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卷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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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百三 建炎以來繫年要錄
卷一百四
卷一百五 

紹興六年八月 丙申朔

詔寺監正丞、博士司直、評事六院、倉塲庫務、編刪計議官,並去替半年,方許差人,已除未到人,並别與差遣,願就祠廟者聽。議者言:「今日用人之塗,自郎吏而上,莫匪遴選,其下則有寺監丞一等,葢以待資望未深初召用者,率三四人守待一闕,使其才可用,將試之於數年之後,是姑以虛名予之,願詔大臣,畧行措置,使天下之士才能有聞者,得效所長,毋使棲遲覊旅,終以待闕而去,庶幾人才輩出,宏濟多難。」故有是旨。

戊戌

右廸功郎權滁州軍事判官林珦,特改右承務郎,以薦對也。

權戶部侍郎王俁言:「近年以來,諸路監司被受朝省指揮,翫習太甚,恬不爲意,且以事干財用者言之 —— 有坐待措置而踰年不報者,移用錢數是也;有逐季比較而全年不開具者,住賣錢數是也;有責令樁管而二年不具數者,上供錢物是也;有許令蠲减而二年不覈寔者,逃閣之數是也。至於稅場增分、酒務立額、擅使獻納錢、抛失綱運米如此之類,不可殫數,雖省部舉催,他司究治,鄰路取勘,終無結絶。大抵或欲欺隱錢物,或欲庇䕶官司,或欲遷延嵗月,或出于懈慢,或出于無術,故頑者付之以不報,黠者雖報而不盡,其視符命,盖蔑如也。欲望明詔大臣,應諸路監司廢弛、鹵莽乖謬、出限違欠等事,令六曹類聚申尚書省,委官看詳,擇其尤甚者,顯責一二,自餘嚴立之期,尚或稽違,必罰無赦,庶幾少儆外服,以稱陛下孜孜圖治之意。」詔如所奏,每季類聚申尚書省,委左右司看詳,將稽滯最多去處,取旨重行黜責。

樞密院檢詳諸房文字王廸言:「道州丁米,一丁有出四斗者,脚乗之費不與。臣聞閩廣之閒,往往有不舉子之風,以成丁之後,還爲家害,故法雖設而莫能禁。願詔有司講求諸路丁錢丁米之數,隨田稅帶納,非小補也。」乃命諸路漕司具本路有無丁錢丁米及如何催理申尚書省。

己亥

觀文殿學士新知紹興府秦檜入見,命坐賜茶。

吉州萬安縣丞司馬宗召,添差兩浙路轉運司幹辦公事。先是翰林侍讀學士范沖入對,言:「司馬光家屬向者,伏䝉聖慈月給錢米,故得存在至今,切惟光爲國宗臣,逺近中外言及之,則以手加額,功在社稷,澤在斯民,今奉祀之主,行路之人莫不哀之,宜有以賑䘏,昭示四方,爲忠義之勸。光族系單寡,目今止有族曾孫宗召一人,難以使之出繼,欲乞令宗召權主光祀,特與添差就近一合入差遣。光名德顯著,其後衰絶如此,朝廷特恩,不容有援例者。」故有是命。初光孫植旣死,立其再從孫稹爲嗣,而稹不肖,其書籍生産皆蕩覆之,有得光記聞者,上命趙鼎諭冲,令編類進入,冲言:「光平生記錄文字甚多,自兵興以來,所存無幾,當時朝廷政事、公卿士大夫議論、賔客逰從、道路傳聞之語,莫不記錄,有身見者,有得于人者,得于人者,注其名字,皆細書連粘,綴集成卷,卽未暇照據,年月先後,是非虛實,姑記之而己,非成書也。故自光至其子康、其孫植,皆不以示人,誠未可傳也。臣旣奉詔旨,卽欲畧加刪修以進,又念此書已散落於世,今士大夫多有之,刪之適足以增疑,臣雖不敢私,其能必人以爲無意哉?不若不刪之爲愈也。輒據所錄,疑者傳疑,可正者正之,闕者從闕,可補者補之,事雖疊書而文有不同者,兩存之,要之此書雖不可盡信,其有補治道亦多矣。」於是冲裒爲十冊上之,其書今行於世。上因覽冲奏,謂鼎曰:「光字畫端勁,如其爲人,朕恨生太晚,不及識其風采耳。」

觀文殿學士左通議大夫提舉臨安府洞霄宮范宗尹薨于台州,年三十七,訃聞,贈特進,輟朝二日,令所屬量給𦵏事。

庚子

集英殿修撰權都督行府參議軍事劉子羽、祠部員外郎都督行府主管機宜文字熊彦詩,撫諭川陝,還至行在;新除權禮部侍郎何慤,亦自行府歸,上皆召見之。

左司諫陳公輔入對,上奏曰:「臣聞人君所以得天,莫先於孝,所以得民,莫先於誠。今二聖北征,逺在沙漠,願陛下跬歩在念,斯湏不忘,焦心勞思,以圖恢復,期於報父兄之讎,雪積年之恥,若乃前日懐姦罔上,䧟吾親至此,不忠不義,負國之徒,吾痛恨之,殺而勿貸可也;今日有竭忠盡力,削平僣亂,俾廟社復安,庭闈無恙,必思所以厚報之,庶幾復還兩宮,得以盡問安侍膳之禮,如此用心,孝斯至矣。用兵以來,勞民費財,願陛下誠意惻怛,孚于四方,雖曰取之,不敢不以道,雖曰用之,不敢不知節,凡一金之細,一縷之微,未嘗妄有所費也,其間貪吏猾胥,並縁爲姦,重害於民者,吾痛懲之,罰而勿赦;儻能體國愛民,撫循不擾,俾均而無貧,勞而無怨,必思所以重賞之,事平之後,庶幾與民休息,盡罷無名横斂,如此用心,誠斯至矣。中興根本,不出于此,願陛下守之而勿失,行之而不倦,實宗社之福,生靈之幸。」䟽奏,上大感動。是日,詔:「公輔論奏,深得諫臣之體,可賜三品服,令尚書省以其奏䟽修冩成圖進入。」

白身穆松年,特補承信郎,添差監秀州都酒務。先是兵部侍郎司馬朴在燕,遣松年閒行,以敵情來告,故官之。

饒州童子梁璵,賜束帛,免文觧一次。璵年十嵗,能誦五經及七書,射鵠六發四中。

直祕閣王庭秀卒。

辛丑

選人文旦,循二資;進士崔岩,補上州文學。岩,子方子也。先是上遣中使持子方《春秋觧》,命學士朱震校正,而中書以旦所上《春秋要義》付震看詳,震言:「旦博採衆說以明聖經,非篤志此學,積之嵗月,不能成書。子方一時名儒,獨抱聖經,閉門講學,專意著述,自成一家,非特立獨行之士不能如此,子方雖沒,其後尚存,望賜旌褒,以勸來者。」故有是命。 子方已見建炎二年六月

癸卯

徽猷閣直學士兩浙都轉運使李迨,進職四等,爲四川都轉運使都大提舉茶馬,賜銀帛三百匹兩,令臨安府差從卒百人,自襄郢便道,星夜之任,徽猷閣待制四川都轉運使趙開,俟迨至,將本司財賦文籍交割訖,赴行在所。先是開復與制置大使席益不和,抗䟽乞將舊來宣撫司年計應副軍期,但干錢物,並不許他司分擘支用,又指陳大使司截都運司錢,就果、閬、利州糴米非是,又言:「應副吳玠軍須,紹興四年緫爲錢一千九百五十五萬七千餘緡,五年視四年又增四百二十萬五千餘緡,蜀今公私俱困,四向無所取給,事屬危急,實甚可憂,乞許以茶馬司奏計一赴行在,庶得盡所欲言。」又言「:軍務惟錢糧最爲要切,欲乞自都督府節制其調發,則無輕舉妄動,枉費錢糧,虧損威勢,自都督府節制其用度,則將兵請給皆可覈實裁處,量入爲出,公私無由困弊,卽今公私俱困弊,無所措手矣。」朝論悉言開與玠益不可共事,故有是命。

集英殿修撰劉子羽,復徽猷閣待制知泉州。子羽自川陝歸,言敵未可圖,宜益治兵屯田,以俟機會。時張浚以淮西宣撫使劉子翼驕惰不肅,密奏請罷之,而欲以其軍屬子羽,子羽辭,乃命出守。 熊克《小曆》載此事於明年四月末,盖誤

甲辰

手詔曰:「廼者強敵紊常,阻兵軼界,兩宮北狩,六馭南廵,霜雪十年,關河萬里,朕爲人之子,而雞鳴之問不至,爲人之弟,而鴒原之難不聞,眷言臣子之心,誰無父兄之念?而又干戈未息,疆埸多虞,遣戍經時,不離甲胄,飛芻越險,久棄室家,爾則效忠,朕寧不愧?是用當饋投𠤎,未明求衣,弗辭馬上之勞,以便軍中之務,諒彼同舟之衆,知兹發軔之情,咨爾有官,各揚其職,布告中外,悉使聞知。」時張浚自江上歸 浚到行在未見本日,《日曆》八月九日甲辰張浚放告謝,盖浚以内引,故修注官不書也,力陳建康之行爲不可緩,朝論不同,上獨從其計。先是三大帥旣移屯,而湖北京西宣撫副使岳飛亦遣兵入僞地,僞知鎭汝軍薛亨,素號驍勇,飛命統制官牛臯擊之,擒亨以獻,引兵至蔡州,焚其積聚。

眉州布衣師維藩,治《春秋》學,累舉不第,至是赴行在,上《中興十䇿》,請車駕視師,上下其議於朝,浚以爲可用,㑹諜報劉豫有南窺之意,趙鼎乃議進幸平江。 《趙鼎事實》曰:「是秋,探報實有南窺之意,乃議前期幸平江,就近應接,張浚先在江上,已令張俊城盱眙,移軍居之,鼎謂非便,浚堅欲爲之,鼎以其行府措置,不欲力爭,每爲上陳其利害云。」

詔百司隨從人,比四年,三分减一,應軍旅非泛支降錢榖差出,並隨行在所處分,其餘百司常程事務,留臨安府,聽行宮留守司予决,内有不可予決者,即申奏行在所。

修武郎王恪,爲閤門祇𠉀知隨州。

海賊鄭慶、鄭廣,並補保義郎。慶受福建安撫使張致逺招安,故有是命,其徒十九人,授官有差。

乙巳

詔權主管侍衞馬軍司公事兼權殿前司觧潜,以所部精銳千人扈從;權主管歩軍司公事邊順,留臨安府彈壓,兼治殿前馬軍司事務。

丙午

新除權禮部侍郎何慤,充集英殿修撰知瀘州。慤引嫌力辭,故有是命。

左朝請郎知巴州句濤,爲尚書兵部員外郎。濤,新繁人,少從張商英游,至是以范冲薦得召,濤入對,具言:「今日首行嘉祐之法,次舉元祐之政,旣用其法,當究其意,旣究其意,當行其實。」上稱善。

顯謨閣直學士知臨安府梁汝嘉,爲廵幸隨駕都轉運使;直顯謨閣新除兩浙運副使李謨,陞直寳文閣知臨安府。

丁未

觀文殿學士新知紹興府秦檜,充醴泉觀使兼侍讀行宮留守;觀文殿學士提舉臨安府洞霄宮孟庾,提舉萬夀觀兼侍讀行宮同留守,權許赴尚書省治事。時檜留行在未去也 趙甡之《遺史》云:「秦檜爲行宮留守,張浚薦之也,初與孟庾皆除留守,而同爲觀文殿學士,庾以先除,欲居檜上,檜曰:『檜嘗爲宰相,公執政耳,檜宜居上。』爭久不定,奏取旨,乃以庾爲副。」案二人同日並除,而檜先入謝,庾後數日方至,又除目已帶「同」字,八月丁巳續降旨:「秦檜、孟庾並日下供職」,與甡之所云全不同,當考

詔景靈宮神御,令温州四孟行禮,俟還臨安日如舊。

戊申

手詔賜沿江諸帥曰:「天地之大義,莫重于君臣,堯舜之至仁,無先於孝悌,一自衣冠南渡,敵馬北侵,五品弗明,兩宮未返,念有國有家之道,必在正名,盡事父事兄之誠,詎宜安處,將時廵於郡國,以周視於軍師,爾其愼守封圻,嚴戒侵擾,䖍共乃職,謹俟朕行。」

是日,湖北京西宣撫司第四副將武經郎楊再興,引兵復西京之長水縣。

右中大夫提舉台州崇道觀黃潜厚卒。

詔侍從官更互赴行在所供職。時戶部侍郎王俁先往平江措置,于是兵部尚書劉大中、翰林學士朱震、侍讀學士范冲、中書舍人陳與義、董弅、工部侍郎趙霈、起居郎張燾、侍御史周秘、左司諫陳公輔、右司諫王縉、監察御史趙渙、劉長源、左司郎中耿自求、右司員外郎徐林、樞密院檢詳諸房文字王廸、編修官孫汝翼、吏部員外郎黃次山、鄭士彦、戶部員外郎周聿、比部員外郎薛徽言、太常少卿林季仲、博士黃積厚皆從,仍以大中兼權吏禮部尚書,霈兼權戶、刑部侍郎,又命秘與殿前司統制官趙密彈壓舟船,帶御器械劉錡與管軍觧潜同緫禁衞。時吏部侍郎呂祉、戶部侍郎劉寧止、中書門下省檢正諸房公事張宗元、右司員外郎范直方皆爲行府屬,而新除起居舍人呂本中未至行在,近臣之留行宮者,惟吏部尚書孫近、侍郎晏敦復、刑部尚書胡交修、中書舍人傅崧卿、左司員外郎樓炤、殿中侍御史石公揆、監察御史蕭振、李誼而已。 按耿自求此時以左司兼權給事中

尚書兵部侍郎胡世將,充徽猷閣直學士知鎭江府。世將引疾乞祠,章再上,乃命出守。

庚戍

廣東經畧安撫使連南夫言:「去朝廷逺,如遇經制盗賊,事不可待報者,乞許便宜施行訖以聞。」從之。

吏部尚書兼權翰林學士兼侍讀孫近,充龍圖閣學士,復知紹興府,從所請也。

徽猷閣待制程昌㝢,落職。昌㝢守江州,爲漕臣逄汝霖等所劾,詔南康軍治罪,而昌㝢亦上奏自辨,且詆汝霖等不法,至是獄成,法寺當昌㝢公罪徒,罰金,上命貶秩,後省言:「昌㝢初自秉義郎以鄧洵仁繳進詩頌,特換京官,嘗爲吏部審量,其守鼎州,拒㓂無功,及移九江,恣横廢法,望别議罪。」故有是旨。 事祖在去年八月癸卯

辛亥

太廟神主發臨安。

殿中侍御史石公揆言:「今者車駕廵幸,措置約束,務從簡省,如陳設之具,已有儀鸞,舟船牽挽,已有兵梢,膳羞之奉,不過隨宜,切恐所過州縣,帟幕供帳,極於侈靡,舟船人夫,煩於調發,飲食膳羞,過求珍異,以至應副百司,極其所須,以爲己功,不䘏民力,皆非陛下恭儉愛民之意。伏望戒飭州縣,勿爲侈費,若排辦大過,有苦于百姓者,令監司按劾。」從之。

壬子

直寳文閣川陝宣撫司参議官陳逺猷,充祕閣修撰四川轉運副使。朝廷以吳玠與計臣不和,故用其幕客爲副焉。

癸丑

徽猷閣待制樞密都承旨兼都督行府参議軍事郭執中卒,上覽遺表歎息,特贈徽猷閣直學士,賜其家銀帛二百匹兩。張浚曰:「執中崇寧初以上書邪等,禁錮二十年,晚乃遭際陛下,而年齒已老,不得爲陛下收尺寸之效。」上曰:「不知當時入邪等者以何事?」趙鼎曰:「凡蔡京、蔡卞所惡者,皆入邪等。」折彦質曰:「蔡卞以紹述爲說,其所斥己者,盡誣以誹謗先帝。」上愕然曰:太上皇帝内禪之初,嘗遣梁師成宣諭淵聖皇帝,云:「朕聞司馬光爲前朝名相,今日朝廷諸事,但當以光爲法,然則上皇之意,固可知矣,且如朕今所施行,與上皇時豈無修潤者,要之一切從百姓安便而已。百姓安便,乃是上皇之意也。」 執中,黨籍餘官第七十五人

龍圖閣直學士提舉江州太平觀耿延禧,卒于温州,以元帥府屬官,特贈龍圖閣學士,賜其家銀帛二百匹兩。

甲寅

秦檜入見,命坐賜茶。

江西都轉運使趙子淔言龍泉縣民抗拒不納稅賦官物,詔:「有官人特勒停,餘人杖一百,有䕃人仍不用䕃,又一月不足,並送逺惡州軍編管。」其後間如此行之。 《日曆》無此,今以十月十九日江西運司檢凖狀増入

丙辰

中書門下省請尚書省應給降勑劄,並依舊式給降,内勑添用中守階銜。六曹諸官司申省及承受詞狀,内有格法合取旨事,並請畢送,不湏取旨事,並隨事批劄行下。又詔:「應章奏房舍進入用寳,降奏出狀,不候畫寳,先次作奉御寳,留守司用印,付所屬施行。」皆用中書請也。【案此條文義未明,疑有脫誤】

直徽猷閣兩浙西路提㸃刑獄公事宇文時中,陞直寳文閣知湖州。

丁巳

詔權罷講筵,俟過防秋日如舊,以右司諫陳公輔言扈駕從官員數不多,又當道路之間,講讀故事,皆所未暇故也。

左朝散郎馮檝,試宗正少卿。

戊午

孟庾入見,命坐賜茶。

大食蕃客蒲囉辛,特補承信郎,仍賜公服履笏,以福建市舶司言囉辛所販乳香,直三十萬緡,理宜優異推恩故也。

己未

寧州觀察使提舉萬夀觀韋淵,爲德慶軍節度使充觀使。

戶部乞依四年例,預借江浙民戶來年夏稅紬絹之半,盡令折納米斛,約可得二百餘萬,庶幾儲蓄稍豐,詔本部勘當。於是兩浙紬絹各折七千、江南六千有半,以米斛價例紐折,每匹折米二石。 戶部勘當到事理,《日曆》不書,今以九月十七日王縉乞不收頭子錢劄子,并九月二十七日中書門下省勘會别立米價指揮增入

白身吳琰,補保義郎。琰,玠從弟,自陝西來歸,故錄之。

是日,監察御史劉長源面對,奏䟽曰;「臣竊謂致治之道,莫先於用人,用人之道,莫先於覈實,不可懐愛憎以爲去取,不可徇朋黨以忘賢愚,不可信毁譽以爲進退。或謂應係元符以前人臣之子孫皆可用,臣恐其失近於官人以世,而其人未必皆賢,夫以房元齡爲賢相,而其子遺愛預叛逆之誅;盧奕爲忠臣,而其子杞居姦邪之列,况不逮元齡與奕,而可保其子孫盡賢乎?茍曰盡賢,則不賢者冒濫於其間,而人莫敢言矣。或謂應係崇寧以後人臣之子孫皆不可用,臣恐其失近於罰及其嗣,而其人未必皆愚,夫以郤芮有謀弑晋文公之罪,而子缺有獲白狄之大功;李義府有議立武昭儀之姦,而子湛廼復中宗之良佐,况不爲芮與義府,而可誣其子孫盡愚乎?茍曰盡愚,則賢者隠晦於其中,而人莫敢舉矣。臣嘗究前代明君之選任、賢臣之進戒,唯孜孜切切以辨君子小人爲要,凡親賢臣,逺小人,則國無不興隆;親小人,逺賢士,則國無不衰替。其所謂家世,實不繫於人才之賢愚與天下之治亂亦明矣。至若封倫、裴矩,其姦足以亡隋,而其智反以佐唐;李勣、許敬宗在太宗時則致治,而在髙宗時則致亂,是所用之人,不易一身,可使爲治,可使爲亂,其故何哉?兹乃人君善持用人之柄,馭得其道,以君子制小人,而莫不爲吾之用,則其爲治亂,又在人君之操術焉。臣敢併持是說以爲獻,伏冀陛下以判君子小人爲先,而濟以駕馭之術,勿拘於家世,則開天下之公道,洗積年之私怨,籠絡海内智能才德之士,使四面交歸,不復它往,則賢者皆無遺而治道興矣。」

庚申

趙鼎進呈劉長源奏劄,上曰:「長源昨日多有開陳,至比戰國之士若不用於秦則歸於楚,論議殊可恠。」鼎曰:「陶愷雖邪,論尚不敢至此。」上曰:「然。」張浚曰:「長源不學無識,至如䟽中引證事實,皆非所敢聞者。况元符以後人臣子孫,誰爲可用而不用者?」折彦質曰:「如蔡京、王黼輩,是乃國家之深仇也,罪通于天,幸逃族誅,今日正使子孫眞有可用者,猶不當用。」上曰:「長源之罪過於陶愷,當與逺小監當,朝廷明正典刑可也。」於是退而批旨:「長源識趣卑陋,不可寘之臺列,送吏部與監當差遣。」 不知何以去「逺小」二字 制曰:「御史耳目之寄,自非剛明不惑之士,鮮克勝任。爾識趣卑陋,學術膚淺,嘗謂其恬退不競,擢寘臺察,今兹論奏,殊駭聽聞。朕於人才,唯賢是用,一付之公議;汝爲是說,意必有在,匪出於憎惡,則有所阿黨,不然,則汝之昏懵無知也,乃若引用事實,尤害風教,何至是哉!紀綱之地,非汝宜處,斥歸銓選,往莅榷征,循省之餘,勉思學問。」 熊克《小曆》止稱上殿官劉長源,盖不考眞爲御史也

詔職事官月給米三斛,自郎官外,舊止有職錢添給,至是始增之。

辛酉

武節大夫榮州刺史兼閤門宣賛舍人薛安靖,爲武功大夫文州團練使,充沿海制置司参議官,仍與右朝奉大夫通判明州李文淵同共措置海道事務。

進義校尉陳晟,爲承節郎,以都督行府言晟自河北從楊珪還朝,乞推恩也。

武節郎王逵,除名,䖍州編管。逵,崑山人,以朱勔給使授官,因事至縣庭,詬詈邑宰,法寺當私罪杖,該恩原,守臣言其情重,特有是責。

右奉直大夫成都府路轉運判官安邡,追五官,添差監郴州在城酒務。左中奉大夫成都府路轉運副使賈若谷,降三官放罷。先是川陝宣撫副使吳玠言:「軍前糧食屢闕,伏望勾臣赴行朝應副使喚,免致有誤邊防,虛負罪責。」而撫諭官劉子羽等亦言得制置大使席益咨目,稱邡端坐廨宇,一向弛慢,故貶。

壬戌

詔侍讀侍講官自今並許正謝,著爲令。時行宮留守秦檜、同留守孟庾,並兼侍讀,檜以前宰相入謝,詔錫衣帶鞍馬,而庾亦以是日受告,審於朝,三省言:「講讀官,在法雖無許正謝之文,縁多係前執政及從官兼充,理宜正謝。」故有是旨。

詔左司郎官樓炤,兼權中書舍人,書行戶房文字;中書舍人傅崧卿,兼權戶部侍郎;吏部侍郎晏敦復,兼權工部侍郎;宗正少卿馮檝,兼權右司員外郎,兼權給事中,並行宮職。 馮檝兼職,據檝今年十一月十二日辭免轉官狀,結銜如此,而《日曆》不書,當求别本参考

是日,僞齊遣兵掠鄧州之髙安鎭,於是守臣武德郎閤門宣賛舍人韓遹坐降一官。 遹十一月壬辰降官

癸亥

左司諌陳公輔請奏䕃無出身人,並令銓試經義或詩賦、論、䇿三場,以十分爲率,取五分合格,雖累試不中,不許参選,亦不許用恩澤陳乞差遣,詔吏部措置,其後吏部請試律外,止益以經義或詩賦一場,年三十五已上,累試不中之人,許注殘零差遣,餘如公輔所奏,從之。 吏部狀在明年四月癸卯

觀文殿學士行宮留守秦檜言:「伏覩陛下親御六軍,往䕶諸將,而臣罪戾之餘,猥䝉召用,切願扈從鑾輅,身冒矢石。伏念臣陥敵累年,敵國詭計稍知一二,賊豫狂謀,備見本末,若有探報逺近,或可以備顧問,至於留司職事,孟庾有已試之效,其人詳練愼密,欲望聖明特加財察。」優詔不許。

祕書省著作郎張九成,直徽猷閣提㸃兩浙東路刑獄公事,以九成言父老乞侍養故也。

右中奉大夫知郴州許和卿,降二官放罷。先是和卿之子太虛以捕獲冝章土冦之勞,免文觧,而湖南制置大使呂頥浩言:「祖宗以來,監使知通親戚,不許於所部從軍,以革冒濫,乞申明行下。」和卿遂罷。

甲子

廢白州爲博白縣,𨽻瓊州;龔州爲平南縣,𨽻潯州,以廣西提㸃刑獄公事郭孝友言二郡土曠人稀,不能償官吏之費故也。

乙丑

詔信安郡王孟忠厚、德慶軍節度使韋淵,特許赴行在。

是月 詔𣙜貨三務嵗收及一千三百萬緡,許推賞。大率鹽錢居十之八,茶居其一,香礬雜收又居其一焉。 二十四年收二千六十萬有竒,三十二年收二千一百五十六萬有竒。乾道六年三月癸丑立額

左宣教郎遂寧府府學教授程敦厚應詔上書,且獻所注《經世十論》,曰:畏天、恤民、量敵、覈實、正俗、練兵、生財、專任、廣聽、審慮,大畧言:「敵勢方堅,吾寧未復於兩河,而不忍輕用於民力,願汰冗兵,節浮費。」又言:「宰相有好功之志,非社稷之福,願陛下加意審慮,寧拙而遲,無速而悔。」又上趙鼎書言:「今日之事,戰未必爲是,而和未必爲非,要不可令敵執其權而反以制我。」鼎亟稱之,張浚曰:「姑試而用,未晚也。」乃除通判彭州。敦厚,之元孫也。 之元,眉山人,故衞尉少卿。敦厚上書,以文集、行狀修入,而不得其時。案今年六月下詔求言,八月張浚始自行府還朝,且附此月末,當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