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卷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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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十 建炎以來繫年要錄
卷三十一
卷三十二 

建炎四年 歲次庚戌。金太宗晟天會八年。僞齊劉豫阜昌元年 春正月 甲辰朔

大風,御舟碇海中。

乙巳

北風稍勁,晚泊台州港口。 熊克《小曆》「甲辰朔,上至台州章安鎭駐蹕。」蓋因《日曆》所書也,今從李正民《乘桴記》

是日午,西風忽起,敵乘之侵明州,御前右軍都統制浙東制置使張俊與守臣徽猷閣待制劉洪道坐城樓上,遣兵掩擊,殺傷大當,敵奔北,墮田間或墜水,俊急令收兵。 此據王庭秀《閱世錄》 。夜,敵拔寨去,屯餘姚,且請濟師於完顏宗弼。

丙午

早,上御舟次章安鎭,朝請郎知台州晁公爲與權戶部員外郎李承造皆來朝。上去警蹕,易衣徒步幸祥符寺,從官迎謁拜於道左。直徽猷閣江淮發運副使兼軍前糧料使宋輝自秀州金山村以海舶運米八萬斛、錢帛十萬貫匹至行在。時百司正闕續食,從行者甚賴之,上喜,欲擢輝徽猷閣待制,宰相呂頤浩以太峻難之,乃除輝直龍圖閣,公爲直顯謨閣。公爲,補之子也,嘗爲倉部員外郎。 補之見今年三月。公爲以去年七月庚辰除倉外,未見出守在何時。熊克《小曆》云:「甲辰,上至章安鎮。」恐誤,李正民《乘桴記》在初三日,時正民實扈上行,當得其的,今從之。紹興二年十二月韓世忠奏,乃稱上幸台州時,右武大夫張杞權知台州,應辦無闕,得旨轉一官,當考

初上遣中使召御前左軍都統制浙西制置使韓世忠赴行在,世忠已治舟師於通惠鎭,乃請往鎭江,邀敵歸師,盡死一戰,上從之。

丁未

御史中丞趙鼎自明州還行在,遂與從官等六人同對於舟中。

是日,象山縣報敵騎至明州,張俊爲戰守備,明州西城外居民盡爇之,其意亦欲赴行在也。晚得知臨安府康允之奏,且繳杜充書,言充已在眞州合兵,爲邀擊計,又言徐州趙立以兵來援,建康守陳邦光降於金。

戊申

戶部侍郎李迨自明州來朝。

己酉

詔遣使自海道至福建虔州,問隆佑皇太后艤舟所在。上慮太后徑入閩廣,乃遣使問安焉。

張俊奏明州小捷,從行百官皆賀,內侍陳顧言獨不賀,曰:「上幸海道,何賀之有?」

是日,遣御營都統制辛企宗以兵千人赴明州策應,又降手詔,趣杜充、趙立進兵,旣而企宗卒不行。

庚戌

同知樞密院事兩浙宣撫使周望言敵之在建康者,焚糧草,收金銀,稍稍渡江北去,自稱李成人馬。先是完顏宗弼旣陷建康,望與徽猷閣直學士知平江府湯東野聞之,集耆艾、士夫、僧道問所以爲計者,且曰:「今戰守皆無策矣!」蓋其意在迎降,而欲衆發其端,士民不答而罷,望遂收諸將兵歸城中,懼其抗賊取怒也。已而敵徑走臨安府,遣人馳檄諭旁郡,令趣降,知秀州朝奉大夫程俱答言:「小邦不敢專。」卽率官屬棄城,保華亭縣,留兵馬都監趙士醫以守,朝廷遂命俱押米綱赴行在,望怒,遣嘉興尉叚澤捕俱至平江,將斬以狥,旣復釋之,至是以聞。俱,開化人,嘗爲禮部員外郎。平江城堞全壯,而地下聚水,四圍渠塹深廣,望又竭取民財錢榖以鉅萬計,庫廩充牣,兵甲犀利,郊居遷避之家,往往而復,望倚降寇郭仲威爲腹心,俾盡護諸將,由是人益安之。

是日,金人再至明州,浙東制置使張俊禦之於高橋,戰數合,慮其濟師,遂託以上旨扈從,辛亥,盡將其衆入台州,於是帶御器械權同主管殿前司公事李質亦以班直行,城中居民去者十七八。 熊克《小曆》云金兀朮引衆再至明州,誤也,兀朮自入臨安,未嘗過江。克又云:「丙辰,張俊、劉洪道皆避去。」亦誤,俊以正月辛亥引兵去明州,丙辰,洪道夜遁,相去凡五日,今從王庭秀所記

尚書吏部兼權戶部侍郎高衞請卽虔州鬻鹽鈔二十萬緡,以給行宮之用,許之。時淮鹽道不通,故暫通閩廣鹽於諸路。 正月壬申又通閩鹽

癸丑

遂安軍承宣使兩浙宣撫副使郭仲荀,責授汝州團練副使,廣州安置。仲荀旣棄越州去,其所部兵多散而爲盜,仲荀乘舟夜過行在,不請朝,言者疏其罪,詔御史臺、大理寺雜治,仲荀引伏,故謫。 熊克《小曆》仲荀謫命在壬辰,《日曆》《會要》在乙巳,今從李正民《乘桴記》,正民時在詞掖,當不誤,《日曆》旣於乙巳書仲荀謫命,而丙午又書令仲荀溫州城外下寨,己酉又書言者乞罷仲荀兵柄,足明謫命不在己酉以前也

乙卯

滕康言太后已至虔州。

丙辰

劉洪道言敵再侵明州。初張俊旣行,士民皆去,有士人率衆扣洪道馬首,願留以禦敵,洪道曰:「予嘗數克敵而勝,若等毋慮。」是夜洪道悉府實,微服而遁,與浙東副總管張思正引所部奔天童山,所過盡撤其橋,民不得濟,死者數千人,哀號震天,城中惟崇節馬軍與惡少,僅千人,以酒官李木將之。

詔:「金人侵掠兩浙陷沒州郡官吏,以衆寡不敵,遂且降伏,推其本心,實非誠意,並特與放罪。」令尚書省榜諭。 《日曆》無此指揮,以今年五月丁未黎確奏狀修入

命福建市舶司悉載所儲金帛見錢,自海道赴行在。

初主管侍衞步軍司楊惟忠所部九將旣叛去,至是司全、張擬以所劫神御詣虔州行宮請降;傅選陷郴州,大肆焚掠;趙萬寇袁州,江東宣撫司前軍統制王德與戰,萬軍敗,臨陣乞降,德斬之,遂倂其衆。

江淮宣撫司右軍統制岳飛,自廣德軍移屯宜興縣。杜充之敗也,其將士潰去,多行剽掠,獨飛嚴戢所部,不擾居民,士大夫避寇者皆賴以免,故時譽翕然歸之。

丁巳

張俊自台州引兵赴行在。

中書門下省檢正諸房公事程邁,充集英殿修撰,知福州。時寶文閣待制知福州林遹言敵近閩中,請兵防守,又自言老病不任事,故以邁代之。

是日,金陝西諸路選鋒都統羅索陷陝府,守臣右武大夫寧州觀察使李彥仙死之。敵自去冬以重兵來攻,彥仙守禦甚備,遇士卒有恩,食旣盡,煮豆以啖其下,而取汁自飲,至是亦盡。宣撫處置使張浚間道遺以金幣,使犒其軍,且檄都統制曲端以涇原兵往援,端素疾彥仙出己上,無出兵意,浚屬官資陽謝昇言於浚曰:「敵朝夕下陝,莫以爲憂者,殆未知敵意也。敵已得長安,今取陝則全據大河,且窺蜀。」衆莫謂然,力爭數日,師乃出,至長安而敵先壅阻不得進。彥仙日與敵戰,將士未嘗解甲,羅索命自正月旦爲始,以一軍攻擊一日不下,則翌日更遣一軍,每一旬則聚十軍倂攻一日,期以三旬必拔之。彥仙意氣如平常,登譙門大作伎,潛使人隧而出,焚其攻具,敵愕而卻。羅索雅奇彥仙才,嘗招之,彥仙斬其使,至是遂欲降之,使人呼曰:「卽降當富貴!」彥仙不應,日鉤取敵兵數十磔城上,雖殺傷大當,而敵兵沓至,守埤者久傷夷,日就盡,旣而敵軍亦無食,欲引去,或告以急擊可入,敵益衆攻之,每隊以鼓在前,擊鼓一聲則進一步,旣渡濠池,鼓聲漸促,莫不爭先疾趣,並力齊登,死傷者雖滿地而不敢返顧,是旦有鳶鴉數萬飛噪於城上,與戰聲相亂,羅索曰:「城陷矣!」促使急攻,城遂陷,彥仙率士卒巷戰,左臂中刃,不死猶不已。敵惜其才,以重賞募人生致之,彥仙易斃衣雜群伍中,走渡河曰:「吾不甘以身受敵人之刃。」敵縱兵屠掠,彥仙聞之曰:「金人所以殺傷過當者,以我堅守不下故也,我何面目復見世人乎?」遂投河而死。敵取其家殺之,陝民無噍類。浚聞,承制贈彥仙彰武軍節度使,旣商州立廟,且官其子,給宅一區、田五頃,久之,賜謚曰忠威 浚承制贈官在紹興二年,賜謚在乾道元年 。彥仙守陝再踰年,大小戰二百,及城陷,其屬官陳思道、李岳、杜開、通守王滸、趙叔憑、職官劉效、馮經、縣令張佐、盧亨、邵雲、閻平、趙成、賈何、呂圓登、宋炎等五十一人皆與同死,無屈降者。叔憑,宗室子,初爲兵馬都監,積功武翼大夫,通判府事,及城危,有子爲盧氏吏,間使語之曰:「吾託肺腑死國難,固其所若,則走也。」雲,龍門人,敵陷蒲城,雲獨與少年數百保聚山谷,初事邵興,後爲彥仙部曲,累官閤門宣贊舍人,敵得雲,欲以爲將,雲罵怒不屈,羅索怒釘雲五日而磔之。平,湖城人,官閤門祗候。何,陝縣人,與成皆修武郎 成、正平人,已見二年八月丁卯 。圓登,夏縣人,嘗爲僧,前後功冣多,號愛將,城垂破,自外來援,與彥仙相持而泣曰:「圍久不知公安否,今得見公,死且無恨!」左右皆泣,創甚,方臥,聞城壞,遽起戰死。炎,陝縣人,善蹶張,敵圍城,炎取大弩數百調治,所射洞殺傷敵兵甚衆,城陷,敵欲將炎,呼炎出,不應,戰死。後自雲已下,皆贈官、錄其家一人。

戊午

張俊全軍立功人並遷七官,賞明州之捷也。是役也,軍卒王進身先士卒,獨立奇功,詔授武翼大夫,俊拔以爲將。進,延安人也。於是進士劉相如以嘗撰榜文募人迎敵,亦補迪功郎,添差監溫州酒稅。 相如補官,未見本月日,且附此

尚書倉部員外郎章誼,罷,坐出使浙東,變賣度牒稽留也。

遣戶部員外郎李承造往閩中刷錢帛。

金人再侵餘姚縣。

是日上元節,韓世忠在秀州取民間子女張燈高會 此據汪藻奏議 ,旣遂引兵之鎭江。

己未

金人破明州。先是敵益兵而來,前二日駐軍廣德湖舊寨,前遣老弱婦女運瓦礫填塹,次夕植炮架十餘對西門,是日以數炮碎城樓,守者奔散而出,城遂陷,敵引兵入城,顯謨閣直學士提舉建隆觀鄭億年避寇山間,爲所執。 熊克《小曆》載明州之破在丙辰,《日曆》在戊午,並誤

夜,大雷雨,翌日上謂大臣曰:「昨雷聲頗厲,於占爲君弱臣強,四夷兵不制所致。朕當與卿等修德以應天。」

庚申

劉洪道奏金人大至,詔權同主管殿前司公事李質貶秩三等,引所部還赴之,不知明已陷矣。

辛酉

御舟離章安鎭,朝議分遣張俊所部救明州,上不欲遣,乃止,又批令劉洪道等皆退避其鋒 已上並李正民所記 。時統制官李捧屯黃巖縣,有旨候金人至台州,則前來溫州 此據汪藻奏議 ,然議者謂明旣失守,則海道可虞,而行在必不敢安枕也。

初李彥仙遣其將耿嗣宗屯盧氏縣,陝州旣陷,金人攻盧氏,嗣宗與戰,敗之,知虢州邵興聞彥仙死,乃退兵與嗣宗合。

壬戌

晚,雷雨又作,上謂大臣曰:「此與前占無異,惟頻發者,應速耳。」

癸亥

泊青澳門。

甲子

泊溫州港口。 《日曆》:「甲子,御舟至溫州館頭。」今從李正民《乘桴記》

宣教郎吳表臣,守監察御史。先是御史中丞趙鼎薦表臣及宣教郎林季仲充臺官,而表臣先至,上召見,遂有是命。二人皆永嘉人也。

乙丑

以中書舍人李正民爲江浙湖南撫諭使,朝隆佑皇太后於虔州,事有不可待報者,得與權知三省樞密院滕康等參決,仍許於簾前奏事,所至官吏能否、民間屈抑,並體訪以聞。

丙寅

御舟移次溫州之館頭。先是金人自明州引兵攻定海縣,破之,遂以舟師絕洋至昌國縣,欲襲御舟,至碕頭風雨大作,和州防禦使樞密院提領海船張公裕引大舶擊散之,敵乃去。上聞明州失守,遂引舟而南,與金人才隔一日。 趙甡之《遺史》云:「金人乘小鐵頭船泛海,隨潮過昌國縣,至沈家門而回。」不知沈家門卽碕頭否也

丁卯

虔州從衞諸軍作亂。初隆佑皇太后旣至虔州,府庫所有皆盡,衞軍打請,惟得沙錢及折二錢,市買諸物,不售,軍士與鄉民相爭,鄉民以槍刺軍士,有傷者奔入所屯景德寺,被甲持仗保所居,百姓亦持器仗保坊巷,有虔化縣民沈立率鄉兵三百人,與城中相犄角,其將司全令甲軍出於寺後,轉殺鄉兵,由是鄉兵與將兵及百姓爭門而出,軍士遂縱火肆掠,虔多竹屋,煙焰亙天,不可向邇。太后以禮部尚書曾楙爲撫諭使,楙遷延不行。

金人攻潭州。時敵自南昌掠袁、筠,至長沙城下,遂圍之。

盜劉可轉寇京西,屢與知唐州桑仲戰,皆不勝,至是爲其黨所殺,遂推劉超爲首,以據荊門軍。可、超所過井邑邱墟,人無噍類。

戊辰

資政殿學士權知三省樞密院事滕康、端明殿學士權同知三省樞密院事劉珏,並落職,康提舉亳州明道宮,珏提舉江州太平觀,以監察御史張延壽言其罪也。 《日曆》康、珏之罷在二月乙亥,熊克《小曆》在三月丙寅,皆並盧益、李囘除命書之,今案樓鑰所編《宰輔題名》,則康、珏之罷在正月戊辰,益、囘之除在二月乙亥,故各附本日。克又以延壽爲殿中侍御史,案《日曆》延壽除副端在五月癸丑,克《曆》恐誤

己巳

上幸水陸寺,侍從臺諫官稍集,班列差盛。

尚書戶部侍郎葉份,請令僧道換給已書填黃紙度牒,每道輸紙墨錢十千,從之。

初趙立旣至楚州,朝廷因以立知州事,會金左監軍昌親率數萬人圍城,攻其南壁,立自爲旗頭,引衆出戰。相持四十餘日。至是敵以炮擊三敵樓,遂登城,立先取生槐木爲鹿角,以槎其破處,而下修月城以裹之,月城之中,實以柴薪,城之內爲鎔爐,敵自月城中入,立命以金汁澆之,死者以百數,敵不能入,遂退守孫村大寨,時遣數百騎出沒於城下,以掠取求糧採薪者,由是城中人不能出,而薪糧日竭。

庚午

李成陷六安軍水寨,以其衆攻六安軍,不克,時安豐縣土豪孫暉統率鄉兵保守安豐塘,羣寇不能犯,由是人多依之。

辛未

詔:「將來敵騎北歸,或盡數過江,或留兵守建康、杭越,當如何措置,及於何駐蹕,令侍從官條具以聞。」

御史中丞趙鼎請遣使督王𤫉進軍宣州,周望分兵出廣德與之合,邀敵歸路,仍責𤫉不策應杜充之罪,俾立功自贖,及詔劉光世渡江,駐軍蘄黃,牽制湖南賊兵,與杜充爲聲援,並趣劉光世爲邀擊之計,或與杜充會於楚泗,使賊知江左軍衆,歸路稍艱,必有退軍之漸,如尚占臨安、建康,則乘暑擊之,期於克複而後已。時或傳金人在建康築城,爲度夏計,故鼎有是言。

給事中兼直學士院汪藻言:「金人爲患,今已五年,陛下以萬乘之尊而倀然未知稅駕之所者,由將帥無人,而御之未得其術也。如劉光世、韓世忠、張俊、王𤫉之徒,身爲大將,論其官則兼兩鎭之重,視執政之班,有韓琦、文彥博所不敢當者;論其家則金帛充盈,錦衣肉食,輿台廝養,皆得以功賞補官,至一軍之中,使臣反多,卒伍反少,平時飛揚跋扈,不循朝廷法度,所至驅擄,甚於外患,陛下不得而問,正以防秋之時,責其死力耳。張俊明州僅能少抗,奈何敵未退數里間而引兵先遁,是殺明州一城生靈,而陛下再有館頭之行者,張俊使之也。臣痛念自去秋以來,陛下爲宗社大計,以建康、京口、九江皆要害之地,故杜充守建康,韓世忠守京口,劉光世守九江,而以王𤫉隸杜充,其措畫非不善也,而世忠八九月間已掃鎭江所儲之資,盡裝海舶,焚其城郭,爲逃遁之計,洎杜充力戰於前,世忠、王𤫉卒不爲用,光世亦偃然坐視,不出一兵,方與韓梠朝夕飲宴,賊至數十里間不知,則朝廷失建康,敵至兩浙,乘輿震驚者,韓世忠、王𤫉使之也;失豫章,太母播越,六宮流離者,劉光世使之也。嗚呼!諸將已負國家,罪惡如此,而俊自明引軍至溫,道路一空,居民皆逃奔山谷;世忠逗遛秀州,放軍四掠,至執縛縣宰以取錢糧,雖陛下親御宸翰,召之三四而不來,元夕取民間子女,張燈高會,君父在難而不恤也;𤫉自信入閩,過邀索千計,公然移文曰:『無使枉害生靈』,其意果安在哉?臣觀今日諸將用古法皆當誅,然不可盡誅也,惟王𤫉本隸杜充,充敗於前而𤫉不救,此不可赦,當先斬𤫉以令天下,其他以次重行貶降,使以功贖過。臣愚以爲敵退之後,正大明賞罰,再立紀綱之時,莫若擇有威望大臣一人,盡護諸將,雖陛下親軍亦聽其節制,稍稍以法裁之,凡軍輒敢擅移屯以護駕為名者,自主將以下並論如法,仍使於偏裨中擇人才之可用者,間付以方面之權,待其有功,加以爵秩,陰爲諸將之代,此今日所冣急者,惟陛下與大臣熟議,斷而行之。」

奉直大夫浙西提舉茶鹽公事陳述,責監饒州酒稅。述便文之浙東,上在明越不朝請,詔押還任。時平江道梗,述以無船爲詞,乃有是命。

壬申

戶部侍郎葉份言:「淮鹽路梗,妨阻客販;浙鹽數少,積壓客鈔,望權以福建鹽通商,仍稍還買鹽本錢,卽本路官搬官賣,兩不相妨。」從之。福建路歲產鹽一千一百萬斤,政和中遣左司郎官張察至本路參定,歲以三分爲率,二分歸朝廷,許商人輸錢於榷貨務,給鈔,卽本路受鹽;一分歸漕司,許自買,鹽積於海倉,令上四郡及屬縣搬賣,以辦歲計。時商販、官搬二法並行,靖康俶擾,商販殆絕,故官悉自鬻,歲收課錢四十萬緡,至是份請行鈔法,而姦民乘之盜販者甚衆。

癸酉

詔行在職事官條具駐蹕所在及守禦之策,太常少卿陳戩言:「兵將用命,則寡可敵衆;不用命,則多適致敗。今國之典刑不能加之將,將之威令不能施之軍,宜申嚴紀律,使左右進退,惟命之從,則敵可破矣。」

是月 京城留守上官悟,以京西南路招捉司中軍統領牛皋爲本司同統制兼京西南路提點刑獄公事。皋,魯山人,初爲射士,聚衆與金人戰,以功補官,金人蹂踐京西,皋數戰皆捷,知汝州王俊假皋武節大夫果州團練使,至是爲留司所辟。

二月 甲戌朔

酈瓊以其衆降於檢校太保江東宣撫使劉光世 瓊初見三年九月末 ,瓊圍固始縣凡四月有二日,至是乃解。初瓊之未至也,羣盜黃林引衆來犯,曹官吳翊 趙甡之《遺史》作吳翼,《日曆》中有知光州吳翊者,即此人也 招降之,守臣任詩以翊有功,請於朝,改京官,通判州事,及詩還朝,而翊權州事,瓊尚未去也,翊乃請統制官劉紹先以所部解圍。紹先至固始,爲瓊所敗,知縣事向宗輝開門納之,紹先以其衆登城,用強弩禦瓊,殺傷甚衆,會光世遣人招瓊,瓊受招安,光世因以爲將。旣而宗輝恃其功,與翊不相下,翊招宗輝至光州,誣以罪,送獄死。

叛將傅選詣虔州行宮乞降。選自江西潰散,卽率衆入湖南爲盜,旣厭所欲,遂來降。

乙亥

御舟至溫州江心寺駐蹕,更名龍翔。 《日曆》:「正月二十五日戊辰,御舟次溫州。三十日癸酉,奉聖旨:御舟二月一日進發,往州城外。」蓋重疊差誤,今從諸書繫此

奉安啟聖宮祖宗神御於福州。

太中大夫盧益,爲資政殿學士權知三省樞密院事。責授安遠軍節度副使吉州居住李囘,復端明殿學士權同知三省樞密院事。囘,范宗尹所薦也。 熊克《小曆》益、囘之除在正月丙寅,今從《日曆》繫此

集英殿修撰都大提領水軍荊湖路沿江措置使王羲叔,落職,放罷,坐金人渡江不奏報也。禮部尚書曾楙,充顯謨閣直學士知洪州。承信郎建昌軍兵馬監押蔡延世,進三官,爲閤門祇候,權主管本軍公事。集英殿修撰知洪州王子獻,坐失守;知撫州王仲山,坐迎降,皆罷。

詔溫州守臣盧知原治狀有聞,除右文殿修撰。知原,法原弟也,以供億無闕,故擢之。

是日,金人陷潭州。敵旣破江西諸郡,乃移兵至湖南,帥臣直龍圖閣向子諲初聞警報,率軍民固守,且禁士庶無得出城,敵騎至潭,呼令開門投拜,軍民皆不從,請以死守。宗室成忠郎聿之,隸東壁,子諲巡城督察官吏,顧謂聿之曰:「君宗室,不可效此曹苟簡。」聿之感激流涕。敵圍之八日,旣而登城,四面縱火,子諲率官吏奪南楚門亡去,城遂陷,聿之拔刃自殺。城之始破也,將官成忠郎劉玠率餘兵巷戰,身中數十矢,戰愈力,賊又以槍中之,衆欲扶持而去,玠揮衆直前,死於陣。敦武郎新杭州兵馬都監王暕,部民兵守朝宗門,亦死。聿之,魏悼王後,安定郡王【案原本作郡公,今依《宋史》改正】叔東子也。敵掠潭州六日,屠其城而去,子諲乃復入。後贈玠武經大夫,暕武德郎,聿之右監門衞將軍。 潭州之陷,《日曆》不載,趙甡之《遺史》繫之正月甲子,熊克《小曆》繫之去年十一月,案今年四月癸巳、五月癸丑,湖南轉運司兩次所奏,及紹興四年閏二月己酉王暕家乞恩澤狀,並云敵騎二月二日打破州城,故繫於此。克又云敵騎縱掠四日而去,轉運司所奏乃云敵騎初八日離潭州,今從之

丙子

金人自明州引兵還臨安。初敵旣破明州,遣人聽命於完顏宗弼,且云搜山檢海已畢,宗弼曰:「如揚州例。」敵遂焚其城,惟東南角數佛寺與僻巷居民偶有存者。城之始破也,守者奔湊東南,縋城而出,或浮木渡江,生死相半,而奔逃村落者與賊遇,由是遍州之境,深山窮谷,平時人蹟不到處,皆爲金人搜剔殺掠,不可勝數。敵留明州七十日引兵去,以修職郎蔣安義知明州,進武校尉張大任同知明州事 王庭秀《閱世錄》云張鼐爲通判,而《會要》作大任,今從之 ,且授安義以兩浙轉運司印一紐。

辛巳

金人去潭州。

癸未

虔州鄉兵首領陳新,率衆數萬圍虔州,隆佑皇太后震恐,赦其罪,不聽,權知三省樞密院滕康、劉珏、主管侍衞步軍司公事楊惟忠皆坐視其亂而弗能禁。先是惟忠之將胡友旣叛去,犯臨江軍,統制官楊琪與戰不勝,城遂陷,至是友以其衆復犯虔州,與新戰於城下,破之,新乃去。統制官張忠彥時在吉州,聞難不顧。旣而康、珏聞罷命,乃以吏部侍郎高衞權主管三省樞密院事。衞論顯謨閣直學士曾楙撫諭功,與其屬十餘人皆進秩,後御史張延壽以爲言,復奪之。 追奪在九月乙巳

甲申

慈溪縣令林叔豹,引鄉兵入明州,執蔣安義,奪其印。金人十餘在開元寺,皆病不能前者,叔豹誅之。 安義四月戊戌行遣

丙戌

劉洪道言已鵔明州。時洪道自台州還屯奉化縣,其麾下精卒暴橫市肆,邑人蔣璉夜集數十人之岳林寺,圍洪道,將殺之,縣丞百彥金勸洪道流其毆人之卒,衆乃定,洪道復入城劚民家窖藏之物,並得四萬緡以獻,州人怨之。

是日,金人自臨安退兵 熊克《小曆》在丁亥,而趙甡之《遺史》在丙戌,甡之載此事,排日甚詳,今從之 。初完顏宗弼留臨安,聞浙西制置使韓世忠自江陰趨鎭江,恐邀其後,是月庚辰,宗弼斂兵於吳山七寶山,遂縱火,三日夜煙焰不絕,癸未,火息,甲申縱兵大掠,且束裝,丙戌,退軍,以擄掠輜重不可遵陸,乃由蘇秀取塘岸路行。先是武功大夫成州團練使陸漸迎降,宗弼以爲臨安府兵馬鈐轄,漸勸宗弼括金銀,焚臨安,因從軍北去,方金人之未退軍也。有衢州軍事判官錢觀復者,以衢當路衝,白郡守縱民老弱出,戶留一丁,不留與留,而瘦弱不堪任,論如軍法,其後諸兵欲乘時爲變,顧城中金帛子女無冀獲,乃止 陸漸紹興二年六月戊戌行遣 。靈隱寺僧智訥有禪學,宗弼初入杭,軍士執之以至,宗弼解其縛,置一榻上,善事之,比去,飭十騎送還。時李儔、李鄴、鄭億年皆在軍中,宗弼因攜之以北。

敵分兵侵海鹽,縣尉朱良率射士百餘拒之,卒力戰以死。良,吳縣人,光祿卿公綽孫也。

丁亥

金人陷京師時,河之南北悉爲敵有,睢洛皆屯重兵,惟京師及畿邑猶爲國家固守,而糧儲乏絕,四面不通,民多飢死。有河北僉軍首領聶淵者,與其徒十十五五,以食物與守城者博易,積久稔熟,遂不之疑,是日淵與其徒數百人夜登城之北壁,縱火焚樓櫓,猶未敢下城,乃爲慢道自守。是時城之東有羣盜李潰、蘇大刀等,權留守上官悟皆招入城,旣入城,則焚掠不止,城中亂,悟及副留守趙倫出奔,悟至唐州,爲董平所殺。金人得京師,以前都水使者王夔爲留守,時在京強壯不滿萬人,自是四京皆陷沒矣。 熊克《小曆》載京師之陷在今年三月,又云城破上官悟爲敵所害,而徐夢莘《會編》所載甚詳,今從之

江東宣撫使劉光世奏:「杜充敗事,未知存亡,王𤫉所統前軍亦潰,韓世忠徑上海船而去。臣今以孤軍駐南康,移檄諸路,會兵勤王,望陛下遠避賊鋒,俟春暄破之不難。」詔光世:「所部軍不少,今又會兵,深慮騷動,可止統本部,乘間擊之,毋失機會。」

浙東防遏使傅崧卿在婺州,聞敵去,遣前軍統制添差通判衢州侯延慶,以所部入越州。敵之去越也,以兩浙提點刑獄公事王翿權州事,翿招義兵入城防守,土豪仁和縣茶槽巡檢胡仁參,以其衆入城,因與安撫司主管文字宣教郎袁潭謀,執翿殺之,於是崧卿就除直龍圖閣知越州。 此事《日曆》全無首尾,今以建炎四年六月十五日尚書省所奏,及王翿家陳乞狀、七月三日大理寺胡仁參等案款、七月十一日臣僚上言乞體究王翿死事指揮、八月九日樞密院奏約束土豪事件、九月十六日浙東安撫司體究狀及臣僚上言、紹興元年三月二日兩浙轉運司體究狀參修。傅崧卿除越州,《日曆》不載,但於今年三月一日書:「權知越州傅崧卿狀:『收到安撫司印,乞改鑄。』」而崧卿以六月八日改除婺州,崧卿狀稱印以二月十七日得之,十七日庚寅,在此後四日,故並附此。胡仁參、袁潭七月癸卯行遣

己丑

奉安景靈宮祖宗神御於溫州開元寺。時祭並官屬,歲費錢萬七千餘緡,皆以上供錢給之,仍命祠部郎官及內侍各一員典奉祠事。 紹興十三年八月丙戌神御還臨安

庚寅

上入溫州,駐蹕州治 《楊氏編年》云:「四年正月,金人至江浙,駕自明州幸海,江南淮南兩浙宣撫處置使統制御營軍馬趙鼎率諸帥敗敵於江浙,加鼎扈從定難中興社稷功臣,赦十死,駕還越州。」案《史》鼎未嘗爲此官,當時亦無此事,未知楊氏云何謬妄如此 。溫州觀察使御前前軍統制王𤫉自閩中引餘兵還行在,詔降授文州團練使。

辛卯

金人陷秀州。先是兩浙宣撫使周望在平江,有言敵自越州還金陵者,望素不嚴斥堠,但以傳聞之語爲信,乃遣統制官陳思恭、張俊 此即小張俊也,初見三年八月癸亥 統兵入杭,以規收復之功。思恭至秀州,偵知傳言之妄,間道走湖州之烏墩鎮以觀變。至是完顏宗弼過秀州,通直郎權州事鄧根留武翼郎本州兵馬都監趙士醫乘城拒敵。城陷,士醫爲流矢所中而死,後贈武翼大夫,官其二子 此據紹興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士醫家乞贈官狀修入。狀中云:「昨知州鄧奉議差充東壁守御官。」案此時守臣程俱已遁,鄧奉議乃根也,今年六月壬辰正差 。望聞金師至崇德縣,壬辰,調太湖舟千艘赴吳江御之。根,邵武人也。

甲午

尚書省言:「淮鹽道路不通,商人皆自京師持引鈔至兩浙請鹽,故溫台州積下引鈔至多有至二三年者,乞令行在榷貨務換給新鈔,赴閩廣算請,每袋貼納通貨錢三千。」從之。

金人過吳江縣,統制官巨師古不戰而潰,更以太湖民舟爲向導,歸於西山。

直龍圖閣知蔡州程昌㝢以王命不通,軍儲乏絕,率軍民棄城南歸 趙甡之《遺史》:「二月壬辰,程昌㝢棄蔡州。」壬辰,十九日也,案《日曆》紹興元年三月二十四日辛卯蔡州奏:「今年二月二十一日,前知本州程昌㝢將帶官兵入衞王室。」二十一日,甲午也,甡之小誤,當以奏牘爲正。蔡州奏狀以建炎四年遣,故云今年 。先是昌㝢恐金人退師,乃言廷除張用知蔡州,已被召命,欲引還,直祕閣京西轉運副使滕膺言:「用嘗攻圍陳、蔡二州,今令守城,懼軍民含恨生事,乞且留昌㝢。」道梗不報,昌㝢乃以勤王爲詞而去,遂與膺偕行。 此以紹興六年五月十三日滕膺乞改正狀修入,但狀稱昌㝢於建炎三年正月內詐作被召離任,恐小誤

是日,鼎州人鐘相作亂,自稱楚王。初金人去潭州,羣盜乃大起,東北流移之人相率渡江,武經大夫濰州團練使孔彥舟自淮西收潰兵侵據荊南鼎、澧諸郡,衫閣修撰知荊南府唐愨棄城去。相,武陵人,以左道惑衆,自號「天大聖」,言有神靈與天通,能救人疾患,陰語其徒,則曰:「法分貴賤貧富,非善法也。我行法,當等貴賤,均貧富。」持此語以動小民,故環數百里間小民無知者,翕然從之,備糧謁相,謂之拜父,如此者二十餘年,相以故家貲鉅萬,及湖湘盜起,相與其徒結集爲忠義民兵,士大夫避亂者多依之,相所居村有山曰「天子崗」,遂卽其處築壘浚濠,以捍賊鸎名,會孔彥舟入澧州,相乘人情驚擾,因託言拒彥舟以聚衆,至是起兵,鼎澧荊南之民響應,相遂稱楚王,改元天戰,立妻伊氏爲皇后,子子昂爲太子,行移稱聖旨,補授用黃牒,一方騷然。時鼎州闕守臣,而湖南提點刑獄公事王彥成、單世卿,皆挈家順流東下,僅以身免,賊遂焚官府、城市、寺觀及豪右之家,凡官吏、儒生、僧道、巫醫、卜祝之流皆爲所殺,自是鼎州之武陵、桃源、辰陽、沅江、澧州之澧陽、安鄉、石門、慈利、荊南之枝江、松滋、公安、石首、潭州之益陽、寧鄉、湘陰、江化、峽州之宜都、岳州之華容、辰州之沅陵,凡十九縣皆爲盜區矣。 趙甡之《遺史》相起兵在此月庚寅,而傅雱奏捷狀云相以二月二十一日僭號,甲午,二十一日也,或者庚寅之日起兵,甲午之日僭號,亦未可知,今從奏狀附此

乙未

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江淮宣撫使杜充,罷爲觀文殿大學士提舉江州太平觀。充自眞州而北 熊克《小曆》云充將還行在而道不通,案趙甡之《遺史》:「向子忞約充同赴行在,充不從,出西門,自天長軍北去。」然則非道不通也 ,完顏宗弼遣人說充,許以中原地封之,如張邦昌故事,充遂降敵,知眞州向子忞以聞。上聞之不食者累日,御史中丞趙鼎、右諫議大夫富直柔同對,請先罷充,俟得其投降的報,則別議罪,故有是命。

朝奉郎提舉亳州明道宮邵溥,再責汝州團練副使,峽州安置。

丙申

以上還溫州,德音:釋天下徒刑;應士民家屬有自金來歸者,所在量給錢米,於寺院安泊,訪還其家;以洪州三省樞密院淹延刑禁,自今奏讞並令赴行在。

徽猷閣直學士知慶陽府兼陝西制置使王似,知成都府。時宣撫處置使張浚聞上親征,亟治兵自秦州入衞,留參議軍事劉子羽掌留司事,凡川陝軍政民事皆得專決,又徙似知成都府,而以親衞大夫明州觀察使趙哲代之,徽猷閣直學士盧法原時守成都,乃命法原赴行在。 熊克《小曆》:「建炎三年十一月,張浚出行關陝,徙王似知成都府而以趙哲代之。」案《成都知府題名》似以四年二月二十三日除,五月二十一日到,法原以四年五月赴行在,克書於去年十一月,實甚誤矣,然此時道路隔絕,似以此時改命,則五月上旬未必便到成都,蓋浚已奏於朝,而又以便宜先遣之鎭也。法原五月壬子除吏書,蓋其離成都之日,今但云赴行在

李成入舒州。初淮西都巡檢使劉文舜聞成犯舒州,率兵迎戰,爲所敗,文舜率其衆走,權知州事鄭嚴亦走入山中,成遂入其城,得修職郎李雱,以爲參議官兼軍正。雱,建炎初嘗爲祕書省正字,至是在舒州。雱以王命不通,敵留江浙,妄生向背,遂以成爲一時之英雄,投書於成,請順流而過金陵,號召江浙,以觀天意,成不從。時淮西提點刑獄公事李著受代,未行,與州縣官百餘員皆爲成所執,其徒有執鄭嚴而至者,成殺之。

是日,敵游騎至平江城東,統制官郭仲威兵未交而退,同知樞密院事兩浙宣撫使周望奔太湖,市人請留不可,則極口嫚罵,望不顧而去。守臣徽猷閣直學士湯東野聞望已出,則挈家潛遁,以府印付仲威。 錢穆《收復平江記》:「二十三日,守臣湯東野出奔,周望以印付仲威。」案望爲宣撫使,若未行,守臣不應先遁,蓋望先出奔而東野乃棄城也,趙甡之《遺史》當得其實,今從之丁酉,仲威會諸將飲城上,士民叩頭出血,請加守禦之備,仲威奮髯曰:「卽發騎兵,敵行破矣。民謹無擾。」日欲晡,金人大集於城下,仲威與將官魯珏縱火城中,夜,望及仲威皆遁,其下自城南轉劫居民,北出齊門而去,民之得出郭者,多為所殺。

茶陵縣軍賊二千餘人犯郴州永興縣,所擄鄉民皆面剌「聚集興宋」四字,欲自連韶路,徑趨虔州,廣南東路提點刑獄公事曾統恐其枝蔓,以便宜遣監韶州永通監宣教郎宋履往招之,至是以聞。

戊戌

宣教郎新荊湖南路提舉茶鹽公事秦梓,守尚書金部員外郎,梓辭不至;奉議郎章傑,守祠部員外郎。傑,惇孫也。

是日,午漏未盡四刻,完顏宗弼自盤門入平江,駐兵府治,擄掠金帛子女旣盡,乃縱火燔城,煙焰見百餘里,火五日乃滅。敵之在湖南者,是日亦渡江趨石首縣而去,知岳州袁植聞敵且至,棄城避之。

己亥

鐘相遣兵犯桃源縣,朝請郎知縣事錢景持率保甲出戰,爲所殺。 紹興五年二月辛卯,贈景持二官,與恩澤一資

庚子

呂頤浩奏:「戶部侍郎葉份言駕幸浙西,湏早除發運使,臣觀可任漕計,極難得人,間有之,又素行不修。」上曰:「有德者率淳直,或不能辦事;有才者多是小人,如梁揚祖,誠無學術,使爲發運使則有餘矣。大扺小人不可在侍從之列。若藉其才,任於外,亦何不可?」 《中興聖政》臣留正等曰:「世不能無小人固也,因其小人而遂絕之,使不容於世,可乎?至治之世,君子小人各安其分,在《易》之《泰》,其至治之時,與君子道長而居於內,小人道消而居於外,是之謂各安其分。且君子小人之別安在哉?德勝才,謂之君子;才勝德,謂之小人,才有所用,則豈在所絕哉?使之居外,則足以效其所長,而不至於害吾之治,此太上皇帝所以不棄揚祖也,生乎斯時者,尚安有不遇之歎。」

辛丑

鐘相陷澧州,守臣朝奉大夫黃琮等十餘人皆爲所殺,迪功郎澧陽縣丞葉畬守西門,戰死,敵入城縱掠而去。 琮,紹興五年贈兩官,與一子恩澤。畬,當年四月己巳與恩澤一資。琮家乞恩澤狀稱:「妖賊吳麼郎犯澧州」,而畬家陳乞乃云:「二月二十八日,鐘相攻澧州西門。」疑吳麼郎,卽相所遣也

初保寧軍承宣使權主管侍衞步軍司公事閭勍,自西京攜所部數千人至越州行在,上以金人南侵,命勍節制淮西等路軍馬,往據之。勍行次崇德縣,聞敵已至臨安,遂至平江招軍,得數百人,自江陰渡江入柴墟鎭,是月至楚州,與守臣右武大夫忠州剌史趙立計事,勍因稱上命,授立徐州觀察使兼淮南東路兵馬鈐轄,將佐皆遷官二等,仍書告以賜,勍遂將所部往泗州。

先是宿遷人趙瓊率衆據守水寨,後降於金人,有楚州進士國奉卿者,以假成忠郎知淮陰縣,見立之,參謀官陳括 趙甡之《遺史》作陳适,今從王銍所撰《趙立傳》 與語楚州事,因爲立謀,以旗榜招瓊,瓊聽命,立大喜,奉卿自言本儒士,不能出戰,恐誤使用,乞換文資,立使視學籍,信然遂假奉卿宣教郎,措置高郵軍。

羣賊犯應山,土居將仕郎連萬夫率邑人數千保山寨,賊不能犯,至是有寇浪子者,以兵至,圍之三日,卒破其寨。賊知萬夫勇敢有謀,欲留以爲用,萬夫怒,厲聲罵賊,爲所害,後守臣陳規言於朝,贈右承務郎,官其家一人。 規奏贈官在紹興二年十月辛亥。案萬夫居德安,恐是南夫之弟,當考

金人自江西還,過荊門軍,劉超率衆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