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卷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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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炎四年五月 壬寅朔

詔孟饗景靈宮,令平江府、溫州守臣分詣,其後福州、潮州准此。

朝奉郎劉蒙,爲浙西江東制置司隨軍轉運使。蒙建議於浙西民間預借秋料苖米,許之。 此據今年五月壬子沈與求奏狀修入,與求乞寢此令,其從違當考

顯謨閣直學士翟汝文旣告老,至是有詔召汝文,而言者奏其慢上廢法,且卵翼皆蔡京,不可用,命遂寢。

癸卯

中書門下省檢正諸房公事張汝舟,特遷一官。初上過明州,汝舟應奉簡儉,粗能給足,至台州,而守臣直顯謨閣晁汝爲儲峙豐備,論者以爲擾民,乞行賞罷,以示好惡。及是進呈,范宗尹曰:「若黜汝爲,則盧知原、宋輝皆當貶矣。臣觀近歲宰相一罷,則凡經遷擢者,悉皆擯斥,目爲其黨,不復進用,遂分彼此,更相憎嫉。」上曰:「朝廷人材,豈有易相,一切進退【按此句上下文疑有脫誤】,第以簡儉褒汝舟,則好惡自明,如汝爲輩不必皆黜。」進汝舟一官,其實宗尹陰佑汝爲,故有此論。

甲辰

參知政事權樞密院事范宗尹,爲通議大夫守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御營使 《日曆》宗尹麻內兼帶知樞密院事,而《玊堂制草》無之,案宰相兼樞在六月甲戌,《日曆》恐誤 。時江北荊湖諸路盜益起,大者至數萬人,據有州郡,朝廷力不能制,盜所不能至者,則以土豪、潰將或攝官守之,皆覊縻而已 案諸路鎭撫使 —— 桑仲、李成、孔彥舟、薛慶,皆起於羣盜;翟興、劉位,皆土豪;李彥先、郭仲威,皆潰將;吳翊、趙霖、馮長寧,皆攝官;朝廷及大臣出使所除,惟趙立、陳規、解潛、岳飛、范之才而已 ,宗尹以爲此皆烏合之衆,急之則倂死力以拒官軍,莫若析地以處之,盜有所歸,則可以漸制,乃言於上曰:「昔太祖受命,收藩鎮之權,天下無事百有五十年,可謂良法,然國家多難,四方帥守,事力單寡,朿手而莫知所出,此法之弊也。今日救弊之道,當稍復藩鎭之法,亦不盡行之天下,且裂河南、江北數十州爲之,少與之地,而專付以權,擇人久任,以屏王室。」羣臣多以爲不可,宗尹曰:「今諸郡爲盜據者以十數,則藩鎭之勢駸駸成矣,曷若朝廷爲之,使恩有所歸?」上決意行之,遂以爲相,宗尹時年三十三,自漢唐及國朝宰相,未有如是之年少者。故事:命相必進三秩,至是宗尹才遷二官,蓋汪藻再失之。

乙巳

起復承務郎張斛言:「淮南兩路見有歸正人守官或寄居者,慮人情猜忌,妄生事端,望量移入以南州軍,各令自言願往何州居止。」從之 斛已見二年三月辛卯 。時給事中兼直學士院汪藻亦言:「自東晉以來,中原失據,故江南北僑立州郡,納其流亡之人,比金人入犯,多驅兩河之民,列之行陣,號爲簽軍,彼其劫質以來,蓋非得已,今年建康、鎭江爲將臣所招遁歸者,無慮萬人,此其情可見。莫若用六朝僑寓法,分浙西諸縣,皆以兩河州郡名之,假如金壇,謂之南相州,許相州之人皆就金壇而居,其它類此,俟其入犯,徐以其職招之,彼既知所居各有定處,粗成井邑,父兄骨肉、親戚故舊皆在,亦何爲而不歸我哉?況浙西州縣昨經殺戮,之後戶絕必多,如令有司籍定田產頃畝,以僑寓之人計口而給,俟稍安居,料其丁壯,教以戰陣,皆精兵也,必爭先用命,永無潰散,與夫從彼驅擄,反爲我敵者,其利害豈止相萬哉!」 藻疏不得其時,因斛疏附見

丙午

集英殿修撰主管亳州明道宮鄭僑年,添差通判宣州。僑年,億年弟也,以其家流落爲請,故特命之,已而言者以爲故事未有以論撰之職而佐藩州,乃降充直祕閣。

丁未

詔越州投拜官已放罷人,令吏部並與何人差遣。先是有詔貸浙東官吏降賊之罪 正月丙辰 【按此詔在正月丙辰,原本作五月,誤,今據前文改正】,而知越州傅崧卿復奏罷之,三月庚申,左司諫黎確論其本脅從,又言國家失信可惜,故有是命。

是日,金左副元帥宗維與諸將分往山後草地避暑。先是大同尹高慶裔自東平還雲中,言推戴劉豫之意,宗維復令慶裔馳至東平,問豫可否,豫陽推張孝純,宗維報曰:「戴爾者河南萬姓,推孝純者獨爾一人。難以一人之情而阻萬姓之願,爾當就位,我當以孝純輔爾。」其議遂決。宗維與右監軍希尹、右都監耶律余覩同之白水泊避暑,於是右副元帥宗輔之儒州望雲縣之望國崖,左監軍昌留居濰州,而完顏宗弼自江南還屯六合縣。

戊申

濠州土豪王惟忠,自韭山寨率衆歸於節制軍馬劉位。惟忠,鐘離人。先是軍興,詔許軍民自保,惟忠乃據韭山爲寨,壘石爲城,周圍四里民之願依者,凡萬餘人,屢與羣盜戰;金人以孫興知濠州 三年十一月 ,屬縣皆聽興僞命,惟忠獨不從,至是棄山寨歸於招信縣,位以惟忠爲左軍統領。

己酉

權知光州吳翊奏東京陷,又奏杜充在南京受劉豫節制,庚戌,上謂輔臣曰:「朕待充至厚,胡爲乃爾!」王綯曰:「陛下去秋若不相充,無知之俗至今必以爲恨,彼自失節,國家何傷焉。」

詔三省樞密院官輪修時政記,以同班奏事,故革舊制也。

辛亥

上謂大臣曰:「從班人極少,卿等當共議,務取其實,不厭多也。今乘輿服御悉從簡儉,除一省郎,未至甚費,苟得其人,其利博矣。」范宗尹曰:「用人之法,湏擇可爲執政者,方除從官;可爲從官者,方除省郎,則選精而眞材出。」上曰:「善。」

武略大夫閤門宣贊舍人江東宣撫司前軍統制王德,爲武顯大夫忠州刺史,錄斬劉文舜之功也。

是日,朝請郎直龍圖閣統領赤心隊軍馬劉晏,及戚方戰於宣州,死之。初宣州圍急,朝廷命統領官巨師古統兵三千人,自平江往援,又命晏自常州以所部赴之。晏始至城下,未安營壘,乘賊不意,自城南轉城西,直趣城北,以搗方之帳,方大驚,退走。晏恃勇,欲生致方,乃單騎追之,賊見官軍不多,乃自駱駝山設伏以斷其歸路,方率親隨迎戰,晏力不能敵,退還至天寧寺前,馬陷淖不可出,橋左有伏賊以鉤槍搭晏,晏猶手殺數十人,以無援而被害,師古踵至,連戰不勝,遂引衆入城。事聞,贈晏龍圖閣待制,官其四子,爲立廟曰義烈,歲時祀之。

壬子

徽猷閣直學士知成都府盧法原,爲吏部尚書。戶部侍郎葉份,試戶部尚書。 熊克《小曆》葉份除尚書在三月,今從《日曆》 。龍圖閣直學士知洪州胡直孺,試刑部尚書。徽猷閣學士知泉州謝克家,試工部尚書。時法原始離蜀 法原明年十一月壬子奉祠 ,克家前自台州入爲尚書,未幾去,至是范宗尹再引用之。

中書舍人綦崇禮,試尚書吏部侍郎;給事中汪藻,試兵部侍郎,仍兼直學士院,時從官隨駕者,惟崇禮及藻兩人,它在道未至也,尋又詔崇禮兼直學士院 《日曆》:「己巳,崇禮兼權直學士院」,案此月二十三日甲子分鎭詔書係崇禮所草,不應除命乃在其後,疑是十八日己未降旨,而《日曆》誤繫之二十八日也,今且附此 。中書舍人李正民、右諫議大夫富直柔、徽猷閣待制李擢,並試給事中。徽猷閣待制席益、胡交修,並試中書舍人。

太常少卿陳戩,充徽猷閣待制兼侍講。

左司諫黎確,試右諫議大夫。監察御史吳表臣,守右正言。

直龍圖閣辛炳,爲起居舍人。直龍圖閣解習,爲太常少卿 王明清《揮麈後錄》:「靖康中,有解習者,東州人,爲郎於朝,未嘗與人接談,敵騎南犯,西北闕帥守,時相以其謹厚不洩,謂沉鷙有謀,遂除直龍圖閣知河中府,竟沒於難,世人以饒舌掇禍者多,而習乃以鉗口喪軀,昔所未聞也。」案《史》習以靖康元年六月自右司員外郎除直龍圖閣知河陽,自後不見除目,而當年十一月河陽之陷,守臣燕瑛出奔,則死難非習也,明清錄蓋誤

宣教郎陳與義,守尚書兵部員外郎。與義,希亮曾孫 希亮,眉山人,嘉佑太常少卿 ,宣和末,嘗爲符寶郎,坐王黼累斥去,至是再召。

朝奉大夫添差通判衢州侯延慶,行尚書都官員外郎。

是日,金人焚建康府,掠人民,擄財物,執李梲、陳邦光,自靜安渡宣化而去。時完顏宗弼屯六合縣,敵之輜重自瓜步口,舳艫相銜,至六合不絕,建康城中悉爲煨燼。梲道死,宗弼以邦光歸於劉豫。淮南宣撫司右軍統制岳飛聞敵去,以所部邀擊於靜安,勝之,飛還屯溧陽,後軍統制劉經欲殺飛而倂其軍,飛誘經殺之。初金人旣渡江,淮東猶無警,安撫使直寶文閣張縝尚守揚州,節制濠州軍馬劉位領衆在橫山,軍中惟飲博而已,逮金人據六合,於是眞州爲羣賊所擾,不可居,守臣王冠率軍民渡江,駐於溧水、溧陽之間,敵又入眞州,而揚州亦不可守,張縝乃棄揚州。敵在建康凡半年,自采石至和州,道路往來不絕,宗弼旣犯浙西,和州粗留兵戍守,然無一官軍乘虛至城下者,水軍統制邵青屯竹筱港,諜知建康敵騎絕少,欲引兵入之,會青爲牛所傷,瘡甚,遂不能行。有都團陳德,結衆欲殺金人,部勒已定,前期爲其徒所告,德舉家被害,兵馬都監金沔死之。岳飛之擊敵於靜安也,通直郎權通判建康府錢需,紏率鄉兵,邀敵之後,遂從飛入城,因權府事 此時建康守臣,諸書皆不見,《日曆》紹興五年三月二十六日己亥右奉議郎主管江州太平觀錢需狀:「朝廷委在建康首尾四年,紏率鄉兵,掩殺敵衆,隨岳飛收復本府,而需權府實及三月,任滿已替,之後不期與李光不足,遂蒙奏劾,送提刑司體究,大理寺看詳。係蕃人退後入城,約法作上書詐不實,該恩原免。奉聖旨:與改正。」以《建康知府題名》考之,趙𡒯八月四日到任,需所稱權府,實及三月,當是五月初間,故繫於此。《日曆》紹興二年六月十日李光申:「通判錢需,七月十一日成資。」逆數其到官,當在今年七月,未知此時爲何官?故且云權通判,俟考 。時寶文閣直學士權邦彥方持喪,詔起復故官,知建康府,邦彥不能行。 邦彥知建康,不見除目,五月十四日降旨趣行,今因敵去建康附見

夜有赤雲亙天,其中白氣貫之,犯北斗及紫微,由東南而散,殿中侍御史沈與求言:「此天愛陛下,出變以示警也。願陛下隨宜措置,略修宗廟陵寢之祀,多遣親信之臣,迎護柔德帝姬還宮,及取越王之子,使奉朝請,擇謹畏儒臣教之。又天子所在,謂之朝廷,今號令出於四方者多矣,盡假便宜,卽同聖旨,然其大者,虔州一朝廷,秦州一朝廷,號令之極,至爲詔矣,願條約便宜事件,度其緩急,特罷行之,申節張浚等,止降指揮,勿爲詔令。防守者,國家之大計也,願採酌羣臣之議,擇其便利,斷自聖心,汲汲行之。論相者,天子之職也,願以所屬意之臣,親御宸翰,禱於天地,占而用之,仍舉行開寶故事,使參知政事得與宰相輪日知印。」又論劉光世軍名及罷浙西預借苗米、置諸軍功罪簿等事,詔三省以次施行。 劉光世軍名,見六月丁丑;浙西預借米已見此月壬寅;功罪簿見此月戊午,今但舉其略。與求所言越王之子,乃崔紹祖,明年十月戊子行遣

癸丑

端明殿學士同簽書樞密院事張守,參知政事。守旣秉政,范宗尹語之曰:「今日國勢,政如人之疾病,沉痼方篤,稍施駛藥,立有傾仆之患,要使施設有序,勿遽勿亟,當相與戮力,啟沃上前,廣言路,拔賢才,節財用,惜名器,抑僥幸,左右彌縫,庶乎其可也。」

御史中丞趙鼎,爲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兼權御營副使。自黃潛善、呂頤浩繼相,凡兵政悉隸御營使司,事權旣分,又再經大變,文移紛亂,至是樞密未置長,而同知院事周望在臨安,鼎始檢故事舉行,以正西府之體。

監察御史張延壽,守殿中侍御史。

詔戶部賜韓世忠白金三萬兩,爲犒軍之用。

言者以「朝班多闕,請命臺諫及左右司郎官已上,各薦士二人,仍令執政同擇,在外侍從雖在謫籍,別無大過,而政事才學實可用者,廣行召擢,以備獻納論思之職。」從之,於是范宗尹爲政,多引用靖康圍城得罪之人,故言者以爲請。 此恐是黎確建言,當考

甲寅

金人陷定遠縣,龍神衞四廂都指揮使保寧軍承宣使節制淮南軍馬閻勍爲所執。初山東盜起,濮州人史康民,因迎神會有傘扇儀從之物,藉以為資,遂擁衆作亂。轉至淮南。往來於淮泗間。有張文孝者,在其軍中,後畔康民,殺康民父母,自爲一軍。勍之節制淮南也,自山陽渡淮,至泗州,文孝出城迎拜,勍甚喜,與文孝偕至招信縣,節制軍馬劉位禦之,文孝戰不勝,與勍往濠州,屯於黃連阜。文孝名爲迎勍,實挾勍也。是時康民屯於韭山,文孝往攻濠州,康民乘虛掩黃連阜,破其寨,邀勍以歸,屯於定遠縣,勍猶以節制之職傳檄河南諸郡,敵將周企在壽春,僞知濠州孫興以告,企遣其將趙壽,統兵自渦口渡淮,是日入西門,康民出兵迎敵,大敗而歸,壽已自北門入,執勍而去。是役也,康民幾死,使臣趙宏救之得免。宏,湯陰射士也,初爲岳飛部曲,勍從飛假之。勍至南京,金人欲降之,不可,欲以爲京東安撫使,又不可,敵怒,敲殺之,訃聞,贈檢校少保昭化軍節度使,謚壯節。 此據趙甡之《遺史》增修,《遺史》但云「金人周太師」,據《日曆》今年十二月癸未壽春府所奏,即漢兒周企也,奏稱:「四月內,濠州告急」,而《遺史》勍之死在五月十三日甲寅,相去不遠,今從《遺史》,又云「執勍者,亳州大太師」,而奏稱「北人趙壽到定遠縣見陣」,壽即大太師亦未可知,疑不能明也

是日,統制官巨師古與戚方戰於宣州城下,方三戰三敗,遂引去,宣州受圍凡二十有九日。方旣去,城之東壁摧裂者數十丈。

乙卯

參知政事王綯,充資政殿大學士提舉萬壽觀兼侍讀,綯力丐免。上雅重綯,御筆除綯資政殿學士,范宗尹進呈,上曰:「綯嘗爲朕宮寮,事朕始終如一,不欲令遽去,故有此除。」宗尹曰:「故事已嘗任資殿而除執政,若不以罪去,則必進職名。」乃以綯爲大學士。

朝奉郎趙霖,知和州。始完顏宗弼旣渡江,和人共推兵馬都監武德大夫宋昌祚權領州事,率軍民固守,逮敵北歸,復圍之,禁軍左指揮使鄭立,亦拳勇忠憤,共激士卒,晝夜備御不少怠,閱數日,宗弼親督衆攻城,軍士胡廣伏城東北角,發強弩射之,中其左臂,宗弼大怒,登時擊破之。 此據龔相《記歷陽死事》修入 昌祚與權通判州事奉議郎唐景、歷陽令謇譽、司戶參軍徐兟、歷陽尉成忠郎邵元通,皆死譙樓上,敵裂其尸以狥。時士多不降,潰圍而出,保州之西麻湖水寨,推鄉人一二豪者爲統領,霖時在江東,間關赴難,軍民言於朝,故命爲守。後贈昌祚三官,錄其二子;景、兟、元通皆推恩有差。霖嘗爲直徽猷閣,坐贓廢。 龔相《記歷陽死事》云:「朝廷卽除趙霖滁和州鎭撫使,賈直清知和州。」張孝祥記龔揖死事亦同,案《史》趙霖實領和州無為軍,而滁州乃劉位所領,又賈直清以紹興二年二月癸酉,自起復右宣教郎新江東安撫大使司准備差遣,用霖奏,通判和州。相、孝祥皆土人,所記宜不謬,不知何以與《日曆》不合

三省奏探報金人渡江盡絕,詔新知建康府權邦彥疾速入城撫定軍民,邦彥卒不行。

丙辰

尚書吏部侍郎高衞,充顯謨閣待制知虔州。衞從行宮在虔,故就命爲守。

是日,荊南安撫使解潛始至枝江。 據潛紹興三年六月乞除代狀云:「建炎四年五月十五日到任」,故繫於此

丁巳

詔劉光世移軍捕戚方。

初朝廷聞登、萊多積粟,會沿淮水陸捉殺使李彥先自東海縣遣使至行在 彥先入海事,見三年正月 ,范宗尹欲委彥先用海舟轉輸,以助軍食;輔臣進呈,宗尹慮舟爲金人所得,上曰:「此非所慮,但登萊道梗,今爮未能優恤,反責其輸粟,於理未安。」遂止,輔臣退曰:「聖慮高遠,非羣臣所及。」 《中興聖政》臣留正等曰:「聖人之於民,將有以勞之,必先有以佚之,將有以取之,必先有以予之,則民不怨。澤未浹而賦斂無厭,豈所謂勞來安定之術哉!艱難以來,山東道梗,太上皇帝慨然念德澤之不及,撫恤之未能,其心未嘗不欲固結東民,以圖恢復之效,而大臣慮不及遠,乃欲轉輸登萊之粟以助軍,宜聖意之所不取也。」

是日,楊勍引兵犯松溪縣界,爲民兵所拒,不得入,還犯婺州,迫處州,守臣右朝請大夫兼管內安撫使梁頤吉募能說賊者,布衣章雲就應命,遇於荊坑,賊許諾,旣至城下,官軍掩至,賊以爲賣己,遂殺雲就,入其郛,頤吉遁去。頤吉,燾子。雲就,麗水人也。 處州守臣兼管內安撫,諸書不載,今以紹興六年七月九日頤吉乞改正過名狀修入

戊午

殿中侍御史沈與求,試侍御史。

詔復置權尚書六曹侍郎如元佑故事,位太中大夫上,請給視中書舍人,告謝日卽賜三品服,滿二年為眞,補外者除待制,未滿除修撰。時宰相范宗尹建言:「自崇寧罷權侍郎之後,庶官進用有不可任以給舍者,則正除侍郎,超躐太甚,請復舊制,以待資淺新進之人。」故有是命。

詔樞密院以功罪簿授諸將,隨事卽書之,師還日繳申本院,不得續添,以革冒濫,用沈與求奏也。

初上在明州,諸班直爲亂,旣誅為首者,遂廢其班 事見三年十一月壬午 ,及還會稽,乃命御前中軍統制辛永宗更選兵三百人直殿巖,然皆烏合之衆,至是趙鼎因奏事,言:「陛下初卽位,議復祖宗之政,至今未行一二,而祖宗於兵政最爲留意,熙寧變舊章,獨不敢議,蓋自藝祖踐祚,與趙普講明利害,著爲令典,萬世守之,不可失也。昨明州班直,緣訴事紛亂,非其本謀,乃盡廢之,是因噎而廢食,今諸將各總重兵,不隸三衙,則兵政已壞,獨衞兵徬佛舊制,亦掃蕩不存,是祖宗之法廢於陛下之手,臣甚惜之。仁宗時,親事官謀不軌,直入禁廷,幾成大禍,筅獲而誅,不復窮治,未聞盡棄之也。」上悟,尋復舊制。熊克《小曆》云:「宰執奏事,趙鼎留身」云云,案閤門令,執政官不許留身,或是鼎因曲謝而奏此也,今削去二字}}}}

庚申

故責授安化軍節度副使趙野,追復資政殿學士右諫議大夫。黎確奏野爲杜彥所殺,且言野在宣和間不受贈遺,門無雜賓,乞加褒贈,詔用確言,仍官其二子。確嘗爲野所薦,論者非之。 此據紹興二年三月沈與求劾疏增入

辛酉

詔侍從臺諫並赴都堂,集議分鎭利害。

壬戌

詔行在職事官及釐務官子弟,並赴國子監別試。

直龍圖閣知宣州李光,以守禦之勞,升右文殿修撰。

癸亥

朝奉大夫陳桷,提點福建路刑獄公事。桷嘗爲尚書郎,以學行稱,范宗尹奏:「今所除用多儒生,欲兼用才吏,以備緩急使令,故不留桷行在。」上曰:「才吏亦不可無,但勿令太多。前呂頤浩當國,純用掊克之吏,如變賣度牒、計置錢物,雖有寬恤之名,而實皆掊克也。」 《中興聖政》臣留正等曰:「甚哉!掊克之吏之爲斯民害也,蓋其處心積慮,惟在於損下益上,凡可以取於民者,雖剝膚槌髓,無所不爲,而民之咨怨,初不遑恤之人也,其可加之斯民之上乎?」

右文殿修撰知常州周𣏌罷。敵之入犯也,𣏌棄城走,至是言者論其苛虐浙西,制置使韓世忠亦奏𣏌殘刻害民,乃罷之,仍奪其職。

詔河南北、陝西、淮南流寓士人,許於所在州附試,每二十人解一人,仍召文臣二員,委保結除名罪,所保毋得過二人,用都官員外郎侯延慶請也。

太尉御營副使劉光世言:「臣獨立寡與,不善奉人,杜充當權,求一節制,卽能殺人,遂因申明軍事,頻觸其怒,幸陛下保容,而大臣切齒,恨臣未嘗一日忘。念含沙射影,尚能殺人,況當路大權,生死在手,臣不容無懼,病軀晚景,何以堪任,伏望斷自睿志,令臣守本官致仕。」詔不許。 光世此疏似指呂頤浩言之,然此時頤浩罷相已近一月,未知光世何時所上?當考

甲子

詔曰:「周建侯邦四國,有藩垣之助;唐分藩鎮北邊,無蕃馬之虞。永惟涼眇之資,履此艱難之運,遠巡南國,久隔中原,蓋因豪傑之徒,各奠方隅之守,是用考古之制,權時之宜,斷自荊淮,接於畿甸,豈獨植藩籬於江表,蓋將崇屏翰於京都,欲隆鎭撫之名,爲輟按廉之使。有民有社,得專制於境中;足食足兵,聽專征於閫外。若轉移其財用,與廢置其屬僚,理或應聞,事無待報。惟龍光之所被,旣並享於終身,苟功烈之克彰,當永傳於後裔。尚賴連衡之力,共輸夾輔之忠。」詔詞直學士院綦崇禮所草也。先是范宗尹言:「從官集議分鎮事,宜請以京畿、淮南、湖北、京東西地方,並分爲鎮。除茶鹽之利,國計所繫,合歸朝廷,置官提舉外,它監司並罷,上供財賦,權免三年,餘令帥臣移用。管內州縣官,許闢置知通,令帥臣具名奏差,朝廷審量除授,遇軍興,聽從便宜。其帥臣不因朝廷召擢,更不除代,如能捍禦外寇,顯立大功,當議特許世襲。」始宗尹等議,卽令世襲,上曰:「未湏爾。」輔臣奏:「江北殘破,若不許世襲,恐不能死守。」上曰:「便令世襲,恐太重,俟其保守無虞,然後許之。」宗尹曰:「當如聖訓,臣等慮所不及。」 呂中《大事記》:「自范宗尹裂諸侯爲鎮撫使,而李成敢於犯江浙,桑仲敢於窺蜀,紹興以來,雖李成摧破、張用招安、李允文革面,而孔彥舟據鄂、馬友據潭、范汝爲據建州、楊么據重湖、曹成、李宏在湖南、江西之間、鄧慶、龔富剽掠南雄、英、韶諸郡,而內郡之民皆盜矣!」

侍御史沈與求等共劾同知樞密院淮南兩浙宣撫使周望脫身先遁,致失蘇杭,詔望以本官提舉江州太平觀,其親兵隸御營前軍統制王𤫉。先是上與輔臣言及望,張守曰:「三吳之人,恨不食其肉。」上曰:「此不可全罪望,乃朕不知人之過。」旣而言者不已,乃降望爲祕書少監分司,衡州居住。

詔軍民殺耕牛者抵死。

朝散大夫直祕閣通判楚州賈敦詩,除名,連州編管,坐嘗欲爲書降敵,爲守臣趙立所按也。

乙丑

武略大夫忠州刺史閤門宣贊舍人知河南府充京西北路制置使翟興,爲河南府孟汝唐州鎭撫使兼知河南府。時河南已爲敵所據,興寓治伊陽山寨。

右武大夫忠州刺史知楚州兼管內安撫使趙立,爲楚泗州漣水軍鎭撫使兼知楚州。時完顏宗弼自六合歸屯於楚州之九里徑,欲斷立糧道,立又大破之。先是劉豫在東平,遣立故人葛進等齎書誘立,令貢稅賦,立大怒,不撤封,斬之已而,又遣沂州舉人劉偲持旗榜招立,具言金人大軍且至,必屠一城生聚,立令將出就戮,偲大呼曰:「公非吾故人乎?」立曰:「吾知忠義爲國,豈問故人耶!」趣令纏以油布,焚死市中,且表其旗榜於朝,由是忠義之聲傾天下,遠邇嚮風下之。

淮南兩浙宣撫使司統制軍馬權知滁州劉位,爲滁濠州鎭撫使兼知滁州。時滁州爲賊張文孝所據,而敵將孫興在濠州,位猶與其徒居橫山寨,已而敵將之在壽春者,召興還北,將校朱式率軍民請兵馬都監李玠權知州事,玠用司戶參軍江洵武謀,囚投拜官張宗望及僞知州陳浩然於獄,復用建炎年號,以洵武權通判。

朝奉郎知和州趙霖,爲和州無為軍鎭撫使兼知和州。宣教郎權知光州吳翊,爲光黃州鎭撫使兼知光州,仍賜三品服。

右武大夫忠州防禦使李成,引衆在舒州,卽以成爲舒蘄鎭撫使兼知舒州。成雖受朝命,稱兵如故。

沿淮水陸都捉殺使李彥仙在東海縣,卽以彥仙爲海州淮陽軍鎭撫使兼知海州。先是秉義郎馬士宗僑居海州,金人使持檄書招彥仙投拜,彥仙執士宗以聞。前一日,詔士宗除名,編管韶州,而彥仙有此命。

拱衞大夫福州觀察使知高郵軍薛慶,爲承州天長軍鎭撫使兼知承州。始議以慶兼領二軍而名不稱,乃升高郵軍爲承州,以泰州興化縣隸之。慶故爲盜,時嘗掠於通泰,及作守,則重稅往來,民甚怨之。承、楚相距,有樊梁等三湖,綿三百里,水賊張榮往來其中。榮,梁山濼取魚人,聚衆梁山濼,有舟數百,嘗劫金人,杜充爲東京留守,假榮官至武功大夫忠州剌史,軍中號爲張敵萬,金人之陷揚州也,榮乘間以舟師自清河而下,滿舟皆載糧食,駐於鼉潭湖,積茭爲城,以泥傅之,漸有衆萬餘,慶與榮通和,承州賦輸皆得達,而立不與之通,賦入路絕,由是楚州乏食。

朝奉郎盧伸,監行在都進奏院。自軍興,此官久廢,至是始除之。 《日曆》紹興二年閏四月十五日湖州奏編管人前朝奉郎盧伸該元年九月大禮赦,乞量移,而不見事目。《進奏院題名》建炎四年,盧伸。紹興二年,徐立之,而亦不載伸除罷日月。案伸建炎三年隨崔縱北使,逃歸,爲兀朮持嫚書至明州行在,後來不知坐何事編置,今並附此,俟考

是日,楊勍破松溪縣,權南劍州林仲堪聞之,焚其庫藏,棄城而去。

丙寅

入內東頭供奉官梁邦彥還所寄資,爲武節大夫秀州刺史入內內侍省押班。

戊辰

統制官岳飛獻靜安金人之俘,上呼入,譯問得女眞八人,磔之,餘漢兒,分隸諸軍,上因謂大臣曰:「金人頗能言二聖動靜,云今在韓州,及皇后宮人皆無恙。」上感動,不懌久之。

三省言:「江道遼遠,緩急恐失機會,欲分江東西爲三帥:鄂州路領岳、筠、袁、虔、吉州、南安軍;江州路領洪、撫、信州、興國、南昌、臨江、建昌軍;池州路領建康府、太平、饒、宣、徽州、廣德軍,並爲安撫使。」從之。先是浙西帥府移治鎭江,故范宗尹請置安撫使於鄂與江、池,謂:「建康本帥治,緣近鎭江,而去江州千四百里,獨池在其間,若置帥於此,則沿江道里甚均,三帥相去各七百里。」然池陽僻陋,乃置江東大帥,而建康重地,反爲支郡隸之,議者不以爲是。 紹興元年正月戊申、八月庚辰又改

詔諸路帥臣見帶制置使,及諸州守臣帶管內安撫使者,並罷。

初命廣西提舉峒丁李棫,卽邕州置使買馬,建炎三年,棫募人入大理國,得效用董文等十二人,厚畀之鹽綵,使至其國善闡府求市,大理王許之,至是棫奏江西道不通,乞自廣西入閩中赴行在,許之,旣而大理遣其臣張羅賢以千騎至橫山寨,會棫罷歸,事遂寢。 紹興三年四月戊申復通

修職郎蔣安義、進武校尉張大任,坐受敵命知明州,下吏,當死,上特宥之。安義除名,瓊州牢城;大任黥隸嶺外。

己巳

詔御前中軍差充禁衞親兵三百四十八人,並改刺皇城親從司五指揮,用趙鼎請也。 八月癸酉又剌

布衣程康國上書,論分鎭十事,其一言四鄰有警,令卽應援,上謂大臣曰:「此意雖出於布衣,若朝廷行之,人豈知其爲布衣之言。」張守曰:「使人知其出於布衣之言,乃朝廷美事也。」遂批旨行下。

庚午

武功大夫忠州防禦使知金州王彥,爲右武大夫。初張浚自房陵西歸,以京西盜賊坌起,而金州爲蜀之後門,乃以彥知金州兼金均房州安撫使。時永興軍路部將姒逵,與其徒四百人謀殺將官張順,不克,亡去,引衆犯金州,彥拒之於黃崗嶺,生獲之,浚承旨授彥橫行,言於朝,詔補正。

是月 遣朝請郎權吏部員外郎李元裕往湖南,起發上貢錢物。 此以紹興三年三月二十二日元裕家乞恩澤狀修入,《日曆》蓋無有也

宣撫處置使張浚承制,以端明殿學士知利州充本路安撫使張深提舉亳州明道宮,中大夫新知荊南府張上行知興元府,朝散郎利州路提點刑獄公事韓迪知夔州,仍並兼本路安撫使。夔路置帥,利路帥移治興元,皆自此始。迪。仁壽人也。初浚之入蜀也,朝議大夫王庶以失守得罪,卽前塗迎見之,浚以爲參議官,與偕行,庶俄以母喪去,至是桑仲頗窺興元,而上行未至,浚度諸將亡可用,乃起庶故官知興元府兼利路安撫使 《庶附傳》知興元在紹興元年,而晁公溯作《庶傳》載庶兩知興元,一在富平前,一在富平後,皆不得其月日,案《利州知州題名》張深罷帥在建炎四年五月,而新守鮮于繪不領帥事,當是以桑仲故,移帥司於興元也。《日曆》「九月十一日庚戌,張浚奏移利州路於興元府置司,張上行移知興元府,張深提舉亳州明道宮,有旨並依。二十三日壬戌,張上行特授依前官職知秦州。」蓋興元帥臣先除上行而後除庶,但庶旋以論事不合而去,故不復奏事耳。《興元帥守題名記》起自紹興元年,蓋無可考。迪除夔帥,未知在何時,然浚以迪與上行同章奏上,則亦必在此月,故牽聯書之

劉超據荊南府,分衆犯峽州,武經郎荊南府兵馬鈐轄渠成與戰,爲所殺,後贈武功大夫 紹興元年六月甲戌贈官 。先是張浚往川陝,留統制官潘某一軍屯鄂州,潘爲部下彭筠所殺,筠乃與超合,遣筠犯復州,所過無不殘滅,於是超欲取鼎、澧以窺湖南、二廣。

張用自蘄陽趨壽春,至舒城縣,遂屯中軍,其餘軍皆分屯四布,時和州以東,金人往來,野無所掠,乃採草木葉及凡動活之物,得卽啗之,人皆困乏。

潰將崔增陷譙湖水寨,增,磁州人,初隸永州防禦使閻瑾軍,瑾棄泗州,諸軍皆潰,增走壽春境上聚衆,至是自濠州轉往巢縣,得數小舟,遂直攻水寨,寨有舟數十,皆淮西富民大賈,不能拒,悉爲增所有,增掠其金銀子女,盡選強壯以充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