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卷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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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炎二年六月 甲寅朔

朝散郎余應求,知岳州。承議郎陳公輔,知南劍州。李綱之得政也,二人自外除郎,未入而綱罷,至是始以郡守處之。

乙卯

成都府路轉運判官靳博文,權罷卭州鑄鐵錢,以其歲用本錢二十一萬緡,而所鑄才十一萬緡,得不償費故也。先是成都府錢引務,每屆書放錢引一百二十五萬餘緡,崇觀間,西事旣起,由是泛印增多,至二千六百萬餘緡,而引法大壞,朝廷知之,乃詔以天聖爲印所準 事見大觀三年七月十二日 。至是博文以利州路增屯西兵 此恐是王𤫉之兵 ,軍食不繼,權罷鼓鑄,不待報遂行,復以便宜增印錢引六十二萬緡,自後諸大臣相繼視師,率增印矣。

尚書省言:「檢會靖康元年已降指揮,人戶願將金帛錢糧獻助者,計價依條補授名目,除河北、河東路已降官告外,餘路未曾給降。」詔:「尚書省度量給付,逐路每路差監司一員專一提舉,委官勸人戶獻納,依隨處在市實價。如納已七千貫,補承節郎;六千貫,補迪功郎。依已降指揮,並不作進納人願繳元授付身貼納數中,以十分爲率,更減一分,亦不作進納所納之物內,京東東路並隨處樁管,餘路計綱起發上京,不係沿途去處變兌,易輕齎物色赴元豐庫送納,並須召人情願,不得抑勒科配。」

丙辰

建州軍再亂。先是張員等旣,誅餘黨復懷反側,會朝廷調威果卒三千人入衞,未行,軍士葉濃等相與謀,互殺妻子以爲變,是夜縱火焚掠,盜本州觀察使印,突城而出,進犯福州。 葉濃之亂,《日曆》《會要》皆云六月一日,而今年七月臣僚上言,乃 云六月十日,惟熊克《小曆》繫之丙辰,丙辰,初三日也,今從《小曆》【案《宋史》繫癸亥日】

戊午

尚書禮部侍郎兼直學士院王綯,試御史中丞。黃潛善以綯柔懦無能,故薦爲臺長。 此據趙甡之《遺史》。綯除中丞,《日曆》亦不載

己未

詔:「右文殿修撰前知通州胡安國,已除給事中指揮更不施行。」初安國數上疏乞祠,詔不許,仍趣赴行在,安國因放免奏,有言曰:「臣賦性疏拙,全昧事幾,前當贊書,積日雖淺,適緣六押,兼管兵刑,所降詞頭,茍有未便,不敢觀望,迷誤本朝,須至盡忠,逐件論執,遂因繳奏,遍觸貴權,貽怒旣多,幾蹈不測。今陛下撥亂返正,將建中興,而政事人材,弛張升黜,凡關出納,動繫安危,聞之道途,揆以愚見,尚未合宜,臣竊寒心,而況瑣闈,典司封駁,儻或隱情患失,緘默不言,則負陛下委任之恩,其罪至大,若一一行其職守,事皆違異,必以戇愚妄發,干犯典刑,徒玷清時,無補國事,臣所以不敢上當恩命者也。」疏入,黃潛善大怒,言者因論安國:「被命經年,託疾不至,朝廷之召愈切,而安國之辭愈堅,要流俗之譽,失人臣之禮,臣聞『臣之事君,義也,不擇事而安之,忠之盛也』,昔孔子君命召,不俟駕而行,孟子去齊,三宿而王不追,然後浩然有歸志,士之所學,孔孟之道耳,孔孟之所以事君者如此其欽,而安國如此其慢,何所恃哉?蔡謨有重望於晉,然固拒司徒之命,至免爲庶人,況安國素無美名者乎?且朝廷之所以召安國者,不過以其早乞致仕,不就薦對爵祿,高尚其事而已,然安國當吳敏用事之際,則幡然而起,亟遷給舍,何鄉者奉命之速而今日從命之緩乎?方陛下中興王業,號令之出,當如雷霆震動,四方罔不丕應,而不能行於一安國,豈不損國威令之甚!況安國子寅,自郎曹謁告不至,已降三官,安國責以臣節,則事君不以禮,責以父道,則教子不以忠,如此而欲成政事、厚風俗,不亦難乎?望罷安國新除,特賜黜責,以爲人臣不恭上命者之戒。」安國遂罷。

庚申

侍御史張浚,充集英殿修撰,知興元府。浚好謀,有大志,數招諸將至臺,講論用兵籌策。浚本黃潛善所引,至是因請汰御營使司官屬,又論無謂金不能來,當汲汲修備治軍,常若敵至,潛善始惡之,浚以母在蜀中求去,故有是命。未行,留爲尚書禮部侍郎,浚入對,上諭曰:「卿在臺中,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朕將有爲,政如欲一飛衝天而無羽翼者,卿爲朕留,當專任用。」浚頓首謝。 浚出守及再留,《日曆》全不見,今據《行狀》增修,以《禮部題名》考之,浚除侍郎在今年六月,而無其日,按《史》,王綯奏上,語有云:「臣與浚同官兩日,而浚以祕閣修撰罷。」綯以此月戊午入臺台,則浚出臺,當在庚申,故繫於此日,《御史臺記》:「建炎二年,空月,張浚直龍圖閣,知興元。」浚除職,諸書俱不同,今從《行狀》。綯奏語,見《日曆》四年三月辛酉

癸亥

以盜賊未衰,命諸路武臣提刑專管捉殺。

甲子

疏決行在揚州及四京繫囚雜犯,死罪已下減一等,釋杖已下。其後建康府、越州亦如之。 紹興二年五月甲申。始申臨軒疏決

乙丑

徐州觀察使御營使司中軍統制張俊,引兵入秀州,前知州事中大夫趙叔近爲所殺。初御營都統制王淵在京師,狎露台娼周氏,亂後爲叔近所取,淵銜之,及俊辭行,淵謂之曰:「趙叔近在彼。」俊諭其意。前一日,俊總兵至郡,叔近以太守之禮逆諸城北沈氏園,俊叱令置對,方下筆,羣力遽前斷其右臂,叔近呼曰:「我宗室也!」衆曰:「汝旣從賊,何云宗室!」語未畢,已折首於地。秀卒見叔近死,遂反戈嬰城,縱火毆掠,江東西路經制司書寫機宜文字辛安宗在城中,爲所害,翼日,俊破關,捕徐明等斬之,取周氏以歸,淵以予俊,俊不受,乃遺韓世忠 此叚據王明清《揮麈第三錄》增入。周氏,彥古母,後封蘄國夫人。熊克《小曆》,俊入秀州在六月戊辰,《日曆》:「張俊申:十一日到秀州,十二日巳時收復,十五日申到。」今從《日曆》 。俊以功遷武寧軍承宣使。叔近子朝奉郎交之,亦坐受賊所獻玩好,降六官,勒停,後十餘年,御史言叔近之冤,始贈集英殿修撰。 趙交之停官事,以紹興四年十二月丙申,本人乞改正狀增入。叔近贈職在紹興九年

丁卯

國信使楊應誠、副使韓衍至高麗,見國王楷,諭旨,楷拜詔已,與應誠等對立論事,楷曰:「大朝自有山東路,何不由登州以往?」應誠言:「不如貴國去金國最徑,苐煩國王傳達金國,今三節人自齎糧,止假二十八騎。」楷難之,已而命其門下侍郎傅佾至館中,具言金人今造舟,將往二浙,若引使者至其國,異時欲假道至浙中,將何以對,應誠曰:「女眞不能水戰。」佾曰:「女眞常於海道往來,況女眞舊臣本國,近乃欲令本國臣事,以此可知強弱。」後十餘日,府燕,又數日,復遣中書侍郎崔洪宰、知樞密院事金富軾來,固執前論,且言:「二聖今在燕雲,不在金國。」館伴使知閤門事文公仁亦曰:「往年公仁入貢上國,嘗奏上皇以金人不可相親,今十二年矣。」洪宰笑曰:「金國雖納土與之,二聖亦不可得,大朝何不練兵與戰?」應誠留高麗凡六十有四日,楷終不奉詔,應誠不得已,與楷相見於壽昌宮門下,受其所拜表而還。 此據應誠所上《語錄》修入。案《錄》應誠以六月丁卯見高麗國王楷,楷令傅佾議事及送衣帶,己卯,府會,壬午,遣崔洪宰等至館,七月丙戌,文公仁等 云云,戊子,應誠以病求醫,壬寅、甲辰、八月戊午,連趣應誠復命,壬申,拜表,九月初,放洋,今並附此,餘見九月癸未十月甲寅

戊辰

詔:「諸路應輸內藏庫錢帛經由揚州行在者,許兌撥。」用端明殿學士同提舉措置財用黃潛厚請也。

初東川布衣崔子方,治《春秋》,紹聖間三上疏,乞置博士,不報,乃隱居眞州六合縣。子方剛介有守,雖衣食不足而志氣裕然,杜門著書三十餘年而死,至是兵部員外郎江端友請下湖州,取子方所著《春秋傳》,藏於祕書監,從之。

己巳

葉濃破古田縣。甲戌,入福州,掠特進致仕衞國公余深家金帛,欲縱火焚城,守臣顯謨閣待制江常不知所出,提點刑獄公事李芘【防脂切】登城諭之,留十餘日乃去,官軍追擊之,不利。芘,安陽人也 熊克《小曆》以芘爲閩縣人,今據《芘遺事》,大抵芘亦僑寓者,克多隨今戶貫書之

丁丑

命京畿淮甸捕蝗.

己卯

言者以爲:「東南武備利於水戰,如張遇乃河朔潰卒,未嘗習舟楫之利,一旦有急,卽劫舟張帆,蔽江東下,金人既破唐、鄧、陳、蔡,逼近淮漢,去大江直一間耳。爲今之策,宜於大江上游,如采石之類,凡要害處,精練水軍,廣造戰艦,仍泊於江之南岸,緩急之際,庶幾可倚。」詔江浙州軍措置,限一月畢。

是月 以集英殿修撰知延安府王庶,爲龍圖閣待制,節制陝西六路軍馬;涇原經略使司統制官曲端,爲右武大夫吉州團練使充節制司都統制,詔書有曰:「儻不靖難於殘暑之前,必致益兵於秋涼之後。」先是溫州觀察使河東經制使王𤫉旣遁歸,朝廷除𤫉知鳳翔府,東京留守宗澤承制,以庶權陝西制置使,端權河東經制使,會主客員外郎陝西撫諭使謝亮西入關,庶移書曰:「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專之可也。夏國爲患至小而緩,金人爲患至大而迫,方敵兵挫銳於熙河,奔北於本路,子女玉帛,不知紀極,占據同華,畏暑休兵,閣下能仗節督諸路,協同義舉,漕臣應給糧餉,爭先並進,雖未能洗雪前恥,亦可以驅逐渡河,全秦奠枕,徐圖恢復。夏人秋稼未登,飢餓疲困,何暇興兵,庶可保其無它。」亮不聽,遂自環慶入西夏,夏國主乾順已稱制,倨見之,亮留夏國幾月,乃與約和罷兵,更用均敵禮,乾順許之 此據建炎三年七月癸未,張浚奏西夏通書禮數,及紹興元年二月庚寅,謝亮乞存恤家屬狀參修 。亮歸,夏人隨之以兵掩,取定邊軍,明年,亮乃還行在。初王𤫉之潰也,其屬官王擇仁,以衆二萬入長安,復爲經略使郭琰所逐,祠部員外郎四川撫諭喻汝礪嘗言:「今朝廷已專命王庶經制中夏,竊聞五路全不稟庶節制,望擇久歷藩方,曉暢軍事,近上兩制,節制五路,招集潰兵,勞徠流徙,式遏寇盜,仍以臣所刷金帛八百餘萬緡爲軍糧犒設之費,庶可以繫二京兩河、山東陝西五路父老之心。若謂四川錢物不當應副陝西,臣謂使此錢自三陝湖湘平底建康固爲甚善,萬一中途爲奸人所窺,適足資寇。臣又聞王擇仁所統,皆三晉勁勇之餘,今關輔榛莽,軍無見糧,故其人專以剽掠爲事,若得上件財帛養之,則秦晉之民皆爲吾用矣。」時庶已擢待制而汝礪停官,然皆未受命也。 自王𤫉除鳳翔至喻汝礪乞留川綱,必非一月間事,以諸書皆不見日月,故且牽聯附書之,當更考求,各附本月日

復置諸州學官四十三員。 此以紹興二年十月九日給舍看詳狀增入

初二帝既徙中京,御史中丞秦檜實從,旣而聞上中興,上皇欲作書貽左副元帥宗維,與約和議,大略言:「唐太宗復突厥而沙陀救唐,冒頓單于縱高帝於白登而呼韓賴漢,近世耶律德光絕滅石氏,而中原灰燼數十年,終為他人所有,其度量豈不相遠哉?近聞嗣子之中有爲人之所推戴者,蓋祖宗德澤之在人,至深至厚,未易忘也,若左右欲法唐太宗、冒頓單于,受興滅繼絕之名,享歲幣玉帛之好,當遣一介之使,奉咫尺之書,諭嗣子以大計,使子子孫孫永奉職貢,豈不爲萬世之利?」上皇草書已,諭駙馬都尉深州防禦使蔡鞗曰:「爲我示秦檜,更潤色之。」檜讀書嗚咽,卽厚遺本路都統,達於宗維,宗維有慚色。鞗,京子也。 此以王若冲所著《道君北狩行錄》修入。臣謹案《紹興日曆》、秦檜、張邵奏及曹勛所獻書本,乃云檜代作,與此不同,或者檜嘗草具此書,而上皇又親制之也。《行錄》以此書爲在中京所遣,而無年月,檜書首云「季夏極熱」,臣案上皇以去夏去燕京,今秋移韓州,則在中京過夏,必是此年,故附著於此。世傳檜在金國已倡和議,因是得歸,而未有以爲之証,以是書考之,疑金人知檜爲上皇草書,度其肯任此事,是以歸之耳。朱勝非《秀水閒居錄》云檜自京城隨金北去,爲大帥達蘭郎君任用,此則云秦檜北遷時,達蘭方圍中山府,檜何由在其軍中?意者因草此書而達蘭移之粘罕軍中,爲歸之之張本耳。《北狩行錄》上皇書:「某自北來,衆所鄙棄,獨荷左右見憐,故知英雄度量與凡俗自不同也,嘗欲通書於左右,而自訝自疑,因循至今,某聞惟大英雄之人,然後能聽大度之言,敢略陳固陋,惟左右留神省察。古之君子莫不以濟世安民爲己任,故有國士者,止能安一國之人,有天下之士者,然後能安天下之人,是以堯舜禹湯之君,而輔以皋夔稷禼之臣,則日月所照,風雨所及,莫不被其澤,載在典籍,昭然可考,不在一二陳也,且以近事言之。昔唐之太宗,起自晉陽,奄有天下,征伐荒外,西破高昌,北禽頡利,可謂黃帝之師,莫強乎天下也,而遠思長久之計,知突厥稽首戴恩,常爲北藩,故唐之衰也,終得沙陀以雪國恥,又匈奴冒頓單于圍漢高祖於白登,七日不食,當時若取之,如俯拾地芥,冒頓單于不貪近利,以爲遠圖,使高帝得歸,以奉祭祀,故得受繒幣,舉中國珍異玉帛,奉約結好,後匈奴國亂,五單于爭立,終得宣帝擁護呼韓。近契丹耶律德光責石氏之失約,長驅至汴,舉石氏宗族遷之北荒,然中國之地亦不能守,以至糜爛灰燼,數十年之間,生靈肝腦塗地,而終爲劉知遠所有,比之唐太宗、冒頓單于,其英雄度量豈不萬萬相去遠哉?先皇帝初治兵於遼東,不避浮海之勤,而請命於下吏,蒙先皇約爲兄弟,許以燕雲,適平山妄人嘯聚不逞,某之將臣巽懦,懷首鼠之兩端,某亦過聽,惑於謬悠之說,得罪於大國之初,深自刻責,黜去大號,傳位嗣子,自知甚明,不敢怨尤。近聞嗣子之中有爲彼方之人所推戴者,非嗣子之賢,蓋祖宗德澤在人,至厚至深,未易忘也,不審左右欲法唐太宗、冒頓單于受興滅繼絕之名,享歲幣玉帛之好,保國治民於萬世耶?抑欲效耶律德光,使生靈塗炭,而終爲他人所有耶?若欲如此,則非某所知,若欲如彼,當遣一介之使,奉咫尺之書,諭嗣子以大計,使子子孫孫,永奉職貢,豈不爲萬世之利也哉?伏惟左右以命世之才,當大有爲之時,必能聽大度之言也。昔人有爲趙使秦者,秦王問:『趙可伐歟?』趙使對曰:里人有好色者,好色之患,世所共知,而母言之則爲賢母,妻言之則爲妒婦,今日之事,大類是矣,惟麾下多賢,必能審處,言欲盡意,不覺覼縷,伏望台慈,有以照察。幸甚。」《日曆》紹興十九年四月丁卯,御前降下曹勛所藏秦檜向在金國代徽宗皇帝所作書槁:「某啟:季夏毒熱,伏惟元帥郎君台候動止萬福,某居處幸安,實賴庥庇,離汴京已逾年矣,鄙懷千萬,久欲聞於左右,常恐犯不韙之咎,今閱日旣久,則復慮後時之悔,又數蒙存問,審知英雄大度,可感以誠,敢悉布腹心。頃自大聖皇帝治兵之初,某即承命於下吏,先皇帝惠然顧懷,結爲兄弟,載在盟書,永以爲好,某之敝邑,仰荷威德,怡然無事,又盡得前代故地,顧此恩紀,未知報所,適會妄人嘯聚不逞,某之將臣巽耎畏事,懷首鼠之兩端,某亦惑其謬悠,得罪大國,自知甚明,故於問罪之初,深自克責,不敢抗兵,亟去位號,委國計於嗣子,亦蒙大國沛然寬宥,許之自新,復遵前好,而嗣子愚弱,不閒於理,小人貪功,要取民譽,妄有交構,遂重獲罪於大國,禍皆自取,悔將何及。某向自傳位以來,退處道宮,不復干預國事,事無大小,並不預聞,此非敢妄爲之說,天下之人所共知也,凡諸往事,姑置勿論,請以今之事勢言之。夫南北之俗有異,因其君長而臣屬之則可,若混一之理,自古以來,無是事也,昔契丹耶律德光皇帝遷徙石氏,拘於北方,南朝遂爲劉知遠所有,終不臣屬,且石氏有天下方二世,本乃篡立,初無德澤,知遠所以能攘其位而有之,趙氏自太祖,不血刃取天下,仁恩結人深矣,厥後六宗,世世修德,不忝前人,百餘年間,不識兵革,斯民仰事俯育,衣食無憾,乃以異姓易之,此在某實難言,天下之人,自知其不可,今若因而存之,則世世臣屬,年年輸貢,得失可見矣。必欲拏舟交廣,馳馬閩蜀,躡關陝,決大計於金鼓之間,就使一一如志,欲所得之利,盡歸公上,則莫若歲歲受金幣,使它人守疆,則莫若因舊姓而屬之,在郎君宜熟計而審處。聞嗣子有在南方爲彼人所依,此祖宗恩德在人,未易忘也,如蒙郎君以某前所言爲然,望賜採擇,某欲遣專介,諭嗣子以大計,郎君可不煩汗馬之勞,而坐享厚利,伏惟麾下多賢,通知古今,諳練世故者不爲少,想當裨贊成畫,笑談而定,瞻望旌棨,鶴立俟報。不宣。」

秋七月 癸未朔

詔:「京官到行在者,並令吏部審量,非政和以後進書頌及直赴殿試之人,乃聽參選。」【案《宋史》繫丙戌日】用吏部請也。靖康初,用御史胡舜陟言,大治濫賞 元年四月癸丑,已而遽罷 其年九月辛未,有旨可更不問 ,至是提領茶鹽司奏辟朝奉郎鄭待問充准備差遣湖州,用赦薦舉宣教郎新江東茶鹽司幹辦公事張體純,論者以爲二人皆以進頌得官,法當討論,悉罷之,而有是命。體純,金壇人。待問,江山人,嘗通判湖州,坐朱勔黨衝替。至是梁揚祖辟用之 審量事十月丙子又改 【案《宋史》繫丙戌日】

資政殿學士東京留守開封尹宗澤薨。澤爲黃潛善等所沮,憂憤成疾,疽作於背,至是疾甚,諸將楊進等排闥入問,澤矍然起曰:「吾固無恙,正以二帝蒙塵之久,憂憤成疾耳。爾等能爲我殲滅強敵,以成主上恢復之志,雖死無恨!」衆皆流涕曰:「願盡死!」諸將出,澤復曰:「吾度不起此疾,古語云『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遂薨,年七十。是日風雨冥晦,異於常日。澤將沒,無一語及家事,但連呼「過河」者三,遺表猶贊上還京,先言已涓日渡河而得疾,其末曰:「囑臣之子,記臣之言,力請鑾輿,亟還京闕,大震雷霆之怒,出民水火之中,夙荷君恩,敢忘尸諫。」澤自奉甚薄,方謫居時,饘粥不繼,吟嘯自如,晚年俸入稍厚,亦不異疇昔,食不兼味,衣敝不易,嘗曰:「君父當側身嘗膽,臣子乃安居美食耶?」所得俸賜,遇寒士與親戚貧困者,輒分之,養孤遺幾百餘人。死之日,都人爲之號慟,朝野無賢愚皆相弔出涕,三學之士千餘人,爲文以哭澤。初澤既拘留金使,上屢命釋之,澤不奉詔,至是資政殿大學士充大金祈請使宇文虛中至東京,而澤已病,虛中攝留守事,遂歸之,時上已除澤門下侍郎兼御營副使東京留守,命未下而訃聞,詔贈觀文殿學士,進六官爲通議大夫,後謚忠簡。 澤門侍之除,《史》及他書不見,惟《遺事》及《靖康小雅》有之,熊克《小曆》云澤謚威愍,與《史》不同,蓋誤 【案《宋史》繫丙戌日】 呂中《大事記》曰:「自古未有內外不相應而成功者,有張仲孝友主於內,而後吉甫得以專征於外;孔明欲出師於外,則必任褘、允於內。建炎之初,綱在內,澤在外,此正天擬二人以開中興之治也。使二人得盡行其志,必能復君父之讎,雪宗廟之恥,伸神人之憤。惜夫綱相則澤之志行,綱去則澤之計沮,蓋汪黃二人旣用事於中,則宗澤安能措手於外?二人既主幸東南之議,則宗澤還東京之請,雖二十疏而何益!縱使渡河而北,指日成功,亦安能免後患哉?嗚呼!東京之地,宗廟在焉!陵寢在焉!爲人子孫烏可置祖宗而不問?爲人父母烏可棄遺黎而不思?且向也元帥府方開之始,宗澤解京城之圍,而伯彥則謂不可使金知元帥所在,今也還京之請屢上,而汪黃則謂上皇之子三十人,今所在者惟聖體耳。自外而觀,汪黃之計可謂忠矣,宗澤之計,可謂危矣;以義而論,則君父不可視之如路人,中原不可棄之如土梗!天祚吾宋,則將有主矣,天所興者,誰能敗之?此豈汪黃乳嫗護赤子之術所能為哉?澤之志不獲伸於前,又不獲伸於後,徒使後之人聞『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之歎,而爲之致無窮之恨也。」

甲申

葉濃自福州引兵破寧德縣,復還建州。

丙戌

中奉大夫福建路提點刑獄公事李芘,勒停。時言者論芘擁兵數萬,費官錢二百餘萬緡,專務招安,不能平寇,停其官,責使捕盜,以尚書吏部員外郎林𣏌代之。有宣義郎御臺台檢法官謝嚮者,靖康末嘗奉詔至閩中募武勇之士,乃命嚮爲本路捉殺官,尋又遣御營使司中軍統制張俊、兩浙路提點刑獄公事趙哲,將卒二千人偕往討捕。𣏌,永嘉人。嚮建安人也 謝嚮爲臺法,《史》蓋不書,據《御史臺記》繫之建炎二年空月,在王綯除中丞之前,按綯以六月除中丞,故附於此。𣏌元年六月甲子以朝請郎除吏外 。旣而濃又破政和、松溪二縣。 濃破政和在八月辛未,破松溪在其月壬申,今聯書之【案《宋史》繫甲申日】

丁亥

御筆:「國步多艱,人才爲急,如蔡京、王黼當國日久,孰不由其擬授?果賢且才,豈可不用。自今毋得分別,使自奮忠義,仰三省遵行之。」時宰相黃潛善本王黼門人,故多引黼親黨以進,議者非之。 此爲三年二月己巳張澄劾疏張本

詔諸郡發歸朝官赴行在。時所在多囚禁歸朝官,有疑則加殘害,一郡戮至千百人,上憫之,故有是命。 《中興聖政》臣留正等曰:「古人有殺一不辜而得天下弗爲者也,彼姦雄忍酷之言,至曰『寧我負人』。嗚呼!人之用心,何止天壤之異哉!方建炎之初,所在盜起如蝟,窮荒絕漠之人,錯諸郡縣,有司爲之禁防,或未過也,而太上皇帝推天覆地載之德,視中外之民皆吾赤子,惻然哀矜,形於聖訓,凜然有三代王者之風。漢高帝之恢廓大度不足言矣。」

吏部尚書兼侍讀周武仲,充龍圖閣學士提舉江州太平觀。初武仲以疾亟求去,上曰:「如武仲者,未見其比,雖病固當留。」最後同知樞密院事郭三益為之請,乃有是命。

戊子

幹辦內東門司王嗣昌,送吏部,坐與邵成章爲死黨,好大言議國政故也。

詔:「自今士卒有犯,並依軍法,不得剜眼刳心,過為慘酷,令御營使司行下。」衆皆鼓舞感戴。 《中興聖政》史臣曰:「愛而不能令,厚而不能使,亂而不能治,此兵法之患也。治軍固不能不嚴,然治之自有常法,若師出以律,孰敢不畏者?而諸將過爲慘酷,豈撫軍之道哉?」

乙未

侍衞馬軍都指揮使郭仲荀,爲京城副留守,朝廷聞宗澤薨故也。初澤以便宜假統制官楊進榮州防禦使知河南府,會澤死,進遂輟行。 《林泉野記》:「宗澤爲京城留守,招降諸大寇王善、楊進、丁進等,兵勢甚盛,澤有渡河迎請二帝之意,黃潛善、汪伯彥疾其成功,又疑其爲變,遂以郭仲荀爲副留守以察之。」按《日曆》:「二年七月十二日甲午,開封府言宗澤卒,十三日乙未,郭仲荀充京城副留守。」蓋潛善等聞澤死而後除之,非以察澤也,熊克《小曆》刪取其語,附於元年七月澤初除留守時,亦誤,是時楊進、丁進皆未降,汪、黃胡爲疑之?案仲荀兩爲東京副留守,其初除,《日曆》不載,但於今年八月正除騎帥時,繫副留守銜,克於仲荀再除時卻不書,是以展轉繆誤,今並不取

朝請郎提舉杭州洞霄宮謝克家上疏,自辯不受張邦昌僞命,且嘗奉國寶至濟州,其言引資政殿學士呂好問爲證,大略謂:「圍城士大夫恃陛下在外,共爲後圖,好問不能獨任其責,遣人起諸退人,臣始見邦昌,面決行日,則臣之復出,爲陛下出也。」疏入,遂召克家及顯謨閣待制知平江府孫覿赴行在。

丁酉

殿中侍御史馬伸言:「克家、覿趨操不正,姦佞相濟,小人之雄者也。在靖康間,與李擢、李會、王及之、王時雍、劉觀七人者結爲死黨,附耿南仲,倡爲和議之說,助成敵謀,有不主和議者,羣起而辱罵之,欲執送金營,人皆畏其險而不敢校也。陛下卽位之初,照見情狀,逐之是矣。近者不知誰爲之援,皆得被召,將復進用,人情危駭,莫知所謂,望賜寢罷,竄之遠方。」戊戌,詔好問開具當時因依聞奏,其後好問因自陳反正之功,由是二人復用。 好問開具狀,見《僞楚錄》,誤以爲克家所奏,而徐夢莘《北盟會編》又因之,夢莘乃云:「謝克家辯事僞楚狀,與呂好問所奏一同,其孰爲正?」蓋好問元奏云:「右。臣准尚書省箚子,朝請郎提舉杭州洞霄宮謝克家進狀,七月十六日奉聖旨,令臣開具因依聞奏」,後來傳錄者減去「右臣准尚書省箚子」八字,是以差互如此

己亥

祕閣修撰知荊南府唐愨,降充直祕閣。先是承議郎通判荊南府程千秋爲愨所忌,請避之,改通判襄陽府,未行,轉運司誘執千秋以屬吏,其弟千乘訴於朝,有詔勿治 正月丁未 ,愨怒,奏千乘僞造制書,上命移獄於潭州 四月癸未 ,而愨終不肯釋,言者謂:「方羣盜薛廣、祝靖、李孝忠相繼犯荊南,帥臣監司望風悉遁,賊旣據城,與公安止隔一水,維舟絞筏,欲乘勢南來,千秋奮不顧身,率縣民御之,使人夜渡焚舟毀筏,殺賊甚衆,遂不敢犯,岳、鄂、鼎、澧皆賴以安,民間往往繪其像而祠之。方今天下擾攘,忠義之人,所在不多,朝廷所宜愛惜,有罪猶當宥死,況無罪乎?臣近聞千秋至今坐獄,存亡未可知,萬一如此,則愨亦可謂方命矣。」乃詔釋千秋而愨有是命。

辛丑

詔以春霪夏旱,飛蝗爲沴,命監司郡守條政事之未便於民者,其大水飛蝗最甚之地,令百姓自陳,量輕重,捐其租焉。

壬寅

尚書兵部員外郎福建兩浙撫諭江端友罷,以言者論其不練民事,所至苛擾也。

癸卯

詔京官知縣兩任已上實及六考,方許關升諸州通判。舊法不拘考數,至是申明之。 此以紹興五年閏二月八日右宣教郎熊彥詩箚子修入,《日曆》無之

甲辰

降充顯謨閣待制北京留守河北東路制置使杜充,復樞密直學士充開封尹東京留守,且命充鎭撫軍民,盡瘁國事,以繼前官之美,遵稟朝廷深戒妄作,以正前官之失。自宗澤薨,數日間,將士去者十五,都人憂之,相與請於朝,言澤子宣教郎頴,嘗居戎幕,得士卒心,請以繼其父任,會充已除留守,詔以頴直祕閣,起復,充留守判官。充無意恢復,盡反澤所爲,由是澤所結兩河豪傑皆不爲用。 呂中《大事記》曰:「此澤去而東京之地不可守也。宗澤在則盜可使爲兵,杜充用則兵皆爲盜矣!充守東京,則金至維揚,充守建康,則金至明州,以充繼澤,何異以淵代逖,以姜維而續孔明之事功。李綱罷而汪、黃相於內,宗澤死而杜充守於外,天下事可知矣!」

河北轉運副使張益謙,復直祕閣,兼權大名尹北京留守。

丁未

亳州言:「本州已增修城壁,創置樓櫓,可以禦寇。今防秋在近,乞以本州界所管新舊弓手合爲一軍,土軍合爲一軍,清河裝發合爲一軍,選才武使臣充部押官,分守要害。」從之,仍詔諸路一體州軍准此。

庚戌

朝請郎提舉杭州洞霄宮謝克家,試尚書吏部侍郎;朝請大夫提舉江州太平觀葉夢得,試戶部侍郎。旣而克家不自安,乞補郡,乃以爲龍圖閣待制知台州。

給事中劉觀,試尚書工部侍郎 觀之除,《日曆》及後省《工部題名》皆不見。紹興二年十月,刑部檢舉狀云:「建炎二年七月,除工部侍郎。」故附於此,俟考 。朝散郎林之平,爲監察御史。之平,莆田人也。

詔:「諸路應兵將捕盜等官,合應援地里內逗遛不進,許安撫司從軍法。」時直龍圖閣新知杭州康允之言:「近杭、潤、秀三州凶寇竊發,而屬邑及旁郡未聞有來赴難者,必待奏報,輒勤王師,望以軍法約束。軍民有立異功者,仍具奏聞,不次擢用,以爲勸沮。」從之,故有是旨。

辛亥

黃潛善言:「朝議大夫惠厚下,自中京逃歸,言有傳登極赦書至上皇所者,上皇與宣和皇后相賀,聖情甚悅。」上斂容不語,久之曰:「宣和皇后天性儉約,在朕府中時,每進膳,未嘗改造,侍上皇亦疏闊,所得月賜,未嘗妄用,服浣濯之衣,破則補之,望明而觀,縫處如繡,蓋非它人所能及也。」厚下,華原人,宣和中嘗知解州。

是月 禮部貢院言應詞學兼茂科朝奉郎袁正功合格,詔減二年磨勘。正功,無錫人也。 紹興三年七月乙未改法

燕山人劉立芸聚衆攻破城邑,立芸諭衆曰:「吾欲致南北太平,所至不殺掠,但令饋糧。」於是蕃漢之民歸者甚衆。

羅索遣兵攻解州之朱家山,統領忠義軍馬邵興苦戰三日,遂敗之,陝州安撫使李彥仙授興從義郎,遷本州都統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