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卷105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卷一百四 建炎以來繫年要錄
卷一百五
卷一百六 

紹興六年九月 丙寅朔

上發臨安府,先詣上天竺寺焚香,道遇執黃旗報㨗者,乃湖北京西宣撫副使岳飛所遣武翼郎李遇。先是飛遣統制官王貴、郝政、董先引兵攻虢州盧氏縣,下之,獲糧十五萬斛。上已登舟,召守臣李謨卽舟中奏事,遂宿北郭之稅亭。

丁卯

御舟宿臨平鎭。上於舟中與宰執論:「岳飛之㨗固可喜,淮上諸將各據要害,雖爲必守計,然兵家不慮勝,惟慮敗爾,萬一小跌,不知如何,更宜熟慮。」趙鼎等奉命而退。

邵武軍進士危無咎,特補下州文學,以川陝宣撫副使吳玠言無咎從軍日久,委有勞效也。

戊辰

上次崇徳縣。縣令趙渙之入對,上問以民間疾苦,渙之言無之,又問戶口幾何,渙之不能對,言者論渙之儲偫擾民,詔轉運副使張匯究實,匯言渙之和借塗金溺器至十,收辦衞士五千人,食用肉直千緡,而止償民三分之一,乃削渙之二秩,仍令匯治罪,趙鼎曰:「陛下所以延見守令者,正欲知民間疾苦耳。」上曰:「朕猶恨累日風雨,不能乗馬親往田間問勞父老。」

己巳

次皂林。上謂宰執曰:「岳飛之㨗,兵家不無縁飾,宜通書細問,非吝賞典,欲得措置之方爾。」張浚曰:「飛措置甚大,今已至伊洛,則太行一帶山寨,必有通謀者自梁、青之來,彼意甚堅。」趙鼎曰:「河東山寨如韋銓輩,雖力屈就金人招,而據險自保如舊,亦無如之何,覊縻而已,一旦王師渡河,此輩必爲我用。」上曰:「斯民不忘祖宗之徳,吾料之必非金人所能有。」鼎等曰:「願陛下修徳,孜孜經營,常如今日也。」

庚午

上次秀州。

直祕閣王㬇、韓琰,並充京東淮東宣撫處置使司参議官。

權殿前司公事觧潜、帶御器械提舉宿衛親兵劉錡,各罰銅八斤,坐以不經御史䑓印驗旗號舟船,於禁衞内乘使,爲侍御史周秘所劾也。

起復右武大夫文州團練使廣南東路兵馬鈐轄都督府摧鋒軍統制韓京,領和州防禦使,以掩殺嶺南諸盗之勞,故有是命。

辛未

御舟次平望。

壬申

次吳江縣。

平海軍承宣使兩浙東路馬歩軍副都總管蘭整,權主管侍衞馬軍司公事,行宮供職。

是日,僞齊故相張孝純遣其客薛笻閒道走行在,上書言利害。先是劉麟嘗養俠士蒯挺等二十餘人,待以殊禮,孝純自言得其隂謀 孝純書云:「蒯挺訪臣曰:『有人自兩浙來,擕宋帝御書,云酷好黃庭堅墨跡,東宮得之,喜曰:「吾得計矣!」近以黃庭堅墨跡二十餘本授挺,令與王開道等效學,務令精肖,不久與相公别矣。』臣方知賊臣輩欲令挺輩袖匕首微行二浙,以庭堅書取媚於陛下,得以肆其狠毒矣。」又言金人於沿海州縣置通貨塲,以市金漆皮革羽毛之可爲戎器者,以厚直償之,所積甚衆,孝純言於豫曰:「聞南人治舟久矣,旦暮乘風北濟,而所在岸口視之恬然,儻利於吾,彼寧不爲之禁?」豫大懼,遽罷通貨塲,又言豫遣使封廣王 事見三年九月乙卯、羅誘上南征議 事見四年七月、盧偉卿乞師、李成獻䇿 事並見四年九月、徐文犯通泰 事見三年五月辛酉、防俠士、禁商販之可爲軍器者 並見前,又請分兵守京西諸州、斷孛堇之糧道、擣劉豫之巢穴,則淮南關陝之兵不攻自觧,又言:「山東長吏皆本朝舊人,日望王師之來,爭爲内應,以贖前罪。」惟李鄴有異志,不復心懐本朝,孝純嘗與鄴論及朝廷,鄴曰:「死無所憚,但恐如陸漸之禍,惡名終不可免。」 漸事見二年六月戊戌,故孝純及之 孝純所上書,《僞齊錄》有之,不得其年,其書有云:「自太原失守,于今十年」,以年計之,當是紹興五年,而書中所引多紹興三年事,不知何也?如云徐文北奔、兀朮西犯,皆在三年,敵出助兵、李成獻計,皆在四年,則其書當在金、豫未入犯之前,今且依徐夢莘《北盟會編》附此,疑非今年也。書首稱「僞尚書左僕射」,案僞齊有左右丞相而無僕射,又孝純久已罷去,此時僞相乃劉麟、張昴為之,姑附此,俟考

癸酉

上次平江府,以水門隘,不通御舟,乃就輦于城外,百官朝服乘馬,扈從至行宮,賜百司沐浴三日。

甲戌

江西制置大使李綱乞赴行在扈從,優詔不許。

乙亥

韓世忠自楚州來朝,上特燕世忠,令入内内侍省都知黃冕押伴,上督世忠進兵,世忠不從。 此據趙甡之《遺史》,《日曆》不書世忠入見,但于今月十五日書世忠辭免御筵,今併附此

起居郎張燾,兼權給事中。

秉義郎郭彦卿、忠翊郎行營中護軍凖備將韓瑶,並爲閤門祇候,以彦卿自北來歸,而張浚言瑶向在川陝宣撫司,嘗獻陳法,頗有可采也。

武翼大夫閤門宣賛舍人添差洪州兵馬鈐轄王才,令再任。

戊寅

命中書門下省檢正諸房公事張宗元撫問江東、淮西宣撫司諸軍家屬之在金陵、當塗者。

詔行在職事官日輪一員面對。

己卯

上謂執政曰:「前此大臣誤國,科歛百姓,以供不急之費,今日正復用兵,未能蠲除力役,眞有愧也。」

詔四川都轉運使李迨與制置大使司及川陝宣撫司行移,並用申狀,書檢不繫銜。始趙開于兩司並用申狀,至是改之。

庚辰

趙鼎奏:「昨日趙密、巨師古軍中苦重膇之疾者,得陛下所賜藥,皆一服輒愈。」上曰:「朕於醫藥,嘗所留意,每退朝後卽令醫者診脉,纔有虧處,便當治之,正如治天下國家,不敢以小害而不速去也。」

詔臨安府百司行移,並増「行宮」二字。

行宮留守司奏以祕書少監吳表臣兼参議官,直寳文閣知臨安府李謨兼詳議官,祕書省正字胡珵兼主管機宜文字,又請右承議郎通判臨安府袁復一、趙令結並兼幹辦公事,大理寺丞吳彦章凖備差遣,皆從之。 復一以十月己亥,令結以十月己未,彦章以十一月庚辰奏辟,今聫書之

詔四川應上供内藏封樁等錢,並許都轉運司拘收應用,從都轉運使李迨請也。一曰封樁禁軍闕額錢、二曰减罷吏人請受錢、三曰耆戶長雇錢、四曰經制頭子錢、五曰贍學租課錢,於是嵗撥提刑司錢八十九萬,後四日,迨始辭行。

辛巳

詔龍圖閣直學士汪藻所辟編類詔旨官二員,並理在任月日,俟成書投進日,比附自來修書體例,取旨推恩。

右朝請大夫新廣南西路提㸃刑獄公事呂聰問,直祕閣,以樞宻院言聰問在閩中招捕海賊鄭廣宣力故也,又賜福建安撫使張致逺詔書奨諭。 致逺賜詔在是月甲申

壬午

翰林侍讀學士兼史館修撰范冲言:「近重修《神宗皇帝實錄》,於朱、墨二本中有所刋定,依奉聖旨,别爲《考異》一書,明著是非去取之意,以垂天下後世。今來重修《哲宗皇帝實錄》,考其議論多有誣謗,以當日《時政記》及諸處文字,照據甚明,亦乞别爲一書,志其事實,欲以「辨誣」爲名,每月校勘到卷數,差人吏親事官送至行在,付冲看詳修定,就呈監修相公訖,有合添改去處,卽發回史館,庶幾不致妨廢。」從之。

鑄行在所度支、金、倉部、太府、司農寺印。

岳飛以孤軍無援,復次鄂州。

是日,新除崇政殿說書尹焞發涪州。初焞固辭新命,右朝議大夫䕫州路轉運副使韓固奉詔,卽所居敦遣,焞始就道,固時已有罷命,俄除知開州。 固除郡在十月辛丑

癸未

詔太廟神主權奉安於平江府能仁寺,遇朔享日,令太常寺焚香。

詔嗣濮王仲湜、安定郡王令懬,交互赴行在。

武舉童子江自昭,年十二,能誦兵書及歩射,詔行宮戶部賜帛寵之。自昭,江山人也。

直祕閣淮西宣撫司参議官李健,知宣州。

降授右朝請大夫主管台州崇道觀陸彦欽,知婺州。降授右朝奉大夫直祕閣范正己,知衢州。彦欽等始爲吳玠所劾,送潼川府治罪,而中書言别無合勘事理,故以郡守處之。 事祖在去年閏二月

是日,左司諫王縉入對,乞江浙人戶預以米斛折納紬絹者,抵斗交量,勿收耗,凡頭子、縻費之類,皆捐之,翌日如所請行下。時縉以大臣不和爲憂,乃言:「今陛下所以共濟艱難復大業者。二三大臣爾,或出而緫戎,或處而秉軸,交修政事之間,進退人才之際,謀慮有不相及,則初意未必盡同,茍無私心,惟其當而已,願戒大臣,俾同心同徳,絶猜閒之萌,以同濟國事。」至再三言之。 縉疏在此月而不得其日,因縉上殿附見

乙酉

詔龍神衞四廂都指揮使洪州觀察使行營前䕶副軍都統制權都督府参議軍事王彦,免持服。彦行至鎭江,遭母憂,上疏乞觧官,不許,仍趨還引對。時左武大夫康州刺史种潜爲彦中軍統制官,從至行在,詔潜領文州團練使,亦以金帶錫之。潜,師中子也。 彦入對、潜遷官,並在十月丁酉

丙戌

故左宣義郎石芳,特贈一官。芳元符末爲太學正,坐上書,入邪上尤甚籍,停官,興元府覊管,至是用其家請而贈之。

詔宜州守臣兼帶提㸃買馬。

丁亥

吏部侍郎晏敦復、權戶部侍郎王俁等上《紹興重修祿秩新書》五十八卷、看詳一百四十七卷,乞鏤板施行,詔俣落「權」字,敦復與離所提舉詳定官,各進一秩,在所刪定官遷秩者一人,選人改京秩者五人,其後俣再辭,乃止遷一秩,三省戶、刑房已下,减磨勘年有差。

戊子

詔江東轉運使向子諲應副劉光世軍錢糧,副使俞俟應副張俊軍錢糧。子諲與俊不協俊,數有論奏,而光世向氏壻也,故改命之。尋詔子諲與直祕閣兩浙轉運副使俞俟兩易,子諲乞還政,不許。 子諲與俞俟兩易在十月庚子,乞致仕不允在戊申,今聫書之

命戶部員外郎霍蠡就鄂州置司,專一総領岳飛一軍錢糧。

左承議郎新提舉兩浙西路常平茶鹽公事計有功,充都督行府書寫機宜文字。

己丑

徽猷閣直學士江南西路都轉運使趙子淔,陞寳文閣直學士,以中書言子淔應副岳飛大軍及行府官兵錢糧無闕故也,轉運判官逄汝霖,令再任。

建州布衣胡憲,特賜進士出身,添差建州州學教授。憲,安國從兄子也,有學行,累召不至。

右朝請大夫知處州呂丕問、直祕閣徽猷閣待制知明州仇悆、直徽猷閣知衢州吳革,各進一官,以三省言丕問等究心郡政,吏戢民安故也。

温州進士張頠召赴都堂審察。頠,瑞安人,以嵗旱民饑,率鄉人就陶山湖之側,築陂儲水,溉田萬餘畆,小民就食者且千人,龍圖閣學士章誼時守温州,上其事于朝,且言頠素有文行,衆所推許,乃有是命。

庚寅

直祕閣秦梓,知台州。

尚書左司郎中耿自求言:「竊見祖宗以來,内自京師畿邑,外及五路,養兵數百萬衆,所以重本兵也,願詔天下諸州府,招刺一二萬衆,先足禁衞兵額,次招上中禁軍,仍寛以數年之限,嵗選强壯及等之士,以充其額。」詔樞密院措置。

是日,張浚復往鎭江視師。初僞齊劉豫因金領三省事晉國王宗維、尚書左丞参知政事髙慶裔在兵間而得立,故每嵗皆有厚賂,而蔑視其他諸帥,左副元帥魯王昌初在山東回易屯田,徧於諸郡,每認山東爲己有,及宗維以封豫,昌不能平,屢言於金太宗晟,以爲割膏腴之地以予人非計,晟不從,及是豫聞上將親征,遣人告急於金主亶,求兵爲援,且乞先冦江上,亶使諸將相議之,領三省事宋國王宗磐言曰:「先帝所以立豫者,欲豫闢疆保境,我得安民息兵也;今豫進不能取,又不能守,兵連禍結,愈無休息。從之則豫受其利,敗則我受其𡚁,况前年因豫乞兵,嘗不利於江上矣,奈何許之?」金主乃聽豫自行遣,右副元帥瀋王宗弼提兵黎陽以觀釁,於是豫以其子僞尚書左丞相梁國公麟領東南道行䑓尚書令,改封淮西王,又以主管殿前司公事兼開封尹許清臣權諸路兵馬大総管,尚書右丞李鄴爲行䑓右丞講議軍事,戶部侍郎馮長寧爲行䑓戶部侍郎兼行軍参議,又以故叛將李成 據李大諒《征蒙記》,成此時爲僞中侍大夫安化軍承宣使知鄭州、孔彦舟、關師古爲將,簽鄉兵三十萬,號七十萬,分三路入冦 —— 中路由壽春犯合肥,麟統之;東路由紫荆山出渦口,犯定逺縣,以趨宣徽,姪猊統之;西路由光州犯六安,彦舟統之。僞詔榜示,指斥鑾輿,尤甚於五年淮泗之役。諜報豫挾金兵來寇,主管殿前司公事楊存中在淮壖,先以二百騎馳至盱眙觀形勢,還奏事,留宿内殿,三日條上禦冦之策,於是分遣諸將以備要害。時江東宣撫使張俊軍盱眙,沂中軍泗上,京東淮東宣撫處置使韓世忠在楚,湖北京西宣撫副使岳飛在鄂,聲勢了不相及,獨淮西宣撫使劉光世在當塗,光世遣輕騎據廬,而沿江一帶皆無車馬,左僕射趙鼎甚憂之,浚乞先往江上視師,至是發行在。

辛卯

中書舍人董弅言:「陛下雖當廵狩,必載廟主,然近嵗時享,徒以有請勿殺牛者,至三牲不備,而謂之隨宜。今陵寝尚淪僞境,嵗時衣冠之游未獲嚴奉,獨有太廟神主祀事必過於厚,情文始稱,願明詔禮官舉行,以稱陛下祇事神靈之意。」從之。

都督行府擬定盗賊徒中自相招誘出首賞格,五十人已上,守闕進勇副尉,三千人,忠翊郎,凡十等,仍並賜銀絹有差。

壬辰

上諭大臣曰:「《資治通鑑》首論名分,其閒去取,有益治道,卽知司馬光雅有宰相器;若《唐鑑》,正可爲諫書耳。」 何俌《龜鑑》:「髙宗之崇儒講學,卽太宗身屬槖鞬,風灑露沐,而銳情經術,開文學館之時也。况聖訓有曰:『朕之務學,欲知治亂成敗、君子小人之迹。』而他日之讀《通鑑》,且曰:『《通鑑》去取,皆益治道;《唐鑑》正可爲一諫書耳。』是則帝王務學也,豈徒誦說云乎哉!」

左司諫王縉言:「竊見軍興以來,費用百出,州縣科敷,有不能免,已降指揮,官戶並同編戶,所以寛下民也,諸處寺院有莊産多者,類請求於貴臣之門,改爲墳院,乞免科敷,朝廷優禮大臣,特從所請,然官戶旣不免,墳院之名,盖縁官戶,豈得獨免哉?况又前宰執員數不少,所在僧徒僥倖干請,使莊産多者獨免,則合科之物,均之下戶,非官戶同編戶之意也。」詔戶部申嚴行下。

左朝奉郎林叔豹,知饒州。叔豹爲御史,坐秦檜累,久斥,至是稍復之。

進士何疇獻《孫子觧語》,賜束帛。

癸巳

翰林學士朱震言:「案大理國,本唐南詔,大中、咸通間,入成都,犯邕管,召兵東方,天下騷動,藝祖皇帝鑒唐之禍,乃棄越嶲諸郡,以大渡河爲界,欲冦不能,欲臣不得,最得禦戎之上策。今國家南市戰馬,通道逺夷,其王和譽遣清平官入獻方物,陛下詔還其直,却馴象,賜勑書,卽桂林遣之,是亦藝祖之意也。然臣有私憂,不可不爲陛下言之,今日干戈未息,戰馬爲急,桂林招買,勢不可輟,然而所可慮者,蠻人熟知險易,商賈囊槖爲姦,審我之利害,伺我之虛實,安知無大中、咸通之事?願密諭廣西帥臣,凡市馬之所,皆用謹信可任之士,勿任輕獧生事之人,務使覊縻而已,異時西北路通,漸减廣馬,庶幾消患未然。」詔劄與廣西帥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