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左傳正義/卷35
襄公二十有二年
[编辑]【經】二十有二年,春,王正月,公至自會。〈(無傳。)〉夏,四月。秋,七月,辛酉,叔老卒。〈(無傳。子叔齊子。)〉
冬,公會晉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於沙隨。公至自會。〈(無傳。)〉
楚殺其大夫公子追舒。〈(書名者,寵近小人,貪而多馬,為國所患。○近,附近之近。)〉
【傳】二十二年,春,臧武仲如晉,〈(公頻與晉侯外會,今各將罷還,魯之守卿遣武仲為公謝不敏,故不書。○守,手又反。為公,於偽反。)〉
疏注「公頻」至「不書」。○正義曰:經書「正月,公至自會。」則武仲初發,公仍未至。傳言「武仲如晉」,正為禦叔傲使不論聘晉之意。故杜原公之未歸而遣使,使又不書於經,知是魯之守臣使適晉也。二十六年,鄭伯朝晉而歸,使公孫夏謝不敏。知此亦是為公謝不敏,非公命,故不書也。服虔云:「武仲非卿,故不書。」前年傳武仲為司寇,後年出奔,書於經。此年不得云非卿也。
雨,過禦叔。禦叔在其邑,將飲酒,〈(禦叔,魯禦邑大夫。○過,古禾反。禦叔,魚呂反,又魚據反。)〉曰:「焉用聖人?〈(武仲多知,時人謂之聖。○焉,於虔反。知音智,又如字。)〉
疏注「武仲」至「之聖」。○正義曰:《周禮·大司徒》:「以鄉三物教萬民,一曰六德:知、仁、聖、義、忠、和。」鄭玄云:「聖通而先識也。」《尚書·洪範》云「睿作聖」,是聖者通識之名,時人見其多知,故以聖人言之,非為武仲實是大聖也。《尚書》稱「惟狂克念作聖,惟聖罔念作狂」。《詩》稱「人之齊聖」、「皇父孔聖」、「母氏聖善」,皆非大聖也。
我將飲酒,而已雨行,何以聖為?」穆叔聞之,曰:「不可使也,而傲使人,〈(言禦叔不任使四方。○傲,三報反。使人,所吏反,注同。任音壬。)〉國之蠹也。」令倍其賦。〈(古者家有國邑,故以重賦為罰。傳言穆叔能用教。○蠹,丁故反。)〉
疏注「古者」至「用教」。○正義曰:《周禮·大司徒》云:「凡建邦國,諸公之地,方五百里,其食者半。諸侯之地,方四百里;諸伯之地,方三百里,其食者三之一。諸子之地,方二百里;諸男之地,方百里,其食四之一。」鄭玄云:「其食者半、三之一、四之一者,土均均邦國地貢輕重之等,必足其國禮俗喪紀祭祀之用,乃貢其餘。大國貢重,正之也,小國貢輕,字之也。」此是諸侯之國貢王之差也。《司勳職》云:「凡頒賞地,三之一食。」鄭玄云:「賞地之稅,三分計稅,王食其一,二全入於臣。」此采邑貢王之數也。然則諸侯之臣,受其采邑者,亦當三分之一而歸於公。故云「古者家其國邑」,言以國邑為己之家,有貢於公者,是減巳而貢之,故以「重賦為罰」,言重倍其賦,當以三分而二入公也。
夏,晉人徵朝於鄭。〈(召鄭使朝。)〉鄭人使少正公孫僑對,〈(少正,鄭卿官也。公孫僑,子產。○少,詩照反,注及下少年同。僑,其驕反。)〉
疏注「少正鄭卿官也」。○正義曰:十九年傳云「立子產為卿」,知少正是鄭之卿官名也。春秋之時官名變改,《周禮》無此名也。
曰:「在晉先君悼公九年,我寡君於是即位。〈(魯襄八年。)〉即位八月〈(即位年之八月)〉而我先大夫子駟從寡君以朝於執事。執事不禮於寡君。〈(言朝執事,謙不敢斥晉侯。)〉寡君懼,因是行也。我二年六月朝於楚,〈(因朝晉不見禮,生朝楚心。)〉晉是以有戲之役。〈(在九年。○戲,許宜反。)〉楚人猶競,而申禮於敝邑敝邑。欲從執事,而懼為大尤,曰,『晉其謂我不共有禮』,是以不敢攜貳於楚。我四年三月,先大夫子蟜又從寡君以觀釁於楚,〈(實朝,言觀釁,飾辭也。言欲往視楚,知可去否。○共音恭。下共祀同。釁,許勤反。)〉晉於是乎有蕭魚之役。〈(在十一年。)〉謂我敝邑,邇在晉國,譬諸草木,吾臭味也,〈(晉、鄭同姓故。)〉而何敢差池?〈(差池,不齊一。○差,初宜反,又初佳反,一音七河反,注同。池,徐本作沱,直知反,一音徒何反,注同。)〉楚亦不競,寡君盡其土實,〈(土地所有。)〉重之以宗器,〈(宗廟禮樂之器,鍾磬之屬。○重,直用反。)〉以受齊盟。〈(齊,同也。)〉遂帥群臣隨於執事,以會歲終。〈(朝正。)〉
疏注「朝正」。○正義曰:言「以會歲終」,則歲事終以至正月朝正也。「朝正」,二十九年傳文也。
貳於楚者,子侯、石盂,歸而討之。〈(石盂,石。○盂音於。,敕略反。)〉溴梁之明年,〈(溴梁在十六年。)〉子蟜老矣,公孫夏從寡君以朝於君,見於嘗酎,〈(酒之新熟,重者為酎。嘗新飲酒為嘗酎。○夏,戶雅反,下同。見,賢遍反,又如字。酎,直又反。)〉
疏注「酒之」至「嘗酎」。○正義曰:《月令》「孟夏,天子飲酎,用禮樂」。鄭玄云:「酎之言醇也,謂重釀之酒也。春酒至此始成,與群臣以禮樂飲之於朝,正尊卑也。」彼言「飲酎」,當是夏祭之後。此言「嘗酎」,謂見於夏祭,故云「與執膰焉」,謂祭末受胙肉也。
與執燔焉。〈(助祭。○與音預。燔,又作膰,音煩,祭肉也。)〉間二年,聞君將靖東夏,〈(謂二十年澶淵盟。○間,間廁之間,又如字。)〉四月,又朝以聽事期。〈(先澶淵二月往朝,以聽會期。○先,悉薦反。)〉不朝之間,無歲不聘,無役不從。以大國政令之無常,國家罷病,不虞薦至,〈(薦,仍也。○罷音皮。薦,在薦反。)〉無日不惕,豈敢忘職?〈(惕,懼也。○惕,他曆反。)〉大國若安定之,其朝夕在庭,何辱命焉?〈(言自將往,不須來召。○朝如字。)〉若不恤其患,而以為口實,〈(口實,但有其言而已。)〉
疏注「口實」至「而已」。○正義曰:但有徵責之言實出於口也。服虔云:實謂譴讓也。
其無乃不堪任命,而翦為仇讎,〈(剪,削也。謂見剝削不堪命,則成仇讎。)〉敝邑是懼,其敢忘君命?委諸執事,執事實重圖之!」〈(傳言子產有辭,所以免大國之討。)〉
秋,欒盈自楚適齊。晏平仲言於齊侯曰:「商任之會,受命於晉。〈(受錮欒氏之命。)〉今納欒氏,將安用之?小所以事大,信也。失信,不立。君其圖之!」弗聽。退告陳文子曰:「君人執信,臣人執共,忠、信、篤、敬,上下同之,天之道也。君自棄也,弗能久矣。」〈(為二十五年齊弑其君光傳。)〉九月,鄭公孫黑肱有疾,歸邑於公。〈(黑肱,子張。肱,古宏反。)〉召室老、宗人立段,〈(段,子石,黑肱子。)〉而使黜官、薄祭,〈(黜官,無多受職。)〉祭以特羊,殷以少牢,〈(四時祀,以一羊。三年盛祭,以羊豕。殷,盛也。)〉
疏注「四時」至「盛也」。○正義曰:少牢饋食禮者,諸侯之大夫時祭之禮也。是時祭用少牢,今公孫黑肱使黜官薄祭,故時祭用特羊,殷祭乃少牢。諸侯之大夫止用少牢。而《禮器》云:「君子大牢而祭,謂之禮。匹士大牢而祭,謂之攘。」鄭玄云:「君子謂大夫以上。」是大夫之祭有用大牢時也。又《雜記》云:「上大夫之虞也少牢,卒哭成事,祔,皆大牢。」據此二文,大夫得用大牢者,《禮器》之文,據天子大夫故也。《雜記》據喪祭故進用等。《士喪禮》士遣奠用少牢是也。大夫無禘祫,而而云殷三年祭者,《禮記》言大夫有善於君,祫及五世。是大夫有功或得禘祫也。劉炫云:「《禮器》云:『君子大牢而祭謂之禮,匹士大牢而祭謂之攘。』鄭玄云:『君子謂大夫以上。』是大夫祭有用大牢時也。《雜記》云:『大夫之虞也皆少牢,卒哭與祔皆大牢。』喪祭有大牢,明吉祭亦有也。此言特羊,必是時祭,殷以少牢,明是三年一為大祭,猶天子諸侯禘也。禮,大夫時祭少牢,大祭大牢,今黑肱全減之盛也。」
足以共祀,盡歸其餘邑。曰:「吾聞之,生於亂世,貴而能貧,民無求焉,可以後亡。敬共事君,與二三子。生在敬戒,不在富也。」已巳,伯張卒。君子曰:「善戒!《詩》曰:『慎爾侯度,用戒不虞。』鄭子張其有焉。」〈(《詩·大雅》。侯,維也。義取慎法度,戒未然。○盡歸,津忍反,凡此例可求,故特音之。)〉
疏「詩曰」至「有焉」。○正義曰:《詩·大雅·抑》之篇。侯,維也。言謹慎爾身,唯在依法度,用此以戒不億度之事。鄭子張其有此詩之義焉。言生在敬戒,是慎法度也。貴而能貧,是戒不虞也。
冬,會於沙隨,復錮欒氏也。〈(晉知欒盈在齊,故復錮也。○復,扶又反,注同。下復使、下注復生、不復行皆同。)〉欒盈猶在齊,晏子曰:「禍將作矣!齊將伐晉,不可以不懼。」〈(為明年齊伐晉傳。)〉
楚觀起有寵於令尹子南,未益祿而有馬數十乘。〈(言子南偏寵觀起,令富。○數,所主反。乘,繩證反。令,力呈反。)〉楚人患之,王將討焉。子南之子棄疾為王禦士,〈(禦王車者。)〉王每見之,必泣。棄疾曰:「君三泣臣矣,敢問誰之罪也。」王曰:「令尹之不能,爾所知也。國將討焉。爾其居乎?」〈(問能止事我否?)〉對曰:「父戮子居,君焉用之?泄命重刑,臣亦不為。」〈(漏泄君命,罪之重。○焉,於虔反,下焉入同。泄,息列反,又以製反。)〉王遂殺子南於朝,轘觀起於四竟。〈(轘,車裂以徇。○轘音患。竟音境,下同。)〉子南之臣謂棄疾:「請徙子屍於朝。」〈(欲犯命取殯。○殯,必刃反。)〉曰:「君臣有禮,唯二三子。」〈(不欲犯命移屍。)〉三日,棄疾請屍,王許之。既葬,其徒曰:「行乎?」〈(行,去也。)〉曰:「吾與殺吾父,行將焉入?」曰:「然則臣王乎?」曰:「棄父事讎,吾弗忍也!〈(於事是讎,於實是君,故雖謂讎,而不敢報。○與音預。殺如字,一音試。)〉遂縊而死。〈(傳譏康王與人子謀其父,失君臣之義。○縊,一賜反。)〉復使薳子馮為令尹,公子齮為司馬,屈建為莫敖。〈(屈建,子木也。○齮,五綺反。屈,居忽反。)〉有寵於薳子者八人,皆無祿而多馬。他日朝,與申叔豫言,弗應而退。從之,入於人中。〈(申叔辟薳子,不欲與語。○應,應對之應。)〉又從之,遂歸。退朝,見之,〈(薳子就申叔家見之。)〉曰:「子三困我於朝,吾懼,不敢不見。吾過,子姑告我,何疾我也?」對曰:「吾不免是懼,何敢告子?」〈(言恐與子並罪,故不敢與子語。○不見,賢遍反。)〉曰:「何故?」對曰:「昔觀起有寵於子南,子南得罪,觀起車裂,何故不懼?」自禦而歸,不能當道。〈(薳子惶懼,意不在禦。)〉至,謂八人者曰:「吾見申叔,夫子,所謂生死而肉骨也。〈(已死復生,白骨更肉。)〉知我者,如夫子則可。〈(夫子,謂申叔也。如夫子,謂以義匡已。)〉不然,請止。」〈(止,不相知。)〉辭八人者,而後王安之。〈(辭,遣之。)〉
十二月,鄭遊販將歸晉,〈(遊販,公孫蠆子。○販,普板反。)〉未出竟,遭逆妻者,奪之以館於邑。〈(舍止其邑,不復行。)〉丁巳,其夫攻子明,殺之,以其妻行。〈(十二月無丁已。丁巳,十一月十四日也。)〉子展廢良而立大叔,〈(良,遊反子。大叔,反弟。○太音泰。)〉曰:「國卿,君之貳也,民之主也,不可以苟。請舍子明之類。」〈(子明有罪,而良又不賢故。○舍音舍。)〉求亡妻者,使復其所。使遊氏勿怨,〈(鄭國不討專殺之人,所以抑強扶弱,臨時之宜。)〉曰:「無昭惡也。」〈(交怨,則父之不脩益明也。)〉
疏注「交怨」至「明也」。○正義曰:若遊氏報殺此人,則人知其父被殺。其父所以見殺,為奪人妻故也。報殺則人知其父,是父之行不脩益明也。
襄公二十有三年
[编辑]【經】二十有三年,春,王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無傳。)〉三月,已巳,杞伯匄卒。〈(五同盟。○匄,古害反。)〉
疏注「五同盟」。○正義曰:匄以十年即位,九年盟於戲,十一年於亳城北,十六年於溴梁,十九年於祝柯,二十年於澶淵,皆魯杞俱在,是五同盟。
夏,邾畀我來奔。〈(無傳。畀我是庶其之黨,同有竊邑叛君之罪。來奔,故書。○畀,必利反。)〉
疏注「畀我」至「故書」。○正義曰:杜從賈說,以為庶其之黨,同有竊邑叛君之罪。劉炫《規過》云:「杜此注云『庶其之黨』,庶其奔魯三年,若是其黨,邾人即應討之,何因至今始奔?庶其以邑奔魯,魯人還以賜之,畀我不得彼邑,竊邑之狀復何在焉?《釋例》又曰:『小國之卿,或命而禮儀不備,或未加命數,故不書之。邾畀我之等,其奔亡亦多,所書唯數人而已,知其合製者少也。』如彼所說,又以畀我是卿,何為兩說自相矛楯乎?」炫以為《釋例》是,《集解》非。今刪定知不然者,原杜之意,以二十一年邾庶其竊邑來奔,去此既近,邾更無事,今畀我來奔,必是庶其之黨,同有竊邑叛君之罪。《春秋》之例,命卿有罪,出奔皆書名。畀我書名,罪其與庶其同黨,非謂畀我非命卿,與《釋例》不違。劉不曉杜旨,妄為規過,非也。
葬杞孝公。〈(無傳。)〉
陳殺其大夫慶虎及慶寅。〈(書名,皆罪其專國叛君。言及,使異辭,無義例。)〉
疏注「書名」至「義例」。○正義曰:被殺書名,是罪之文,故以專國叛君為二慶罪狀。成十七年晉殺其大夫卻錡、郤犨、郤至,哀四年蔡殺其大夫公孫姓、公孫霍,皆不言「及」。文九年晉殺其大夫士縠及箕鄭父,與此並言「及」。傳無其說,知是史異辭,無義例也。
陳侯之弟黃自楚歸於陳。〈(諸侯納之曰歸。黃至楚自理得直,欲為楚所納。)〉
晉欒盈復入於晉,〈(以惡入曰復入。○復,扶又反,注同。)〉入於曲沃。〈(兵敗奔曲沃。據曲沃眾,還與君爭,非欲出附他國,故不言叛。○還,戶關反。爭,爭鬥之爭。)〉
疏注「兵敗」至「言叛」。○正義曰:案傳欒盈潛入曲沃,之甲以入晉都,及敗,又入於曲沃。潛入之時,晉人不覺,及敗後更入。晉人以其狀告,故先書「復入於晉」,後言「入於曲沃」,謂其敗而後入,故云「兵敗奔曲沃」也。不言叛者,叛謂以邑叛屬他國。欒盈既入曲沃,據曲沃之眾與君戰爭,兵敗而死,終亦不附他國,故不言叛也。然則昭二十一年,宋華亥入於宋南裏以叛;定十一年,宋公之弟辰入於蕭以叛;十三年,晉趙鞅入於晉陽以叛,荀寅入於朝歌以叛,皆非叛屬他國。而並書「叛」者,彼皆與國相距不勝而即出奔,得歸乃言復國,皆有叛屬他國之意,故本國皆以叛告。此欒盈與君爭勝,不勝即死,未有叛屬他國之意,故晉人不以叛告也。
秋,齊侯伐衛,遂伐晉。〈(兩事,故言遂。)〉
疏注「兩事故言遂」。○正義曰:遂者,因上事上下事之辭。是兩事,故曰「遂」。僖二十八年,晉侯侵曹,晉侯伐衛,亦是一舉而為兩事,不言遂者,於彼注云「再舉晉侯者,曹、衛兩來告」。然則此言「遂」者,齊人來告,以齊告為文,故乃言「遂」也。
八月,叔孫豹帥師救晉,次於雍榆。〈(豹救晉,待命於雍榆,故書次。雍榆,晉地。汲郡朝歌縣東有雍城。○雍,於用反。朝如字。)〉己卯,仲孫速卒。〈(孟莊子也。)〉
冬,十月,乙亥,臧孫紇出奔邾。〈(書名者,阿順季氏,為之廢長立少,以此奔亡,罪之。○為,於偽反。長,丁丈反。少,詩照反。)〉
疏注「書名」至「罪之」。○正義曰:書名,是罪之文。案傳紇為孟氏所譖,其奔非紇之罪。故杜以阿順季氏,廢長立少,為紇之罪狀也。晉人殺欒盈。
齊侯襲莒。〈(輕行,掩其不備曰襲。因伐晉還襲莒,不言遂者,間有事。○輕,遣政反。)〉
疏注「輕行」至「有事」。○正義曰:莊二十九年傳例曰:「凡師有鍾鼓曰伐,無曰侵,輕曰襲。」是輕者,舍其輜重。倍道輕行,掩其不備曰襲。傳言「齊侯還自晉,不入,遂襲莒」。經不言遂者,間有他事故也。若然,僖六年夏,公會齊侯云云伐鄭。秋,楚人圍許,諸侯遂救許。二十八年,公會晉侯云云於溫,天王狩於河陽云云,諸侯遂圍許。彼亦間有他事。而言「遂」者,兩事言遂,取其省文。彼二者公皆親在,事不待告,故遠承上事,言諸侯遂行。此書齊事,雖告稱遂行襲莒,亦不可書遂,為間有數事,與前文隔絕故也。
【傳】二十三年,春,杞孝公卒,晉悼夫人喪之。〈(悼夫人,晉平公母,杞孝公姊妹。○喪,如字,徐息浪反。)〉平公不徹樂,非禮也。〈(徹,去也。○去,起呂反。)〉禮,為鄰國闕。〈(《禮》:諸侯絕期。故以鄰國責之。○為,於偽反,下注「為召」、下「而為」注同。期,居其反。)〉
疏「傳注禮諸侯」至「責之」。○正義曰:杞孝公,晉平公之舅也。尊同則相為不降,平公於禮為舅,當服緦麻三月。但緦服既輕,其恩不過鄰國,故傳言「禮,為鄰國闕」也。杜言「諸侯絕期」者,據《禮》之正法,言諸侯尊降其親,雖有本服賜者,亦當為之闕,故以鄰國責之。《禮》,父在,為母服期。喪絕旁期,非母也。
陳侯如楚。〈(朝也。)〉公子黃二慶於楚,楚人召之。〈(二慶,虎及寅也。二十年,二慶譖黃,黃奔楚自理。今陳侯往,楚乃信黃,為召二慶。○,息路反。)〉使慶樂往,殺之。〈(慶樂,二慶之族。二慶畏誅,故不敢自往。○使慶樂往,絕句。)〉慶氏以陳叛。〈(因陳侯在楚而叛之。不書叛,不以告。)〉夏,屈建從陳侯圍陳。陳人城,〈(治城以距君。屈建,楚莫敖。○從,才用反,又如字。)〉板隊而殺人。役人相命,各殺其長。〈(慶氏忿其板隊,遂殺築人。故役人怒而作亂。○隊,直類反,注同。長,丁丈反。)〉遂殺慶虎、慶寅。楚人納公子黃。君子謂:「慶氏不義,不可肆也。」〈(肆,放也。)〉故《書》曰:『惟命不於常。』」〈(《周書·康誥》。言有義則存,無義則亡。)〉
疏「君子」至「於常」。○正義曰:杜言慶氏以陳叛,叛不書,不以告,則傳載君子之言,其意不為經也。君子自論慶氏之罪,所為不義,不可放肆,以為宜其誅滅,故引《尚書·康誥》,言天命之不於常,有義則存,無義則亡。慶氏族有二卿,為不義之故,而並喪亡,故君子論其事傷之也。服虔以為傳發此言為不書慶氏以陳叛,為楚所圍,稱國以殺,不成惡人肆其志也。服意見元年「圍宋彭城」,追書係宋,不登叛人,謂此亦宜然,故為此解。然叛是大罪,若書為叛,其惡益明,何當匿其罪名謂之不可肆也?若慶氏不可放肆,故不書其叛,則林父、華亥、趙鞅、荀寅之徒,豈皆可使放肆而書其叛乎?且傳文不言書經之意,知之不為經也。故杜以為叛不告,故不書耳。
晉將嫁女於吳,齊侯使析歸父媵之,以藩載欒盈及其士,〈(藩,車之有障蔽者,使若媵妾在其中。○析,星曆反。媵,以證反,又繩證反。藩,方元反,注同。障,之亮反,又音章。)〉
疏「晉將」至「媵之」。○正義曰:晉將嫁女為吳之夫人,齊以女為媵,使析歸父送媵女於晉,令與適俱行也。禮,媵同姓,適異姓。今晉嫁女於同姓,齊以異姓為媵,皆非禮也。而不言非禮者,但傳本主說欒盈,不言事之可否。
納諸曲沃。〈(欒盈邑也。)〉欒盈夜見胥午而告之。〈(胥午,守曲沃大夫。)〉對曰:「不可!天之所廢,誰能興之?子必不免!吾非愛死也,知不集也。」〈(集,成也。○知音智,又如字。)〉盈曰:「雖然,因子而死,吾無悔矣。我實不天,子無咎焉。」〈(言我雖不為天所祐,子無大咎,故可因。○咎,其九反。祐音又。)〉許諾,伏之。而觴曲沃人,〈(胥午匿盈而飲其眾。○觴,式羊反。匿,女力反。飲,於鴆反。)〉樂作,午言曰:「今也得欒孺子何如?」〈(孺子,欒盈。)〉對曰:「得主而為之死,猶不死也!」皆歎,有泣者。爵行,又言。皆曰:「得主,何貳之有!」盈出,遍拜之。〈(謝眾之忠已。)〉
四月,欒盈帥曲沃之甲,因魏獻子以晝入絳。〈(獻子,魏舒。絳,晉國都。)〉初,欒盈佐魏莊子於下軍,〈(莊子,魏絳,獻子之父。)〉獻子私焉,故因之。〈(私,相親愛。)〉趙氏以原、屏之難怨欒氏,〈(成八年,莊姬譖之,欒郤為徵。○屏,薄輕反。難,乃旦反。)〉韓、趙方睦。〈(韓起讓趙武,故和睦。)〉中行氏以伐秦之役怨欒氏,〈(十四年晉伐秦,欒黶違荀偃命,曰:「餘馬首欲東。」)〉而固與范氏和親。〈(範宣子佐中行偃於中軍。)〉知悼子少,而聽於中行氏。〈(悼子,知罃之子荀盈也。少,年十七。知氏、中行氏同祖,故相聽從。○知音智。少,詩照反,注同。)〉
疏注「悼子」至「聽從」。○正義曰:十三年傳云「荀罃卒」。十四年傳言「盈生」。六年而武子卒。是其少也。知悼子,荀首之孫。中行,吳荀林父之曾孫。首是林父之弟。首為知氏,林父為中行氏,是同祖也。悼子是荀吳二從叔父,故相聽從計。悼子年十六,不得為十七,是故沈氏云,後人傳寫誤。劉炫以此而規杜氏,非也。
程鄭嬖於公。〈(鄭亦荀氏宗。○嬖,必計反。)〉
疏「程鄭嬖於公」。○正義曰:鄭雖非卿,亦是彊族。言嬖於公,見其不助欒氏。唯魏氏及七輿大夫與之。〈(七輿,官名。○輿音餘。)〉
疏注「七輿官名」。○正義曰:僖十年傳言「七輿大夫」,杜云:「侯伯七命,副車七乘。」謂副車,每車有一大夫主之,則此七輿大夫,杜亦為主副車之官也。劉炫云:「若是主公車,則當情親於公,不應曲附欒氏。」服虔云「下軍輿帥七人」,炫謂服言是。
樂王鮒侍坐於範宣子。或告曰:「欒氏至矣!」宣子懼。桓子曰:「奉君以走固宮,必無害也。〈(桓子,樂王鮒。○鮒音附。坐,如字,一音十臥反。走,如字,一音奏。)〉且欒氏多怨,子為政,欒氏自外,子在位,其利多矣。既有利權,又執民柄,〈(賞罰為民柄。○柄,彼命反。)〉
疏「且欒」至「民柄」。○正義曰:欒氏多怨,言易克,既有為利之權,又執民之八柄也。○注「賞罰為民柄」。○正義曰:《周禮·大宰》:「以八柄詔王馭群臣:一曰爵,二曰祿,三曰予,四曰置,五曰生,六曰奪,七曰廢,八曰誅。」此八者爵、祿、予、置、生是賞也;奪、廢、誅是罰也。賞罰二事,分為八名。此時臨與敵戰,唯賞罰而已,故以賞罰言之。鄭玄云:「柄,所秉執以起事者也。」然則柄以器物為喻,若用斧之執其柄也。
將何懼焉?欒氏所得,其唯魏氏乎!而可強取也。夫克亂在權,子無懈矣。」公有姻喪,〈(夫人有杞喪。○強,其丈反,下注「強取」同。懈,佳賣反。)〉
疏注「夫人有杞喪」。○正義曰:隱元年傳說葬之節云「士逾月,外姻至」。則姻是外親之總名,杞孝公卒,夫人有兄弟之服,是有杞喪也。傳言「公有姻喪」,注言「夫人有杞喪」者,下文樂王鮒「使宣子墨縗冒絰」,詐為夫人故也。案經「葬杞孝公」之下,始書「欒盈復入於晉」,則欒盈之入,在孝公葬後。杜解諸侯既葬除服,而夫人猶有服者,葬杞孝公。書魯使去之日,欒盈入晉,當在葬杞孝公之前。故夫人猶有服,故得詐為之也。
王鮒使宣子墨縗冒絰,〈(晉自殽戰還,遂常墨縗。○縗,七雷反,本又作衰,同。冒,莫報反。絰,直結反。冒絰,以絰冒其首也。一云,縗、冒、絰三者皆墨之。)〉
疏「墨縗冒絰」。○正義曰:夫人為其兄弟,當大功喪服,大功布衰裳牡麻絰。冒絰者,言以絰冒其首也。樂王鮒使宣子詐為夫人孝服也。
二婦人輦以如公,〈(恐欒氏有內應距之,故為婦人服而入。)〉奉公以如固宮。〈(固宮,宮之有台觀備守者。○觀,古喚反。守,手又反。)〉
疏「奉公以如固宮」。○正義曰:《晉語》云「範宣子以公入於襄公之宮」。蓋襄公有別宮牢固,故謂之固宮。
範鞅逆魏舒,〈(用王鮒計,欲強取之。)〉則成列既乘,將逆欒氏矣。趨進,曰:「欒氏帥賊以入,鞅之父與二三子在君所矣,〈(二三子,諸大夫。○乘,繩證反,下「驂乘」、「超乘」並注同。)〉使鞅逆吾子。鞅請驂乘。」持帶,〈(驂乘必持帶,備隋隊。○隋,徒果反。隊,直類反。)〉遂超乘。〈(跳上獻子車。○跳,他彫反。上,時掌反。)〉右撫劍,左援帶,〈(劫之。○援音袁。)〉命驅之出。仆請,〈(請所至。)〉鞅曰:「之公。」宣子逆諸階,〈(逆獻子也。)〉執其手,賂之以曲沃。〈(恐不與巳同心。)〉初,斐豹,隸也,著於丹書。〈(蓋犯罪沒為官奴,以丹書其罪。○斐音非,一音芳匪反。)〉
疏注「蓋犯」至「其罪」。正義曰:《周禮·司厲職》云:「其奴,男子入於罪隸,女子入於舂稿。」鄭玄云:「奴從坐而沒入縣官者,男女同名。」杜用鄭說,以無正文,故云「蓋」。以斐豹請焚丹書,知以丹書其籍。近世《魏律》緣坐配沒為工樂雜戶者,皆用赤紙為籍,其卷以鉛為軸。此亦古人丹書之遺法。
欒氏之力臣曰督戎,國人懼之。斐豹謂宣子曰:「苟焚丹書,我殺督戎。」宣子喜,曰:「而殺之,所不請於君焚丹書者,有如日!」〈(言不負要,盟如日。○督,丁毒反。)〉乃出豹而閉之,〈(閉著門外。○著,陟略反。)〉督戎從之。逾隱而待之,〈(隱,短牆也。)〉督戎逾入,豹自後擊而殺之。范氏之徒在台後,〈(公台之後。)〉欒氏乘公門。〈(乘,登也。)〉宣子謂鞅曰:「矢及君屋,死之!」鞅用劍以帥卒,〈(用劍短兵接敵,欲致死。○卒,子忽反。)〉欒氏退,攝車從之。〈(鞅攝宣子戎車。)〉遇欒樂,〈(樂,盈之族。)〉曰:「樂免之,死,將訟女於天!」〈(言雖死猶不舍女罪。○女音汝,注同。)〉樂射之,不中;又注,〈(注,屬矢於弦也。○射,食亦反。中,丁仲反。注,之住反,注同。屬,之玉反。)〉則乘槐本而覆。〈(欒樂車櫟槐而覆。○槐音懷。覆,芳服反,注同。櫟音曆。)〉或以戟鉤之,斷肘而死。欒魴傷。欒盈奔曲沃,晉人圍之。〈(魴,欒氏族。○斷音短。肘,張九反。)〉
疏注「魴欒氏族」。○正義曰:服虔云「魴,盈之子」,俱無文也。計欒盈,宣子之外孫,胥午謂為孺子,未得有子巳堪戰。十九年,欒魴巳帥師伐齊,必非欒盈子,故杜以為欒氏族。《世族譜》:欒魴為欒氏族,以欒樂為雜人。不知杜意何故也。
秋,齊侯伐衛。先驅:穀榮禦王孫揮,召揚為右。〈(先驅,前鋒軍。○揮,許韋反。召,上照反。)〉申驅:成秩禦莒恒,申鮮虞之傳摯為右。〈(申驅,次前軍。傳摯,申鮮虞之子。○鮮音仙。之傳摯音至,本或作申鮮虞之子傳摯。)〉
疏「申鮮虞之傳摯為右」。○正義曰:俗本多云:「申鮮虞之子。今案注云「傳摯,申鮮虞之子」。若傳先有子字,無煩此注,故今定本皆無。
曹開禦戎,晏父戎為右。〈(公禦右也。○晏父音甫。)〉貳廣:上之登禦邢公,盧蒲癸為右。〈(貳廣,公副車。○廣,古曠反,注同。邢音刑。)〉啟:牢成禦襄罷師,狼蘧疏為右。〈(左翼曰啟。○牢,魯刀反,一本作罕成。罷,音皮,徐音彼,一音皮買反。狼音郎。蘧,其居反。)〉
疏注「左翼曰啟」。○正義曰:左翼曰啟,右翼曰胠。賈逵以為此言或當有成文也。且此傳上下,「先驅」、「申驅」是前軍也,「大殿」是後軍也,明「啟」、「胠」是在旁之軍。《說文》云:「胠,掖下也。」胠是在旁明矣。凡言左右,以左為先,知啟是左也。名之曰啟,或使之先行。《詩》云:「以先啟行。」服虔引《司馬法·謀帥篇》曰:「大前驅啟,乘車大晨,倅車屬焉。」大晨,大殿也,音相似。如服言,古人有名軍為啟者。
胠:商子車禦侯朝,桓跳為右。〈(右翼曰胠。○胠,起居反,徐又音脅,或起業反。朝如字,一音直遙反。跳,徒彫反。)〉大殿:商子遊禦夏之禦寇,崔如為右;〈(大殿,後軍。○殿,都練反,注同。夏,戶雅反。禦,魚呂反。)〉燭庸之越駟乘。〈(四人共乘殿車也。傳具載此,言莊公廢舊臣,任武力。○駟乘,繩證反。)〉自衛將遂伐晉。晏平仲曰:「君恃勇力以伐盟主,若不濟,國之福也。不德而有功,憂必及君。」崔杼諫曰:「不可!臣聞之:『小國間大國之敗而毀焉,必受其咎。』君其圖之!」弗聽。
陳文子見崔武子,〈(文子,陳完之孫須無。武子,崔杼也。○間,間廁之間,又如字。咎,其九反。)〉曰:「將如君何?」武子曰:「吾言於君,君弗聽也。以為盟主而利其難。群臣若急,君於何有?〈(言有急不能顧君,欲弑之以說晉。○難,乃旦反。弑,申誌反,下同。說音悅,一音如字。)〉子姑止之。」文子退,告其人曰:「崔子將死乎!謂君甚,而又過之,〈(弑君之惡,過於背盟主。○背音佩。)〉不得其死。過君以義,猶自抑也,況以惡乎?」〈(自抑損。)〉齊侯遂伐晉,取朝歌。〈(朝歌,今屬汲郡。)〉為二隊,入孟門,登大行,〈(二隊,分兵為二部。孟門,晉隘道。大行山在河內郡北。○隊,徒對反,徐徒猥反。大音泰。行,徐戶郎反,一音如字。隘,於解反。)〉張武軍於熒庭。〈(張武軍,謂築壘壁。熒庭,晉地。○熒,戶扃反。庭音廷,本亦作廷。壘,力軌反。壁,亦作辟,音壁。)〉
疏注「張武」至「壘壁」。○正義曰:宣十二年傳稱楚既戰勝,潘黨請築武軍。昭十三年傳子幹帥陳、蔡之師入楚,陳、蔡請為武軍。蔡公曰:「欲速,且役病矣,請藩而已。」乃藩為軍。以此知武軍謂築壘壁也。張謂張設築作之具。服虔云:「張設旗鼓也。」
戍郫邵,〈(取晉邑而守之。○郫,婢支反。)〉封少水,〈(封晉屍於少水,以為京觀。○少,詩照反,地名,下注「孟氏之少」、「立少」同。觀,官喚反。)〉以報平陰之役,乃還。〈(平陰役在十八年。)〉趙勝帥東陽之師以追之,獲晏氂。〈(趙勝,趙旃之子。東陽,晉之山東,魏郡廣平以北。晏氂,齊大夫。○勝音升,一音申證反。氂,力之反,徐音來。)〉
疏注「趙勝」至「大夫」。○正義曰:昭二十二年傳曰:「荀吳略東陽,遂襲鼓滅之。」鼓在巨鹿,居山之東。山東曰朝陽,知東陽是寬大之語,總謂晉之山東,故為魏郡廣平以北。二年,齊晏弱城東陽以逼萊。哀八年,吳伐魯克東陽。而晉、齊、魯皆有東陽,名同而實異。服虔以東陽為魯邑,繆之甚矣。東陽之師,謂下文叔孫豹所帥者也。
八月,叔孫豹帥師救晉,次於雍榆,禮也。〈(救盟主,故曰禮。)〉
疏注「救盟主,故曰禮」。○正義曰:《公羊傳》曰:「曷為先言救而後言次?先通君命也。」僖元年「齊師、宋師、曹師次於聶北,救邢」,《公羊傳》曰:「曷為先言次而後言救?君也。」其意言君則進止自由,故先次後救。臣則先通君命,故先救後次。賈氏取以為說,謂此傳云「禮」者,言其先救後次為得禮也。《釋例》曰:「所記或次在事前,次以成事也。或次在事後,事成而次也。皆隨事實,無義例也。叔孫豹次於雍榆,傳曰:『禮』者,善其宗助盟主,非以次為禮也。齊桓次於聶北,救邢,亦以存邢,具其器用,師人無私,見善不在次也。」杜以此故,言救盟主故曰禮,所以明異舊說也。
季武子無適子,公彌長,而愛悼子,欲立之。〈(公彌,公鉏。悼子,紇也。○適,丁曆反。長,丁丈反,下皆同。鉏,仕居反。紇,恨發反。)〉訪於申豐,曰:「彌與紇,吾皆愛之,欲擇才焉而立之。」申豐趨退,歸,盡室將行。〈(申豐,季氏屬大夫。)〉他日,又訪焉,對曰:「其然!將具敝車而行」。〈(其然,猶必爾。○敝,婢世反,徐扶滅反。)〉乃止。〈(止,不立紇。)〉訪於臧紇,臧紇曰:「飲我酒,吾為子立之。」季氏飲大夫酒,臧紇為客。〈(為上賓。○飲,於鴆反,下皆同。吾為,於偽反,下注「為定」、「為公鉏」同。)〉既獻,〈(巳獻酒。)〉臧孫命北面重席,新樽絜之。〈(酒樽既新,復絜澡之。○重,真恭反。樽音尊,本亦作尊。復,扶又反,下「非復」、下文「復戰」同。澡音早。)〉召悼子,降,逆之。大夫皆起。〈(臧孫下迎悼子。)〉及旅,而召公鉏,〈(獻酬禮畢,通行為旅。)〉
疏注「獻酬」至「為旅」。○正義曰:案《鄉飲酒禮》:主人席於阼階上西面,賓席於堂戶西南面,介席於西階上東面,眾賓席於上賓之西南面。初,賓、介及眾賓至,立於門外東面,主人出迎於門外西面。主人延賓入,及介、眾賓等立於西階下。主人揖賓升,主人酌酒於阼階上拜獻賓,賓西階上拜受,飲卒爵。酌酒以酢主人,主人阼階上飲卒爵。又酌酒先自飲以酬賓,賓拜受酬酒,奠於薦東,賓降。主人又酌酒於西階上獻介,介於西階上受爵飲卒爵。酌以酢主人,主人於西階上受爵飲卒爵,介降。主人又酌酒於西階上獻眾賓,眾賓飲訖降。引樂工入歌詩,主人獻樂工。又引笙入立於堂下,主人獻笙師訖。主人及賓、介、眾賓等皆升就席,乃立相者為司正。使弟子一人舉觶於賓,賓酬主人,主人酬介,介酬眾賓,是為旅也。杜言獻酬禮畢者,謂獻酬賓、介及眾賓禮畢也。言通行為旅者,謂一人舉觶於賓,旅眾相酬通至於下。案《鄉飲酒禮》未旅以前,賓、介皆立。此傳云「大夫皆起」,則季氏飲大夫酒,未必純如《鄉飲酒禮》,則獻酬事訖,大夫皆坐,然則「既獻」,「召悼子」者,謂獻臧紇及大夫訖,而君悼子,至旅酬之時,而召公鉏。
使與之齒。〈(使從庶子之禮,列在悼子之下。)〉季孫失色。〈(恐公鉏不從。)〉季氏以公鉏為馬正,〈(馬正,家司馬。)〉慍而不出。閔子馬見之,〈(閔子馬,閔馬父。○慍,紆運反,怨也,怒也。)〉曰:「子無然!禍福無門,唯人所召。為人子者,患不孝,不患無所。〈(所,位處。○處,昌慮反。)〉敬共父命,何常之有?〈(言廢置在父,無常位也。)〉若能孝敬,富倍季氏可也。〈(父寵之,則可富。)〉
疏「若能」至「氏可也」。○正義曰:悼子既為適子,將承季氏之後,故謂悼子為季氏。下言「為孟孫」,其意亦然。「富倍季氏」,言可過悼子也。「奸回不軌」,更獲罪戾,非徒貧賤而已,是為「倍下民」。故杜云「禍甚於貧賤」也。
奸回不軌,禍涪下民可也。」〈(禍甚於貧賤。)〉公鉏然之。敬共朝夕,恪居官次。〈(次,舍也。○朝,如字。恪,苦各反。)〉季孫喜,使飲已酒,而以具往,盡舍旃。〈(具,饗燕之具。○舍音舍。)〉故公鉏氏富,又出為公左宰。〈(出季氏家,臣仕於公。)〉
孟孫惡臧孫,〈(不相善。○惡,烏路反,下「之惡子」、「之惡我」、「君所惡」皆同。)〉季孫愛之。〈(愛其成已誌。)〉孟氏之禦騶豐點好羯也,〈(羯,孟莊子之庶子,孺子秩之弟孝伯也。○騶,側留反,點,都簟反,又之廉反。好,呼報反。羯,居竭反。)〉曰:「從餘言,必為孟孫。」〈(為孟孫後。)〉
疏「孟氏之禦騶」。○正義曰:成十八年傳曰:「程鄭為乘馬禦,六騶屬焉,使訓群騶知禮。」注云:「六騶,六閑之騶。」則騶是掌馬之官。蓋兼掌禦事,謂之禦騶。
再三云,羯從之。孟莊子疾,豐點謂公鉏:「苟立羯,請讎臧氏。」〈(使孟氏與公鉏共憎臧孫。)〉公鉏謂季孫曰:「孺子秩固其所也。〈(固自當立。)〉若羯立,則季氏信有力於臧氏矣。」〈(臧氏因季孫之欲而為定之,猶為有力。今若專立孟氏之少,則季氏有力過於臧氏。)〉
疏「信有力於臧氏矣」。○正義曰:不應得而得之,則彼荷其恩,故功力多也。
弗應。己卯,孟孫卒,公鉏奉羯立於戶側。〈(戶側,喪主。○應,應對之應。)〉
疏「立於戶側」。○正義曰:《喪大記》云「大夫之喪,主人坐於東方」。此「立於戶側」,則在室戶之東西面立也。《禮記》云「坐」,此云「立」者,以季孫來,故立耳。
季孫至,入,哭,而出,曰:「秩焉在?」公鉏曰:「羯在此矣!」季孫曰:「孺子長。」公鉏曰:「何長之有?唯其才也。〈(季孫廢鉏立紇,云欲擇才,故以此答之。○焉在,於虔反。)〉且夫子之命也。」〈(遂誣孟孫。)〉遂立羯。秩奔邾。臧孫入,哭,甚哀,多涕。出,其禦曰:「孟孫之惡子也,而哀如是!季孫若死,其若之何?」臧孫曰:「季孫之愛我,疾疢也;〈(常誌相順從,身之害。○疢,恥刃反。)〉孟孫之惡我,藥石也。〈(常誌相違戾,猶藥石之療疾。)〉
疏「孟孫」至「石也」。○正義曰:治病藥分用石,《本草》所云鍾乳、礬、磁石之類多矣。美疢不如惡石。夫石猶生我,〈(愈己疾也。)〉
疏「夫石猶生我」。○正義曰:服虔云:「夫謂孟孫也」。桓十三年傳「夫固謂君」,「夫豈不知」?服虔云:「夫謂鬥伯比也。」二十六年傳「夫不惡女乎!」服、杜並云:「夫謂大子也。其年又曰:「夫獨無族姻乎?杜云:「夫謂晉也。三十一年傳夫亦愈知治矣」,杜云:「夫謂尹何。」皆謂所斤前人為夫,此言之類也。
疢之美,其毒滋多。孟孫死,吾亡無日矣!」
孟氏閉門,告於季孫曰:「臧氏將為亂,不使我葬。」〈(欲為公鉏仇臧氏。)〉季孫不信。臧孫聞之,戒。〈(戒,為備也。)〉冬,十月,孟氏將辟,藉除於臧氏。〈(辟,穿藏也。於臧氏借人除葬道。○辟,婢亦反。徐甫亦反,注同。藉,徐音借,又如字。藉亦借也。藏,才浪反。)〉臧孫使正夫助之,〈(正夫,隧正。○隧音遂,下文「之隧」同。)〉
疏注「正夫,遂正」。○正義曰:七年傳稱「叔仲昭伯為隧正。謂南遺:請城費,吾多與而役」。是役夫,遂正所主,知此正夫是遂正也。遂正當屬司徒。臧氏為司寇,而借之於臧氏者,蓋當時臧氏兼主掌之。
除於東門,甲從已而視之。〈(畏孟氏,故從甲士視作者。○從,才用反,注同,一音如字。)〉孟氏又告季孫。季孫怒,命攻臧氏。〈(見其有甲故。)〉乙亥,臧紇斬鹿門之關以出,奔邾。〈(魯南城東門。)〉
疏注「魯南城東門」。○正義曰:蓋舊名猶在,相傳如此也。且邾在魯之東南,奔邾出此門以為便。
初,臧宣叔娶於鑄,生賈及為而死。〈(鑄國,濟北蛇丘縣所治。○娶,七住反。鑄,之樹反。蛇音移。治,直吏反。)〉繼室以其侄,〈(女子謂兄弟之子為侄。○侄,大結反,又丈一反。)〉穆薑之姨子也。〈(侄,穆薑姨母之子,與穆薑為姨昆弟。)〉
疏注「侄穆」至「昆弟」。○正義曰:《釋親》云:「妻之姊妹同出為姨。」孫炎曰:「同出,俱巳嫁也。」然則據父言之謂之姨,據子言之當謂之從母。但子效父語,亦呼為姨。姨子昆弟即《喪服》「從母昆弟」是也,故曰姨昆弟。
生紇,長於公宮。薑氏愛之,故立之。〈(立為宣叔嗣。)〉臧賈、臧為出在鑄。〈(還舅氏也。)〉臧武仲自邾使告臧賈,且致大蔡焉,〈(大蔡,大龜。○大蔡,龜名也。一云龜出蔡地,因以為名。)〉
疏注「大蔡大龜」。○正義曰:《漢書·食貨志》云「元龜為蔡」。《論語》云「臧文仲居蔡」。《家語》稱漆彫平對孔子云:「臧氏有守龜,其名曰蔡。文仲三年而為一兆,武仲三年而為二兆。」是大蔡為大龜,蔡是龜之名耳。鄭玄云「出蔡地,因以為名焉」,非也。
曰:「紇不佞,失守宗祧,〈(遠祖廟為祧。○祧,他彫反。)〉敢告不吊。〈(不為天所吊恤。)〉紇之罪,不及不祀。〈(言應有後。)〉
疏注「言應有後」。○正義曰:禮,天子封諸侯以國,諸侯賜大夫以族。天子不滅國,諸侯不滅族。有小罪則廢其身,擇立次賢,使紹其先祀。《論語》云:「興滅國,繼絕世。」謂此也。必有大罪,乃得滅之。《周禮·大司馬》云:「外內亂,鳥獸行,則滅之。」是也。武仲自言罪輕,不及於不祀,言其應有後也。
子以大蔡納請,其可。」〈(請為先人立後。○請為,於偽反,下「為己」、「請自為」、「請為其先人」,下文「遂自為也」皆同。)〉賈曰:「是家之禍也,非子之過也。賈聞命矣。」再拜受龜。使為以納請,〈(賈使為為己請。)〉遂自為也。〈(為自為請。)〉臧孫如防,〈(防,臧孫邑。)〉使來告曰:「紇非能害也,知不足也。〈(言使甲從己,但慮事淺耳。○知音智。)〉非敢私請!〈(為其先人請也。)〉苟守先祀,無廢二勳,〈(二勳,文仲、宣叔。)〉
疏注「二勳,文仲、宣叔」。○正義曰:哀二十四年傳曰:「晉侯將伐齊,使來乞師曰:『昔臧文仲以楚師伐齊,取穀。臧宣叔以晉師伐齊,取汶陽。寡君欲徼福於周公,原乞靈於臧氏。』」是二勳謂文仲、宣叔也。
敢不辟邑!」〈(據邑請後,故孔子以為要君。○要,一遙反,下同。)〉乃立臧為。
臧紇致防而奔齊。其人曰:「其盟我乎?」〈(謂陳其罪惡,盟諸大夫以為戒。)〉臧孫曰:「無辭。」〈(廢長立少,季孫所忌。故謂無辭以罪己。)〉將盟臧氏,季孫召外史掌惡臣,而問盟首焉,〈(惡臣,謂奔亡者。盟首,載書之章首。)〉
疏「季孫召外史」。○正義曰:《周禮·外史》:「掌書外令,掌四方之志。」今季孫召外史,蓋魯亦立此官也。
對曰:「盟東門氏也,曰:『毋或如東門遂,不聽公命,殺適立庶。』〈(文公命立子惡,公子遂殺之,立宣公。○毋音無。聽,吐定反。適,丁曆反。)〉盟叔孫氏也,曰:『毋或如叔孫僑如,欲廢國常,蕩覆公室。』〈(謂譖公與季、孟於晉。○覆,芳服反。)〉季孫曰:「臧孫之罪,皆不及此。」孟椒曰:「盍以其犯門斬關?」季孫用之,乃盟臧氏,曰:「毋或如臧孫紇,幹國之紀,犯門斬關!」〈(幹,亦犯也。○盍,戶臘反。)〉臧孫聞之,曰:「國有人焉,誰居?其孟椒乎!」〈(孟椒,孟獻子之孫子服惠伯。居,猶與也。○居音基。與音餘。)〉
晉人克欒盈於曲沃,盡殺欒氏之族黨。欒魴出奔宋。書曰:「晉人殺欒盈。」不言大夫,言自外也。〈(自外犯君而入,非復晉大夫。)〉
齊侯還自晉,不入。〈(不入國。)〉遂襲莒,門於且於,〈(且於,莒邑。○於,子餘反。)〉傷股而退。〈(齊侯傷。)〉明日,將復戰,期於壽舒。〈(壽舒,莒地。)〉杞殖、華還載甲,夜入且於之隧,宿於莒郊。〈(二子,齊大夫。且於隧,狹路。○殖,市力反。華,胡化反。還音旋。狹,戶夾反。)〉
疏「夜入且於之隧」。○正義曰:既入而又得出宿,知所入非城邑也,故杜以為狹道。《檀弓》說此事云:「齊莊公襲莒於奪,杞梁死焉。」言於奪,則當為地名。鄭玄引此傳云:「隧、奪聲相近。」言其與此一事,則此亦為地名。若是地名,不得云「且於之隧」,即如《記》文,蓋當「且於」之旁,別有奪地,非此「且於之隧」也。
明日,先遇莒子於蒲侯氏。〈(蒲侯氏,近莒之邑。○近,附近之近。)〉莒子重賂之,使無死,曰:「請有盟。」〈(欲以盟要二子,無致死戰。)〉華周對曰:「貪貨棄命,亦君所惡也。〈(華周,即華還。)〉昏而受命,日未中而棄之,何以事君?」莒子親鼓之,從而伐之,獲杞梁。〈(杞梁,即杞殖。)〉莒人行成。〈(勝大國益懼,故行成。)〉齊侯歸,遇杞梁之妻於郊。〈(梁戰死,妻行迎喪。)〉使吊之。辭曰:「殖之有罪,何辱命焉?〈(言若有罪,不足吊。)〉若免於罪,猶有先人之敝廬在,下妾不得與郊吊。」〈(婦人無外事故。下,猶賤也。○盧,力居反。與音預。)〉
疏注「婦人」至「賤也」。○正義曰:《檀弓》云:「哀公使人吊蕢尚,遇諸道,辟於路,畫宮而受吊焉。曾子曰:『蕢尚不如杞梁之妻之知禮也。』」鄭玄云:「行吊禮於野,非也。」然則男子亦不得受野吊。而言婦人無外事者,《檀弓》云:「君遇柩於路,必使人吊之。」鄭玄云:「君於民臣有父母之恩。」是男子從柩在野,則得野受吊。婦人無外事,雖從柩,亦不得野受吊耳。若男子得受野吊,而曾子非蕢尚者,以蕢尚在朝顯著,故宜吊於其家。若君遇柩於路使人吊之者,謂庶人及微小之臣也。《檀弓》因蕢尚而說此事,云「杞梁死,其妻迎其柩於路,而哭之哀」。則杞梁之妻於時從杞梁柩,雖從柩而辭不受吊,是由異於男子故也。服虔以「下」從上讀,言「敝廬在下」,《禮記》無「下」,知「下」猶賤,謙言賤妾也。
齊侯吊諸其室。〈(傳善婦人有禮。)〉
齊侯將為臧紇田。〈(與之田邑。)〉臧孫聞之,見。齊侯與之言伐晉。〈(齊侯自道伐晉之功。○「臧孫聞之見」。賢遍反。「齊侯」絕句;一讀以「見」字絕句,「齊侯」向下讀。)〉對曰:「多則多矣!抑君似鼠。夫鼠晝伏夜動,不穴於寢廟,畏人故也。今君聞晉之亂而後作焉,〈(作,起兵也。)〉
疏「不穴於寢廟」。正義曰:一解鼠不敢穿寢廟,墉以為穴者,即畏人故也。但寢則近人,廟則幽靜,鼠不穿廟,豈是畏人?故知寢廟間雅,鼠不即以為穴,必須穿壁,始敢安處,止為畏人故也。計燕巢鼠穴,自是其常,假喻言之,不可執此為難也。
寧將事之,非鼠如何?」乃弗與田。〈(臧孫知齊侯將敗,不欲受其邑,故以比鼠,欲使怒而止。)〉
仲尼曰:「知之難也,有臧武仲之知,〈(謂能辟齊禍。○知之,音智。)〉而不容於魯國,抑有由也。作不順而施不恕也。《夏書》曰:『念茲在茲。』〈(逸《書》也。念此事,在此身。言行事當常念如在巳身也。)〉
疏「作不」至「恕也」。○正義曰:服虔云:不順,謂阿季氏廢長立少也;不恕,謂惡孟氏立庶也。然則作而不順,當如服言。傳無惡孟氏之事,故不取,當謂知其不可而為之,是不恕也。
順事、恕施也。」
襄公二十有四年
[编辑]【經】二十有四年,春,叔孫豹如晉。〈(賀克欒氏。)〉仲孫羯帥師侵齊。夏,楚子伐吳。
秋,七月,甲子,朔,日有食之,既。〈(無傳。)〉
疏「秋七」至「之既」。○正義曰:《漢書·律曆志》載劉歆三統之術,以為五月二十二分月之二十,乃為一交。以為交在望前,朔則日食,望則月食。交在望後,望則月食,後月朔則日食。交正在朔,則日食既,前後望不食。交正在望,則月食既,前後朔不食。而二十一年九月、十月頻月日食。此年七月、八月日食。凡交前十五度,交後十五度,並是食竟,去交遠則日食漸少,去交近則日食漸多,正當交則日食既。若前月在交初一度日食,則至後月之朔日,猶在交之末度,未出食竟,月行天既匝,來及於日,或可更食。若前月日在交初二度以後,則後月復食無理。今七月日食既,而八月又食。於推步之術,必無此理。蓋古書磨滅,致有錯誤。劉炫云:漢末以來八百餘載,考其注記,莫不皆爾,都無頻月日食之事,計天道轉運,古今一也。後世既無其事,前世理亦當然。而今有頻食,於術不得有交之所在。日月必食,日食在朔,月食在望。日月共盡一體,日食少,則月食多;日食多,則月食少。日食盡,則前後望月不食;月食盡,則前後朔日不食。以其交道既不復其相掩故也。此與二十一年頻月日食,理必不然。但其字則變古為篆,改篆為隸,書則縑以代簡,紙以代縑。多曆世代,年數遙遠,喪亂或轉寫誤失其本真,先儒因循,莫敢改易,執文求義,理必不通,後之學者,宜知此意也。
齊崔杼帥師伐莒。大水。〈(無傳。)〉八月,癸巳,朔,日有食之。〈(無傳。)〉
公會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於夷儀。冬,楚子、蔡侯、陳侯、許男伐鄭。公至自會。〈(無傳。)〉
陳針宜咎出奔楚。〈(陳針子八世孫,慶氏之黨。書名,惡之也。○針,其兼反。咎,其九反。惡,烏路反。)〉疏注「陳針子八世孫」。正義曰:《世本》文也。
叔孫豹如京師。大饑。〈(無傳。)〉
【傳】二十四年,春,穆叔如晉。範宣子逆之,問焉,曰:「古人有言曰,『死而不朽』,何謂也?」穆叔未對。宣子曰:「昔匄之祖,自虞以上為陶唐氏,〈(陶唐,堯所治地,大原晉陽縣也。終虞之世以為號,故曰自虞以上。○上,時掌反,注同。治,直吏反。)〉
疏注「陶唐」至「以上」。正義曰:如杜此注,陶唐共為一名,即是晉陽縣也。《釋例》云:「晉大鹵、大原、大夏、參虛、晉陽,六名,大原晉陽縣也。」唯載六名,而言不及唐。《釋例》又別記小國所都唐,大原晉陽縣也,亦云「唐是晉陽」,而言不及陶,則以陶與唐別,不是共為一名也。《史記》云「帝堯為陶唐氏」,韋昭云:「陶、唐皆國名,猶湯稱殷、商也。」案經傳「契居商」,故湯以商為國號。後盤庚遷殷,故殷、商雙舉。曆檢書傳,未聞帝堯居陶。而以陶冠唐,蓋地以二字為名。所稱或單或復也。張晏云「堯為唐侯,國於中山唐縣」,然則唐是中山縣名,非晉陽也。堯自唐侯而升為天子,既為天子,乃治於晉陽,故杜於晉陽六名,言不及唐,記其諸國之都,乃云「唐是晉陽」。言堯為天子,號曰陶唐,其治在晉陽耳。唐非晉陽縣內之地名也。舜受堯禪封堯子丹朱為王者之後,猶稱為唐,其名不易,終虞之世,以陶唐為號,故曰「自虞以上」也。
在夏為禦龍氏,〈(謂劉累也。事見昭二十九年。○見,賢遍反。)〉
疏注「謂劉」至「九年」。○正義曰:昭二十九年傳曰:「陶唐氏既衰,其後有劉累,學擾龍於豢龍氏,以事孔甲。夏後加之,賜氏曰禦龍。」在商為豕韋氏,〈(豕韋,國名。東郡白馬縣東南有韋城。)〉
疏注「豕韋」至「韋城」。○正義曰:《鄭語》云:祝融之後八姓,「大彭豕韋為商伯矣」。又曰:「彭,姓。彭祖豕韋,則商滅之矣。」賈逵云:「大彭豕韋為商伯,其後世失道,殷德復興而滅之。」然則商之初,豕韋國君為彭姓也。其後乃以劉累之後代之,亦不知殷之何王滅彭姓而封累後也。昭二十九年傳稱夏王孔甲嘉劉累,「賜氏曰禦龍,以更豕韋之後」。則賜劉累身封豕韋。而此云「在商為豕韋氏」者,杜於彼注云:「劉累代彭姓之豕韋,累尋遷魯縣。豕韋復國,至商而滅。累之後世,復承其國為豕韋氏。」是杜解劉累及其後世再封豕韋之事。
在周為唐杜氏,〈(唐杜,二國名。殷末,豕韋國於唐。周成王滅唐,遷之於杜,為杜伯。杜伯之子隰叔奔晉,四世及士會,食邑於范氏。杜,今京兆杜縣。○隰,徐入反。復,扶又反,下同。)〉
疏注「唐杜」至「杜縣」。○正義曰:以《國語》杜伯文不連唐,知唐、杜二國名。又以豕韋為一,嫌唐、杜亦一,故辨之也。昭元年傳稱「堯遷實沈於大夏。唐人是因,以服事夏、商。其季世曰唐叔虞。及成王滅唐,而封大叔」。是言周成王滅唐也。《周語》曰:「周之衰也,杜伯射宣王於鎬。」是周有杜國。故杜以為成王滅唐,遷之於杜為杜伯也。《晉語》訾礻石對範宣子云:「昔隰叔子違周雖奔於晉,生子輿為司空。世及武子,佐文、襄為卿,以輔成、景。後之人可則,是以受隨、範。」賈逵云:「宣王殺杜伯,其子逃而奔晉。」子輿,士蒍字。武子,士會也。會,士蒍之孫,是隰叔四世及士會,食邑於範,為范氏也。劉炫云:「案杜於昭元年注云:『唐人若劉累之等。累遷魯縣,此在大夏。』即如彼言,則居唐之人非累之裔,此注何云「豕韋國於唐」也?又據何文,知初封於唐,後封於杜乎?」今知劉說非者,彼注雖似有異,其義與此不殊。後傳云「唐人」,是因杜以唐人非一人之稱,故云「劉累之等」。謂累之子孫,故云「之等」也。累遷魯縣,傳云「唐人是因」,因居大夏,則累之子孫遷居大夏也。杜知殷末封之於唐者,以周成王滅唐故也;知後封於杜者,以宣王時有杜伯故也。是成王之時,有唐無杜,宣王之時,有杜無唐,故杜為此解。劉炫又規云:唐非豕韋之胤,杜亦未必是後,安知滅唐遷於杜也?賈逵注《國語》,云武王封堯後為唐、杜二國。以為並時為國,非滅唐封杜。劉以為唐非劉累之後,又取賈逵注《國語》「武王封堯後為唐、杜二國」,以為二國並封,而規杜氏,非也。炫謂宣子曆言巳之宗族,於上世有國有家,未必繼體相承,炫於處秦為劉,謂非丘明之筆,豕韋、唐、杜,不信元凱之言,己之遠祖,數自譏訐,或聞此義,必將見嗤。但傳言於人,懼誤後學,意之所見,不敢有隱,唯賢者裁之。
晉主夏盟為范氏,其是之謂乎?」〈(晉為諸夏盟主,范氏復為之佐。言巳世為興家。○夏,戶雅反,注同。)〉穆叔曰:「以豹所聞,此之謂世祿,非不朽也。魯有先大夫曰臧文仲,既沒,其言立。〈(立,謂不廢絕。○「既沒,其言立」,今俗本皆作「其言立於世」。檢元熙以前本,則無「於世」二字。)〉其是之謂乎?豹聞之:『大上有立德,〈(黃、帝、堯、舜。○大音泰。)〉其次有立功,〈(禹、稷。)〉其次有立言。』〈(史佚、周任、臧文仲。○佚音逸。任音壬。)〉
疏「大上」至「立言」。○正義曰:大上、其次,以人之才知淺深為上、次也。大上謂人之最上者,上聖之人也。其次,次聖者,謂大賢之人也。其次,又次大賢者也。立德,謂創製垂法,博施濟眾,聖德立於上代,惠澤被於無窮,故服以伏羲、神農,杜以黃帝、堯、舜當之,言如此之類,乃是立德也。《禮運》稱「禹、湯、文、武、成王、周公」。後代人主之選,計成王非聖,但欲言周公,不得不言成王耳。禹、湯、文、武、周公與孔子皆可謂立德者也。立功,謂拯厄除難,功濟於時,故服、杜皆以禹、稷當之,言如此之類,乃是立功也。《祭法》云:「聖王之制祭祀也,法施於民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禦大菑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法施於民,乃謂上聖,當是立德之人。其餘勤民定國,禦災捍患,皆是立功者也。立言,謂言得其要,理足可傳,記傳稱史逸有言,《論語》稱周任有言,及此臧文仲既沒,其言存立於世,皆其身既沒,其言尚存,故服、杜皆以史佚、周任、臧文仲當之,言如此之類,乃是立言也。老、莊、荀、孟、管、晏、楊、墨、孫、吳之徙,製作子書,屈原、宋玉、賈逵、楊雄、馬遷、班固以後,撰集史傳及製作文章,使後世學習,皆是立言者也。此三者雖經世代,當不朽腐,故穆子曆言之。
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若夫保姓受氏,以守宗祊,〈(祊,廟門。○祊,布彭反,注同。)〉
疏注「祊廟門」。○正義曰:《釋宮》云:「祊謂之門。」李巡曰:「祊,故廟門名也。」孫炎曰:「《詩》云:『祝祭於祊。』謂廟門也。」
世不絕祀,無國無之。祿之大者,不可謂不朽。」〈(傳善穆叔之知言。)〉範宣子為政,諸侯之幣重,鄭人病之。二月,鄭伯如晉,子產寓書於子西,以告宣子,〈(寓,寄也。○寓音遇。)〉曰:「子為晉國,四鄰諸侯不聞令德,而聞重幣,僑也惑之。僑聞君子長國家者,非無賄之患,而無令名之難。夫諸侯之賄聚於公室,則諸侯貳。〈(貳,離也。○長,丁丈反。難,如字,又乃旦反。賄,呼罪反。)〉若吾子賴之,則晉國貳。〈(賴,恃用之。)〉諸侯貳,則晉國壞。晉國貳,則子之家壞。何沒沒也!〈(沒沒,沈滅之言。○沒沒,如字,一音妹,沈溺也。)〉將焉用賄?夫令名,德之輿也。〈(德須令名以遠聞。○焉,於虔反。聞音問,又如字。)〉德,國家之基也。有基無壞,無亦是務乎!有德則樂,樂則能久。《詩》云:『樂隻君子,邦家之基。』有令德也夫!〈(《詩·小雅》。言君子樂美其道,為邦家之基,所以濟令德。○樂樂,並音洛。夫音扶,下「也夫」同。)〉『上帝臨女,無貳爾心』。有令名也夫!〈(《詩·大雅》。言武王為天所臨,不敢懷貳心,所以濟令名。○女音汝。)〉
疏「詩云」至「名也夫」。○正義曰:《詩·小雅·南山有台》之篇。旨,美也。言有樂美之德,君子以有樂美之德,故為邦家之基本也。此詩所言,言此君子有令德也。夫又引《詩·大雅·大明》之篇,詩人謂武王云,上天之意,臨視女武王矣。言武王為天所臨,不敢懷貳於女之心。此詩所言,言武王有令名也。夫樂美君子者,言君子有可樂可美之德也。劉炫云:詩人謂武王云,上天之意,臨視女武王,故在下臣民,無懷貳於女之心也。
恕思以明德,則令名載而行之,是以遠至邇安。毋寧使人謂子:『子實生我。』〈(無寧,寧也。○毋音無。)〉而謂『子浚我以生』乎?〈(浚,取也。言取我財以自生。○浚,思俊反。)〉
疏「毋寧」至「生乎」。○正義曰:無寧,寧也。言人等作二事:為不取人財,寧使人謂子實能生養我民也。為多取人財,使人言子不能自活,而須我民財以生活乎!此二者孰勝也?
象有齒以焚其身,賄也。」〈(焚,斃也。○焚,扶云反;服云,焚,讀曰僨,僨,僵也。斃,婢世反。)〉
疏注「焚,斃也」。○正義曰:焚是燒也。象不燒死,故訓為斃。服虔云:焚,讀曰僨,僨,僵也。為生齒牙,僵仆其身。
宣子說,乃輕幣。是行也,鄭伯朝晉,為重幣故,且請伐陳也。鄭伯稽首,宣子辭。子西相,曰:「以陳國之介恃大國而陵虐於敝邑,〈(介,因也。大國,楚也。說音悅。為,於偽反,下注「魯為」同。相,息亮反。介音戒,注及下同。)〉寡君是以請罪焉。〈(請,得罪施陳也。○「是以請罪焉」,一本作「是以請請罪焉」。請,並七井反;徐,上請字音情。)〉敢不稽首?」〈(為明年鄭入陳傳。)〉
孟孝伯侵齊,晉故也。〈(前年齊伐晉,魯為晉報侵。)〉
夏,楚子為舟師以伐吳,〈(舟師,水軍。)〉不為軍政,〈(不設賞罰之差。)〉無功而還。〈(為下吳召舒鳩起本。)〉
齊侯既伐晉而懼,將欲見楚子。楚子使薳啟彊如齊聘,且請期。〈(請會期。○彊,其良反,又居良反。)〉齊社,蒐軍實,使客觀之。〈(祭社,因閱數軍器,以示薳啟彊。○蒐,所求反。閱音決。數,所主反。)〉陳文子曰:「齊將有寇。吾聞之,兵不戢,必取其族。」〈(戢,藏也。族,類也。取其族,還自害也。○戢,側立反。)〉
秋,齊侯聞將有晉師,〈(夷儀之師。)〉使陳無宇從薳啟彊如楚,辭,且乞師。〈(辭有晉師,未得相見。)〉崔杼帥師送之,遂伐莒,侵介根。〈(介根,莒邑。今城陽黔陬縣東北計基城是也。齊既與莒平,因兵出侵之,言無信也。○黔,其廉反,又其令反;如淳音耿弇反。陬,側留反,又子侯反;韋昭音諏。基,本又作其,音基,又如字;《漢書》作「斤」;如淳,斤音基。)〉會於夷儀,將以伐齊,水,不克。〈(晉合諸侯以報前年見伐。)〉
冬,楚子伐鄭以救齊,門於東門,次於棘澤。〈(以齊無宇乞師故也。)〉諸侯還救鄭。〈(夷儀諸侯。)〉晉侯使張骼、輔躒致楚師,求禦於鄭。〈(欲得鄭人自禦,知其地利故也。○骼,庚百反,一音古洛反。躒,力狄反,徐音洛。)〉鄭人卜宛射犬吉。〈(射犬,鄭公孫。○宛,於元反。射,食亦反,徐神石反。)〉子大叔戒之曰:「大國之人,不可與也。」〈(言不可與等也。欲使卑下之。大叔,遊吉。○大叔音泰,下遐嫁反。)〉對曰:「無有眾寡,其上一也。」〈(言在巳上者有常分,無大小國之異。○分,扶問反。)〉
疏「無有」至「一也」。○正義曰:射犬之意,言成與彼俱是大夫,無有國士大小、人民眾寡之異。其在我上,彼此一也。其意言我下鄭卿,亦下晉卿,彼若是卿,我當下之,彼是大夫,我不下之。
大叔曰:「不然,部婁無松柏。」〈(部婁,小阜。松柏,大木喻小國異於大國。○部,蒲口反,徐扶苟反。婁,本或作樓,路口反,徐力侯反。阜,扶有反。)〉
疏注「部婁」至「大國」。○正義曰:《釋地》云:「大陸曰阜,大阜曰陵。」李巡曰:「大陸,謂士地高大,名曰阜,阜最大為陵。」則阜地之高者,是丘陵之類也。部婁,小阜。相傳為然。大山有松柏,小阜無松柏,小阜異於大山,喻小國異於大國,不得與大國之人等也。服虔云:喻小國無賢材知勇之人,而與大國等也。
二子在幄,坐射犬於外,〈(二子,張骼、輔躒。幄,帳也。○幄,於角反。)〉既食,而後食之。使禦廣車而行,〈(廣車,兵車。○後食音嗣。廣,古曠反,注同。)〉巳皆乘乘車。〈(乘車,安車。○下乘字,繩證反,注及下皆同。)〉將及楚師,而後從之乘,皆踞轉而鼓琴。〈(轉,衣裝。○踞,居慮反。轉,張戀反,注及下同,一音張臠反。裝,側良反,一本作囊。)〉
疏注「轉衣裝」。○正義曰:踞,謂坐其上也。戰車所有可坐其上,明是衣囊耳。當是盛衣甲之囊也。下云取胄於囊,當別有小囊盛胄,定本作「衣裝」。
近,不告而馳之。〈(射犬恨,故近敵不告而馳。)〉皆取胄於櫜而胄,入壘,皆下,搏人以投,收禽挾囚。〈(禽,獲也。○胄,直救反。櫜,古毛反。壘,力軌反。搏,音博,徐甫各反。挾音協。)〉弗待而出。〈(射犬又不待二子。)〉皆超乘,抽弓而射。既免,復踞轉而鼓琴,曰:「公孫!同乘,兄弟也。〈(言同乘義如兄弟。○復,扶又反,下復討同。)〉故再不謀?」〈(謂不告而馳,不待而出。)〉對曰:「曩者誌入而已,今則怯也。」皆笑,曰:「公孫之亟也。」〈(亟,急也。言其性急不能受屈。○曩,奴黨反,曏也。怯,去業反。亟,居力反,注同。)〉
疏「曩者」至「怯也」。○正義曰:曩,猶向也。向者誌入,前敵而馳,馳入遇,怯而出,非是故不告也。
楚子自棘澤還,使薳啟彊帥師送陳無宇。〈(傳言齊、楚固相結也。)〉
吳人為楚舟師之役故,〈(在此年夏。○為,於偽反,下注同。)〉召舒鳩人,舒鳩人叛楚。〈(舒鳩,楚屬國。召欲與共伐楚。)〉楚子師於荒浦,〈(荒浦,舒鳩地。○浦,判五反。)〉使沈尹壽與師祁犁讓之。〈(二子,楚大夫。○犁,力弓反,又利之反。)〉舒鳩子敬逆二子,而告「無之」,且請受盟。二子復命,王欲伐之。薳子曰:「不可。〈(令尹薳子馮。)〉彼告不叛,且請受盟,而又伐之,伐無罪也。姑歸息民,以待其卒。〈(卒,終也。)〉卒而不貳,吾又何求?若猶叛我,無辭有庸。」乃還。〈(彼無辭,我有功。為明年楚滅舒鳩傳。)〉
陳人復討慶氏之黨,針宜咎出奔楚。〈(言宜咎所以稱名。)〉
齊人城郟。〈(郟,王城也。於是穀、雒鬥,毀王宮。齊叛晉,欲求媚於天子,故為王城之。○郟,古洽反。)〉
疏注「郟王」至「城之」。○正義曰:傳稱成王定鼎於郟鄏,周公就而營之,謂之洛邑,亦名王城。其地舊名為郟,故以郟為城名。《周語》云:「靈王二十二年,穀、洛鬥、毀王宮。」計靈王以二年即位,往年為二十二年。往年毀壞其城,故齊人今歲為王城之也。
穆叔如周聘,且賀城。王嘉其有禮也,賜之大路。〈(大路,天子所賜車之總名。為昭四年叔孫以所賜路葬張本。)〉
晉侯嬖程鄭,使佐下軍。〈(代欒盈也。)〉鄭行人公孫揮如晉聘。〈(揮,子羽也。○揮,許韋反。)〉程鄭問焉,曰:「敢問降階何由?」〈(問自降下之道。○下,遐嫁反,又如字。)〉
疏注「問自降下之道」。○正義曰:下注「階,猶道也」。知問降階者,問自降下之道。程鄭既得為卿,以卿是高位,欲降意下人,故問自降下之道。
子羽不能對。歸以語然明,〈(然明,鬷蔑。○語,魚據反。鬷,子公反。)〉然明曰:「是將死矣。不然將亡。貴而知懼,懼而思降,乃得其階。〈(階猶道也。)〉下人而已,又何問焉?〈(言易知。○下,戶嫁反。易,以豉反。)〉且夫既登而求降階者,知人也,不在程鄭。其有亡釁乎?不然,其有惑疾,將死而憂也。」〈(言鄭本小人。為明年程鄭卒張本。○夫音扶。知音智。釁,許覲反。)〉
疏「其有」至「憂也」。○正義曰:程鄭忽問降階,然明議其將死,故云此程鄭身有罪禍,懼,奔亡之釁,而輒問降階也。若不然,則有迷惑之疾,將死而憂乎!何休難此,云善言者,君子所尚,有小人道之,輒為死徵。是善言不可出口。此未得傳之意也。然明者,鄭之知人,知程鄭以佞媚嬖幸得升卿位,非有謙退止足之心。今忽問降階,是改其常度。以其改常,知其將死故疑其知將有「亡釁」「惑疾」而憂,故能出此語耳。善言非其常,所以知其死,非謂口出善言即當死也。趙文子,賢人也,將死,其語偷。程鄭,小人也,將死,其言善。俱是失常,無所怪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