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以來朝野雜記/甲集/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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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平苖役之制〈耆戶長雇錢〉
[编辑]常平、苗、役之政,自熙寧始。建炎初,遂罷之,其二年冬,吕元直、葉少藴、張達眀、孫仲益在從班,奉詔討論常平法,元直等以為此法不宜廢,如免役、坊場亦可行,惟青苖、市易當罷,上曰:「青苖斂散,永勿施行。」遂置諸路主管官,追還糴本。紹興八年冬,李泰發參政,復為上言,常平法本於漢耿壽昌,豈可以王安石而廢之。九年,遂復提舉官,使掌其政,然自軍興後,常平窠名,往往撥以贍軍,無復如曩時之封樁矣。
免役錢自熙寧以來已有寛賸之數,建炎元年,既増射士〈六月乙亥〉,議者恐費不給,眀年,夏,乃詔官戶役錢勿復減半,而民戶役錢槩増三分〈五月庚戌〉,三年,復減之〈七月己丑〉,其後命撥已增錢赴行在〈紹興五年三月癸未〉。紹興二十九年,又用趙直閣善飬議,詔品官子孫名田,減父祖之半,餘同編戶差役,其詭名寄産皆併之〈三月丁丑〉。乾道二年,李侍郎若川復請令官戶全納役錢〈二月辛未〉,上初不可,既而卒行〈其年六月〉。
耆戶長雇錢者,舊以免役錢給之,建炎四年,廣西漕司請罷戶長而用熙豐法,每三十戶逐料輪甲頭催租〈八月辛未〉。紹興初,遂盡取其庸錢隸提刑司〈元年五月戊午〉,既而言者以差甲首不便者五,乃不復行,而耆戶長雇錢因不復給,五年,詔其錢分季起發赴行在〈正月壬戌〉,後遂為總制窠名焉。
義倉
[编辑]義倉創始於慶歴元年,其法,令民上三等,每税米二斗輸一升,以備水旱,後亦廢。熙寧初,神宗嘗欲復之,會王介甫主青苖,因為上言:「人有餘粟,藏之於家何害,而顧乃使之輸官,非良法也。」乃止〈二年七月〉。熙寧末,王尚書古為司農簿,奏復行之,仍令就縣倉輸,自是義倉入縣倉矣〈十年九月〉。元豐八年,又罷之。紹聖初,復立,然議者謂:「義倉當留諸鄉,以備水旱可也。今併入縣倉,悉為官吏移用,後又命上三等戶輸郡倉,轉充軍倉或資他用,故㓙年無以救民之死,失古立法之意矣。」紹興末,趙郡王令服在戶部,言州縣義倉多陳腐,請歲以三之一出陳易新,又請水旱傷災檢放不及七分,即許振濟,沈守約丞相持不可,上獨許之〈二十八年九月乙酉〉。眀年,浙西提舉呂廣問言諸道常平義倉名存實無,請遣使覈實,除其虛數,禁其移用〈二十九年六月壬寅〉,遂命司農寺丞韓元龍往浙西覈實,得糴米錢六十餘萬緡,詔别行收糴。今成都一路義倉,歲額二萬七百斛有奇,除振給貧丐人外,所餘無幾。紹興五年,高平續耆為提舉,遂刷本道義倉錢及金銀,總為七萬五千餘緡,别儲米於彭、漢、蜀三州,以備糴濟饑。慶元六年,宣城孟綸為提舉,又欲取本道抵當本錢六十餘萬緡,以市義倉米,朝廷不從。近歲,制置司又有廣惠倉,乃丘宗卿所創,凡為米三十餘萬石,制司自掌之,凶歲頗資其用。惟閩中魏元履處士、朱元晦先生嘗置於里社,每歲以貸鄉民,至冬而取,有司不與焉。今若以義倉米置倉於鄉社,令鄉人之有行誼者掌之,則合先王之遺意矣。
經制錢
[编辑]經制錢者,宣和末陳亨伯資政所剏也,時方臘初平,用度百出,徽宗命亨伯以發運兼經制使,亨伯乃創比較酒務及頭子錢。
頭子錢者,唐德宗除陌錢之法也,五代、國初亦取之以供州用,其數甚鮮。康定元年,始令具數申省,不得擅支。政和四年,又令給納係省錢物,每貫收五文。及亨伯為經制,遂令凡公家出納,每千收二十三文,止供十三州縣及漕計支用而已。
所謂經制錢者,其始行之東南,後又行之京東西、河北,歲入錢數百萬緡,靖康初廢。建炎二年冬,上在維揚,四方貢賦不能如期至行在,戶部尚書呂元直、翰林學士葉少藴乃請復之,於是先取鈔旁定帖錢,命提刑司掌之,仍禁不得擅用〈十月壬戌〉。三年冬,遂命東南八路提刑司收五色經制錢赴行在:一、𣙜茶酒錢;二、量添賣槽錢;三、増添田宅牙錢;四、官員等請受頭子錢;五、樓店務添收三分房錢〈十月戊戌〉。紹興十七年二月,又増頭子錢十三文,充經制。
迄今東南經制錢,歲入凡六百六十餘萬緡,而四川不與焉。凡公家出納,每千經總二制共五十六錢,視宣和時過倍。
總制錢
[编辑]總制錢,紹興初孟富文參政所創也。五年春,高宗在平江,命富文提領措置財用,富文請以總制司為名,專察内外官司隐漏遺欠,從之〈閏二月己丑〉,於是首増頭子錢三十文〈四月己未〉,其十五文充經制窠名,七文充總制窠名,六文提轉两司,二文公使支用,既又請收耆戶長庸錢,抵當四分息錢轉運司移用錢勘合朱墨錢常平司七分錢〈四月癸亥〉人戶合零就整二税錢免役一分寛剰錢,官戶不減半,民戶増三分役錢〈四月辛未〉,常平司五分頭子錢〈八月己酉〉,並令諸州通判、諸路提刑催充總制,至十一年,浙東一路收總制錢一百八十九萬緡,總諸路準此。乾道元年十月,又増頭子錢,每貫十三文,充總制,是時戶部歲入,視其出闕七百萬緡,故有増頭子錢及官戶不減半役錢之令,蓋補經費也。時虞彬甫當國,有趙咨者獻言,所在吏禄皆除頭子錢,而京百官獨否,除之歲可得七十萬,彬甫命都司計之,僅二十四萬緡,以其不多而止,時六年四月也。至嘉泰初,除四川外,東南諸州額理經制錢七百八十餘萬。
經總制錢額〈廣西經總制銀〉
[编辑]經總制錢,舊法,守貳通掌,而隸提刑司。李朝正為戶部侍郎建言,始屬通判,一歲所入一千一百二十萬緡,其後復命知、通同掌,無歲不虧,於是議者乃復請委通判,事既行,諸道因請以紹興十九年所入為準,時汪明遠為侍御史,上疏言:「財賦所出,當究源流。是年經界初行,民輸隠漏之税,蓋是適然,當取十年間酌中之數為額。」上可之,然今東南諸路經總制錢,歲收千四百四十餘萬緡,又多於朝正在户部之額三百萬矣。乾道初,孝宗嘗諭洪景伯丞相曰:「祖宗時,財賦無經總制錢。朕他時用度有餘,即令民間免輸納。」然其所入浩大,迄不容免也。
舊廣西經總制銀,皆随税均取於民,民甚以為患。紹興二十六年二月,高宗用知雷州趙伯檉言,下詔禁止云〈十六年,專委通判,後五年,知、通同掌〉
四川經總錢
[编辑]四川經總制錢額理五百四十餘萬緡,其一百三十一萬緡贍軍,一百三十四萬緡應副湖廣總領所,二百六十九萬緡上供,六萬餘緡諸郡支用。光宗受禪,蠲湖廣三年錢四百餘萬緡,對減鹽酒重額錢,即此錢也。然四路憲司歲撥湖廣錢實止六十萬緡,故減之,令後三年乃下,而每歲所減,通總司抱認,亦財九十萬緡,迄今遂為永例。
田契錢〈王瞻叔括契本末〉
[编辑]田契錢者,亦隸經總制司,舊民間典買田宅則輸之,為州用。嘉祐末,始定令每千輸四十錢〈五年二月〉,宣和經制増為六十〈四年六月〉,靖康初罷,建炎三年復之,紹興總制遂増為百錢〈五年四月〉,後以其三十五錢為經制窠名,三十二錢半為總制窠名,三十二錢半為州用〈十七年四月〉。乾道末,曾懷在戶部,又奏取州用之半入總制焉〈七年七月〉,先已詔牙稅外,每千收勘合錢十文〈紹興五年三月〉,後又增三文,並充總制窠名〈十七年四月〉,而牙稅勘合之外,每千又收五十六文,分隸諸司,大率民間市田百千,輸於官者十千七百有奇,而請買契紙,賄賂吏胥之費不與,由是人多憚費,隐不告官,謂之「白契」。
紹興三十一年,軍興,王瞻叔為四川總領,乃括民間白契稅錢以贍軍〈十一月丁酉報可〉遣官置司會三司飛申之籍,許人告没三之一以其半給告者,嫁資移囑隐其直者,視隣田估之,雖産去劵存者,皆倍收其賦,細民墓地亦首納算錢,於是,除威、茂、珍州、長寧軍、關外四州不括外,他三十三郡共得錢四百六十八萬緡,成都等二十四州未見數,眀年,沈德和為制置使,首以蜀中括契錢不便為言,而議者亦譏其歛怨,乃下詔:「自登極赦前,有帯白契者,悉蠲之,即已輸,許對折二稅〈三十二年十二月戊寅〉。」命下,瞻叔乃疏駮白劄子於朝,且言不願輸者皆豪强與士大夫之家,請理納如故,詔「白契在戶下者,許行首納,仍依赦免其倍輸〈隆興元年四月丁卯〉。」時瞻叔已被章,而德和入境,遂檄郡凡三十年以前白契在戶下者,悉放免之,又截成都當輸總所折糴錢給民戶〈沈以元年五月到官〉,瞻叔猶在蜀,三上疏争之,且言:「虞允文以買馬職事疑臣張震付放甲戶輸金甚多,故二人以此屬介。」請下御史臺、大理寺鞫實,其實瞻叔以軍興,用度不給,因行一切之政,故議者非之。
其後所括錢,朝廷悉取他用,總司迄不能有也。今蜀中田契錢,諸縣既有定額,大抵不能敷,則以其錢均取其牙儈,人甚苦之。〈隆興二年十二月丙申,詔吳挺買御前馬,價錢於椿管白契稅錢四百餘萬貫内取撥;乾道元年五月辛亥,詔撥一百五十萬緡赴南庫;二年二月壬寅,又盡撥赴左蔵。〉
稱提錢
[编辑]稱提錢者,鄭亨仲改四川宣撫副使之歲〈紹興十四年〉,始命益、梓、利三路茶、鹽、酒課及租佃、官田應輸錢引者,每千別輸三十錢為鑄本,於是三路每歲共得錢四十三萬一千六百九十道二百九十一文,以其二十四萬七千緡為鑄本,又得其贏餘十八萬緡有奇,以助軍食之用,至今不減。
月樁錢〈版帳錢〉
[编辑]月樁錢者,自紹興二年冬始。是時,淮南宣撫使韓世忠駐軍建康,宰相呂元直、朱蔵一共議,令江東漕臣月樁錢十萬緡,以酒稅、上供、經制等錢應副,其後,江浙、湖南皆有之,雖命以上供、經制、係省、封樁等錢充其數,然所樁不能給十之一二,故郡邑多横賦於民,如江南之科罰、湖南之麯引,在上者迄無以禁之,大為東南之患。紹興三年,李泰發秉政,為上言月樁錢害民,而江東西尤甚,請損之,遂命諸路漕臣均定,如窠名不足,取㫖自朝廷給降,不得一毫及民〈二月甲子〉,然卒不能大有所減。十七年,朝廷既罷兵,又命監司郡守將寛賸錢撥充月樁,以寛民力〈八月己未〉,其後遂減江東西月樁錢二十七萬七千緡有奇〈九月乙亥,減徽、信州各五萬有奇,宜州五萬,撫州二萬五千,江州一萬,筠州、南康各六千,臨江軍四千,建昌軍二千皆有奇〉。十八年冬,上又諭秦會之曰:「昨已減月樁錢,要當盡罷。」會之即諭版曹李仲求以經制錢贍軍,然月樁錢卒不能罷。乾道中,始減廣德軍月樁錢千八百緡。淳熙初,又減桂陽軍萬二千緡。光宗登極,以月樁有數額太重,去處令臺諫侍從同戶部長貳詳悉措畫,開春當議斟酌施行,以寛民力,其年用吏部尚書顏師魯等奏,再減江浙諸郡月樁錢十六萬五千緡有奇〈袁州減二萬五千;常州減二萬;吉州減萬七千;隆興府、饒州各減萬五千;信州減一萬;撫州減七千;贛州減六千七百五十二;江、池、州、廣德、臨江、建昌軍各減六千;湖州減五千;徽州、南康軍各減四千;興國軍減三千;筠州、南安軍各減二千〉。今東南月樁錢,歲為緡錢猶三百九十餘萬。
又有版帳錢者,軍興後諸邑皆有之,而浙中為尤甚。紹熙元年夏,議者請令監司州郡寛屬縣無名之取,以紓民力,時朝請郎四眀劉俁守岳陽,會四縣版帳之額為二萬一千餘緡,而無窠名者萬一千餘緡,乃與提刑丁端叔、漕判薛象先議,取凡無名者,盡蠲之,舉一郡而言,則其餘可知矣,又其餘郡未減者,今猶存之。
折估錢
[编辑]折估錢者,始自紹興初,張德遠為川陕宣撫使日,供給關外大軍之名也。蓋諸軍月支正色米之外,又有折支估錢者,故以此名之。其後衣賜、犒賞、供給、芻豢之屬,通以折估為名,而其數浸廣矣。
鹽折估者,取三路鹽引稅錢而供此折色也,酒折估者,取四路塲務坊店酒息錢而供此折色也,故又以折估名之,大凡一歲折估之入,凡七百一十餘萬緡,其出一千二十八萬餘緡,蓋以糴本經總諸色窠名助其費,而糴買糧絹與夫搬運之費,八百七十二萬餘緡不與焉。諸雜費約九十萬緡,又不與焉。
大抵蜀中之折估與江浙之月樁,皆以贍軍得名,其事相同名異,但折估猶有鹽酒為之窠名,而月樁乃白著横科,尤為無藝,為今之計,要當如蜀中之法,以鹽茶錢贍軍,則月樁斯可免矣。
免行錢
[编辑]免行錢者,創始於元豐,推行於宣和,廢罷於靖康。紹興十一年,以軍事未寧,始令諸道量納〈四月丙子〉,時川陕四路歲取免行錢至五十萬緡,東南又倍之。十七年,既罷兵,詔損三之一〈四月丙申〉。十九年,王大寳尚書守連州,還言於上,但免廣中新循等六州而已〈五月丁未〉。二十五年,曹泳在戶部,言其所取苛細,始盡罷之〈五月戊申〉。隆興用兵後,王自外還朝,復以免行為請,上批曰:「民不可擾,難以施行。」翼日,進呈上諭,錢處和曰:「曹泳所行,惟免行一事,人至今以為是,今日豈可不依曹泳。〈乾道元年七月辛亥〉」遂不行。
麴引錢
[编辑]麴引錢者,湖南路有之。紹興間,鄉村有吉㐫聚會者,聽人戶納錢買引,於隣近酒戶寄造酒麴,不得非理抑配,法非不善也,然時方用兵,而敷大軍月樁錢於諸路,湖南諸郡兵火之餘,賦入鮮少,所樁不能供十之二,其劉獬者知衡陽縣,始令人戶買麴引,以助月樁,自是旁郡之邑皆效之,後四年,當紹興十八年之經界法行,遂以人戶田畆分為三等,上等輸三千,聽造酒十石,中等二千,造酒七石,下等一千,造酒三石,最下輸五百文,造二石,若二石以下,則例輸百三十錢,皆随夏秋税送官,自田二十畆而上,無能免者。袁州,江西凋郡也,其地西北與長沙接,自初科月樁,時漕臣韓球與郡守趙士瑗不叶,所科偏重,無所從出,遂亦於麴引中取之,每人戶税錢一千,則科二百文〈八十五陌〉,凡為錢五千四百餘緡,乾道三年,王次長為湖南漕,始請禁戢,戶部莫如之何,第行下,依見行條法而已,會《乾道新書》行,刪改紹興納錢買引舊令,於是麴引錢暫罷,旋稍復行,迄不能禁也。四年,湖南提刑趙思恭又乞將衡山等八縣,随宜裁酌,均於上三等戶,黄仲秉為副漕,奏言:「本路三十八縣不皆待此而足,歲計匱乏者獨十餘縣,望朝廷稍減月樁之額,以寛此十數縣之不足,則麴引之禁可力行於一路之間,而九州三十八縣之民皆被惠澤矣。」淳熙元年,袁州言自《乾道新書》行,月樁始大不足,戶部勘當,欲權依紹興舊法,許之。四年,張定叟知袁州,復奏:「江西始以稅額均月樁,則一路皆輕,而袁州獨重,今復麴引以補月樁,則一路皆無,而袁州獨有,既未能減月樁之重,而反増麴引之征,非所以示公於天下。」趙子直為小漕,會本州所賣麴引之入,歲為三萬緡,令本州與漕司各認其半,而麴引遂罷,獨湖南如故云。
余嘗論今之天下多有不可為之縣,而未有不可為之州;間有不可為之州,而未有不可為之漕。若長民使部者,人人如定叟、子直之心,則麴引之征真可免矣。
身丁錢
[编辑]身丁錢者,東南淮浙湖廣等路皆有之,自馬氏據湖南始,取永、道、郴州、桂陽軍、茶陵縣民丁錢絹米麥。嘉祐四年,詔無業者與除放,有業者減半,然道州丁米每歲猶為二千石,民甚苦之。紹興五年,守臣趙坦請以二分敷於田畆,一分敷於民丁,詔下其議,漕司言:「如此,則貧民每丁當輸二斗有奇,乞盡敷於田畆。」言者以為太重,請損其一分,詔漕司相度〈四月甲辰〉。六年,樞密院檢詳王迪又請两路丁錢随田稅帯納〈八月己亥〉,不果行。十四年,知永州羅長源言於朝,遂盡放湖南諸郡丁錢〈十月庚子〉,然上供樁數則如故,後十餘年,楊良佐邦弼為漕,乃奏除之。
江東諸郡丁口鹽錢者,李氏有國日所創也,蓋以秦州及静海軍〈今通州〉鹽貨,計口俵散,收錢入官,其後失淮南,而鹽不可得,既又令折綿絹輸之,民益以為病。眀道二年,范文正公為江淮安撫,乞會一路主戶,以見在鹽價,於春時給鹽食用,随夏税送納價錢,奏可,其後謂之「蠶鹽」者此也。
两浙身丁錢者,始,未行鈔法以前,歲計丁口,官散蠶鹽,每丁給鹽一斗,輸錢百六十六文,謂之「丁鹽錢」,皇祐中,許民以綢絹依時直折納,謂之「丁絹」,自鈔既行之後,鹽盡通商,而民無所給,毎丁仍増錢三百六十文,謂之「丁身錢」。大觀中,始令三丁納絹一疋,當時絹賤,未有倍費,後物價益貴,乃令每丁輸絹一丈、綿一两,皆取於五等,下戶民甚病之。建炎三年,詔以一半折絹,一半納見錢〈十一月丁未〉,於是歲為絹有二十四萬疋、綿百萬两、錢二十萬緡。紹興初,又用嚴守顏之言,増得解人免丁錢〈三年四月甲午〉。二十五年,上念浙民之困,特免丁絹錢綿一年,以内府錢帛償戶部〈八月己丑〉。乾道元年,孝宗以两浙歲澇,又免災傷郡邑身丁錢十三萬七千緡、絹十六萬三千疋皆有奇〈二月癸卯〉,惟臨安以駐驆所在,每三年輙一下詔除之,歲滿復然,至開禧元年十二月,御筆浙路身丁錢自今永與除免,恩施浸溥矣。先是紹興末,吕公雅廣問為浙漕司,以湖州丁絹多所隱漏,乃給甲帖付民戶,俾自排丁名,得四十萬丁,每丁為錢一千四百、絹八疋有奇〈三十一年四月丁未〉,眀年,守臣陳之茂因請折絹,以五千為疋仍止歲額為定,不以添丁而増賦,詔皆可之〈五月丁巳〉,自是湖州以五丁科一疋矣,未幾又増以七千為一疋,乾道八年,余處恭為烏程令,請於朝,乞以七丁科一疋,曾欽道秉政,奏行之,自是為例。
两淮丁錢者,不知所從始。乾道末,詔民戶一丁充民兵者,本名丁身勿輸〈七年八月丙辰〉。
二廣丁錢亦不知其所始,廣西郡縣貧薄,凡民間父祖年六十以上,而身丁未成者,亦行科納,謂之「掛丁錢」。紹興初,詔令本路監司約束〈二年郊赦申眀〉。
大抵丁錢多偽國所剏,余嘗謂唐之庸錢,楊炎已均入二税,而後世差役復不免焉,是力役之征已取其二也。本朝王安石令民輸錢以免役,而紹興以後,所謂耆戶長保正雇錢,復不給焉,是取其三也,合丁錢而論之,力役之征,蓋取其四焉,設有一邊事,則免夫之令又不得免焉,是取其五也。孟子曰:「有布縷之征,有粟米之征,有力役之征,用其一,緩其二,用其二而民有殍,用其三而父子離。」今布縷之征,有折税,有和預,四川路有激賞,而東南有丁絹,是布縷之征三也。粟米之征,有税米,有義倉,有和糴〈川路謂之勸糴〉,而斗面加耗之輸不與焉,是粟米之征亦三也。通力役之征而輸之,蓋用其十矣,民安得不困乎?余惡夫世之俗吏,不知財賦本末源流,顧以趣辦為能而撥其本也,故詳錄其事以待上問而出焉。〈閩浙湖廣丁錢,在國初歲為四十五萬緡,大中祥符四年七月嘗除之,後又復〉
僧道免丁錢
[编辑]僧道士免丁錢者,紹興十五年始取之〈正月癸酉〉,自十五千至二千,凡九等,大率律院散僧丁五千,禪寺僧、宮觀道士散衆丁二千,長老知觀、知事、法師有紫衣師號者,皆次第増錢,六字、四字師號者,又倍於是,歲入緡錢約五十萬緡,隸上供。二十四年,以紫衣師號不售,乃詔律院有紫衣師號者輸錢,視禪刹禪僧及宫觀道士有之者,輸丁錢一千三百有奇〈八月癸巳〉,至今以為例。初,取免丁時,立法年六十以上,及病廢殘疾者聼免,後詔七十以上乃免之。然今浙中諸大刹及都城道觀,多用特㫖免徭役科敷,而州縣反以其額敷於民間,大為人患。
田四廂錢
[编辑]田四廂錢者,自紹興十三年春,以䕶軍統制田晟所部人馬隸馬司,眀年,有㫖令四川歲撥總制錢一百七十三萬餘緡、綢絹四萬七千餘匹、綿五萬四千餘两赴鄂州〈十四年二月戊戌〉,蓋此錢本供晟軍費故也。二十九年,軍事將興乃以其十五萬緡還四川應副,増招軍兵歲計〈六月壬辰還二十一萬,七月庚戌又増之,益路二十萬,利、梓、䕫路通減五萬〉淳熙末,又以其餘緡對減四川鹽酒重額〈十六年四月乙巳〉,詳在〈經總制錢〉事中。
市舶司本息
[编辑]市舶司者,祖宗時有之,未廣也。神宗時,始分閩、廣、浙三路,各置提舉官一員,本錢無慮千萬緡,海貨上供者山積。宣和後,悉歸應奉。建炎初,李伯紀為相,省其事歸轉運司,眀年夏,復閩、浙二司,賜度牒直三十萬緡為博易本〈元年七月己亥廢,二年五月丁未復〉,四年春,復置廣司〈二月〉,紹興二年秋,廢閩司〈七月甲子〉,尋併廣浙,提舉官皆罷〈八月〉,已而閩廣復置。六年冬,福建市舶司言自建炎二年至紹興四年,收息錢九十八萬緡,詔官其綱首〈十二月乙巳〉。十四年,命蕃商之以香藥至者,十取其四。十七年,詔於沉香、荳䓻、龍腦之屬,號「細香藥」者,十取其一。至紹興末,两舶司抽分及和買,歲得息錢二百萬緡,隸版漕,然所謂乳香者,戶部常以分數下諸路鬻之,柳州當湖湘窮處,程限頗急,宜章吏黄谷射士李金數以此事受笞,不堪命,乾道元年春,因嘯聚峒民作亂,遂䧟桂陽軍,上命劉恭甫為帥,調鄂州兵討平之。蓋利之所在,害亦從此生,可為理財者之戒。
祠部度牒
[编辑]祠部度牒,治平四年冬始鬻之〈《長編》云始於熙寕元年秋,蓋誤〉。熙寧之直為百二十千,渡江後,増至二百千,其後民間賤之,止直三十千而已。紹興初,李仲永初入朝見上,為上言:「今歲鬻度牒萬,是失萬農也。積而累之,農幾盡矣,非生財之道。」上納其言。十三年,既罷兵,遂不復鬻〈五月丙午〉,久之,復以其絶產隸其國飬士〈二十一年九月丙午〉,時王元龜尚書為國子司業,復請放行,上諭大臣曰:「大賓殊未曉朕意,人多以鬻度牒為利,亦以延人主壽為言;朕為人主,且當事合天心,而仁及生民,自當享國長久,如高齊蕭梁奉佛,皆無益也,僧徒不耕而食,不蠶而衣,無父子君臣之禮,以死生禍福,恐無知之民,蠧教傷民莫此為甚,豈宜廣也。」輔臣皆稱善,然諸路僧尼猶有二十餘萬人,女冠道士萬餘人〈二十六年三月甲午〉眀年遂詔換給不盡,度牒皆歸禮部〈二十七年八月辛亥〉。三十一年春,朝廷聞金亮欲敗盟,始放度牒,増直為五百千〈二月戊午〉,自後所放滋益多,隆興初,詔減為三百千,因出度牒二萬,鬻於江浙、湖南、福建,計直六百萬緡,期以一季,州縣皆抑以予民,民大以為擾〈二年三月〉,周元持御史言於上,乃損為二百五十千〈三月癸巳〉,自辛巳調兵以後,九年之間,官鬻度牒至十二萬道有奇,孝宗知之,乃降詔權行住賣,時乾道五年冬矣〈十二月庚寅〉,眀年春,遂増為四百千〈六年正月甲子〉,淳熙初,又増五十千〈四年七月戊辰〉,眀年夏,詔四川度牒每道估川錢引八百千〈五年六月丁丑〉,尋詔東南度牒如紹興之舊〈九年五月辛未〉。紹興三年,中書門下言亡僧道度牒申繳絶少,顯有弊倖,乃又増其直為八百千〈閏二月甲寅〉,自淳熙後,四川總領所歲得度牒六百六十一道,以補還酒課蠲減之數〈三年六月甲申降㫖〉,而東南諸路委都司官給賣,歲亦不下二千三百有奇,以三十年計之,是失十萬農也。然僧道士有金錢而度牒不可得,故蜀中度牒,官直千引,而民間至千六百引云。今總所對減酒課度牒僧徒已輸錢至嘉泰十五年〈今方嘉泰二年〉。頃朱晦翁為浙東提舉,遇饑歲,亦請度牒於朝,以備糴濟,蓋自紹興以來,已為緩急所仰,不可復廢矣。〈度牒初以黄紙,五年易以絹,七年又易以綾〉
東南軍儲數
[编辑]東南軍儲,始仰給於江湖轉漕,紹興元年,以寇盗多,貢賦不繼,始命戶部降本錢,下江浙湖南和糴米,以助軍儲,所謂本錢者,或以官告,或以度牒,或以鈔引,類多不售,而出納之際,吏緣為姦,人情大擾,五年,上在臨安,又命廣東漕臣市米至閩中,復募客舟赴行在,十一年夏,始分行在省倉為三界,界每百五十萬斛,凡民戶白苖米,南倉受之,以廪宗室百官,為上界,次苖米,北倉受之,以給衛士及五軍,為中界,糙米,東倉受之,以給諸軍,為下界〈六月癸酉〉。十八年,戶部奏免和糴,而命三總領所置塲糴之,上大喜〈閏八月庚申〉。舊制,二浙江湖歲當發米四百六十九萬斛〈二浙一百五十萬;江東九十三萬;江西一百十六萬;湖南六十五萬;湖北三十五萬〉,至是欠一百萬斛有奇,乃詔臨安、平江府及淮東西湖廣三計司,歲糴米百二十萬斛,浙西七十六萬斛〈行在省倉上界六萬石;中界五萬石;下界二十五萬石。三界外,臨安府行在省倉塲二十萬石,平江如之〉,淮西十六萬五千,湖廣、淮東皆十五萬〈十八年閏八月甲子〉。二十八年秋,戶部遂請二浙江湖米榷以見發三百六十七萬為準數,從之〈比祖額,二浙欠三十萬,江東三十萬,江西六萬,湖南十萬,湖北二十五萬。九月壬申降㫖〉,時二浙以三十五萬斛折錢,蓋綱米及糴塲歲收四百五十二萬斛也。舊,川、廣、荆、湖,歲自運河漕綱至京庾,毎有淺阻之患,三十年夏,議者以建康之鄧步銀林,自江達湖,止遵陸二十里,請於其地置轉般倉,上命江東漕臣相度為之〈四月壬申〉,然卒不果,或謂經由湖中,恐有飄失之患,故但行運河云。
四川軍糧數〈關上積糧數〉
[编辑]四川軍糧,歲用一百五十六萬餘斛,其十三萬餘斛歲收入〈二分稅子二萬五千斛,興元府、興、洋、階、成、利、鳳、西和州營田租十萬餘斛〉一百三十七萬餘斛糴買〈關内七十八萬石,關外六十萬餘石〉,然糧道既遠,水運頗勞。紹興六年春,吳涪王為宣撫副使,命將取秦川,必欲從陸運,趙應祥為大漕,執不可,吳迄自為之,两川調夫運米十五萬斛至利州,率費四十餘千而致一斛,其冬,吳復欲從陸運,召諸路轉運使持戶籍至軍中,邵澤民權宣撫副使,獨曰:「今春驅梁、洋遺民負糧至秦川,餓死十八九,豈可再也!且宣司已取蜀民運脚錢百五十萬,其忍復使陸運乎?」既上疏,立以便宜止之,卒行水運,自後席大光、胡丞公相繼入蜀,率以水運為可行,於是總領所委官就糴於㳂流諸郡,然民間不免受弊,而糧亦不足。十八年,符行中為總領,用其屬官李景孠之策〈景孠,字紹祖,開封人,遵勖之後,貪酷吏也,終於直秘閣知䕫州〉,就興、利、閬州置塲,聼客市賣,由是盡革前弊,米運充足。三十一年,金帥合嘉入寇,王瞻叔調利路夫六萬七千人,自魚關負糧至鳯州,人持七斗米〈興元二萬夫;巴、蓬、利各四千夫;文、龍、成各四千五百夫;階州二千夫〉。舊,民夫裹糧自備,至是始給之〈自魚關至鳳州百八十里,往來六日程,日給米二升〉,然民間一夫之費,猶數十千,又多道死者。乾道初,王聖錫帥蜀,請優恤之,漕司人給三千,應用度牒八百,上命以二千予之〈二年正月甲子〉。乾道初,虞雍公自宣撫使還朝為右僕射,上問西邊積糧之數,虞公奏:「臣離蜀時,近八十萬斛〈乾道五年春〉。當紹興初,關外四郡多不耕之田,故多徙諸軍於内郡以就糧,如守邊之兵必就食於内郡之水運,其後四十年閒,耕墾遍野粒米狼戾,有司不時措置就糴,至辛巳用兵,王之望調利路丁夫運米,一夫之費至七八十千,民力告竭,又丁夫多死於道者。臣始至宣司,即邊地措置和糴,不惟省内郡水運,而邊頭漸有儲蓄矣。亦聞王炎委孫叔豹増糴〈王公明以樞密使代為宣撫〉,但近日移兵戍黑谷等處,食者既衆,或一不熟,仰食此米,必無贏餘,一日邊事起,當有辛巳調夫之患。」上曰:「然。卿宜將此意諭王炎,令廣作措置」其後至淳熙中,西邊乃有積糧一百一十餘萬斛云〈在魚關、階、城、西和、鳯、興、洋、利、金州、興元府、大安府十一處貯之〉。自符行中於利、閬等州置糴塲,募商人載两川米入中,其在閬州者,泛嘉陵而上,至利州,又自利州運至魚關,官不勝其費,又多亡失者,紹興末,楊嗣勲總計,始用屬官井研陳厚議,廢閬州糴塲,令商人徑至利州及魚關,仍優其直,公私便之。
行在諸軍馬草
[编辑]行在諸軍馬草,每年計三百六十萬束,毎束戶部降本錢百文,下浙漕司,於諸州收買,其十六萬緡,以榷貨務見錢關子,二十萬緡以本部窠名錢科降。紹興三十一,年殿前司既獻酒坊一百六十五戶,部因請以其净息錢三十六萬緡,專充馬草本錢,而以遞年合降本錢收糴馬料,從之〈四月辛未〉。大抵馬草料錢七十餘萬。
關上諸軍馬料
[编辑]關上諸軍馬料,舊於㳂流諸州和糴,然實以等第分科為率。紹興五年,馮震武傳之總計,始自置塲糴買,歲用大麥二十五萬一千一百四十斛,眀年夏,請權免和糴馬料一年,許之。今西邊有積料十二餘萬斛,蓋備軍興,非歲計所常用。
都下馬料〈淮浙江東沙田蘆塲本末〉
[编辑]都下馬料,舊以其數和糴於民。紹興二十七年冬,言者謂江浙間沙田蘆塲為人冐占,歲失官課至多,明年春,詔遣戶部郎中莫濟子同三路漕臣按視,將以其租為馬料之費〈二十八年正月癸未〉,時葉審言為御史,上言:「陛下初欲免歲糴馬料,為國便民;然三路遼遠,使者豈能盡行,必有强増其數,以希進者,於有力之家無加損,而害及貧民,慮致逃移,坐失税額。」因極論之,始浙漕趙清獻議欲盡行沙田入官,随其肥瘠高下輕立租課,就令見佃火客耕種,如形勢之家尚敢占吞,具名取㫖,事既行〈二十七年十二月乙未〉,而或不以為便,乃令見占人且行管佃浄,認租課,故審言論之,尋詔第三等以下戶,更不一例根括〈二十八年二月辛丑〉,後數月,又詔淮東人戶檢尋契要未偹,可限半年〈五月庚戌〉,俄特與放免〈五月丁丑〉,後月餘,復命并浙西、江東官戶千畆、民戶二千畆以下放免,餘並依元㫖増〈六月甲寅〉,時福建江海之濱,亦有新出沙田,户部聞之,遽下常平司出賣,而殿院任信儒以為此皆民間自偹錢夲興修,數年之間償費未足,望少寛之,乃止〈二十九年五月甲寅〉,其後淮東、浙西、江東三路沙田蘆塲之籍,總二百八十萬畆有奇,凡為沙田,則起催小麥米絲,沙地則起催荳麥絲麻,蘆塲則起催柴蘆科發見錢,民間以為擾,訴訟不絶,方務德滋守京口,五䟽論之,孝宗問大臣此事,或以為可取,或以為可損,陳魯公曰:「君子小人各從其類,小人樂於生事,不惜為國斂怨;君子務存大體,惟恐有傷仁政。此所以不同。」上曰:「然」,乃詔沙蘆田塲指揮,更不施行,三十二年冬也〈十二月庚戌得㫖〉。乾道元年秋,幹辦皇城司梁俊彦復獻議,乞以官民請買之田立税,請佃之田立租,乃詔淮東西紹頌、張津、楊倓同三路漕臣措置,而俊彥總制之,葉子昻秉政,深不以謂然,而弗能止也,俊彥等乞沙田折納米,沙地及蘆場並紐折現錢,從之〈七月丙寅,置措置官田所。九月丙子,申請折納錢米〉,六年春,始立税租數目,自一分至三分〈已業沙田所得花利每米一石,於十分内以一分立租,蘆塲花利紐錢一貫,於十分内以一分五厘立租,其租佃沙田即立租二分,蘆塲立租三分。二月己酉也〉,凡為錢六十萬七千七十餘緡,詔並赴南庫送納〈七月癸未〉,八月秋,言者以為「向來措置之初,止為有力之家侵耕冒占,而奉行之際,乃并人戶租産口業一槩打量,加立新租數倍,致人戶有逃移者」,乃詔已業蘆塲草地所納賦稅,並減五厘,租佃與減一分〈七月甲戌〉。先是剏提領官田所,至是併戶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