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卷026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卷二十五 建炎以來繫年要錄
卷二十六
卷二十七 

建炎三年八月 案是月丁未朔 戊申

環慶經略使王似言:「方今用兵之際,關陝六路帥乞皆用武臣。」呂頤浩曰:「臣少識种諤,眇小而爲西夏信服,今之武帥類皆鬭將,非智將,罕見如諤之比。」杜充曰:「方今艱難,帥臣不得坐運帷幄,當以冒矢石爲事。」上曰:「王似未知武臣少能知義理,若文臣中有智勇兼資、練達邊事如范仲淹者,豈必以親臨矢石,何為多藉武帥。」

己酉

移浙西安撫司於鎭江府,臨安守臣改帶管內安撫使。

翰林學士曾楙,試禮部尚書。龍圖閣待制知台州謝克家,試兵部尚書。

右文殿修撰江淮等路發運副使葉煥,爲徽猷閣待制,知鎮江府。 煥進職在壬子,今並書之

壬子

資政殿學士權知三省樞密院事李邴,以本職提舉杭州洞霄宮。邴與呂頤浩論不合,力丐免,乃有是命。【案《宋史》繫庚戌日】

資政殿學士權同知三省樞密院事滕康,進權知三省樞密院事。吏部尚書劉珏,爲端明殿學士權同知三省樞密院事,仍許珏綴執政班奏事。

詔尚書吏部侍郎高衞從衞往洪州,仍兼御營使司參贊軍事,沿路因便處置控扼,及具形勢以聞。時雖下詔堅守建康,而議者以爲朝廷陰爲避敵之計,呂頤浩因奏事,爲上言:「如曾楙尚疑之,況小民乎?宜量留嬪御掌批奏牘,以固人心,且免令內臣權管,恐其不密,或緣此開端。」上納之。 案洪州之行,潘賢妃實往,而張才人、吳夫人留上左右,恐用頤浩納說也

甲寅

劉文舜寇舒州,通判權州事鄭嚴遣人以禮待之,文舜喜,遂入城,秋毫不敢犯。嚴請於朝,以文舜爲淮西都巡檢使,賜金帶。嚴,鐘離人也。

龍圖閣待制陝西節制使王庶,罷徽猷閣直學士。知慶陽府王似,爲陝西節制使。初庶聞敵去,復入延安,而城不可守,乃移駐洛郊,收召散亡,會詔庶守長安,庶益治軍,且上章請不能守延安之罪,遂罷去。延安之陷也,金人移兵趨環慶路,似選勁兵邀擊於險,兵不能進,故用之。

乙卯

詔:「應侍從官非功在社稷及死於國事之人,所得官給葬事指揮勿行。」以言者有請也。 此據紹興三年正月十九日廣東轉運判官章傑申省箚子增入,《日曆》在乙丑

丙辰

詔祠部度牒改用綾紙,仿茶鹽鈔法,用朱印合用號,仍增綾紙工直錢十緡,通舊爲百二十緡,以尚書戶部侍郎葉份兼權禮部侍郎提領措置。自治平末年始鬻度牒 李燾《長編》熙寧元年七月戊戌注:「前此未嘗書賣度牒,因錢公輔言,表而出之,鬻度牒蓋始此年。」案《實錄》:「治平四年十月庚戌,賜陝西轉運司度牒千道,糴穀賑濟。」此云始於熙寧元年,事亦相近 ,渡江後,軍興費廣,用度多仰之,舊以黃紙印造,故僞者易爲,至是戶部郎中朱異等以爲言,始有是命,旣而戶部無見綾,乃改用絹。

辛酉

廣州州學教授林勳獻《本政書》十三篇。勳以爲「國朝兵農之政,大抵因唐末之故,今農貧而多失職,兵驕而不可用,是以飢民竄卒類爲盜賊,宜仿古井田之制,使民一夫占田五十畝,其有羨田之家,毋得市田,其無田與游惰末作者,皆驅之使爲隸農,以耕田之羨者,而雜紐錢榖,以爲什一之稅。本朝二稅之數,視唐增至七倍,今本政之制,每十六夫爲一井,提封百里,爲三千四百井,率稅米五萬一千斛、錢萬一千緡,每井賦二兵、馬一匹,率爲兵六千四百人、馬三千五百匹,此方百里之縣所出賦稅總數。歲取五之一以爲上番之額,以給徵役,無事則又分爲四番,以直官府,以給守衞,是民凡三十五年而役始一遍也。悉上則歲食米萬九千餘斛、錢三千六百餘緡,無事則減四分之三,皆以一同之租稅供之。匹婦之貢絹三尺、綿一兩,百里之縣,歲收絹四千餘匹、綿三千四百斤,非蠶鄉則布六尺、麻二兩,所收視綿絹率倍之,行之十年,則民之口算、官之酒酤,與凡茶鹽香礬之榷,皆可弛以予民。」其說甚備,書奏,以勳爲桂州節度掌書記。其後勳又獻《比校書》二篇,大略謂:「桂州地東西六百里,南北五十里,以古尺計之,爲方百里之國四十,當墾田二百二十五萬頃,有田夫二百四萬餘人,出米千二十四萬斛,祿卿大夫以下四千人,賦兵三十萬人,今桂州墾田約萬四十二頃,丁二十一萬一千,稅錢萬五千餘緡,苗米五萬餘斛,州縣官不滿百員,官兵五千一百人,蓋土地荒蕪而游手末作之人衆,是以地利多遺,財用不足,皆本政不修之故。」勳,臨賀人也。

壬戌

隆佑皇太后登舟發建康,百官辭於內東門,上猶慮金人驟來,密諭滕康、劉珏,令緩急取太后聖旨,便宜以行。 此據李正民《乘桴記》【案《宋史》繫己未日】

癸亥

徽猷閣待制洪皓奏自壽春府由東京出界,呂頤浩曰:「將來崔縱未必不先到。」上曰:「今奉使欲如王雲者豈易得。」先是羣盜張俊 俊,卽小張俊也,後賜名守忠 、李貴,嘯聚潁上,道益梗,提舉官范潩、張銳嘗招慰之,旋復亂,皓至順昌,聞賊有至近郊,以牛驢市物者,約與相見譙門下,皓曉譬切至,曰:「自古無白頭賊。」賊竦寤,請歸報其渠帥,乃爲書至其窟穴,俊、貴皆聽命,率所領入宿衞。貴,卽俗所謂李閻羅者。 此據《洪皓行述》附見。《日曆》紹興三年五月二日御史臺主簿陳祖禮箚子:「元系迪功郎聞喜縣尉京東西路提刑陳昌弼奏闢,充准備差使,被差徐州等處幹事,至利國監界,遇郡賊張俊等,全火盡伏招安,蒙本司保奏。建炎二年十一月初一日,准告:授宣義郎。」據此文在皓出使之前,不知與范潩、張銳有無相關,今附此,當求它書參考

直龍圖閣兩浙轉運副使王琮罷,仍奪職,坐不刊行《資治通鑒》板本也。始范沖刻是書垂成而去,琮至,遽罷之,言者劾琮指司馬光爲奸人,謂《通鑒》爲邪說,必欲毀板,恐其流傳,故有是命。 《日曆》不載劾疏,此以四年十月乙酉刑部檢舉復職狀修入

乙丑

直龍圖閣權東京留守判官程昌㝢自京城還蔡州。初杜充旣去,昌㝢以無糧不可留,引所部還蔡 《昌㝢家傳》:「六七月,蔡父老五百餘人投箋於留司,丐公還,曰:『蔡洊經寇攘,自公臨治,盜奔它境,雖今有本道運判滕膺攝事,民未安其政。』詞旨誠切,杜充時爲宣撫,聞之,檄公還。」案昌㝢之去,乃以無糧不可留,非爲蔡也。趙甡之《遺史》:「十月,昌㝢入京師,四年正月還蔡。昌㝢在京師凡四月,隨行軍吏無糧食,乃不可留。」甡之所書年月恐誤,今從《家傳》 ,副留守郭仲荀亦引餘兵歸行在,遂以直徽猷閣京畿轉運副使上官悟權京城留守。 悟初見元年八月丙寅。《日曆》悟以元年六月壬午除京畿轉運判官,自後不見除日。臣家藏《綸言集》,有悟除直徽猷閣副使制,詞略云「其陞延閣之班,以正使名之重」,故知今爲此官職也 。仲荀旣行,都人從之來者以萬數,離京師數日始得穀食,自此京師人來者遂絕矣。先是知唐州滕牧爲董平所逐 事見今年五月乙巳 ,會羣盜八針王民等犯京西,牧自襄陽遣使招之,皆聽命,遂以其衆還桐柏,攻平,民取道蔡州,昌㝢不納,民營城東兩日,無所得而去。牧以民之軍與平戰,平敗,執通判州事李祁以行,未幾牧遷京西轉運判官,唐州遂無主將。京師自悟留守後,命令不復能行,留守司名存而已。 據《程昌㝢家傳》,王民以昌㝢至蔡之日過其州,故附於此,未知與董平以何日戰也

初統制官喬仲福自閩中引兵還行在,道饒州,入其郛,占民居,掠子女,呂頤浩聞之,白上,詔:「官軍經由州縣者,皆毋得入城,仍具應付錢物數及有無騷擾申尚書省。」

丙寅

上謂輔臣曰:「國用匱乏,政以所費處多。」呂頤浩曰:「用兵費財最號不貲,故漢文帝不言兵而天下富。」上曰:「用兵與營造最費國用,深可戒也。」 《中興聖政》臣留正等曰:「漢武帝外事四裔,內侈宮室,剝民之膚極矣。及盜賊蜂起,乃始封宰相以富民侯,顧奚益哉?太上皇帝以用兵營造爲蠹財之戒,其有鑒於斯乎?然臣嘗竊議之,二者爲財用之蠹雖均,宮室之奉,所當深戒,師旅之興,有出於不得已者。文帝惜露臺百金之費,而乃講武於上林、聚兵於廣武,豈靳營造而輕於用兵哉?蓋應敵之備,不得不然也。太上皇帝在位三紀,臺榭苑囿無所營繕,內帑所積甚富,及金人南侵,饋餉賞犒之費,盡出於此而民不知,《易》曰:「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而後知聖慮無一日不在斯民也。」

丁卯

朝散大夫京東路轉運判官杜時亮,爲祕閣修撰,假資政殿學士,充奉使大金軍前使;進士宋汝爲,授修武郎,假武功大夫開州刺史副之。初朝議以爲敵師且至,而洪皓、崔縱未得前,求可使緩師者,時亮宣和末嘗爲燕山路幹辦官,金許王宗傑至燕,與呂頤浩等五人俱被執,旣而釋之。汝爲,豐縣人,身長七尺餘,博聞強記,徐州之陷,闔族百餘人皆死,至是聞金人入邊,見部使者陳邊事,遣詣行在所,上納其說,命持書遺金主晟請和,且致書左副元帥宗維,略曰:「古之有國家而迫於危亡者,不過守與奔而已。今以守則無人,以奔則無地,此所以鰓鰓然,惟冀閣下之見哀而赦已,故前者連奉書,願削去舊號,是天地之間皆大金之國,而尊無二上,亦何必勞師遠涉而後爲快哉?」 謹案十一月丁卯詔書,云在建康遣杜時亮,「其爲書指,曲盡哀祈」,恐卽此書也。《國史拾遺·與元帥書》:「八月日,謹致書國相元帥閣下:某昨遣洪皓輸懇切之誠,懼道塗梗塞,或不時布聞,則又令崔縱進書御者,旣遣使者於庭,君臣相聚,泣而言曰:古之有國家而迫於危亡者,不過守與奔而已。今大國之征小邦,譬孟賁之搏僬僥耳,以中原全大之時,猶不能抗,況方軍兵撓敗,盜賊侵交,財賄日朘,土疆日蹙,若偏師一來,則束手聽命而已,守奚爲哉?自汴城而遷南京,自南京而遷揚州,自揚州而遷江寧,建炎二年之間,無慮三徙,今越在荊蠻之域矣,所行益窮,所投日狹,天網恢恢,將安之耶?是某以守則無人,以奔則無地,一身徬徨,局天蹐地而無所容厝,此所以朝夕鰓鰓然,惟冀閣下之見哀而赦已也。恭惟元帥閣下,以宗英之重,行弔伐之師,謀略如神,威權不世,其用兵之妙,與黃帝爭驅逐,北平契丹,南取中國,極天所覆,混爲一區,此豈載籍所有哉!故(缺十二字)願削去舊號,自此一(缺二字)者,蓋知天命有歸,而欲仰以成(缺二字)一尊之人也,如此則(缺十三字)金珠玉帛者,大金之外府也,學士大夫者,大金之陪隸也,是天地之間,皆大金之國而無有二上矣,亦何必勞師遠涉,然後爲快哉?昔秦倂天下,可謂強矣,而不廢衞角之祀;漢高祖成帝業,可謂大矣,而不滅尉陀之國;周武帝兼南北朝,可謂廣矣,而許留蕭詧以爲附庸,故曰:『竭山而畋者,非善畋者也;竭澤而漁者,非善漁者也。』伏望元帥閣下,恢宏遠之圖,念孤危之國,回師偃甲,賜以餘年(缺十六字)儻異時奉事之誠,不足以當保持之意,則移師問罪(缺六字)何難之有?某亦將何辭?嗚呼!中天而立,至威也;相時而動,至明也;存人之血祀,至信也;全人之肝膽,至仁也,兼是四者,在閣下之德爲何如,在某之感爲何如,不寧惟是而已。大軍一回,則數百萬之生靈,永保室家,數萬里 之山河,永成井邑,亦大國之利也,孰與夫皇皇稱兵,而自殘其一統之內哉?今(缺六字)社稷存亡,在閣下一言,某之受賜,有若登天之難,而閣下之垂恩,不啻轉圜之易,伏惟留神,而特加矜察焉。謹再遣使資政殿學士朝請大夫文安縣開國子食邑五百戶賜紫金魚袋杜時亮,副使武功大夫開州刺史武功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戶宋汝爲,特詣行府,儻蒙許使參見面受約束,幸甚!素秋將杪,冀益順時保重,永綏壽祉。」時劉豫節制東平,呂頤浩因以書遺之,俾汝爲面陳朝廷密意。

光祿少卿范寅敷自金來歸,詔寅敷都堂審察 寅敷已見元年二月戊辰 。先是知陝州李彥仙遣小將趙成往雲朔覘事,比還,念無以自明,乃挾寅敷以歸,至是赴行在。成,正平人也。 此據張鈞《續中興忠義錄》

己巳

詔郭三益、鄭瑴所賜田宅並減半。初上念鄭瑴之忠,且以其河朔人,無家可歸,故於常賻外,賜第一區、田十頃,比三益繼薨,其家援以爲請,許之,言者論三益本王黼死黨、瑴無尺寸功,乃減其半,言者又爭之,遂寢其命,其後上思瑴之忠,卒賜之。

庚午

奉安滁州端命殿太祖皇帝御容於建康府天寧萬壽觀。

壬申

上謂輔臣曰:「高麗入貢人使將至,聞上皇遣內臣、宮女各二人來,朕聞之,一則以喜,一則以悲,朕違遠二聖已及三年,忽得安信,豈得不喜。上皇當承平之久,以天下之養奉一人,彼中居處服食,凡百粗陋,而朕居深宮廣殿,極不遑安,且朕父母兄弟及妻皆在異域,惟有子,近又薨逝,孑然一身,當此艱難,所以悲也。」玉音未已,淚已盈臉,呂頤浩曰:「願陛下少寬聖抱,大恢中興之業,二聖忽有使來,南歸之期可望,此必金人之意,若非彼意,數人者雖至高麗,高麗亦不肯令來。」上曰然。

詔布衣陳篆、吳石、韓彥、李元忠,並假從事郎,令入對。石,常州人。彥,汝州人。元忠,河北人。篆等皆從杜充軍往壽春,故有是命。

甲戌

禮部尚書曾楙,爲翰林學士承旨。禮部侍郎張守,爲翰林學士。先是殿中侍御史趙鼎入對,論守無過下遷 案守原爲御史中丞,六月甲戌以言事異旨,遷禮部侍郎 ,上曰:「以其資淺。」鼎曰:「中丞臺綱所繫,豈計資耶?且言事官無他過,願陛下毋沮其氣。」時上每除言官,卽置一簿,考其所言多寡,鼎爲臺諫三月,而言四十事,上皆行之。 《中興聖政》龜鑒曰:「朝政有闕,許士庶以直言利害,當講諭,從臣而給箚,或以朕之耳目付臺諫,或以不畏強禦責御史,趙鼎有言四十事,固足以見鼎之盡職,而四十已行三十六,尤足以見高宗之善政,增言事官,置言事薄,而聽言路廣矣。」

乙亥

直顯謨閣知青州劉洪道,充徽猷閣待制京東經略安撫制置使。時洪道奏使時洪宮等牽制且諸將不【案「洪道奏使」句以下十一字,文義未明,當有闕文】上以京東僻在一隅,而洪道屢騰奏牘,欲倚之經略山東,故有是命。又以武功大夫忠州刺史宮儀知濟南府,召知濰州閻皋赴行在,仍下詔戒諭之。於時洪道等皆失守,而皋已南奔,朝廷蓋未知也。 趙甡之《遺史》附此事於今年五月,而《日曆》載戒諭敕書於七月乙亥,敕書有云「還洪道制置之印,付宮儀濟南之符,並召閻皋來朝行在」故且系此日,更須參考

鄉貢進士陳登,爲迪功郎。登,師道子也,三試禮部不第,客游南方,貧窶不能自立,翰林學士張守等三人言於朝,故有是命。 師道,彭城人,祕書省正字

是月 詔中書門下省檢正官,歲舉官如左右司條例。 此以紹興二年四月五日仇悆申明箚子附入

兵部尚書謝克家言:「今日官冗,外方尤甚,請悉罷之,以紓民力。」又言:「官軍單寡,而郡縣皆有土豪,宜令自相推擇有智勇者,各守其地,郡縣有闕官處,乞許郡守自闢,吏銓無礙,則付以告身,若其狥私,則監司御史得以糾之。今京東西及江淮悉爲榛莽,難用常法,宜建藩鎭,文武並授,令得便宜從事,財賦亦聽自用,如捍禦有功,則許世襲。」又言:「國典不存,宜詔諸郡訪求傳錄。俟駐蹕旣定,悉上送官,凡此皆急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