同榜同年,往來契密。他每常也見過宦萼,忽然想起,道:「那孩兒真是個蠢物了。況他父親既是年誼,且又是現任戶侍,恰是門當戶對。改日遇巧,須如此如此,不愁他不入我彀中。」想定了主意。

一日,他偶到宦實家來,對坐閒談。真是個姻緣湊巧,宦萼已八九歲了,偶然出來頑耍,一個將三十來歲的僕婦背著他。僕婦也,何必下一年紀,因後日教導宦萼,故此處提明耳。他手中拿著個撥郎鼓兒,學還未曾上,便知播鞀舞,真神童。幾個丫頭跟著,拿著銀盤子堆著果子的,拿著鬼臉竹馬兒的,還有一個拿著汗巾,貼身跟著,不住替他揩口水鼻涕。令人笑倒。這個形狀畫也畫不也。侯太常一見,便笑著對宦實道這一個笑字寫得入神入理。欲說違心之言,故忍不住先笑也。:「弟看這位年侄生得著實敦厚有福,後來大有造化,不在老年臺之下。弟倒有個小女,但恨衙門冷淡,官閑俸薄,不敢攀結。當面失此佳婿為可惜耳。」古人說:知子者莫若父。那宦實豈不知兒子是個蠢蟲?但因是獨子,不得不疼。況家中富貴二字已將到了極處,只要他大了度得出種來,宗嗣不絕就罷了。心中也虛著,將來顯要人家誰肯把女兒配他,門戶低微的又不屑同他結親,正常常以此事躊躇。今聽見候太常這話,心中甚喜,忙對道:「老年臺尊見差了。弟與老年臺何等年誼,多年契厚,何出此言?弟雖知府上有一位閨秀,但恐老年臺將來要回貴省,老年嫂不舍令愛遠留在此。二者因豚兒頑鈍,不足坦府上東床之腹。雖有蒹葭倚玉之心,但不敢啟齒耳。倘蒙老年臺俯結絲羅,」說到這裏,深深一躬,道:「愚夫婦感佩無盡。」心中有欺人之念,故此反被人欺,其宦實之謂歟?然而宦實還算好人。那候太常忙還禮,道:「既老年臺不棄,替女兒結此終身大事,是妙極的了。」二人言下而定。宦實猶恐過後有變,就擇了吉期,煩相厚的當道做媒通信,到期拜謝。又擇日請酒,納采下聘,禮幣甚豐,定下了才放了心。宦實以為兒子攀了這樣一門好媳婦,那裏知是親家翁使的一肚子猴。祖晉朝阿智故事。

這宦萼到了十三四歲時方延師教訓。那先生姓游名系字混公,名與字俱佳,何今日此輩之多也。是在宦家一個顯要朋友處謀了薦書來的,宦實一來看情面,二來他原不望子成名,不過說我這樣大人家,且又是科甲門第,豈有不請先生教兒子之理。圖一個念書名色,故不計好歹,就留下他教子。

那遊混公是個捐納的秀才,要他的才學一二三萬萬不能,四五六是考得起的。好秀才。

自到了館中,見宦萼是大老的公子,又是嬌縱慣了的。他雖名曰生員,乃畜生之生,圓活之圓,全沒有絲毫品行。把這位高徒只是一味奉承,不敢稍加拘管。

那宦萼在館中每日只好坐得一兩個時辰,這一兩個時辰之內還是吃果子、打瞌睡而已,讀書不過是借他名色上的。一句「人之初」三個字,教上千遍,他只是不會。更有妙處,起先教著他,還跟著念。後來他聽厭煩了,任你怎麼教,他並不做聲,惟點頭而已。生公說法,頑石點頭,人以為異僧。遊混公竟教得宦萼點頭,也算異師。遊混公也沒法了,又不敢呵叱他,憑他讀也罷,不讀也罷。那宦實又是溺愛的人,以為兒子是現成的恩蔭,現成的紗帽,何必苦難去讀書。況古人說,何必讀書然後謂學。他縱一字不識,伏我的財勢,將來不愁不富貴,所以總不稽查。那遊混公也自有個主意,說:「他父母既不嚴緊,我又何苦與他為難,況我不過一年,只要束修不少,每日只要酒食充腸。且我名雖秀才,不過名色而已。況這連年替人做干證走衙門,拿轎馬折酒飯,把書本久已丟去。若忙忙把《三字經》教完了,教到 《四書》時,倘字眼難認,一時教不出來,公子倒也混過去了,若被傍人聽出,傳入東家耳中,我這肥館就有幾分不妥。況且如今做先生的有五字秘訣,缺一不可,何不遵而行之?

那秘訣頭一個字就說道:『鬆。』我又何苦去緊他?倘得罪了學生,他望著父母說先生利害,父母心疼兒子,恐怕拘管壞了他,一時把二個山字磊起來,這把館就像喇嘛的帽子,黃到頂了。非徒無益,反害之。這『鬆』字是第一件要遵了。

第二件兩個字道是:『摣鬔。』這兩個字妙絕,古至如今的人,不要說是做先生要穿得體體面面,以起東家之敬,就是傍人看見這樣體面人,可是混學錢騙飯吃的人?定要摣摣鬔鬔,館才得穩。就不是做先生,如今人眼皮很淺,勢利太重,見穿得略襤褸些,雖至親好友,他向著你只作半個揖;穿得華麗起來,人見了一躬到地,畏而敬之。況我把持衙門,越要盛服。不但官府肯聽說話,人見我體面,他來尋我的更多。這一副齊整行頭萬萬少不得的了。我曾經記得唐朝有一個人,不知叫甚名字,他曾有一首詩:

而今不用好文章,只要鬍鬚及胖長。
更有一般堪羨處,衣裳漿得硬幫幫。

當年已是如此,又何況於今日乎。

第三件三個字是:『不要通』。這個不過說先生太通了,遇見愚鹵的學生,難以為情。

況且人太通了,滿腹珠璣,豈肯做無恥的勾當,去騙館糓篾東家?館就有不妥了。要美館把穩,所以說不要通。但這三個字與我合拍之極,不用去學。此時拿了去上剮樁要我通起來也不能夠,可見我做先生,竟是禿子做和尚,天生成的。

第四件道:『篾片東翁』。這四個字我更在行。不要說叫我奉承,雖使我舔癰舐痔,我的舌頭比別人伸得還長些。不但於此,就是叫我嚐糞,也只得就學勾踐了。

第五件是:『小心待館童』。這有何難,我豈但館童而已哉?連闔府大叔,長於我者兄事之,倍于我者父事之,何愁不得其歡心哉?」

他有了這幾種密訣,熟習於胸,所以宦實、宦萼暨闔家之人,莫一個不歡喜他,數年之中毫無閑言。他教那宦萼整整讀了三年,一本《三字經》方完,完了從新又理,理了重復又念。又讀了二年餘,尚猶不能記全。宦萼讀了五年書,《三字經》不能全記,還算好資性。我見人讀了一世的書,連孝弟忠信禮義廉恥八個字全記不得者多甚,又將奈何?

宦萼自己以為已經讀過數遍,普天下才子恐也無賽於我,因此再也不去念別書。那遊混公也不敢勸他再念別書。因因循循,不覺宦萼年已二十。雖然長成一條肥壯大漢,還是渾然天性,一毫人事不知。後之享福,焉知不因此。他丈人侯太常因年老了,無意功名,告了病要回故鄉。女兒也二十歲了,催宦家迎娶。宦實見兒子呆呆牣牣,穿衣吃飯還要傭人,如何娶得媳婦,甚是著急。宦實尚有知子之明,過馬士英遠矣。沒奈何了,與夫人艾氏商議,叫自幼帶宦萼的寡僕婦,名喚司富,名甚佳。有四十來歲了,即前抱宦萼將三十歲之婦也。宦萼八九歲他將三十歲,今宦萼二十歲他四十來歲。此等無關係處,一筆不錯。吩咐夜間教他成親的那種妙技。那司富一者不敢違主母之命,二者教會了小主,後來也有個依傍,與其做這不關痛癢之乾奶媽,不如做沾皮貼肉之實師傅。

到晚同他上床,盡心傳授心決。起初,抱他上肚子時,嚇得幾乎哭起來,虧那司富循循善誘,真虧他。先拉他的手來摸陰戶,又替他捏弄陽物。弄了一會兒,竟硬了起來。哄著抱上肚子,教他弄了進去。又扶著他兩胯,叫他抽動。初次還不知道甚麼,做過了兩三次也就領了些。天下事都要學而知之,惟獨此事皆是生而知之,再沒有個學而不能的。這宦萼雖愚蠢,倒生得一根成文的好大陽具,又還堅久。

形骸固是同頑石,腰下垂懸有異僧。

司富也是久渴了的,每夜定然教兩三次。雖是假公濟私,也虧他盡心訓導。不幾日,宦萼竟豁然貫通,不但會而己矣,而且在其行,也演習熟了。好師傅,不但口傳心授,且推身置腹的教訓,焉得不通?司富回復了主母,宦實才放心替他娶了媳婦來家。

他自從娶過親之後,館中十日半月偶爾一到,到了坐下,不過彼此相混自去。又過了年餘,宦實升了北京工部尚書。將先生辭了,帶他夫妻同往京中。住了幾年,宦實見兒子年將三十,想已老成,想已二字妙,誰家父母不心中看著兒子想已老成,孰不知他人見之甚不老成也。又見他比當日伶俐了些,況因家資漸漸重了,故此打發兒子媳婦回家照看。

那宦萼不久到家,他因跟著父親在都,宦場中混了幾年,大非昔比。竟是心地如劍如槍,行徑似鬼似蜮。學問雖不曾長進分毫,只他眼眶越發大了,體統越發尊了,勢利越發重了,身軀越發胖了。活畫出一個貴公子來。雖學了些文文縐縐半通不通的話語,卻面目生得甚是可笑。有一調《西江月》為證:

團團一個肥臉,卷卷幾撮黃鬚,眉粗鼻大體如豬。雙眼微微近觀,腹內空空無物,言談字字粗疏。不知何物是詩書,使勢橫行到處。

他這妻子侯氏,自幼嬌養,惡性成習,就有河東獅之風,具鳩盤荼之貌。宦萼這人連天也不怕,父母也不畏的,但是見了他,不由得心中就畏懼幾分。他也常自己想,他一個瘦弱婦人,我這樣一條壯漢,打也打得過他,罵也罵得過他,怕的是甚麼?想到了此處,膽子就壯了起來,走進房去試試。不想一見了面,侯氏把眼一看,他渾身便打一個寒噤,心裏劈劈的跳起來,不知不覺四肢都軟了。上床後禁不得再看一眼,便不妙了。問一句話,那嗓子不知甚麼堵住,連應都應不出來了。若再三追問來說甚麼,臉脖子掙紅了,才答應得出兩個字:「我不不。」試了幾次俱是如此,知道這個硬漢做不成,躲避著些為妙。喜得腰中有一副爭氣的好本錢,夜裏還可以博他一個歡心。日間輕易不敢入內,只顧外廂起坐。他終日在家無事,飲酒食肉之暇,這也是此輩的兩件正事。或欺淩里巷,或唬嚇善良,或嬉戲梨園,或邀遊妓館。真是貴公子的要務。至於親戚朋友,長親父執,一概不相往來。只有一個篾片,姓鄔名合,祖代以幫閒為事,傳到了他,越覺精妙。那諂笑脅肩,撮臀捧屁的身段,諂笑脅肩撮臀則知之,但屁不知如何捧法,大約非此幫閒世家,他人不能也。是他衣缽,自不必說。更有一種能識人意的聰明,湊趣奉承的話語,人卻難及。也有一個《西江月》贊他的:

撮屁捧臀篾片,伸頭縮頸如龜。假裝一臉笑容堆,舔痔吮癰慣會。在座惟聞贊好,出門時刻相隨。呼來喝去疾如飛,若論幫閒無對。

因他有這些妙處,那宦萼十分喜他,一刻也離他不得。宦萼雖是個目無親友、一毛不拔的主兒,與他倒相合得來,卻常常得他的資助,飽他的酒食。有一首《醜奴兒令》說他二人道:

脅肩諂笑世皆然,鄔合何尤。更有當羞,今日衣冠盡效尤。驕頑公子癡愚性,衣食無憂,酒色為謀,說道詩書勝似仇。

宦萼家中有一座花園,他父親曾請了個文人起個園名。那人取「綠竹猗猗,有斐君子」的意思,題曰斐園。果然山石玲瓏,樹木掩映,樓閣參差,池沼婉曲,十分富麗。一日,初夏天氣,百花盡謝,蓮葉初舒。他斐園中有一叫啖蚊軒,面向蓮池,四圍有數十棵榴樹,前後翠竹參天,桐陰匝地,四面皆窗,一望無際,真好一個涼爽的去處。你道何謂啖蚊軒?啖蚊者,何物也耶?罵癡頑公子大毒。因取古時齊景公的一個故事。說當年齊景公大暑獨臥,聽得帳外蚊聲喧然,景公道:「白鳥營營,是以饑耳。」開帳放入,任意恣啖。此軒是他避暑之所,取其豪邁之意。故命此美名。

一日,那宦萼坐在上面一張大涼床上,垂頭喪氣,滿臉愧懼之色。你道他為何這個樣子?原來候氏有兩個貼身丫環,是他在北京時買了帶來的,一名嬌花,一名嫩蕊。嫩蕊還小。嬌花有十五六歲了,生得甚是妖嬈。惟獨那一雙眼睛更是動人,竟是一泓秋水,但他斜溜一眼,由不得身上就一麻。他又是北京生長,說話嬌聲嫩氣,身段柔浪風騷。有四句贊他道:

梨影拖肩柳折腰,綠羅裙子系紅綃。
雖然不比嬋娟貴,亦有婀娜一種嬌。

宦萼久已垂涎,想采他的那一點花心。只因畏懼候氏,不敢放肆。間或背了侯氏的眼,或望他笑笑,或撂句把邪話勾引,他也不答,只把眼睛斜瞟一下,宦萼渾身就酥一下。侯氏看了眼便打個寒噤,嬌花瞟一眼便渾身一酥,前後一對,然與其寒噤也寧酥。也不知酥過幾千百遍了。這丫頭更有一樁妖樣,宦萼或向他做醜臉調笑時,他便正顏厲色,竟像不可犯的樣子。及至宦萼不敢惹他,他又做出那嬌態,扭頭捏項,抿嘴咬唇,或斜溜一眼,或微微一笑,此所謂撩漢的班頭也。把個宦萼引得魂都不在身上,急得不死不活。

這日起來,嬌花服侍候氏梳洗了一早晨方完,急急的往外走,宦萼也要往外邊去,一眼瞥見他忙忙向後園裏走,宦萼悄悄跟到北窗下,往來一張,原來那丫頭一時尿急,到園中蹶著個白屁股正在那裏:

衝破綠苔痕,遍地珍珠濺。

看得好不動火。不想候氏正走了出來,一眼早已看見。正值傍邊放著個棒槌,拿在手中,輕輕走到宦萼身後,夾肩一連兩下,那宦萼:

窗隙始張嫩股,棒糙已及肩頭。

幸喜候氏力弱,不曾打折了肩骨,疼得眥牙咧嘴,慌忙躲避。侯氏罵道:「沒廉恥的,那丫頭溺尿,你偷看甚麼?」宦萼一手揉著肩頭,掙紅了臉道:「我,我何嘗看丫頭來,我來看看院子裏可有甚麼花,采些來送你戴戴,如何冤賴我?」該打。丫頭胯下之花固可愛,可是奶奶頭上戴得的?侯氏把兩隻紅眼一瞪,道:「你明明在此偷看,還敢強嘴。你懷的是甚麼心腸?」舉起棒槌又要打下,嚇得他一溜煙跑了出去,被門檻絆得往前一交,幾乎跌倒,又吃了一個驚。跑到啖蚊軒,坐了一會,又氣又疼。看見兩邊僮僕林立,又羞又惱,甚覺無聊,因命取酒來吃。左右答應了一聲,不一時,海味山珍,佳餚異果,羅列滿案。家人將一個蓮蓬頭的紫金鐘,篩了一杯驢精粉調的補腎酒奉上。是呆公子享用之物。宦萼改過之後,不復再見用此。他獨飲了幾杯,此可謂壓驚酒。愈覺悶將起來。叫過一個家人宦英,吩咐道:「你到老鄔家去,說他為何幾日不來找老爺,近日知此自呼者甚多。今有要緊話對他說,叫他就來。」宦英領命就跑,又叫他回來,說道:「你說我老爺在園中吃著酒等他,快來才妙。」宦英道:「小的只說老爺吩咐,他若來遲了,下次不許他上門。他若聽得這鉤語,自然如飛就到。」宦萼喜道:「你好想頭,停當用得。」宦英見主人贊他,一團高興而去。

須臾,宦英來稟道:「鄔相公來了。」宦萼道:「叫他進來。」原來那鄔合已在隔扇外站著,聽得他叫來二字,就忙忙曲著腰跨進門檻,便一揖到地,道:「門下晚生連日未得趨侍,有罪有罪。」宦萼也不起身,只把手略舉了一舉,是個大老樣子。叫看坐。從人早將一張杌子在桌橫頭放下,鄔合謙遜一番,方敢就坐。宦萼命斟酒,左右斟上送來,鄔合忙立起身接在手中,滿面假堆一個笑容,說道:「連日不曾侍奉大老爺,罪已擢髪難數,怎敢反蒙賜酒?」宦萼道:「便酒不必過謙,你且乾過。」鄔合深深一恭謝了,然後一飲而盡,方才坐下。宦萼道:「你連日不來,使我悶極。你在家做些甚麼事?」鄔合嘻嘻的笑道:「以晚生不曾服事,致大爺抱悶,門下該萬死。」又深深一恭,道:「因捨下有些俗冗,幸求寬恕。」宦萼道:「你家有甚麼事?」鄔合道:「因小人終日在家侍奉,那一日傍晚回去,賤內在家,不知何故被人拐去了。因在兵馬司投狀,求他緝捕,故此忙了數日,未曾得覲尊顏。」宦萼道:「你這樣一個趣人,怎麼娶這不才的妻子?你也不防範他,被他逃走了。」鄔合道:「小人妻子平素極貞靜的,終日關門獨坐,從來足不履戶,毫無苟且,街鄰都稱讚他賢淑,焉肯背夫逃走?這是壞人引誘了他去,與小人妻子毫不相干。他雖走了出去,必定還是守節不二的。所以小人急急尋他,不忍舍這樣良婦。」宦萼道:「既然如此,你何不來稟我?我老爺差人去傳諭兵馬司替你拿捕,他難道不敢遵奉麼?」鄔合道:「若大老爺傳諭他,他奉命不暇,焉敢不遵?但只是晚生妻子未事,不敢干瀆天聽。」宦萼大笑道:「說得好,說得好。」又問道:「你妻子姓甚麼?」鄔合道:「山妻姓贏。」宦萼訝道:「這怪不得他。一個婦人家姓淫,自然就會跟人走了。怎麼他起這麼個姓?」奇談,姓那是起的?非呆公子不能出口。鄔合道:「這個姓從古來就有,秦始皇就勝贏。」宦萼笑道:「我前日聽鼓兒詞,秦始皇的媽就會偷漢,這是他家祖代傳流下來的了。」又道:「你只管放心,我差人拿帖子對知縣處去說,叫他上緊去拿,必定就得。你補個失呈送去,這不強似兵馬司麼?」

鄔合忙起身拜謝,道:「這更妙了。叩大老爺天恩。」宦萼便吩咐長班拿帖子到縣中去說。

鄔合立起身來,說:「小人同去遞了失呈,就來報服事。」宦萼道:「不消你去。」又吩咐長班道:「你到縣門口雇人替他寫了,同帖子傳進去。」長班應諾,向鄔合問了姓氏居址,鄔合詳細說明,又向他謝了。長班要了帖子而去,鄔合方坐下。

宦萼笑著說道:「你妻子既有人誘他逃走,必定有些姿色,往常怎麼就不與我見一見?況且我待你又不薄,就叫他同我相與相與,我老爺也未必就玷辱了他。」此等語,非此類人不能道。鄔合道:「小人蒙恩若此,巴不得獻妻出子。惟慚裙布荊釵,上汙了大老爺龍睛鳳目。且恐寒貧粗陋之軀,有玷富貴金玉之體耳。今後倘蒙若獲得,大老爺若不見棄,留為外宅,小人叨光多矣。篾片固不足齒,然而罵之太刻。若他貞烈不從,小人定然勸他依順,以盡野人獻芹之意。」宦萼被他奉承得滿胸快活,摩著大屎肚皮,大笑了一回。因問道:「你家離我府中甚遠,今日怎麼來得這等快?」鄔合道:「晚生昨夜夢見祖父說道:『宦大老爺天恩如此,你雖有事,明日可去請安,若是宦大老爺一惱,連我們在陰司都有罪犯。』晚生今日清早就來的,因途中遇見兵馬司差人,同他到茶館中說了一會話,問他賤內可有些影響,然後急急趕來。路上遇著英大叔,聽得說大老爺呼喚,小人恨不得聯手放在地下,如狗一般撂著蹶子跑來。」宦萼笑道:「你家好在行的祖宗,才生下你這樣知趣的人來,可愛,可愛。」鄔合忙躬腰恭道:「不敢當,大老爺過獎。」宦萼道:「我終日獨坐,除你之外,再沒第二個人可對,故此少你不得。」鄔合道:「晚學生蒙大老爺天高地厚,自恨無可奉承。但學生聽得人說,當日有個甚麼孟嘗君,門下有三千客。他不過是個公第,尚還如此,何況今日大老爺一位貴公子,要三萬客也有,何不待鄔合去尋些人來趨侍左右,如何?」宦萼道:「你雖說得是,但你那裏知道我的心事?你看我何等門第,可是輕與人下交得的?除非與我勢利相當的兒孫,有錢八座的弟子,才可交往。可謂善於擇交,何今日此等心胸之多也?你想合城中那裏還有像我的第二家?只因你知心識趣,故與你杯酒往來。不然,我這潭府中可是你此輩人到得的?我若泛然混與人相交起來,豈不辱朝廷而羞當士乎?」鄔合道:「大老爺這段想頭,非天聰天明不能及此,豈晚學生下愚可到。」因打一恭道:「承教。」又道:「古人說,聰明不過帝王,伶俐不過大公子。果然不謬。但晚學生想來,大老爺這樣抱悶,晚學生恨不欲捐軀,但恐怕死而無補耳。以小人一人之便嬖,既不足使令於前,有人看至此,謂篾片雖然無恥,未必至於此極。然而既無恥矣,雖形容太甚,亦不為過。而外邊這些王孫公子,或八座而不富,或金多而位不顯,實在也不屑同他相與,萬不得已而思其次,或大老爺族党中的叔叔兄弟,揀幾個知竅些的,從新交友起來,千古奇談。朝夕盤桓。他同於祖宗一脈,或還不致於有玷。」

宦萼聽了,勃然變色,大怒道:「不通。可惡,放狗屁而胡說者也,可惱可惱。」鄔合不知是為甚麼,嚇得戰戰兢兢,忙出位跪在地下,自己打了幾個嘴巴,哀告道:「小人失言,不識忌諱,死罪非輕,小人情願領死,萬不可氣了大老爺玉體。」連連叩頭不止。宦萼見他如此,便道:「你起來坐了,我不罪你。」那鄔合那裏敢起來,叫了數次,方站起侍立,神色猶自未定。宦萼叫他坐下,說道:「你罪坐不知,尚猶可恕。但你草茅下士,那裏知道我閱閥朱門內中的一團大道理?可寧目看他說這一團大道理。你就說這些窮族間可是招惹得的?就有幾個匪長輩百般會奉承我,長輩而下匪長輩,奇稱。然而長輩若奉稱晚輩,加一匪字,亦所當然者。我不過不好意思同他鬼混,我豈屑睬他?至於說起祖宗二字,我正在此恨他加醋。一者他當日不能掙一個大大的官做,今日叫我一個八座公子,逢年遇忌替他叩頭,已是氣得發昏,這想頭奇甚。這還情有可恕。還有一件,你當日代代單傳,只生我家父老先生一個,這也是奇稱。今受誥贈敕命,就夠你榮耀得很了。又無緣故生出許多沒有緊的兒女來,這一想更奇。若都做八座的官,都像我家的富,不丟我臉面,不來沾染我,不辱沒我,也還罷了。卻又有窮的窮,賤的踐,不是來呵我寫字與老爹去照看他們,就是來攏我要吃我的東西,就把我的胕呵腫了,我只是不快活。我如今疏遠他們,還怕人知道,說此人是宦太老爺房分中的兄弟,或是宦大老爺隔從的叔叔,使我羞臉難當。我不理他們,他還無恥常來纏擾,我避之猶恐不及,若再與他往來起來,我在這世上一刻也存站不住。你知道的,我那姑父劉太初,一個大窮秀才,教書糊口的人。他見了我,不自己害羞,還要做那姑爹的身份,我氣得要死,總不理他,他倒還知,總還到我家來纏擾。你想我一個萬人之上,三人之下的一個人,怎肯下氣在這些窮骨肉跟前,豈不懼哉識者所笑,你道我說得是麼?」原來是這一團大道理,真高出於古聖先賢之上,使人耳目一新,不愧為貴公子。

鄔合此時魂才返舍。見他說得如此稀奇,又不敢笑,忙道:「大老爺金語,誰敢道半個不字,但小人井底之蛙也,焉能識此深奧之理?無知冒犯,幸蒙寬恕,粉身碎骨,難報厚恩。但适才大老爺說,萬人之上,三人之下,所謂謙謙君子,只是未免太謙,據晚學生看起來,今日大老爺可謂萬人之上,無人之下的了。」宦萼道:「你所說固是,但只是如今上有皇帝,有魏上公,有老爹先生,我豈非三人之下乎?」鄔合聽了,咂著嘴道:「是呀是呀,小人愚鹵,見不及此。」又出了一會神,笑起來道:「晚生蒙恩,無可為報,今想了一策,為大老爺高升一級,竟做二人之下,如何?」宦萼喜道:「你必有妙論,快快說來。」鄔合道:「大老爺所說,只讓皇帝、魏上公、並太老爺三個。晚學生細想,皇帝、魏上公是再大不去的了,只有令尊這一位,雖不能居之在上,還可以與之爭衡,只是晚學生覺得言重礙口,不好說得。」宦萼道:「你不要拿班做勢,若果然真有妙計,我自重重賞你。」鄔合道:「如今令尊是魏上公的令郎,大老爺何不備一分厚禮,也去拜在魏公的門下,認他做個老子,那時與令尊雁行比肩,序起兄弟來,不認父子,無所統屬,豈非只在二人之下乎?」宦萼歡喜得倒在涼榻上,大笑道:「哈哈哈,哎呀,妙呀,好奇想,好算計!」起來向著他道:「雖 《封神記》上的姜子牙,《三國志》中的諸葛亮,《鋒劍春秋》的孫伯齡,也沒有你這樣的妙計學問,我同你相識多時,竟不知你有這樣大才學,可敬可愛。」鄔合笑道:「小人當日原極愚蠢,蒙大老爺培植得福至心靈,連學問計策都有了,此皆大老爺之賜也。」

二人說得投機,從新添上精肴異食,美酒佳釀,吃了一會。宦萼道:「吃酒頑耍,定要三四個人才有趣。你的學問高,見識廣,還想個妙策,訪一兩個絕頂富貴的朋友方妙。」鄔合一面吃著菜,呷著酒,一面說道:「適間得罪大老爺,雖蒙寬恕,至此猶秫懼不安,如何還敢多嘴?」宦萼道:「我不過是一時雷霆之怒,過後即休。你看我此時還有一毫惱你的氣兒麼?你不過不肯上心,故以此推託。」鄔合假做吃驚,把脖子縮了兩縮,道:「大老爺如此說,小人就當不起了,況大老爺之事即晚生之事,且糾合得幾位大老官來,小人也多幾碗酒喝,於此賤腹,豈無小補之云哉,敢不上心?今晚生雖大啖大嚼,而此事未嘗一刻去懷也。晚生倒想起一家來,不知可敢說麼?」宦萼道:「你且說了看。」

鄔合一手執杯,一手持箸,嘴合在酒杯上,眼盯在菜碗內,不住亂吃,那裏還顧得答應。宦萼道:「你把杯箸權且放下,我同你商議正經話。你若有富貴好人薦了我,嗟乎,此語令人傷心,富貴便是好人,貧窮自然都是不好者矣。我們結了酒肉社,那時日日有得你吃,何必此時這等著急。」鄔合見說,沒奈何,只得將杯箸放下,抽中掏出塊帕兒來擦了擦嘴,說道:「城中有一個富翁,叫做童百萬,大老爺可曾聞名麼?」宦萼道:「我也知道此人,卻不曾會過,不知果是如何?」鄔合道:「那童百萬名自大,今日何此名之多也。晚生也認得他,他家裏面真豪富,金銀滿庫,米豆千倉,圓的是珠,光的是寶。犀牛頭上角,大象口中牙。十數座當鋪,千百間佃房,南鄉的田,江北的洲,山中的大木,江裏的魚套,都是有的。雖比不得老爺府上奢華,在南京也還頗充得第二。晚生愚意,像這樣人家,將就同他相與也罷了。」

宦萼搖著頭道:「他錢倒也罷了,只是沒有官勢,如好同他往來?」鄔合道:「他近日大非昔比,也為人欺他沒勢,他去年拿了好些銀子,納了一個甚麼團于藍的頭一名監生,他自己說大得很呢,自己說,妙,人無有不自己說大者,不知他人見之,其小無比。不過四五十年就要選州左堂,還是欺人的大話,大約四五十年尚未必還行著。比本縣大爺還大一級。這是真。這州左堂不知是件甚麼東西,大約大得很了。他還嫌它小,要到黃河裏去效用。據晚生揣度,他這一到河裏,大約鱉都司的前程,他自然有的。昨日回來,竟抬了一頂比四人轎還大的二人轎,四名轎夫輪班抬著走。那轎衣都是北京屯絹做的,五嶽朝天時樣的大銀頂,耀眼爭光。跟著一陣家人,穿得好不體面,都是馬尾織的瓦楞帽兒,一色油青布直裰,淨鞋淨襪,夾著一個描金護書,說是外國獅子皮做的,裏面放著許多灑金朱砂箋拜帖。又有一把大銀頂雨傘,說是高麗紙裱的,蘇合油搓的,偶然撐將起來,真是遮得天沒日頭呢。還有一張交床,上面放著一個像小孩墊底尿褥子,灰灰的顏色面,就不曾細看是甚麼做的。大約也自然是件寶貝了。晚間打著一對大壇燈,一邊寫著候選州的左堂,一邊是通紅的童衙二個大字,好不官樣。一個長班在前喝道,竟同那些街道巡廳訪官捕衙眾位當道老爺們來往。街上人看見,都咬指側目,遇見他是猶恐避之不及,懼其勢耶?畏其臭耶?誰敢不叫他一聲老爺,借鄔合口中,極力貶江南暴發戶之援例輩耳。看者勿責作書嚼舌。鬧熱得緊。晚生曾聽得人說,他七八代前的祖宗,在古時也曾做過八座的。這才真是遙遙華胄。據晚學生看來。除了大老爺,也就要數他呢?」宦萼道:「你說得如此動火,姑算一個。怎麼再得一個才妙,你再想一想。」

正說著,長班來回話,說帖子同呈子都送到縣裏了,縣大爺說知道了,自然領命。鄔合又向宦萼道謝,望長班說了動勞,好!必有之事,必至之理。坐下,忙忙喝了幾杯酒,吃了幾箸菜,又想了一會。道:「又有一家,是前科發甲的賈老先生諱文物的。他令先尊賈翰林名播一城,他令先岳富戶部官聞四處。他家中房子住著有幾十進,門面漆得雪亮,彩畫得光爛陸離。正中懸著個伽楠香的匾,斗大「進士第」三個石青地的金字。外面豎著四根沉香旗杆,刷得通紅,下邊白玉石雕花鼓子。這個體面豪富,在城中也就要算第三家了。至於他肚子裏,晚生粗人,雖不能窺其際,但聽他說一句話,就文縐縐得可愛,真是出口成章。間或腆著肚子搖擺起來,果然是那名公的體態,比那俗人大不相同。若除了他,再追尋也沒有了。」

宦萼皺著眉,道:「罷,倒也罷了,只是聽得他的舉人進士來得有些不明白,恐人譏消我這樣一個大公子眼中不識人。」鄔合道:「大老爺又來,這半截話妙甚,本要駁他說得不是,卻不敢出口,連忙縮住接下句。他雖有些不明白,如今公然說是科甲,誰敢說他是假的?他又拜在魏上公門下做了親孫子,誰不尊敬他,親孫子強于假進士多矣。敢道半個不字?況他連詩都會作的,若同他相與了,哏,人還要誇大老爺有眼力呢。」宦萼道:「何以見得?」鄔合拿個指頭在桌子上畫著圈。道:「人都贊大老爺是富貴才子,所以才相與這樣富貴文人,有此美名,誰不欽仰?豈不妙哉!」宦萼道:「我倒不管他才與不才,既有財勢,你明日就去對他兩人說,我大老爺從不屑下交的,因慕他的豪富,要同他做個朋友,看他們意思何如。說明白了,就來覆我,我明日下午等你的回話。」鄔合道:「他二人聽見是大老爺要相與,自然欽此欽遵,敢不從命?晚生明日去說明白了,定來回覆。」說了,又連吃了十數杯,酒已大醺,日將云暮,起身作了八九個揖,作別而去,真是:

朱門諂脅人無數,茅戶親朋半個無。

將此後文權且按住,再說錢貴自從遇了鍾生,立誓潔身以待,正想尋個由頭,做個下馬威。恰巧竹思寬要想嫖他,被他一場撒潑,罵了幾日。郝氏也覺得沒趣,過了些時,見他氣性癱了些,又勸他接客,他決意不從。

又過了些時,北京來了一位貴公子,拿了五十兩銀子來,要嫖兩夜。鴇兒愛鈔的心腸又動,先好勸他依從,錢貴誓死不依。後便加之淩迫,錢貴幾幾乎喪了性命。郝氏雖愛錢心盛,到底是他親生之女,恐當真弄出把戲來怎處,只得再三婉求,辭那貴公子去了。你道這個公子何方人氏,姓甚名誰?聽我慢慢敷演出,便知詳細。

當日嘉靖皇帝時,偶然想起昔年隨太祖平定天下的這些功臣,後因永樂篡奪了建文,有不肯依附者,盡皆削奪世襲。嘉靖不忍負他們的功跡,皆繼絕世,命查他們嫡派子孫,承襲封爵。劉誠意、徐中山、常開平等子孫都襲了公侯伯之爵。又想起少師榮國公姚廣孝,永樂篡奪之力,全是他功為第一。他雖是個和尚,必定兄弟叔侄還有宗支,奉旨到無錫縣查訪。那時有個姓姚的,名字叫做姚華胄,家俬富貴,人也不是個一絲無能的。不論九流三教,諸子百家,他雖未必件件精通,卻也無一不曉。且那一張利嘴,談兵說劍,論古敲今,口若懸河,容易人也說他不過。正在英年,生得好個齊整相貌。姚華胄此時聞了這個旨意,到縣中具訴,說他是姚廣孝嫡派子孫,應當承襲。知縣駁道:「榮國公應當襲爵,僧綱司何由有孫?」姚華胄初意說是榮國公的親孫,萬無不准,就不曾想到他一個和尚如何有兒子傳代。見知縣這一駁,著了急,暗饋了知縣一分厚禮,改報系姚廣孝胞弟姚廣忠子孫。自來相傳,只聞得姚廣孝有一位賢姐,並不曾說他有兄弟。

你道這姚華胄到底是誰的子孫?這姚廣孝本醫家之子,他父親精于歧黃,生性佞佛,只生一子一女。他那女兒真是個女中丈夫,識字知文,深明大義,夫死守節,教子成人。他雖是個女流,強似那鐵錚錚的漢子。自從姚廣孝助燕王篡逆,他知道了,恨入骨髓。後來姚廣孝封了國公,衣錦榮歸。那時他父母已歿,來見賢姐姐,他賢姐姐關門不納。隔籬道:「我家從無此貴人。」姚廣孝識其意,變僧服而往,姐猶不與見。家人勸之再三,其姐不得已開門,自立于中堂,姚廣孝入,拜謁甚謹。姐怒道:「世上做和尚不到底的可是好人?」便抽身而入。姚廣孝愧赧而出。姚廣孝固乃姐之罪人,然尚有人心,若今之人少得微名,即伯叔亦渺視之矣,何況于姐也?這樣婦人與狄梁公姊為再見耳,千古何可多得。

且說姚廣孝因何幼時出了家?他自幼聰明狡獪,那時神相袁珙見了,向他父親道:「此兒目生三角,形如病虎,其劉秉息之流亞歟?若令習儒,恐其不壽。若使之為增,將來貴為帝師。」他父親遂送他去一個素常相與的和尚法號圓通的庵中出了家。他並不是自己願去苦修,是沒奈何做了和尚的。他那師父圓通,也是那時有名的才僧。他愛姚廣孝聰明清秀,日間盡心教他經典並詩詞之類,夜間便同他成了夫婦。這是和尚傳家,留得衣缽,原不足為異的事。他到大來,雖有過人之才,卻有兼人之惡。且素行不端,無恥特甚。他私偷著一個姑子,生下一兒,他不好認得。他有個族弟叫做姚廣忠,瞞著姚廣孝與這姑子也有相知之雅,姚廣忠無子,姚廣孝就把這孩子與了他做兒子。就算了姚廣忠之後。姚華胄就是此兒的子孫,論起來,卻實在是姚廣孝的嫡嗣。

姚廣孝當年久而久之,醜名漸張,鄉站不住了,遂到南京投拜太祖信愛的一個和尚,叫做宗泐。宗泐卻不知他的壞處,見他相貌才學都好,甚是愛他,替他起個法名道衍,法號斯道。那時有一個王行,看透地的心術,說道:「斯道非若他人事佛奉師碌碌久做沙門者也。」宗泐將姚廣孝薦與太祖,後來每個親王賜一員僧綱司,就把姚廣孝分與了燕王。太祖上賓之後,太孫建文繼統。他一來見朝廷年幼,二來想做佐命功臣,力勸燕王謀反。篡奪了建文的天下,改元永樂,算他功居第一,遂封了他少師榮國公。永樂賜了他幾個宮女,他此時要假裝活佛一般,不肯拜賜。況且又有小沙彌做了內眷,何須要此。永樂越重他的德行。後來人都說姚少師是位真僧,不貪女色,那裏知他因位尊了,要博虛名,就不知他少年的醜行。他位至國公,歷蒙恩賜,不下數萬,都給了姚廣忠,以貽他所生之兒。傳流了將二百年,到了姚華胄,尚然巨富。

姚華胄起先報是姚廣孝嫡孫,見知縣一駁,故此又報是姚廣孝胞弟姚廣忠之後,只把胞字換了個族字。那縣官得了他一分重禮,竟據他的話呈報上去。上司難辨真偽,輕易不敢啟奏,又仰縣細細清查。古人說:「本錢十萬,可以通神。」縣官受了他的重賄,如何銷繳?

況且又沒處查證,竟具了印結,說查系姚少師胞弟嫡派子孫是實。上司據文題請了姚華胄,又關通了嚴嵩父子,雖假亦真,奉旨召他進京陛見。他到面聖之時,應答如流。嘉靖大喜,以為非姚少師族裔,焉能有此文武全才的英物,遂准襲封了侯爵。那時天下太平,他談天說地,佈陣排兵,每每有英雄無用武之地為恨。這些朝中臣也有信以為實的,著實敬他,都誇是武侯再世,留侯復生,為朝廷欣慶得人。也有惱他大言不慚的,卻不好同他辯駁。他歷過了隆慶、萬曆、泰昌三朝,也享用了五十餘年。他生了二子,長子姚予民,是個蠢然一物,食粟而已。次子姚澤民。他妻子褚氏生姚澤民的那一夜,姚華胄夢見一個和尚直到內室來,心中大怒,道:「何物奸僧,輒敢到我內中?」那和尚揪然道:「我是你始祖姚廣孝,生前殺孽太重,冥冥之中受罪二百餘年了。你今又無故受朝廷重爵,明朝氣數將盡,天帝敕旨,命我來與你為子,以完前孽,結此一段公案。」說完,往褚氏胯下一鑽,就不見了。姚華胄驚醒,正值褚氏腹痛,須臾生下一兒。姚華胄雖知他是祖宗轉世,卻不解他完前孽的話,遂起個乳名,叫做祖官。說他大了就學祖爺平定天下,澤及生民,故此命名為姚澤民。

褚氏生他的那一夜,正蒙朦朧睡著,也見一個精赤條條的和尚爬上床來,褚氏又驚又喜,喜耳,何驚之有。正要問他那裏來的,不想那和尚將光頭向他陰門裏就鑽。褚氏驚道:「哎呀,這和尚好呆,這個大頭如何鑽得進去?」正要用手來推時,不想一下已全身鑽入。是極。是小頭猶可,大頭如何用得?孰不知竟鑽了進去,夢中之喜可知,一笑。只覺陰門一脹,小腹微有些痛,驚醒來已要分娩。這和尚進去既易,出來更是順溜。褚氏毫不費煩難,就生下一個兒子,好生歡喜。褚氏將所夢對姚華胄說了,姚華胄也將夢告訴他,夫妻深以為異。

姚華胄平生酷信佛法,家中蓋了一所佛堂,請了他素常相與的一個和尚,法號萬緣,是報國寺的住持,才三十來歲,來家中供養。這萬緣諸般經典皆能,又生得面白頂圓,身長軀大,好一個相貌。有幾句贊他道:

青旋旋一具光頭,夫頭也而以具稱,奇甚。白晃晃一枚大臉。兩隻眼半睜半閉,假裝出慈悲面孔;一張嘴一合一開,真講得天花亂墜。素珠百八,時掛胸前;佛法三千,全拋腦後。口中阿彌陀佛,何嘗住聲;心內窈窕佳人,未曾斷想。姚華育當他是現在菩薩,誰知他是個色中俄鬼。

他且又善說,華胄敬他如活佛一般,闔家都尊稱他為大師傅。姚華胄就把祖官寄名與他做了徒弟。這祖官生得胖壯標緻,夫婦心愛異常,買了個奶娘帶乳,又撥了個十來歲的小丫頭素馨,相幫抱持。

祖官到了七八歲,生得嬌皮嫩肉,肥頭大臉,心雖聰明,性情狡獪。前說姚廣孝也是此四字,先後一應。他雖這樣大,還是乳母每夜帶他同臥。那乳母同丈夫在被窩中再沒有不做些正經生活的。他夜間偶然醒來,見他二人亂動,還不知道是做甚麼事。到了暑天,二人精光的高興,他才見是奶公的這件東西鑽入他乳母胯下那洞中去,二人就動起來,方悟向來之故,他那小膫子也竟知硬幫幫的亂跳。

他十歲那一年,那乳母一病而亡。夜間沒人帶他睡,夜中啼哭,褚氏親帶他睡也不肯。因素馨自幼背抱他,他要跟素馨睡。此時素馨二十歲了,已配了漢子,名喚吳實。二年有餘,又另撥了個小丫頭香兒服事他。褚氏便叫素馨帶他睡,他此時又大了些,知識大開。常見素馨兩口子,也如他乳母夫婦在被中亂動,卻動不多幾下就住,知是那件事了,好不難過。

一日,吳實奉差他出,秦馨同他睡著。天明時,祖官醒了。見素馨不曾蓋被,赤身仰臥,兩腿大摣,他悄悄起來,爬到腳頭,向他胯下一看,方知這件美物是如此形狀。他那膫子也竟有三寸多長,不覺大硬起來,也竟公然爬上肚子,對了門戶,弄將進去,一抽一抽的動。素馨驚醒,見是他,笑道:「這點個人兒也學幹這事,還不下去呢?」那祖官將他的腰一把緊緊抱住了,抱住了腰,活是個小孩子,勾不著肩臂,自然是抱住腰了。連忙亂抽亂扯。

原來素馨的男人吳實,雖然二十多歲,此道與祖官的相仿佛,而且甚快。雖配了二三年,素馨還不曾知道丟過,尚不知其中滋味。此時祖官尚小,無精可泄,盡著抽個不歇,素馨覺勝似吳實許多,見他年小力弱,雙手抱緊他小屁股,往下舂搗了好一會,竟被祖官將他弄丟了一次。他愛祖官了不得。祖官初嚐這件異味,一上床,就在他肚子上不肯下來。素馨因他身子輕小,馱著也不費力,任他壓在肚皮上。一時間抽動起來,素馨乍得樂境,便有許多淫聲浪氣,祖官更覺有趣,兩人也盤桓了十多日。吳實回來了,他兩下便阻了佳期,心中好不難過。

一日,吳實隨姚華胄出門赴席,祖官得了這個空,要同素馨敘敘,素馨何樂不為?但那香兒丫頭隨在身畔,祖官支他道:「你到上邊要些點心來我吃。」香兒去了,二人忙上床,解帶脫衣,就弄起來。他兩個別了好幾日了,彼此不肯便歇,弄個不休。不防香兒要了一盤點心來,不見祖官,只說他在床上睡覺,掀開帳子,見他兩個,光肚子壓著光肚子動呢。香兒也十四歲了,雖不曾嚐過,豈不知道,便將盤子放下,笑嘻嘻避了出去。素馨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向祖官道:「這丫頭被他看見,恐一時傳將出去,老爺夫人知道了,你便不妨,我就不好了,就是我男人知道也不好,你須把他也弄一下,才禁得住口風。」祖官道:「你放心,在我。」二人穿起衣服來。祖官走到堂屋裏,那香兒望著他笑。他見沒人,上前摟著親了一個嘴,就去扯他褲子,那香兒推著他的手,說道:「大青天白日,人來來往往的,你這做甚麼?還不放手。」祖官也怕人撞見,只隔著褲子將他胯襠摳了幾下放了。兩人笑個不住。

那日天氣甚熱,下晚素馨在房中洗了個澡,香兒就接著水洗,卻好祖官走來,素馨道:

「香兒洗澡呢,你快去。」祖官忙脫光了,推開門,跑進房中。香兒正坐在澡盆裏,不防一下被他推倒,撲上身,分開兩腿就戳。香兒雖是個處子,下身被水浸得濕濕濟濟,一下子進去。香兒「哎呀」了一聲,已被他抽將起來。祖官覺他的比素馨更緊美,抽了幾下,香兒推他道:「你起去罷,看有人來。」祖官已得了趣,也就起來,揩了身上,叫素馨拿衣服進來替他穿了,三人你望我笑,我望你笑,此後打成一家,混弄了幾年。他那陽物竟長得:

量去長將六寸,粗圍一虎餘零。衾中偶爾一交兵,抽送千回猶勁。

祖官十五歲上,姚華胄替他娶了個錦衣衛姓桂的女兒為媳,明季錦衣衛與東廠表裏為惡,故罵之生此淫賤不堪之女耳。妝奩甚富,陪了兩個丫頭,一名青梅,一名綠萼。不到一個月,姚澤民將他主婢三人都受用過了。

他貪淫無比,雖有妻婢三人,連香兒四個了,那素馨他還不肯放過,常同他在西間屋裏行樂。那素馨的男人是有名無實的,他時常假說上邊叫他上夜,每每的來就教。那桂氏也才十四五歲的小女子,並不知吃醋撚酸,倒過得和美。

姚澤民到十八歲上,他母親褚氏死了,姚華胄大兒子姚予民送回故土祖瑩安葬。這姚華胄天性有些懼內,那褚氏雖不撒潑降夫,但姚華胄想要娶妾置婢,雖有此心,卻也不敢出之於口。姚華胄曾試探過他的意思。一日,夫妻閒話,姚華胄笑道:「人但開口,說妻妾,此二字相連,可見妾之一物,人家亦不可少者,不過要他來侍奉夫人之意耳,這些做夫人的都錯會其意,以為是丈夫圖取樂,每每不容,豈不可笑。」褚氏冷笑道:「古云:四十無兒,方才娶妾。妻已生子,那妾之一字也就可以不必。人開口也就說婢妾兩個字,可見婢是人家不可少者,那妾在婢之次,是可無之物了。至於說要侍奉夫人,愈覺可笑,豈婢不可侍奉而必欲倩妾耶?那都是沒良心男人之飾辭耳。」說得姚華胄閉口無言,只得息了此念。今見褚氏死了,他年將望七,不肯自量。把這數十年的豪興發將起來,娶了二十歲的女子為繼夫人,是個已故光祿寺裘家的女兒,十分標緻。

他家中後國內原有春夏秋冬四景,都有房屋樓閣,向來只得幾個蠢丫環打掃看守,以備他老夫妻遊玩。如今沒有管頭了,他差人回南京,在應天、揚州、蘇州、杭州買了四個美妾,每人各置一豔婢。又在北京、山西也買了四妾,婢亦如之,兩妾二婢同住一室,只供宴樂,其灑掃支使,自有當日的粗蠢丫頭。

他那春景有牡丹臺、芍藥欄,四周桃、杏、梅、李圍繞,花開時卻也芬芳馥鬱,燦爛如錦。命二妾一正一副之,一個稱丹姨,一個叫芍姐。

夏景四面一池蓮花,池中有水閣,池畔數株石榴垂楊,掩映前後碧梧翠竹,薰風徐來,蓮香撲鼻。也著二妾主之,一個叫蓮姨,一個叫榴姐。

秋景有幾棵老桂,一片菊圃,海棠、玉簪、雞冠、紅葉之類相襯著,甚是幽雅。到芙蓉半吐,菊英大綻之時,一片鋪如錦繡桂花到京不花,亦異事,故不提。。也著二妾,一喚桂姨,一喚菊姐主之。

冬景有許多臘梅,高矮參差,雜著數叢天竺,紅綠相間。屋角又有許多迎春、探春、忍冬諸類。室內列數盆水仙,玉玲瓏、旱梅、大盤香櫞、佛手,香氣氤氳,頗覺不俗。也命二妾主之,一個叫臘姨,一個叫雪姐。

他雖有這些嬌妻美妾豔婢,但將七旬的老漢,精力有限。雖然個個都曾開闢過,要想時常點綴,雖有些雄心,卻無此健力。只好把這些婦人做個擺設的肉玩器而已,要個個鑽研卻不能夠。奇語

這些少年婦女如何貞靜得住?但他的家法頗嚴,三尺之童不許入內。雖他長子姚予民,孫子姚步武,也不敢擅入。惟這姚澤民是他的愛子,又見他年幼,只容他一人不時出入。這些妖精般女子守著個髮如彭祖、鬚似李聃的老叟,已是憎嫌。況且又是上面皤然一公,底下公然一婆。廣西獞人稱老漢曰婆,想亦是此意,但稱老婦曰公,不知何謂?沒用的厭物。一月中還不能領教他一次,即有一次,皮條般陽物,屢屢中止,一毫樂境也無,反引得淫情似火,叫這些人如何過得?一見姚澤民這樣精壯少年,年紀又不相上下,眼中都冒出火來。恨不得拿水將他一口咽下肚去。但一見了他,說也有,笑也有。姚澤民先還不敢放肆,後來日近日親,況他又有淫癖,二字新奇。就想要替他令尊代起勞來,也就同眾人打牙犯嘴的說笑。他因有意於眾人,這些妾婢也沒一個不注意於他,皆因未得其便,故此不曾上手。

一日,那蓮姨同榴姐乘著涼,兩人說笑了一會,偶然講到夫妻行樂之處,蓮姨忽然長籲了一口氣,道:「我在家做女兒時,我的臥房同哥嫂房中隔著一層籬笆,每夜聽得他們歡笑。我間或張張,見他二人那調笑快活,真有登天之樂,也不枉叫做夫妻。如今我們不幸跟了個老頭子,雖不愁吃愁穿,卻守了活寡。不如嫁個窮漢,一夫一妻還得受用。」榴姐道;「這是各人的命數,事已至此,怨也沒用了。何不自去苦中尋出樂境,為甚麼癡癡的枉耽誤了青春?」蓮姨道:「我何嘗不想到這裏。但此處除二公子之外,再沒有第二人進來。要敢來尋樂境,除非就他身上。」榴姐微笑道:「我也正是此意。但不知姐姐心下如何?既有同心,事不宜緩。始於他二人者,二花炎天大茂,故淫心更熱耳。我冷眼見眾姊妹都有心到他,若不先下手為強,恐被別人占了先去。我們去遲著,人就沒趣了。」蓮姨道:「既安心做這事,丫頭們眼多,瞞不得他們的,倒替他們說明了做,可行得。」遂叫那兩個丫頭,一個名碧梧,一個名翠竹,到跟前。說道:「你兩個在我們身邊,我們待你如姊妹一般,我有句心腹話對你二人說,你若同心協力,包你也有好處。」兩個丫頭道:「我們蒙姨娘姐姐抬舉,難道是死了心的不成,豈不知道姨娘有話,只管請說。」

蓮姨、榴姐同聲道:「老爺有年紀了,我們都青春年少,白白的耽誤著,守的是甚麼貞節?我們意思要相與個趣人兒,以消寂寞,你們怎麼說?」那兩個丫頭道:「這卻難,外邊的人如何進得來,我們又出不去,勸姨娘姐姐打掉這念頭罷。」蓮姨笑道:「癡丫頭,難道我不知道?眼面前現放著有一個,何必要你去尋?」碧梧道:「要是眼面前的,無非就是二爺?」蓮姨笑道:「你好精,就是他。」碧梧也笑道:「要說他,倒容易,不敢瞞蓮姨說,前日姨娘姐姐到夫人上邊去,翠姐也跟去了,只我在家。他忽然走了來,見沒有人,生生被他把我強姦了,我又強不過他,只得憑他弄了一會。許多人,起手第一個是碧悟者,有深意也。琴皆以桐為之,古謂琴心相挑,借此意耳。他求我做個媒,要同姨娘姐姐相與,他說不知二位心中如何,不敢自己開口,托我探探口氣。我辭他不敢,未曾應允。若姨娘姐姐有意,這事手到擒來。」

蓮姨滿心歡喜。笑道:「不想你這丫頭倒得個頭籌,你覺他比老爺如何?」碧梧道:「大著呢。他那件東西像生鐵一般,那裏像老爺那樣軟叮噹的。況且又長大了好些,工夫又久,把我弄得酥了好一會,才醒過來,」那蓮姨、榴姐聽得臉上一陣陣火發,商議道:「他雖時常相見,怎好就幹這事的?」對碧梧道:「我假裝睡,你去約了他來,叫他偷我,」真是掩耳偷鈴。等他弄上,就不覺羞了。等他弄著,榴姐來衝破,大家一齊上手。」榴姐笑道:「既安心做這樣的事,還怕甚麼羞?我是不怕的,更老辣就依著姐姐這樣來。」向碧梧道:「你快些去看他在那裏,約了他來。」

碧梧走出門,遠遠見他來了。忙進來道:「來了。」蓮姨忙到房中,脫了小衣,只著單裙,在床上假裝睡著。故意蹺著一雙腿,裙幅掀開些,陰門微露。榴姐也躲過,碧梧將出來。姚澤民走到跟前,見沒人,摟了親了個嘴,問道:「我托你的事怎樣的了?」碧梧道:「我怎麼好開口的,他此時正在房中睡覺,你何不去偷他一偷?料道不得變卦,若弄上了,不強如我說麼?」姚澤民滿心歡喜,輕輕走進房來,揭開帳子一看,見他上身雪白露著,只穿豆綠廣紗抹胸,下著大紅縐紗單裙,此處微露細細一條紅溝。不覺陽物大舉,脫了衫褲,上得床來。爬上身,看准一攮,就送了進去。抽了十多抽,便送到了根,大動起來。蓮姨假睡不來了,睜眼笑道:「活強盜,大白日裏怎跑來奸我?看有人來,還不下去呢?」姚澤民摟住笑道:「強盜到人家,可有肯空回去的?人來不過是榴姐,我正要搗他的花心呢。」遂大抽大弄起來。蓮姨初嚐滋味,覺比那老兒大不相同,聳身上迎。姚澤民一面弄著,一面端詳,真好一個美婦,有幾句贊他道:

臉如蓬蕊,粉濃濃兩朵蓮腮;體透蓮香,撲香香一身蓮氣。牝似紅蓮微綻,直搗得蓮瓣大張;足如金蓮高舉,真像那蓮花挺立。渾身顫顫,猶蓮葉翻風;嫩牝津津,若蓮房滴露。

不愧稱做蓮姨,真堪居住蓮室。

二人風流一度,姚澤民歇了一歇,又復大戰。原來榴姐見他兩個弄時,已在床側張聽,隔著紗帳,看得明明白白。又聽得蓮姨那些聲息,他忍不得了,走來掀開帳子,笑道:「姐姐的蓮花心這一會好被你揉碎了,也該略歇歇,你兩個不要太享過了福。」蓮姨笑道:「讓你也來享享,把榴花心也叫他揉一揉。」姚澤民把他一把抱上床,掀開紗裙,見他不曾穿褲,扶起他兩腿看時,鮮紅的一朵花心,真像紅榴的一個骨朵,就弄將起來。一面抽著,方替他脫得精光,一身白肉,軟嫩得可愛。姚澤民低頭看那出進,他的此竅比蓮姨又緊小些。那一朵花心被陽物帶得吐出吞入,翻覆有趣,鼓起勇來一陣亂搗,弄得他嬌聲婉轉,星眼朦朧,多時方住手。姚澤民又同蓮姨來弄,他正看得興致大濃,聳身迭股,竭力迎送。榴姐坐起,彎倒腰,低頭笑著看那出人之勢。蓮姨道:「妹子你好死相,你幫他在脊樑後邊推推,他也好用力,你看的有甚麼趣?」榴姐笑道:「你圖受用,熱巴巴的,我不怕費力麼?」蓮姨道:「你這人好毒,你費力推了,少刻我也幫你。」榴姐笑著到姚澤民背後,雙手抱著屁股,替他推送了一會。又放倒榴姐,蓮姨推著,兩人弄了一陣,都泄了。三人摟抱著親嘴咂舌,摸乳撫陰,頑戲了一會。蓮姨說道:「你我有緣,今日相遇,後來卻要情長,無事我叫碧梧來約你,你此時去罷,恐有人來。」那姚澤民還依依不捨,攥攥這個的乳,捏捏那個的陰,方穿衣起身出來了。

他二人乍經爽活,渾身通泰,一同小憩。姚澤民到堂屋內,只見碧梧、翠竹攔住笑道:「我兩個替你做了煤,看你拿甚麼謝我們?」碧梧道:「我先領過你的情還罷了。」指翠竹道:「這是新稅官,要上鈔的,你如何越得過去?」那翠竹嘻嘻的笑,姚澤民知他們是索謝的意思,後來用他處多,不敢薄待。況他在此道中也還是無厭足的,一手拉了一個,笑道:「別的謝儀你們也不稀罕,我有一個金剛鑽送你們去去。我替他把竹子節通一通,梧桐上鑽個眼去。」三人同到西屋床上,著著實實每人分惠了一下,把竹瀝同梧洞淚都弄出許多來,二語巧而趣。才出去了。

他五人時常相聚,蓮姨的兩片菌產已弄成了一朵大開蓮花,榴姐一朵半吐嬌姿也揉成一枝翻花石榴,不用細說。

一日,姚澤民正同蓮、榴二人在房中高興,碧梧、翠竹聽了一會,那梧桐瓢中,竹子節內的水,不住滴將起來,心中難過,他互相摳挖了一會,欲火更炎。悄悄商議兩句,同到西間床上,脫了褲子,兩件光撻撻的東西一上一下的搧打,笑個不住。不想臘姨走了來,要向蓮、榴二人說話。忽聽得房中笑聲,向窗閃一張,見兩個丫頭磨鏡子呢。笑著想道:「他主人那裏去了?兩個丫頭這樣騷發。」走到堂屋,不見有人,疑他二人睡覺,悄悄走到房中,覺得床上聲息甚異,也當是他二人做那事,笑嘻嘻雙手把帳子一掀,見蓮姨兩足直豎,姚澤民俯身下搗,榴姐在他背後推呢。抽身就往外走。他三人吃了一驚,蓮姨把嘴一努,姚澤民會意,赤身跳下床來趕上,一把抱了進來。說道:「好姨娘,千萬不要聲張。」那蓮、榴二人赤著身子,也下床來央道:「我們好姊妹一場,好姐姐千萬隱瞞著些。」原來臘姨也久有心看上了姚澤民,因無其便,今見了他們如此,雖有醋意,卻發不出,正要借此相交起,便道:「各家門各家戶,你們是有造化的,相與了知心的人,於我甚事?我聲張的是甚麼?快放了我去,讓你們做正經事。」姚澤民抱住不放,道:「好姨娘,既承你美情,我謝謝你再去。」臘姨道:「我是來雌你的麼?我難道沒有家?要在這裏?」姚澤民知他是要到他家裏去的意思,便放了,道:「你請先去,我穿了衣服,隨後就來。」那臘姨徜徉去了。姚澤民同蓮、榴商議道:「既被他撞破,不得不去,若不堵了他的嘴,這事就不好了。」他二人知道這一去,又有四人纏住,分去一半恩愛,心雖不舍,不得不放他去。

那姚澤民忙穿了衣服到臘姨處,來到他房中,見他獨自一個坐在椅子上,看見他來也不理。姚澤民笑著,忙上前抱住就親嘴。他推開道:「你同你心上人樂去,我是不要的。」姚澤民道:「我想你久了,不敢來親近,今日有緣,特特的同你來相交,你怎這樣冷臉待我?」臘姨道:「你這樣的鬼話哄誰?你的兩個眼睛好不識貨,他兩個生得標緻,你自然該去親近他。我生得醜,不要你違著心到我這裏來,要不是我今日撞見,你肯舍正眼看我一看麼?」姚澤民道:「冤屈死人,你比他兩個不還標緻些,怎說這話?我雖有心要來,不知你心裏如何,不敢造次。承他兩個見愛,所以就同他先相與了。你不過怪我來遲的意思,此後我來勤些,補上前欠就是了。」臘姨雖不做聲,卻還不動,姚澤民忙脫光,要抱他上床。他扳住椅子道:「我是不的,免勞下顧。」姚澤民急得跪在他面前道:「我替你告罪,求你上床去罷,不要誤了工夫。」那臘姨何嘗不愛,這一番做作,因蓮、榴二人占了先去,他泄泄醋氣,二來急他一急,好盡力以補前之不逮。見他光身跪著,那陽物又粗又長,不住亂跳,做作不得了諺云,不看僧面看佛面,臘姨則是不看姚澤民之面而看小僧之面。,笑著立起扶他,道:「我依了你,看你後來有良心沒良心。」姚澤民把他抱到床上,替他脫光,要圖他歡喜,盡力大弄。不多時,他就丟了兩度。姚澤民還要弄,他道:「我夠了,雪姐同在一處,偏不得他。等我叫他來,你也同他弄弄。」遂叫:「雪妹子你來。」那雪姐先姚澤民來時他就見了,躲在窗下張看了那些光景,好不動火。

他是山西人,才十六歲,年小害羞,不好進來就教。諒著臘姨不好偏他,耐著心等。聽得叫他,故做不知,走進來道:「叫我說甚麼?」不曾說完,被姚澤民跳下,一把抱上床來,就扯褲子。他也不動,只是嘻嘻的笑,姚澤民看他桃紅紗褲檔上如雪消春水一般,語焦濕了好大一塊,脫去了,看他那化戶,又小又嫩,水淋淋的,心愛得了不得,一下直攮到底。他嬌聲嫩氣的道:「哎喲,你抬殺俺了,輕些才是呢。」姚澤民奮力直搗。他笑著,口中抬殺了抬殺了叫個不住。不多時,兩下都弄丟了。姚澤民居中,一隻膀子摟著一個睡下,這個嘴上一親,那個腮上一咬,好生得意。臘姨道:「有句話問你,不許瞞我。你同他兩個也相好有多少時了?」姚澤民道:「不過個把月,論實事只得六七次。」臘姨道:「我不信。」姚澤民道:「我要哄你,叫我發甚麼誓我就說。」臘姨道:「他們那四個,你同他可有私帳沒有?」姚澤民道:「不敢瞞你,我雖有此心,卻無此事。」臘姨道:「你把從前的數替我補足了著,我包你還有兩個到手。」姚澤民道:「是那兩個?」臘姨道:「你不要管,不過有兩個到你就是了。」雪姐笑道:「姐姐不要管他。他這樣伶俐的人,怕他自己不會去尋,稀罕我們總成他呢?」姚澤民聽臘姨又說上興來,把雪姐的腮輕輕咬了一下,道:「你也會這麼油嘴。」翻上身,又弄了一陣。又向臘姨起媒,重重的抽了數百,然後才歇。臘姨道:「你明日來,把水仙、天竺兩個丫頭,你也施點恩到他,才好大家做事。」姚澤民滿口喜諾,穿衣出去。

次日進來,走到西邊屋裏,不見有人,聽得床後滴滴聲響,忙去一看。原來是天竺坐在淨桶上小解,見他走來,連忙站起。姚澤民一把抱住,也不容他拽褲,抱到床前,扯下他的褲子。天竺動也不動,聲也不嘖,乜斜著眼微笑。姚澤民忙取出肉具,站在床前,扛起腿來大弄,弄得他哼聲不絕。誰知水仙在外邊進來,見他二人高興,悄悄走到姚澤民背後,看他兩個賣解。見那天竺的樣子,不由得笑了一聲。姚澤民一回頭,見了他,撂了天竺,將他推到床上,把褲子扯下,也是一陣蠻舂混搗。弄得那丫頭的淫聲浪態比天竺還難聽。弄了一會,他要留些精神應付臘姨、雪姐,便歇了。

走過東屋,他二人昨日乍嚐甜頭,正在那裏談內中的趣味,見他走來,笑臉忙迎。不暇他言,即上床解衣,弄了一度。姚澤民把那兩個丫頭的事告訴他。二人齊贊道:「當日只說你少年人,不過比老爺強些,誰知一個抵得七八個,若論起滋味來,你是山珍海味,他竟是粗羹糲飯了。」大家笑了一回。姚澤民來過了數次。一日,問臘姨道:「你前日說等我補足了,還我兩個,我的數也補過了,你不要失信。」臘姨笑道:「你這吃一看二的饞鬼,我總成了你,你不許戀了新人薄了我。」雪姐笑道:「據我說,姐姐不要管他的好。」姚澤民把他摟著,咬他的脖子道:「你這壞人,專會調舌。我明日不弄癱了你報仇,也不算好漢。」因向臘姨道:「你不要聽他的話,你若成全了我的好事,我若敢沒良心,不逢好死。」臘姨笑道:「你今日且把梅根澆透了著,明日包你得會新人。」姚澤民興發如狂,把二人拉上床,同脫了衣服。欲得他的歡心,盡平生之力,卻也把臘姨奉承了個飽足。然後按著雪姐弄將起來,自首至根,加勁搗有千餘,那雪姐年幼身怯,被他弄得氣都接不上來。掙著說道:「爺喲,你,你要抬殺俺麼?俺來,來不得咧,你饒了俺罷。」姚澤民笑道:「你怕不怕?下次可還敢來多嘴了?」他笑著哀告道:「俺再不敢了,你饒了罷,好親爺。」姚澤民也興足了,又愛他這嬌態了不得,又狠狠的幾抽,也就泄了,大家散去。

原來臘姨同丹姨、芍姐親厚得如嫡親姊妹一般,有心腹話彼此無隱,他們時常閒話,說起跟著個老兒,青春虛度,長籲短歎,也都想到要借姚澤民的這一點甘露來澆滿腔欲火。兩下相約定,不拘誰先得手,不許相瞞。今被臘姨先得了,婦人中件件都可讓得人,惟獨這一件事,雖同胞姊妹嫁了一個丈夫,有些偏處也是不憤的。臘姨因有前約,不忍瞞他二人。到底先偏了幾次,自己心足了,才肯分惠。

那日,他走到丹、芍二人處坐下。丹姨道:「今日姐姐滿臉喜氣,有甚麼好事?攜帶妹子也好。」臘姨笑道:「明日是妹妹華誕,我備了幾色薄禮,明午請你到我那裏去祝壽。有一個禮單在這裏,你請看。」袖中取出一個紅單來,笑嘻嘻的遞過。丹姨忙接著一看,原來是一隻《掛枝兒》,上寫道:

賢妹妹,我是來與你上壽。禮匪薄,全望你一併都收。有一疋卷心綢,還有兩疋核桃縐。青棍子魚一隻,眼大蒸阜兒裂破了頭。送進了你的門兒也,外邊廂還倒提著一瓶酒。

丹姨看了,笑道:「姐姐見賜,妹子敢不拜領?但不知姐姐怎樣得了這件寶貝?」臘姨笑著將如何得遇姚澤民,不肯偏他姊妹,故此來約他同去賞鑒這肉骨董說了。芍姐笑道:「姐姐請我家姐姐去上壽,我卻不好去相擾的。」臘胰笑道:「你去做陪客。你可曾聽見人說麼,也不願人請我,也不願我請人。但願人請人,請我去陪人。做陪客是極便宜的事。」三人大笑了一場。

次日早飯後,丹姨、芍姐老早就來等候,臘姨、雪姐陪在房中閒話。無非誇他陽物有多粗多長,怎樣堅久勇猛。向來所嚐老兒之物,如飲村醪白酒。今他之此道,如飲醇釀美醞,令人骨軟筋酥,心魂皆醉。二人聽得心忙意亂,火氣直騰,望這救命王菩薩總不見來,盡著拿清茶澆那心火。將到午刻,方見姚澤民走來。臘姨笑道:「你們新人相會。」又向姚澤民道:「他姊妹等你好久了,你們敘敘罷。」姚澤民道:「我早要來了,偏生今日有個客來,耽誤到了這昝。」臘姨笑道:「你們請做正務。」遂同雪姐走了出去。

姚澤民扶著二人一同上床,便脫衣服。他兩個也等不得姚澤民替他脫,各自脫了。姚澤民見他二人又是一種丰韻,先將丹姨扛起腿來就弄,弄得他聲兒顫著,身子搖著,如弱柳迎風一般,好不動興。再看芍姐,兩腮紅暈,兩個眼圈被火攻得通紅,眶內水汪汪的,咬著裙帶格支支的響。丹芍皆春茂,故春心大盛也。知他情動得很了,撇了丹姨,又同他弄起來。那芍姐將嫩股老高的亂疊,雙手盡力下扳。姚澤民見他騷得可憐,也奮力下搗,已將他弄丟了。他還摟住不肯放。那丹姨急得笑道:「你陪客還讓讓正主兒是呢。」伸手在他陰中將陽物生拉出來,填入自己牝內。姚澤民見他兩個,算六人中騷極了,也竭力以事,輪流轉弄。自正午將及日西,還不肯歇。臘姨笑著進來道:「也該歇歇了,不怕弄塌了床麼?」丹姨也笑道:「姐姐既請客,那裏有個主人催客起來的道理?」臘姨笑道:「客太爛板凳,也就怪不得主人呢。」丹姨笑著,才放了姚澤民起來。此後他六人倒都同心合意,議定一日輪到一家,周而復始。

那姚澤明次日到丹、芍二人處來,只見他二個丫頭夭桃、紅杏,笑嘻嘻攔住道:「不許過去,此雖與碧梧、翠竹小犯,卻迥然各別。人家各有地界,俗語說,管山吃山,管水吃水,管青山吃碓嘴。我們這裏又不是你的屬下,許你直來直往?也說過四言八句,才放你進去呢。」姚澤民笑道,一手摟一個,道:「小油嘴,你不過見姨娘姐姐同我相好了,不曾同你們親熱,你就吃醋,我怎肯偏你?此時特來尋你兩個的。」三人笑著同到房中。姚澤民笑道:「你兩個那一個先弄起?」紅杏道:「我杏花比桃花先開,自然是我先。」夭桃道:「我桃子比杏子大多,自然該是我。」紅杏道:「古人說,桃李春風牆外枝,到不得你。況且說,日邊紅杏倚雲栽,自然該我杏花先栽一栽。」夭桃道:「天上碧桃和露種,你栽得我也種得。」又說:「一枝紅杏出牆來,你在牆外隔著,輪不著你先呢。」紅杏笑道:「我一色杏花紅十里,比你那桃花富麗了多少,應該讓我。」夭桃道:「九重春色醉仙桃,豈不強似你?還不讓我麼?況《詩經》說,桃之夭夭,難道你不曾聽見?」紅杏道:「你的夭字原在底下,詞上說,紅杏枝頭春意鬧,劈頭就是紅杏兩個字,可見先是我的了。」二人笑著你爭我奪。姚澤民直:「不用爭,你兩個都脫光了睡著,我一個一陣的弄,就公平的了。」兩個丫頭忙笑嘻嘻睡倒。姚澤民笑道:「但是人說話就稱桃杏,自然是桃貴似杏,該他佔先。」紅杏笑道:「誰說,人開口便說驢馬呢。難道驢強似馬麼,我偏不讓他。」夭桃笑道:「急鬼。我就讓你先。只要二爺有個乘除加減,就在裏頭了。」姚澤民笑著,就把紅杏弄起,弄得他丟了,然後弄夭桃。足弄了有二分工夫還久方歇。紅杏道:「一樣的人,你怎麼偏心兩樣待。」姚澤民道:「一點不偏,你得頭籌,他得後趣,可不是一樣?」紅杏道:「既這樣說,下次再弄,我先讓桃姐,我也照樣要多弄一會的。」夭桃笑道:「你怎麼比得我,人說桃飽杏傷人,桃多些無妨,杏子自然該少些的。」大家頑笑了多時,方才散去。

過後姚澤民想道:「八人我已得六,那兩個可肯放過他?須得設一網打盡之計方妙。時常在秋院中去走踅。那桂姨、菊姐也耳有所聞,知他姊妹皆已得姚澤民,心中何嘗不急。要屈身俯就,又恐被他看得下踐。要等他來垂青,又不見他動手動腳,猜測不知何意。疑道:

「定是我兩個容貌不如他們,所以他不來親近,不然八個人中為何單棄我兩個?他既無心到我,我去就他也是無益。」一腔酸氣填塞在內,後來見了姚澤民,由不得怒氣勃勃,那臉上竟像刮得下霜來一般。姚澤民見他顏色正厲,越發連戲話都不敢說。孰不知他色厲而內荏,故此倒日遠日疏了。

一日,姚澤民偶然到他那裏來,見紅葉丫頭在一張醉翁椅上睡覺,兩足擱在椅軸上,兩腿大摣,由不得失笑。左右張得沒人,輕輕上前,將他衣裙掀起,自己取出肉具,撲他在身上,一把抱住,將陽物隔著褲子混戳。紅葉驚醒,說道:「還不放我起來,姨娘心裏不好,在屋裏睡著呢,看他起來看見。」姚澤民那裏聽他,只是亂戳。那丫頭被他戳得春興大發,笑說道:「冒失鬼,這隔著褲子也是弄得進去的麼?」姚澤民也不暇替他脫褲,雙手將褲襠一撕,扯了一個大口子,就弄起來。那丫頭摟著他的腰弄了一會,說道:「你歇了罷,看菊姐回來撞見,不說你這沒廉恥的來尋我,還當我騷發了尋了你來的呢。」正說著,那雞冠丫頭驀地走來看見。笑道:「沒廉恥的,大白日裏,你兩個怎就鏈在一塊兒了?」姚澤民連忙拔出,摟著雞冠親了個嘴,將他按在一張杌子上爬著,扯下褲子,露出光臀,就後面弄了進去,不住亂搗。紅葉笑問道:「菊姐呢?」雞冠顫著聲兒道:「菊,菊姐還同夫,夫人下棋呢,我,我來家走走,不想遇了這活強盜,拿著我這樣。」姚澤民笑道:「不要屈著你,你既不願,我不弄罷?」雞冠扭回頭笑道扭回頭,妙,是自後弄者:「你好自在話兒,我既被你強姦了,弄得我不受用,還不饒你呢。」兩個笑著弄了好一會,方才住了。又同紅葉復了一帳,恐菊姐回來,只得歇手。

姚澤民悄悄問紅葉道:「你姨娘害甚麼病?」紅葉道:「誰知道?他這兩日茶飯也不大吃,口裏只是歎氣,夜裏叫我替他做伴,翻來覆去,總不肯睡,熬得我要死,你不見我才在這裏舂盹麼。」姚澤民道:「大約是春心發了,想個人弄弄的意思?」紅葉道:「他雖說不出口,大約此時有個趣人兒,他也未必辭,你何不去替他醫醫病?」姚澤民道:「我何嘗不想了,他看見了我,那哭喪臉難看,不敢動手。」紅葉笑道:「你做夢呢。他知道你同那三個姨娘三個姐姐相厚久了,他惱你不來親近他,你若去賠個小心,包你成就好事了。」此處用紅葉提醒他,使二人成就好事者,取御于紅葉為媒之意耳。姚澤民方才恍然大悟,他向來因此而怒。雞冠道:「你這沒良心的,也怪不得他們惱。我菊姐雖不曾同你有甚麼私事,他待你的情也算親厚得很了,你有了別人倒撇了他,他恨不得咬你的肉呢。我聽他的口聲,口中雖說恨,心裏還有幾分戀你。你若同姨娘上了手,他自然也是肯的。」

姚澤民心中暗喜,走進房中,到床前一看,見他面朝裏睡著,就坐在床沿上低低叫道:「姨娘,你身上那裏不好?我來問安了。」那桂姨明醒著,也不答應。姚澤民伸手去撫摸他身上,又問了一聲,他忽然一個翻身,鼻中冷笑道:「你到你那些心坎上的人跟前去罷了,你來問我的是甚麼?空勞了你的心。」姚澤民道:「我聽得你身上欠安,我心裏急得了不得,忙來問候,一團好意,有甚麼心上人心下人的。」他又冷笑道:「你當我不知道麼?他們六個都是你心上的人,我兩個你看不上眼,是你心下棄了的。你此時冷鍋裏豆兒炸,來說鬼話當甚麼?我幾次要來拿你們的奸,一來怕帶累你,一則見其愛心。二來姊妹一場,不好意思。他們雖瞞著我,寧叫他不仁,不可我無義。兩次三番,忍耐住了。一則顯其賢慧,此婦善說。論起來,都是一樣的人,磚兒何厚,瓦兒何薄?就是我生得醜些,也不到怎麼東施、嫫母的樣子,你就這樣分得清。」說著,就嗚嗚的哭起來了。姚澤民忙扯衫袖替他拭淚,他把臉又轉了過去,用手推道:「你去罷,不稀罕你這虛情假意。」姚澤民忙跪在床下叩頭,道:「要有一點假心者,就天誅地滅。我巴不得來親近你,因見你見了我那氣狠狠的臉嘴,我不敢放膽,若知你有這好情,我早來陪你了。是你自己耽誤了好事,如何反怪我?」嘴裏說著,就伸手去扯他的褲子。他忙攥著,道:「不要屈著你的心,你還去尋你的情人。」姚澤民道:「我的娘,我這樣說,你還不信,你若不肯,我今日死在這裏也不去了。」一面說著,忙自己脫了褲子,強將雙手去解他褲帶。桂姨還要做作,被姚澤民一下將他身子扳正,就伏上身,將鐵硬的陽物向胯中亂搗。桂姨情動,不能自持,手由不得放鬆了些,被他乘勢脫下,弄了進去,抽扯起來。

弄過一度之後,桂姨說道:「你這壞人,我今日依了你,你後來定不稀罕我的。」姚澤民道:「我的娘,你不要講這句話,屈死了人。若論模樣,八個人中算你第一,要說風流,也算你第一,我心愛你久了,我要有一句謊言,促死促災。」桂姨此時方有了個笑臉,倏哭倏笑,活是婦人性情。摟著他道:「你果有真心到我,菊姐不消說是你受用,紅葉、雞冠也憑你取樂。我們都是一樣的姊妹,我難道要搶他的先不成?要你一個公平心就罷了。若偏了我,我打聽出來,卻也不肯於你干休。」姚澤民道:「蒙你這樣見愛,我還敢欺你麼?他們六個派定一日一輪,今承你不棄,我若偏向你,怕他們爭講,也是挨此輪流就是了。」說著,將他臀兒墊起,兩足挾於肋下,這一場弄,足有千餘,把桂姨弄得四肢癱軟,喘息了一會。笑說道:「冤家,你有這樣本事,怪不得人人愛你。我雖來了這幾年,今日才知這件東西有如此妙處。」又笑道:「他們姊妹是誰先得起?」姚澤民將先後原委細細告訴他。桂姨笑道:「好個穿花蛺蝶,眾人的花心都被你采了。」

二人正在說笑,聽得菊姐回來了。桂姨道:「菊妹子你來,我同你說話。」那菊姐走到床前,見姚澤民在床上,便道:「這樣沒良心的人,姐姐容他來做甚麼?」就要走。原來這菊姐更風流更騷浪,伏後得病。當日同姚澤民頑笑,把臂捏脫,摟頸接唇,都是有的。只不曾沾在一處。後來因聞他有了眾婦人,且又見桂姨正帥不能到手,那副將焉能得,就漸漸疏淡。菊姐滿懷醋念,不得發洩,此時心中雖暗喜,但他酷意蓄久了,故有此話。桂姨拉他坐下,道:「我方才也罵他沒良心,他說因這些時你我見了他惱嘟嘟的,不知我們是甚麼意思,故此不敢放膽。是我們自己耽誤了好事,據我說,也怪不得他,原是我們多心自誤。」自替姚澤民遊說了一番,才勸他上床。菊姐也就半推半就,同他做了于飛之樂。自此以後,姚華胄的這八妾八婢,他虛耽其名,姚澤民實受其惠。

一日,姚澤民想道:「他們眾人都已到手了,料道不怕洩露。但常老婆他是夫人心愛的人,又在老爹跟前傳活。況他素常長舌,若露了風聲,如何了得?須得連他弄上,方才妥當,每日留心看機會。」

一日,遠遠見常氏在牡丹臺畔小解,他悄悄走近前,一把抱住,他兩人時常也戲謔慣了的,常氏又是個極淫之物,竟逆來順受了,也就兩人見了一見大意。此後姚澤民方放了心。

且擱過一邊。

那時四海奠安,萬民樂業。治極生亂,到了天啟三年,四川、廣西就有些流賊勾引土苗倡亂,也不曾佔據城池,只搶擄些人畜,殺了些老幼是有的。此時若有守城好將官它領些兵去,這幾個毛賊也就可以殺跑了。只因承平日久,人不知兵。忽聞得這個信,州縣官驚得手足無措,便輕事重報,某處反了,兇猛異常。這些上司一見此報,生怕就殺到他跟前。功名性命還是小事,若把這些宦囊姬妾搶了去,將來兒子拿甚麼享用?也不查問有多少賊。擄了何地方,便慌慌張張上本請兵,說得好不利害。天啟見了本章,也恐地方有失,著九卿科道會議,命將出師。眾人薦舉姚華胄老將知兵,推他去征剿。他此時已七十多歲了,他自己說了幾十年大話,今日如何推老了去不得?倒是天啟恐他年邁,受不得這煙瘴地方的苦楚。疑問眾臣,眾臣奏道:「昔日之廉頗、班超、趙充國、郭子儀、馬援,皆是老將,故能成功。

況且不遇盤根錯節,無以別利器。姚華胄雖過七旬,钁鑠猶如壯年,必能平賊。」天啟遂命他領了兵去。那兩處不過是些小土寇,聞得官兵到來,潛伏的潛伏,逃散的逃散了,兵不血刃,地方已靖。他也竟妄自居功,報說,一到就烽煙盡滅。天啟大喜,大加賞齎。恐兵一撤回,賊又復起,就封他為鎮西將軍,駐鎮廣西。

那姚華胄出兵去後,他這位繼夫人裘氏正在妙齡,嫁了恁個白頭皓鬚、軟如棉、濃如涕的老兒,心中之苦說不出來。每每見了姚澤民,便跟中冒火,想道:「我正是他的對子,怎這月下老人錯把紅絲系在他老子的足上?我一朵嫩蕊嬌花,怎被這枯藤老樹纏著?天公雖然錯配,人力尚可挽回,何不把這兒子設法弄來孝敬我?」但有繼母之尊,難以開口,且這老兒日日守著,也無空隙可乘。沒奈何,只得忍住。無奈那不知趣的老兒還假賣風流,說情說趣,及至引得春心舉發起來,他又一點正事也幹不得,間或就強而後可,軟叮噹的一個物件,又沒處尋這麼個小篾片幫扶他進去,弄得不疼不癢,更覺難過。往往欲火熾將起來,只好把那涼茶冷水往下嚥,靠他靈犀一點來澆息了這火,萬不能夠,倒巴不得離開了他,孤眠獨宿,眼不見為淨,還略好捱些。死捱了幾年,見他去了,如拔了眼中釘一般,心下倒覺得一爽。無奈那姚澤民每日在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見了他,心頭小鹿就亂跳,臍下那件作怪的東西不由得一吸一吸的難過。心中暗想:「料道熬不過去,遲早總是放不掉他的,不如早一刻以救一刻之急。」每每要算計同他比翼鶼鶼,共偕連理,做那風流樂事。一則不得其由,二則難以啟齒。

那姚澤民雖有十分慕他的心,他有繼母之尊,比眾妾不同,連戲話也不敢亂說,怎敢輕易亂做。二人雖都有心,卻不能覿面相訴。裘氏一日正在兀坐躊躇,忽聽得兩個丫頭拌嘴,一個叫春花,一個名秋月。聽那秋月道:「你說我浪?你同二爺調情親嘴,他伸手在你褲襠裏,是我親眼見的,那倒不是浪麼?」春花道:「你也撇不得清,也不是甚麼清淨姑姑兒。我見他那一日沒捏著你的乳頭頑來,你還瞞我,我不說出來罷了。」秋月大怒,罵道:「沒廉恥的淫婦,他不過捏我的乳頭罷了,把你的褲子脫了,看那騷膫上的卵子印也有幾千了。」奇談,此處何得有印?春花被他罵急了,說道:「臭淫婦,你替我墊腰來麼,知道得這麼詳細?」二人幾乎打起來。裘氏有心細聽,出來喝住了。少刻,叫了春花到屋裏,悄悄詐問他道:「你同二爺兩個的事我也聽見久了,你可實說,我倒饒你,若要瞞我,我追問起來,你就了不成。」那丫頭也只當夫人果然有些知覺,臉緋紅,跪下道:「二爺時常望著我嘻皮笑臉的說笑,我也不理他。那日他強摟著我親嘴,我把臉扭著,他也沒有親著,就拉我的褲子,我把腿夾著緊緊的。他何嘗摸著甚麼來?我要叫喊,又怕羞,只得哄他說:『你去著,等我有空再約你來。』他才放了我。不想被秋姐看見,他今日就罵我。我也看見他同二爺頑呢。那日二爺壓在他身上,摸他的乳頭,又親嘴,嘻嘻哈哈的笑,他就不說了。」裘氏又道:「你當真不曾同他沾身?」春花道:「我要敢瞞夫人,若看見二爺的東西是怎樣,就滴出眼珠子來。要同他沾了身,把下身爛個洞,連腸肚都掉了出來。他強抱著我親嘴是有的。那一日夫人不在屋裏,秋姐把夫人的睡鞋偷了給他看,二爺還聞了聞,看見了我,秋姐忙拿過去塞在床上褥子底下,還沒有告訴夫人呢。」裘氏笑了笑,又想了一想,道:「我有一件事叫你去做,你若做得來,我重重的抬舉你,饒你起來罷。」春花站起,道:「任憑夫人叫做甚麼,我還敢不去麼?」裘氏笑著附在他耳上道:「你去尋著二爺,悄悄對他說,只說你約他日落後叫他到百花樓上成就好事,我假冒了你去,同他試試如何。若成就了我,只有好處到你,你卻不可洩露。」春花道:「這在我,包管成就。」去了一會,回來道:「約下他了。」裘氏滿心暗喜。

晚飯後,吩咐眾丫頭:「我帶春花到百花樓上去乘涼,你們不必來。」眾人誰敢不遵?他到了樓上,有現成床榻,就到床上睡下,叫春花躲開。原來那春花同姚澤民偷弄過不計其數,已將裘氏假冒約他的話向他說了。姚澤民喜出望外,打點一片好精神要來孝敬繼母。巴到日落,潛身到百花樓下,輕輕上樓,到榻上一摸,見一個人睡著,還不知可果是裘氏,尚疑春花哄他,自己脫光上床,就去替他脫褲。裘氏等了一會,將要睡著,被他驚醒,不好做聲,任他脫去。姚澤民伸手將陰戶一摸,又肥又嫩,緊揪揪一條溝,指頂大一點花心,微微幾根毛,與春花大不相同,知是真了。素常見裘氏的一雙小小金蓮尚不足三寸,也伸手捏了捏,心喜欲狂,縮下身子去,一口含住了花心,咂了一陣。又伸舌頭在他陰門中亂舔,舔得那裘氏春心繚亂,他從未經此,腰肢只是亂扭,嫩股往上一抬一抬的就。姚澤民興致大豪,爬上身,大弄起來,一氣抽了數百。裘氏樂所未樂,不好出聲,只將身子亂扭亂迎。姚澤民道:「心肝,我同你弄過多次,你今日這樣高興有趣,幾日不見,身子滑嫩了好些,穴又肥緊了好些,腳也小了些,風流也添了些,渾身又香了好些。我想夫人也不過如此,難道還有好似你的?我料道也沒福享用夫人的美物,今日同你弄,就把你當做夫人罷。心肝,你怎麼不做聲?」遂將舌頭伸入他口中,又叫他伸過來。裘氏也只得伸出舌,被他含住,咂了一會,又自首至根的亂搗。裘氏先只說春花不曾同他沾身,故假冒了他來,今聽見說弄過多次,自然知道不是本人了。此時弄過一會,不覺羞了,且被他弄得忍聲不住,笑說道:「短命的,不要拿著精明使糊塗,你明知是我,鬼張的是甚麼?」姚澤民也笑道:「原來果然是夫人,我說別人那裏有這樣好東西,我那親親的娘,兒子得罪你了。」說著,越弄越利害。那裘氏口中心肝親哥無般不叫出來。姚澤民覺他比那八個妾還騷浪些。兩人足弄到將二鼓方住。

裘氏心中快樂無比,緊緊的相摟著,喘息了一會,問道:「我聽得傳話,說那八個妖精都纏著你,可是真麼?」姚澤民道:「怎敢瞞你老人家,是真有的。」裘氏笑道:「你好本事,把你的力量勻些與你爹也好。今日的事,料道也瞞不得他們,你對他們說,我們也不論甚麼大小了,只要同心合意守著你過日子罷。」姚澤民道:「承你這樣厚恩,誰敢不尊讓你三分?」裘氏又笑道:「春花你也同他弄過麼?他日裏望著我賭誓發願說沒有。」姚澤民道:「這一家我只除了你一位不敢,你的兩個美婢被我都弄豁了。」裘氏道:「倒便宜了這兩個小淫婦,他是有造化的,早相與了你,比我還強。」姚澤民見他相愛甚切,又遍身撫摩了這一會,體滑如脂,光滑滑如鏡面一般,頭髮嘴唇面上無一處不香得沁腦,興又大動,又盡力弄了一回,相摟相抱,貼胸交股,睡到天明,又戰了一陣。此時姚澤民見他那種嬌容,遍身如玉,愛得如異寶一般,親了幾十個嘴,方才穿衣而散。

這日,那八個妾都知道了,來替裘氏道喜,彼此不言,惟相顧而笑。晚間眾人備了酒果,同到百花樓上,請裘氏同姚澤民正中並坐,眾人羅圈坐下。都歡喜笑語,飲得半酣,各辭而去。他二人點著大燭,如同白晝,整狂了半夜,比昨夜黑地相親,更覺豪興。此後定了個例,裘氏獨得二夜,那八妾各得一夜,十日一輪,他待眾妾親厚得了不得,眾人感他的情,輪著的這一夜,或去請他來分惠,他不推辭,也竟來領情。

這姚澤民魂迷在群芳之中,他自己房中輕易反不一到。他那妻子桂氏生性已是妖淫,又見了丈夫的這些舉動,可有個不弄出笑話來的。再者大人家這些婦人女子壞事,多由於丫環僕婦,這種人可知甚麼羞恥節義,只圖得主母的歡心,做牽頭,做馬泊六。傳消遞息,引奸入馬,遂成了他淫汙之行。然亦起于主人公之罪。若主人公是個正人君子,妻子得了他刑於之化,自然端方貞靜,那些丫頭僕婦可敢去引誘他?只因姚澤民是個淫物,那桂氏也自然被他化成好淫的了。

這素馨、香兒是他自幼就淫起,那得不淫?青梅、綠萼也都是被他淫過的。但這桂氏雖有一肚子淫興,他到底是宦門之女。況且年幼,又從不曾嚐過偷漢的滋味,這滋味自然是甜。未經破臉,還惜羞恥。這三個丫頭雖被主人用過,且主人也不過一時間偶然點綴,未嘗日日如此,雖知道這是一件美味,卻還未曾十分經歷個中的妙處。且終日伴著主母,即有欲淫之心,也無縱淫之膽。只這素馨同主人弄了多年,深知其中奧妙。今主人一旦別戀新知,將他撇下,若像那三個丫頭獨守孤幃,倒還捱了過去。又每夜同著空負虛名的丈夫共臥,可有食放在嘴邊肯不去吃?及至吃時,如一個極饞的人有一塊肉,只許他咂咂香味,不容他大啖,自然引得越饞起來。他常被吳實弄得毫無樂趣,更覺難過,真急得要死。每每要尋個救急的人,恐舍了身子,還尋了像自己男人一類的,豈不是糟鼻子不吃酒,虛擔其名了?又不好問人,你的陽物可大,這句話如何出口。

一日,該他陰物行運,桃花星進宮,他在桂氏房中下來,要回家去。剛走到大廳後邊,低著頭,心中正然思想甚麼,忽見一個人在那裏溺尿,他是留心的,忙向他腰間一看,不看人,先看腰間,寫盡騷淫之婦。見一個硬幫幫陽物,比姚澤民的還粗長些,又驚又喜。急抬頭看時,原來是姚予民的大兒子姚步武,比姚澤民倒還長三歲。他父親雖愚愚蠢蠢,他卻尖尖酸酸,古怪好色貪淫,有乃叔之風。素馨見了他這奇具,望著他,笑嘻嘻的笑著走。姚步武見這光景,知他有羡慕之意,忙攆上去,摟著脖子就親嘴,素馨也不嘖聲,笑著斜瞅了兩眼,推開他的手,往家中去了。姚步武隨屁股後跟了來到他房中,一把抱住,按在床上,就去扯褲子。素馨也不推辭,只道:「哎呀,你怎麼硬開弓,這怎麼行得,撞了我家的男人來呢?」說著,已被他扯下,看見了妙物,取出肉具,狠狠一頂,過去了半截,他道:「你慢些是呢,冒冒失失塞我這麼一下子,這裏行不得,大師傅今日回去了,我們到佛堂裏去,那裏沒人,你先去,我就來。」姚步武也就依他,又親了兩個嘴,還狠狠的抽了幾下,先去了。

素馨挽了褲子,腰裏塞了一塊布,鎖了門,來到佛堂門外,四顧沒人,兩三步叉進去,就把門拴上,走進來。姚步武忙脫褲子,那素馨也將褲褪去,就仰臥在禪床上。姚步武伏上身,就往裏頂,兩三下送到根,抽弄了有兩頓飯時候,素馨也丟了有兩三次。姚步武也泄了。素馨掏出那塊布,兩人都揩淨了,各自穿好褲子。姚步武摟著他道:「承你相愛,成就了這件好事,我還有一件事托你,你要替我做成了,我打幾件首飾謝你。」素馨道:「我不要那東西,我男人見了問起來怎麼答應他?你倒是有錢給我些買嘴吃倒使得。」姚步武道:「這越發容易,在我,此婦竟上下嘴皆好吃。我就送來。」素馨道:「你托我做甚事?」姚步武笑道:「我見二奶奶生得可愛得很,我心動久了,不得個門路,你是他貼心的人,替我想個法兒,我若弄上了,定然重謝你。」素馨笑道:「饞癆鬼,你既偷上了我,又去偷他,你若同他偷上了,還稀罕我麼?我不管這事情。」姚步武親了他個嘴,道:「好心肝,你要替我謀成了,你就是我的恩人,敢忘你麼?我不過想嚐嚐他的是甚麼味兒,事成後,我每日空閒就偷工夫來盡力同你弄,後之事竟成者,得力在此一句。報你的情。但得同他弄一次,定然同你弄兩次,你道好麼?」素馨喜諾了,昔人有一妻一妾,在妻處睡兩夜,妾處一夜。其妻成日爭論,人勸道:「你處兩夜,他處一夜,也算公平了。」妻道:「我那兩夜晚是怎樣的兩夜,他那一夜是怎樣的一夜。」素馨尚未聞此耶。一笑又道:「這事要看機緣,是急不得的。」二人先後出來散去。

你道佛堂中供養的這大師傅是個好人麼?這和尚鋪眉善眼,裝出那活佛的樣子,卻實在是佛口蛇心、酒肉齊行、男女並尚的惡物。他在報國寺私藏著兩個婦人,還有七八個標緻徒弟,時常取樂。他心戀著徒弟婦人,往往回去幾日,又來姚家住幾日。他貪圖姚華胄一年四季衣服銀錢糧米,只得常來。但在他家吃的是蔬,夜間又無人陪伴,捱得兩日,回去樂一番又來,兩下里走動。

再說素馨被姚步武弄了一度,向來積火一旦消釋,好生爽快。剛到房中,不多一會。姚步武拎了兩吊大錢來送他,道:「你留著用,用完了對我說,我再送來。」他歡歡喜喜接過藏著。姚步武又諄諄托他前事,他滿口應允,姚步武去了。他受了姚步武之托,想成了此事,圖他後來錢與弄兩樁謝儀。忽然想出一計,道:「須引動了他的春心才可下手。」

這日晚間,素馨上來,在西間屋裏同香兒、青梅在一床睡,綠萼在桂氏房中上夜。三人睡了一會,香兒笑問他道:「你家中放著有伴兒不去受用,二爺又不在這裏,你來同我們受這孤淒做甚麼?」素馨道:「我可憐見你們這些時熬狠了,我來同你們樂樂,消消你們的火氣。」香兒笑道:「你的同我的一個樣兒,你還要人替你消火呢,怎麼替我們消法?」素馨道:「我自然有個道理。」就伸手去摸香兒的陰戶,拿個指頭伸進去替他摳挖。香兒笑道:「這個消法我自己會,不勞你教,摳得有甚麼趣?」素馨拿出手來,道:「有,做個有趣的你試試。」遂爬起身,將他屁股墊高,上他身來,牝蓋對牝蓋一陣撞,撞得瓜答瓜答的響,又合著一陣亂揉,揉得那香兒淫心如醉,嘻嘻的笑道:「不好了,我的裏頭難過,你下來罷。」素馨那裏聽他,揉了多一會,香兒情急得很了,一把摟緊他,乖乖親親的亂叫,也就渾身一麻,陰中流出許多清水,盡著笑個不住。素馨又爬到青梅身上,青海看了香兒的樣子,急得淫水直流,見他上身,兩足高蹺,抱住了他,親哥心肝叫得震耳。他三人嘻嘻哈哈頑到三更方歇。

且說那桂氏一覺睡醒,忽聽得西屋裏嘻笑之聲,側耳靜聽,只聽得說笑,又聽不出說甚麼。心中疑道:「這丫頭們有何樂處,這般歡喜?」猜測不出。次早起來,眾人都在房中伺候。桂氏問道:「你們昨夜做甚麼來?笑一陣說一陣,吵得我半夜睡不著。」香兒,青梅都望著素馨笑,素馨也笑。桂氏道:「問你們話不答應,齜著牙笑甚麼?」香兒指著素馨道:

「是他做的事,奶奶只問他。」桂氏問素馨道:「你做甚麼來?」素馨正要引誘他,就笑著說道:「我昨晚同他兩個睡著,他們久不見二爺的那東西了,心裏火發得很,求我替他們殺殺火。他們受用得很了,所以歡喜得那樣笑。」桂氏問香兒道:「他怎麼樣的來,你就這樣受用?」香兒道:「奶奶理他嚼蛆,他壓在我身上,拿他的對著我的一陣混揉,揉得好不難過呢,有甚麼受用?」素馨道:「沒良心的,要不受用,你怎抱著我心肝哥哥的叫,你若沒有快活,你就賭個咒?」桂氏笑道:「你當真快活麼?」香兒道:「那是被他揉得心裏火起,情急了,也就渾身麻一下,是有的,」桂氏又問青梅道:「你呢?」青梅穀都著嘴道:「他兩個騷得很了,輪流著一個按著我,一個揉我,也沒有受用,也沒甚快活,揉了半夜,蓋子都揉腫了,這會兒還疼呢。」香兒笑道:「你沒有快活,你屁股底下那褥子上濕了有冰盤大的一塊,那水是那裏來的?」大家笑說了一會。

桂氏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婦,當日同姚澤民沒有一夜不弄,如今成幾個月才弄得一次,已情極難堪,但說不出口。今聽了這一番話,那裏還忍得住,到了下午,丫頭們都不在跟前,只素馨在旁。桂氏低聲笑問他道:「今晚你到我房中來上夜。」素馨知他是要試試的意思了,心中暗喜,偷空去約了姚步武。到晚間,桂氏叫三個丫頭都在西屋去。素馨抱了鋪蓋來春凳上鋪了,伏侍桂氏上了床。他吹了燈,又道:「我去看看院子門關好了沒有。」譎智可畏。出去暗暗將姚步武帶進房中,在他鋪上睡著。他剛把衣服脫完,聽得桂氏道:「素馨你來。」他忙走到前,彎腰悄問道:「奶奶說甚麼?」桂氏笑著道:「你昨夜同他們怎麼弄來?」素馨趁著話頭,便爬上床來,道:「我來同奶奶頑頑。」遂去摸他,已脫得上下無絲。素馨就伏在他身上,對著揉起來,揉了多時,揉得他心如火燒,淫水直流,嘴裏哼聲不絕,知他難過得很了。說道:「奶奶不要動,我撒脬尿來,包你弄個如意的。」遂下床來,拉著姚步武,推他上床。

姚步武一翻身,上了肚子,摸著水淋淋的陰門,將鐵硬的陽物一送到根,大抽起來。桂氏正然難過,等他來揉,不想一個又粗又長的東西送了進去,又驚又喜。大約喜多而驚少。急用手一摸,竟是個男人,忙問道:「你是誰?」他也不答應,只是亂搗,不幾十下,桂氏就丟了。那人摟著加力,又是一場混戰,桂氏又丟了一次,那人略慢了些。桂氏透過氣來,道:「素馨,他是誰?」聽得素馨在床前道:「這是大爺的大相公,他常常求我要來孝敬奶奶,我見奶奶獨自冷冷清清的,故此帶他來替奶奶做伴。」雖與祈辛通葵花是一個套子,卻兩人說話巷,無一句相重,犯而不犯,真寫得好。桂氏已被他弄了,卻又弄得甚好,也無可說。到了此時,就弄得不好,也沒得說了。姚步武見他不言語,知他心服意貼,重鼓威風,又弄了多時,兩下都泄了。姚澤民此時不知在裘氏處,是在眾妾處。姚步武道:「多蒙嬸嬸的恩,我此後常常來服事。但我不能過夜,掌燈後來,一更多天要回去的,我同我爺對門往著,恐一時查問,我且去罷?」桂氏初次破戒,還有些羞意,也不答應。素馨送他出去關門,回來睡下。桂氏得了這番快樂,一覺睡到次日飯時才起來。望著素馨,不住的笑。姚步武乍嚐甜頭,次夜又來承應。點燈大幹。二人熟滑了,方說說笑笑,親嘴咂舌的頑耍。有幾句說他叔侄二人道:

那叔叔抱著繼母,百種歡情;這侄兒摟著嬸娘、千般恩愛。那繼母獎兒子,強如你爹爹數倍;這嬸娘誇侄兒,勝似你叔叔多端。那叔叔叫了繼母幾千聲寶貝心肝,這侄兒呼了嬸娘數百遍乖乖親骨。雖是他家門不幸,卻也是天道迴圈。

倏忽月餘,一日,桂氏午睡醒來,聽得西屋裏笑聲,悄悄走到窗下一張,見姚步武精光著同香兒在椅子上大弄。秦馨、青梅、綠萼都一絲不著,只見素馨伸手將姚步武的陽物攥住,不容他抽,笑著說道:「你兩個搗了這一會,也該讓讓我了。」又見青梅將素馨攔腰抱著,綠萼握他的手,笑道:「你太不知足,你那一日不同他弄一兩回,我們這個把月才同他弄了三四下,還該讓我們三個。」那素馨又不肯放手,香兒急得叫道:「妹子,你兩個把那老沒廉恥的拉開,我再弄幾下讓你們。」你爭我奪,笑成一團,一幅也奇的春宮,能手未必描得也。頑成一塊。桂氏看得興致大發,走進來,推開門入去。眾人正在爭奪,見了他,連忙放手,跑到床後去穿衣服。香兒推開姚步武,也跑向床後去了。姚步武正在高興,見他來打散,上前一把抱住,到他房中,寬衣解帶,也在椅子上扛起雙足,一場好弄。他們四個也來在窗外張看,見桂氏眼兒乜斜著,嘴兒裏哼唧著,股兒蹺著,腰兒扭著,風騷異常。香兒悄悄問素馨道:「我們弄著,可是這麼個樣子?」素馨笑道:「他比你們略斯文好看些。」綠萼道:「看得不好過,我們去罷。」遂都走開了。他二人足弄到午後,方才罷戰。

過了些時,這桂氏忽又換了心腸,這是何故?自來人心苦不知足,得一望二,得命思財,個個皆然。桂氏前日苦熬的時候,常想怎得一個此道,把這心火泄一泄,就算萬幸了。初得姚步武時,他也心滿意足,以為奇遇,不想弄過多次,忽又發了侈心,想道:「這件事必定兩人終夜同床共枕,談談風情說笑話,說到高興時弄上一下,乏了摟抱著睡一會,興動再弄,才有趣味。姚步武雖可取,但急急忙忙應差一般,弄下就要去,及至睡到半夜醒來,還是自家一個,更覺悽惶,有何妙境?怎得個人長遠守著,方得趁心。當日不曾嚐過偷漢滋味,臉嫩怕羞,今日同侄兒弄著,也竟像夫婦一般,羞在那裏,管了甚麼人?只要知他有大物事的,就同他行起樂來,且快活一夜是一夜,生人上身,閉著眼睛,羞過那一會兒就罷了,怕甚麼?」他做如此想,就有個機緣來湊他。也因姚澤民烝繼母,淫父妾,惡貫滿盈,人鬼暗中自然成他妻子的淫行,以為報應。此等處皆是借淫說法。

一日,桂氏叫素馨道:「我的枕頭舊了,你到馬房裏去撮些草來填一個新枕頭。」素馨拿了簸箕去了,一會笑著跌跌滾滾跑了來。桂氏見他草也不曾拿得,面紅頭赤,氣喘吁吁的,驚問道:「你去拿草,怎麼這個樣子跑回來?」他笑道:「不要說起。我到了馬房門口見門關著,一推開進去,不防盛旺那砍頭的,脫得精光,蹲在那裏捉蝨子。一個物多粗多大,一個大疙瘩頭子拖在地上,嚇得我好跑,幾乎跌了一跤,這會心口還跳呢。」桂氏笑著瞅他一眼,道:「你就浪得沒影兒,你還是沒有見過這東西的麼?任憑怎麼大,就是黃花女兒見了,也不犯著嚇得這樣的。」素馨道:「哎呀,奶奶沒有見大長的拖著,好不難看。比二爺的不用說,比大相公的還長著有寸把呢,奶奶若見了他,也要嚇一跳。」桂氏動了心,笑道:「呆老婆,你要怕,不要看他。好容易遇見這樣東西,你再可同他試一試,你閉著眼睛,叫他塞在你那裏頭去,管情就不怕了。你放了膽子,只管去。」素馨笑道:「罷罷,奶奶總成別人罷,我不敢惹他,留著我的腸子罷,要一下頂斷了,才是造化。」低笑了一會去了。桂氏心中笑道:「我經過他叔侄兩個,粗長都差不多,怎這老婆說得如此長大怕人,我想我們的這件傢伙如口袋一般,多也裝得,少也裝得。男人的東西自然是越大越好,若得把他弄進來,就可以通宵行樂。但只是家奴,不好意思的。」低頭暗想了一會。忽然啐了一聲道忠臣事仇,節婦失身,皆壞在此一想,這一聲啐了。:「男人沒良心,戀著後娘庶母棄了我,我怕的是甚麼?也落得快活。且叫了他來,弄得,是造化,若太大弄不得,再做道理。素馨膽小沒用,等我哄了香兒去擋個頭陣。」遂叫了香兒到屋裏來,悄悄的道:「我叫你去做一件便宜事,做成了,後來有得快活。你到馬房裏去取草來填枕頭,要看見盛旺,若沒人在眼前,你悄悄對他說,一更天人靜後叫他來,不可誤了。你把床底下的錢拿一百與他,叫他洗個澡。他夜間來時,你去門口等著,接他進來。若大相公在我屋裏,你領他在西屋裏等著,我有話說。他此時若要同你弄,你就試試他的本事如何,來回我話。」那香兒領了這個美差,眉花眼笑。拿著簸箕,袖著錢去了。

到了馬房,那盛旺捉完了蝨子,正在床上歪著,見了他,起來笑道:「姐姐來要甚麼?」香兒道:「二奶奶叫我來取草填枕頭。」盛旺忙接過簸箕,撮滿了草,道:「請拿去。」香兒取出那錢與他,道:「這是二奶奶賞你的。」盛旺驚道:「草是老爺府中喂馬的,來取草,為甚麼賞我錢?」香兒笑道:「有天大的一場好事,我對你說了,你怎麼謝我?」盛旺道:「我一個大窮漢,有甚麼謝你。果有好事總成我,我替你叩頭罷了。」香兒笑道:「誰稀罕你叩頭。拿耳朵來,我對你說。」因悄悄向他道:「二奶奶賞你這錢,叫你去洗個澡,洗得淨淨的。晚上一更人靜後叫你進去,我出來接你,有大好處到你。看你怎麼謝我?」那盛旺聽了,真夢想不到,心花俱開。一把摟著他,笑道:「你不稀罕我大頭叩謝,我拿小頭謝你罷。有此足矣,尚何他望?除此,再沒有別的了。」就拉他上床。香兒也不推辭,但道:「恐怕有人來?」盛旺道:「都放馬去了,到晚上才回來呢,只我一個,再沒人來的。」忙關上門,替他脫褲子。香兒道:「怕奶奶等我回信,只褪下一條褲腿來罷。」盛旺依他,褪下一條褲腿,一眼看見好個滾圓的肥牝。他二十四五歲的小夥子,那陽物不覺挺硬直豎,又粗又長。香兒看見,道:「哎呀,你這樣個大東西,如何來得?」就要爬起來,盛旺忙按住,道:「不要怕,包你沒事。」香兒此時又怕又愛,只說道:「你留心些,看仔細,我的腸肚要緊。」摣開腿,閉著眼,聽他所為。盛旺雖急,也不敢冒失,將頭在陰戶門口左晃右晃,引得有些水出來了,然後慢慢弄了進去,往裏一送,香兒哎呀一聲。盛旺抽拽了十數下,他哎了十數聲,也就毫無餘剩。香兒覺得內中脹滿,有樂無苦,用手摸了摸,已到了根,方才放心。盛旺見他安然無事,放心一陣亂扯。他久不會此物,只幾十下就泄了。那香兒初逢巨物,工夫雖不長,也被他弄丟了。他坐起,一面穿褲子,向盛旺道:「你的這東西雖然長大,只是太快些,恐怕不中奶奶的意。」盛旺道:「不瞞你說,我又沒有家小,遇著外頭有來扒馬糞的老婆,才撈著弄一下子,不然,是成年家不見屄面的。熬久了,故此完得快,要時常弄弄,我也還有一更天的本事,你到晚上看,就不是這樣快了。」

香兒拿著草上來,桂氏見他頭髮散亂,滿面笑容,知他嚐了美味來了。笑問道:「比你爺同大相公如何?」香兒笑道:「大是粗大好些,只是快得很。我問他,他說是熬久了,若時常弄,也還有更把天的手段,他叫謝奶奶賞,晚上定來服事。」桂氏笑問道:「果然大得難看麼,弄進去怎麼樣?」香兒笑道:「看是果然不好看,及至弄上,也就罷了。」桂氏心中暗喜,不住出來看那日色,巴到掌燈,方上床脫衣。恰恰的姚步武走來,推辭不得,只得同他弄了一陣,身在此而心在彼。將及更盡,姚步武方才去了,只見香兒來說道:「盛旺來了好一會了,在那屋裏呢。」桂氏道:「點著燈不好意思,你吹了燈帶了他來。」原來盛旺在那屋裏同青梅、綠萼、香兒更番大弄。香兒來叫他,也不穿衣服,赤身抱著衣服跟了來,走到床前。香兒道:「你們去罷。」他把衣服遞與香兒,爬上床,掀開被,摸著了桂氏,赤身仰臥,他就爬上身。說道:「蒙奶奶天恩,小的來服事了。」桂氏不好答應。他摸著此竅濕瀌瀌的,捏著陽物送進門。有那姚步武的餘精在內,滑溜至極,只兩下便送到根。桂氏覺得內中極深處頂著,甚是有趣,他再抽將起來,一下一下搗著,更覺快樂。那盛旺活了二十多歲,不過同那些扒馬糞的粗醜婆娘在那草堆上行樂而已,何嘗經過這番境界,今在牙床錦被之中,摟著這嬌滴滴香噴噴的美人,那興致加增百倍,那裏輕易得泄。桂氏先聽得香兒說他甚快,猶恐中止,一時掃興,不想他一口氣就抽了千餘,弄得心蕩魂飛,丟了數次。真從來未歷這樂境,渾身都酥軟了。摟著脖子,嬌聲道:「你好本事,我來不得了,你歇歇著。」盛旺也就歇住,有幾句笑話道:

陽物粗雄,儼是鍘刀把。陰毛硬勁,好似稻草鬚。周朝贏非子,牧馬蕃息,得膺天子榮封;姚宅盛後槽,養馬有功,竟蒙主母寵渥。王良當年,只能車上駕御;盛旺今日,更善被中聘馳。直弄得桂小姐,飄蕩了意馬心猿,低囑那盛圉人,暫時且停韁駐馬。

桂氏叫他下來,在新枕上同臥。閱之偶意一故事:明崇禎周后之父周奎,賤時為泥水官匠人,奉差建一府第,不勝辛苦,歎道:「我們費盡辛勤,不知便宜甚麼人住?」後崇禎登位,立周后,后父奎,即以此第賜居之。盛旺費力切草時,焉能想到此時共枕也。說道:「我的身子付了你,此後我但叫香兒來叫你,你就來,我自然暗暗的照看你。」盛旺道:「蒙奶奶這樣恩典,小的殺身也感報不盡,只有盡力服事,盡小的窮孝敬罷。」桂氏著實愛他,一夜弄了數次,五更時才叫他去了。後來隔二三夜定叫他來一回,也常賞他些銀錢。

過了數日,素馨知道了,又見香兒三個滿臉喜容,又帶嬌媚之色。他想,桂氏都弄過,安然無恙,方知此物以大為妙,不足為懼的,深悔前日之誤。他走到馬房,向盛旺道:「當日原是我看見了你的,對奶奶誇獎,才有這番奇遇,我是你開首的功臣你倒不謝我一謝?」

盛旺也是樂得的事,盡力把他謝了一場。他留心打聽,但是香兒去約盛旺,他就上來上夜,以沐餘波。桂氏笑問他道:「你如今怎麼不怕了?」他笑道:「誰知這東西看著可怕,弄著是不怕的,自今放了膽,此後就見驢大的,我也不怕了。」桂氏大笑一會。桂氏一夜同盛旺弄過一度之後,兩人睡著說話。桂氏捏著他的陽物,笑說道:「這東西可還有大似他的?」盛旺道:「別人的我倒也不留心,惟有大師傅,他常到馬房裏去出恭,我冷眼瞧見,他長雖比我有限,他軟著比我硬的時候還粗,大約硬起來像驢子的粗是有的。」桂氏聽在心裏,次日偶然想道:「盛旺先幾回弄得很受用了,弄過多次,不過如此而已,也就沒甚趣,再粗大些,自然又有一種妙處,這和尚我家成年這樣日供養他,拿他來當當差也不為過。人家供養和尚,想就是要如此當差。想了一會,道:「香兒嫩,這事做不來,除非激了素馨去,他是騷浪極了的,須得如此如此,任他甚麼真僧,不怕他不破了戒行。」叫了素馨到跟前,說道:「我又有一件事叫你去做,你難道連香兒都趕不上麼?」素馨道:「奶奶就說得我連他都不如,還好呢,真是老娘不如外孫,蘿葡不如菜根了?」桂氏笑道:「前日叫你去你就怕,倒是他做了來。」素馨道:「那是我先嚇了一跳,故此膽怯,我如今不怕了。」桂氏笑道:「盛旺說大師傅的那東西比他分外粗大,我想要弄他來見見,你依著我這樣這樣去行,定然成就,你若不放老辣些,事尚不妥,你拿褲子套了臉來見我。」素馨也笑道:「我去我去,若不把禿驢牽了來,我同他把命拼了。」

且說那萬緣和尚,他一個月中有十日在姚家來住。這日晚飯後,燈下獨坐,正帶了一本 《燈草和尚》的小說來看。這正是和尚看的小說。看得欲火如焚,陽物脹得生疼,馬口中不住流涎。正無可奈何,忽聽叩門聲響,走去開門,黑影裏只見一個婦人,一手捧著個盒子,一手拿著一把酒壺,走進來說道:「大師傅把門關了來。」那萬緣不知是甚事,把門閂了,同到屋裏內。燈下看時,認得是素馨,說道:「大嫂你此時來何干,拿的是甚麼?」素馨把酒壺放下,將蓋子揭開,絕精緻的幾種葷碟,說道:「二奶奶說大師傅在這裏自己靜坐,叫我送這些酒肴來與大師傅宵夜。」那萬緣盤膝跌坐,說道:「阿彌陀佛,貧僧佛家弟子,從來不動五葷三厭的。快快拿去,不要污穢了佛堂。」果是真僧決不做作,善做作者決非真僧。素馨一屁股就坐在他旁邊,對著他的臉,笑道:「師傅你哄誰,那個和尚不吃酒肉,不鑽狗洞?二奶奶好情送來,你多寡領他些。」遂斟了一杯酒,送到他嘴跟前。

那萬緣聞得香氣撲鼻,不覺口角流誕,勉強忍住,推辭道:「菩薩,僧家第一戒的是酒,貧僧不敢領受。雖有那吃酒肉鑽狗洞不肖之輩,佛羅佛,他那是自墮惡孽,貧僧怎麼肯學他?」素馨見他裝模做樣,一手摟著他脖子,一手將那酒杯往他嘴中一灌。那萬緣正有些忍不得,借這意思一口咽下,道:「菩薩,弟子今日破了戒了。」秦馨又夾了一塊金華火腿讓他,他道:「佛喲,酒還罷了,這個實在不敢領。」素馨道:「我問你,你和尚們開口是佛,閉口是佛,大約見了婦人的那件東西,管情連佛也顧不得了。」萬緣道:「南無佛,這樣僧也有。像我貧僧,如槁木死灰一般,心如鐵石,再不動的。」素馨笑道:「果然,你伸出手來,我同你打個掌。任我引誘,你果然不動心,就算你是活佛。你若把持不住,你就認我做娘。」萬緣道:「這個貧僧秉得住的。」才伸出掌來,被香馨一把攥住手腕。他原來不曾穿褲,拉他的手在陰門上擦了幾擦,道:「你秉得住秉不住?」萬緣急縮回手時,素馨猛伸手在他胯下一掏,一根陽物如鐵杵一般豎著。這才是真僧現身說法。他連褲子一把攥住,笑道:「這怎麼?禿驢,你還假做作甚麼?小禿驢這樣硬起來,你這大禿驢還硬到那裏去?快些叩頭認我做娘。」放了手,便一下跨在他身上坐著,摟著他的脖子就親嘴。

那萬緣那裏還假忍得住。笑道:「我的娘,把我的真身此時與你破了罷。」將素馨放倒,取出肉具,對著陰門頂了幾頂才弄進去。素馨笑道:「我說怎麼叫你們禿驢,原來果然有這麼個大驢膫子。」哈哈笑了一聲,道:「我今日造化低,怎被驢子肏了去。」萬緣笑著,一連幾下,弄到了根,盡力抽扯。素馨覺比盛旺更加精妙,連聲只叫:「好和尚,好真僧,好師傅,好禿驢,怪不得女人們愛找和尚。」弄了有一個時辰。素馨道:「我盡夠了,且住了,有話對你說。」那萬緣又狠狠的搗了幾下,素馨被他搗得哎喲了幾聲,他才泄出來。道:「有甚麼話說?」素馨歇了一會,坐起來笑道:「你怎麼不怕污穢佛堂了?」他笑道:「佛在西天,他是大慈悲的,那裏管我們這些閒事,你可曾聽見僧尼會上唱的麼:大的大菩薩,小的小菩薩,他都是爹娘養下。」素馨又笑道:「你可還戒葷酒了麼?若不戒,我同你吃著說。」那萬緣笑著抱他對面坐在懷中,二物套上,一面動著,一面飲酒食肉。

素馨向他說了來意,是二奶奶叫來約他相會。桂氏每月初一、十五到佛堂燒香,萬緣見過多次,心中愛慕了這幾年。聽說,心中大樂,連聲道:「造化造化。」忙把酒一口乾了。

道:「趁早去,不要叫了久等,辜負了他的美情。」素馨跨了下來,兩人站起。和尚拽上褲子,素馨蓋上盒子,拿了酒壺前走。萬緣一個出來,帶上了門,一手搭在他肩上,到桂氏房中來。

那桂氏自掌燈時著素馨去後,即洗牝上床,眼望族節旗,耳聽好消息。許久不見來回信,知他二人那裏做好事了。急得欲火上攻,淫水下注,眼睜睜直射門外。許多時,忽燈影下見兩個人影,急看時,只見那大師傅跳上床來,脫了衣服,鑽入被中。素馨將燈添得大亮,出去帶上了門。那萬緣忙替桂氏脫光,雙手捧著他的臉,親了兩個嘴,說道:「多承奶奶不棄,貧僧不知修了幾輩子,今日得來親近玉體,真合了小僧的法名,我有萬分的緣法,方得遇奶奶的這件寶貝。」一面說著,一面將硬邦邦的大屌向胯中亂戳。不想桂氏水脹了紅門,東滑西滑,不得進去。桂氏被他戳得淫情似火,不見進去,忙伸手導入牝中。萬緣頂進龜頭,趁著水勢,幾攮至根。那禿驢好弄,或深或淺,或緊或慢,搗個不住。桂氏陰中被他巨物楦滿,已有無窮妙處,又經他這種戰法,高出他人之上,從未嚐此,弄得酥而醒,醒而酥,丟了數次。顫聲嬌語,再三央及,方才住手,還不肯拽出。桂氏歇了一會,剛喘過氣來,萬緣又要抽動。桂氏笑道:「我渾身都軟了,禁不得再弄,明日晚上罷。」萬緣笑道:「既然請客,也要等他吃個醉飽,我才領情。你就要告止,真是齋僧不飽,不如活埋了來,求你再佈施。」便要抽扯,桂氏送了個嘴,吐舌與他,道:「好師傅,我實在來不得了,叫了丫頭們來,你都弄弄,再來同我弄,就可盡你的興了。」萬緣見他這段嬌態,疼愛得了不得,也不忍再弄,點頭充允。桂氏一絲兩氣的叫道:「香兒你們來。」原來他們四個都在門外聽呢,聽得叫,都一齊進來。桂氏向萬緣道:「你下去。」

萬緣跳下床,就把香兒抱著,脫去衣褲,按在椅子上就搗,他們一個個聽得淫水浸盈,毫不費力,容容易易弄了進去。萬緣同香兒弄著,向他三人道:「你們都脫光了等著,我一個一個的打發了來。」他三個也就脫去。萬緣挨次輪流轉弄,自二鼓進來弄起,直至五鼓初敲,他也將要泄了,翻身上床,又同桂氏痛抽一陣,方泄在他牝中。桂氏看了半夜的活春宮,陰中如蛆拱的一般,被他這一下弄得骨軟筋酥,如登仙之樂。素馨他們四個也都被他弄得飽腹充腸,心滿興足。

桂氏遇過萬緣之後,姚步武、盛旺再來弄時,如吃過江瑤柱,不堪再嚼屠門肉矣。姚澤民享用他繼母庶母,將桂氏久拋,從不見他有一毫慍色,有一句怨言。反見他比當日紅光滿面,笑容可掬,以為是閨中賢淑,不以此道為念的,私心欣慶。孰不知他還尋的是極粗極大的美物,夜夜不空,故棄丈夫如敝屣耳。

一夜,這萬緣正同桂氏在床上,他靠著枕頭坐住,叫桂氏跨在他身上,對面將兩物套好,學喇嘛供的喜樂禪佛那樣式。一起一落,正做得高興,忽見香兒、青梅、綠萼喜笑得跌跌滾滾跑進來。桂氏笑駡道:「你這三個小淫婦瘋了,這昝晚跑來笑甚麼?」香兒道:「我們有句話來問大師傅。」萬緣道:「你們問甚麼?」香兒道:「我們才在外邊講頑話,我說男人的那東西是筋的,青姐強說是皮的,綠姐咬定說是肉的。我們賭了個東道,故此來問大師傅,看誰說的是。」萬緣、桂氏一面動著,一面說偈道:

三人不須多強,說得都還相像。硬時是段純筋,軟了皮囊形狀。咦,大家仔細試端詳,一團肉在光頭上。

把三個丫頭笑得東倒西歪的出去,笑得那桂氏一仰一合,騎不住肉鞍,竟墜下驢來,睡在床上,揉著小肚子笑。萬緣見桂氏仰臥著笑,就扛起腿來弄。桂氏忙用手捂住陰門,道:

「你也說個偈語,才許你弄。」萬緣笑著道:

生我之門死我戶,人人盡道消魂處。老僧直入等閒看,撞入迷魂深澗去。咦,憑威出入數千遭,佳人水漲藍橋路。大眾聽者,被毛戴角任閻羅,且向此中尋樂趣。

說畢,挺起小和尚,一頭撞將入去,把桂氏弄得癱在錦褥之上方歇手。此後萬緣、姚步武、盛旺任桂氏心中所欲,輪流約到房中取樂,不必多敘。

且說姚澤民在內里弄,桂氏在外邊弄,也弄了幾年。桂氏的陽運當旺,姚澤民的陰運要出宮了,這是為何。

自姚華胄往廣西去後,到了天啟七年,忽然想起他來,問群臣道:「姚華胄在廣西數載,他年垂八十,他家中可有兒子否?」有知道的奏道:「他有二子。」天啟傳旨召見。看見大兒子有五十來歲,迂腐腐的。小兒子約將三旬,頗有父風,天啟問他二人名字,大兒子答應不出,小兒子俯伏奏道:「臣兄名姚予民,臣名姚澤民。」天啟顧姚澤民道:「爾父遠去數載,爾為子者也應當去一看。你今可到那裏看他日食如何?康健還如昔否?速來回奏。爾兄庸愚,只可為守戶之犬,爾異日即承襲爾父之爵。」他兄弟二人領旨,叩頭謝恩而出。這是面奉上諭的事,不敢遲緩,就擇日起程。這姚澤民第一好的是杯中之物,不論燒壇黃細,到口就吞。第二件就是酒字底下的那個字,一夜離了婦人,他也過不得。他這一次是奉旨省親,旱路驅馳,不敢帶婦人同往。在家中同那些婦人終日混慣了,如今竟虎撲兒百姓眼起來,那裏還過得。雖帶了有兩個龍陽小廝,到底與婦人滋味各別。他路上但有婊子,只面上略有人形,腰中有個窟窿,他定要領教領教。這大路上的土條妓女,私窠戲旦,可有甚麼像樣的?他不過只算鬆了鬆胯下的窮筋,算不得個取樂。

他到了南京,在水西門外店中暫寓,就叫了店主人來問道:「如今城中可有馳名的婊子麼?」店主人道:「近來妓女中也都平常。倒是個瞎姑,叫做錢貴,果然色藝雙絕,但聽得人說,他近來總不接客,不知何故。」姚澤民道:「他不過因有了個名頭,故做身分。

若多給他鴇兒幾兩銀子,怕他不肯?」遂問了住處。一團高興,帶了十數個家人,鮮衣寶馬到錢貴家來。

錢貴自別了鍾生,一個客也不接,只說有病。郝氏強了他幾回,他執定不肯。因沒有大出手的孤老,郝氏也容忍了過去。這日,錢貴正臨窗坐著,姚澤民問到他家,敲開門,竟走了進來。一眼早已看見,果然好個女子。郝氏忙迎著道:「老爺駕臨賤地,有何貴幹?」一個家人道:「我們主人姓姚,是鎮西將軍侯府的二公子。慕你女兒的大名,特來要同他相與。」郝氏道:「小女醜陋,且近來有病,恐不能陪侍。」姚澤民道:「你不過只依女兒在盛名之下,要拿些身分,多要幾兩銀子罷了,何必推辭?我不過但嫖兩夜就要起身,我也不肯薄了你。」叫家人取一封五十兩遞與郝氏。他滿臉是笑,道:「老爺請坐,我去同小女商議。」

一面叫丫頭收拾酒撰,一面到錢貴房中來。

錢貴先在窗子口,聽見有人進來說話,他忙避過,到床沿上坐著,聽見說要來嫖他,正一腔怒氣。郝氏進來道:「我的兒,這是位過路的貴公子,慕名來訪你,只宿兩夜便送一個元寶,這樣好主兒,你總成老娘賺這幾兩銀子罷?」錢貴忿然答道:「兒之此身是決不再辱的了,母親不用癡想。若定要圖這幾兩銀子,我必以頸血濺地。」那郝氏大怒道:「我從來沒有聽見門戶人家守節的。就是良家婦人要守節,也必定等有個丈夫死了才守,也沒有望空就守的哩。我養你一場,靠你養老。你不接客,難道叫我養你一生不成?我不過為你是親生之女,下不得手打你,你再執拗,我就拿皮鞭奉敬你了。」錢貴道:「母親,不要說皮鞭,雖鼎烹在前,刀鋸在後,我亦不懼。」郝氏越發怒道:「罷了,你既是這樣的逆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且打你個辣手,你才知道厲害。」惡狠狠就取鞭子。錢貴道:「母親不必動怒,你既愛錢不惜人,我要這命何用?」大呼道:「罷罷,我把這命還了你罷。」

猛然一頭撞在地下,額鼻皆破,滿面血流,便暈了過去。幸得代目在旁,連忙拉住,不致十分重傷。郝氏見不是勢頭,聲也不敢嘖。不多時看見錢貴醒了,才放了心。

他被這一嚇,忙走出來將銀子送還,道:「小女不肯奉陪,老身也沒福受老爺厚賞。」姚澤民見了錢貴,十分心愛,見他不從,著了急,使勢威逼道:「我一個候府公子來相與你,難道還玷辱了你不成?好好依從便罷,不然拿去送官重處。再不然叫小廝們將這臭娼根剝光了按住,我硬弄了,看你奈我何?《大明律》上沒有個強姦娼婦的罪名。」錢貴也怒道:「匹夫不可奪志。不要說你是個侯子,此時就是帝子王孫,我頭可斷而志不可移。你要行強盜姦淫之事,我與你兩命俱捐。」叫代目取了把剪子,他接在手中,道:「你好好回去罷,再行強逼,我即刺喉而死。你勢力大,我母親無奈你何,我當為厲鬼,以報斯恨。」郝氏恐怕女兒當真弄出事來。哀求道:「我這小女沒福,不中貴人抬舉,況外邊美妓不少,老爺另尋一位罷。」姚澤民還要使威使勢的噓嚇,有一個知事的老管家說道:「這件事原圖取樂,這個樣子料道也沒甚樂趣了。況爺是奉旨省親的,倘在此嫖妓弄出人命來,聖上知道,干係非小。不如回去另尋一個適興罷。」姚澤民聽他說得有理,叫家人接過銀子,嘴中罵著,悻悻而去。

到了店中,在舊院裏接了個有名的夏錦兒,並一個江西新到來姓嚴的婊子,此處將二人一題,後來宦萼口中又一提,方不是隨口施捏人名。嫖了兩夜,起身去了。錢貴面上瘡痕養了個把多月才得痊癒,閉門兀坐,連窗前都不近。從此以後,郝氏再不敢逼他接客。凡有人來,都推有病,端的這錢貴不接客,後來作何結局?並姚澤民到廣西去,何時復命,後來一個個自然還他下落。

此時再說鄔合的妻子贏氏,他父親名字叫做贏陽,是個戲子,是昆山縣人。母親陰氏,隨他父親學得許多旦腳的戲文。贏陽因有殘疾,唱不得戲了,不能糊口。雖然陰氏會唱,在本鄉本土怎好叫他出去做戲,就是他岳家也不依。陰氏裙帶之下雖有一件掙錢的傢伙,也不好明做這外水買賣。也曾相與了個把厚友,因街坊上議論風生,住不得了,故此搬到南京來。聞得有個阮給事名大鋮,酷好梨園女旦,遂依傍在他門下走動。生得這個女兒,小名皎皎,與鄔合,要知詳細如何,須看下回分解。

《姑妄言》卷五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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