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王朝實錄/仁祖實錄/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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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 仁祖大王實錄
(丁丑)十五年大明崇祯九年
十六年

春正月[编辑]

1月1日[编辑]

○朔辛丑,上在南漢山城行宮。

○上率扈從百官,行望闕禮。

○虜汗合諸軍,結陣于炭川,號三十萬,張黃傘,登城東望月峯,俯瞰城中。

○遣備局郞廳魏山寶,持牛酒,往虜陣,修歲禮,仍覘虜勢。淸將以爲:「皇帝已來,不敢擅受。」多有恐喝之言。山寶持牛酒而還。上引見三公、備局諸臣曰:「虜情如何?」領議政金瑬等曰:「虜勢必不至此。皇帝出來云者,似是誇張矣。」吏曹判書崔鳴吉曰:「彼名雖皇帝,不自持重,安知其不來也?汗若擧國而來,必不無端退師。以我兵力,決難抵當。宜以和好之意,微探彼情,仍遣使臣,持書直送于汗曰:『聞皇帝出來,本國情事,可以畢陳』云,則彼當有酬答矣。」諸臣皆言其不可,久不能決。上竟從鳴吉之言,遂遣金藎國、李景稷,往虜陣請和。虜將馬夫達曰:「皇帝方巡城,徐當稟定,明早不可不遣人。」藎國等還。

○日食。

○命賜烹肉、蒸豆于守堞將卒。

1月2日[编辑]

○壬寅,上引見大臣、備局諸臣,講定其文書。鳴吉曰:「當以『汗遠臨敞邦,國王差人問安』,爲辭可也。遭此會稽之辱,寧避降屈之言乎?」洪瑞鳳曰:「前日浮議誤事之失,悉言之。香火之約,于今十年,一番謝過,庸何傷乎?」禮曹判書金尙憲執不可。鳴吉厲聲曰:「信如彼言,則是不欲和也。」尙憲曰:「一聞汗來,先自恐怯,預講不忍言之事,臣實痛之。」鳴吉曰:「范蠡、大夫種,爲其君乞和於讐敵。國家保存然後,方可爲臥薪嘗膽之地矣。」尙憲曰:「賊中虛實,不能洞知,而自比於大夫種、范蠡乎?」張維曰:「兵交,使在其間,而書辭則貴在婉曲。」上曰:「强國之於弱國,亦不當慢以待之。況弱國之於强國乎?」鳴吉曰:「名分一款甚重,請會二品以上議定。」上曰:「此一款,最爲重大,商確處之。」

○遣洪瑞鳳、金藎國、李景稷等于虜陣。瑞鳳等受汗書而還。其書曰:

大淸國寬溫仁聖皇帝,誥諭朝鮮官民人等。朕此番來征,原不爲嗜殺貪得,本欲常相和好,爾國君臣,先惹釁端故耳。朕與爾國,從來毫無仇隙,爾國於己未年,協相明朝,起兵害我,朕尙欲全隣國之道,不肯輕動干戈。及得遼東之後,爾國復助明朝,招納我叛亡而獻之,復容彼人於爾地,給以糧餉,協謀圖我。朕赫斯怒,丁卯義師之擧,職此故也。此時,非爾國兵强將勇,能退我師也。蓋朕見生民塗炭,終惜隣交,敦和好而歸耳。邇來十年之間,爾國君臣,納我叛亡,獻之明朝,明將來投,興兵堵截,及我援兵至彼,爾兵對敵,是弄兵之端,又起於爾國。明朝索船侵我,爾國隨卽付之,及朕索船,欲征明朝,輒靳不肯發,是特助明朝,而圖害我也。且信使不令見王,國書竟不開視。朕之使臣,偶得爾國王,與平安道觀察使密書,云:「丁卯之變,權許羈縻,今以正義斷決,閉關修備。曉諭列邑,忠義之士,各效策略」云,其他辭,難以悉數。朕以此故,特擧義兵,爾等塗炭,實非予願。爾國君臣,自令汝輩遭殃耳。然爾等安家樂業,切毋妄自奔逃,罹我鋒鏑。若拒者必戮,順者必懷,逃者必俘,其在城、在野,有傾心歸順者,秋毫無犯,必重養之。諭爾有衆,咸使聞知云。

上卽引見大臣以下曰:「計將安出?」瑞鳳對曰:「彼旣用詔諭字,宜無所答,而漢時亦報冒頓之書,今日覆書,似不當已也。」金瑬曰:「不可不回答。請博詢諸臣而處之。」上令各陳所懷,率皆依違。崔鳴吉曰:「臣意,與領、左相無異。」金尙憲曰:「今雖謝罪,豈解其怒?終必有難從之請。宜以賊書,頒示三軍,激勵士氣。」鳴吉曰:「汗旣出來,抵敵尤難,國必亡矣。」上曰:「守堞宜固,回報宜速。」尙憲以爲:「答書之式,不可輕議。」遂力爭之。鳴吉請於答書,稱以朝鮮國王,瑞鳳請稱彼曰帝兄。上曰:「此誠危急存亡之時。上有宗社,下有生靈,勿爲高談,以失機會。禮判亦勿如前固執也。」尙憲曰:「當此危急,臣亦何心,徒尙高談而不顧存亡乎?臣恐彼賊,意不在於虛套文字,終必有難從之言也。」李聖求請令張維、崔鳴吉、李植撰出答書。時,備局堂上以往復之書,藏諸袖出納,承旨、史官,亦不得見。

○完豐府院君李曙卒于軍中。上爲之痛哭,聲聞于外。賜衣帛斂之,御素膳七日。還都後,特命入殯于其家。曙,孝寧大君𥙷之後也。以武擧進,好讀書,有志槪。光海時,不參廢母庭請,反正時,以長湍府使,糾率官軍,奉上定內難,策上勳。歷京畿監司、判義禁、戶、兵、刑、工判書。剛明勤敏,盡心奉職,而傷於苛細,有興利斂怨之誚。然董成南漢之役,軍資、器械,無不備具。卒爲駐駕之地,賴以有濟。命贈領議政,特立溫王廟,以曙配享焉。

1月3日[编辑]

○癸卯,東陽尉申翊聖上疏曰:

伏聞洪瑞鳳等持書契以來,稱以詔諭,而朝廷將欲修答。臣愚以爲,和事終不可成,而中狡虜之計,貽譏於天下後世也。彼虜旣肆然,以帝者自居,又以親統大兵等語,恣爲恐喝,其意不在於使价、約條,如丁卯之爲而止爾。噫!皮幣、金帛可增也,王子、大臣可質也,如加此一等,不可從也。大分所在,天經地緯,不可紊也。彼固要以不可從之事,不可紊之名,朝廷將何以處之也?今雖巽辭乞憐,失此一着,終無益於成敗之數也。頃者虜書,縱云悖慢,尙無詔諭二字,奉使之臣,棄置中路,猶蒙罪譴。今此僞詔,胡然而至於君父之前也?我雖被圍,地利足可恃也,士心尙未離也,援師且將集矣。況不屈於僭號之虜,爲天朝替受兵禍,義烈堂堂,貫乎二明。天道不遠,神理不忒,圖存濟屯之策,祗在我聖明立志之如何也。伏願殿下,焚棄虜書,以勵士氣,以伸大義。

疏入不報。

○都元帥金自點軍官,齎狀啓入來。

○復遣洪瑞鳳、金藎國、李景稷等,奉國書如虜營。其書曰:

朝鮮國王姓某,謹上書于大淸寬溫仁聖皇帝。小邦獲戾大國,自速兵禍,栖身孤城,危迫朝夕。思欲專使奉書,道達衷悃,而兵戈阻絶,無路自通。昨聞皇帝,臨曁僻陋,疑信相半。喜恐交至。玆蒙大國,不忘舊盟,明賜誨責,俾自知罪,此正小,邦心事得伸之秋也。小邦自從丁卯結好以來,十餘年間,情好之篤,禮節之恭,不但大國所知,實是皇天所鑑,而上年之事,小邦誠有不得辭其罪者,亦緣小邦臣民,識見淺隘,膠守名義,終致使臣,發怒徑去。小邦君臣,不免過慮,申飭邊臣,而詞臣撰文,語多乖刺,不覺觸犯大國之怒。其敢曰事出群臣,而非我所知乎?皇明是我父子之國,而前後大國兵馬之入關也,小邦未嘗以一鏃相向,無非以兄弟盟好爲重也。謀害之言,奚爲而至哉?然此亦出於小邦誠信未孚,見疑大國而然也,尙誰尤哉?往日之事,小邦已知罪矣。有罪而伐之,知罪而恕之,此大國所以體天心,而容萬物者也。如蒙念丁卯誓天之約,恤小邦生靈之命,容令小邦改圖自新,則小邦之洗心從事,自今日始矣。若大國不肯加恕,必欲窮其兵力,小邦理窮勢極,以死自期而已。敢陳肝膈,恭竢指敎。

崔鳴吉所撰也。有欲用淸國年號之議,爲三司所爭而止。時,文書多出於鳴吉之手,而卑辭謟語,無所不至,見者莫不扼腕流涕。

○引見大臣、備局諸臣。洪瑞鳳曰:「自今日,始用他式,他式謂稱臣也。事極重大。請二品以上會議,但恐事幾延緩也。」金瑬曰:「人各有懷,而事涉莫重,故不敢顯發。奉殿下入此城,何可顧他?臣擔當今日之事,甘爲天下後世之罪人矣。」上泣謂諸臣曰:「不死久生,遭此罔極之事,奈何?」

○奉敎李之恒、待敎金弘郁、說書兪棨請對曰:「今若答書則必要稱臣,稱臣之後,又要相會,相會之後,必有靑城之行矣。」之恒曰:「頃日,廟堂敢發出送儲君之言,明日必勸殿下出城矣。」上曰:「寧有是耶?其勿妄論。」三人又反覆陳達,上厲聲曰:「勿復言。當觀事幾而處之。」

1月4日[编辑]

○甲辰,黃海道觀察使李培元、江都檢察使金慶徵等狀啓入來。留都大將沈器遠棄京城,退駐光陵。時,器遠手下無兵,訓鍊都監千摠李井吉,領落後砲手數百屬焉。

○引見大臣、備局諸臣。金尙憲曰:「使价頻數往來,徒墮其術中。答送胡書,非今日急務,君臣上下,堅定不撓,一意戰守之備可也。」金瑬曰:「諸路官軍,擧皆左次。此時雖或出兵,不能摧敵。我軍亦多折傷,守堞漸至稀闊,勢甚危迫矣」,頗有慍怒之色。李聖求請以金自點稱兩西元帥,沈器遠稱三南、江原道元帥,從之。

○司諫李命雄、校理尹集、正言金重鎰、修撰李尙馨等請對曰:「昨日送使乞和,而亦不許。和旣不成,唯有戰耳。爲今之計,只堅守此城而已。凡事不可兩立,請治崔鳴吉之罪,以鎭軍情。」上曰:「南門危迫之際,吏判挺身請往,以緩賊鋒,爲國之誠,可嘉矣。今者諸宰,無不見欺於彼,獨治鳴吉之罪,不亦冤乎?」尹集曰:「今日之事,皆鳴吉之罪也。請送使臣,以致罔測之辱,汲汲答書,如恐不及,所撰文書,輿情莫不切齒,而三司諸臣,大率闒茸,畏首畏尾,徒懷保身之策,聖明何從以知之?鳴吉主和誤國之罪,擢髮難贖。言戰守則輒沮之,論賊勢則必張之,以此爲罪,亦難自解矣。」上曰:「是何言也?勿爲如此情外之論。」命雄曰:「戰守之策,每爲鳴吉甘言所撓。原其初心,非必誤國,而且功存社稷之人,故臣等敢爲末減之請。宜正其罪,以示和戰不兩立之意。如未允許,請治臣等之罪。」上曰:「其人平日,慮有此患,常欲及時周旋。今雖被欺,實有過人之見,不可罪矣。爾等退而思之。」

○協守使杞平君兪伯曾上疏曰:

今者醜虜,意在持久,姑不許和,遮截援兵,使不得前進。久圍不解,使內外阻絶,存亡之機,決於呼吸。今若稱臣而解圍,則尙有後日之地,臣不必力爭,而靑城之行,必不得免也。宜以死戰之意申飭,援兵逗遛不進,隨卽斷頭,則士氣自倍矣。不戰則有必亡之勢,決戰則有可勝之理,爲今之計,唯在於立大威、明大義、行軍律而已。凡戡定禍亂之業,不可責之於平日尸素之輩。今之久在相位者,唯尹昉、金瑬而已。昉則無才無德,伴食朝堂,君有過擧,而不敢進一言以規之;國勢垂亡,而不能畫一策以救之,容身保位,悠泛度日。上年龍胡之來也,首居台席,處事無形,以啓兵釁,今日之變,實由於此也。瑬則多怯無謀,猜愎自用,權兼將相,賂遺輻輳。及夫賊兵長驅,兇鋒已逼,請幸江都,勸上微服潛行。若非聖明出城還入,則事有所不忍言者矣。戰和兩端,依違未決,玩寇度日,師老氣沮。上書醜虜,乞和不得,今日之事,尙忍言哉?究厥所由,孰任其咎?誅此兩臣,而又下哀痛之敎,以感動四方之軍情,則大威自立,大義自明,軍律自行矣。臣仍念,聳動將士之心,無過於官爵。多募壯士,許以賞職,或觀勢夜斫,或勦其伏兵,逐日如是,使不得任意橫行,以待援兵之大會,決死生於一戰可也。

疏入,金瑬不敢察任,遂引入。上卽賜召見,仍慰諭勸出,以伯曾疏語攻斥兩大臣,命罷其職。時朝廷,差宰臣,號協守使,率城中士大夫,添守北城。伯曾旣罷,以李楘代之。

○上召見老病諸臣,命賜饌物。

○宣傳官閔震益請持書潛行,通朝廷命令於勤王諸陣,身逢賊箭,三出三入,上引見嘉歎,解劍賜之,特超通政階。

1月5日[编辑]

○乙巳,南兵使徐佑申、咸鏡監司閔聖徽等狀啓入來。

○自募出戰人金士豪巡城外,捕得逃軍梟示。體府請依斬賊例,陞六品實職,從之。

○全羅兵使金俊龍,領兵入援軍光敎山,京圻水原、龍仁之間。馳啓戰勝前進之狀。時,南漢被圍已久,內外隔絶。至是,援兵聲息繼至,城中恃以爲固。

1月6日[编辑]

○丙午,江原監司趙廷虎狀啓入來,進乾雉四首。春川營將權井吉領軍陣儉丹山,屢戰多捷,猝爲淸兵掩後而潰。廷虎方駐龍津,收拾散卒,以待北兵,爲合師進戰之計云。

○咸鏡監司閔聖徽,領兵赴援,到江原道金化縣,狀啓入來。

○雲霧四塞,終日晦冥,咫尺不辨。

○都承旨鄭廣敬聞水原被兵,以其父昌衍方避亂于水原,不知死生,遂陳疏而遞,以李景稷代之。

1月7日[编辑]

○丁未,上遣中官,慰撫守堞將卒。

○城中居徐欣男及僧人斗淸,應募出去,持都元帥金自點、黃海兵使李碩達、全羅監司李時昉狀啓而來。

1月8日[编辑]

○戊申,上引見大臣,問曰:「近日廟堂,有所籌畫耶?」金瑬曰:「臣等日夜思度,而智慮淺短,有何謀策?只待外援而已。」洪瑞鳳曰:「援兵之數,比賊兵,當不啻十倍,而未及立脚,盡皆挫折。今之所恃,只閔聖徽、徐佑申合勢前進,而城中士氣,日漸消縮。到此地頭,未知何以爲計也。」李弘冑曰:「兩元帥想已進迫。若能節制諸鎭,合勢前來,則賊不足恤,而擧火不應,號令不通,甚可悶也。」瑬曰:「前送國書,彼有回答之語,請更遣人問之。」上曰:「撫恤守堞軍卒,以爲固守之計,乃今日急務也。」瑞鳳曰:「此賊必不無端退去,姑不絶送差之路如何?」瑬曰:「雖不能出戰,芻糧有餘則可以守之,而斷無所恃。旣不能戰,又不能守,則和而已。」弘冑曰:「古今天下,寧有萬全之理?揀我精銳,乘虛出擊,則渠必狼顧矣。」上曰:「所謂決圍者,以馬攻步之謂也。以步兵攻馬軍,豈有却敵之理乎?」瑬曰:「萬一蹉跌,則城守亦難,而外間之論,日以益激。欲於今夜月落後,略抄各營精銳,攻破松柵,已與諸將議定矣。」上曰:「善爲指授。」瑬曰:「賊士飽馬騰,而我軍日益疲困,以此敵彼,豈不難乎?」上命召管糧使羅萬甲曰:「軍餉已放幾何,餘在幾何?」對曰:「原數六千餘石,而見在之數,二千八百餘石矣。」萬甲仍陳不可曠日持久之意,上曰:「任管餉者,勿生此心,常爲持久之計可也。」

○禮曹啓曰:「頃日行禱祀于溫祚王,倉卒苟簡,群情皆以爲未盡。宜更擇日,遣重臣,虔誠致祭。且人窮反本,疾痛必呼父母。崇恩殿睟容,今方奉安于城內寺刹,自上親祭,以祈冥祐似當。」上從之。

1月9日[编辑]

○己酉,金瑬、洪瑞鳳、崔鳴吉請對,都承旨李景稷入侍。瑬曰:「虜營遣使事,未蒙允許,而如欲送之,此其時也。臣等亦知其無益,而或冀萬一之幸。文書已撰,請賜睿覽。」上曰:「群議如此則遣之。」景稷曰:「彼欲坐而困我,情狀叵測。今雖遣人,未知肯許,而似無大害矣。」瑬請卽日出遣,從之。

○禮曹判書金尙憲請對曰:「昨日大臣請遣使,則自上以爲無益,今日又請對,蒙允云。毋乃聖意,不欲遣之,而大臣陳其利害,故從之耶?彼旣曰相議回報,則我雖頻數遣使,難以動其意,非徒無益,而又害之。」上曰:「何故而有害耶?」對曰:「無道之言,愈往愈甚,人皆恃和,士氣必沮。且或拘留使臣,則不無難處之事矣。」上曰:「予亦知其無益,而必無拘留之患矣。此固出於計窮,豈曰奇謀善策乎?」

○大司諫金槃、執義蔡𥙿後、校理金益熙請對,各陳不可遣使之意。同副承旨李景曾曰:「三司之言如此,更招大臣,商量如何?」上命召大臣、備局諸臣,問曰:「虜中遣使事,禮判、諸人皆以爲無益,其議如何?」金瑬曰:「臣亦非謂必有所益,事無可爲,故有此擧矣。」弘冑曰:「臣意則以爲,必無所益矣。」槃曰:「欲遣之者,不過一二大臣,其餘皆曰不可。頃日北門小挫之後,彼氣方驕,而大臣連續往來,其時文字,乃降書,非和書也。自强之後,和可成矣。」上曰:「何時自强乎?」槃曰:「李義培逗留不進,李時昉不救金俊龍,以致光敎之敗,俱極痛駭。請罪兩人,以明軍律。」上曰:「命令不通奈何?」兵曹判書李聖求曰:「今日募送僧人于元帥處,令先斬義培,代定領將可矣。」上曰:「臨陣易將,兵家大忌,不可容易爲之。」金尙憲曰:「所送文書,臣未得見,而仄聞,以寬溫仁聖等語,釋其義而贊美之云。請會三公,更加裁度。」上曰:「自前誤着措語,輕挑强虜,以至於此。我弱彼强,不可徒尙虛語也。」大司憲金壽賢曰:「夜擊之擧,危矣。」瑬曰:「今日爲將,不亦難乎?不戰則士論非之,戰而不利,則士論亦非之,事將奈何?」

1月11日[编辑]

○辛亥,平明,上行祀于元宗大王影幀。

○持平廉友赫、獻納金慶餘啓曰:「臣等曾於榻前,備陳遣使之大不可,而今聞,此議復起,且其文字,多乞哀之語。賊若欲逞其慾,則辭雖卑屈,終必無益,請亟停遣使之擧。」答曰:「此實出於不得已。爾等更加思量,其勿煩瀆。」

○金瑬、洪瑞鳳、崔鳴吉等請對,瑬固請送書,上覽之,問曰:「無可改處乎?」鳴吉曰:「請於上前稟改」,仍把筆點竄。其書曰:

屬者小邦宰臣,奉書軍門,有所稟請,回稱,皇帝將有後命,小邦君臣,延頸企踵,日俟德音,今已浹旬,迄無皂白。勢窮情迫,未免再鳴,惟皇帝垂察焉。小邦前蒙大國之惠,猥托兄弟,昭告天地。雖疆場有分,而情意無間,自以爲子孫萬世無疆之福。豈料盤血未乾,疑釁中結,坐蹈危迫之禍,重爲天下所笑哉?然求厥由,皆緣天性柔弱,被誤群臣,昏迷不察,致有今日,自責而已,更有何說?但念兄之於弟,見有罪過,怒而責之,固其宜也,責之太嚴,反有乖於兄弟之義,則豈不爲上天之所怪乎?小邦僻在海隅,惟事詩書,不事兵革。以弱服强,以小事大,乃理之常,豈敢與大國相較哉?徒以世受皇明厚恩,名分素定。曾在壬辰之難,小邦朝夕且亡,神宗皇帝動天下之兵,拯濟生靈於水火之中,小邦之人,至今銘鏤心骨。寧獲過於大國,不忍負皇明,此無他,其樹恩厚,而感人深也。恩之加人,非一道,苟有能活其生靈之命,救其宗社之危者,則發兵而救難,與回兵以圖存,其事雖殊,其恩則一也。上年小邦,處事昏謬,蒙大國勤敎屢矣,而猶不自悟,以致禍敗。今如捨過,許其自新,俾得保守宗社,長奉大國,則小邦君臣,將銘鏤感戴,至于子孫,永世不忘,而天下聞之,亦無不服大國之威信。是大國一擧,而結大恩於東土,施廣譽於四國也。不然,而惟快一朝之忿,務窮兵力,傷兄弟之恩,閉自新之路,以絶諸國之望,其在大國,恐亦未爲長算。以皇帝之高明,何不慮及於此乎?秋殺而春生,天地之道也;矜弱而恤亡,伯王之業也。今皇帝方以英、武之略,撫定諸國,而新建大號,首揭寬溫仁聖四字。蓋將以體天地之道,而恢伯王之業,則如小邦之願改前愆,自托洪庇者,宜若不在棄絶之中。玆欲更布區區,以請命於執事。

○右議政李弘冑、戶書判書金藎國、禮曹判書金尙憲及備局堂上請對曰:「百爾思量,又送國書,未知恰當。使前日往來宰臣,先以言語,往問龍胡,似有次第矣。」上曰:「言語傳說,彼豈酬酢乎?」尙憲曰:「文書中有『壬辰,神宗皇帝出兵救亂。今若收兵圖存,則其恩無異,事之何殊?』等語。以此文字,難望其解怒,而措語甚不妥矣。」上召金瑬、洪瑞鳳、崔鳴吉,使之入來曰:「右相之意,欲勿送文書,只以言語,先探爲當云,未知如何?」瑬及瑞鳳對曰:「許多利害,難以言語傳說。」鳴吉曰:「國書業已撰出,論議多岐,何時可定?今則排衆議而用之可也。」

○蒼白雲一道,起自東方,直指坤方。

1月13日[编辑]

○癸丑,洪瑞鳳、崔鳴吉、尹暉請對。瑞鳳曰:「胡譯李信儉來言:『曾在丁卯,行詐於劉海,賴以媾和。今亦賂遺鄭命壽,則和事似有庶幾之望』云矣。」上曰:「古者亦有已行之者矣。必須密給,毋令泄也。」乃以銀一千兩,贈鄭命壽,龍、馬兩胡,亦各贈三千兩。

○上與世子巡城,至東城下輿,慰諭將士,又至南格臺,召摠戎使具宏勞問,仍慰諭將卒。且遣承旨,遍諭守堞諸軍,或有涕泣者。

○遣洪瑞鳳、崔鳴吉、尹暉等,奉書如虜營。龍將言當稟于皇帝,卽爲回報。瑞鳳等還報曰:「和可成矣。」

○東風大起。獻陵火,烟焰三日不絶。

○同副承旨李景曾,請四所及下衛之軍,限三年一結復戶,以償其勞,從之。

1月14日[编辑]

○甲寅,命守堞軍自願受職者,除職有差。閑良授禁軍,禁軍授守門將,守門將、部將遷司果,公私賤復戶,竝給帖。

○時,風氣甚寒,城上軍卒,有凍死者。

1月15日[编辑]

○乙卯,都元帥沈器遠軍官池起龍,持狀啓入來,進大口魚卵、鰱魚等物。體府啓曰:「池起龍、金起良等,冒死入來,得通援兵消息,請論賞。」從之。南兵使徐佑申、咸鏡監司閔聖徽合兵,陣楊根、薇原,軍號二萬三千。平安道別將,領八百餘騎,來到安峽。慶尙左兵使許完,領兵到雙嶺,未及交鋒,軍敗而死。右兵使閔栐力戰良久,亦敗死。忠淸監司鄭世規,進陣于龍仁、險川,爲賊所敗,不知死生云。

○崔鳴吉、尹暉請對曰:「彼將回報云,而迄無消息,明朝欲送人問之。大臣之意亦然矣。」上曰:「然則遣之。」鳴吉曰:「忠淸監司存歿難的。兩元帥若無朝廷命令,則必難自擅,使之便宜從事可也。且廟堂以和爲事,將士以守爲策,在外援兵以戰爲務,三者竝行可也。」上曰:「善爲之。」

○義僧斗淸,齎有旨出去。

○本府進藥飯于兩殿。

1月16日[编辑]

○丙辰,虜大書招降二字于旗面,以示城中。

○遣洪瑞鳳、尹暉、崔鳴吉往虜營。龍胡曰:「若無新語,不須更來。」鳴吉請對曰:「臣問諸李信儉,信儉傳汝亮、命守之意。所謂新語,乃第一層之說也。人君,與匹夫不同,苟可以圖存,無所不用其極。新語云者,欲我之先發也。臣意,宜及期先發,以完和事。請召領相議定。」上曰:「何可造次議定乎?」鳴吉曰:「此等說話,書之史冊不當。」上命勿書。

○護軍閔馨男上疏曰:

今日之事急矣。外無援兵之奏捷,內無良將之可恃,束手孤城,只待死日。一國生靈之糜爛,有不暇恤,二百年宗社,置之何地?當初守正之論,輕挑强虜之怒,坐致兵禍之速,到此地頭,噬臍何及?父母病革,命在呼吸,孝子之心,其忍徒守古方,不用救急之藥乎?昔散宜生之輩,賄珠玉、美女,以脫文王,羑里之囚,此誠出於不得已也。經月之圍,急於白登;滔天之勢,甚於冒頓,若使陳平再生,秘計奇謀,何所不至哉?方今國體不重,大臣猶輕,一種論議,崢嶸不已,臺閣角立,動失機宜,良可惜也。兵不厭詐,策貴全勝。凡有籌畫,須與大臣商確,聖心堅定,不容撓改。且令廷臣,各陳所懷云。

1月17日[编辑]

○丁巳,虜人來到西門外,招使臣。於是,遣洪瑞鳳、崔鳴吉、尹暉等如虜營。瑞鳳等跪受汗書而還。其書曰,大淸國寬溫仁聖皇帝,詔諭朝鮮國王。略曰:

朕非無故興兵,圖滅爾國,圖害爾民也,正欲申理曲直耳。且天地之道,福善禍淫。朕體天地之道,傾心歸命者,優養之;望風請降者,安全之,逆命者奉天討之。黨惡攖鋒者誅之,頑民不順者俘之,務令倔强者知警,狡詐者辭窮。今爾與朕爲敵,我故興兵至此。若爾國盡入版圖,朕豈有不生養全安,字之若赤子者乎?今爾欲生耶?亟宜出城歸命,欲戰耶?亦宜亟出一戰。兩兵相接,上天自有處分矣。

瑞鳳等入對,請答送文書。上曰:「出與諸臣議處。」

○正言李時雨來啓曰:「君父受圍孤城,今旣月餘,而諸道援兵,無一人效死解難者,此正坐年來師律不嚴故也。如李義培之擁兵遲回,越視主將之敗,尙不加誅,則諸將何所懲懼,而輕死生哉?臣等之意以爲,急募死士,下諭帥臣,諸將之失律及逗留者,先斬後聞,以嚴師律。且令帥臣,董率諸軍,刻期前進,決一死戰,以解君父之急。且氷泮之後,督發諸船,來泊京江,以作水寨,以備緩急。且京畿監司及守令,皆在圍城中,一道無號令之人。監司則以在外諸宰擇授,守令則以假爲眞,亦無不可。令廟堂,急速稟旨施行。」答曰:「令廟堂參酌處置。」備局回啓以爲:「請依甲子年例,李溟則稱以左道監司,專察城中之事,以在外人擇可堪方面之任者,稱以右道監司,兼察一道之事。且列邑中無守令處,差出假守,以待朝廷命令。李義培等及他諸將之失誤軍機者,先斬後聞,各浦戰、兵船及諸道舟師、江華之船,竝令回泊京江,以爲緩急之用爲當。請以此下諭于帥臣。」答曰:「依啓。京江之船,使之收拾留待,趁卽回泊于江華。李義培等事,使之明査處置。入城守令,功勞甚重,他日亦勿遞改。」

○以李敏求爲京畿右道觀察使。時,敏求以檢察副使,方在江都。

1月18日[编辑]

○戊午,大臣稟定文書。上引見大臣,下敎曰:「製書人亦令入來。」上覽書訖,招崔鳴吉進前,勘定未穩處。李景曾啓曰:「奉君父入孤城,危急至此,今日之事,孰有異論哉?但此乃國家莫重擧措,何可諱秘而爲之乎?請招臺諫及二品以上,明諭如何?」上曰:「人心少誠實,心與口異。使國事至此者,亦由是也,以此爲慮。」金瑬曰:「設有異論,不足爲輕重矣。」上曰:「然矣。」鳴吉遂以國書,退坐備局,更加點竄。禮曹判書金尙憲自外入來,見其書,痛哭而裂破之,仍請入對曰:「名分旣定之後,賊必責我以君臣之義,不免出城之擧。一出城門,則亦難免北轅之辱,群臣爲殿下謀誤矣。誠如議者之言,終脫二聖於重圍,則臣亦何敢妄陳所見哉?裂破國書,旣犯死罪,請先誅臣,更加深思。」上歔欷良久曰:「上而爲宗社,下而爲父兄、百官,不得已爲此擧。非不知卿言之正大,而實出於無奈何也。所恨者,不能早死,以見今日耳。」對曰:「臣雖至愚,亦知聖意所在,而一許之後,操縱在彼,雖欲不出城,不可得也。自古未有兵臨城下,存其國君者。晋武、宋祖,厚待諸國,而卒皆俘滅,至於靖康之事,不忍言矣。當時諸臣亦以『出見則保生靈、安宗社』爲言,而及至沙漠,悔其不死於汴京。到此地頭,殿下雖悔,曷追?」是時尙憲辭意懇惻,涕隨言零。入侍諸臣,無不泣下。世子在上傍,號泣之聲,聞於戶外。其書曰:

朝鮮國王,謹上書于大淸國寬溫仁聖皇帝。此下有陛下二字,爲諸臣所爭,而抹去。伏奉明旨,勤賜申諭,其所以責之切者,乃所以敎之至,秋霜澟洌之中,帶得春生之意。伏惟大國威德遠加,諸藩合辭,天、人所歸,景命方新,而小邦以十年兄弟之國,顧反獲戾於興運之初,反求諸心,有噬臍靡及之悔。今之所願,只在改心易慮,一洗舊習,擧國承命,得比諸藩而已。誠蒙曲察危悃,許以自新,則文書禮節,自有應行儀式,講而行之,其在今日。至於出城之命,實出仁覆之意,然念重圍未解,帝怒方盛,在此亦死,出城亦死。是以瞻望龍旌,分死自決,情亦戚矣。古人有城上拜天子者,蓋以禮有不可廢,而兵威亦可怕也。然小邦情願,旣如上所陳,則是辭窮也,是知警也,是傾心歸命也。皇帝方以天地生物爲心,則小邦豈不當獲預於全活、優養之中?伏惟帝德如天,必垂矜恕,敢吐實情,恭候恩旨。

○三司及李植等請對。李景奭曰:「文字多有未妥處,姑待明日,送人無妨。」鳴吉怒叱曰:「君等每爭辨小曲折,致此危辱。不然,豈有今日乎?三司只論臣字之可否而已,至於送使遲速,乃廟堂之責,非君所可預知。」景奭不敢言。

○使臣等齎國書,往虜營。龍胡諉以馬胡出去而不受。還持而來,遂加陛下二字。

○吏曹參判鄭蘊待罪曰:「臣亦斥和,請出淸陣以死。」上不從。

○大雪。

1月19日[编辑]

○己未,虜人來到西門外,趣遣使臣。左相洪瑞鳳辭以病,遣右相李弘冑、崔鳴吉、尹暉如虜營。

○虜放大砲於城中,砲丸大如鵝卵,或有中死者,人皆駭懼。

○吏曹參判鄭蘊上箚曰:

臣竊聞外間喧傳之說,昨日使臣之行,有稱臣陳乞之語云。此語誠然乎哉?若果有之,必是崔鳴吉之言也。臣聞之,不覺心膽俱墜,嗚咽不能成聲也。前後國書,皆出鳴吉之手,辭極卑謟,乃一降書也。然猶不書一臣字,名分猶未定也。今若稱臣,則君臣之分已定矣。君臣之分已定,則將惟其命是從。彼若命之出降,則殿下其將出降乎?命之北去,則殿下其將北去乎?命之易服行酒,則殿下其將行酒乎?不從則彼必以君臣之義,聲罪致討,從之則國已亡矣。至此地頭,殿下其將何以處之乎?鳴吉之意以爲,一稱臣則圍城可解也,君父可全也。設或如是,猶爲婦寺、小人之忠也,況萬萬無此理乎?自古及今,天下國家,安有長存而不亡者乎?與其屈膝而亡,曷若守正而死社稷乎?況父子、君臣,背城一戰,則不無完城之理乎?嗚呼!我國之於中朝,非如麗季之於金、元,父子之恩,其可忘乎,君臣之義,其可背乎?天無二日,而鳴吉欲二其日;民無二主,而鳴吉欲二其主。是可忍也,孰不可忍?臣身病力弱,雖不能以手板擊之,而不欲相容於同席之間。伏顧殿下,痛斥鳴吉之言,以正賣國之罪。若未也,亟命罷斥臣職,使妄言者不得作。

不報。

1月20日[编辑]

○庚申,虜人又來趣使臣。

○大司憲金壽賢、執義蔡𥙿後、掌令林墰、黃一皓等請對曰:「國書中,前以不書臣字議定,而卽者遽下臣字云。今若稱臣,更無餘地。事雖危迫,名分至重。一下臣字,便責以臣道,未知何以爲之耶?」仍陳利害反覆不已。上命招領相問曰:「憲府以爲不可,奈何?」瑬曰:「未知憲府以爲,名分至嚴,截然不可爲云,不然,是實朝三暮四也。」鳴吉入來,進上前附耳語,入侍之人,亦不得聞知。瑬曰:「臣當爲罪首,何敢嫌避乎?今若不稱臣字,徒以前樣文書往復,則彼必生怒,更無可爲矣。自古外服諸侯,安有爲上國,伏節死義者哉?」鳴吉曰:「持士論者,欲差遲一日而稱臣;有計慮者,欲待立約後稱之,以爲餘地,臣則以爲莫如速稱也。」

○遣李弘冑等,持前書如虜營,受其答書而還。其書曰:

爾違天背盟,朕赫斯怒,統兵來征,志在不赦。今爾困守孤城,見朕手詔切責,方知悔罪,屢屢上書求免。朕開宏度,許以自新者,非力不能攻取,勢不能圜圍,招之使來也。此城,攻固可得,不然,因爾芻糧,食兵秣馬,令自窮困,亦可得。似此蕞爾小城,旣不能取,將何以下幽燕哉?命爾出城面朕者,一則見爾誠心悅服,二則樹恩於爾,復以全國,示仁信於天下耳。若以計誘,則朕方承天眷,撫定四方,欲赦爾前愆,以爲南朝標榜。若以詭計取爾,天下之大,能盡譎詐取之乎?是自絶來歸之路矣,斯固無智愚之所共識者也。爾若猶豫不出,則地方蹂躪,芻糧罄盡,生靈塗炭,災苦日增,誠不容時刻緩者也。爾首謀敗盟之臣,朕初意欲盡戮之而後已,今爾果能出城歸命,可先縛送首謀二三臣。朕當梟示,以警後人。誤朕西征大計,陷生靈於水火之中者,非此人而誰歟?若不預送首謀,於爾旣歸之後,始行索取,朕不爲也。爾若不出,縱諄諄祈請,朕不聽矣。特諭。

上問曰:「今日彼言何如?」鳴吉曰:「龍、馬云:」初果少無好意,爾國一向謝罪,故皇帝盡釋前怒。今如欲出城,先取首倡斥和者,一二人以送。如是則明日解圍而去,不然則出城後,又有一爭端矣。「上曰:」斥和之臣,何忍縛送乎?「金瑬曰:」我國服事南朝已久,故有若干人以爲不可背也。自今日事大國,則他日之不背大國,亦猶今日之不背南朝,宜以此爲辭。「鳴吉曰:」宜講定約條,以觀其答。「上曰:卿等第出撰答書。」

1月21日[编辑]

○辛酉,遣李弘冑等、奉國書如虜營。其書曰:

朝鮮國王臣姓諱,謹上書于大淸國寬溫仁聖皇帝陛下。臣獲罪于天,坐困孤城,自分朝夕就亡,屢上書疏,以求自新,而實不敢取必於赫怒之天。玆奉恩旨,盡釋前愆,弛秋霜之嚴威,布陽春之惠澤,將使東方數千里生靈,得脫於水火之中,豈但延得一城性命而已?君臣、父子,感激流涕,不知所報。前承出城之命,實多疑畏之端,而適當天怒未收之日,不敢盡陳所懷。今蒙開示悃愊,引諭丁寧,眞古人所謂推赤心,置人腹中者也。臣自承事大國以來,十有餘年,心服陛下信義久矣。尋常言行,無不相符,況於絲綸之命,信如四時者乎?臣不復以此爲慮也。抑臣有悶迫之私,請爲陛下布之。東方風俗迫隘,禮節細苛,見其君上動止,稍異常度者,則駭目相視,以爲怪事。若不因俗爲治,終無以立國。自丁卯以後,朝臣間果多異同之論,而務爲鎭定,不敢遽爲呵責者,蓋慮此也。至於今日,滿城百官士庶,目見事勢危迫,歸命之議,同然一辭,而獨於出城一款,皆以爲:「自麗朝以來,所未有之事。」以死自分,不欲其出。若大國督之不已,則他日所得,不過積屍空城而已。今此城中之人,皆知朝夕且死,而所言尙如此,況其他者乎?自古國家之亡,不專在於敵兵。雖使蒙陛下恩德,復得立國,而以今日人情觀之,必不肯戴以爲君,此臣之所大懼者也。陛下之所以許令歸命者,蓋欲以保全小邦宗社,而因此一事,不爲國人所容,終至於滅亡,則必非陛下懷恤之本心也。且陛下以雷霆之師,深入千里之境,未及兩月,臣其國而撫其民。此天下之奇功,而前代之所未有也。豈必待臣出城然後,方可謂之克此城乎?無損於陛下之威武,而有關於小邦之存亡者,在此一着矣。況大國於此城,不攻也,非不克也,且攻城,所以討有罪也。今旣臣服,何用城爲?伏惟陛下,睿智出天,明照萬物,其於小邦之眞情、實狀,必有以洞燭無餘矣。斥和諸臣事,小邦例有臺諫,職主諍論。向日所爲,誠極謬妄,使小邦生靈塗炭者,無非此輩之罪。故上年秋間,已摘其浮議誤事者,竝加斥黜矣。今承皇命,曷敢違越?方念此輩本情,不過見識褊暗,不知天命所在,意欲膠守故常而然也。今陛下方以君臣大義,風動一世,則若此輩者,似宜在矜恕中矣。伏惟陛下,大度如天,旣赦國君之罪,則此等蟣蝨小臣,直付之小邦政刑之中,益見寬大之德,故竝陳愚見,以俟陛下裁度,謹昧死以聞。崇德某年月日。

○都承旨李景稷啓曰:「群臣不忠,終使罔極之辱,及於君上之身。逼於兇賊,爲此不得已之擧,請會宗親、文武百官告諭。」上曰:「由予不良,終至於此,予何顔對臣僚播告乎?」對曰:「此皆諸臣之罪,豈是聖明之過乎?」

○弘冑等傳國書,入來後引見。鳴吉曰:「龍胡言:『前書有兩款事,欲聞之。』臣先以斥和人事,答之,出城一款,以書中之意,解釋言之,則龍胡曰:『皇帝在瀋陽,則只送文書亦可,而今已出來,國王不可不出城』云矣。」上曰:「彼之必欲誘以出城者,欲執而北歸之計也。卿等無乃依違答之耶?」對曰:「峻辭絶之矣。」

○夕時,龍胡來到西門外,急請使臣。上命大臣以下引見,敎曰:「出城一款,不復酬答可也。」李景曾曰:「畢竟難從之事,何容輕易答之?」上曰:「吏判性本柔弱,彼或生怒,則必以好言解之,此甚不當矣。」鳴吉曰:「或發降等之言,則何以答之?」降等,請世子出城也。弘冑曰:「世子祥制未除,稱以病重爲可矣。」

○右相以下出去。龍胡還給國書曰:「汝國所答,與皇帝書意不同,故不受。」

1月22日[编辑]

○壬戌,司諫李命雄請對曰:「賊之所脅,只二事而已。臣亦斥和之人也。萬一有益於解圍,則臣子分義,死無所避。欲先出去,以塞其意矣。」上曰:「設若解圍,猶不可忍爲,況萬萬無是理乎?」

○金壽賢、黃一皓、林墰等請對曰:「稱臣之後,亦不解去,今以大臣之書,送于龍、馬曰:『君上雖欲屈意勉從,而父兄、百官,皆不欲從。將先殺老弱,次焚芻糧,抄得精壯,決一死戰。南漢一城,雖盡覆亡,朝鮮之人,子爲父報仇,弟爲兄報仇,臣爲君報仇,徒結萬世之怨。』以此爲辭,觀彼所答。」上曰:「前日亦有此議,而本非實狀,反增其怒,恐無益也。」

○金瑬、李聖求、崔鳴吉入對。鳴吉曰:「更撰文書,回答宜當。」瑬曰:「斥和之人,當時雖曰正論,到今誤國之罪,無所逃矣,渠輩若自請出去則好矣。洪翼漢則方在平壤,宜令彼任其處置。」鳴吉曰:「臣與翼漢爲一家,而燕國將亡,斬送太子丹;宋朝亦有韓侂冑事。若有上命,何敢避嫌?」李弘冑曰:「今若縛送,而彼卽解圍,則他不暇恤,然其解圍,旣未可必,則縛送之擧,何忍爲之?」聖求曰:「此乃自下講定之事也。君父爲重,他何顧念?洪翼漢之罪,浮於景延廣,令彼處置,固無不可。」瑬曰:「此事自下爲之,何必稟旨?」上曰:「此甚慘酷。日氣甚寒,姑退休。」

○三司請對,上不許。

○政府令斥和人自首。

○世子下封書于備局曰:

泰山旣垂於鳥卵之上,國步誰措於磐石之堅?事已急矣。予旣有弟二人,又有一子,亦可奉宗社。予雖死於賊,尙何憾焉?其以予出城之意,言之。

○吏曹參判鄭蘊上箚曰:

臣區區陳箚之意,實欲預防崔鳴吉稱臣之語,而一夜之間,遽行其計。臣未及聞知,不能以死爭之,臣罪大矣。主辱已極,臣死當矣。猶且遲回隱忍,不能自決者,猶幸殿下,確然無出城之意,臣何徑死哉?第聞彼虜求斥和之臣甚急。臣雖非首請斬使、焚書之人,而終始主戰,則臣實有之。臣死而有一毫補益於存亡之計,則臣何敢愛身,而不爲君父死哉?伏願殿下,亟令廟堂,以臣應虜人之求。

不報。

○虜人聲言,分兵犯江都。時,氷澌塞江,人皆以爲虛張,而徵諸路舟師,命留守張紳統之。忠淸水使姜晋昕領船先至,守燕尾亭,紳治船于廣成津,裝載未完。虜將九王,抄諸營兵,號三萬,車載三板船數十,進屯甲串津,連放紅夷砲,水陸軍劻勷不敢近。賊乘虛急渡,紳、晋昕、慶徵、敏求,皆望風而走。將官具元一,謀欲斬紳,驅兵下陸決戰,紳覺而防之,元一痛哭,投海而死。中軍黃善身,領數百軍,在津頭後山,遇賊軍潰死之。賊分屯城外高阜。中官負元孫,出避在城,朝士一時跳散。大君募勇士出擊,不能敵,或死或帶傷而歸。俄而,大兵圍城,虜王遣人呼于城下曰:「屠城易耳,頓兵不進者,詔命也。皇帝已許和,急遣官來聽。」大君謂韓興一曰:「彼言不足信,而和事則已聞之矣。試往觀之。」卽馳往陣所,則曰:「大臣來,乃可也。」大君令君尹昉往焉。肩輿入陣中,稱老病垂死不爲禮,左右露刃劫之,虜王止之。仍言朝廷成和之事,請與大君相見。歸報則大君曰:「彼以好意誘我,固不可測,而曾聞東宮請行。苟可以解急,吾何以畏死?」遂行至陣門。虜王令譯者導之,入致敬禮焉。日晩,大君與虜王,聯騎入城,留兵城外。分路東西,令彼我勿相雜糅,戢其軍兵,無得殺戮,令諸陣許還被擄士女。請大君修簡于行在,令宰臣馳啓。越二日,譯者還言:「國王將見皇帝,仍還都城。大君、宮嬪、諸宰可還京。」臨發,國舅西平府院君韓浚謙子孫,避在宮內,自裁者十餘人。翌日,虜王還渡江,蒙兵作亂,焚掘殺掠,殆盡無遺。都提調尹昉,奉廟社主,落留城中,埋安于廟下,至是,爲蒙兵所掘,仁順王后神主見失。

○前議政府右議政金尙容死之。亂初,尙容因上敎,先入江都。及賊勢已迫,入分司,將欲自決,仍上城南門樓,前置火藥,麾左右使去,投火自燒。其一孫、一僕從死。尙容字景擇、號仙源,尙憲之兄也。爲人重厚謹愼,事宣廟,歷踐淸華,遇事犯顔極言。光海時,不參廢母之論,禍且迫而不懼。及上反正,寵遇尤重,位至鼎軸,而恒思斂退,雅操如一。雖相業無稱,而足以矜式一時。及至顚沛之際,爲殉義之先,江都人士,服其忠烈,立祠以祭之。前右承旨洪命亨,少有才名,爲流輩所許,屢踐從班。去邠之日,未及扈駕,追入江都,從金尙容,死於南樓之火。後贈吏曹判書。生員金益兼,參判槃之子也。魁司馬,有才名。將母避兵于江都,及賊至,從金尙容於南樓。其母將自裁,招與相訣,益兼泣曰:「吾何忍見母死?」遂不去,與之俱焚。別坐權順長,參判盡己之子也。與益兼俱往南樓,金尙容將自焚,使之避去,不聽而同死,後皆命贈官。司僕寺主簿宋時榮,佐郞邦祚之子也。素有操行,以忠孝自厲。江都陷,先自治襲斂之具,神氣安閑,卽自縊死。前司憲府掌令李時稷,延城府院君石亨之後也。性謙愼、公直。及賊入城,謂宋時榮曰:「吾輩讀古人書,今日尙可苟生乎?」時榮先死,自臨爲殯,鑿兩坎,虛其一曰殯我。於是,作書寄其子憬曰:「長江失險,北軍飛渡。醉將恇㤼,背國偸生,把守瓦解,萬姓魚肉。況彼南漢,朝暮且陷,義不苟活,甘心自決,殺身成仁,俯仰無怍。嗟爾吾兒,愼勿傷生,歸葬遺骸,善養老母。縮跡鄕關,隱而不起。區區遺願,在爾善述。」遂自縊死。敦寧府都正沈誢,變初入江都,自矢捐生之志。受敵之日,其家人艤船請避,不聽,手寫遺疏曰:「不意兇賊,今日渡甲津,宗社已亡,事無可爲者。臣與夫人宋姓,同死於鎭江,誓不負厚恩耳。」遂冠帶,北向四拜,自縊死。其妻亦盥沃易服,偕死。上見遺疏曰:「國家於沈誢,別無深恩厚澤,而臨亂死節,先於重臣。若非大賢,何以至此?其妻宋氏同死之節,亦甚可嘉。令該曹竝旌門,錄用其子孫,以表忠烈。」前司憲府掌令鄭百亨,觀察使孝成之子也。其高祖以下四世,皆以節孝旌閭。孝成年老,病且革,避兵于江都。賊入城,百亨守其父不去。及賊大掠,知不免,具朝服,望山城四拜,自縊死,其兩妾亦同死。前工曹判書李尙吉,變初入江都,在村舍,聞賊兵渡江,馳入城,卒爲敵所害。尙吉以先朝耆舊,歷兩司之長,後以年八十超資,至是死焉。禮曹啓請旌表。忠義閔垶,驪陽君仁伯之子也。江都被陷之日,先刃三子、三婦後自殺。其餘儒士、婦女之聞變自決者,遇賊不屈而死者,不可殫記。

1月23日[编辑]

○癸亥,禮曹判書金尙憲免冠伏藁於闕門外,請就死于賊陣。

○世子促令整齊人馬,出往虜營,廟堂回達曰:「臣子所不忍聞,不敢承令。」

○水原將官等,會于政院門外,請出送斥和之臣。

○夜半,賊薄西城,守禦使李時白,力戰大敗之,賊棄器械而退。俄而,又襲東城,敗走。

○都體府啓曰:「軍士寒凍,頗有怨苦之言。待事定,特設萬科,以爲慰悅之擧。」上從之。

○執義蔡𥙿後、司諫李命雄、掌令黃一皓、李厚源、持平林墰、獻納金慶餘、正言金重鎰、李時雨等,聞世子將往虜營,來啓曰:「聞王世子以罔極之情,下令于宮官及師傅、諸臣云。臣等聞來,心膽俱裂。世子雖至情所發,而何遽出此不忍聞之令耶?自古國家顚沛之時,未聞以如此擧措,濟急而求全也。滿城臣民,孰不爲世子死者?寧以國斃,是可忍乎?狡虜變詐百出。前頭使价之往來,設有不測之語,使臣不能明白痛斥,以死拒之,則請繩以無君之律。」上從之。

○副司果尹文擧上疏:

請以身代父出城,以贖其命。且臣曾忝言地,亦論送使之不當,臣實斥和之人也。請往虜營。

上不許。

○前校理尹集、前修撰吳達濟上疏曰:

臣等伏聞,廟堂令前後斥和之人,自首以往。當此之時,苟可以救君父之危急,在廷諸臣,孰敢不出?臣等於去年秋冬,疏斥崔鳴吉之主和,是乃斥和之尤者也。請赴虜營,伏劍一死,以塞狡虜一款之請。第聞廟議欲令臣等,謝罪於犬羊,廟堂之意,其亦戚矣。臣等旣無可謝之罪,又非奉命之臣,有何酬酢於虜賊?此則不敢承當矣。

○副護軍尹煌上疏曰:

臣曾忝諫長,妄陳斥和之說,臣罪萬死。請就死於賊陣。

○右尹金大德上疏,請寢綁送諫臣之議,答曰:「省疏具悉。廟堂之事,極可駭故,已責其非矣」

○右相以下,齎國書,往虜營,龍、馬兩胡,託以皇帝遠在陣所,不受。其書曰:

朝鮮國王臣某,謹上書于大淸國寬溫仁聖皇帝陛下。小邦以海外弱國,與中土絶遠,惟强且大者,是臣是服,麗朝之於遼、金、元是也。今陛下受天眷佑,丕開鴻運,而小邦壤地相接,服事已久,固宜首先歸順,爲諸國倡,而所以遲回至今者,世事明朝,名分素定。其不欲遽變臣節,亦出於情禮之當然,而惟是昏謬無狀,事多妄作,自上年春後,大國之所以待小邦者,情意靡替,而小邦之所以獲過大國者,種種非一,大兵之加,實所自取。君臣上下,惴惴度日,只待死亡,不圖聖德如天,俯賜矜悶,思所以保全宗社,本月十七日皇旨有曰:「若爾國盡入版圖,朕豈有不生養安全,字之若赤子者乎?」二十日皇旨有曰:「朕開弘度,許以自新。」恩言一布,萬物皆春,眞所謂生死而肉骨者也。東方之人,子子孫孫,皆將誦陛下之功德,況於臣之躬被再造之賜者乎?今之所以稱臣奉表,願爲藩邦,世事大朝者,亦出於人情、天理之不容已。臣旣委躬陛下,則其於陛下之命,固當奔走承奉之不暇,而至於未敢出城之由,則臣之情勢,誠有如前所陳,只此一款,臣有死而已。《傳》曰:「人之所欲,天必從之。」陛下卽臣之天也,豈有不曲賜採量者乎?且陛下旣以貸罪、許臣。臣旣以臣禮,事陛下,則出城與否,特其小節耳。寧有許其大,而不許其小者乎?故臣之所望,欲待天兵退舍之日,新拜恩勑於城中,而設壇望拜,以送乘輿,而卽差大臣,充謝恩使,以表小邦誠心感悅之情。自玆以往,事大之禮,悉照常式,永世不絶。臣方以誠信事陛下,陛下亦以禮義待小邦,君臣之間,各盡其道,弛禍於生靈,見稱於後世,則今日小邦之被兵,實爲子孫無疆之休慶矣。斥和諸臣事,前書亦已略陳。大抵此輩,敢爲謬妄之言,壞誤兩國大計,此非但陛下之所惡,實小邦君臣之所共憤也。鈇鉞之誅,有何一分顧惜?但上年春初,首倡臺諫洪翼漢,當大兵到境時,斥拜平壤庶尹,令渠自當兵鋒。若不爲兵前俘獲,則必在本土班師之路,不難綁致。其他被斥在外者,亦可於路通之後,尋問去處而處之也。卽今隨臣在城中者,雖或有雷同和附之人,厥罪比彼差輕。亦恐陛下,未察小邦事狀,疑臣有所容隱,則臣之至誠向順之心,將無以自白,故已令朝廷,細加査問。當待査訖,出送陣所,以待陛下處分。崔鳴吉所撰也。

○侍講院說書兪棨上疏曰:

臣於去夜,伏聞廟堂諸臣,不稟於聖明,擅自分付兩銓,知會各司,案錄前後斥和之人,將欲執送虜營云。臣不勝憤惋、驚駭之至。曾謂汴宋所無之事,而乃見於今日哉?臣竊聞近日外間傳言:「此輩久畜不測之心,必欲除去一時名人,而無以濟其意,外假狡虜之言,以爲殺戮之餌。滿城之人,無不知之,而特爲此輩氣勢所箝制,莫敢進言於聖上。」臣始聞而不信,今而後果驗矣。嗚呼!殿下於癸亥反正之初,歷數光海之罪,與虜相通,實居其一。此乃今日立國之本也。惟彼斥和之輩,亦豈爲自身計哉?只知天地之常經,欲扶不易之大義而已,有何誤國之罪乎?設令朝廷盡用其言,以啓兵釁,古今天下,安有自斷肢體,以餌豺虎曰,彼將愛我,而不噬也哉?頃日左相洪瑞鳳之還自虜營也,敢以不忍聞之說,奔走來傳,而此輩八九人,同聲相應,聯袂入對,外示涕泣之態,而內實懷棄君、全身之計,必欲脅迫儲君,投諸虎口。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當此之時,輿情憤惋,挾劍睥睨,爭欲剚刃于其腹。此輩亦自知負罪深重,爲天下所不容,其心以爲:「若不速就初計,挾虜勢以脅朝廷,則身且不保」云爾,故百般依違,沮誤事機,賊勢寡弱,戰士思憤之時,則或稱日不吉,或託風不順,若將出兵而不果者,或一日而再三,留時引日,以摧士氣。及乎賊援大至之後,恫疑虛喝,震搖聖心,至令祖宗數百年宗社,竟爲犬羊之藩國,而重圍未解,虜心無厭,必欲靑衣我兩聖,則爲人臣子者,亦安忍開口掛齒,更與此賊相接哉,而此輩反欲因此機會,盡除一時名流,使無一人敢言者然後,賣國全身,惟意所欲,獨享王時雍、范瓊之利。故乃敢爲此非常駭怪底擧措,尙慮聖心之有所不忍,宮門咫尺,不稟聖旨,擅自分付,勒成文案,稱之以出城謝罪,欲諱執送之跡,而實欲戕賊士流,噫嘻其計,巧且慘矣。何以明其然也?虜書則以首謀敗盟爲言,而此輩則混擧前後斥和者;虜書則以二三人爲言,而此輩則不定厥數,必欲盡殲其所憎惡者,一以報前日之私憾,一以杜後日之言路。執此數者而觀之,則其心所在,灼然可見。臣恐一時名流盡死之後,此輩之心,無所不至也。臣不敢知,聖意以爲,執送斥和之人,則可免北轅之辱哉?當初此輩之言曰:「若送王子、大臣,則和事可成」,而旣送之後,旋有儲君之請,厥後又曰:「稱臣則可以解圍」,而稱臣之後,又有出城之請,玆非已著之明驗耶?狡虜無厭之欲,一節每加一節,臣知白馬之禍,無益於靑城之辱也。孔子曰:「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士固有糜身碎骨不變初心者。此輩雖曲成謝罪之名,以遂驅逐之計,爲斥和之流者,初無自愧之事,安有可謝之罪?不過爲兇鋒之血肉,而斷殿下君臣之大義,使擧國民心,皆思叛散而已,殿下其忍爲之耶?設或因此而得解重圍,國家命脈已絶,決不得延過時月。與其等亡也,何必爲前古所無之事,貽笑於天下後世而後已哉?殿下必欲盡送前後斥和之人,則大小臣僚,何所取舍?臣於前歲入侍筵席,屢聞領相金瑬斥和之言,以爲:「信使不可送,淸國不當書。」以此觀之,則瑬亦斥和之一也,殿下獨不記之耶?今若使瑬等,高拱廟堂之上,而只擇平日空言不見施之士流,以快奸人之心,則臣恐殿下待臣下之義,亦有厚薄之差殊也。區區愚計,誠以爲不斬此輩,以正無君、誤國之罪,則非但北轅之辱,終不可免,抑恐未出城之前,先有潰散之患也。臣於近日,熟見此輩之情狀,痛切骨髓,思欲一言久矣,徒以此輩方任國事,誠恐言之無益,只致紛擾,故遲回隱忍,不敢發口矣。今則事已去矣,無可望矣。玆決一死之計,畢陳愚悃,殿下倘以臣言爲誣,請先斬臣頭,以快奸人之心。臣寧爲陳東之死,不忍與此輩,共立天壤間也。抑臣有一說焉,臣請索言於臨死之日,可乎?自古帝王創業中興者,莫不於死中求生,故能出百死而得一生。今殿下信聽奸臣自全之計,常置死字於一邊,不敢擧論。直以哀辭苦語,稽首屈膝,爲一時倖免之良圖,委靡偸苟,以至今日而極,臣竊以爲,今日萬全之策,實萬危之道也。殿下何不堅定此心,不爲興亡、成敗所動?若理窮力屈,禍敗將及,則擧城中之衆,分出四門,且戰且行。殿下以微服,混雜馳出,如漢高之滎陽,光武之薊城乎?天若助順,國命未絶,則興復之期,猶有可待。設或不幸,不猶愈於擧族北轅乎?言之至此,心膽交裂,不勝痛哭之至。

1月24日[编辑]

○甲子,賊放大砲於南格臺、望月峯下,砲丸飛落行宮,人皆辟易。賊兵進逼南城,我軍擊却之。

○賊到西門外,趣遣使臣。李弘冑等出往虜營,傳國書而還。

○大司憲金壽賢、副提學李景奭、執義蔡𥙿後、正言李時雨等上箚曰:

狡虜變詐百出,節節欺我,今雖送斥和人,可保其止此而已乎?當此危急之日,苟可以救君父之禍,則忠義之士,必有以身當之者。至於綁送之擧,豈朝廷所可忍爲哉?斷無補於釋亂,而先自剪其手足,則適見其促亡,其能國乎?況當初答虜之時,旣曰斥逐,則今日差輕者査送之言,不但有前後異同,虜之所求者首謀,而竝擧其差輕者,吁亦慘矣。請亟令廟堂,改定其議。

上從之。

1月25日[编辑]

○乙丑,砲聲終日不止。城堞遇丸盡頹,軍情益洶懼。

○龍、馬請見使臣。於是,李德泂、崔鳴吉、李聖求等往見之。龍、馬曰:「皇帝明當回還,國王若不出城,使臣絶勿更來」,仍盡還前後國書。鳴吉不得接話而還。

1月26日[编辑]

○丙寅,訓鍊都監將卒及御營軍兵,自城上相率而來,會于闕門外,請送斥和臣於虜營。時,申景禛領訓鍊軍兵守東城,具宏守南城,具仁垕以水原府使守南門,與洪振道密謀,敎誘軍卒,有此迫脅之變,人皆危懼。上問于大臣曰:「軍情如何?」金瑬對曰:「軍情已動,諭退不從。渠之父母、妻子,皆罹搶殺,視斥和者如仇讐。到此地頭,誠難鎭定,惟當務循其意。請今日議定,明日出送。」上曰:「事已危矣。世子欲自出往,今日可遣人言之。」大臣僉曰:「不敢承命。」鳴吉曰:「軍兵徘徊中路,尙不退去,臣恐變生目前。此則在於大臣,何待君上之敎乎?」上曰:「此城不保,則亦難脫禍,等死耳。以世子出城之擧,試言之。」鳴吉曰:「聖敎允當。以此言之,受其牢約可也。事機甚急,臣請出去。」瑬以爲不可。鳴吉曰:「此誠何時,乃爲文具耶?」瑬不能言。

○洪瑞鳳、崔鳴吉、金藎國出往虜營,諭以世子出來之意。龍將曰:「今則非國王親出,決不可聽。」仍傳尹昉、韓興一狀啓、大君手書。始聞江都失守之報,城中莫不痛哭。

○上引見瑞鳳等。鳴吉曰:「淸人每言將攻江都,今果然矣。」上泣不言。瑞鳳曰:「天下萬古,寧有此等禍亂?」上出示尹昉狀啓。鳴吉曰:「嬪宮以下,頗極禮待。宰相家屬,亦多率來云矣。」上曰:「雖有長江天塹,其如不守何?」承旨李景曾曰:「臣觀江都狀啓,四人着署,如出一手。無乃摹寫,以誑我耶?」命使尹坵視昉署,坵亦不能詳辨。

○大臣及崔鳴吉請對曰:「江都狀啓,似是僞造,大君私書則信然乎?」上曰:「大君書札,眞的無疑,而書中別無他語,以和事出見云矣。」瑬曰:「狀啓中無慶徵、敏求名,想是領兵在他處。抑或戰亡而然也?」上曰:「予則以爲,在外奔避,故不入狀啓中也。且今日之請,庶幾緩禍,而彼亦掉頭,計將安出?」瑞鳳曰:「孤城形勢,已到十分。彼又新得江都,其志方驕。若或遲回,禍必罔測。」瑬曰:「操縱之權,在其掌握,處變之道,宜自我先定。」弘冑曰:「今日之事,必斷自聖衷然後,乃可爲也。臣子則不忍仰達。」鳴吉曰:「今若早斷,庶有萬一之望矣。」上曰:「勢已窮迫,寧欲自決。彼旣率諸宮以爲質,予亦罔知所爲也。」僉曰:「渠之文書、言語,皆非虛誣。出城則半存、半危,不出則十分十亡。上意若定則安知由此,而爲恢復之基耶?」上曰:「前朝亦出見云。未知事勢之如何,而故事則有之矣。」鳴吉曰:「明當決斷乎?先爲國書定約而後爲之乎?似當有表矣。」上曰:「何必爲表乎?」

○三司請對,慟哭啓曰:「明日將爲不忍言之事。自生民以來,安有如此之事?歷考前史,出降犬羊,而免禍者幾人哉?城中糧餉,足支數旬。明日出城,是何計也?況狡虜兇謀,有不可測,一出之後,悔莫及矣。」上曰:「卿等雖不言,予豈不知乎?初意,此擧決不可從,惟欲背城一戰,同死社稷,而軍情已變,事機大異。日夜所望,庶幾江都之得全,今則非但予之子婦,皆已被拘,百官族姓,擧將係累而北,予雖獨生,將何面目,復見於地下乎?」諸臣痛哭而出。

1月27日[编辑]

○丁卯,副提學李景奭、執義李命雄,請以世子留駐城中,撫軍監國,上曰:「當與大臣議定。」

○遣李弘冑、金藎國、崔鳴吉,奉書如虜營。其書曰:

朝鮮國王臣姓諱,謹上書于大淸國寬溫仁聖皇帝陛下。臣於本月二十日,欽奉聖旨:「今爾困守孤城,見朕手詔切責,方知悔罪。朕開宏度,許爾自新,命爾出城面朕前,一則見爾誠心悅服;一則樹恩於爾,復以國,旋師後示仁信於天下耳。朕方承天眷,撫定四方,正欲赦爾前愆,以爲南朝標榜。若以詭計取爾,天下之大,能盡譎詐取之乎?是,自絶來歸之路矣。」臣自承聖旨,益感天地容覆之大德,歸附之心,益切于中。而循省臣身,罪積丘山,非不知陛下恩信明著,絲綸之降,皇天是臨,猶懷惶怖,累日徘徊,坐積逋慢之誅。今聞陛下旋駕有日,若不早自趨詣,仰觀龍光,則微誠莫伸,追悔何及?第惟臣方以三百年宗社,數千里生靈,仰托於陛下,情理誠爲可矜。若或事有參差,不如引劍自裁之爲愈矣。伏願聖慈,俯鑑血忱,明降詔旨,以開臣安心歸命之路。

馬胡受書曰:「當稟皇帝,定日以報耳。」

1月28日[编辑]

○戊辰,禮曹判書金尙憲不出仕,以張維代之。

○大司憲金壽賢以年老,不得扈駕出城,上箚乞解,從之。

○三公請對曰:「大駕出城則世子宜留駐城中,而去留之權在彼,不在此。彼若請出則何以應之?」上曰:「彼或竝請之,則何可拒也?」瑬曰:「今日當執送斥和人,而人皆掩護,不肯直指。彼旣以首謀敗盟爲言,則前春論奏者,後來峻論者,宜自當之。今此自首者外,前春言事之人,非止一二。旣不知其輕重,又何可取舍乎?臣等之意,其時三司及今日自首者,竝令執送,則彼必喜其多矣。」上曰:「彼以人之多,而恕之則幸矣,不然則奈何?」

○龍骨大持汗書來。其書曰:

寬溫仁聖皇帝,詔諭朝鮮國王。來奏,具述二十日之詔旨,憂計宗社、生靈,有明降詔旨,開安心歸命之請者,疑朕食言耶?然朕素推誠,不特前言必踐,倂與以後日之維新。今盡釋前罪,詳定規例,以爲君臣世守之信義也。爾若悔過自新,不忘恩德,委身歸命,以爲子孫長久之計,則將明朝所與之誥命、冊印獻納,絶其交好,去其年號,一應文移,奉我正朔。爾以長子及再一子爲質,諸大臣有子者以子,無子者以弟爲質。萬一爾有不虞,朕立質子嗣位。朕若征明朝,降詔、遣使,調爾步、騎、舟師,或數萬、或刻期會處,不得有悞。朕今回兵,攻取椵島,爾可發船五十隻,水兵、槍砲、弓箭,俱宜自備。大兵將回,宜獻犒軍之禮。其聖節、正朝、冬至、中宮千秋、太子千秋及有慶弔等事,俱須獻禮,命大臣及內官,奉表以來。其所進表、箋程式及朕降詔勑,或有事,遣使傳諭,爾與使臣相見,或爾陪臣謁見及迎送、饋使之禮,毋違明朝舊例。軍中俘係,自過鴨綠江後,若有逃回,執送本主。若欲贖還,聽從本主之便。蓋我兵死戰、俘獲之人,爾後毋得以不忍縛送爲辭也。與內外諸臣,締結婚媾,以固和好。新舊城垣,不許繕築。爾國所有兀良哈人,俱當刷還。日本貿易,聽爾如舊。但當導其使者赴朝,朕亦將遣使至彼也。其東邊兀良哈避居於彼者,不得復與貿易,若見之,便當執送。爾以旣死之身,朕復生之。全爾垂亡之宗社,完爾已失之妻孥,爾當念國家之再造,異日子子孫孫,毋違信義,邦家永奠矣。朕因爾國狡詐反覆,故玆示。崇德二年正月二十八日。歲幣以黃金一百兩、白銀一千兩、水牛角弓面二百副、豹皮一百張、鹿皮一百張、茶千包、水㺚皮四百張、靑皮三百張、胡椒十斗、好腰刀二十六把、蘇木二百斤、好大紙一千卷、順刀十把、好小紙一千五百卷、五爪龍席四領、各樣花席四十領、白苧布二百匹、各色綿紬二千匹、各色細麻布四百匹、各色細布一萬匹、布一千四百匹、米一萬包爲定式。

瑞鳳等出迎勑書。龍胡曰:「爾國受南朝勑書時,儀禮如何?」瑞鳳曰:「奉勑者南向立,陪臣跪受矣。」依此授受後,龍胡坐東,瑞鳳等坐西。龍胡曰:「近日寒甚,無乃勞乎?」瑞鳳曰:「賴皇上全生之恩,得免勞苦。」龍胡曰:「三田浦已築受降壇。皇帝自京出來,明日可行此禮。面縛、輿櫬等許多節目,今盡除之矣。」瑞鳳曰:「國王着龍袍,當以此服出來乎?」龍胡曰:「龍袍不可着也。」瑞鳳曰:「當自南門出來乎?」龍胡曰:「有罪之人,不可由正門出也。」

○收聚諸司文書,悉焚之。文書中或有稱賊等語,畏其發露故也。

○吏曹參判鄭蘊口號一絶曰:「砲聲四發如雷震,衝破孤城士氣恟。唯有老臣談笑聽,擬將茅舍號從容。」又曰:「外絶勤王帥,朝多賣國兇。老臣何所事,腰下佩霜鋒。」又作衣帶誓辭曰:「主辱已極,臣死何遲?舍魚取熊,此正其時。陪輦投降,余實恥之。一劍得仁,視之如歸。」因拔所佩刀,自刺其腹,殊而不絶。禮曹判書金尙憲,亦累日絶食,至是自縊,爲子所救解,得不死,聞者莫不驚歎。

史臣曰:「綱常節義,賴此二人而扶植。忌之者,以棄君負國目之,其無天哉?」

○平安道觀察使洪命耉,與賊大戰于金化,兵敗死之。初,命耉聞賊報,入守慈母城。俄聞虜騎直指京城,遣麾下別將張曛等二千騎入援,及聞車駕在南漢被圍,卽自調精砲三千先發,以蠟書,促兵使柳琳俱行。琳追及於江東,以無朝命爲解,欲沮師行,命耉責曰:「君父在難,分當效死。況使賊分兵來戰,毋得專力南漢,亦一計也。」遂進擊,前路屯賊走之。至金化,遇賊斬數百級,奪俘獲人畜以十百數。移軍栢田山,賊合兵萬騎來犯,命耉迎擊大敗之,殲其二將,死者相枕。俄而,賊一陣繞出山後,舍馬登岸,氈裹自推,一擁而進,勢不可遏。命耉急呼琳相救,琳不應而走,帳下將士,多戰死。命耉乃踞胡床,取符印授小吏曰:「吾當死於此。」引弓射賊,身集三矢,自拔之,挺劍擊刺,遂被害。事聞,上泣曰:「予素知其爲人。今玆板蕩之際,只有此一人耳。」命贈吏曹判書,又令官庀喪葬,廩給其母,旌表門閭,錄用子孫。命耉字元老,爲人明敏剛毅,文行器識,稱後進中第一。早擢魁甲,歷敭華貫。及受西關之命,以捍衛自任,條陳方略,深合機宜,而不見採用。及禍亂將迫,惟以一死自誓。聞行在危急,轉鬪直前,死不旋踵,聞者無不流涕。

1月29日[编辑]

○己巳,遣崔鳴吉、李英達,齎國書,送虜營,執送斥和臣尹集、吳達濟。集等辭朝,上引見曰:「爾等識見雖淺,原其情事,本非誤國,而今日竟至於此,古今天下,寧有是事?」仍泣下嗚咽。集曰:「當此之時,苟有利於國家,縱萬死而無惜,殿下何用區區若此乎?」上曰:「爾等以予爲君,從入孤城,而事至於此,予將何以爲心耶?」達濟曰:「臣恨不能自死,今得死所,有何憾乎?」上復曰:「古今天下,寧有是事?」仍嗚咽不能成聲。達濟曰:「臣等死生,有不足恤,只以殿下出城,爲罔極焉。爲臣子者,不死於此時,將何俟乎?」上曰:「爾等之意,欲使君上守正,而事至於此。爾等其有父母、妻子耶?」集曰:「臣有三子,俱往南陽。今聞,府使遇賊淪沒云,不能知其死生矣。」達濟曰:「臣只有七十老母,而時無子女,只有腹中兒矣。」上曰:「慘矣、慘矣。」集曰:「臣等則出去矣,殿下若與世子而偕出,則城中潰散之患,誠可慮也。願殿下,留世子在此,勿與偕出。」上曰:「將往死地,而猶爲憂國之言耶?見爾無罪而就死地,予心如割,可忍言哉?出城之後,國家存亡,亦不可定,而萬一得全,則爾之老親、妻子,當加顧恤。未知爾等老親年歲幾何,爾等年歲亦幾何?」達濟曰:「母年戊辰生,臣年戊申生也。」集曰:「臣早失父母,只有祖母,年今七十七歲,而臣年丁未生也。」遂拜辭。上曰:「坐。」命內官饋酒。承旨曰:「使臣已出門促之矣。」上曰:「何如是迫促耶?」二臣飮畢曰:「日已晩矣。請辭而出。」上泣下曰:「爲國珍重。倘幸生還,其喜當如何?」達濟曰:「臣爲國就死,少無所恨。」是日平明,金瑬、李弘冑、崔鳴吉請對,入上寢內。承旨、史官在戶外,語密不能記。上顧謂李景稷曰:「今日之言,元不關重,史官不宜書之策也。」國書曰:

小邦曾有一種浮議,壞誤國事,故上年秋,臣摘其中尤甚者若干人,竝斥黜,而首倡臺諫一人,當天兵到境時,差平壤庶尹,督令卽日前進,或爲兵前所獲,或從間道赴任,俱未得知之。今在此城中者,雖或有雷同和附之罪,比前被斥者,則輕重相懸,而臣若終始持難,則恐陛下未察本國事情,疑臣有所容隱,臣之誠心,將無以自白,故査得二人,送詣軍前,以竢處分。

鳴吉率二人,詣淸陣,汗命解其縛。招鳴吉等賜坐,大供具以進,仍給貂裘各一襲,鳴吉等服之而四拜。

○以兵曹判書李聖求爲右議政。時有大臣從世子入質之議,而李弘冑年老,故以聖求代之。以申景禛爲兵曹判書,韓汝爲大司憲。

1月30日[编辑]

○庚午,吏曹參判鄭蘊上箚曰:

臣之自決,正爲不忍見殿下今日之事,而一縷殘命,三日猶在,臣實怪之。鳴吉旣使殿下,稱臣出降,君臣之分已定矣。臣之於君,不但以承順爲恭,可爭則爭之可也。彼若求納皇朝之印,則殿下當爭之曰:「自祖宗受用此印,今將三百年。此印還納於明朝,不可納於淸國」云;彼若求助攻天朝之兵,殿下當爭之曰:「天朝父子之恩,淸國亦知之。敎子攻父,有關倫紀。非但攻之者有罪,敎之者亦不可」云,則彼雖凶狡,亦必諒矣。伏願殿下,以此二者爭之,無得罪於天下後世,不勝幸甚。臣命在垂盡,旣不能扈駕,又不能哭辭於路左,臣罪大矣。請遞臣職,使得瞑目。

○龍、馬兩胡,來城外,趣上出城。上着藍染衣,乘白馬,盡去儀仗,率侍從五十餘人,由西門出城,王世子從焉。百官落後者,立於西門內,搥胸哭踊。上下山,班荊而坐。俄而,淸兵被甲者數百騎馳來。上曰:「此何爲者耶?」都承旨李景稷對曰:「此似我國之所謂迎逢者也。」良久,龍胡等至。上離坐迎之,行再揖禮,分東西而坐。龍胡等致慰,上答曰:「今日之事,專恃皇帝之言與兩大人之宣力矣。」龍胡曰:「今而後,兩國爲一家,有何憂哉?日已晩矣,請速去。」遂馳馬前導。上只率三公及判書、承旨各五人,翰、注各一人,世子率侍講院、翊衛司諸官,隨詣三田渡。望見,汗張黃屋而坐,甲冑而帶弓劍者,爲方陣而擁立左右,張樂鼓吹,略倣華制。上步至陣前,龍胡等留上於陣門東。龍胡入報,出傳汗言曰:「前日之事,欲言則長矣。今能勇決而來,深用喜幸。」上答曰:「天恩罔極。」龍胡等引入,設席於壇下北面,請上就席,使淸人臚唱。上行三拜九叩頭禮。龍胡等引上由陣東門出,更由東北隅而入,使坐於壇東。大君以下,自江都被執而來,列立於壇下少西矣。龍胡以汗言,請上登壇,汗南面而坐,上坐於東北隅西面,而淸王子三人,以次連坐,王世子又坐其下,竝西面。又淸王子四人,坐於西北隅東面,二大君連坐於其下。我國侍臣,給席於壇下東隅,江都被執諸臣,入坐於壇下西隅,進茶一杯,汗使龍骨大,告我諸侍臣曰:「今則兩國爲一家矣。欲觀射藝,其各效技。」從官等答曰:「來此者皆文官,故不能射矣。」龍胡强之,遂令衛率鄭以重出射,而弓矢與本國之制不同,五射而俱不中。淸王子及諸將,雜沓竝射以爲戲。俄令進饌、行酒,酒三行,命撤杯盤。將撤,有從胡二人,各牽狗而至于汗前,汗親自割肉投之。上辭出,嬪宮以下士大夫家屬之被執者,皆聚於一處。龍胡以汗言,請嬪宮、大君夫人出拜,觀者灑泣,其實代以內人云。龍胡等以汗所贈白馬,具玲瓏鞍牽來,上親執轡,從臣受之。龍胡等又將貂裘而來,傳汗言曰:「此物,當初意欲相贈而持來。今見本國衣制不同,非敢强使着之也,只表情意而已。」上受而着之,入庭展謝,使都承旨李景稷,奉國寶以進,龍胡受之而去。俄而,來詰曰:「誥命、玉冊,何以不納耶?」上曰:「玉冊則曾於甲子年,因變亂失之。誥命則送于江華,兵戈顚倒之時,難保其獲全,而如或有之,則追納何難?」龍胡唯唯而去。又以貂裘三領,招三公着之;五領,招五卿着之;刑曹判書沈諿待罪不來。五領,招五承旨着之,左副承旨韓興一則入江都,故不與焉。謂之曰:「奉主上,勤勞於山城,故以此爲贈耳。」受賜者皆伏謝於庭。洪瑞鳳、張維入伏於庭,請得尋見老母,其母入江都故也。金石乙屎怒叱之。上地坐田中,待其進退,日晡後,始令還都。王世子及嬪宮曁二大君及夫人,竝令留置,蓋將以北行故也。上退,入見嬪宮於幕次,留崔鳴吉,姑令陪衛焉。上由所波津,乘船而渡。時,津卒死亡殆盡,只有空船二艘,百官爭渡,至攀御衣而上船。上旣渡,汗隨後馳來,由淺灘渡軍,就桑田箚陣,令龍胡率護行軍兵,挾路左右,導上而行。被擄子女望見,號哭皆曰:「吾君、吾君,捨我而去乎?」挾路啼號者,以萬數。人定時,始達京城,御昌慶宮養和堂。

二月[编辑]

2月1日[编辑]

○朔辛未,是時,蒙古尙在城中。百官皆入處於闕內,閭閻多被焚燒,僵屍縱橫於街路。

○各司吏隷,各爲尋問其父母、妻子,皆散去。承旨手持文書,分付于各司,各司官員,躬自奔走。

○上接見龍、馬兩將於養和堂。龍骨大以皇帝命,進高麗玉印及申景瑗副元帥之印,上謝之。仍言蒙古尙在都城,侵掠人物,龍骨大卽使從胡,驅出蒙古於城外,令眞㺚守門。且曰:「皇帝明當班師,不可不來送。」上曰:「諾。」仍請刷還被擄人,龍骨大曰:「皇帝自當有處分矣。」上又言歲貢難辦之狀,兩將曰:「貴國事勢,帝所目覩。當自再明年始行矣。」

○淸人因置王世子及嬪宮、鳳林大君及夫人于陣中,以麟坪大君及夫人,還送于京中。

2月2日[编辑]

○壬申,淸汗自三田渡,撤兵北歸。上出幸箭串場以送之。汗坐高阜,引上坐諸王之上,唯都承旨李景稷從焉。

○罷遣諸道兵。百官之留在山城者,將還京師,道被賊兵掠奪。兵曹參知李尙伋,凍死於路,上命賜斂葬之具。

○淸人將襲椵島,使耿仲明、孔有德,大治舟楫,又令本國調送舟師。命信川郡守李崇元、寧邊府使李浚,領黃海道戰船赴之。仲明、有德,卽明朝叛將之降於虜者也。

2月3日[编辑]

○癸酉,戶曹啓曰:「京城居民,受禍最酷,餘存者,只是未滿十歲之兒,年過七十之人,而擧皆飢凍垂死。少者則依癸甲年例,許人養育爲奴婢,老者則自本曹賑濟似當。」上從之。

○龍、馬兩將至闕,上召見之。龍胡使鄭命壽傳語。命壽,平安道殷山賤隷也。少爲奴賊所擄。性本狡黠,陰輸本國事情,汗信愛之。

○以高弘建爲公淸兵使,任忠幹爲慶尙左水使,李英達爲慶尙右水使,李㮨爲全羅左兵使。

2月4日[编辑]

○甲戌,領中樞府事尹昉,自江都奉廟社主以來。上召見之,昉見上涕泣,上亦泣。仍問昨日奉安之所,對曰:「昨因夜深,未及啓稟,奉安于臣之所寓淨潔處。」上卽命禮官,奉安于時敏堂,率近臣行哭拜禮。

○以尹履之爲江都留守,黃緝爲慶尙左兵使,池鳳邃爲宗廟令,李震行爲社稷令。鳳邃、震行以參下,超拜是職,賞廟社陪衛之勞也。

2月5日[编辑]

○乙亥,禮曹啓曰:「宗廟神主五六位外,皆未免有傷,而其痕甚微。數百年尊奉之廟主,非甚不得已,則不可輕易改造。就其中尤甚被傷之主,成廟、宣廟兩位,改造爲當。」上從之。

○上召見戶曹參議辛啓榮曰:「江都倉穀,宜急收拾,爾其速往。且孔、耿方治船西去,沿海諸島,不無搶掠之患。元孫方在喬桐,人民之入處海島者亦多,竝諭此意,使卽移避。

○王世子來自虜營,告辭而行,群臣哭送於道傍,或執鞚攀號,世子按馬久之。鄭命壽揮鞭呵辱以促之,見者莫不錯愕。護行宰臣南以雄、左副賓客朴潢、右副賓客朴𥶇、輔德李命雄、弼善閔應協、文學李時楷、司書鄭雷卿、說書李襘及翊衛司官員三人從焉。以右議政李聖求,啓陳虜中飢荒,請減送從官故也。上以說書兪棨在山城,極言和議之非,請斬當國大臣,命勿陪往。

○以姜碩期爲禮曹判書,李景奭爲都承旨,李景稷爲戶曹判書。時,六卿當送質子于虜中,人皆規避。戶曹判書金藎國遂稱病篤,上箚乞免,上許遞其職,而以承旨鄭之羽循私捧入,乃命罷職,以景稷代之。

2月6日[编辑]

○丙子,上往見九王于城山陣中。城山在城西十里地。

2月7日[编辑]

○丁丑,上三遣近臣,請刷還江都被擄人,汗送還男婦一千六百餘人。

○以崔惠吉爲左承旨。

2月8日[编辑]

○戊寅,九王撤兵還,以王世子及嬪宮、鳳林大君及夫人西行。上幸昌陵西以送之。駐馬于路傍,與九王相揖。九王曰:「遠來相送,實切感謝。」上曰:「不敎之兒,今將隨往,願大王指敎之。」九王曰:「世子年歲,旣加於俺,而觀其處事,實非俺之所敢指敎。況皇帝厚遇之,願勿慮焉。」上曰:「諸子生長於深宮,而今聞露宿累日,疾恙已作。幸於道路,使得寢處於房堗。」九王曰:「謹奉敎。萬里之別,必費心慮,深恐國王之致傷也。世子雖往,亦必不久還來,幸勿過慮。師行甚忙,請辭焉。」世子、大君拜辭而行,上涕泣而送之曰:「勉之哉!勿激怒,勿見輕。」世子伏而受敎,群臣牽裾慟哭。世子止之曰:「主上在此,何敢乃爾?」仍曰:「各自珍重。」遂上馬而去。

2月9日[编辑]

○己卯,江華留守尹履之,以本府凋弊,請權減經歷,從之。

○漢城府啓曰:「掩骼埋胔,王政之所先。都民之死於鋒刃者,棄置道傍,慘不忍見,而避亂之民,稍稍還集,飢困方急。請令地部,另加賑救,仍發男丁,舁屍掩埋。」從之。

○上下敎曰:「中外多死節之人。令其本邑,量給葬需、役夫,及時埋葬,且錄其姓名以聞。」

○以呂爾徵爲吏曹參判,金壽賢爲大司諫,睦叙欽爲右承旨,愼天翊爲司諫,鄭太和爲執義,金光爀爲吏曹正郞,鄭致和爲校理,尹順之爲副校理,南銑爲平安監司。

○引見大臣及吏曹判書崔鳴吉。上曰:「欲以近日之事,密通于椵島如何?」金瑬曰:「中原每欲使我國,與虜生隙。今若通之則生事必矣。」洪瑞鳳亦以爲然。鳴吉曰:「臣昨與申景禛相議,其意亦與臣同。先作奏文,通于天朝,以爲勢窮力屈,以至於此,今後則勢難通使云爲當。」瑬曰:「今若爲此論,則朝廷所謂士論者,必蜂起,不可說也。」上曰:「然則終不可密通耶?」瑬曰:「不可也。卽今黎民,皆歸罪於斥和人。今豈可通于島中,而更生鬧端乎?」史臣曰:「金瑬當體察之任,若以國家兵力,不足以當之,則何不於此時,力主羈縻之策,而及夫國破、家亡之後,乃曰民皆歸咎於斥和人?噫!當時斥和,果何人哉?新進之人,雖有輕論大事之失,而主張用舍者,又何人哉?鳴吉終始主和,而到今有奏聞天朝之說,是果出於眞情乎?」

2月10日[编辑]

○庚辰,上下敎曰:「西路都元帥金自點、諸道都元帥沈器遠、副元帥尹璛、江原監司趙廷虎,以握兵之官,縱敵遺君,不卽赴難,皆有逗留之罪,副元帥申景瑗,以領兵大將,苟且偸生,竝拿推。三南監、兵使,交代後,亦命拿推,忠淸監司鄭世規,罪有可恕,仍令察任。」

○以朴明榑爲江原監司。

2月11日[编辑]

○辛巳,兩司合啓曰:「江都受任諸臣,無意守禦,恬嬉度日,敵船渡江,望風犇潰,各自逃生,棄廟社、嬪宮、元孫,不啻若弁髦,而滿島生靈,盡被殺掠,言之氣塞。請檢察使金慶徵、副使李敏求、江都留守張紳、京畿水使申景珍、忠淸水使姜晋昕,竝命按律定罪。君父被圍孤城,幾至兩朔,兵單糧少,莫保朝夕,翹首企足,日望援兵之至,而八路將兵之臣,無一人推鋒爭死於城下者,君臣分義,掃地盡矣。請咸鏡監司閔聖徽、全羅監司李時昉、慶尙監司沈演、黃海監司李培元、北兵使李沆、南兵使徐佑申、全羅兵使金俊龍、黃海兵使李碩達、慶尙左兵使許完、忠淸兵使李義培,竝命拿鞫定罪。」答曰:「金慶徵、李敏求、張紳等事依啓。申景珍、姜晋昕等,則問其所守之處于金慶徵後處置。閔聖徽等不無可恕之道,姑勿論罪。三南兵使,已令治罪矣。」

○備局請出宣惠廳米二十石,以賑逃還人之飢餓者,上許之。

○命備局、六曹、漢城府、掌隷院諸官,逐日來待於闕下,書進不進以啓,以考其勤慢。

○出身金璟,自亂初投虜,擄掠我國人物財産,與虜無異,申景禛捕斬之。

○都承旨李景奭,請下諭于三南及江原道,備送農牛、穀種,以濟畿甸、兩西之急,而民間如有願納者,或賜爵、或免役。且宜停罷貢物之不緊者,上曰:「卿言甚當,急速施行。」

2月12日[编辑]

○壬午,憲府啓曰:「金藎國不欲送子爲質,稱病遞職,請削奪官爵。」上從之。又啓曰:「刑曹判書沈諿,當敵人問使臣眞假之時,恇㤼依違,以誤國事,請拿鞫。」累啓而從之。

○備局請遣御史,收拾諸道軍糧之在忠州者,以補經用,從之。

○漢城府啓曰:「遺棄兒收養者,卽同己子,載在法典。況此兵亂之餘乎?請榜示中外,勿令本主及其父母還推,違令者,重究勿貸。」從之。

2月13日[编辑]

○癸未,平安監司南銑辭朝,上召見之。銑曰:「淸人方欲襲椵島,助兵則固出於不得已,而使島中不知有此擧,誠所不忍。臣聞本道沿海居人,多有與島人相識者云,或令流傳於島中如何?」上曰:「隨便通報則大善,而事或洩漏,禍且不測。然亦安忍不通也?」

○上下敎曰:「予素知洪命耉之爲人。及其危亂,能死國事,予一以爲嘉悅,一以爲悲慘。聞其妻子在慈母山城,令一路護送。且聞其老母避亂于嶺南,令其所在官,另加存恤。」

○憲府請令廟堂,與吏、兵曹堂上及各營大將會議,別擇可合閫帥、守令、僉、萬戶者,就其中量其功勞、材器,分等抄錄,按籍除拜,俾免紛雜不公之患。「從之。

○都承旨李景奭啓曰:「被擄之人,貧不能贖還,而凡民,異於貴族,價亦不多。今若捐百餘兩銀,分授通官,使之贖還,則所得雖不多,豈不足以感民心哉?」答曰:「殊甚矜惻。令該曹優給價銀,多數贖還。」

2月14日[编辑]

○甲申,兩司合啓曰:「宗廟神主一位見失,社稷位版趺方亦失。廟社官員,非止一二,而逃避偸生,全不顧念。竝請拿鞫。都提調罷職,禮曹堂上、郞廳罷職不敍。」上從之。

○憲府啓曰:「獻納金慶餘、正言金重鎰,不爲受暇下鄕,請遞差。」從之。

○諫院啓曰:「戶曹參判尹暉,爲人貪鄙,不合度支賑恤之責。江原監司朴明榑,年衰性拙,不合旬宣之任,請竝遞差。」從之。

○禮曹啓曰:「今月十七日,當行英陵忌辰祭,而各樣祭物,蕩盡無餘。且道路阻梗,香祝幣亦難得達。請依癸甲亂後之例,只行焚香之禮。」從之。

2月15日[编辑]

○乙酉,減侍講院、翊衛司。以世子北行故也。

○遣禮曹郞官,奉審東南諸陵。西北則賊兵未退故也。

○遣御史,募粟于兩南。爲賑恤也。

○江都之陷也,失太祖影幀,而世祖影幀,則得於城外,微有裂破處。上聞之泣曰:「因予失德,不能保安,祖先影幀見失。廟主猶可更造,而影幀則又何從模寫?予甚痛之。」卽命禮官陪來,奉安于時敏堂。上欲拜哭,禮官以爲:「廟主奉安時,旣已拜哭,不宜再行。」從之。

○命配金自點、沈器遠、尹璛于中道,申景瑗削奪官爵。

○兩司合啓請金自點、申景瑗按律定罪,尹璛、沈器遠絶島安置,答曰:「參酌定罪,勿復煩論。」三啓,乃命金自點絶島定配,申景瑗等竝遠竄。

2月16日[编辑]

○丙戌,命査南漢將士戰功。西城力戰者陞二資,助戰繼援者陞一資。

○罷諸道營將。

○亂初,以宗廟列聖御寶,埋于江都。至是,禮曹請待廟主還安後奉來,從之。

○備局啓曰:「國家不幸,遭此無前之變,公私赤立,寬徭省費,爲今日所當先。祭享、御供,各司貢物,多有變通之事,請令本司堂上崔鳴吉、李景稷等,專掌料理,啓稟施行。」從之。

2月17日[编辑]

○丁亥,章陵失火,上素服三日。

○右議政李聖求,請改江華留守,降稱府使,從之。

○以江華留守尹履之爲江華府使,李澥爲江原監司,梁曼容、李之恒爲奉敎,金弘郁爲待敎。

2月18日[编辑]

○戊子,以懷恩君德仁爲謝恩副使,令刷還宗室之被擄者。

○禮曹啓曰:「仁烈王后禫祭,當行於今月,而因兵變,世子西行,未及行禮。議于大臣則領相金瑬、右相李聖求以爲:『《杜氏通典》云:「父在母喪之人,初朞後已行禫祭,故再朞後間月晦日,哭以寫哀。」私家多行此禮。今者世子在行路中,勢難行禫祭,亦不可無變服節次。依《杜氏通典》之義,今月晦日,行哭禮後,卽吉似當』云,請以此意,傳諭于王世子、從臣。」答曰:「世子在他邦,事異常規,姑勿卽吉。」禮曹啓曰:「自上有勿變服之敎矣。寫哀節次,亦宜不行乎?」答曰:「哭禮則行之宜矣。」

○江都之陷也,宋國澤、閔光勳,奉元孫踰城而走,遂入于喬桐,轉往唐津。朴東善亦自江都隨往,以此啓聞,朝廷始知之。

2月19日[编辑]

○己丑,遣承旨韓興一,問九王安否于中路。上謂興一曰:「講院之官,多率軍官,中路皷吹,九王深以爲未安云,甚無謂矣。凡事務在恭順。宜以此意,傳諭從臣。」

○敎諭中外軍民人等書曰:

予以涼德,忝居大位,於玆十有五年。運命旣險,國事多艱,連遭變故,再値播越,貽毒生靈,固已不少,天方降割,人不懲難。唯思大義之當守,不悟奇禍之荐臻,孤城月暈,自冬徂春。守卒不足,則儒臣編於行伍;儲餉無多,則半菽充於軍食,甚至撤屋以當芻,採根以供炊,危急之形,日甚一日。然且慰勉將士,誓死固守,以待外援,及至湖嶺五陣,相繼敗衂,西北諸軍,頓無聲息。飛砲攻堞,所觸皆碎,計口算糧,旬日難支。當此之時,君臣上下,指日待亡,尙幸二子、一孫,陪奉廟社,越在江都,臣民之托,猶有所望,豈料人謀不臧,天塹失守?使予不忍一日之恥,膠守匹夫之諒,則李氏血食,於斯絶矣。以此較彼,罪有輕重,故二三大臣,泣涕勉予,事有乖於素心,顔實厚於今日。嗚呼!重圍弱卒,有甚白登之危;屈意圖存,僅免靑城之厄。國雖未亡,人謂予何?輕煖肥甘,人情之所安,而今予弊裘、糲飯,無異庶賤;慈愛眷戀,天性之自然,而今予二子、兩婦,竝已北行矣。顧予深痛,不在于玆。職爲司牧,躬自失道,罪由一人,禍延萬姓。使赴難之士,長爲戰場之冤魂;無辜之民,盡作異域之俘擄。父不保子,夫不保妻,叩胸呼天,在在皆是,爲民父母,責將誰任?是用茹痛含酸,五內如割,中宵不寐。言念往愆,可悔之事,不一其端。繕練甲兵,思以備患,而村閻因此而不安;貿取米穀,思以畜餉,而民力因此而大困。褒賞名節,所以礪世,而浮議因此而益甚;程督徭賦,所以警頑,而暴吏因此而得逞。朝多阿比之習,世乏淳厚之風。災異迭見,予不知懼;怨咨朋興,予罔克聞。良由天性庸暗,政不知要,求以適治,反趨於亂,不待大兵之加,而國已病矣。《傳》曰:「國必自伐而後,人伐之」,詎不信歟?今欲痛懲宿弊,悉蠲苛政,去黨捐私,以回公道,務農息兵,以保餘氓。咨爾八路士民、薦紳、大夫,其諒予不獲已之故,毋以旣往之咎,而遐棄予,上下協心,弘濟艱難,以迓續天命。毋隳我太祖、太宗之餘業,其自今日始,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領議政金瑬、左議政洪瑞鳳、右議政李聖求、兵曹判書申景禛、工曹判書具宏、吏曹判書崔鳴吉、戶曹判書李景稷,會議誤國人之罪,分輕重書啓曰:

頃日名官之爲峻論者甚多,而其言論,不發於文字間者,則難以風聞論罪,故以各人啓箚中言語不中者,抄啓矣。上年秋間,尹煌箚中有「焚江都,住平壤」等語。李一相、兪榥、洪瑑等避辭中有「欺皇朝、欺吾民」等語。金壽翼當胡譯議送時,提起已停之論。趙絅上年春間,力詆廟堂,言甚狂妄。兪棨之疏,雖未得見,而傳者皆以爲可駭。以此論其輕重,則尹煌語涉不祥,李一相、兪榥、洪瑑,指斥君上,此四人厥罪似重。趙絅論議過激,其習可惡,兪棨特一妄人,金壽翼近於脅從。此三人,似當從輕論斷。申恦、趙贇、洪處厚三人,旣已被罰,不必疊蒙。大槪此人等,若論其心術,則與傾邪濁亂者有間,而輕慮淺謀,敢爲大言,竟使國事至此,誤國之罪,烏得免焉?但於論律之際,宜有斟酌。

答曰:「竝削職,尹煌、兪榥、洪瑑、兪棨定配,李一相又有臨亂負國出城逃走之罪,絶島定配,趙絅、金壽翼、申恦三人,門外黜送。

2月20日[编辑]

○庚寅,上下敎曰:「南漢領兵守令及舟師之先赴者,怠慢後至者,終始不來者,竝令備局査啓。」

○淸兵入長陵,掘破陵土。命遣大臣奉審。

○大司憲韓汝溭、大司諫金壽賢、執義蔡𥙿後、掌令李厚源、持平林墰、正言李時雨上箚,請寢尹煌等議罪之命,答曰:「此事意非偶然。卿等亦宜深思,更勿煩瀆可也。」

○兩司合啓曰:「去邠之擧,雖出倉卒,爲人臣子者,義當執羈靮以從。今番扈從落後人,令吏、兵曹一一査覈,在宰列者及曾經侍從人,家在一日程者,請竝削奪官爵,文、武、蔭時帶職名者,罷職不敍。至於行護軍沈之源,江都城陷之日,變着常漢之服,踰城逃走,苟且偸生;前直講李一相,扈駕入城,翌日還出,終不更入,物情莫不駭異。請竝削奪官爵,門外黜送。前判書趙翼,以宗伯重臣,差宗廟陪往之任,公然落後,迤往南陽,最後追入江華,聞敵逼津,乘船逃去。臨亂負國之罪,不可不治。前正郞崔時遇,以宗廟陪往之官,江都被陷之日,徑先逃去,請竝拿鞫定罪。」答曰:「依啓。家在一日程者,只罷其職。」

○命配金慶徵、張紳于西邊。

2月21日[编辑]

○辛卯,大司憲韓汝溭、大司諫金壽賢、執義蔡𥙿後上箚曰:

臣等伏聞金慶徵等減死照律之敎。竊不知殿下,有何可恕之道,而貸其死乎?或不知此人罪狀而然耶?雖有可殺之罪,而不能殺耶?金慶徵,雖曰檢察之任,不關於禦敵,然廟社主、嬪宮、元孫,俱陷於兵塵,而曾無一毫顧念之意,乘船逃走之不暇,則元孫之幸免,天實佑之。然則慶徵之罪,比之諸將之失律,少無差等。李敏求之逃走,亦與慶徵,元無異同,而至於張紳,則留守江都,身摠舟師,以天塹之地,不能守禦。步賊數十,乘二箇小船渡江,而無一人防禁者,乘船而走,惟恐或後,終致國家有不得已之擧。士大夫、人民、婦女,斬死踣斃,係累顚連,十年國儲,一朝俱盡,將不能爲國,是誰之罪乎?若不施誅殛之典,則其何以慰廟社之靈,洩神人之憤乎?臣等卽欲合啓,而諫院城上所有故,敢陳小箚。伏願殿下,廓揮乾斷,亟命依律定罪。

答曰:「金慶徵,所領軍兵甚少,張紳,因潮退不能制船云,依律處置,似或過矣。」

○憲府啓曰:「全州府尹吳端,以道內都差使員,代行方伯之任。敵兵未過錦江,而身先逃走,使本州無賴之民,相率作亂,焚燒倉庫,旁邑效尤,若經兵火,請命罷職。」答曰:「待本道査啓,參酌處置可也。」

2月22日[编辑]

○壬辰,兩司合啓曰:「金慶徵、張紳等有減死定配之命。若不施誅殛之典,無以慰廟社之靈,洩神人之憤,請依律定罪。尹煌等雖有不量時勢之失,只欲扶大義,斷無他腸。今乃勒定罪案,置諸重典,則實駭聽聞。請還收尹煌等定配黜送之命。」答曰:「不允。」累啓而紳、慶徵次第伏法。

○執義蔡𥙿後上疏,力陳尹煌等定罪之不可,答曰:「近來士大夫,徒尙浮名,不務實事,故未免自伐,貽害生靈。其利己病民之習,不可不懲矣。」𥙿後又上疏,極言之,上留中不下。

○以金應祖爲掌令,鄭致和爲持平,金慶餘爲吏曹正郞。

2月23日[编辑]

○癸巳,備局啓曰:「伏見北兵使李沆、南兵使徐佑申狀啓,則蒙古兵殺掠不止,我兵與之交戰云。因此生釁,亦甚可慮。今姑整兵結陣,以防衝突,委曲開諭,以緩暴怒,一面通告民人,使之避匿爲當。請以此意,下諭于本道監司。」上從之。

○備局啓曰:「江華一府,酷被兵禍,甚於諸道。其賑救之策,耕種之事,必須另加救濟然後,孑遺之民,可免塡壑之患,令該曹用意擧行。且經歷則旣已革罷,而監牧官仍存與否,問於司僕寺,處之似當。」上從之。

○兵曹啓曰:「上番軍士之分送於各司者,專爲看護庫物,而近來各司下人,任意役使,鞭扑隨之。常時侵虐,無所不至,而及其臨急,責以效死,實難得力。卽今大亂之後,尤當變通,請今後,凡守直處則抄送忠壯衛、忠翊衛、忠贊衛等,常持弓矢,只事看護,其服役處,則依前以上番軍定送,似當。」答曰:「有廳軍士,不可派定矣。」

○尙衣院提調李景奭啓曰:「頃於播遷之日,冕服諸具,奉運無路,不得已委定院下人石敬守、成敬立,使之買馬載去,而避入巖穴間,幸得完保。敬守則病死,敬立僅而得生,一一來納,其誠可嘉,合蒙重賞。」答曰:「敬立則特令施賞,敬守則擧行恤典。」

2月24日[编辑]

○甲午,諫院啓曰:「持平邊虎吉,稱以親病呈疏,而政院不受,終不辭朝,無端下去。其不畏公議,冒法妄作之罪,不可不懲,請命罷職。」上從之。

○備局啓曰:「淸兵講和還歸之際,南北兵使,輕易進戰,以致釁端,已極可慮,而南道營將韓耆英等,率爾交鋒,一時戰沒。南兵使徐佑申亦難免不能約束之罪,請査問處置。至於戰亡軍兵,屍橫原野,無人收掩,亦極可憐。令本道擧行恤典。」答曰:「依啓。南軍不戰而自潰云,各施恤典,似或不可矣。」

2月25日[编辑]

○乙未,諫院啓曰:「黃海監司李培元,變亂之際,恇㤼失措,惟以避走爲事,卽今敵兵解圍已久,猶且越境入海,無意出陸,本道兵火之餘,無人收拾。且東宮行駕,路出海西,而行資供具,專不措備,以致一行艱窘之患,人臣分義,掃地盡矣。請命拿鞫定罪。」上從之。

2月26日[编辑]

○丙申,諫院啓曰:「湖南兵再潰之時,體府從事官金光爀,聞敵兵已到錦江,馳到泰仁縣,則邑內一空。光爀遣軍官,尋得縣吏,略加刑杖,則縣監沈之漢族屬及無賴人,拔劍突入,劫辱光爀,無所不至,光爀力不能制,僅以身免。之漢驅逐使命之罪,不可不重治,請拿鞫定罪。且金光爀拘於私情,不報體府,亦甚非矣,請推考。」上從之。

○備局啓曰:「卽見慶尙監司沈演狀啓,右兵使閔栐,終始力戰,兵敗之時,軍官下卒,扶擁上馬,則再三却馬,終不避走。尙州營將尹汝任、安東營將宣世綱等,交鋒之日,奮不顧身,力戰而死云。此三人死國之忠,誠極可嘉,請竝加褒贈。」答曰:「依啓。其子孫錄用,其有老親者,月俸題給,葬需及喪柩護送事,一體施行。」

2月27日[编辑]

○丁酉,春秋館啓曰:「江都之變,本館實錄、時政記之移置者,盡皆散失,其時書吏一人,收拾若干卷,還置庫中。今聞以孔、耿過去之說,府內又復一空云,必不免再有遺失之患。請急遣本館官員,以爲收拾之地。」上從之。

○賑恤廳啓曰:「被擄逃還之人,中路飢困不振之狀,必無遠近之殊。俟淸兵撤退,一路各站,竝設廳,次次賑救。」上從之。

2月28日[编辑]

○戊戌,吏曹判書崔鳴吉請對,上召見之。鳴吉曰:「哀痛敎書,見奪於淸人,而不書淸國年號,彼必生怒,誠極可悶。臣於頃日,謂以凡文書,皆以丁丑書之,而大臣重其事,未卽擧行,今乃如此。臣以爲,自今用其年號,以爲他日之地爲當。」上曰:「其時問于大臣,而大臣不卽可否,以致如此,奈何?」鳴吉曰:「今日之事,臣自當之。旣已奉表稱臣,用其年號,特一節目耳。」鳴吉又曰:「廟社主有破傷處,則不可不改造矣。」上曰:「從速奉審,如有破傷處與見失神主,一時改造可也。肅寧殿神主,亦有劍痕,似當改造矣。」鳴吉曰:「與金瑬相議則以爲:『以香湯淨沐,仍卽奉安似當』,而事係重大,不敢率爾啓達矣。」上曰:「沐以香湯,雖或無妨,而有如肅寧殿劍痕之變,則不可不改造矣。」鳴吉曰:「宣廟神主,亦有刀痕矣。」上曰:「然則不可仍奉,先修龕室,改造奉安宜矣。」

○副提學全湜入對曰:「尹煌等浮議誤國,誠有其罪,而此輩本無計慮,識見不明,乃至於此。況其時論議,旣已傳播天下,若以此爲其罪目,則有駭聽聞。」上曰:「浮薄之習,不可不痛懲,故罪之耳。」

○備局啓曰:「卽聞哀痛敎書,被奪於淸兵,而書以崇禎年號云。生事之患,誠極可慮。自今以後,大小文書,皆用崇德年號,以此意,下諭于兩西及咸鏡監、兵使爲當。」答曰:「知道。」

2月29日[编辑]

○己亥,木星犯左執法星。

○上引見大臣,問曰:「今日急務,皆已擧行乎?」領議政金瑬曰:「減省之事,則該曹無貢案,故令各道,謄出以送,當觀本案然後,可以量減而頒布也。且飢民賑救,最爲切急,而國無所儲,雖運各道之穀,亦何能及時乎?」上曰:「然則將奈之何?且聞淸兵,將以四月過江云。今年農作,又將失時,哀我民,殆無類矣。」左議政洪瑞鳳曰:「聞彼不能餽蒙兵,爲此東搶云。今之遲留者,必欲盡掠而去,誠可慮也。」上曰:「南漢扈從之勞,何可忘也?予意欲錄勳,諸卿之意如何?」瑬、瑞鳳曰:「如臣之輩,有罪無功,何敢容喙?守堞大將輩,容或可錄,若以扈從,盡皆錄勳,則豈有此理?況大兵未回,徐議非晩。」上曰:「古人云:『賞不踰時。』何必待其盡歸乎?士大夫無不守堞,而老病之臣,辛苦萬狀,其功不可不報也。」瑬、瑞鳳曰:「此皆人臣分內事,何敢言苦?」上曰:「士夫知有君臣分義,理固然矣。至若軍卒,至愚無識,而未嘗解體,其功誠可嘉也。給復、給帖之事,更加申明,俾不失信。」

三月[编辑]

3月1日[编辑]

○朔庚子,黃海監司洪雴拜辭。上召見之,雴言:「本道山城,盡皆失守,少無儲穀。請移轉兩南之粟,以賑飢民。」上曰:「海州山城,亦何以潰散耶?詳査啓聞。移粟之策,當令廟堂量處。」韓亨吉進曰:「逃還之人,飢不能得達,多死於津頭云,誠可矜憐。」上曰:「預備津船,使之隨到卽濟,而今何不能擧行耶?問于京畿監司以啓。且聞賑恤廳器皿缺乏云,令司饔院覓給矣,其已擧行耶?亦宜申飭。」

3月2日[编辑]

○辛丑,備局啓曰:「咸鏡、江原兩道賑救之事,無他善策。宜以嶺南官穀及御史所募之粟,船運于嶺東襄陽、杆城等地,以爲分賑之地,而但如無主管之人,則雖欲號令諸道,勢亦不易。別擇解事者,稱以賑恤御史,以便接濟爲當。」答曰:「依啓。下送京官,不無弊端,令募粟御史,兼管擧行。」

○有人偸斫社稷壇內松木,上命有司治之。

○兵曹參判李時白請對,上召見之。時白曰:「罷兵時,水原之軍,太半被擄,誠極驚慘。」上曰:「守堞之卒,勞苦極矣,而又遭此患,其時罷兵,無乃太早耶?」仍喟然歎曰:「李曙之功,何可忘也?國之所以保存者,全賴山城,而曙獨不及見之,予甚悲之。下城時,欲一臨痛哭,而倉卒未果,甚可恨也。」時白曰:「彼約條中,有助兵西犯之說,云然乎?」上曰:「非約條也,國書中有之矣。」時白曰:「彼若遣人督發,則尤極難處。令入瀋大臣,備陳而力爭之爲當。」上曰:「助兵西犯,何可忍乎?卿言是矣。」

3月3日[编辑]

○壬寅,上下敎曰:「中外死節之人,一一啓聞。且令本邑,各給葬需、役夫。」又下敎曰:「領敦寧金尙容之喪,官給棺槨。」

○上下敎曰:「臨海君夫人家,量給廩料。」

○上下敎曰:「世祖大王影幀,從速奉審後改粧。」禮曹回啓曰:「必與畫員、工匠,更爲奉審然後,可知其改粧之難易。請於列聖神主奉審時,一體擧行。」上從之。

3月4日[编辑]

○癸卯,忠淸水使奇宗獻拜辭,上召見之。宗獻盛言舟師大砲之制,上曰:「水使知水戰之事,可謂得人矣。」

○校理尹絳、修撰李尙馨等上箚曰:

刑賞失中,則雖在平時,尙無以爲國。況當板蕩之日,豈合循私而廢法乎?慶徵,金瑬之子;紳,張維之弟也;敏求,李聖求之弟也。以此之故,雖欲曲貸,其於廟社之震怒,何,其於臣民之憤怨,何?噫!敵兵數十,以小船渡江,而不發一矢,先自遁逃,使二百年廟社,一朝淪沒,嬪宮、大君,俱陷於兵塵,老幼,男婦,盡入於屠戮。至於慶徵、紳,棄其老母於鋒刃中,而不曾顧念;敏求逃去最先,謀出妻子。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雖其父兄,當據義而絶之,今者兩司長官,必擇歇後語,外爲塞責,內實營救,一邊與同僚論罪,一邊通信於獄中,其畏怵禍福,附會權勢,循私負國之狀,豈不痛哉?請慶徵、紳、敏求,按律定罪,大司憲韓汝溭、大司諫金壽賢遞差。

上下敎于政院曰:「今觀此箚,殊非予前日下敎之意,還出給。」政院以爲:「待儒臣,不宜如是。」上不從。汝溭、壽賢等,遂以此上疏而遞。執義蔡𥙿後、獻納趙壽益,以長官旣被遞免,上疏乞解,上不許。

○備局啓曰:「軍行所過,使居民按堵,乃將領之任,而南北軍,旣不得殲賊,徘徊中路,焚燒室廬,劫奪婦女,搶掠之患,無異敵兵。尹璛、徐佑申,當竝拿問,而佑申則淸兵方在本道,待其撤回,卽令拿來,尹璛旣以他事,被罪定配,請拿問其中軍,依法處置。」上從之。其後下敎曰:「中軍被罪,似涉冤枉,勿問。」

○宗廟提調啓曰:「當日奉審列聖神主,則微有觸傷之痕者,過半矣。成宗大王、宣祖大王兩位,雖似差甚,而不至於當改,世宗大王、文定王后、仁聖王后三位,不可不改。前聞文定王后神主見失云,而今更審視,乃仁順王后神主也。宜令改造,而列聖神主,則太廟奉安之日,洗以香湯,以致精潔。」上從之。仍下敎曰:「觸傷處,其痕雖小,竝令改造。」

3月5日[编辑]

○甲辰,淸人殺洪翼漢。翼漢曾爲掌令,上疏請斬虜使,以明大義。至是,淸兵入寇,去邠之日,廟堂建議以翼漢差平壤庶尹,促行赴任。及吳達濟、尹集被執而去也,朝廷令平安都事,械繫翼漢,竝送于虜陣,入瀋陽,遂被害。臨死,索筆爲文,言其志,以責虜人。其文曰:

大明朝鮮國纍臣洪翼漢,斥和事意,歷歷可陳,而但語音不相慣曉,敢以文字控白。夫四海之內,皆可爲兄弟,而天下無兩父之子矣。朝鮮本以禮義相尙,諫臣唯以直截爲風,故上年春,適授言責之任,聞金國將渝盟稱帝,心以爲:「若果渝盟,則是悖兄弟也;若果稱帝,則是二天子也。門庭之內,寧有悖兄弟哉;覆載之間,寧有二天子哉?況金國之於朝鮮,新有交隣之約,而先背之;大明之於朝鮮,舊有字小之恩,而深結之,則忘深結之大恩,守先背之空約,於理甚不近,於義甚不當,故首建此議,欲守禮義者,是臣職耳,豈有他哉?但臣子分義,當盡忠孝而已。上有君親,俱不得扶護而安全之,王世子、大君,皆爲俘,老母存歿,亦不知。良由一疏之浪陳,以致家國之禍敗,揆諸忠孝之道,掃地蔑蔑矣。自究乃罪,可殺罔赦,雖萬被誅戮,實爲甘心。此外更無所言,惟願速死惟願速死云。

○禮曹啓曰:「肅寧殿朝夕上食祭物,雖權減磨鍊,而旣已設行,則朔望祭,似不可全廢。」上從之。

○上下敎曰:「完豐府院君李曙之喪,使之依法禮葬。且三年祭奠所需,依延平府院君例,逐朔題給。」

○備局啓曰:「減省之擧,所關甚重。初頭若不能詳審,致有相妨之患,則爲害反甚。漢城判尹沈悅、工曹參判尹毅立、同知尹暉,皆能諳練世務,令與崔鳴吉、李景稷,熟講定奪爲當。」上從之。

3月6日[编辑]

○乙巳,順懷世子神主,見失於江都,令奉常寺改造。「

○有人得懿聖王大妃之寶,來獻之,上命禮官,奉審後賞之。

○先是,承旨韓興一,陳啓於榻前以爲:「大君若久留於彼中,則不可廢學,使講官某人,兼行授書之任似當。」上令吏曹議處。吏曹以爲:「師傅之往,難免遲滯。請姑令講院之官,輪替授書。」答曰:「不宜輪替,使講官中一人兼行。」興一又啓曰:「畿甸之民,被兵最酷。卽今口糧猶艱,況望其耕作乎?臣聞海西諸處山城,多儲稷粟云。移來分給,以爲耕種之地爲當。」上曰:「此言有理,言于該曹。」至是戶曹請令黃海監司待淸兵撤還,以瑞興、長壽、首陽、九月、正方等山城所儲稷粟各六七十石,輸送于京江,上從之。興一又啓曰:「被虜婦女之逃還者,爲强暴者拘執云,事甚可矜。宜令列邑,差遣將官於要路及津頭,另加護送,俾無此患。且聞士族婦人之仰食於賑恤廳者,爲人所拘去云,尤極痛駭。請令五部,細加究問,捕得梟示。」上從之。

○以李時楷爲副修撰,洪命一爲吏曹佐郞,徐祥履爲持平,李𥘼爲正言,黃一皓爲掌令,全湜爲吏曹參議,趙錫胤爲吏曺正郞。

○備局啓曰:「王世子旣與九王偕行,今於使价之往,宜有問遺之禮。」上從之。

○吏曹啓曰:「喪亂之後,該曹紙地竭乏,至於都目大政,亦不能成給官敎,事甚苟簡。似聞該曹所儲,近來稍優云,使之量宜輸送爲當。」上從之。

○備局啓曰:「公淸虞候邊以惕,領戰船在甲串上流,聞砲聲奔潰,事極痛駭。請命拿鞫定罪。」上從之。

3月7日[编辑]

○丙午,亂初,宗廟守僕等,沈祭器于井中,至是始出之。

○上召見廣州牧使許徽曰:「曾在山城,欲一引見,而多事未遑,心常恨之。本州被兵最酷,近來民生,何以支活耶?」徽曰:「孑遺之民,飢餒啼泣。臣以若干餘穀賑救,而不能周施矣。」上曰:「三倉所儲米穀幾許?」徽曰:「所儲甚少,請勿移送他邑,專救本州飢民。」上曰:「依所啓施行。」上又曰:「南漢之得保,卿之功也。」徽拜謝。上曰:「本州餘民,限年免稅。」

3月8日[编辑]

○丁未,左議政洪瑞鳳乞解職,往省老母於泰安地,答曰:「勿辭往來」,仍命給馬。

○備局啓曰:「貢案裁減之擧,欲待外方文書齊到,商量定奪,而全羅監營所藏貢案,聞已見失於土民作亂之時。列邑文書,則收拾上送之際,必費時月,而該曹之用度方急,小民之顒望日切,故就丙子條貢物,姑行減半,人情、作紙,一體減半,如或用度不足,則該曹臨時措辦,以支今年,待列邑貢案之來,方可更議以定,爲久遠之規。至於京營所進,日次御供,亦自該曹,隨時産貿易進排,似合權時之道。各司之應合倂者,亦別單書啓,而第念當此大亂之餘,鎭定收拾,最是急務。若遽行合倂,則下輩有失業之怨,士夫有失祿之歎,流離潰散,元氣削弱,亦非細慮。群議皆以爲,不如仍舊貫之爲便。」答曰:「貢物蠲減事,似未詳盡。被掠尤甚之邑則全減,其次減半,完全之邑則三分減一可也。且京營進上,姑勿停罷。合倂各司之下輩,則另加撫恤,俾無失業之歎。」吏曹回啓曰:「以內資寺合于內贍寺,以司贍寺合于濟用監,以豊儲倉合于長興庫,以司畜署合于典牲署,以惠民署合于典醫監。禁火司則最是冗官,故全革,以宗簿寺合于宗親府,而至如宗簿寺,爲糾檢宗親而設,若合于宗親府,則糾檢之事廢矣,似不當合倂,請竝議于廟堂。」廟堂以爲皆是,上從之。其後,內資寺及惠民署,未久而復設。

3月9日[编辑]

○戊申,憲府啓曰:「當此主辱臣死之日,雖在庶僚,當奔問之不暇,而司諫愼天翊、正言金汝鈺,以曾經臺侍之人,非徒終不奔問,除職之後,尙今不來,殊無人臣分義,請罷職。」答曰:「竝遞差。」其後掌令黃一皓等引避曰:「金汝鈺爲咸平假守,勢難奔問。臣等所論,未免失實,請命罷斥。」諫院處置請出仕,上從之。

○戶曹啓曰:「自今十五日後,各陵忌辰祭及肅寧殿朝夕祭、朔望祭,將爲設行。各司當進排,而如義盈庫,無一員見存之官,供上之際,事多窘迫。請令該曹,闕員差出。」從之。

○兵曹啓曰:「兩驛驛卒,稍稍還集,而生理蕩然,逐日號訴以爲:『願依李恒福爲判書時給料之規,以爲連命、應役之地』云,而本曹無所儲,難以賑救,誠非細慮。目今長陵修理役軍,自宣惠廳給價雇立。若就留衛軍,除出百人,代送立役,以宣惠廳所給價米,賑救驛卒,則非但時存者得以救飢,未還者亦且聞風來集矣。」上從之。

○領議政金瑬上箚,辭內廐馬之賜,答曰:「意卿無馬,故特賜之,卿宜勿謝。」

○通信使任絖、副使金世濂、從事官黃㦿,還自日本。上召見之,問日本事情,絖對曰:「其國令嚴,使隣國使臣,不得知其事情矣。然臣之所見,則關白不務兵革,專廢放砲,人聞砲聲,便驚駭顚倒矣。」上曰:「日本戰船,亦有干盾耶?」絖曰:「四面有之,而設帳於其間,以備戰具矣。」上曰:「接待之禮何如?」絖曰:「盤盂潔精,珍羞交錯,奢侈極矣,禮貌厚矣。」上曰:「其奢侈與中國何如?」絖曰:「家舍塗墍,皆用泥金。將官馬廐,或至數百間,而皆飾以五彩。以此推之,甚於中國矣。」上曰:「奢侈如此,其民不困乎?」絖曰:「奢侈旣極,賦稅亦重。農民之困悴,可想矣。」上曰:「關白爲人何如,其爲政,亦何如?」絖曰:「其中則未可知,而外貌不是庸孱人。其遇凶年,務行寬政,亦不好貨,猶勝於平秀吉云矣。」上曰:「家光世世承襲云耶?」絖曰:「家光無子,以族子傳位云矣。」

3月10日[编辑]

○己酉,戶曹啓曰:「壬辰以後,百官頒祿,始於辛丑,其前廩料甚薄,而度支之官,常患經費之不足。況今國儲,比諸辛丑以前,實甚無形,經費之煩,十倍那時。至於三醫司官員及承文院寫字官等,則取才高下,陞降付祿,例也。到今只據其遷狀,率皆付料,事甚無謂。請令各該衙門,考其勤慢,陞降付職然後,依此給料。且承文院寫字官等,有上護軍遞兒者,蓋以前日寫字之役爲重故也。今則咨、揭書寫之役,絶無僅有,而仍存料祿,以爲無事者之食,亦甚不當,請依三醫司例施行。」答曰:「寫字官及三醫司官員,料祿太薄,則必厭棄本業,更加酌處。」

○先是,上下敎:「督戰御史從事官,準職者加資,四品以下,準職除授。」至是,軍功廳啓曰:「掌令黃一皓、尙衣正宋時吉、司䆃正南斗瞻、掌令金廵資窮,準職當在加資之中。典籍林墰、校理李時楷、前持平鄭致和、縣監李行遇、前弼善曺文秀,職是四五品,當準職論賞。」上從之。

○上下敎曰:「西道各陵守護軍最先來現者,賞米人二斗,以示嘉尙之意。」

○禮曹啓曰:「宗廟列聖神位奉安時,自上當陪進,而儀物不備,宜於敦化門外,行祗送之禮。」答曰:「門外祇送,殊甚未安,欲陪往矣。」

○校理尹絳上疏曰:

臣以沈器遠從事官,主將旣被重典,固當次第受罪。且曾忝本館,同參斥和之箚,獨漏査罪之中。前後負犯俱重,請削職名。

答曰:「勿辭。」

3月11日[编辑]

○庚戌,備局啓曰:「逃軍旣犯軍律,斷不可饒貸,而八路逃潰者,其麗不止數萬,勢難一一用法,徵布贖罪,亦涉無據。丁卯之擧,多有外議,莫如開諭招集,盡許蕩滌,使之各還鄕土。至於將官,與卒伍有異,不可置而不論。抄出拘囚,分輕重啓聞,以爲朝廷裁處之地爲當。請以此意,知會于三南及江原等道監、兵使。」答曰:「丁卯之擧,多有外議者,以其不用軍律故也。今欲竝與徵贖而置之,未知如何也。」備局回啓曰:「竝與徵贖而置之,果涉太歇,使之納物贖罪宜當。」答曰:「依啓。鄭世規所領之兵,則勿論。」

○上下敎曰:「還都之後,諸道監、兵、水使及守令、邊將,皆進饌物,誠可嘉也。但當此農時,齎持往來,必有民弊,今後使勿封進。」

○禮曹啓曰:「對馬島主回答書契,今當修送,而卽見倭人抵譯官洪嘉男私書,則乃今番使臣之還,備送回禮,且執政等送禮于禮曹者,而皆前代所無之事,故依數領受之意,欲於島主答書中添入。宜令承文院,慇懃措辭,添入以送。」上從之。

○憲府啓曰:「臣等竊見,諸道監司,皆有失律逗留之罪,而或有置而不論者,備局之意,欲令知其首末者,收拾安集,而非但負罪者,無以彈壓,亦未見鎭定安集之實效也。且諸道兵使之逗留失律,少無異同,而力戰兵潰之金俊龍,旣已遠竄,則其他觀望者,安得晏然而已乎?平安兵使柳琳、黃海兵使李碩達,雖諉之受命西下,北兵使李沆、南兵使徐佑申,擅自交戰,浪殺士卒於旣和之後。請李時昉、沈演、李沆、徐佑申,竝命拿鞫定罪,閔聖徽、李碩達、鄭世規,亦令廟堂議處。且扈從士夫,各知分義,豈有一毫望賞之心,而京外軍兵、士庶及各司下人輩,豈皆有廉恥哉?大駕還都,今已閱月,尙無恩例均頒之擧,有違賞不逾時之戒。請快施恩典,以慰士民之情。」答曰:「廟堂旣已酌處,不必煩論。且扈從人論功事,頃已言于大臣矣。」

○賑恤廳啓曰:「近來飢民聚會者,朝夕各三百六七十人,或至四百餘人,而病者亦多。當玆春暖,傳染者必多,分送于東西活人署,令本署官員,受米救療宜當。」上從之。

3月13日[编辑]

○壬子,禮曹啓曰:「日本奉行等七人所送銀子七百枚、綿子六百把、金銀扇二百柄、鉛提壺一坐,留置東萊云。宜令戶曹區處。」上從之。

○吏曹啓曰:「近來朝士,無所寄着,或除職謝恩,而任意下鄕,或在京除職,而不自聞知,仍遂下鄕,中間奸吏,僞出料帖,盜食倉米者,亦或有之。此由朝士,不見朝報之故也。朝報則紙地難辦,而謝恩、拜辭分發,片紙可書,請差出奇別吏一人,使本曹知其行公與否,取戶曹給料記,査其眞僞爲當。」上從之。

○以李景奭爲藝文館提學,李必行、徐祥履爲掌令,金榮祖爲大司憲,金世濂爲大司諫,李時楷、鄭致和爲校理,嚴鼎耉爲持平,兪㯙爲待敎。

3月15日[编辑]

○甲寅,上詣時敏堂,行望日焚香之禮於廟社主奉安處,仍奉審後下敎曰:「因予治國無狀,慘禍至及於廟社神位,罔極之懷,何以盡喩哉?其微傷、油染之神位,亦竝改造,以盡情禮。」宗廟署都提調啓曰:「臣與禮曹堂上,詣時敏堂奉審後,更加商量,其微有細少之凹者,似是埋安時所傷,故以不當改書之;微有傷處,而亦不至大段者,以不至當改書之;傷處或油染處似甚者,亦以當改書之,別單以啓,伏惟睿裁。仍竊惟念,今此改造之敎,固出於聖上虔奉宗廟之至意,而列聖神靈所托,遠者或二百餘年。若非大段傷損,勢不得不改者,則恐不可輕議。至於油染之位,所見雖似未安,若先用俗方去油之法,次用香湯洗沐,而又以木賊磨去染痕,則微處可無,而甚處亦可稍微,恐不必竝改。宗廟之禮,至重且大,又是無前變禮,不可不十分愼審。請竝議於諸大臣處之。」答曰:「事體至重,令大臣、六卿,會議定奪。且油染處,用俗方洗去之說,似不近理,木賊磨去之擧,亦似未安矣。」大臣、六卿會于賓廳啓曰:「遭此無前之變,而未有古禮之可據者。臣等之始爲持難者,蓋出愼重之意,而旣見其有傷痕,則仍奉于太廟,亦涉未安。依聖敎,竝與社稷位版,而改之爲當。但當初奉審單子中,其所謂不當改者,雖有微痕,而所見不至未安故也;其所謂不至當改者,傷痕雖不至太甚,而所見亦似未安故也。擧其槪而言之,則廟社主,未有完全之位,竝與其所謂不當改者,而改之乎?抑但改其所見未安之位乎?」答曰:「卿等所見,終始如此,則以不當改懸錄之位則勿改。」

3月16日[编辑]

○乙卯,以元斗杓爲全羅監司,金宗一爲持平,特命申翊亮爲慶尙監司。

3月17日[编辑]

○丙辰,判決事朴明榑上疏曰:

國運罔極,禍及宗社,痛哭之外,他不忍言。竊伏念列聖神主,英靈所托,遠則二百年,近或百餘年。一朝盡皆埋安,果涉重難,而虞主則初葬之日,魂靈是憑,最爲親切,及練而改,豈可以英靈所托,而當改不改乎?古者太廟災而作主,被兵亂而作主。逢變改作,不獨今日,蓋出於不得已也。江都之變,前古所無,再埋再掘,抛擲塵土之中。雖傷有輕重,痕有淺深,其震驚之慘,汚辱之甚,固無彼此之別。臣伏未知,列聖在天之靈,豈必欲於此,更爲憑依乎,亦豈可隨其傷痕,而或仍或改乎?似當盡爲改作,而大臣旣已議定,微末小臣,不敢妄論於其間。伏聞昨日,有更令公卿雜議之敎。區區愚慮,敢此仰達。

吏曹判書崔鳴吉,亦以此上箚,竝啓下禮曹。禮曹請令儒臣,博考古禮。

3月18日[编辑]

○丁巳,玉堂啓曰:

「臣等謹按《文獻通考》,則唐天寶末,兩都傾陷,神主亡失。肅宗旣克復,但建廟、作主於上都,其東都太廟,毁爲軍營,九室神主亡失,大曆間,始於民間得之,遂寓於太微宮,不復祔饗。自建中至於會昌,議者不一,或以爲:『東西二京,宜皆有廟,而舊主當瘞,虛其廟以俟,巡幸則載主而行。』或謂:『宜藏神主於夾室。』或曰:『周豐、洛有廟者,因遷都,乃立廟爾。今東都,不因遷而立廟,非也。』又曰:『古者載主以行者,惟新遷一室之主耳,未有載群廟之主者也。』至武宗時,悉廢群議,詔有司,擇日修東都廟。已而,武宗崩,宣宗竟以太微神主,祔東都廟焉。又按先正臣李滉文集,答李咸亨書有曰:『神主尺度不中,改造似當。然李堯卿造家先牌子,只用匠尺,其後覺長大不合,欲改之,問於朱子,朱子云:「而今不可動。」以此觀之,神主、牌子,庸何異乎?牌子不可動,則神主可改易乎?』以上兩款,與今日之事,多有不同處,而臣等廣攷經史,終未得可據明文,敢以此書啓。

答曰:」更加博考以啓。「

3月19日[编辑]

○戊午,玉堂啓曰:「臣等伏承更加博攷之命,搜閱靡遺,而禮經所載,則皆是昭穆、祧遷、造主制式而已,如《通典》所謂追諡改主等禮,大不相似。以此爲證,則恐未免傅會之歸。至如史氏所錄,則西漢末,王莽簒奪,焚毁高廟,光武中興,始建郊廟,亦非今日之所可證也。自古倉卒遇亂,廟社傾陷之變,何代無之?如東漢之衰,晋室之亂,唐之興元,宋之靖康,臣等皆所遍閱,而木主傷汚之變,絶無可據之文。昨日所陳,天寶末得之民間,寓於太微,恐與今日之事,稍有彷彿處,而旣無先儒定論,且其時論議之矛盾,專在於兩都立廟之當否,而舊主處變之道,未有其說,則臣等之竝取,亦出於不得已也。至於先正臣李滉,因朱子不可動之說,乃曰:『神主與牌子,庸何異乎?牌子不可動,則神主可改易乎?』云,此亦稍有近似之端,而朱子之不可動云者,只謂尺度之不中,則今日之事,與尺度不中有異。臣等固知此說之不可爲明文,而終未得可據之事矣。」答曰:「知道。」

3月20日[编辑]

○己未,上引見領議政金瑬、左議政洪瑞鳳、右議政李聖求、吏曹判書崔鳴吉曰:「使臣將往瀋陽,多有議定事,故召見卿等耳。助兵,最是難從之事,何以處之?」瑬曰:「從之則有不可忍;不從則必生大患,前頭之事,大可慮也。」瑞鳳曰:「我國,與中朝有父子之義。一朝以兵刃相加,誠有所不忍也。」弘冑曰:「此則異於攻椵島。若以情勢言之,或不無動聽之理。」聖求曰:「彼若抑勒而催督之,則豈容我陳辨?彼若以旣攻椵島爲執言之地,則尤無以答之矣。」上曰:「椵島不過避亂之人,不可與犯中原,比而同之也。直據義理,極言其不忍爲可也。」聖求曰:「臣恐此擧,終未已也。」鳴吉曰:「我若無辭而從之,則彼雖外悅,亦將云何?臣意則欲擧樂毅古事,以文書委曲開諭,庶無觸怒之患矣。」上曰:「卿言是矣。」聖求曰:「彼本不信我國。春宮北行,亦以此也。今以謝恩使入往,而有此陳請,則臣未知其果肯聽許否也。」上曰:「彼雖不從,而在我之道,不得不然也。」上又曰:「使臣往來之數,可以微意探之。」弘冑曰:「彼以一年五度爲言。今若遽發減數之請,恐或生怒也。」鳴吉曰:「難從之請,則雖不可從,而不難之事,則姑宜從便擧行,以悅其心。」上曰:「事旣至此,在我之道,當隨力致情,而卿等如能善爲周旋,得免助兵之擧,則誠幸矣。」上曰:「彼有通信日本之言,何以爲答耶?」鳴吉曰:「此則決不可許也。」上曰:「彼欲必通於日本,則事極難處矣。曾在山城時,淸人問予以中宮有無。此言甚可惡也。彼若問之,則宜以元不復娶之意,言之。」

3月21日[编辑]

○庚申,司諫金世濂請對,上召見之。世濂涕泣良久曰:「自古兵禍,何代無之?亡國在今日,恢復亦在今日。收拾人心,感回天意,只在殿下之一心。反正以後,國家不幸,三度山陵之役,再度詔使之來。軍籍之擧,量田之事,在所不已,而民怨固已極矣。今日兵禍之慘,前古所無。西邊之憂,善爲策應,則猶可免也,腹內之疾,孰能醫之?自上須法宣祖癸甲年中事,庶有恢復之望。」上曰:「此言實切時務。予當體念焉。」上又曰:「曾在山城,予以爲,宗廟、子孫,盡在江都,若江都保存,則山城雖陷,廟社有托,豈意人謀不臧,天塹失險?自此益無可奈何,忍爲不忍之事,尙何言哉?因以至於此,而心事忽忽不能自定耳。三百年所傳之寶,至予身失之。發我軍兵,攻犯椵島,天下安有如此事乎?」泣下沾襟。承旨李景奭曰:「近觀天時,三月乃暮春之節,而雨雹交下,大風連日,人情駭懼,上下遑遑。宜恢張公道,大開言路,以回天意,以收人心。」世濂曰:「臣以句踐之事,望於殿下。殿下改心革慮,以答天心,則恢復可期,世子可還。」上曰:「言甚切中,予當服膺。」世濂曰:「倭情甚可慮。執政有道春者,是調興之黨,而與義成,嫌怨已深,調興雖被謫,日夜伺釁,欲報怨云。」世濂又曰:「歷觀古史,與夷狄講和,何代無之?向者尹煌等之言,誠未免太過,然以此論罪,恐非聖朝美事也。」景奭曰:「當時雖有浮議,廟堂若能鎭壓,必不至此。到今論罪,是何擧措?況趙絅之爲善類,人所共知,而以力詆廟堂爲罪案,後世公議,以爲如何?」上曰:「尹煌之浮議最甚,故罪之。趙絅則吾意亦以爲然,其勿定罪。」上且曰:「曾在山城,不免以尹集等與敵,出去之時,相對痛哭耳。聞此兩人,至今保存云,此則幸也。洪翼漢不免斬殺云,誠可驚痛。」景奭曰:「尹集等去時,城中遑遑,皆以爲亡國之擧。自上引見,仍問及妻孥,人心喜悅,渠等亦感泣而去矣。其妻孥續給月俸事,亦宜擧行。」上曰:「予豈嘗忘也?」

○以張紳行刑單子下敎曰:「言念前功,不忍斬殺,使之自盡。」

3月23日[编辑]

○壬戌,上下敎曰:「今因變亂,毋論罪犯輕重,盡行蕩滌,而至親中,名在罪籍者,獨未蒙恩澤,心常歉然。前仁城君珙,復其官爵,其諸子竝令除職。」都承旨李景奭啓曰:「此實盛德事,而但其負犯罪目,似難容易復爵。」答曰:「體予至意,須勿煩稟。」

3月24日[编辑]

○癸亥,全羅監司元斗杓辭朝,上召見之。斗杓曰:「臣曾忝本道,備諳道內之事。品官之權,不如嶺南,而下吏之奸細尤甚。康津、金溝逋欠頗多,故守令之圖遞,頻數矣。」上曰:「皆在於方伯之善處,卿其懋哉!」

3月25日[编辑]

○甲子,諫院啓曰:「新經兵火,八路蕩然,民生之困悴,莫此時爲甚,而近日守令,多出於守堞將官中,蘇殘之責,決非此輩之所可堪。守堞之勞,亦豈無可酬之道乎?今若不問郡邑之難易,人器之當否,而隨闕塡差,則已困之民生,將無以保存,恐非字惠之意也。請另加愼擇,隨才除任,以重牧民之道。」上不從。

3月26日[编辑]

○乙丑,副提學尹墀、校理鄭致和、尹絳、修撰李禂、李尙馨等請對,上召見之。墀進曰:「變亂之作,何代無之,而未有甚於今日。願聖上,銳意圖治,盡誠愛民,以爲恢復之基。」致和進曰:「尹煌等不無妄言之失,而其心則無他端也。以此至於竄黜,人情莫不慨歎。臣以不可率爾停啓之意,見一臺諫而言之,終不見信,遂停其論,臣竊恨之。」絳曰:「致和之言,誠是矣。今日之至於此,豈獨此人輩所爲?無非廟堂之責也。」禂曰:「在朝之臣,雖無可與共事者,亦宜時御便殿,與之講論治道也。」尙馨曰:「逃軍贖米之令,實涉苟且。他日臨陣,皆以爲:『今雖亡去,若得二石米,則吾可得活』,而無死戰之心矣。」上皆嘉納焉。

○備局啓曰:「金俊龍,以全羅兵使,雖有潰軍之罪,而光敎山之戰,得一大捷。拿鞫遠流,似涉冤枉。筵臣之請以宥罪者,實出公議。」上乃赦之。又啓曰:「排置撥軍,遞傳急報,雖在平時,固不可忽,況在危亂之日乎?卽今西路蕩殘,瘡痍溢目,擺撥復設,其勢誠難。第淸兵方在境上,而今日在某地,明日向某處,漠然無聞。雖有意外之事,亦何以知之?請令兩西及咸鏡監、兵使,知會沿路諸邑,募得健步二三人,隨所聞見,急成報牒,直傳于本局爲當。」上從之。又啓曰:「南漢守堞諸軍,皆失其父母、妻子,栖託無所,飢餓切身。此輩暴露風雪,勤苦萬狀,而終至於不得保其生,則豈非尤可憐愍者哉?今宜另加賑貸,俾無捐瘠。請以此意,下諭于京畿及三南監司。」上從之。

3月27日[编辑]

○丙寅,大臣啓曰:「宗廟之重,不可無主婦;兆民之衆,不可無國母。仁烈王后祥期旣過,該曹卽當稟處,而緣有兵亂,至今未果,坤位久缺,誠極未安。今者時事稍定,大禮之行,一日爲急。人士雖未還集,善加聞見,則可備揀擇;物力雖曰蕩殘,務從儉約,則足以成禮。請令該曹,稟旨定奪。」答曰:「繼妃於國家,自古有害而無益。予不欲爲此有害之擧,貽弊於子孫、臣民也。且三年喪制,亦甚重大。慈父所可念及處,故予已決意不欲再娶矣。」

○禮曹啓曰:「昨日永崇殿影幀,自江都奉來,則缺裂處甚多。此影幀,初自慶基殿摹寫以來矣。今者慶基殿影幀,當自赤裳山城還安于本殿。宜遣禮官、近臣等,使之帶畫師以去,摹寫陪奉以來爲當。」答曰:「啓辭甚當,依此擧行。」

3月28日[编辑]

○丁卯,政院啓曰:「還都已過二朔,而宗廟、社稷神位,至今權安於非所。至於仁順王后神位,尙未得題主,蓋以栗木未易乾正,而廟社久空,極涉未安。招奉常寺官問之,則以爲,極擇栗木之乾正者,今已改造云。王后神主,從速改題,擇日奉安宜當。」上從之。

3月29日[编辑]

○戊辰,憲府啓曰:「諸屯田皆已革罷,而訓鍊都監,啓請仍存。此事實係民心向背,請依前革罷,俾無失信之歎。」諫院亦以此論之,皆不從。

○上引見領議政金瑬、右議政李聖求、吏曺判書崔鳴吉、戶曹判書李景稷等,問曰:「椵島之事,念之罔極。」瑬曰:「相持已久,必有決戰之擧矣。」上曰:「初意以爲,島人必先遠避,今聞以舟師相敵云,我國之事,尤極難處矣。我國之人,旣不能赴死於本國之戰,豈有爲淸兵,先登之理乎?然若或使我兵先入,則必無一人生還,尤可矜惻。」上又曰:「擺撥,雖以司僕馬設立,不可廢也。沿海瞭望,亦甚切急,竝宜詳察擧行。」承旨崔惠吉曰:「江華,《時政記》,尙有餘存者云。及今轉運於太白山爲當。」上曰:「待農隙施行。」瑬曰:「臣精神昏耗,不能隨事策應,願從速卜相。」上曰:「當依所啓爲之。」

3月30日[编辑]

○己巳,禮曹啓曰:「以永崇殿影幀改造事,議于大臣,則領議政金瑬、右議政李聖求以爲:『太祖影幀奉安處非一,而似聞聖眞不同,蓋壯年、晩歲所畫然也。今此江華奉安影幀,乃全州眞殿模寫云。當時所畫眞像,則分藏各處,在所不已,而及到後世,累經變故,隨失隨改,以一本寫出累件,事涉無據。且於模寫之際,未免瀆褻,說者之以爲未安久矣。今者逢此罔極之變,殊甚難處。臣愚以爲,舊幀則埋安淨處,新幀則不必改造。」上從之。遂以太祖舊幀,埋安于宗廟北階上。

夏四月[编辑]

4月1日[编辑]

○朔庚午,流星出軫星上,入巽方。

4月2日[编辑]

○辛未,流星出北極星下,入乾方。

○禮曹啓曰:「往者唐差之來也,參政、遊擊以上,則接伴官差送郊外迎慰,及入京後,上、下馬宴、翌日宴,設行;都司以下,則只設上、下馬、翌日宴矣。今者淸將果若出來,則接伴官差送及設宴等事,何以處之?請議于備局。」備局回啓曰:「淸將出來,旣無的報,接伴官不可差出。令平安監司,細加探聽,接待之事,則預先料理爲當。」上從之。

4月3日[编辑]

○壬申,持平金宗一上疏曰:

尹昉受命於危亂之中,奉廟社主以往,則死於廟社,乃其職分,忍使汚衊散失,而逃命苟活。當此之時,廟社神靈,陟降無所,思之不覺隕淚。且韓興一、呂爾徵等,以殿下肺腑之臣,坐視廟社之蒙塵,獨幸一時之生全。且正月晦日,卽殿下在山城之日,則其前之款首敵陣者,皆忘君賣國之人也。今置此不論,而固請金慶徵、李敏求之罪者,抑末也。臣以爲,不誅尹昉、金自點、金慶徵,無以慰神人之憤;不罪韓興一、呂爾徵,無以明君臣之分。伏願聖明,不以臣爲無似,而採用焉。

不報。

4月4日[编辑]

○癸酉,吏曹判書崔鳴吉請對,上引見之。鳴吉盛言:「今之朝士,相繼請暇,而不肯來仕,或有以此爲高致者,揆之分義,事甚無謂。」上曰:「平時則在職,而臨亂則棄去,豈事理哉?然揆之國體,則棄去之人,何必强請而留之哉?」鳴吉曰:「方伯之任,此時尤重。慶尙監司申翊亮,旣無履歷,遽授重任。南方非如他道,恐不能彈壓也。全羅監司元斗杓,曾任本道,雖有治聲,而再授之後,人情不悅云。黃海監司洪,病勢甚重云,俱可慮也。」上曰:「群議如以翊亮爲歉,則宜擇其優於翊亮者,以代之。」

4月5日[编辑]

○甲戌,以鄭太和爲執義,南以恭爲都承旨,李敬輿爲慶尙監司。

4月7日[编辑]

○丙子,禮曹請募人收瘞,雙嶺、險川積屍,遣官以祭之,上從之。

○備局啓曰:「侍衛將士及各衙門軍官,自山城下來時,軍裝被賊掠奪,侍衛虛疎,委屬可慮。慶尙左水營及濟州弓箭之上送者,因亂路梗,未及傳給于西邊,而還置本司。宜以此分授將士,以備宿衛,而待其自備後,還納于本司,公私兩便。」上從之。

4月8日[编辑]

○丁丑,憲府啓曰:「經變之後,國綱不嚴,有識之人,亦多任意出去,誠可寒心。頃者正言梁曼容,以親病呈疏,未及入啓,徑先下鄕。身居臺閣,豈容如是?請遞差。」上從之。

○慶尙道咸昌幼學蔡以恒上疏,極陳時弊,一曰,殿下仁明,武不足也。二曰,廟堂無人也。三曰,朋黨尙存也。四曰,委任勳戚,用非其人也。五曰,監司、守令、閫帥不擇也。六曰,各廳聚斂,諸司防納之弊猶前也。七曰,兵農不分,兵不務精也。八曰,上下奢侈無度也。九曰,賞罰輕重不明也。十曰,朝廷政令失信也。答曰:「嘉爾爲國之忠。條陳之事,當體念而採施焉。」

4月9日[编辑]

○戊寅,以吏曹判書崔鳴吉爲右議政。

○禮曹啓曰:「諸陵守護軍等,非但飢餓,皆無種子、耕牛,勢難農作。往在壬辰年後,有特給種子、耕牛之例云。令該司量給宜當。」上從之。

4月11日[编辑]

○庚辰,流星出河皷星下,入天津星上。

○吏曹參判呂爾徵上疏曰:

主辱臣死,職分當然。苟全性命,罪不容誅,而至於失身之罪,則天下之至冤也。當天塹失守之時,在城朝士,跳散殆盡,而二三諸臣,入衛宮內。城不陷、身不辱,則無先自引決之義,若變及宮闈,身遭㤼辱,則誓以同死,此神明之所知也。彼先使人來言:「國家已定和好,欲見大臣相議。」又請大君,相見酬答之議。臣亦與聞,而無款首屈身之事,此大君之所證也。自古忠臣、義士,臨亂效節,不一其揆。大窖之縶,燕獄之囚,未聞以不死爲失身也。臣不幸遭此逆境,橫被流謗,玷累身名,羞辱淸朝,請命鐫削。

答曰:「卿其勿辭,安心察職。」

4月12日[编辑]

○辛巳,憲府啓曰:「頃日罪人張紳之按律,旣蒙允許,則執法之官,當卽奉行,而因渠拒不着名,至於申稟,以致經日,使罪人不得伏其正律,其循私蔑法之失大矣。請當該禁府堂上罷職。安城郡守李敬仁,當兵亂之日,設有保守官庫之勞,此乃職分內事。況其穀數,多有虛張,及其移粟,搜取民間,以充其數,孑遺殘氓,呼怨者多。朝廷不知實狀,反施賞加,請命改正。」答曰:「禁府堂上推考,李敬仁事覈處。」

○大風。

○備局啓曰:「右議政崔鳴吉陳箚以爲:『金時讓宜召置輦下,張維宜起復收用』,而旣已蒙允。時讓則自政院下諭,維則令該曹,考例稟旨爲當。」上從之。

4月14日[编辑]

○癸未,備局啓曰:「龍、馬兩將及鄭命壽處,曾有各給銀貨之意,旣已相約。今宜付送於使臣之行然後,方有隨事周旋之效矣。」上從之。

○慶尙監司李敬輿辭朝,上召見之。敬輿曰:「量田時奉使之人,不知土品饒瘠,而爲之高下,故一道之民,皆願降其等數。臣當廉問而啓聞矣。」上曰:「尤甚處則變通無妨。」

○淸將馬夫達,領舟師七十餘艘,襲破椵島,都督沈世魁,不屈而死,軍兵死者萬餘人。

4月15日[编辑]

○甲申,上詣時敏堂,行焚香禮。

○金化人得金寶一顆於金化虜陣處,來獻之,上令該曹施賞。

○上下敎曰:「頃日奉審廟主,則其制度,今古不同,數位則以金書之。前頭改造及題主時,一依前規以書之。」

4月16日[编辑]

○乙酉,大司諫金南重、執義姜大遂、掌令徐祥履、吳達升、持平崔繼勳,以遽停金慶徵之論,相繼引避。大司憲金榮祖處置曰:「閱月論列,初非循私,而率爾停啓,未免有失。事在旣往,提起亦難,則在外之員,追來之官,不可輕遞,請金南重遞差,姜大遂以下出仕。」上從之。

○以趙錫胤爲獻納。

4月17日[编辑]

○丙戌,謝恩使李聖求等請對。上召見之,謂聖求曰:「助兵之事,誠極悶迫。若得請而來,則幸莫甚焉。」聖求對曰:「臣當事而去,不敢以此爲難,而外議皆慮其生梗耳。」上曰:「今此奏文,只通我之情願而已,豈至於生梗乎?」聖求曰:「近聞欲移光海於濟州云。恐或傷於霧露,亦恐人心之不洽然也。」上曰:「國家十年之內,三遭變亂。以光海身計言之,移於濟州,亦似安便矣。」蔡𥙿後進曰:朝廷大處置,不敢有所冒達,而左相之言,甚是也。「上不答。

4月18日[编辑]

○丁亥,以徐景雨爲大司諫。

○左議政李聖求、右議政崔鳴吉請對,上召見之。鳴吉進曰:「椵島失守,極可驚慘。但我兵不與云,此其幸矣。且天朝之路,今已絶矣,缺然莫甚。他日雖爲奏聞,須先問於彼中,而爲之似好。使臣入往時,私問其不可無一番陳奏天朝之理矣。」上問聖求曰:「此言何如?」聖求曰:「言及之後,彼若以永絶爲答,則奈何?」上曰:「卿言是矣。」上又曰:「昨日引見時,世子所率講官之事,欲言於左相,而忘之矣。聞世子去時,有人納數十匹綿布,而世子以爲受之無據,則講官皆以必受爲請云。此雖塗聽,處事如此,則殊甚不美。必如蘇武之喫苦而後,乃可也。飮酒居處,欲如常時,則豈不謬哉?卿須入往而撿飭之。」聖求曰:「當依聖敎。且宮官,限世子回還而陪衛耶?或相爲替代耶?」上曰:「世子之還,遲速不可期,似當相替,而但不可輕易遞易矣。」鳴吉曰:「於文書中措辭以爲:『攻島之際,旣知我兵無用於戰陣,而我之相助,欲令貴國,知我之誠信也。』云云何如?」上曰:「此則不可及於文書中,以口舌論辨可矣。」

4月19日[编辑]

○戊子,左議政李聖求、副使懷恩君德仁、書狀官蔡𥙿後等,奉謝恩表,如瀋陽。

○憲府啓曰:「山城將士及諸臣,不無暴露扈從之勞,則論賞之擧,亦非無據,而至於錄勳,誠極過濫。近日臺閣以論賞爭執,而不爲明擧錄勳之語,故聖批一向牢拒。甲子、丁卯扈從諸臣,有一時羈靮之勞,無今日羞辱之事,而猶未有錄勳之擧。乃於今日,遽下此敎,豈不失中外之人心,取後世之譏議乎?請還收錄勳之命。」答曰:「守堞將士,暴露霜『雪,誓心堅守,凍餒而不散,誑誘而不去,使國家不至滅亡,其功勞可謂重矣。宜勿煩瀆。」

○尹集、吳達濟,在淸兵後陣,至是月十五日,始到瀋陽。十九日,龍骨大招宰臣、講官于衙門,坐兩人于前,以皇帝之言,問之曰:「爾等倡議絶和,使二國成釁,其罪極重,可以殺之,特以人命至重,欲令全活。爾輩可率妻子,入居于此。」集曰:「喪亂之後,不知妻子存沒,徐當聞見而處之。」達濟曰:「我之濡忍至此者,萬一生還,復見吾君與老母耳。若不得復歸故國,生不如死,須速殺我。」龍胡曰:「渠不念皇帝全活之恩,抗言如此,今不可復貸矣。」宰臣朴潢、宮官李命雄曰:「年少之人,只切戀君親之心,妄陳所懷,請貸其命。」懇乞不已。潢仍顧謂達濟曰:「君獨不聞徐庶事乎?使君老親,聞君之生存,雖在異域,不猶愈於殞命乎?」達濟不應,只出涕而已。胡人卽縛出西門外殺之。請收屍,不許。達濟被係在途中,作詩寄其老母及兄。其一絶曰:「孤臣義正心無怍,聖主恩深死亦輕。最是此生無限慟,北堂虛負倚門情。」聞者莫不流涕。

4月20日[编辑]

○己丑,上以憲府啓辭,下敎于政院曰:「今後文書中,俾勿用薪膽二字。」

4月21日[编辑]

○庚寅,右議政崔鳴吉上箚曰:

贖還一事,爲今日急務。曾在丁卯約和之初,一人之價,僅十數匹。今聞柳琳亦與孔、耿,約以十兩云。彼中定價本廉,其漸至增價者,皆由願贖之人,急於圖買骨肉,不計價之多少,仍致索高之弊,一人之價,或有論以累百金者。如此則貧民,終無得售之路矣。王者之於民人,貴賤、貧富,理宜一視。以一二有財者,不惜重價之故,致令千萬人,終死於異域,則是實失其輕重之甚者。臣愚以爲,自朝廷設爲禁制,每人之價,隨其老少、貴賤,雖亦不免多少之有差,而多者毋過百兩,彼若索高價,則寧棄之而歸,終不得踰越此數,犯者論以重罪,則彼亦知其無益,而自從平價,人人得遂其所願。許令分付於使臣之行,依此周旋幸甚。

上從之。

4月22日[编辑]

○辛卯,備局啓曰:「平安道大同、魚川兩察訪,曾以侍從差授,其意有在。今見政目,新授之人,皆門微、望輕,不合蘇殘之任,竝遞差。開城府酷被兵禍,賑飢、勸耕,一日爲急。留守韓仁及,雖緣有病,而上京之後,不卽還任,事甚無據。請命改差。且經變之後,一府三官,不無貽弊之慮。經歷、都事中一員,減省爲當。」吏曹回啓以爲:「經歷則以文官差送,例兼奉常、籍田之事,未宜遽省,似當權減都事。」上從之。

4月24日[编辑]

○癸巳,備局啓曰:「頃者都督,來到鹿島之言,若非孟浪,則淸兵撤還後,必有遣人詰問之擧。若以我國不得已之狀,從實言之,則未必不惻然於斯。令本道監、兵使,預講應對之辭,而彼若果來,則盡誠接待,悉陳我情,一邊馳啓,以憑處置。」上從之。

○上引見問安使南斗瞻,問之曰:「爾能詳知其事情而來乎?」斗瞻對曰:「八王初以攻島爲難,而一日稱以出獵,歷觀椵島形勢然後,舁舟上山,乘霧而行,突出漢人之右,漢人以爲:『北軍飛渡。』不能抵敵而致敗矣。」上曰:「沈世魁臨死時,何以處之云乎?」斗瞻曰:「世魁爲馬夫大所擒,押來于八王陣中,則世魁箕踞而坐。馬夫大怒叱曰:『何敢如是?世魁曰:『願速殺我。』馬夫大曰:『汝可脫衣。』世魁曰:『吾何以脫衣乎?殺其人、衣其衣,乃汝曹常事。殺我之後,染血之衣,汝可自取。』馬夫大大怒,卽出而斬之云矣。」上曰:「入島之初,我兵不與於戰陣,而終有搶掠之事云,然乎?」斗瞻曰:「我兵初不下船,而淸人頗以此爲言,故不得已下船,以解其疑矣。」

4月25日[编辑]

○甲午,上下敎曰:「光海所着笠子,敝甚云。笠子及網巾、金貫子,令該曹精造以送之。」

4月27日[编辑]

○丙申,以黃㦿、權淰爲掌令,鄭太和爲司諫,林堜爲執義,金慶餘爲副應敎,李德洙爲左副承旨,李時楳爲持平,李景奭爲大司憲。

○禮曹啓曰:「大駕還都之後,廟社主亦自江都入來,而喪亂之初,百事無形,祭物未易措辦,故自上展謁時,只行焚香之禮。到今雖未能猝備大祭之規,略倣望祭儀式,設行奠獻之儀,以盡奉先之道爲當。」上從之。

4月28日[编辑]

○丁酉,全羅水使閔仁佺辭朝。上召見之,問曰:「爾受重任,今將遠去,欲有所陳耶?」仁佺具言舟師器械之當備者,上嘉納之。

4月29日[编辑]

○戊戌,禮曹啓曰:「影幀今方完畢,似當奉安於崇恩殿,而前日影幀,在江華時,太祖大王影幀主壁,世祖大王影幀東壁云。請依江華例,以世祖大王影幀主壁,元宗大王影幀東壁爲當。」上從之。

閏四月[编辑]

閏4月1日[编辑]

○朔己亥,上詣時敏堂,行焚香之禮於廟社主奉安處。

○上下敎曰:「勳臣中在喪者給料。」

閏4月2日[编辑]

○庚子,備局啓曰:「贖還人出來時,必有中路飢死之患。請以管餉米在淸北者,輸置於通遠堡以西中路以濟之。」上從之。

閏4月3日[编辑]

○辛丑,以金世濂爲司諫。

閏4月4日[编辑]

○壬寅,命加扈從諸臣一資。

閏4月5日[编辑]

○癸卯,吏曹啓曰:「扈從中削奪官爵者,功自功、罪自罪,不宜以此掩彼。追後論賞,未爲不可,而其中始以山城時事被罪者,則恐不可一體論賞。國家賞罰,不以幽明而有間,則作故人員,亦宜追贈。扈從入城後,以朝廷分付出去,雖其心與終始扈從無異,而不幸先出,似難一體論賞。其中罷散者,亦宜隨闕除職,以示朝家省錄之意爲當。守令中領軍入城者,其賞與扈從諸臣,似無異同。以山城時功勞,業已蒙賞者,則不可疊授。」答曰:「依啓。守直官員中,在京城被害者,各別贈職,力戰及山城出入之類,勿計前賞,更令加資宜矣。」備局啓曰:「國家所重者,名器也。名器若輕,則得之者,亦不以爲榮。李顯達等旣有出入功勞,則雖或另議處置,未晩也。今因該曹照點之誤,至於加資下批,而反有仍授之命,則其他堂下力戰人,援此爲例,而希望者必多,此不可不慮。況其中閔震益,以出入山城之功,一朔之內,超陞六品實職,繼授堂上重加,賞非不厚,尤不當疊授。臣等之意,姑依該曹啓辭,竝卽還收,以重名器爲當。」上從之。

閏4月6日[编辑]

○甲辰,上令平安道觀察使,收得沈都督之屍,具棺槨葬埋,島中軍兵死者,亦令收瘞之。

○以金槃爲大司成,徐景雨爲大司諫,鄭太和爲執義,趙錫胤爲吏曹正郞,金光爀爲獻納,洪命一爲吏曹佐郞,朴遾爲修撰。

○兵曹啓曰:「今此守堞將士親臨犒饋,事體極重,而將士、軍兵,不但其數極多,亦當有次第、等秩。若不預定班列,講習節次,則必有臨時雜處之患。今以各營成冊,定其行伍、坐次,使將士、軍兵,預知其行列,前期三四日,本曹堂上與四營大將,各率管下習儀。犒饋之日,應參將士、軍兵,使之先詣陣所,整齊行伍。大駕到營時,鞠躬祗迎,殿坐後,將士以下,皆行四拜禮。饋酒時,伏地受飮,將士以下,禮畢四拜,仍坐其地。大駕出營時,鞠躬祇送,軍令、軍樂節次,則令訓鍊都監,依例擧行。侍衛將士,則無祇迎之禮,殿坐後,次第入參爲當。」上從之。

閏4月9日[编辑]

○丁未,領議政金瑬陳疏辭職,上不許。時,物議以誤國之罪,歸之於瑬,故乞免。

閏4月10日[编辑]

○戊申,憲府啓曰:「新經大亂,國勢杌隉,而天災、民怨,愈往愈甚,區區憂慮,曷有其極?目今所當務,唯在於上回天意,下悅民心,而其本亦不外乎殿下之誠心矣。頃因淸兵尙住域中,且念聖懷茹痛,未遑開筵,勢所然也。今則西北之兵撤矣,兵革之事息矣。請日御經筵,旣往之失德、疵政,使之畢陳於前,改之毋或吝焉。將來之出治、更化,靡不講究其道,行之如不及然,痛除文具,務盡誠心,以爲格天心、消民怨之本。烽燧之設,所以通警急,而前後變亂,漠然無報,今番變亂之後,竝與其治罪而廢之,事極寒心。各其時該邑官吏,亦難免不爲檢飭之罪。請平安、黃海、京畿各面當番烽燧軍,令該道監司査出,依律處置,該邑官吏,亦令監司,明査重究,以爲懲勵之地。賑飢民、分種穀、給耕牛,乃聖上軫念民生之至意也。爲守令者,所當盡心奔走,及時救濟,而列邑守令,多有慢忽、不均之說。請令監司,另加按廉,不謹者啓聞,使之着實擧行。力戰守堞之功,自上軫念之切,省錄之勤,至許以除拜守令,其於酬報,可謂至矣。但注擬之際,高下先後,未必盡合於輿望,用是群情甚鬱,偶語頗多。請令該曹,守令、僉、萬戶注擬之際,戰功爲首,守堞次之,京衙門相當職,亦以次除授,以爲慰悅將士之地。敍勤苦、悲傷之情,而又風之以義者,古之勞軍衆之道也。今此親臨犒賞之意,甚盛也,但其軍校中,失其父母、妻子者甚多,歸視其家,或爲荒墟,或餘四壁,萬死之餘,孑孑無依,其爲情事,尤可矜惻。請於親臨之日,別爲敎書而諭之,令詞臣撰出稟行。大亂之餘,公私赤立,此正大布之衣,大帛之冠,躬先節儉,以爲觀感之時也。臣竊聞,尙衣院造作銀器,煮紅燒酒云。雖係御用,何必以銀器爲哉?自上命停內酒房進酒,而作此無益之物,尤極不當,雖已造作,請令還毁。」答曰:「依啓。酒房銀器,意在消毒,非爲觀美,不必還毁。」

閏4月11日[编辑]

○己酉,憲府啓曰:「兵,死地也。軍律不嚴,則孰肯趨死地哉?大變亂之後,宜肅軍律,以爲忘君、負國者之戒,而死有餘罪之輩,終不過投竄而止。軍律之不嚴如此,人何所懲哉?柳琳擁兵安州,穩送先鋒,不曾出城外一步地,相與之抗,任他飆風驟雨,直向京輦,縱而遺君父之罪,比諸將爲尤大焉。及其追後上來,又復逗留峽裏。金化之戰,雖曰有功,先據形勝,不與監司合勢,監司之陣,先被衝突,而坐視其死,終不進救,其罪復如何也?請柳琳拿鞫定罪。」答曰:「旣已議處,不必煩論。」

閏4月12日[编辑]

○庚戌,京師大旱,行祈雨祭。

○山川海瀆諸神位版,過半亡失,禮曹請改造,上從之。

閏4月13日[编辑]

○辛亥,尹昉上疏曰:

臣罪關宗社,合被誅夷,聖恩寬貸,薄示輕典,感懼之至,不知死所。頃日金宗一之疏,以誅爲請,操之甚急,臣不得不仰首自鳴,備陳前後罪狀。臣於變生之初,祗受廟社陪行之命,進詣廟下,則人爭奔走,號令莫施,所入夫馬,無計整頓。不得已只出廟主,使軍人負持,肅寧殿神主,令禮曹堂上呂爾徵,詣闕陪來,期以中路相會。仍到廣成津則嬪宮行次,尙未利涉,臣等陪主,仍爲止宿,翌朝始入江華,奉安于行宮新廟,卽十二月十七日也。及天塹失險,敵兵逼城之後,諸郞僚來說載主浮海之謀,而事已無及,計無所施。嬪宮、大君,方在城中,臣若奉主先出,則禍又促矣。況行未及船,而有被執之勢乎?語未卒,顧視則郞僚皆已遁去,獨宗廟、社稷署各一員在矣,仍率往廟下。及和事已定,大君將向山城,泣謂臣曰:「肅寧殿神主,奉安於宮內,不得奉行。可與廟主,終始共之。」卽捧授郞僚,同爲奉安。大君行次旣出之後,仍伏廟下,不意蒙兵,散入廟庭。臣求死不得,乃引頸請劍,以死相抗,如是者三。其夜率二郞僚,掘爲累坎,埋瘞神主及各寶,以防延𬋖之虞,仍伏廟下,翌朝忽被驅出城外。其時甚急,未暇奉主,自擬一死,日暮後,入置于廟下,而三日不許出入。臣於是,始得爲陪出之計,而所瘞神主,過半散擲于坎外。臣與郞僚,一一收取,則合坎中所在四十一位之中,一位闕焉。臣遍加搜覓,終不能得,臣之肝腑寸鑿,所餘幾何?臣謹將各位,分入布帒,各自分授,出來時,各自負持而行,以及山城,謁于東宮,東宮命宮官,同爲陪行。夜深,方抵京城,不得入闕,翌曉始得陪進。當初急遽之間,主面創痕,未暇奉審,到此聞之,只自腐心、痛骨而已。此則臣奉主時,終始所犯罪狀也。一入江都之後,本府留守及檢察使,各有所事,而臣名雖大,臣實無所管,其於軍務、防守等事,有同秦、越。一日望闕禮罷後,臣語諸官以:「君父方受圍孤城,吾輩在此,安得晏然?願與諸官,行文諸道,催促勤王之兵」云,則咸以爲然。仍與之相議草檄,遣朴宗阜于兩西監、兵營、都、副元帥。又分送兪榥等于三南監、兵營,激以忠義。又募送權儆己,具呈于椵島主將,陳乘虛搗巢之策,又移置光海于喬桐。妄謂長江之險,敵不能飛渡,而只以君父所在,日急一日,帥臣、藩臣無一人赴死於山城之下,日與數三臣僚,拊膺灑涕而已,卒無一言一策,可以救君父之急者,每自以此爲臣之罪。及至事去之後,分司諸官,各自散去。念臣所受任,只在廟社,仍伏于廟下草屋,良久,有人訪臣而來曰:「韓承旨以大君之意,要臣入來。」卽入去則爾徵、興一及懷恩君在座。大君謂臣曰:「彼使人呼言講和之意,承旨出見,則彼言此事,小官不可與議,大官出來云。」臣對曰:「試往見之。」臣出往則將帥地坐見之。臣素病不能拜跪,從者呵責,而將帥見臣老病止之,且云:「大君在城,要得相見」云。大君卽往見,則別無緊關說話,卽使臣等,諭鎭城中,我民及彼兵,分入左右,毋相雜糅。一日後,請大君及臣等往山城下,大君及嬪宮,午後始發行。臣默念,廟主在此,臣安得棄而先去?卽辭以老病,不任登途,則不使之强行。翌朝卒被驅出,還入,三日後乃發。此則臣分司時,所犯罪狀也。臣旣歷敍前後罪狀,不敢虛妄,而一時之事,分作兩條,語失倫次,且多重複。告君之辭,顚錯如此,而未暇刪改。繼就宗一疏中之語,逐一辨白,以爲省愆自訟之地,惟聖明裁度焉。宗一之疏有曰:「爲大臣十年,不能爲有無。」其言誠是矣。臣本無能,誤蒙知遇,再忝匪據。幸免大過,謹守成憲,罔敢失墜,庶使朝家,不至生事,未有大振作、大警動之論,而竟至和事剌謬,臣之怯弱,敢進先避之說,微意有在,而未能盡明,群謗四起,悶默而去。臣之不能有無,豈待宗一之言?有曰:「奉廟社,不避兵鋒。」當日江都危迫,出於呼吸之頃。未危之前,臣先載主出避,則城之不守,罪必歸臣,旣危之後,則雖欲出避,勢所未及,而載出之際,必至被執,尙可言乎?有曰:「不死宗社,逃命苟活,終乃泥首。」繼以:「正月晦日以前,卽殿下在山城之日」云。臣雖無知識,亦頗聞君臣之分。死生之際,當一於義,不可苟焉,而國亡與亡,國存與存,大臣之道也。臣旣無城守之責,又非將兵之官,而吾君在上,吾國未亡之前,未見有必死之義,而況大臣,往來敵陣,已有山城之例,國家今日結局,已形於二十二日之前,則以不死爲臣罪案,無乃失輕重之權乎?惟是廟社有汚衊、散失之變,此乃臣之罪也。臣當服罪之不暇,安敢一言辭焉?廟社播越,非獨今日。壬辰之駄載奔馳,至於義州之遠,中間倉卒,瘞於穆淸殿,而改掘追及,其時亦未免有玷畫之痕,而至今因循未改云。宋室南遷之日,太常卿季陵,奉太廟主以行,中路爲金兵所逼,太祖神主亡,《宋史》書之。其時李綱、趙鼎之疏,日幾千言,諫臣胡安國、太學生陳東,無不明言得失,而未聞有請罪季陵之言。季陵之名,又見于後,則其不深罪可知。豈不以其罪雖重,其事有可恕也?況江都迫蹙之狀,豈下於靖康,建炎之際,而肅寧一位,尙難於奉出,則許多廟主,一時奉出,其勢之不易,蓋可想矣。然此則臣之罪也,安敢一言辭焉?又有曰:「偃息在家。」古者大臣若罷官,則不敢仍在輦轂之下,蓋必其罪重而罷也。臣蒙恩見罷之後,豈不知古事如此,豈不欲卽出遠外,而顧瞻時事,內而君父,方旰食不遑;外而兵塵尙滿西陲,臣以狗馬戀主之誠,不禁終南淸渭之戀。中夜彷徨,欲去未決者,累日然後,乃出江郊。此則宗一之言,正中臣病,而若曰偃息,則非臣之情也。其他負國不死,忘君賣國,不守臣節等語,則語意似泛,指在廷臣僚,非獨爲臣等數三而發,不敢一一分疏,以重罪戾也。蓋當是時,如使臣,毋論當死與不當死,早自引決,則廟主雖未陪出,而人誰得以議之?其惟不死,以至今日,故人之言之也易,其言之也易,故其罪之也亦易。伏乞聖明,察臣前後罪狀,加臣刑章,以爲人臣國亡不死者之戒。

答曰:「金宗一之言,上下皆知其過當,卿勿介懷,須速入來。」

閏4月14日[编辑]

○壬子,以趙壽益爲獻納,鄭弘溟爲吏曹參議,金光爀爲吏曹佐郞,金廵爲右副承旨,李厚源爲同副承旨,李顯達爲北兵使。

閏4月15日[编辑]

○癸丑,漢人傳陳都督票文。其文曰:

欽命提督便宜行事掛平虜將軍印摠兵管太子少師中軍都督府左都督,爲皷勵同讐,以圖滅虜事。逆奴敢逞,蹂躪該國,但因力弱難支,以致陽順、陰逆,然其一端傾戴天朝之忠義,固自可原也。今有防禦使林慶業。慶業材猷克壯,忠勇兼優,信哉可倚干城,允矣足憑保障。卽以本官陞總兵職,管理原官事務,矢志滅虜云。

備局啓曰:「椵島旣陷之後,迤西各島,全不知此間事狀,其疑懼之心,宜無所不至。今此票文中所言,未必盡實,然恐是虛張聲勢,以防禍患之計者耳。令本道監司,成答書一度,送置宣、鐵兩邑,而預先分付於海邊居民,如有更來者,以文書給付,且以言諭之曰:『本國爲天朝斥和,以致敵兵,八路生靈,盡被創掠,東宮、王子,皆入瀋陽,國王不得自由。此間情事,天朝諸大人,亦能默想矣。淸兵撤還之後,尙慮我國,與漢人相通,頻送偵探,若知爾之出來之由,必致大事。持此文書,從速入往,秘其蹤跡,毋使我更被敵兵。』監司所答文書,不可不愼,令承文院參酌搆草,啓下後,別定譯官,下送于監司,如有海上消息,一邊書達于東宮,似不可已。」答曰:「依啓。海上消息,不可輕易書送。」

閏4月16日[编辑]

○甲寅,上親臨慕華館,犒賞南漢守堞、扈從將士。

○命宋國澤、閔光勳等加資,備局啓曰:「閔光勳、宋國澤,以元孫陪從之功,特陞堂上。臣以爲,此兩人,功雖同,而賞則不可不異也。宋國澤,初無職守,臨變出城,無大害於義。閔光勳,身爲宗廟署令,與宗社同存亡,乃其職分,而棄其官守,奔逬出城。其衛護元孫之功,雖曰可嘉,而委棄宗廟之罪,亦且不小。以功宥罪,得比平人爲當。」答曰:「啓辭是矣。其勿施賞。」

閏4月18日[编辑]

○丙辰,以李植爲大司憲,李烓、洪柱一爲持平,李𥙆爲平安監司。

○我國漁採船,逢漢差受票文而來,卽呂碧之書也。且送火藥、糧餉等物。備局請受督府文書,而辭其差人。且使林慶業,通于淸國,陳其實狀,上從之。

閏4月19日[编辑]

○丁巳,右議政崔鳴吉、禮曹判書韓汝溭啓曰:「今日宗廟神主奉審時,社稷位版,竝爲奉審,則略有沙痕,而本不大段。二百年虔奉之位,不宜改造,只造見失趺方爲當矣。」答曰:「依啓。」

○領議政李弘冑、右議政崔鳴吉、禮曹判書韓汝溭啓曰:「懿仁王后、元宗大王、仁憲王后三位,前日奉審時,以當改爲請,今日奉審後啓辭,與前日相殊,則聖上之致疑於奉審之未盡,而必欲改造,固其宜也。臣等今日,另加詳審,與前日所見,大相不同。獨世祖大王神位,字畫略有沙痕,此則洗沐後,略加磨刮,或補缺、或改題,則保無未安之處。昭憲王后神位,右邊微有所傷,而不至大段,成宗大王神位,右邊有凹痕,而不至太甚。似是舊日所傷,不知其必可改也。大抵莫重、莫大之事,知其不可不改,而改之然後,得安於臣子之心;可以改、可以無改,而改之,則殊無愼重之意,而反爲未安之歸,此聖上所當三思處也。至於永寧殿,世代益遠,尤不可輕議。王者之廟,五世親盡則祧,去祧爲壇,去壇爲墠,去墠爲鬼,古人制禮,必有其意。今此懿妃神位、定安王后神位,皆在壇、墠之外,雖各有油痕,而少無缺損之處,只加磨洗,仍以奉安,不亦可乎?以此言之,則只改元敬王后一位,與前請改之八位,而今爲九位也。臣等非不知聖上追遠之誠,而所懷如此,不敢不更稟。」答曰:「其中油染最甚之位,不可不改。」

閏4月21日[编辑]

○己未,以李景奭爲都承旨,金重鎰爲持平,李時楳爲校理,尹墀爲大司憲。

閏4月22日[编辑]

○庚申,都承旨李景奭啓曰:「臣素昧禮經,其於處變,固難容喙,而第仁順王后闕位,將於時敏堂改題主云,此則於禮無據。凡題主,必行於宗廟,故初以此講定,而今乃權行於時敏堂者,蓋以神位之久闕爲未安也。臣愚以爲,奉安之日,改題於太廟,於禮爲得,而今者已過之日旣多,將來之日不遠,爲是而捨應行之所,權行於不當行之所,無乃太苟簡乎?且宗廟奉安之時,將由北神門,此又未安之甚者也。蓋以儀物見缺,神輦不備,勢所然也,祖宗陟降之靈,抑又何憾?今此列聖奉安於太廟者,是何等禮,而不由正路,乃反以捷徑爲哉?請令禮官,更議大臣以定。」上從之。領議政李弘冑、右議政崔鳴吉獻議曰:「竊考《五禮儀》:『練,詣魂殿靈幄前,題之,過禫,始祔宗廟。』景奭所謂題主必行於宗廟云者,未知何所據也。但改題主時,果於太廟內題之,此則神主在太廟故也。今列聖神位,權安於時敏堂,則仍就權安處,題主後,奉安於太廟,誠合於禮。北神門,乃親祭出入之門,祖宗列聖,亦常由是門矣。今者權安之所,適在此門之內,則由此奉還,實合事亡如事存之道。臣等所見,不知其不可也。但念宗廟、永寧殿各位,不能別具神輦,只以三轝陪奉,其他皷吹、儀仗,皆未備,則不可與平時祔廟大駕儀,竝而論之。臣等則只陳所見,若夫執群言而折衷之,則是在聖上。」答曰:「加備神輦,由正路移安。」

閏4月23日[编辑]

○辛酉,江原道歙谷、高城、麟蹄等地,連日下雪。

閏4月24日[编辑]

○壬戌,憲府啓曰:「前監司南銑,受命危急之際,唯以崇飮爲事,處事乖宜,未久辭遞,當初擢授重藩之意,果安在哉?請南銑罷職,新授加資改正。前牧使申翊亮,旣遞方伯,則新授加資,理宜還收,請改正。江西縣令李大純,因管餉狀啓,有加資之命。只以數級之獲,至超堂上,物情皆以爲過濫,請改正。前留守韓仁及,當變亂之初,兵鋒遠近,一不馳啓,竄身海島,恇㤼罔措。及至事定之後,偃然歸家,累月曠職,終乃引疾辭遞,物情駭異。請罷職不敍。相避之法,載在《大典》,雖干戈搶攘之中,不可撓改,況稍定之時乎?寧海府使李士祥,以本道監司四寸,法當應遞,而因賑恤御史狀啓,特命仍任;召村察訪李楚老,亦令一體施行。朝家擧措,不容如是苟且,而御史之啓請仍任,旣非職任,則其不識事體甚矣。寧海府使李士祥、召村察訪李楚老竝改差,御史成以性推考。經亂之後,久廢署經之法,冒進之患,未必不由於此。請自今兩司署經,依前擧行。」答曰:「依啓。成以性不必推考。署經事姑徐,李士祥等事不允。」

閏4月27日[编辑]

○乙丑,以尹絳爲掌令,金重鎰爲持平,尹坵爲吏曹正郞。

閏4月28日[编辑]

○丙寅,命加通信使任絖、副使金世濂等各一資,從事官黃㦿陞敍,譯官一行等施賞有差。

○贖還使辛啓榮請對,上召見之。啓榮進曰:「朝廷以管餉銀二千五百兩,使之贖還無族屬百姓,而昨見備局啓辭,則扈從軍士、妻子被擄者,爲先贖還云。其數蓋七百,而所齎去者甚廉,是可慮也。」上曰:「然則量宜添給。且旣贖之後,必有繼糧之道然後,可以濟活,此一款,講定於大臣,而發行可也。」

閏4月29日[编辑]

○丁卯,知事金時讓上箚曰:

張紳等論罪之論,金世濂等之停論是,則不當追咎而遞之,旣遞之則其論當更發,而旣遞世濂,又無一言。其循私滅公,依阿淟涊如此,恩固歸己,怨使誰當?當初,臺諫以按律一啓蒙允,則可見殿下之威斷。敗軍失律者,卽軍中誅之,古今常法,而其時挾私者,敢以拿囚,矇然入啓,終使張紳,臨結不服。噫!張紳等有何可鞫之情,而必欲拿鞫得情耶?李叔蕃定社元勳,功莫重矣,而我太宗,以驕恣之罪,削其勳籍。張紳陷沒宗社之罪,重於驕恣,靖社奔走之勞,不及叔蕃,而殿下不正邦刑,使之自盡,猶以功臣待之。臣聞張紳之自盡也,直入其家而死。國家刑殺,固有其制,豈容如是?禁府都事失職之罪,亶不可赦,而臺諫尙無一言。殿下以張紳等,罪當誅殛,則臺諫啓辭,不合逾月不允,使懷私者,得以藉口而停之。若以元勳獨子,不忍加法,則不合又下其視停啓臺諫,厥罪稍輕之敎,以致主威之陵夷也。臣又聞,閫帥之犯罪者,待淸兵撤還後拿問,而猶授兵柄。擁兵坐視之罪,其律如何,而朝廷處置,如是舒緩?渠固揣知其必死,脫有跋扈之人,則恐不束手而就法,大而甲子之禍,可鑑也。

上嘉納之。

○大司憲尹墀、大司諫徐景雨、掌令徐祥履、持平睦行善,以被斥於時讓引避,正言洪柱一,獨以失守之罪,專在張紳,引避。玉堂以爲,皆不可仍在其職,上從之。

五月[编辑]

5月1日[编辑]

○朔戊辰,憲府啓曰:「去邠時,落後宰臣及曾經侍從者,請竝削奪官爵,時帶職名者,罷職不敍。」上從之。吏曹啓曰:「聞變之初,有老病人先往江都之敎。年老及痼疾者,似當分揀。大駕自崇禮門,轉向山城,自山城又有移向江都之計。事雖中止,言已先播,追行百官,彷徨奔走於兩路之間,仍被兵阻。且家有老親,而無他將護者,雖在落後中,情涉可恕矣。」答曰:「年老、痼疾者,竝分揀。」

○吏曹啓曰:「曾在山城時,有圍籬以下蕩滌之敎。大臣之意以爲:『蕩滌二字,乃聖上與物更始之意,當此人材竭乏之日,隨時擬望爲當。』云,何以處之?」答曰:「放歸田里以下,擬望。」

5月3日[编辑]

○庚午,以李植爲大司憲,金槃爲大司諫,朴遾、金汝鈺爲掌令,崔繼勳、尹敉爲正言,尹絳、李禂爲修撰,趙重呂爲持平。

5月4日[编辑]

○辛未,上詣時敏堂,改題廟主十二位,行焚香禮。

○永寧殿、宗廟各室寶,有見失者及傷缺者,上命皆改造。大臣以爲:「物力蕩殘,姑待時事稍定,設局改造。」從之。

5月6日[编辑]

○癸酉,上陪列聖神主,還安于太廟,遂行親祭。

5月8日[编辑]

○乙亥,流星出天津星下,入氐星上。

○以尹墀爲大司憲,徐景雨爲大司諫,金槃爲大司成,曹文秀爲同副承旨,李後陽爲掌令,崔繼勳爲持平,奇晩獻爲正言。

○晝講《詩傳》。講訖,檢討官尹絳曰:「臣近觀臺官避嫌之事,情態甚可惡也。江都失守之臣,理難容貸,而張紳已死矣,金慶徵安可獨免?洪柱一之言,誠極可駭,而徐景雨曾爲憲長,於避辭中,隱然有營護之意,甚可怪也。請金慶徵、李敏求等按律。」上頗是之,猶不許。

5月11日[编辑]

○戊寅,晝講《詩傳》。講訖,承旨洪憲曰:「張紳自盡時,死於其同生家,外人或以爲不死。監臨都事,無拿問之事,堂上亦皆晏然,誠可寒心。」上曰:「今始聞之矣。臺諫亦不論啓,何以知之?」

5月12日[编辑]

○己卯,禮曹定禁制,以諭中外:

堂上官,團領、戎服外,勿着匹段、彭段。堂下官,勿着方絲紬、花絲紬、綿紬表衣。儒生,勿着毛衣。三醫司,與儒生同。士族婦女,勿着繡衣裳、有文匹段,首开勿用金鳳釵、珠鈿、圓假鬟。庶人勿着綿紬及毛衣。婚姻時納幣,玄纁皆用綿紬染色者,婦享舅姑,依《大典》酒一盆、肴饌五器,舅見新婦,略設酒饌,勿給禮物。士大夫發引,勿用小方床。庶人發引,勿用擔持。墳墓,勿用望柱石。

○憲府啓曰:「凡應死罪人,例爲處置於西小門外,而張紳自盡之日,禁府都事任其還就,死於其姪子之家,已極可駭。至於自盡之時,則自有監臨之官,所謂不死之說,固不近理,而國法不嚴,致有人言,禁府都事及典獄官,竝拿鞫,禁府堂上罷職。」答曰:「依啓。禁府堂上推考。」

○諫院啓曰:「張紳之死也,臨結案敢拒,禁府從而啓稟,俱極寒心。及其自盡之時,迂入其姪子之家而死。王府法例,至重且嚴,而違越至此,豈不痛哉?押去之官,不能禁抑,其縱罪人、廢舊典之罪,不可不重治。當該都事拿鞫定罪。本府堂上旣不能檢飭,又不卽啓知,亦甚非矣。請罷職。」答曰:「依啓。禁府堂上推考。」

5月13日[编辑]

○庚辰,以兪省曾爲右副承旨,尹敉爲持平,金重鎰爲正言,洪憲爲左副承旨。

5月14日[编辑]

○辛巳,晝講《詩傳》。

○丁憂臣前禮曹判書張維上疏曰:

臣於病伏中伏聞,頃日有筵臣啓言:「張紳之自盡也,入于其兄家以死,外人言:『紳不死。』云云。」臣聞來,心骨震竦,五內焚灼。不圖人之爲言,一至此極也。夫紳之就死兄家,是果有之,以此爲罪,誠所甘受。至於不死云者,此言何自而起耶?夫人臣受君命當死,而乃敢詐死亡命,則此其極惡大罪,與叛逆無異。使紳誠詐死也,非紳能詐死也,使之詐死者,臣也。言者雖不指斥臣名,臣實無所逃罪,臣安敢以草土爲解,而晏然自如乎?玆敢冒死,暴其顚末。紳之出獄就盡也,臣自獄中,率往同出西小門。旣出門則當入某人家以死,例也。臣之亡兄空屋,適在不遠之地。臣曾聞禁府下人之言,則自盡,與被刑者有異,元無一定處所。在前朴弘耉死於西小門外,奇自獻死於闕門外,外方謫死之人,承受傳旨之後,或仍死於館廨,或退死於寓所。臣旣聞其語,且爲私情所蔽,自念旣出西小門外,則死於他人家,與死於同生家,其爲死一也。「以此請于押去官,初皆難之,臣哀懇再三然後,乃始回意,遂入其家以死。其死也,臣念罪人之死,不當就正廳,乃入于行廊房,以縊頸焉。金吾郞與典獄官,立于戶外以竢之。旣絶,臣請入檢,則金吾郞以爲前例所無,不肯入,唯典獄官入檢而出。當是時,不但兩押官監臨,遠近觀者,塡滿門墻,萬目同注。設令人心無狀,實有叵測之謀,何暇用其計,何地行其事哉?且紳之將死也,自在獄中,過飮燒酒,旣出獄門,迷不省事,扶載上馬而來。其自未死,至已死,凡百區處,皆出於臣。使紳果欲詐死,非渠所能自辦,必待臣同心作爲然後,乃可得也。臣雖無狀,其於君命之不可逃,臣節之不可虧,粗所講習,豈有一朝,頓作悖逆之人?況人之愛其弟,孰若愛其身?臣亦有自愛之心,安能爲一弟,敢做必敗之事,以取他日赤族之禍哉?此說雖若閭巷譊訛之說,然其初必有造作者。矧今旣達天聽,則便成朝家一大公案。今若因循掩覆,則流傳寖廣,歲月旣久之後,雖欲辨覈,益難爲地,豈不爲至冤極痛乎?臣聞古者,國有大疑,必使三槐、九棘,平論其事。伏願聖明,先以紳之入死兄家之事,擧正臣罪然後,下臣此疏,博詢公卿,參諸證左,考諸公論,如以爲未足以得實,則發紳冡墓,開棺檢屍,如紳詐死是實,則臣之兄弟闔族百口,皆當伏誅。天日在上,豈敢一毫怨尤?若事竟無實,則躛言誣人,亦有所歸。夫然後,誣枉可伸,而邦憲得正矣。

答曰:」筵臣之言,予以爲過當,卿其安心,勿爲辨明。「

5月15日[编辑]

○壬午,右議政崔鳴吉上箚曰:

恭惟殿下,聰明睿智,有大有爲之資,撥亂中興,功光祖宗。不幸十數年來,屢値大變,備嘗艱險,而中間創立法制,欲以救民補弊,如大同、號牌等擧,未必非良法也。有司奉行不謹,竟未就緖,遂使殿下有爲之志,漸不若始初之英果。及至前冬之變,驟遭開闢以來,未有之兵亂,滅亡之禍,迫在呼吸,殿下屈身忍辱,以全宗社。參諸時勢,揆之義理,計無以易此者。其在聖德,有何所損,而臣屢侍香案,仰窺天顔,則玉色不怡,彩眉常蹙,恒若有悒悒不樂者。竊恐聖明,未能達觀古今事變,以前日出城之擧,大有歉於聖衷也。然以臣愚見言之,上年龍差之來也,年少臺閣之臣,過爲輕妄之論,廟堂不能鎭遏,坐速滔天之禍,此固群臣之罪也。然而殿下之心,亦已知其非計,而不能峻拒,此則殿下之過也。及至南漢之役,孤城受圍,四十餘日,內外不通,命脈斷絶,內而守堞將士,凍餒垂死,外而八路援兵,相繼潰敗,城中見糧,不支旬日,而江都敗報忽至,俄頃之間,軍情洶洶,不測之變,迫在目前。當此之時,智者無所用其智,勇者無所施其勇,使殿下,膠守匹夫之節,則宗社必亡,生靈必盡。幸而天啓淵衷,幡然省悟,納廟堂之議,循輿人之願,一日之內,危機立變,宗社得以延其血食,生靈得以免於魚肉,非殿下之至仁大勇,何以辦此?孔子曰:「小不忍,亂大謀。」《春秋》傳曰:「權之所設,非死亡,無所設。」又曰:「行權有道,自貶損以行權。」蓋難測者世變,無窮者義理。天下無事,謹守經常,賢與不肖,同歸一道。及至遭罹逆境,身處無可奈何之域,而能變而通之,與道偕行然後,方可謂之聖人之大權也。昔武王克殷,微子啓面縛銜璧,以歸武王,武王親釋其縛,禮而命之,封之于宋,以奉湯祀。孔子稱之曰:「殷有三仁焉。」齊公子糾之亂,管仲不死而請囚,子路、子貢皆疑之。孔子曰:「管仲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賜。豈若匹夫匹婦之爲諒也。自經於溝瀆,而莫之知也。」如使此二人者,爲一身而爲此擧,則未免爲辱人賤行,亦何足取?唯其隨時制義,屈身行權,或以祖宗血食爲重,或以利澤及物爲心,故孔子皆以仁許之。況今殿下出城,元無微子、管仲之辱,而其全宗社、保生靈之功,則視古有光。如使世有孔子,必將以許二人者,歸之殿下矣。乃聞士夫間,或有爲國君,死社稷之說,以議今日之事者,此甚惑已。夫國君死社稷,乃《禮記》之語,而釋之者曰:「國亡亦亡。」其國不亡,而追咎其君以不死,非臣所聞也。世之拘儒,不識經文本意,徒欲以口耳陋見,妄議朝廷,何其謬也?噫!微子,殷之一公子;管仲,齊之賤臣,皆無宗社、生民之責,而猶不辭拘囚僇辱之恥,必以續祖統、濟天下爲己任。況千乘之君,宗社、生靈之所託,而反自輕其身,甘爲溝瀆之行,而莫之顧者乎?求之於古,則經傳明訓,聖賢往跡,俱可考據,察之於今,則朝中耆舊,林下師儒,未聞異議,乃有偏蔽執滯之輩,不達通誼,膠守己見。此蓋見識不明,自是太過,不自覺其歸於謬妄,亦不足責也已。但以殿下之高明,亦若不能無歉於前日之爲,而志氣少挫,則興衰、傾否之業,更何所望?此臣之所大悶也。羑里之厄,聖哲拘幽,可謂斯文之陽九,而文王能遵養時晦,以智周防,而不失其正,故身嬰縲絏而非辱也,枉道求免而非諂也。《易》曰:「明夷利艱貞,內文明,而外柔順,以蒙大亂,文王以之。」蓋聖人未嘗不困,唯其處之有道,是以困而能通。今日,乃殿下之明夷也。使殿下,益懋艱貞之德,則是亦文王而已矣。願殿下,毋爲戚戚於斯也。天運循環,無往不復,陰極則陽回,否極則泰來。況殿下至德純行,冠絶百王,春秋尙富,萬機不倦。誠及此時,君臣上下,協心奮勵,共圖國事,則天意不難回,人心不難定矣。臣聞止謗有道,修德是已;做事有本,立志是已;爲政有要,得人是已;御下有術,紀綱是已。志立於內,德修於身,賢能登庸,紀綱修明。如是而治化不張,謗民不息者,未之有也。傍搜廣取,用人之道也,而好惡則不可不明;公聽竝觀,聽言之道也,而是非則不可不定。是非定而好惡明,則前之非者,莫不歸於是矣。譬之射者,專心一意,唯的是求,則雖有不中者,寡矣;被撓於人,頻徙其的,則雖有中者,亦寡矣。丁卯之亂,以和解兵。此則和之效已著,而好名之輩,主張異論,主和者奴之,斥和者主之,十年之間,廟堂、臺閣,互相矛盾,馴致今日之禍。此乃國是不定之驗也。朝廷者,四方之綱紀;大臣者,人主之腹心;六曹者,人主之股肱;臺閣者,人主之耳目。使股肱、耳目,各職其職者,乃腹心之所爲也。故欲治四方者,當自朝廷始,而欲正朝廷者,當以大臣、六曹、臺閣爲先。今者如臣無狀,亦忝大臣之列,則固不足以當腹心之託,然以國家近規觀之,則雖才如管、葛,忠似王、魏,恐無展布之路也。何者?署事罷,而大臣失其職;郞薦作,而兩銓失其職;避嫌起,而臺閣失其職。殿下不欲爲治則已,如欲爲治,則此等謬例,宜在變通之中。三代官制,遠矣不得其詳,西漢之治,專任三公,及其季葉,王莽專政,遂成簒奪之謀,東漢懲之,三公位望雖尊,而其權頗輕,政事皆決於尙書,東漢之治,不及西漢者,此也。至於唐、宋之際,專任同平章事,而三公爲冗官。雖與古制不同,而政令之所出,刑賞之所施,用舍之所由,皆出於一。以今言之,則所謂同平章事者,不過如今日備局有司之任,爵位不甚隆重,年紀未至衰耗。爵位不重,故任雖專,而無疑逼之嫌;年紀未衰,故事雖煩,而無壅滯之患。求其設官本意,蓋亦有見於治道者也。署事之規,中廢已久,誠難猝復,亦須稍加裁酌,使謀國論政之地,略有精神運用之機然後,國事方可爲也。今之備邊司,卽宋朝樞密之制,而三公在此議事,則亦近於議政之所矣。但權設之地,事多苟簡,人之視之,反不如六曹、臺閣之重。如是而求治,臣見其愈勞,而愈無其效也。故臣之愚意,備邊司易其稱號,如古者中書、樞密,或前朝都評議之稱,而有司堂上二員,擬望受點,官敎下批,有實職則稱以兼帶,無實職則以此爲實職,專掌本司之任,使其聲望,出於三司、兩銓之右,其他堂上,稱以參預機密,而亦於政目下批,如知製敎、兼春秋之例,凡有朝家動作,三公爲摠裁,有司堂上爲主掌,六卿及樞密諸臣,共加參討。如是則體統尊,而事有法度,漢之丞相府,本朝之署事廳,唐之中書,宋之樞密,合而爲一,旣無權重之嫌,又無地輕之歎,而國事有康濟之望矣。本朝大小除拜,皆出銓長,獨吏、兵郞官,使郞廳自薦,而堂下淸望除拜,皆出郞官之手。以此銓郞之權偏重,往往傾動朝廷,每當郞薦時,年少名流,互相吹噓,互相排軋,視爲必爭之地,此乃黨論之根柢也。宣廟深惡此習,特命罷之,故在今兵曹郞廳,則例書姓名,留藏本曹,以次擬望,而吏曹則去其名錄,以避形跡。然而弊風未盡革,雖無郞薦之跡,實存郞薦之規。臣以爲若不痛革此規,則黨論無時可息,朝著無時可靖也。至於兵曹,則雖不如吏曹郞薦之弊,而年少郞官,各引所親,未必皆薦可合之人,而曾經者,勿論才局優劣,但以自中望次,爲擬望高下之差,殊無爲官擇人之意。不如一切革罷,專屬銓曹之爲得也。古者臺諫,各自言事,無所牽制,故人人得盡其所懷,而忠侫枉直,易於辨別,今者臺諫,論一細事,必求僉同,一有不合,避嫌蜂起,使人不得守其所見,甚無謂也。且人非堯、舜,不能每事盡善,獨於臺諫,何可責其無纖毫過差乎?臣聞祖宗朝,臺諫被推,兩司互相査勘,苟稱其職,不許輕遞。曾見成廟朝故事,大司憲梁誠之,在職九年,可見國家元氣之厚也。以今言之,玉堂儒臣,重於兩司,而雖有推考,帶職如常,凡有箚論之事,苟有異同,唯多是從,其不肯者,避而不參,亦或有別爲陳箚,以伸己見者。三司事例,理宜一致。今者世道不古,澆薄成風,若令人人各自言事,則恐有騷屑之弊。但依玉堂例,以多爲主,其餘或不參,或別陳所見,而其心皆出於公,則竝被包容,亦自不妨。非惟可以益恢言路,亦足以致寅協之美矣。且臺官,或有前任時推考,亦勿引避。但若憲府之官,則不參於査勘之坐,方合事宜。宣廟朝,避嫌不至煩數,猶爲近古,及昏朝末年,臺諫頻遭難處之事,或稱常服出入,或稱犯馬宰臣,以爲巧避之計。謬習一開,至今猶存,尤可爲歎。自今以後,設計巧避者及眞有過犯,引嫌自首者,隨其情犯輕重,或黜補邊任,或罷其職名,勿以臺諫而有所容貸可也。唯不得不避嫌者,有二焉,或上有嚴旨,或被人顯斥,則陳情求退,以竢公議,固不可已,而公議旣許其出,則不必再避,亦或有自下請遞,而君上特命勿遞,則尤宜感激恩遇,益勉言責,而今則不然,諉以三司公論,必遞乃已。是則人主進退之柄,反爲群下所奪,殊甚不當。此弊亦不可不革也。且玉堂有陳箚之擧,則先發簡通,必待同僚齊會,相議處之,而兩司則不待開坐,自其家先搆啓草,簡通在家同僚,歸一於一日之內,同僚或不在家,則書吏持簡通,遍行都內以求之。以此凡有新啓,例致日晩,而同僚見其簡通,雖有不如意者,急於入啓,如非緊要之事,則不得不曲意從之。諫官事體,亦不當如是。臣以爲兩司啓辭,亦依玉堂規例,必齊坐議定,而意同者聯名書進,則旣無窘速之患,且有精審之益,而各員論議異同之迹,不待問而自定矣。議者必曰:「此等事,不係軍國大政,初無大段損益,何必汲汲於此?」臣則以爲不然。今有人焉,氣象寬緩,語默有節,則處事應物,咸得其宜,而一身康寧,災禍不至。朝廷之擧措,卽國家之氣像也。安有氣象急促如是,而能致安康之福者乎?且事固有待時,而不可輕擧者,勞民動衆,變易法制等事,是也。今日所陳,乃是變通謬例,行之不過一號令之間。唯備局變通一事,頗涉重大,而不如是,則萬無匡濟之望。且施爲之間,亦甚便易,少無煩弊之患,唯在聖上斷以行之耳。願以臣言,下廟堂,令政府、六曹、三司長官,合議而處之。

答曰:「省箚具悉。箚辭當體念而議處焉。」

5月16日[编辑]

○癸未,晝講《詩傳》。

○憲府啓曰:「日本使回還,曾有加資之例者,以有泛海之役也。頃年以來,赴京使臣,皆由水路。水路之艱險,有加於日本,而前後使臣,未有賞典。今此通信使之加資,雖云有例,事異前日,則不當膠守舊規,以致爵賞之乖宜也。請還收加資之命,以重名器。」答曰:「通信使自前特施重賞,意非偶然,須勿煩論。」

5月17日[编辑]

○甲申,承旨洪憲啓曰:「前南兵使徐佑申,當變亂罔極之日,不但逗不進,旣和之後,又喪三四千之兵。揆之軍律,斷無生理,而自上特下減死之命。當命下之日,卽欲封還,而第竢公議之發,今見定配單子。過此則無可及矣,請依該府斷案施行。」答曰:「令禁府,議于大臣處置。」右議政崔鳴吉獻議曰:「洪憲執法之論,固不可易,但見徐佑申供辭,其不卽進死城下,似有所諉。自上特命減死,實出於此。」答曰:「依議。」

○以李德洙爲左副承旨。

5月18日[编辑]

○乙酉,禮曹啓曰:「宣武祠,乃宣祖朝所建也。宣祖以御筆,書再造藩邦四字,揭之祠宇。今者旣失畫像,勢難行祭。一朝廢祀,殊甚未安,請造作位版,依前設祭。」上從之。

○憲府啓曰:「取士之道,至公至正。扈從士子,爵之可也,賞之可也,至於科擧,則不可以功勞得之也明矣。武科之別設,雖是末世之謬規,慰悅之擧,在所不已。文科對擧,則與武科自別,若於其時,設科於山城,則猶之可也,今則還都旣久,國事稍定,豈可舍多士,而爲此苟且之擧乎?況山城士子,不過五六人,或有隨其父兄而往者,或有倉卒無所歸而入者。其意不專在於扈從,而蔭官之不廢擧業者,亦無幾矣,則此豈得人之道,而不爲後日之所笑乎?癸亥年議設擧義科,甲子年欲設扈從科,其時亦因言者,遂命還寢,則今日之事,正類是也。請還收扈從人試取之命。」答曰:「文科亦以扈從人試取,固無不可,須勿煩論。」其後連啓累日,答曰:「士子如或不多,則廣州人亦試取。」

○晝講《詩傳》。

5月21日[编辑]

○戊子,朝講《詩傳》。講訖,領經筵金瑬曰:「臣曾見祖宗朝古事,則自三公以下,至於六曹、各司之官,不時引見於慶會樓,或論政事,或論經義云。此皆美事矣。」上曰:「我國朝參,乃朝會也,而今爲文具。反正之初,嘗一行之,而進參者,無奏事之人。其後徐判書,卽渻也。言于予曰:『古者朝參,則百官必皆進陳所懷,而今則無之,甚以爲恨』云矣。」

○憲府啓曰:「兵亂時,慶尙監司沈演,送從事官都慶兪於左右兵使陣中,使之督戰,則接戰之時,慶兪身先逃走,以致全軍驚潰,一道之人,欲食其肉,而沈演拘於私情,不卽梟示,物情駭憤,久而愈激。都慶兪請拿鞫。」上從之。遂定配于平海郡,行到陽智,爲人所殺。先是,慶兪與陜川人朴忠謙有嫌。及爲沈演從事官,忠謙適在閔栐管下,慶兪稱以逗遛,斬忠謙。至是,慶兪之子愼昇,以其父之死,出於忠謙子有吉等三人之報復,擊錚起獄,竟因證左不明,累年不決。大臣以疑獄,不可輕斷,遂皆釋之。

5月24日[编辑]

○辛卯,修撰李禂上疏,斥臺閣不合者尹得說、李後陽、奇晩獻三人,語多偏詖,上命還出給。

5月25日[编辑]

○壬辰,憲府啓曰:「忠州,以都護大邑,當畿甸上流,兩南要衝,非但物衆事殷,治辦爲難。自前擇送文官,意非偶然,況新經兵火,安集整頓之策,專在主倅,決非粗疎武夫所能堪任。請李英達遞改,以文官差遣。」答曰:「特以武臣差遣,意非偶然,須勿煩論。」

○禮曹啓曰:「觀象監曆書,曾以大明崇禎大統曆,印出矣,今更思之,似未妥當。請依壬辰以前例,不書天朝年號,以某年曆書印出似當。大臣之意如此。敢稟。」上從之。

5月26日[编辑]

○癸巳,備局以鄭世規險川赴戰時,左營將崔震立、右營將沈逸民、別將黃珀、中軍李楗、參謀官李慶善、放糧差使員李尙載、軍器差使員金弘翼、審藥李時亮帶去,而沈逸民力戰中矢,幾死得脫,崔震立以下,皆死於陣上,請令該曹褒贈,沈逸民賞職,上從之。

○以黃㦿爲掌令,鄭致和爲持平。

5月28日[编辑]

○乙未,晝講《詩傳》。

○前判書金尙憲上疏曰:

臣本病人,加以年老悖眊,隕心於擢髮數罪之書,失性於天地反覆之際。形存心死,有同土木,無復有立朝從仕之望,轉展流落,朝夕待盡。不意伏聞,南漢諸臣,俱受賞加,而臣名亦在其中。臣始焉驚疑,終焉恐懼,涉月經旬,愈不自安。方駕駐山城也,大臣執政,爭勸出城,臣敢以死守之義,妄陳榻前,臣罪一也。降書文字,所不忍見,手毁其草,痛哭廟堂,臣罪二也。兩宮親詣敵營,臣旣不能碎首馬前,病又不得隨行,臣罪三也。臣負此三大罪,尙逭刑章,豈敢與諸臣之終始執靮者,均蒙恩數也?伏乞殿下,亟收成命,以昭勸懲之道。如臣濫側者,必有公論改正之事,而遠伏荒野,聞見未逮,猥此煩籲,無乃謬乎?且臣竊伏念,寒暑不輟,則裘葛不可廢;敵國未滅,則戰守不可忘。伏願殿下,克勵薪膽之志,增修保障之地,免使國家再辱焉。嗚呼!毋信一時之要盟,毋忘前日之大德。毋過恃虎狼之仁,毋輕絶父母之邦。誰能以此,爲殿下陳戒乎?夫以千里,爲人役,古人所羞。每思先王奏文萬折必東之語,不覺涕淚沾襟也。伏願殿下,念之哉、念之哉!臣狂惑迷亂,又復妄發,臣罪萬死。

疏入不報。

5月29日[编辑]

○丙申,木星入太微垣左執法星內。

仁祖大王實錄卷之三十四

六月[编辑]

6月1日[编辑]

○朔戊戌,命配李崇元于寧遠。崇元以黃海道右營將,不遵主將之令,逃匿山城。至是,朝廷査覈論罪。

○冬至使金堉、書狀官李晩榮,還自北京。上召見之曰:「國事至此,復何言哉?」金堉曰:「國事罔極,不勝嗚咽。」上曰:「天朝以我國之事爲何如?」堉曰:「天朝洞知我國情事,故每言:『勢窮力弱,至於此』云。兵、禮兩部及沿路帥臣,亦厚待使臣矣。」上曰:「皇帝明見萬里,天恩何可量也?」上問:「去年東搶之報,在燕京聞之乎?」堉曰:「雖聞有變,而中朝之人,匿不明言,故未能的知。始於聖節賀班,方得備聞矣。且聞祖大受義子,被擄在於瀋陽,故數傳虜報於大受云。」上曰:「陳都督何不救椵島耶?」堉曰:「陳都督之兵,不過萬餘,其勢不得救矣。」上曰:「陳都督爲人何如?」堉曰:「溫雅人也。」上曰:「天朝之治亂何如?」堉曰:「中朝物力雄富,故似無朝夕之急,而但朝士之貪風日甚,宦官之驕橫莫制。內賊蜂起,雖無窟穴,而聚散無常,已爲心腹之疾。西㺚數千,方向化內附,故處之于寧遠城中,將來恐不無難處之患矣。」

6月2日[编辑]

○己亥,以尹昉爲領敦寧府事,李楘爲大司諫,沈東龜爲修撰。

6月3日[编辑]

○庚子,上引見大臣及備局堂上、兩司長官。上曰:「冬至使回還時,陳都督所言五件事,廟堂何以議定耶?」領議政金瑬曰:「大槪協力同事之意也。天下之事,當觀其勢而處之。方今之勢,已到十分地頭,至於遣官而置其幕府,尤極難便矣。」右議政崔鳴吉曰:「姑待瀋陽使臣之還,知淸國事情,而處之可也。」上曰:「淸國事情,不難知矣。然天朝有書,而無答書,於義未安,何以處之?」金瑬曰:「從前淸國,深惡我國之接待漢人。今若以是生梗,則其禍深矣。」上曰:「昨聞使臣之言,五件中緊語,在於陪臣入送之事云,而予意則以爲,所望專在於舟師也。且雖不可別遣差人,而以我國不得已之事情,爲答書下送于平安監司,以待漢人之來,而密傳之似好矣。」金瑬曰:「若宣漏於淸國則如之何?」崔鳴吉曰:「文飤煩於觀聽,以言回答亦可矣。」上曰:「以言回答則中間必致訛傳,速製答書以送可也。」金瑬曰:「下三道舟師,必有主管檢飭者,而未得其人,深可慮也。」上曰:「朝廷豈無可合者一人乎?」崔鳴吉曰:「金世濂可矣。」上曰:「任絖何如?」僉曰:「聖簡至當。臣等未及思之也。絖之才局,果合於此任也。」

6月4日[编辑]

○辛丑,兩司以金自點、申景瑗、金慶徵、李敏求、姜晋昕等依律定罪事,連啓,答曰:「姜晋昕順潮不下之罪果重,更令拿問處置。」

○憲府啓曰:「忠州牧使尹墀,纔遞憲長,名位不輕,而遽授外任,政體顚倒。請尹墀遞差。」答曰:「尹墀雖曰憲長,其處事不稱其任,遽授外職,未爲不可矣。」又啓曰:「全平君李慶禎,前在江華,因主將之令,領兵出陸者,本爲赴援山城,而橫走關東,轉入海西之山郡,縱其士卒,搶掠閭閻財畜,與之分利,事極痛駭。請拿鞫定罪。」上從之。其後定配于安州。

○以李顯英爲刑曹判書,尹順之爲同副承旨,金世濂爲黃海監司,尹絳爲校理。

○右議政崔鳴吉上箚曰:

大駕還都之後,卽命備局,裁節用度,減省徭役,無非所以保安邦本之圖者也。貢案詳定之擧,在所不已,而節目煩瑣,非旬月可了,則到今開局,亦云後時。乞依前日備局啓辭,趁卽擧行,而且今者祭享,旣已裁減,其他用度,亦不如前日之浩多,則所定貢案,宜量入爲出,以爲數年行用之計,爲先頒布,以紓目前民力。然此乃一時權宜救民之政,而元非永久遵行之規,元定貢案,亦不可不一時磨鍊,竝皆頒布,令外方洞知朝廷本意然後,他日可免失信之謗矣。潰軍徵布之擧,本非軍律,而綿布三十匹,厥數不少,督之不已,勢必流離,侵徵之弊,將及族隣。應徵者旣有難辦之憂,在傍者又興失律之刺,若不變通,恐無以慰答人心矣。親民之任,莫切於守令,守令之賢否,而民之休戚係焉。該曹注擬,多出扈從、守堞之類,未曾歷試,人多致駭。然在國家酬賞之典,固不可已,而人之才智,亦不以名之顯晦,而有所增減,則一番試可,儘無所妨。但須以曾所善治者,參半除授,勿令有偏,方合於朝家政體。宜令該曹,廣加詢訪,有以善治爲名者,別爲記錄,次第收用,以爲礪世之資,則其所助不細矣。且兵戈波蕩之際,外方守令,得免人言者甚少。蓋其才局未優,或不能倉卒善處,親屬相投,或未免方便接應,原其情勢,不必一一追究,而一向任他,遂至成俗,此亦不可不慮。宜先下諭諸道監司,申飭各官,俾自知戒,徐待秋來,發遣暗行御史,糾察不法。其有乾沒官穀,貽弊小民者,斷以王法,少不饒貸,其甚者則雖加烹阿之典,聳動人聽,亦未爲過。但御史得人亦難,不必遍送八道,而當送之中,亦不必盡爲巡歷,只得若干守令,政治實迹,褒其善治,而罪其不治,所謂賞一人,而千萬人勸;刑一人,而千萬人懼者,亶在斯矣。

答曰:「省箚具悉。箚辭當酌處焉。」

6月5日[编辑]

○壬寅,會寧、三水、昌城、安州雨雹。

○兩司以金自點、金慶徵、申景瑗、李敏求依律定罪事,連啓,答曰:「四人中金自點、金慶徵,罪犯尤重,有難容貸。然自點前有安宗社大勳勞,慶徵則領相只一子單孫,而厥孫則病人云,予不忍忘其大功,使就斧鉞,殺其獨子,以絶其嗣也。卿等須體予意,竝勿堅執。」

6月6日[编辑]

○癸卯,備局抄啓儒將可合者鄭太和、李景義、趙啓遠、睦性善等四人。

6月7日[编辑]

○甲辰,京畿水使羅德憲辭朝。上召謂曰:「卿受任畿輔,可陳所懷。」德憲曰:「臣時未赴任,其處弊端,雖不能詳知,而戰船格軍之數,大減於前,故船制淺薄,不能如平時之完厚矣。且各鎭邊將,無物力不能造船。若以舊退船,仍給其鎭,俾助匠人料布則似便,而此在監司,非邊將所敢擅便。」上曰:「令備局量處。」

6月8日[编辑]

○乙巳,上下敎曰:「仁城君子女婚嫁,自該曹定給事,曾已下敎矣,亂後則一不啓稟。若或廢閣而然,則事甚駭愕,問于該曹。」禮曹啓曰:「頃者仁城君夫人,呈單于本曹以爲:『次子億,時未娶妻。某家有處女,自本曹定給』云,臣等以爲:『前雖有自本曹定給之敎,而到今旣復官爵,一家還入京城,則似當通媒定婚』,以此意言之矣。」答曰:「本曹之事,殊甚不當。今後勿爲任意如是也。」

○瀋陽陪從宰臣馳啓,言尹集、吳達濟、洪翼漢等被害之狀,上下敎曰:「事極慘惻。依前下敎擧行。」於是,賜集、達濟、翼漢等老母及妻月廩。

6月9日[编辑]

○丙午,諫院啓曰:「往在丁卯之亂,平壤、黃州一時潰散。雖有先後之異,當時主將,厥罪惟均,而丁好恕獨免軍律,已爲失刑之甚者。況於今日,失律諸將按法之論方張,而好恕晏然在職,至擬於西銓堂上、巨邑守令,物情莫不駭異。丁好恕請勿齒仕版,吏曹堂上、郞廳竝推考。」上從之。

○鐵山、朔州、孟山等邑蝗。

○以趙絅爲執義,李尙馨爲修撰,金廵爲承旨。

○右議政崔鳴吉,啓罷戶曹判書李景稷。其啓辭曰:「景稷意欲造成鐘閣,募一緇髡,將印給勸善文。臣以此爲大不可而止之,景稷於臣病未赴坐之日,終乃踏印而給之。假令此事,十分穩當,臣言爲謬妄,所當擧理陳辨,得臣許諾然後,施行可也。況僧人入城,國有大禁。苟不啓稟,不可輕改舊章,而乃今緇髡,橫行村落,非便之事,不一而足矣。且前者募牛三南,分給畿甸,初不干於戶曹,而私給都城十里內居人,終或有無去處者;賑恤廳本無糶糴之規,而創開新例,以給其親舊。請先罷後推。」從之。

6月11日[编辑]

○戊申,尼山縣雷震,人有死者。

○以辛啓榮爲贖還使,領願贖人往瀋陽。

○戶曹啓曰:「伏見祭器鑄成廳移文,宗廟、各陵祭器,造成磨鍊之數甚多,以何物力,容易辦此乎?目今淸兵纔退,瘡痍未起,餓莩相望,傷心慘目,莫此時若也。今因禮曹啓辭,有三曹會議之事,必有所處置,而但念先王朝壬辰兵火之後,祭祀亦未設行,六年而後,祭器始成,豈非今日之所當法者乎?請令禮官,更議稟處。」答曰:「議于大臣。」大臣以爲:「先朝亦豈少忽於祀典而然哉?誠以物力不逮,勢有所未遑故也。今此祭器,前件應用者頗多。且聞樽罍等物,春秋所用各異。此則不必太拘,今姑推移用之,其他未備者,代以沙器,以待物力稍完,另加議處。」答曰:「依議。破器中可以修補者,趁卽爲之。」

6月12日[编辑]

○己酉,公淸道韓山,大雨山崩,山下居人有壓死者。林川、公州、洪州、平澤、黃澗、懷仁、石城、德山、大興、恩津、鴻山、稷山、唐津、尼山等諸邑,亦大水。

○慶尙道大水。

○朴鼎賢卒。鼎賢容儀微重,而行己貪鄙。壬辰亂,以史官焚史草逃去,坐是沈滯者久之。光海時,以朴承宗族黨,位躋亞卿,反正後,累官至尙書。至是,避亂于丹城而卒。

6月13日[编辑]

○庚戌,憲府啓曰:「國家刑賞之典,一出於至公然後,王法必行,人心可服,而今則莫重軍律,初不詳査明決,間雜私意,輕重之間,不合不公,人心之不平,國論之未已,愈往愈甚。臺諫之續續提起,徒爲煩瀆而已。姑以大槪言之,則兵使之功細罪大者,免死已幸,而資秩官爵,仍故者有之;武將之無功犯律者,次第減死,而失刑者有之。方伯之逗留者,或止削罷、或至定配,或雖先赴難,喪師則同,而終保職守。至於將領之竄配者,遠近輕重,則雖有差等,而俱以失律之罪,或有圖得南方善地者,使之優游偃息,實同避亂之人。自前軍律大罪,免死定配者,俱無功減之例,而今則免死之後,又復功減。凡此處決,不免倒置,請令廟堂、禁府,更加參同査勘,使倖免之徒,得正刑章。」上從之。大臣回啓曰:「伏見憲府啓辭,主意在於申嚴軍律,而不言罪人姓名。然以各條所論觀之,則似各有所指矣。柳琳、金俊龍,已經備局議啓,無容別議,趙廷虎、沈演罪犯,比他最輕,而至於定配,物情不平。若未蒙量減,則李時昉似當一體定配。徐佑申則臣等曾於收議中,已陳愚見。鄭世規先兵使而進陣,其誠可嘉,當初特貰喪師之罪,意實有在。竄配之人,不擇南北,其來久矣。今罪人定配西邊者,多至二十餘人,南邊只五人。若盡移於西北,則恐反爲弊端。減死照律者,本無功減之事,而流三千里以下,功議懸錄,自是流來法例,則今不必追査。其他秩卑將領被罪者,固不必一一枚擧,而方在合啓中者,非臣等所敢議啓矣。」答曰:「依議施行。李時昉則其道兵使,得免流竄,故施罰最輕矣。若以獨免爲不可,則一體定配。」

6月14日[编辑]

○辛亥,持平睦行善,以病辭,上以爲厭避,命罷職。正言尹文擧又以病辭,上怒曰:「近日臺諫之辭職,殊甚頻數,此何意耶?托病者,至於施罰,而猶不懲止,逐日辭職,是何道理耶?慢蔑君上之狀,誠極痛駭,罷職不敍。」政院陳啓未安之意,諫院請還收睦行善、尹文擧等罷職之命,皆不從。

○都承旨李景奭啓曰:「相臣建議,請令臺臣不得如前避嫌者,乃所以救一時之弊也。此法已定,所當遵守,雖有可避之嫌,而公議旣許請出,則亦不宜復引前嫌。近來兩司之官,旣不得避嫌,則陳疏呈告,又從而紛紛。避嫌與陳疏,名雖殊,其爲引避則一也。本院深以爲未安,皆不敢捧入,而只念臺諫體面,與庶官自別,還呈還給,非一非再,累日相持,非但曠官之爲可慮,有傷於事體,亦非細矣。此後或有因旣往之嫌,而輒復陳疏呈告者,終不許捧入之意,令臺官曉然知之,更無紛紜之弊似當。」上從之。

○以嚴鼎耉、權堣爲持平,鄭致和爲修撰,洪命一爲吏曹佐郞,李溟爲戶曹判書,呂爾徵爲京畿監司。

○獻納趙壽益上疏曰:

方今之事,可言者非一,而姑以所目見者言之,廟堂創設新制,多所變更,至於臺諫避嫌一款,有不得不辨者。凡天下之事,有是有非,其於論議之際,必求僉同者,蓋欲集衆見,而歸一於是也。細事尙然,至於國家大是非,則豈因避嫌之弊,而不求其僉同乎?又云:「三司理宜一體,依玉堂例,以多爲主」云。蓋玉堂者,論思之地,貴在雍容;臺閣者,言責之地,貴在直截。其設官之意,本不相同,而凡在論議,當以是非爲重,不可以多寡爲主也明矣。且其意見有異者,則或使之不參,或別陳所見云,臣以爲,人之剛柔、勇怯,氣稟不同,若遇大段難處之事,利害所關者,則必循例不參者多,而抗言强爭者鮮矣。若然則人主深居九重,何以知有異議於其間哉?當此聖明臨下之日,必無他慮,而試將曩時之事言之,方權奸秉國,擅弄威福,使腹心、羽翼,布列三司,眴目發蹤,邪論蠭起,賴有一二異議之交廁於其間,而邪論有不得行者,此亦可鑑也已。至於自下請遞,而君上特命勿遞,則尤宜感激恩遇,益勉言責云者,尤有所不可焉。臺臣事體,與庶官不同,以諫爲名者,只上恃君父之寵,而不恤公議,揚揚於臺閣,則是不過依阿苟容,與縱恣無忌之人而止耳。如是而能盡言責,臣未之聞也。今此變制,意在於杜末路之弊,輕臺閣之權,而實啓後日無窮之害矣。

答曰:「疏辭當體念焉。」

6月15日[编辑]

○壬子,憲府啓曰:「當此板蕩之後,民生之命,財用之源,皆懸於度支。必得寬大通敏之人,以爲長官然後,弊政可完,殘民可蘇。新授戶曹判書李溟,雖以幹辦得名,而爲人粗猛,當事鈍滯,屢爲方伯,徒事武酷,實無聲績。前爲本曹參判,怨謗已多,今授長官之任,物情莫不疑惑。前頭敗官僨事之患,斷可知矣,請遞差。」答曰:「其材局,可合於此任,勿煩。」累啓而乃從之。

6月16日[编辑]

○癸丑,黑雲一帶,起自乾方,直指艮方,長數十丈。

○同知義禁府事洪霶罷。以張紳賜死時禁府堂上,因臺論命推考,至是依照律罷職。

6月17日[编辑]

○甲寅,諫院啓曰:「是非之心,人皆有之。不可苟同於不同之中,强使同之者非也。凡論議之際,如有大段不同,則極言力爭,各陳所見者,理勢之當然也。豈可含糊苟同於臺席之上乎?近日臺官,以言爲戒,不樂居職,提起不緊避嫌,以爲圖遞之地,果可惡也。今者變通之制,實慮於此,而臺諫體面,從此墜落,臺諫公議,掣肘不行,恐非明時之美事也。玉堂、臺閣,事體不同。臺論一發之後,或有踰月不停者,則其中異論者,虛帶職名,以待停論耶?如此則一府之官,或參、或不參,有若分門二岐者然,此尤不可行之者也。人心之不同如面,設或有不正之論,遽發於席上,而從之者多,則正論者,其可謂之從多,而終不得行其意耶?欲以矯弊,而適足以增弊。臺諫變通之制,請寢成命,使公議有所恃,言路無所礙。今日國家之一敗塗地,皆由於將帥之逗遛,軍法之不行而然也。孤城被圍之日,諸受脤者,無一赴難,而尙保首領,晏然在職。日後警急,誰能爲國家,忘身奮義,以赴君父之急乎?全羅左右水使安夢尹、成夏宗。及慶尙左水使申景柳等,或有中道而不赴者,或有全然不動者,其忘君負國之罪大矣。請拿鞫定罪。」答曰:「因李植箚子,已令廟堂議處,不必煩論。兩道水使,亦令廟堂處置可矣。」

○忠淸道溫陽大水,山崩人有壓死者。

○上覽黃海監司敎書,下敎曰:「范蠡等語,令刪去。」

6月18日[编辑]

○乙卯,以李德洙爲左副承旨,李𥘼爲正言,沈悅爲戶曹判書,李英達爲忠淸水使。

○謝恩使李聖求等齎勑,自瀋陽還到義州,都事田闢、府尹林慶業等出迎,行禮一如皇朝時例。

6月19日[编辑]

○丙辰,全羅道大雨,壞廬舍,民有壓死者。令本道擧行恤典。

6月20日[编辑]

○丁巳,備局啓曰:「今見謝恩使狀啓,則其中數款事,所關頗重。蓋助兵奏文之不呈,必是使臣別有所見而然,須待其還,方可得其詳也。但念秋間,若有西犯之事,而猝然徵兵,則事甚難處。且皇勑入送一款,則必是淸人,疑中朝見我國至此,而有降勑分付之事故也。今者情意未孚,疑端尙在,若以故諱見疑,則亦甚可慮。以前來兵部咨入送,未知何如?竝俟睿裁。」答曰:「當面議以定焉。」於是,引見大臣及備局堂上、兩司長官。金瑬曰:「徵兵事甚難,臣等亦不知何以爲計也。」上曰:「謝恩使恇怯,不傳奏文,又不問而來,將焉用彼使臣哉?」瑬曰:「宜急遣一使,圖之於未言之前。雖或不聽,尙有餘地矣。」上曰:「冬至不遠,何必別遣使臣?」崔鳴吉曰:「此事係國存亡,當盡在我之道,而待天命也。」睦長欽曰:「若欲遣使,則稱以陳奏使可也。」上曰:「若師期在近,則恐緩不及事也。且皇勑入送一款,群議以爲何如?」鳴吉曰:「只送兵部咨文可也。至於遣使事,則李聖求以爲:『必更遣謝恩使』云。因此懇請,則必不至生怒。」上曰:「卿言是也。」

6月21日[编辑]

○戊午,杞平君兪伯曾上疏曰:

臣伏見殿下之志,有始無終。擧義,非爲富貴也,而君臣上下,唯以富貴爲事;出城,非爲偸生也,而君臣上下,唯以偸生爲幸,莫念出城之意。若如今日,因循前轍,終未免覆亡,則寧爲城中之魚肉,初何用出城爲哉?臣伏見,今日朝廷,知有權臣,而不知有君父,誰復爲殿下言之?尹昉、金瑬之誤國,臣之正月疏,已陳之矣,正月以後,昉、瑬之罪,臣請條列。上年秋夏以前,瑬之斥和論議甚峻,至曰:「淸國不當書;信使不可送」,而殿下特下敵若深入,體察難免其罪之敎。自此以後,附會和議,尹集等之縛送,尹煌等之論罪,瑬實主張。身都將相,終使君父出城,而未嘗一番引咎。當初淸人之請出東宮也,瑬卽入對,願爲隨行,及夫東宮之北轅也,敢以老病爲辭。東宮亦旣北行,則瑬敢以質子慶徵之持母服,懸錄於其名之下。以此具宏大言曰:「東宮爵位,不及慶徵耶?中殿初朞纔過,慶徵敢以母喪爲解耶?」瑬面頸發赤。若此等事,出於愚耶?出於縱恣耶?上年龍將之來也,備局敢陳斥和之啓,政院謄之,以爲有旨,傳於撥上,而現露於淸人。若送斥和人,則廟堂當之可也,年少者何罪?此擧措,至今令人骨寒。然彼旣求之,猶有可諉者。還都之後,竄逐尹煌等,誰是迫脅而爲之?趙絅、兪棨,皆得罪大臣之人也。得罪大臣,而大臣自爲定罪,此前所未聞之事也。殿下被圍兩月,兩南四方,人烟斷絶,兵禍之慘,開闢以來所未有也。唯幸兩南深處,獨不被兵,無乃以此爲不深入耶?如以此爲深入,則朝家之法,獨不行於瑬耶?昉則久在相位,越視秦瘠,罪不容誅,而變生之初,旣受廟社之托,其責不旣重乎?慶徵之檢察,出於瑬之自薦,蓋爲一家避亂計也。當初入江都也,先濟其私家一行,令廟社、嬪宮,留津頭三日不得濟。內官金仁,不勝其憤,失聲痛哭,嬪亦痛哭。此人非但殿下之罪人,實是宗社之罪人也。又以令旗,濟其親切之人,致令士民,或投水、或被擄,可勝痛哉!其時大臣、原任尹昉、金尙容等,俱在江都。若以此罪,梟慶徵之首,則張紳何以遁去,江都何以陷沒,金尙容何至於自決乎?兩司承瑬旨,沒其重罪,草草塞責之狀,臣不忍正視也。津頭之將失守也,急奉廟社,請嬪宮、大君上馬,從後門馳出,則可以乘船,而昉奉頭鼠竄,匿於民家,爲內官所得。非但廟社主汚衊散失,終乃出入敵陣,此則殿下在山城時也。若使昉,坐於城下,觀其迫城,則如何如何?昉之罪如此,只以廟社主散失,至於罷職,嗚呼!公論,何時得見乎?張紳之臨決不服,可於本罪加一等,而使之自盡,自古安有自盡之軍律乎?此乃國家元氣,自盡之漸也。頃日憲府之答有曰:「莫重之罪,循私停啓,使死者不服。」殿下旣知張紳之獨死爲冤,而慶徵之不死爲失刑也。殿下旣已知之,則誰憚而必待兩司之論啓乎?合啓之答,有曰:「元勳獨子,不忍加法。」此又不以慶徵爲無罪也。若連啓不已,則恐或蒙允,故卽發停啓之論,瑬之權,重耶?輕耶?廷臣知殿下之淺深,故誤國如金瑬,高拱廟堂,而人不敢言;罪犯如慶徵,知君父之欲殺,而兩司唯以避嫌爲事。幸於頃日筵中,大司憲尹墀入侍,雖因聖敎嚴峻,更發已絶之論,而其措語之歇後,反有甚於初啓,雖使慶徵之子,爲之伸理,亦何以加之乎?沈諿以假王弟、假大臣之說,訴於淸人,國事終至大誤。其時可斷其頭,而尙保首領,可勝痛哉!

云云,且其末端,有曰:

壬辰之變,異於今日之山城也,而祭享、御供方物,皆爲停罷,此非今日之所可法乎?御供則曾已罷之,而竊聞兩南雖不被兵,四度運糧,若經兵火,而貢物三分減一,有若平日遭水旱者之所爲,臣竊悶焉。伏願殿下,一依壬辰例,盡罷祭享貢物,鹽盆、魚箭,休論諸宮家所屬,盡入於國家,以爲歲幣之資,待五六年稍寬然後,依皇朝之制,卽行大同焉。今者變起倉卒,多有未及隨駕者,豈皆臨亂遺君之人哉?是故,江都死節之人,皆出於落留之中。伏願殿下,盡爲收拾焉。斥和之不知權經,不度事勢,可謂無遠慮矣。洪翼漢、吳達濟等,不屈而死,大節澟然,可想其爲人矣。其他諸人,雖不能用其言,豈可摧沮其氣乎?摧沮其氣,尙不可,豈可竄黜其身乎?中朝聞之,則豈不以爲憾;淸人聞之,則豈不以爲笑?伏願殿下,放還焉。目今節義掃地,名分壞了,是非顚倒,公論閉塞,萬事瓦解,斷無立國之望。凡所以可言者多矣,第今日所當急務者,信賞必罰是也。癸亥之初,如斬宮奴、削僞勳等事,皆斷自宸衷,快人耳目。豈昔日能之,而今日不能乎?臣不忍見主勢孤於上,主威移於下,任他宗社之亡,而袖手旁觀,乃敢極言竭論,唯在殿下,斷與不斷耳。

疏上,上竟留中不下。

6月22日[编辑]

○己未,平安監司李𥙆卒。𥙆居家孝友,莅官淸愼。及卒,中外莫不歎惜。

○以咸鏡監司閔聖徽,移拜平安監司。

○備局啓曰:「全羅左水使安夢尹、統營虞候黃瀷,徵兵之後,領舟師趁不回泊,請竝罷職。兩南舟師到安興,留連觀變,江都陷沒後,始乃行船云。令忠淸監司査覈啓聞。」上從之。

○爲都目政,以金尙爲左承旨,金廵爲右承旨,韓興一爲左副承旨,洪命一爲吏曹正郞,鄭致和、趙壽益爲吏曹佐郞,權堣爲副修撰,權淰爲獻納,奇晩獻爲持平,徐景雨爲大司成,金振爲奉敎。

6月23日[编辑]

○庚申,兩司以兪伯曾之疏,皆引避。玉堂處置曰:「人臣之罪,固莫大於誤國,而失身之罪,又有重焉。當此危急存亡之日,必須先正其罪,以爲激勵振作之擧而已。過半年,曾無一人言者,忠直之論,乃發於居閑之宰臣,今日言責之官,能不愧於心乎?知而不言,不知而不言,俱不可在言地,請大司憲李植、掌令黃㦿、金汝鈺、持平嚴鼎耉、大司諫李楘、正言崔繼勳、李𥘼、持平奇晩獻,竝命遞差。」上從之。

○禮曹啓曰:「各陵朔望祭,雖已權減,而其饌品,與壬辰後奉常寺行用祭式不同,則宜只減藥果四器。且德興大院君、仁嬪四名日祭,旣加一器,則肅寧殿亦不可不加,故敢稟。」答曰:「知道。」

6月24日[编辑]

○辛酉,以金壽賢爲大司憲,徐景雨爲大司諫,李後陽、閔光勳爲掌令,尹鳴殷、李烓爲持平,林墰、朴宗阜爲正言,李溟爲咸鏡道觀察使。

○備局啓曰:「兵部咨文,今當入送,而其中偵詗、宣諭等語,或不無惹致詰問之端。大槪所謂宣諭者,備錄前後曲折,而咨會本國,非別爲勑諭也。彼若有問,以此開陳似當,請密諭于陪從諸臣。」上從之。

6月25日[编辑]

○壬戌,流星出南方,入奎星下,出王良星上,入東方。

6月26日[编辑]

○癸亥,命改築三田渡壇所,鋪磚造閣。以將立碑石,撰述淸人功德故也。

6月27日[编辑]

○甲子,以沈悅爲館伴,韓汝溭爲遠接使。以淸使將來故也。

○上下敎曰:「謝恩方物及備局草記,竝勿出朝報。」

○禮曹啓曰:「前頭大祭臨迫,犧牲之數不足。此由諸道趁不上送之致,請三南監司推考。」上從之。

6月28日[编辑]

○乙丑,沈霧終日。

○司書李禬、翊衛徐擇履,自瀋陽還。淸人厭從臣之多,而使之減數故也。

○咸鏡監司李溟固辭,上怒命罷職,以睦長欽代之。以鄭太和爲忠淸監司。

6月29日[编辑]

○丙寅,右議政崔鳴吉,以謝恩使將赴瀋陽,請對,上召見之。鳴吉進曰:「徵兵之事,措辭甚難,然當盡心力。若夫成不成則在彼矣。」上曰:「彼之待卿,必異他人,卿須善爲之。且世子、大君,別已累月,非但父子之情切,大祥已迫,宜別製一咨,懇陳出送之意。」鳴吉對曰:「上敎至當。此其時矣,但恐彼必不一時出送嬪宮也。」上曰:「今番咨文,則姑不及嬪宮可也。」

秋七月[编辑]

7月1日[编辑]

○朔丁卯,大司諫徐景雨啓曰:「目今兩司,因兪伯曾疏,引避遞免,前後相繼。臣之叨居言地,爲日最久。不言之失,臣實當之,請命遞斥。」持平李烓啓曰:「今日兩司,方論元帥以下失律之罪,而臣於罪人李敏求,有師生之道。誠不以敎育之人,自爲請誅之論。區區微悃,竊附於子濯孺子之報庾公之斯者,請命遞斥。」獻納權淰處置曰:「言責之官,果有含默之失,勢難在職。公議雖嚴,請誅敎育之人,情理當避,請竝遞差。」從之。

7月2日[编辑]

○戊辰,以金壽賢爲都承旨,李景奭爲大司憲,李楘爲大司諫,徐祥履、金汝鈺爲掌令,尹敉、嚴鼎耉爲持平,權淰爲司諫,閔光勳爲執義,金槃爲副提學,尹鳴殷爲獻納。

○重建鍾閣。

7月3日[编辑]

○己巳,謝恩使李聖求等,齎淸國答書而還。

○大司憲李景奭、大司諫李楘、掌令徐祥履、金汝鈺、持平嚴鼎耉等啓曰:「臣等曾忝言地,俱有含默之失,重被公議之詆斥,何敢更冒?」司諫權淰處置曰:「授任之日,久近不同,請李楘、金汝鈺、嚴鼎耉出仕,李景奭、徐祥履遞差。」上從之。

○尙衣院請令該曹,料理物力,速造輿輦,命姑徐。

7月4日[编辑]

○庚午,上召見謝恩使李聖求等曰:「彼中氣色如何,待之亦如何?」聖求對曰:「臣等留館四十日,而二十日前,則不得出入,其後始得相接,而未能詳知其事情。初甚盛氣相對,而終則漸似和平,然四拜之禮,則必使行之矣。」上曰:「我國使臣之入於中朝也,亦行四拜之禮於禮部乎?」聖求曰:「張禮忠以爲,中朝亦然。彼輩亦曰:『中朝之禮,我無不知』云。」都承旨金壽賢曰:「我國使臣赴京之禮,則肅拜時五拜,禮部則四拜矣。」上曰:「有叩頭之禮耶?」聖求曰:「三叩頭矣。」壽賢曰:「中朝則尙書坐而受拜,郞中與使臣抗禮,於書狀則揖而已。」上曰:「分東西而坐耶?」聖求曰:「初見時則彼輩主壁,而其後則分東西矣。且東宮體候萬安,是可喜也。第齎去奏文,終不得呈進,不勝皇恐。奏文中措語,只擧分義,不論事勢,實恐彼之發怒,故趑趄而竟不敢耳。」上曰:「何間西犯云乎?」聖求曰:「或言七月間動兵,或言今年則休息,而兵機甚密,軍中亦不知云。以此推之,雖欲徵兵於我,何暇相通?彼以我國砲手精銳,椵島之役,賴此成功,故方抄被擄者一千六百人,習砲於海州衛云矣。」上曰:「吳達濟等事慘矣。從官輩,無可救之勢耶?」聖求曰:「臣聞諸南以雄,龍將來傳皇帝之命曰:『此二人罪當死,而我欲活之,渠輩必欲死,故殺之』云。問答之際,若順其意,則或有生道,而達濟之言曰:『所以忍死者,萬一生還,復見吾君與老母耳。今若見縶,不如無生』,彼乃發怒。加以廼者之役,渠等死者,將官三百、甲卒七千人也。死者之妻子,皆以斥和人爲讐,日夜呼訴,故終不得免云。」上曰:「初旣不殺,意其或全,竟不能免,慘矣慘矣。」聖求曰:「西門外有殺人處,積骨叢中,求屍無路。只令其奴,招魂而來矣。」上曰:「其事可憐,亦可嘉也。苟從大臣所言,曲意哀乞,則或有生道,而義不降虜,至死不屈,于國有光。」聖求曰:「尹集則言辭不及吳達濟之明白云矣。」上曰:「達濟之言,極嘉極嘉。死生之際,能不失名節,不亦難乎?」金壽賢曰:「洪翼漢之供辭,極其明正,見之澟然。」上曰:「予未之見也。瀋陽亦有此言耶?」蔡𥙿後曰:「臣亦得見,而入瀋後問之則不知矣。」上曰:「彼國本無捧招之事,所謂供辭,近於虛傳,而文各有體,似出於其人之手耶?」𥙿後曰:「文字則似之,而不知所從來矣。」壽賢曰:「其奴得其供辭而來云矣。」聖求曰:「尹、吳兩人,皆死於國事,矜恤之典,似不可廢。」上曰:「旣已施行。且達濟之兄,有參守令望者,予卽差授,俾養其老母矣。陪從諸臣,皆一時擇遣之人,而今乃縱酒不謹。卿親承君命,非但不禁,且與之偕飮何也?」蔡𥙿後進曰:「其時酒失,臣獨有之,不勝惶恐。」上怒甚默然,仍謂承旨曰:「朴𥶇入瀋之後,一不把杯,大小事,身自當之云。其忠可嘉,備送毛衣一領,以表予意。從臣之在彼者,從當治罪,出來者拿鞫定罪。」遂拿問前司書李禬、前翊衛徐擇履,仍令定配。又命使臣罷職,書狀官先罷後推。

○日有重暈,暈上有珥。

○兩司論金自點、金慶徵、申景瑗、李敏求等之罪,請依律,答曰:「山城朝暮且陷,而金自點身爲元帥,終不前進。主辱臣死,義同休戚之言,盡歸虛地,可謂罪重矣。然靖社之功,非慶徵之比,以功減死,亦或一道也。金慶徵則更令拿問處置。」

7月5日[编辑]

○辛未,以金榮祖爲大司憲,黃㦿爲掌令。

7月7日[编辑]

○癸酉,兩司合啓曰:

「領議政都體察使金瑬,以一國首相,掌八路戎兵,運籌禦侮,漫不省爲何事。江都重任,初不愼擇,輕授其子,以致廟社、嬪宮,一時淪陷,孤城受圍之後,束手無策,屢失機會,終至罔極之地,而尙懷患失之心,仍執將相之權,終不引咎。國言未已,衆怒如火,請削奪官爵,門外黜送。領府事尹昉,以元老大臣,受宗社之重寄,當江都陷沒之日,不能以死守之,備禦之事,專付於金慶徵等,及其城陷之後,亦不能保護,以致神位或有點汚,或至闕失。且殿下尙在山城,而其前先款于賊陣,則又難免忘君、賣國之罪。合置重典,而只罷其職,遽蒙恩敍,而晏然在列,輿情齊憤,愈久愈激。請削奪官爵,門外黜送。

答曰:」國事至此,任事大臣,難免其責也。雖然,所論非其實狀,則事體不可。領相之趁不引退,爲國事也。豈有患失之心?領府事之親往敵陣,爲宗社也。豈有忘君、賣國之理哉?勿以情外過當之言,加諸相臣。「

○兩司又啓曰:「左議政李聖求,當國家蒼黃之日,以兵曹判書,兼副體察使,終致國事之如此,與金瑬雖有輕重之分,而不可獨免其罪。且於贖子之際,至給一千五百金。自此贖價甚高,使貧殘下民,永絶贖還之望,中外怨詈。李聖求請罷職。」答曰:「旣已罷職,更勿煩論。」

○憲府啓曰:「同副承旨李廷圭,素無履歷,名稱未著,遽授喉舌重任,物情皆以爲駭,請遞差。」答曰:「觀其察任與否,而處之未晩,爾等勿拘於履歷。」

○左議政崔鳴吉請對,上召見之。鳴吉曰:「助兵之請,決不可從,而奏文之語,專以義理爲辭,則彼必生怒。以我國形勢,決難調送之意,懇懇陳請何如?」上曰:「此事必以義理爭之然後,庶幾無憾於心,而有辭於後世也。今奏文一事,實係國家存亡,卿行若得准請,則其功何可量乎?」鳴吉曰:「聖敎至此,敢不竭其心力?但以臣無狀,恐不能辦得也。」上曰:「今當卜相,擇可合人,新卜以啓。」鳴吉曰:「臣以爲,張維之外,無其人。頃日建議起復,衆皆怪之。國有大事,使得與聞,則其所補益,豈淺淺哉?」上曰:「張維病矣。舍此則誰可者?」鳴吉曰:「人器雖相當,而物議有不快者。必名實相孚然後,方可爲親卜也。」上曰:「謂誰?」鳴吉曰:「申景禛近之矣。」上謂鳴吉曰:「人皆以兪伯曾之疏爲直言,然其中亦不無私意。金自點、金慶徵,罪無異同,而只言慶徵之罪。且以尹昉之不斬慶徵爲罪,予竊疑之。」鳴吉曰:「尹昉亦不能無罪。上年龍骨大之來也,以先入江都之說,暫陳於榻前,而爲年少輩所沮,終不能力爭,此則罪也。」上聞金瑬之孫,擄在瀋陽,謂鳴吉曰:「國家雖不得已用法,而勳臣絶嗣,亦可矜愍,卿宜贖還。」

○以崔繼勳爲持平,尹毅立爲刑曹判書,李顯英爲吏曹判書。

7月8日[编辑]

○甲戌,合啓金瑬、尹昉事,答曰:「諸將逗留,實非體相之罪,敵陣稽首,亦非實狀,勿爲過當之論。」玉堂請快從公論,答曰:「已諭于兩司,勿爲過當之論。」

7月9日[编辑]

○乙亥,以平安監司閔聖徽兼兩西管餉使,李景曾爲遠接使。代韓汝溭也。

7月11日[编辑]

○丁丑,遣任絖,巡檢三南舟師。

○起復張維爲右議政,李景奭爲副提學,權濤爲應敎,金宗一爲司書。

7月13日[编辑]

○己卯,右議政張維上疏,乞終喪制曰:

喪紀,禮法之大防;綱常,宇宙之棟樑。喪紀一壞則禮法廢,綱常斁,人不爲人,而國家之亂亡,有不足言矣。親喪奪情,禮經之所未有,後人每以金革不避,爲藉口之資。所謂金革不避者,指身當金革之人,非謂國有金革,則人皆可以起復也,況於未有金革之時乎?孔子答曾子之問曰:「昔魯公伯禽,有爲爲之也。今以三年之喪,從其利者,吾不知也。」聖人之訓,嚴截如此,其可犯乎?臣積惡在身,得罪神理,使八十老母,不得終於正命,而生不得親啓手足,沒不得早收體骸。世之遭親喪者何限,然其至痛窮毒,孰有如臣者哉?頑命未絶,尙存視息,靦面人世,爲穹壤間一罪人。且臣遭難家敗,百事瓦裂,尙未得安厝亡親,權埋淺土之中,則與不葬者無異。以母死未葬之人,當疆域無警之日,無故起復,晏然自處於百僚之右,揆諸人理,此何狀人也?國家自頃年以來,百度皆紊,無一可恃,所未盡壞者,唯喪紀一節耳。今欲倂此而毁絶之,爲此論者,雖謂之不仁可也。若其人器不稱,殆有甚焉。臣庸踈昏拙,百事不能如人,唯以文墨小技,粗得浮名,至於世務實用,專不經心,故從前仕宦,每當事務稍緊,輒爲逡巡退步。此臣自知之審,不敢强其所不能也。大臣之任,萬目具瞻,一有疵玷,則人心不服,名器便輕,非細事也。今臣雖欲忘廉、冒恥,出受恩命,無論有識之非議,卽輿儓走卒,皆將暗指而竊罵之曰:「是夫也,脫衰麻、襲衣冠,揚揚入政事堂,做得何事?」云爾,則微臣名義,固不足道,獨不爲聖朝之羞辱乎?伏乞聖慈,曲賜矜察,亟許改正,俾臣得終喪制,以全國體,以扶喪紀。

答曰:「所陳情禮,予豈不知哉?但國有大亂,朝乏賢才,爰立作相,及於丁憂,實出於不獲已也。卿須念予臨亂思良,遇禍用權之意,勉抑至情,速出論道。」

7月14日[编辑]

○庚辰,備局啓曰:「國不可一日無兵,而變定初,各道生民失業,束伍整頓之擧,有所未遑,此則勢固然也。今者事定,已過半年,農務亦將垂畢,桑土之謀,不可已也,而若過數朔,秋穫旣了之後,則雖欲團束隊伍,避役之民,東西移徙,莫可收拾。着令該道兵使,各就諸邑,時存束伍之數,更加團束,以爲不虞之備。」上曰:「今姑依此施行,而元額哨數,俾勿永減。」

○以李行遠爲大司諫,趙絅爲司諫,金尙爲左承旨,徐祥履爲掌令,尹敉、尹得說爲持平,許厚爲宗廟令。厚爲人剛毅,讀古書,不赴擧,人皆多之,而但莅官有嚴酷之稱。

7月15日[编辑]

○辛巳,殿講太學儒生。

○戶曹請十結收布。將以待淸使也。

○戶曹啓曰:「世子蒙塵於異域,日月已久,臣民之痛,曷勝云喩?膳羞等物,雖自兩西入送,而東界物産,不可全闕,請量宜入送。且聞彼人之往來館所者不絶,而行中無可贈之物,請送南草三百餘斤。」上從之。

○晝講《詩傳》。

7月16日[编辑]

○壬午,遣暗行御史成以性、金弘郁、沈東龜、趙壽益于諸道。

○領中樞府事李弘冑再上箚,乞骸骨,上慰諭不許。

7月17日[编辑]

○癸未,以趙緯韓爲左副承旨,李禂爲副修撰,權堣爲修撰,沈東龜爲副校理,洪命一爲校理,韓汝溭爲知經筵。

○政院啓曰:「典獄囚徒,至五十餘人之多。請令從輕重疏決。」答曰:「速令決放,俾無滯囚之弊。」

7月18日[编辑]

○甲申,遣承旨,敦諭于右議政張維。

○政院啓曰:「頃者成均館摘奸時,以生員金壽弘等闕點事,有推考之命,而儒生推考,素無前例,其於待士之道,或有所欠。擧措雖微,所係甚重,伏願亟寢成命。」答曰:「勿推。」

7月19日[编辑]

○乙酉,玉堂以金瑬、尹昉、金自點、申景瑗、李敏求等依律定罪事,又上箚,請快從公論,以肅邦憲,答曰:「旣已酌處,更勿煩瀆。」

○右議政張維,於敦諭後,又上疏曰:

伏以,臣至痛在中,五內焦爛。疏章三上,辭竭意盡,自謂庶可以少回天意,而溫旨旋下,兪音又閟,至有遣近侍敦諭之擧,臣誠惶恐悶迫,罔知置身之所。仍竊自念,行身無狀,旣爲所誤於朋友;誠意淺薄,又未見憐於君父,俯仰慙痛,寧欲亟就隕滅,而不可得也。伏讀聖批,有不避金革,先國後私之敎。聖明所以責臣,固在於此,微臣所聞,與此差異。臣請冒死而畢其說焉。夫金革無避之說,旣爲孔子所不取,而劉珙之疏亦曰:「三年通喪,先王因人情而節文之,漢儒乃有金革無避之說,此固爲先王之罪人。」其掊擊之,可謂至矣。然前代奪情,皆藉此爲口實,則雖非禮經本意,然若使今日國中,實有金革之警,如壬辰、丁卯時事,則臣亦何辭可辨?今則不然,時勢艱虞則有之矣,金革之事,實未之有,執此爲辭,人誰肯信?先國後私,聖批誠然,蓋謂人臣之義,不先家而後國,先身而後君耳。至於君親之分,忠孝之道,則自當內親而外君,推孝而爲忠,豈無本末、源流之辨?古之人,權其輕重,去就甚精,有差失,足爲終身之悔累。昔溫嶠絶裾而赴難,竟樹中興之績;趙苞棄母而擊賊,自盡守土之職。雖謂之先國後私可也,而皆爲先儒所非,反以徐庶之去君從母,爲得焉,則其義不亦明乎?臣罪通天地,遭罹酷禍,襄事未完,尙在淺土。古人所云情事未伸,天地間一罪人者,殆是爲臣發也。況親喪有制,只守三年之期,主恩當報,乃是終身之事,較量長短,便有緩急。臣於此際,貪恩榮、蔑典禮,釋衰、棄杖,出就周行曰:「吾將先國而後私」云爾,則凡有人心者,皆將謂臣何如哉?禮防一壞,不可復完;名義一隳,不可復立。終未免爲一箇無狀底人物,而其於國事,了無分寸之效,則寧不爲進退無據之歸乎?南宋人才之盛,誠非今日所可擬,然原劉珙之本心,則只以喪制爲重,其他非所念也。設令爾時,果有乏人之歎,其可曰:「我是賢才」,而輕奪親喪乎哉?目今人物眇然,誠如聖明所歎,然所患者,特乏眞才耳。如臣等輩,何往而不得?顧求之不廣耳。臣方寸蘊結,不能自回,屢違嚴命,罪合萬死。倘蒙聖慈,哀憐而開許之,俾不爲喪失心性之人,則生成之恩,隕首難報,如以偃蹇爲罪,譴呵之及,亦所甘心。情隘辭蹙,不知所裁,惟聖明之矜察焉。臣無任崩迫戰灼之至,謹昧死以聞。

答曰省疏具悉。卿之所謂內親外君,推孝爲忠云者,其言是矣,第用於今日則不可,卿或未之深思也。卿今出仕,扶顚持危,則卿之父母,必喜悅於冥冥之中,而以爲我有其後。』此誠一擧足,而君親咸悅,忠孝兼至,豈不賢且美哉?目今國家,朝夕將亡,比於一時金革,則殆有甚焉。勉循古人爲國行權,更勿固辭。「

7月20日[编辑]

○丙戌,命索得琉璃甁及杯。將以遺之淸國故也。

7月21日[编辑]

○丁亥,朝講《詩傳》。講訖,左議政崔鳴吉進曰:「江都、南漢,皆爲保障之地,不若專意一處,以爲陰雨之計。」特進官李時白進曰:「江都蕩殘無餘。雖欲收拾,而恐煩淸人之聽聞,專意南漢,以爲姑避之地可也。朝廷尙不擇一於斯,變出不意,則將何爲哉?」上曰:「各有守者,在盡心如何耳。江都利於防胡,南漢便於禦倭,軍兵則自可推移用之也。」時白曰:「留守之設,雖非當今急務,而必有其名號然後,臨急而可無難處之事。宜稱以留守,委以城中之任。」上曰:「守城之處,必稱留守然後,可以守城耶?」時白曰:「臣非謂留守之重,而府尹之輕也。臣徒帶守禦使之名,而事不着實,故欲預先講定諸事耳。」鳴吉曰:「彼若索觀象監曆書,則何以處之?臣則以爲,以丁丑書之,而不書其年號,則彼必生怒。以若干件,書其年號,而送之似當。但此非誠實,殊可慮也。」上曰:「商議以處。」鳴吉曰:「東宮一行及平安等道,則不可不用此件也。且張維尙不出仕,願聖上更加敦勉。」遂罷黜。上召見輪對官。

7月22日[编辑]

○戊子,以李命雄爲吏曹參議,權堣爲副校理,徐景雨爲同知經筵。

7月23日[编辑]

○己丑,上下敎曰:「走回人執送,事極慘惻。令陪從宰臣,言于龍、馬兩將,給價買還。」

○上下敎曰:「李命雄之除授吏曹參議,殊甚不當,遞差。」以在瀋時,有縱飮之失故也。

7月24日[编辑]

○庚寅,收監、兵使及守令品布。淸使將至,經費竭乏,故有是擧。

7月25日[编辑]

○辛卯,以吳達升爲同副承旨,李𥘼爲正言,洪命一爲吏曹正郞,韓興一爲吏曹參議。按銓衡,極選也,非戚里可居;失身,大罪也,在王法當誅。興一有失身之累,而特以戚里之故,至授天官之佐貳,豈不異哉?

7月27日[编辑]

○癸巳,晝講《詩傳》。左議政崔鳴吉請對,上召見之曰:「兩西兵營,群議皆欲移設。黃州則非但形勢難守,且有土疾,似當移設,而至如安州,則吾未知其可移也。若移入寧邊,則是自毁其藩垣也。」鳴吉曰:「群議之所以如此者,以世子在彼。今必去其備守,絶其疑慮然後,鶴駕東還,庶幾有望。區區之心,只在此耳。」上曰:「世子之去留,何係於此?意必有助兵之擧然後,世子可得而還也。然卿言如此,兵使還其舊鎭可也。」鳴吉曰:「曆書年號,須用崇德然後,可無後弊。況旣用於文書,則書於曆書,何妨乎?」上曰:「然矣。」鳴吉曰:「近日堂上官甚少,承旨皆以在外人差授,曠廢職務,事甚未安,至於六曹參議,亦不能備望。古者承旨或以守令擬望,且壬辰亂後,有行參議之規,依此擬望何如?」上曰:「依啓。承旨亦以從二品擬望。」

7月28日[编辑]

○甲午,執義閔光勳啓曰:「臣於變初,以宗廟令,陪廟主入江都。及敵兵渡江之日,奔告于都提調尹昉曰:」事已急矣。請奉廟主,乘船出避』云,則答曰:『今若遽爲此擧,人必搖動』,責臣而退,再三論辨,終始不許。臣若有臨機達權之智,唯當率僚員,奉廟主,一葦以抗,便是乾淨地,寧有汚衊、遺失,如今日之禍哉?到今追思,慙憤罔極。噫!言不見施,事有大謬,則死於廟庭,是臣職耳。適於此時,逢着宋國澤於城內,握手相謂曰:『事已至此,唯有一死。』國澤謂臣曰:『元孫倉卒出城,而朝臣無衛護者。吾輩在此,浪死無益』云。臣急遽之間,聽得其言,而遂從之,安奉元孫,幸脫虎口,實惟天地祖宗之默佑,而不死其職,幸免刑章。今當尹昉之論罪,何敢是非於其間?請削臣職。「憲府處置曰:」列聖神位,汚衊、遺失,則該官之死於廟庭,職耳。出城門,護元孫,本非其責,不可以此,掩其當伏之辜,而遽授亞長,物情莫不怪訝。論議之不敢是非,有不足言,請遞差。「從之。

7月29日[编辑]

○乙未,右議政張維又上疏,懇乞終喪,答曰:「予意已諭,卿勿固辭。」

八月[编辑]

8月1日[编辑]

○朔丙申,以李楘爲行左承旨,崔惠吉爲行右承旨,權濤爲執義,金壽賢爲同知經筵。

○備局啓曰:「臣等伏聞,禮曹以守陵官狀啓,復設長陵朝夕祭云。臣等竊以爲不可。三年內陵所設祭時,蔬菜、柴炭等物,畿甸諸邑,輪回進排,而弊端甚多。在平時,亦有難堪之歎,況以今日民力,其可强而行之乎?若如魂殿上食之正禮,則雖當板蕩,固不可廢,此則本有瀆祀之嫌,先儒所譏『迎精而反設祭於墓』者,正指此也。上敎所謂兩處設祭,亦似不可云者,雖出於一時除弊,而實合古人制禮本意,眞可謂百代成憲。陵官率爾狀啓,禮曹遽請施行,俱涉未便。且宗廟朔望之祭,尙未免權停,今此非禮之祭,豈可旋停而旋設乎?」答曰:「餘日無多,從略設行。」

8月4日[编辑]

○己亥,流星出河皷星下,入牛星上,出大陵星下,入婁星上。

○以兩司前啓金瑬、尹昉削奪官爵,門外黜送事,答曰:「金瑬削奪官爵。」

○以韓亨吉爲右承旨,沈大孚爲修撰。大孚有家行,其兄大復受制悍妻,事母不孝。大孚處於兩間,事母事兄,不失其道,人以爲難。

8月5日[编辑]

○庚子,咸鏡道文川郡大風大水,人民有渰死者,上命行恤典。按淸兵由北路而還,所過搶掠,南山之戰,精兵五千,同日魚肉,而不行恤典。今日之所施爲者,文具而已,豈不惜哉?

○吏曹判書李顯英上疏曰:

臣素無才識,名實俱乏。過蒙恩私,遍歷華貫,笑罵徒集,涓塵蔑效。尋常職事,惟恐關曠,矧玆銓衡之任乎?且臣頃屬急難之日,未參羈靮之列,同時被罪之臣,尙在罪籍,而獨先收敍,復齒朝列,臣何敢强顔班行,自同平人,進退他人乎?乞賜遞免。

答曰:「省疏具悉。卿實合此任,且無所失,宜勿控辭,速出行公。」

○左議政崔鳴吉上箚曰:

「臣聞事有輕重,道有經權,非可以一槪論也。竊見往史,當國大臣起復視事者,比比有之。如房玄齡、張九齡,當貞觀、開元太平之日,被君上敦勉,皆不得守制,而後世稱爲賢相。獨宋之富弼,力辭起復,而亦因韓琦之一言。若使當日時勢,有如今日之艱危,則韓琦之言,必不發,而富弼之辭,亦不至再矣。宣廟甲午年間,賊退已三年,南邊雖有餘寇,旣得天兵之助,恢復之勢,十八九成,實非今日朝夕將亡之比,而故相臣李德馨,起復爲兵曹判書,累箚之後,終不敢辭。及至昏朝,朴承宗亦起復拜相,而苦辭不出,帶職在家,以過三年。至於今日,承宗不得孝子之名,而德馨獨爲中興賢相。今日僚相之自處,當如何取舍而可哉?臣前見張維疏本,每以國無金革爲諉,此甚不思之言。春宮北質,萬姓瘡痍,難言之禍,迫在目前,其爲金革,孰甚於此?君親恩義,有時相奪,家國存亡,歸於一致。如使國亡家破,忠孝兩失,則僚相恐無以自解於後世。

答曰:」箚辭甚當。予當留念焉。「

8月7日[编辑]

○壬寅,備局啓曰:「牛疫之患,八路同然,明年農事,殊極可慮。聞濟州牛畜最繁,而其價甚輕云。宜令本道監司,詳問公私牛畜之數及價直多少,而輸致之策,亦思方便以啓似當。」答曰:「依啓。姑俟牛疫之寢息。」

8月8日[编辑]

○癸卯,流星出室星下,入南方。

○上復遣承旨,敦諭右議政張維。

○備局啓曰:「出身金溭等,今將赴戍,而言于本司曰:『西虞旣弛,戍邊無益。願將留資,以爲賑救西民之地』云。新出身赴防,乃是不易之定規,而目今西路形勢,萬分難支。許令納布,以爲淸北夫馬之價,則爲益不少。令該曹破格施行似當。」上不許。

○以辛啓榮爲左副承旨,權淰爲執義,沈大孚爲校理,林墰爲修撰。

8月9日[编辑]

○甲辰,賑恤廳啓曰:「畿甸各邑,秋麰絶種,正當秋耕,無以播種。以本廳所儲五百石,分送諸邑爲當。」上從之。

○備局啓曰:「曆書規式,今當改印,而臣等更思之,則東萊等邑,獨用前式,非但事體未妥,閭閻之私印,商賈之齎往者,勢難禁斷,彼此異式,必致疑訝。臣等之意,國用及兩界、黃海道頒送者,則皆用新式,下四道及倭館所送者,則仍用舊式似當。」答曰:「京畿亦以新式頒送。」

8月10日[编辑]

○乙巳,持平尹得說啓曰:「昨日同僚,以姜碩期、呂爾徵、韓興一等,俱有偸生之失,將欲論啓,臣以爲:『姜碩期之奉還嬪宮也,事勢容有不得不爾者,未可輕論。』以此論難,而不能終守己見,臣之隨人俯仰之失,著矣。請命遞斥臣職。」執義權淰啓曰:「同僚有以姜碩期等,俱以戚畹,連秉銓衡,又有江都失身之罪,不可不論,爲言者,臣答曰:『江都失身之罪,莫尹昉若也,而今乃停啓,則如姜碩期,本無身詣敵營之事,不可輕論』,再三論難,而不能終守己見,至於搆草,臣之罷軟甚矣。請命遞斥。」掌令徐祥履亦以此引避。掌令黃㦿啓曰:「戚畹之臣,雖有才望,而不授以權衡之任者,其意有在。況負犯非細,而公議至嚴乎?近來姜碩期、呂爾徵、韓興一等,相繼秉銓,非美事也。曾於江都之變,俱有偸生之累,而喪其廉隅,公然冒據,尤不可不論,遂竝以罷職不敍論斷,而搆草之後,尹得說曰:『姜知事不當論。』俄而曰:『姜知事不當論。』得說俯仰之態,臣不忍正視,仍曰:『此輩尙保職名者,無他,戚里勢重故也。』得說無以相難,不料一夜之間,學得營救語,退有後言也。然亦莫非愚臣妄論之罪,請命遞斥。」玉堂處置以爲:「戚畹秉銓,旣非美事,而敵陣被俘,均有重犯。臺議之發,亦云晩矣。席上論難,終至歸一,而退有後言,俱甚無據。新啓之發,風采可想,而重論之停,旣無異同,則取舍之間,未免顚倒,請竝遞差。」從之。

8月12日[编辑]

○丁未,慶尙道永川郡地震。

○大司憲金榮祖上疏曰:

人心者,國家之元氣也。人心一失,難可復合。國家反正之初,人心欣悅,拭目改化,而不幸軍國多事,賦役煩重,而人心離矣。逆節累起,宗室莫保,而人心駭矣;朝著携貳,用舍不公,而人心散矣。甚至諸功臣攘奪,各衙門興販,罔民細利,利歸私室,怨萃公家,而殿下猶不覺悟。貪官、酷吏之剝割聚斂者,謂之能辦事;闒茸、逢迎之干進無恥者,謂之有才局。由是,慈祥愷悌之士,望風而去;直言忠戇之臣,奉身而退。十數年之間,治象日卑,民怨日興,以至甲子、丁卯及今日之禍,悉皆根柢於此,豈不大可痛哉?近日竊聞道塗之言,朝廷以士夫之退居山野者,謂之恥事汚君;儒生之不肯赴擧者,謂之恥入小朝。興訛造謗,罔有紀極,皆疑網打之變,不朝則夕。嗚呼!此昏朝所嘗厭聞者也。豈意聖明在上,而復有此說乎?堯、舜之世,尙有洗耳之士;光武之興,亦有釣澤之人。當此叔季,不仕何病?況今之士夫,或有不容於朝,或身有疾病,或元不收用之流,無所於歸,姑爲就食於避亂之地,何負於朝廷哉?矧彼士子之心,未設科之前,何以知其向背,而懸定若此?實是過慮。臣固知斯言之虛妄,而亦可見國家失人心之致也。賞罰者,所以勸懲之具也。賞罰不明,則人心不服,人心不服,則紀綱不立。其在平日猶然,況於危亡之時乎?竊觀近日,功罪分於親踈,賞罰由於愛憎,罪之輕且小者,則必擬深文;重且大者,則必傅輕典。當國誤事,終貽主辱之首相,豈無其罪?擁兵深入,敵退乃出之元帥,反免軍律,則人心之憤,公論之激,無足怪也。親奉國書,任意齎還之使臣,求之古今,未聞其人。況今日之憂,莫大於請兵一事。以義理言之,則倫紀所關;以事勢言之,則存亡所繫。李聖求身爲大臣,若使憂國,如憂其家,則必不肯用彼言,而伈伈空還。彼李廓、羅德憲之輩,豈不傍觀而竊笑乎?遠方軍卒,得聞此言,皆曰:「徵發之擧,不出秋冬」,擧懷離散之心,疑懼莫定,日後之患,寧不寒心?敵愾死節之臣,高風峻節,彪炳耳目,而朝家褒奬之典,不甚優異,致祭一事,所費幾何,而幷皆闕焉。賞罰之乖舛如此,將何以勸懲,而善後哉?伏願殿下,絶偏係之私情,而廓揮乾斷,軫衆怒之難犯,而快伸公論,收人心於渙散,振紀綱於凌遲,則國事庶幾可爲,而臣亦瞑目就木矣。

疏入不報。

8月13日[编辑]

○戊申,以李楘爲大司憲,李景曾爲大司諫,權濤爲執義,李尙馨、奇晩獻爲持平,尹坵爲獻納,李烓、李必行爲掌令。

○丁憂臣張維上疏曰:

昨承疏答之下,辭旨藐然,奉讀思繹,中情焦灼,繼而有承旨敦諭之擧。夫近侍臨諭,異數也。一遣再遣,猶非臣下所敢承當,況至三至四者乎?君父之眷遇,若是其隆重,而冥迷之性,不能自回,屢拒恩命,欲遂匹夫之志,如臣罪戾,萬殞猶輕。伏覩批旨,特擧左相箚中語,以爲責勵微臣之地,聖意深切,夫豈偶然?然臣聞天下之事,各有是非兩端,人之所見,亦自不同。若只聽一邊說話,則無以盡事理之實。使斯言也而出於他人,猶之可也,左相之言,安得不然?噫!使臣之去就,果繫國家存亡,出則國必安,不出則國必危,則左相之言,誠是矣,喪制有不足恤,疾病有不暇言。臣之前疏所云,雖倒行逆施,有不敢辭者,其意亦猶是也。今則不然,臣之駑劣無似,不但自知甚明,歷試不效之狀,已著於往日,擧世之所共知也。況今其職愈大,其任愈難。加以慘切之痛,迫其中;沈痼之疾,纏其身。如是而强使之出,則不過作一隨行逐隊,伴食中書,孤恩僨事,望實俱喪之人而止耳。至於忘親、犯禮,忍心、害理之罪,又有不可言者,則所謂忠孝兩失,無以自解於後世者,將不在彼,而在此矣,此臣之所大懼也。同舟而遇風波,舟中之人,禍福是同,其誰不肯盡力?然若使不解操舟者,强進而執柁,以充長年三老之任,而不許辭避,則覆舟之禍,必出於其手。爲其人者,其將辭而不爲,以屬能者爲之乎?抑將諉以事急,而冒受不辭,以取覆舟之罪乎?臣之今日之事,正類於此。左相之當初建白,業已鑄錯矣,到今猶欲迫之使出,必成其志,殆近於好勝遂非者然,此臣之所未解者也。臣之危苦痛迫之情,曾已瀉盡,無復餘蘊,今不敢更擧,只就聖敎所及,而略自陳辨。然其決無可出之理,有不待多言者矣。人臣十疏控辭,冒瀆已極。惟當退守丘墓,塞竇屛迹,以俟朝廷處分而已。伏乞天地父母,哀憐垂察,如以爲可,則亟賜允許;以爲不可,則早降威譴,毌徒以曠日持久,爲虛拘之計,公私幸甚。

答曰:「卿以能文好辯,是己、非人,如予文短語拙者,其何以據理開導,以感其固執之意哉?雖然以此愧赧,囁嚅度日,亦甚不可,故敢以淺陋之見,爲卿陳之,卿毌咎焉。凡人厥父母將死,則必奔走竭力。其病熱則求冷物以救之,其病冷則得溫藥以解之。豈有我不知醫術云,而束手傍觀哉?且國事危急,則君臣義重,父子恩輕。卿勿以予言爲無識而忽之,更加三思。」

8月14日[编辑]

○己酉,時,六卿以質子之故,相繼圖遞。上問質子入送之期于廟堂,廟堂不以實對,人皆憤之。

○左議政崔鳴吉啓曰:「卽因藥房啓辭,有謁聖退行之命,而聖體猶未快差,該曹擇日,必在十日之後,遠方擧子之留滯,亦甚可慮。竊念丙子式年,旣已停罷,文官參上參下,俱有乏才之歎。今因謁聖之擧,頗加廣取,則必有益於朝家,而燭刻取人,常患怱遽,有才者不獲自盡,無才者易於倖參。若別設庭試,與山城科擧,一時唱榜,則旣無冒寒擧動之憂,且無士子久滯之患矣。」上從之。

8月15日[编辑]

○庚戌,禮曹啓曰:「仁烈王后再期將迫,而王世子不幸遠在西土,不得除服於廟庭,則似當有望哭除服之事。請講定儀註,前期入送。」上從之。

○左議政崔鳴吉啓曰:「江都數臣,遭遇逆境,不免人言,然其周旋保護之功,亦不爲少,而尹昉業蒙罷職之罰,姜碩期尤無徑死之理。近日三司之論,臣竊以爲太過,而昨見除目,亦涉未安。其祖方被物論,其孫豈合遽擬諫職?該曹政體,不當如是。堂上、郞廳推考,尹坵今姑改差,以待公議,似爲得體。三司諸臣,亦宜務存平恕,無爲過激之論,以息鬧端,方合今日鎭靜之道。」上從之。

8月16日[编辑]

○辛亥,憲府啓曰:「廟社、嬪宮之先詣江都也,京畿監司呂爾徵、吏曹參議韓興一,以禮官、承旨,陪從以入,事去之後,義不能死,先往陣前,迎敵入城。和者,國君之事也。爲人臣者,無君父之命,而出應和約,雖不可遽謂之降,其臣節則已虧矣。大閑有截,公論至嚴,請竝削奪官爵。」答曰:「呂爾徵等,謂之無才則可也,謂之虧節則不可。更加商量,勿復煩論。」其後憲府論之不已,乃命罷職。

8月17日[编辑]

○壬子,以金坽爲司諫,林得悅爲獻納,金壽賢爲大司憲,趙重呂爲正言。

8月18日[编辑]

○癸丑,行文科庭試,取曺漢英等十一人。

8月19日[编辑]

○甲寅,北靑判官李起浡、楊州牧使鄭之羽,皆稱病不赴,備局啓請論罪。

8月20日[编辑]

○乙卯,流星出鉤陳星下,入北方天際。

○全羅道茂長縣雨雹。

○備局啓曰:「時任六卿中,韓汝溭無子,不得送質。約條中有無子則送弟等語。請以其弟遣之。」上從之。

8月23日[编辑]

○戊午,執義權濤移拜舍人,權淰爲執義,辛啓榮爲行左副承旨,尹履之爲京畿監司,申景柳爲忠淸兵使。

○遣近臣,賜祭于險川、雙嶺戰亡之人。

○上下敎曰:「去夜砲聲,自遠而近。政院及兵曹、都摠府,趁不啓知,下問之後,亦不來待於差備門外,事甚駭愕。當該堂上竝推考。」時,民間訛言「有伐木鬼聲,在叢薄間,自遠而至。」轉相疑惑,是夜都城驚擾,家家放砲,擊金以辟之。或疑其有他變,朝臣會于闕下,亦有聚兵之擧,至曉始定。

8月24日[编辑]

○己未,上命以管餉使財貨,贖還守堞將士之父母妻子。

○庭試山城扈從人,取鄭知和等九人。

8月26日[编辑]

○辛酉,以金弘郁爲持平,李烓爲正言,趙重呂爲修撰,金慶餘爲執義,李弘望爲同副承旨。

8月27日[编辑]

○壬戌,大雷電。

○是時,兩司以金自點、申景瑗、李敏求等依律定罪,尹昉門外黜送事,論之逾月,答曰:「沈誢死節,故旌表其門,尹昉處事未盡,故已卽施罰,何如是堅執?予未曉其意也。」

8月28日[编辑]

○癸亥,以林墰爲掌令,權淰爲修撰。

○命加題主官申翊聖、李景憲、曺文秀等一資,賜李行遠、洪憲等熟馬一匹、黃㦿兒馬一匹。

8月29日[编辑]

○甲子,大臣、六卿啓曰:「自上年春,朔膳特減之後,外間皆言,御膳太減之未安。取考司饔院御供物目,則各司封進乾魚、蔬菜之外,只京營所納生雉二首、生鮮三尾而已。竊念祖宗朝設立朔膳之意,蓋以時節、水土之宜,所産各異,而在於本土則爲賤産,致之京中則爲珍味。外任之官,各以其地之産,仰表芹曝之情者,出於臣子情禮之當然,而不容已故也。今雖不能悉復前規,而姑限事定間,使之從略封進,以助御廚。至於世子,遠在異域,東南節産,一不得送,亦不可不封進。」答曰:「因予德薄,民曹大禍。言念死傷、俘擄,食不下咽。安忍爲予口腹,侵及餘民哉?」大臣等以此三啓,答曰:「卿等之請至此,新産之物,一番封進。」

○左議政崔鳴吉請對,召見之曰:「予近有微恙,久不見臣僚。今日如有可言之事,可盡言之。近來天災時變,疊見層出,前頭不知有何事也。」鳴吉對曰:「牛疫之災甚酷,天意似欲殄絶民命也。頃日夜驚,襲謬傳訛,京外震動,此非鬼變,乃人變也。星宿、草木之變,不可勝紀,此則不容人力於其間,宜克修人事以待之也。」上曰:「助兵事,思之氣短。彼雖生怒,何忍爲之?」鳴吉曰:「調兵犯上國,背理逆天。如是而豈能無事哉?但聞西路民情,自奏文一去之後,土崩瓦解,莫可收拾云。」承旨許啓曰:「外議亦以先發生事爲慮矣。」鳴吉曰:「臣若入往,則彼國之所以待之者,必異於他人。欲圖世子之回轅,第撰奏文以去何如?」上曰:「恐彼厭之也。」鳴吉曰:「欲以上候之未寧,懇請矣。」上曰:「以中殿再朞言之,似可矣。」鳴吉曰:「兩西潰軍收布,外議皆以爲不可矣。」上曰:「然。但法令之頻數變改,有同兒戲,奈何?」鳴吉曰:「彼若復言向化事,何以答之?」上曰:「向化之人,久居我國,生子生女,而兩國旣爲一家,在此在彼,有何間焉?以此意言之,亦可矣。」

8月30日[编辑]

○乙丑,平安道義州府雨雹,大者如鳥卵,傷人甚多。

○備局啓曰:「漢人刷還之言,出於當初約條,而事涉重難,不敢輕請。今聞龍將以此屢言于世子,其勢恐難防塞。江原、京畿、黃海、平安四道漢人之落留者,令本道監司,刷出堅囚,以待處置爲當。」上從之。

九月[编辑]

9月1日[编辑]

○朔丙寅,以辛啓榮爲江都留守。

○右議政張維,固辭起復,不許。維遂徑往安山墓下,上復遣承旨敦諭。

○上下敎曰:「百官給料之擧,別無大段省費者,而多有下吏奸濫之事云。今後量宜頒祿。」戶曹回啓曰:「給料之省於給祿,固不爲少,而今有量宜頒祿之敎。若於每品祿數,量宜差減,較之於給料之數,而無所加焉,則可以省費,受授之際,亦無奸濫之弊。請自十月等,頒祿。」從之。

9月2日[编辑]

○丁卯,上親祭于南別殿。

○領中樞府事李弘冑乞致仕,上不許。

9月3日[编辑]

○戊辰,兩司以金自點、申景瑗、李敏求等依律定罪,尹昉門外黜送事連啓,答曰:「不允。尹昉罷職。」

○憲府啓曰:「都城是何等地,而頃於中夜驚動,有若變起者然。人心至此,誠可寒心。火光砲聲,震動一城,而各處守直之人,旣不能禁抑,又不卽奔告於闕下。漢城府當該堂上及左右捕盜大將,竝命推考,其日入直漢城府郞廳及巡將、監軍,竝罷職。近日牛疫稍息。若及今嚴禁,則有孶息之望。今後申明法禁,斷以流配之律。」上從之。

○以李弘冑爲領議政,沈東龜爲掌令,金廵爲左副承旨,金槃爲副提學。

○憲府以呂爾徵、韓興一等削奪官爵事,連啓,答曰:「罷職。」

9月4日[编辑]

○己巳,備局啓曰:「刑曹判書尹毅立,病勢危重,少無出仕之勢,而徒以質子之故,心有所未安,欲待其發行後乞遞云。在人臣道理,固當如是,於國家事體,殊涉未安,請改差。」上從之。

9月5日[编辑]

○庚午,賜金時讓廐馬。時讓陳疏以辭,答曰:「目今國事,日漸艱危,故無恙者,亦皆托病在外,爲保身之計,而卿則不然,有病而不言,旣往而復來,終始眷戀,不忍棄予,卿可謂歲寒松栢,疾風勁草。若非嚴霜大風,則孰知不枯、不偃哉?今此給馬,出於褒善,卿其勿辭。」

9月6日[编辑]

○辛未,憲府以呂爾徵、韓興一削奪官爵事,連啓,答曰:「此人雖似無才,其保護之功頗重,勿爲深治可也。」

○領議政李弘冑,乞致仕,上不許。

○晝講《詩傳》。講訖,知經筵韓汝溭曰:「左議政崔鳴吉,方詣賓廳,俟講畢,欲登對矣。」上曰:「使之入來。」鳴吉進曰:「李弘冑復入首揆,頗慰人望,而張維則往先壟之下,病勢漸重云,不幸甚矣。」上曰:「張維之固執,似乎太過矣。」鳴吉曰:「維之爲人,臣之所深知,而實不料執滯之至此也。」上曰:「金時讓有可用之才。今者上來,又極可嘉,而不幸有疾,良可惜也。」鳴吉曰:今日之憂,乏人爲最。「上曰:」才不借於異代。年少中,豈無擢用之人乎?「鳴吉曰:」年少之人,雖有可用者,恐不如老成人矣。人器各異,當取其所長而用之。且必試可然後,方可次第而登庸。臣意以爲,先試於方伯,而陞授六卿,似當矣。「上日:」卿言是矣。「鳴吉曰:」勳臣零落殆盡,國無所倚仗。沈器遠雖被罪,而其罪頗輕,宜召置洛下。臣自叨台司,益知才智淺薄,不敢當重任,欲得卿佐之才,共濟國事耳。且政府之摠察各司,乃是故事,而中廢已久,臣實駑劣,不敢復古矣。「上曰:」各司勤慢,例報政府,近無此事乎?「鳴吉曰:」各司尙不能備員,誠可寒心。「上曰:」該司不須言,三司亦無備員之時,世道可歎。銓曹亦必以在外者擬望,未知其意也。「鳴吉曰:」人臣事君,當以節義爲重。當此危急之日,棄君而去,未知其義也。「上曰:」今日國事之至此者,皆由是非之不明也。平日官榮祿厚,未聞有去者,及至危亡,爭先棄予,孰謂東方爲禮義之國乎?金尙憲平日有國亂同死之言,予亦以爲然。及至今日,乃先棄予,爲年少無識者之倡,予甚惜之。「鳴吉曰:」有識之人,皆知尙憲處心,而年少輩,多有慕效者矣。「上曰:」其欺君甚矣。「鳴吉曰:」當其自縊,其子在傍。若是而能死者,有之乎「上曰:」尙憲之事,未滿一哂,而無識之輩,猶以爲人所難及,欺世盜名,可謂易矣。至於扈從加資,亦不承受,予甚無顔。「鳴吉曰:」其君入虎穴,而其臣從北門而去,古今天下,寧有此道理乎?「又曰:」尙憲以詐死,而欲得美名,人間安有楊州鶴乎?臣無一毫私意,而只欲明是非於國內耳。或有爲尙憲地者,又引文山䐉子之說,尤可笑也。「

9月7日[编辑]

○壬申,雷。

○備局啓曰:「鐵串僉使金得男,募率精兵,自願出戰,逢敵騎於富平,鏖殺頗衆,遂死於鋒鏑之下。其慷慨赴難,竟死國事之志,誠極可尙,合有褒賞之典。」從之。

9月8日[编辑]

○癸酉,流星出婁星下,入東方天際。夜有電光。

○領議政李弘冑上箚乞免,上不許。

9月9日[编辑]

○甲戌,夜有電光。火星入太微西垣內。

○以金尙爲右承旨,兪㯙爲正言。

○戶曹啓曰:「頃者以自十月頒祿之意,回啓稟定,而當此板蕩之中,又値勑使之行,頒祿之擧,似難容易復設。待勑使回還後,更議處之。」上從之。

9月10日[编辑]

○乙亥,左議政崔鳴吉啓曰:「人臣立朝事君,當以恪謹爲心,非有不得已之事故,則不可輕請休告,自圖便安。況於今日乎,況於受命任事之人乎?近觀朝報,或有身帶館伴之號,而受由下鄕,或承御史治裝之命,而呈疏出去。宰臣、近臣,不有事體如是,將何以責他人乎?請査出推考。」時,金藎國、沈大孚,以私故,請暇而去,遂有是啓。

9月11日[编辑]

○丙子,朝講《詩傳》。講訖,左議政崔鳴吉進曰:「臣之行期已迫,請寢徵兵事,不可不熟講而往。或者以爲:『彼人時未發端,在我之道,不必先自提起』,又以爲:『不必爲文書,以言語懇陳其悶迫之情爲當』云。臣敢陳群言,以竢睿算。」上曰:「若以言語陳情,而彼無的實之語,則無可奈何。若以文書,則聽與不聽,俱當有回答矣。」

9月13日[编辑]

○戊寅,上遣承旨,敦諭于領議政李弘冑

○備局啓曰:「前縣監崔嶔,以慶尙右兵使先鋒,力戰身死。合有褒賞之典。」從之。

○以徐景雨爲大司憲,李景奭爲副提學,權堣爲持平,柳淰爲修撰。

9月14日[编辑]

○己卯,晝講《詩傳》。

9月15日[编辑]

○庚辰,前議政府右參贊張顯光卒。顯光字德晦,仁同人。自少不事擧業,專心性理之學。宣祖朝大臣薦之,屢除官不赴,又授縣宰,始應命,旋棄歸。反正之初,上下敎曰:「國家若不崇信儒道,何以爲治?」乃以司憲府掌令徵,一歲中召命相望,遂赴朝,上深加禮重,將有大用之意,未幾,拜疏乞歸,後又令駕轎上來,累官大司憲,至右參贊。丁丑之亂,入永川立巖山中以卒,壽八十四。訃聞,上曰:「張顯光,端良謙儉,有古人之風。今忽卒逝,予甚悲悼。」仍命優給喪需以葬之。其所著《易學圖說》及《性理說》等書,行于世。遊其門者甚多,稱爲旅軒先生。

9月16日[编辑]

○辛巳,憲府啓曰:「大亂之後,必先訪節義之人,褒而旌之,以爲追奬激勵之地。去年江都死節之人,表表在人耳目者,本非一二。當初旣有査出旌表之命,而該曹置之尋常,事甚無謂。請趁速擧行。」上從之。

○禮曹佐郞許博,上萬言疏,陳時務,上嘉納之。

9月17日[编辑]

○壬午,夜雷動。

○以沈東龜爲司諫,趙重呂爲持平,李烓爲掌令。

9月19日[编辑]

○甲申,成川地雨雹。

○上召見左議政崔鳴吉。鳴吉曰:「臣昨見陪臣狀啓,則乃以女子進貢事也。此事初不載約條中,而今忽有此言。雖非皇帝之言,使之啓知者,必皇帝之意也。臣入往後,彼復提起,則何辭以答之?」上曰:「難從之事,不可開端。」鳴吉曰:「彼之所請,又有大於此者,則此事恐不可終始防塞也。」上曰:「何患無辭?以今日國勢、人心,其可爲此擧乎?且父母慈愛之天,人皆有之,亦可忍爲此乎?」鳴吉曰:「臣意則不可拘於人情,以害大事。今日國家,雖無紀綱,抄送若干女子,何至甚難?」又曰:「結婚事,載在約條。今若復言,則又將何以處之?」上曰:「此則決難許之,而恐有意外詰責之端也。」鳴吉曰:「必將有意外之事,何以爲之?」上曰:「觀勢善對。」鳴吉曰:「今年若有徵兵之擧,則何以處之?」上曰:「若在十年五年之後,則猶可圖副,我國軍兵,皆是農畝之民,不習戰陣,且新經喪敗,彼亦知其然矣。咨文中淪沒二字,勿令改下者,亦此意也。」右副承旨金堉曰:「山城武科,或有父子、奴主同榜者。預先査問,使子若奴,以應後榜爲當。」上令該曹定奪。鳴吉曰:「臣今當遠行,敢陳所懷。兪伯曾雖有過中之言,大槪血誠徇國之人。臣願更宜收用,言可用則採之,過當則容而恕之。」上曰:「近將收用,但慮其不來也。」

9月20日[编辑]

○乙酉,以李楘爲大司諫,金汝鈺爲掌令,趙重呂爲持平,鄭致和爲副校理,尹絳爲修撰。

○兵曹啓曰:「勑使時差備軍,當以兩南潰軍一千二百人調用,而宣傳官將持標信以去。今聞延接都監,更不關由於本曹,直自啓下,移文於兩道云。何以處之?」答曰:「宣傳官依例發遣,都監堂上推考。」

9月21日[编辑]

○丙戌,憲府啓曰:「敬陵參奉權嶷,頃於江都見陷之日,三寸叔益慶,至嶷泊船處,哀號求活,嶷解纜而去,曾不顧念,益慶終爲敵兵所殺,其子女亦皆被擄。此而可忍,孰不可忍也?請削去仕版。」上從之。

○始賜金慶徵死,斬姜晋昕、邊以惕。史臣曰:「噫!江都,天險也。丁卯以後,設爲保障,修其城郭,利其兵戈,畜其米粟,以爲有事駐蹕之地。廟堂固當擇其人而委之,以盡其備禦之道,而慶徵一狂童耳。不文無識,貪驕是事,出入行路,市人嗤點。金瑬蔽於慈愛,莫知其惡,人謂之敗家子。當是時,淸兵大擧而東,聞報數日,已抵畿邑。金瑬議出撿察使二人,先送江都,整理舟師,以其子慶徵,力薦于右議政李弘冑,使之入啓。弘冑心知其必敗,然怵於權勢,勉從焉,以李敏求爲副使。敏求卽兵曹判書李聖求之弟也。平生以詩酒自許,素無實用之才。以洪命一爲從事,命一卽左相洪瑞鳳之子也。迂緩不識事。三人奉命而出,三家駄載,連絡於十里,而其家人行色,華侈太甚,京中避亂者,莫不憤罵。至江都,謂敵兵無飛渡之勢,日以沈醉爲事,避亂士子等,不勝痛惋,作數行書,呈于檢察幕下。其書曰:『玉趾巡城,儒臣守堞,薪膽卽事,盃酒非時。』敏求等尙不知愧。一日賊兵渡甲串津,慶徵棄老母,乘船遁去,敏求、命一,亦繼之。慶徵之子震標,脅迫其祖母及其母,使之自殺。尹昉奉廟社在城中,未及出避,埋瘞列聖神主,爲淸兵所掘,祖宗神主,遂皆汚衊。嗚呼!使國事至此者,是誰之罪也?故國人曰:『金瑬以富貴,旣亡其國,又殺其子。』」 ○上下敎曰:金慶徵前後罪惡甚重,故不得已用法。言念昔日勳勞及厥父情懷,不覺淚下。其令該曹禮葬,以表予不忘前功之意。「禮曹啓曰:」聖敎至此,凡在瞻聆,孰不感激?但張紳之賜死也,初有禮葬之命,而本曹依亂後規例,只給棺槨、役糧等物,今不可異同。「答曰:」依近例施行。「

9月23日[编辑]

○戊子,流星出天津星下,入右旗星上。

9月24日[编辑]

○己丑,夜雷電。

○晝講《詩傳》。講訖,副提學李景奭曰:「國家不幸,陰陽失節,霜雹早下,危亡之象,與衰周無異。上無失德,而何至於此?自古禍亂之作,必由於處事乖當,或由於任用匪人,不可不察也。」特進官李景曾曰:「臣忝受遠接使之任,行期迫頭而勑使一員,又復出來,接應之事及一路館舍,尤極難便,何以處之?」上曰:「客舍狹隘,則或置之別館,似可矣。」

9月25日[编辑]

○庚寅,夜雷電。流星出鉤陳星上,入北方天際,尾繞四輔西星,白光照地。

9月26日[编辑]

○辛卯,夜有電光。

○以鄭致和爲吏曹佐郞,權堣爲校理,兪㯙爲副修撰,成楚客爲正言,特敍李景稷爲都承旨。

9月27日[编辑]

○壬辰,朝講《詩傳》。講訖,上曰:「國家脫有緩急,無可將之人。被罪中沈器遠、申景瑗,厥罪稍輕,移配於南漢」領議政李弘冑曰:「江都雖曰蕩殘,亦不可虛棄。今宜與南漢一體修築,而以此兩人,分委其任,未知如何?」上曰:「予亦思之久矣。」兩司請還收申景瑗移配之命,上曰:「若無事之時,則何必移配?以今日觀之,景瑗稍有可用之才,且當初陣前,至於自刎,不無可恕之道。欲爲移配者此也。」副提學李景奭曰:「薦人之道甚重,請行擧主連坐之法。」從之。

○延豐縣地陷數丈。

9月28日[编辑]

○癸巳,夜雷電。

○諫院啓曰:「晋州牧使黃一皓、禮曹佐郞李弘淵,曾在山城之日,皆以東宮僚屬,義當終始陪從,而一皓謀避瀋陽之行,託以尋見老母,終不及期來到,弘淵公然落級,大失君臣分義,而或授南方巨鎭,或擬臺侍之望,公議久而愈激。請竝命罷職。」累啓而從之。

9月29日[编辑]

○甲午,兩司合啓曰:「山城被圍之日,元帥以下,無一人赴難者。國勢危急,在於呼吸,朝廷以沈器遠才局可仗,特授元帥,付以大事,日望器遠之來救,而受命之後,不卽奬率諸路軍兵,以救君父之急,深入峽中,逗留不出,終致國事之罔極。至於留都之日,以城外之敵,有若火攻而殲滅者然,張皇軍事,欺罔朝廷,器遠前後罪犯,不一而足。被罪未久,旋卽移配畿內近地。已試敗軍之將,將何補於方今之規畫乎?請還收移配之命。」答曰:「沈器遠移配,出於不獲已之計,非以爲全無罪犯也。爾等罔念危急,復踵前日之習,君相之言,視如鴻毛,事甚無據矣。」累啓而竟不從。

○領議政李弘冑,以災異乞免,答曰:「厥咎在予,卿勿待罪。」

○晝講《詩傳》。講訖,同知經筵金壽賢進曰:「去年十月,曾有雷電之變,而國事竟至於此。近日累有此變,未知前頭,有何事耶?苟欲敬天,則必先於勤民,勤民之道,其可忽乎?」上曰:「自古人君,遇災修省,則災不爲災,而多不知戒,以至覆亡,豈非可畏之甚也?」副提學李景奭曰:「天德、王道,只在謹獨。務修實德,勿事虛文,皆在殿下方寸中耳。」

冬十月[编辑]

10月1日[编辑]

○朔乙未,上下敎曰:「頃因大臣啓請,只令以新産之物,一番封進,而今觀黃海監司狀啓,則禮曹之依例行會,殊極不當。當該堂上推考,今此朔膳,使之區處。」政院啓曰:「今者以黃海道進上單子,有令該曹區處之命。臣等欽仰聖上節損之盛意,而又有所未安於心者矣。當初大臣之啓請,實爲御供之薄略,而只令一番封進,該曹亦不勝缺然,議于廟堂而行會,決非臆定而致此也。且今封進之物,不過如干種耳,有何所損於聖德,有何貽弊於民間,而却其已封之膳,又令該曹區處,則恐非大臣連啓之本意,而爲該曹者,將何以處置乎?」答曰:「曾許封進者,只是新物,豈有亂後復設之理哉?該曹處事,殊甚乖當,使之區處,固無不可矣。」

10月2日[编辑]

○丙申,戶曹判書沈悅上箚曰:

作事,必須謀始;慮患,當審其初。我國之接待淸使,此是初頭,今日開例之得失,係後日之休戚。若務豐侈,少無裁損,則國家何以支吾,生民何以保存乎?況今奏文中,極陳我國蕩殘之狀,而一邊盛張器具,以示豐饒之色,則言與事異,難以見信,此亦不可不慮也。請令都監,稟旨裁處。

答曰:「箚辭似當,當議處焉。」

10月3日[编辑]

○丁酉,雷動,雙虹見於東方。

○備局啓曰:「山城戰亡之人,雖荷哀贈之典,其父母、孤寡,亦不容恝視。宜令政院,別撰下諭之辭,明示惻怛之意,各令其所在官,限年給復一結,其父母餽以食物,妻子亦令蠲役。監司巡到時,另加厚恤,在京中者,則亦量給米斛宜當。」答曰:「依啓。外處戰亡人妻子,限三年蠲役」

10月4日[编辑]

○戊戌,以沈東龜爲執義,李後陽爲掌令,朴宗阜爲持平,成以性爲校理,趙重呂爲副校理,金弘郁爲副修撰,林墰爲司諫。

10月5日[编辑]

○己亥,晝講《詩傳》。講訖,侍讀官權淰進曰:「天變孔棘,式月斯生,恐懼修省,宜無所不至。避正殿等事,雖涉虛文,亦不可不行。」上曰:「然」知經筵李顯英曰:「頃者副提學李景奭,請更申明薦擧之法,而第其題目太重,人多不稱。宜令其擧主,各隨其才,作爲題目以薦之。」上曰:「卿言是矣,依此施行。且必先擇初入仕然後,各司例陞之官,皆必得人,卿其愼簡。」上謂特進官任絖曰:「前者以大臣請對之故,未及詳問南事,今可盡陳。」絖對曰:「舟師及變通諸事,具在書啓中矣。」上曰:「許多戰船,不可容易盡改。新造者務從完厚,最薄者或可改造,惟在卿酌處耳。」絖曰:「巡檢使例有從事官三人,今亦差出何如?」上曰:「卿宜自辟。」

10月6日[编辑]

○庚子,月食土星。

10月7日[编辑]

○辛丑,副提學李景奭、副修撰兪㯙等上箚曰:

國家之喪亂,旣云極矣。惟天汔可悔禍,而變異之生,愈往愈甚。天災之可畏,地變之可怪,人妖之可愕者,沓至而疊出,近又流星、火氣示警未已,而去夜之甚雨大風,亦非偶然者也。上年雷電、風雨之作,多出於夜間,識者固憂其倉卒之變矣。今者又何不幸而近之也,斯又可懼之甚者也。祈天永命,判於是;終底滅亡,判於是。惟殿下一心之敬怠,而興亡係焉,嗚呼!殿下其敢不勉?天旣大警動我殿下,而殿下若或無以大警動乎?天心則其亦已矣,昔者雖季世之主,如遇災異,則必勑群下,使各盡言其過失。斯雖末節,亦是恐懼之意。況果能聞其過而改之,取其善而用之,則其於修省之道,豈少補哉?今殿下則不然,開筵之際,雖有進言者,而未聞酬酢之如響。此豈開心見誠,導之使言,從善如不及之意乎?休論他事,此一事已爲殿下之過矣。人臣之進言於君上者,雖尋常說話,莫不預思於心中,惶恐而冒達,然其所欲達者,尙有所不敢盡達。是以古之好諫之君,必假之以和顔,優之以溫言,眷眷焉惟恐下情之不通,雖狂妄而不之罪,雖過激而不之怒,勉勉焉惟恐直言之不得聞也。伏願殿下,克恢大度,務盡誠意,毌憚於改過,毋咈於從諫,毌以芻蕘而不擇,毌以猥妄而峻斥,可用則用之,不可用則置之,必以通一國之志,來衆人之善爲急焉。納諫,雖主於寬假,聞言,亦在於頻接。比來數御經筵,誠爲幸甚,而外官之辭朝者,召見絶罕。古之治國之主,或試以詞理,或爲之引接者,比比有之。況當此危急之日,民之困悴極矣。政令之可訪者非一,弊瘼之可詢者何限?非但新赴之官,可賜之淸問,因公幹來者,亦爲召入。咨訪之勤,無若七事之應文;採施之快,不爲該曹之防塞,則人人皆盡其所懷,而遐外之元元,皆得其所願矣。伏願殿下,勿以人微而輕之,勿以外官而踈之,數御便殿,特賜顔色焉。昔在漢靈之世,久不親郊廟之禮,蔡邕上封事。其略曰:「夫迎氣五郊,皆帝者之大業,祖宗之所祇奉也,而有司數以藩國踈喪,宮內産生,廢不行,忘禮敬之大,任禁忌之書,以虧大典。自古齊制,宜如故典。」夫宗廟之禮,國之大事,而改題主,又變禮之大者也。今秋永寧殿改題主者二位,而殿下旣不得親行其禮,又不行展謁。此禮之變者,雖於《五禮儀》,無所明載,爲禮官者,所當講定而稟行者也,而曾不以爲意,此豈非典禮之虧缺者乎?殿下奉先思孝之意,非不至矣,而行事之際,未免有欠闕者如此。伏願殿下,惕然改圖,以重廟禮焉。君,以民爲天;國,以民爲本。苟失其民,何以爲國乎?殿下卽位以來,十五年于玆矣。凡所以安民者,靡不講行,而國家不幸,變亂相仍,重以設施之方,未得其宜,民生之未復,如內癰之潛鑠,今番大亂,又至十分地頭。兩南雖全,其動則一也。齎送之費如何,死亡之慘如何?況復移定之後,偏被侵擾,往者歲貢之入,減其三分之一,而丙子條則已捧之邑頗多,丁丑條則又復依舊矣。雖曰減除,所減者旣往也,新經大亂,曾未一年,而責其賦役,一如平日。若是而冀民蒙惠,望民無怨,不亦難乎?淸國亦念我之蕩然,歲弊之期,姑寬數年,而我之所以責民,如此其急,則殘氓之日凋,謗讟之日甚,無足怪也。從而牛疫之災,八路同然,秋耕已廢,春事可知。雖或以人代耕,餘力已盡,時節已闌,南畝西疇,耕墾者幾何?今歲雖稔,將無以繼矣。至於此際,變怪百出,興訛鼓妖,無所不至,民無固志,荷擔而立。噫!此誠何時,而中外之所作爲者,尙未免文具之因循?其於革舊圖新,已不足言,而救目前之急,亦無以爲矣。祭享及御供,旣爲之裁減,則其餘無復有難者,而習尙已痼,私意橫流,宜革者猶未盡革,宜減者猶未盡減,宣祖朝壬辰以後,所常行之事,猶未盡擧而行之,民安得不困,國安得不危?爲有司者,所當憂國如家,日夜思度,雖係祭享,苟可以除民弊,則必自公家備用,雖係恒貢,苟可以紓民力,則勿以常式而準之。至於田稅之收,今秋則雖已無及,須自明春,減省其所納,寧爲貊道之歸,切無斂怨之擧,如慈母之乳赤子,若良醫之救大病,期以三四年,則雖有不得已而賦於民者,民必知惠,而不以爲怨矣。伏願殿下,講而必行,以蘇邦本焉。賞罰者,人主之大柄。自古言治國之要,必曰信賞必罰。賞不信、罰不必,雖聖人,亦無以爲治矣。爵賞者,人主之雨露也;刑罰者,人主之雷霆也。其不可以不時也明矣。以今言之,爵賞之濫,固已可憂,而至於軍功,尙未盡査,節死之臣,旌表久稽。以刑之大者,則江都天塹之陷,人所共憤。當初合啓之發,亦非不久,而金慶徵則不卽行誅,一年將盡,始賜其死。以罰之小者,則扈從落後之中,尙有士夫之所共冤者,而該曹再査,偶失審察。以此推之,被罪之人,抱冤者必多,可謂刑賞俱失矣。惟其如是,故賞不足以爲勸,刑不足以爲懲,不亦可惜之甚乎?且夫古之戮人,必有其時。自非犯逆、失律,則春夏之月,未嘗行刑,而今之戮人,無復是事,此亦非所以順天時也。伏願殿下,謹用大柄,無失其時焉。

答曰:「箚陳之事,無非格言至論,敢不惕念,而施行哉?」

○上下敎曰:「尹煌等狂恣誕妄,黨同伐異,惟意所欲。君上之言,則毌論愚智,皆以不從爲快;謀國之事,則不計存亡,專以虛名爲重,故主勢日降乎上,國論漸趨於僞。雖以一二事言之,張維搆疏,欲請預避,而畏其攻斥,不敢上聞,譯官之行,已渡鴨江,而論執不已,其虛僞箝制,皆若是也。經亂之後,欲杜此習,削黜于外,其意專在於同寅協恭,棄名就實也,而中外相傳之言頗險,此亦不幸也。以此,未能矯弊,徒取情外之言,實爲無益。尹煌、兪榥等,竝放釋。」政院啓曰:「臣等伏見備忘記,尹煌、兪榥竝命放釋。固知天地之仁,無竟日之雷威也。臣等固當承奉之不暇,但聖敎中,多有未安之意,不勝驚惑。尹煌論事訐直。謂之狂妄則可矣,若謂不從君上之言,專以虛名爲重,則恐非本情也。人君待臣之道,實有其罪則罪之,情或可恕則釋之。旣謂有罪,而以中外傳說之言,釋之,則大哉王言,恐不當若是也。臣等不勝未安,冒死封還。」答曰:「所謂險言,乃是情外之言,知之不難矣。」仍下敎曰:「尹煌等放釋,果涉無據,前敎勿施。」

○上召見輪對官。

10月9日[编辑]

○癸卯,晝講《詩傳》。上曰:「昨日命放尹煌等,而政院封還,未知何意?」李景稷曰:「自上有中外險言之敎,必以此爲未安而封還也。」上曰:「此輩不念時勢,使國事至此,罪之以浮薄,爲矯弊也。人皆云以斥和受罪,此非險言而何?」景稷曰:「險之一字,似非聖人寬弘之意。放釋諸臣,極是美事,而因封還之擧,使曠蕩聖恩,還寢不行,缺望甚矣。」上不答。李時白請對,命召之。時白進曰:「南漢修築,一日爲急,而農時起役,大失民心。臣意欲以潰軍之徵布者,除出二千名,半以爲役,半以爲糧,事甚便當。廟堂之議亦然矣。」上曰旣以徵布,行會各道,今又改之,則朝家號令,豈容如此?「時白曰:」若許於城役,臣有善處之道,故敢達。「上曰:」役軍二千,非一齊赴役之比,排定日月,事甚不便。若使他國聞之,亦必笑之矣。且當農月,起此大役,予以爲不可。潰軍雖曰有罪,國家待以不死,則亦非農民而何?卿宜更思之。「

○以朴明榑爲行左承旨。

10月10日[编辑]

○甲辰,黃海道黃州地震。

10月11日[编辑]

○乙巳,流星出北斗星上,入艮方。

10月12日[编辑]

○丙午,以趙壽益爲獻納,金應海爲慶尙右兵使。

○政院啓曰:「臣等封還備忘記時,徒知險言二字之爲未安,而不深思量,使特宥之恩典,壅閼不行,朝野聞之,豈不曰聖上宥之,而臣等泥之也?聖敎所謂論罪之命,猶或封還,放釋之命,豈可封還云者,正是臣等思慮之所未及處也。伏願聖慈,特恕臣等之罪,使已成之恩命,還速擧行。」答曰:「啓辭如此,當量處焉。」

○晝講《詩傳》。講訖,參贊官金尙曰:「頃者封還之事,本院亦不無其責,惶恐待罪矣。」上曰:「其時承旨,以爲不可釋而封還,其後承旨,以可釋爲辭,予亦不知其所處。」尙曰:「聖敎中險言一款,似欠和平,故率爾封還矣。」特進官具宏曰:「國家之事,自朝廷旣已停當,則外方所當奉行之不暇,而今者大年號,或書或不書,殊甚未妥矣。」上曰:「卿言是矣。兩南監司獨不書之,未知其意也。若能盡自强之策,則雖書崇德年號,何損於事乎?」

10月15日[编辑]

○己酉,以金壽賢爲大司憲,金槃爲大司諫,柳慶昌爲正言,金光煜爲同副承旨,鄭弘溟爲吏曹參議。

10月16日[编辑]

○庚戌,晝講《詩傳》。講訖,知經筵李顯英曰:「勑使時盛備諸具,雖出於不得已,而我國則須示以殘破之形可矣。今聞訓局新造諸軍布帳云,恐不宜如是也。」上曰:「以舊件間用宜矣。」仍謂金尙曰:「筵中煩瑣之語,勿出朝報。」

10月17日[编辑]

○辛亥,兩司以金自點、申景瑗、李敏求等依律定罪,沈器遠、沈演等還寢移配之命事,連啓,答曰:「不允。沈演事依啓。」

○知事金時讓上箚曰:

殿下臨下仁慈,雖有忤旨者,不過半年,待之如初,以罪被謫者,無經三年者,此固高出前古之至德,而不分罪之輕重、怙眚,一視而同仁,故群下少震懾之心,恐非所以處今日之道也。《易》曰:「有嚴君之謂也。」家道尙待嚴君而乃成,況治邦國乎?臣非欲導殿下以嚴刻,人君之德,不可無剛克故也。徐佑申當戰而不戰,雖諉諸帥臣,不當戰而戰,自作之孽也。旣和之後,設或戰勝,奇禍立至。況空殺士卒數千餘人,佑申獨逃死,而終得活,是輕視士卒數千之命,而重惜有罪佑申一人,臣竊痛哭。伏願更議廟堂而處之。李禬、徐擇履之流配,專爲酒失,則酒失之罪,無大於蔡𥙿後,而被罪反輕,聖意所在,非愚臣所敢知。若以不加警戒而恕之,則從臣戒酒之敎,在李聖求之行,𥙿後乃其一行之人,其敢曰我非從官,而縱酒號哭於瀋陽,以取彼人之駭侮乎?一樣罪犯,而輕重不倫,則人心不服矣。嗚呼!今日朝臣,無寅協之美,有物色之猜。名官犯罪,則有情意相親,而不欲言者;有蹤迹相嫌,而不肯言者,是非相蒙,黑白混淆,是臺諫之痼弊也。若非聖明洞燭此習,激勵群下,則得罪者擧皆倖免,終至於國不爲國也。近日六卿之病辭者,皆疑其非實者,蓋有質子故也。此是人心澆薄之致,而亦安可諉之萬無此理?臣之愚意,六卿旣已出仕之後,則雖或辭遞,質子則仍送之,酌定朔數,使後繼者代之,則人知必不得免,而浮言可息,國綱可立也。臣聞,尹璛之死,大臣以其有勞于國,請給職牒云。臺諫方論諸將敗軍、失律之罪,則尹璛之還給職牒,豈不相舛也?似當姑待臺論之決局然後,從容處之也。公論之不嚴,國威之不立,皆坐此等事,臣竊惜之。又聞兪伯曾上疏,極言竭論,故亦多有過當之語。自古人臣進言,言不激切,不足以動上聽,故例多如此,不可以爲罪也。殿下雖盡用伯曾之言,於伯曾之身,少無利益,不過多結怨耳。爲人臣而不顧其身,不避怨仇,斷斷一心,惟在國家,則斯可賞也。伯曾爲人,樸直、無文,言語鶻突,故疏辭亦然矣。金自點,乃伯曾相避之親。使伯曾爲臺諫於此時,必引避不得參其論。疏中不言自點之罪者,情理當然,非爲自點私也。且上疏之人,語有詳略,安得每人而論之?宋臣王十朋,言於孝宗曰:「陛下求伏節、死義之人,當於犯顔敢諫中求之。」此殿下之所當體念者也。

答曰:「省卿上箚,深嘉卿不忘之忠。所陳之事,實有意見,敢不以此爲絃韋,而施行也哉?待春上來,以副予望。」

10月18日[编辑]

○壬子,以徐祥履爲掌令,成楚客爲正言。

10月20日[编辑]

○甲寅,上出御敦化門放榜,招文武狀元鄭知和、崔𪩊[1]進前,各賜貂皮、耳掩,仍下敎曰:「爾等功勞甚重,用是賜物,以表予意。爾等益勉忠誠,終始勿替。」武科出身六千五百餘人,訓鍊都監砲手,居其半焉。以仍隷編伍爲冤,至有上疏請免者,朝廷遂設七局以別之,砲手之出身者,稱以局出身,置局將以領之。

10月21日[编辑]

○乙卯,憲府啓曰:「科擧之法,至嚴且重。砲、射入格之數,旣不能詳盡抄別,又於出榜之際,遺其一軸,不盡出於榜目,致有許多人落漏之患,及其更査時,文書錯雜,眞僞眩亂,無非試官誤事之罪。試官及出榜時次知差備官,竝罷職。守禦廳軍官犯禁之後,臺官雖未能善處,而工曹判書李時白,因此細微事,至於上箚,與臺官辨詰,顯加輕侮之言。重臣體面,亦不當如是,請推考。慶尙左水使李義立,爲人愚劣,不合於節度之任,請遞差。」答曰:「依啓。試官推考。且李時白陳箚,固無不可,李義立擢用試可,未爲過當,竝勿煩論。」

10月23日[编辑]

○丁巳,兩司竝停金自點、李敏求等依律之論。

○晝講《詩傳》。

10月24日[编辑]

○戊午,流星出奎星下,入天倉星下。

○以金榮祖爲大司諫,趙重呂爲掌令,金尙爲左承旨,金廵爲右承旨,閔應亨爲左副承旨。

○軍功廳啓曰:「諸處戰亡將官、武學及復讐軍以下二百二十一人,則査其輕重、虛實,旣已追贈,而未及施行者,亦二十五人,竝令査出,分輕重贈職。軍人戰亡者甚多,不可一樣追贈,依前受敎,各其妻子,限年蠲役爲當。」上從之。

10月25日[编辑]

○己未,執義沈東龜,以沈器遠移配停啓之論,簡通於正言成楚客及大司憲金壽賢、司諫林墰,壽賢、楚客皆以爲然,而墰獨以爲不可,遂皆引避。玉堂處置以爲:「移配之擧,物情不快。不念僉議,徑先發簡,以致紛鬧,難免率爾。簡通、答送,自是循例,更加商確,亦或無妨,不可以此輕遞。憲長執法爲重,終不苟同,則風采可想,有何所失?請成楚客、沈東龜遞差,金壽賢、林墰出仕。」答曰:「依啓。林墰亦遞差。」

10月26日[编辑]

○庚申,上命以襦衣,分賜軍士之薄衣者。

10月27日[编辑]

○辛酉,定配蔡𥙿後于江西。以金時讓箚論酒失,故有是命。

10月28日[编辑]

○壬戌,禮曹請致祭于右議政金尙容。修撰趙重呂撰進祭文。其辭有曰:「泰山義重,鴻毛命輕。」上以爲,似涉失實,付籤而下,令政院招問重呂,重呂對以『金尙容於死生大節,講之有素,臨死之時,先取火藥而來,故爲落火,以成殺身之仁,此非暗昧之事,合有褒揚之擧。不可沒人之善,故祭文中據實直陳矣,今承此敎,不勝惶恐。「答曰:」揚善雖曰美事,其褒揚之言,眞實然後,死者榮而生者慕。國家事體極重,安有以褒揚爲主,而不辨眞僞之理哉?且書啓中故爲落火之說,亦不近似,此祭文還出給。「

○政院啓曰:「臣等竊念,匹夫匹婦之死義,特施褒典,而況大臣死節,豈可置之晻昧,使不得瞑目乎?臣金廵曾到江都,得聞顚末,蓋當事急之日,尙容脫表衣付家人,卽上城門樓,取火藥樻,托以吸南草,取火自焚,其家人取其遺衣,以爲招魂之用。且其時參議洪命亨、別坐權順長亦隨往,尙容揮之使却,而終不去,同死於火,故尙容、命亨、順長之屍,終不得收。此其明白不可誣者也。大抵尙容之不吸南草,國人所知,豈至捨生之日,變其初心,眞欲吸南草哉?脫衣取火之時,其志已定,而江都狀啓,不能據實以達,故聖明未得實狀,有此未安之敎。臣等待罪近密,不得不達。」答曰:「死節非欺隱之事,國法無容情之理,故予不欲爲虛僞之事,實非薄於尙容而然也。金廵之自爲明證,亦甚率爾,予不知其可也。此祭不必行於今年,祭文勿製入。」

○東陽尉申翊聖上箚曰:

節義之於國家,猶棟幹焉,其隆其替,興喪攸繫。是以,國有死節之臣,史官必謹書之,朝廷必褒錄之,雖在敵國,有封其墓,而表其閭者。臣於出城之後,見人之視死節者,殊不以爲聳,反加訾議,或以爲過中,甚至或掩其事迹,濟其忮焉。臣以此,慨人心之不古,卜世道之難爲也。竊聞故相臣金尙容賜祭之文,有未安之敎。以殿下之聖明,於死節之臣,難愼於一句之褒者,特未及察於一國公共之論也。噫!江都之敗也,金尙容觀其形勢,知不可支然後,還入城中,登城南譙樓樓上。樓下人趾如束,使人揮而却之,解所服戎衣,授家人送與本家。取火藥樻,置其前,遂自放火,其時逃生之人,多目見而能言之者矣。且江都未敗之前,人有知其必敗,勸具舟楫,以備緩急者,尙容喟然曰:「主上被圍,安危未可知,宗社、元孫,皆在此,萬一不幸,只有一死而已。」就死之日,謂諸人曰:「受命任事之人,當便宜善處,如我老病,只辦一死耳。」此則士大夫親聽而言之,尙容之死於義,素所定曙矣。一國公共之論,已歸於一,而日月之明,尙有所未燭,臣竊歎之。昔張巡、許遠同死於義,當時或有疑於遠者,韓愈著文而伸其枉。嘵嘵之談,自古爲然,而終有所不可掩者也。目今大亂之後,國家褒忠之典,若或一差,則無以慰九地之忠魂,將沮一世義士之心,可不懼哉?黑白易處,眞贗相蒙,非國家細故。臣於病中,紆軫未釋,敢陳所聞。

箚入不報。

○知中樞府事姜碩期上箚,陳金尙容江都死節之狀,又不報。

○故相金尙容子光煥、光炫等上疏曰:

臣等俱以罪逆不死之頑命,遭意外罔極之至冤,不得不冒陳。竊聞江都陷沒之日,臣父聞敵兵大至,從大君晨往津頭,見敵船將渡,而無禦之者,知國事已去。還至分司,則尹昉、朴東善、姜碩期、李尙吉在座。臣父曰:「賊今渡江,事無可爲。老病原任,身無所管,山城之安危未知,而此都又陷,我則有一死而已。」因各起去,而臣父遂往南門自決。經亂之後,昉、東善、碩期來弔,咸以此言言之。以此觀之,臣父殉節之素定,審矣。今有一種人言謂:「臣父吸南草失火,誤致延燒之禍。」臣父平生,疾惡南草,未嘗近口,此擧世之所共知也。安有死生迫頭之際,反吸平生所疾惡之物哉?臣父脫所着衣,付與下人,蓋已定自決之意,留以爲復也。遂至門樓,則賊鋒已迫,乃逼坐于火藥側,令傍人退去,或去或不去,下輩疑有秘報,欲竊聽,逡巡不去。臣父乃呼從者曰:「取火來。」從者遲疑不卽進,乃紿曰:「欲吸南草,可速取來。」從者遂進火。時,庶孫壽全者,年十三,亦隨而在傍。臣父顧奴曰:「將此兒下去。」壽全察知氣色,遽前抱持曰:「吾亦從大父死矣。」臣父乃投火於藥中,烈焰忽起,竝與門樓而飛去。就死實狀,蓋如是矣,言者遂以此,做出吸南草失火,仍致誤死之說。殊不知當此之際,若不方便誑人,而直曰:「取火來。吾將自焚」云爾,則誰肯從之?臣等入江都,尋覓亡父遺體者,幾十日,城中之人,來道其事頗詳。或有其親屬同死南門者,號泣而怨之曰:「何不獨死,而使他人混死乎?」此愚夫愚婦訾譽之言不同,而臣父自決之實,自不掩矣。京中老人廉龍雲者,避亂于江都,臣父自決之時,渠亦在樓上。臣父厲色呵斥,遂怏然下去,纔及門路,火已發矣,始知斥退有以云。此皆臣父自決事蹟,在人耳目者也。日者臣等伏見,因賜祭祭文,有自燒死不分明之敎,繼有虛僞等敎。日月之明,有所未到,而以臣父自決,爲不分明也。臣父位至台鼎,年近八秩,爲國一死,志願畢矣,夫豈爲身後名哉?國家雖嘉奬而寵之,非臣父之所期也;雖抑遏而置之,亦非臣父之所冤也。然其爲人子之至痛,則曷有極乎?臣非敢有希冀,罔極之情,不敢自外於君父,庶幾洞燭其實狀也。

答曰:「先卿之事,同燒者甚衆,予以此爲疑,未敢輕許也。卿等之言,今雖若此,事體甚重,當令該曹,査問處置焉。」仍下其疏於禮曹。禮曹啓曰:「金尙容之事,江都留守尹履之以爲:『燒火而死』,而臣等亦聞其臨亂自焚,節義彰著,故以旌表之類,報於政府矣。今者下敎如此,請更移文江都,使之明査以聞。」答曰:「問於其時大臣、宗室之在江都者以啓。」禮曹啓曰:「以金尙容事,問于尹昉則以爲:『其日聞敵兵大至津邊,臣等俱會館門外,尙容自津上來,言敵必渡江之狀。且謂臣曰:「公則旣奉廟社,與我有異,不如吾一死之易也。」語未卒,而敵騎已到南丘,相與一揖而散,俄聞火藥爆起聲,驚起視之,南門烈火漲天。卽令老蒼頭探問,則金相以火藥自燒云,令軍官更問之,則所聞亦如之。臣旣聞尙容臨別之言,卽信其爲自決,而不曾致疑於其間』云。懷恩君德仁、珍原君世完以爲:『其日午時,南門火發,烈焰漲天,竝與門樓而飄去,城中鼎沸,蒼黃奔走,來傳者皆曰:「金政丞自燒死」云。江都入往大臣、宗室等所言如此,金光煥等爲父訟冤之疏,似不虛矣。依前啓請,令本府,更加査報以處爲當。」答曰:「依啓。」

10月29日[编辑]

○癸亥,流星出危星下,入南方。

十一月[编辑]

11月1日[编辑]

○朔乙丑,以沈東龜爲司諫,嚴鼎耉爲正言,特除參判尹暉爲都承旨。暉上疏請免,上不許。

11月4日[编辑]

○戊辰,憲府啓曰:「都承旨尹暉,爲人麤鄙,見棄淸議。今玆新命,出於意慮之外。伏見尹暉疏批答,則有曰:『此時此任,非計慮深遠者,不可也。』國人不以暉之計慮爲深長,而殿下則以爲深長;銓曹未嘗一擬於淸選,而殿下則至於拔擢,其可謂知臣莫如君乎?知申事前後特除,固知聖意之有在,而何必用麤鄙尹暉而後,可以待此使乎?玷辱名器,莫此爲甚,請命遞差。」答曰:「予暗於知人,故國事如此,爾等之言,不亦宜乎?雖然,此人在山城,識淸人之意,在備局爲有司堂上。以此論之,不可謂無計慮矣。」其後累啓,不從。

○忠淸監司鄭太和馳啓曰:「水使奇宗獻,貪鄙日甚,在任五箇月,盜用米五百餘石、綿布一百六十餘匹。且以官船三隻,私賣於人,而其一賣於前參議羅萬甲之奴。請令朝廷,按法處置。」上命拿問刑訊。時,萬甲遭母喪,居于瑞山,求買戰船,宗獻與之。及是,事覺被逮,遂定配于寧海。

11月5日[编辑]

○己巳,右議政張維乞終喪制,疏十八上,乃許之。

○上命摘奸典獄,放釋輕囚。

11月7日[编辑]

○辛未,以平城府院君申景禛爲右議政。故事,卜相必使相臣薦望然後,落點。時,李弘冑以病呈告,上命進前日卜相單子而拜之。景禛目不知書,性且麤悍,以勳戚,遽登鼎軸,朝野駭歎。以金槃爲大司成,徐景雨爲承旨,李必行爲司諫,崔繼勳爲持平,朴宗阜爲修撰,李楘爲行右承旨。

11月8日[编辑]

○壬申,憲府啓曰:「今之收拾人心,莫急於痛革民弊。勑行、歲弊之備,雖不可廢,而國中經費,猶可隨意裁損。土産時物,可合御供者,着令諸道,隨便封進,而他餘貢物,一依壬辰年例停罷,待民力稍完,然後復設。復設之時,燕山增益之數,則盡皆蠲減,大同之法,依中朝設行,則生民幸甚。魚鹽之地,爲諸宮家冒占者,盡還之公家然後,擇重臣中廉謹有智慮者句管,俾無踈漏之弊,則歲弊之備,庶可以不煩民力,請令廟堂議處。」答曰:「依啓。所謂歲幣,雖盡一國之力,難可措辦,而爾等以不煩民力爲言,可謂迂闊之甚也。且亂後,則燕山時濫定貢物,無一遺存,而今以蠲減爲請,此亦不察也。」仍下敎政院曰:「此啓辭殊極迂闊。若使他國之人見之,則不無有害之理。所啓及批答,竝勿出朝報。」

○時,淸使及鄭命壽,於沿路諸邑,責納房妓,妓輩以死拒之。廟堂以爲,不可不副其意,上乃從之。

○倭人來求良鷹、良馬、野鶴。禮曹請令慶尙道買給之,答曰:「鷹、鶴則不可創開新規。令司僕寺,買馬以送之。」

11月9日[编辑]

○癸酉,憲府以諸宮家魚鹽事連啓,答曰:「深山窮谷之民,無不食魚鹽,諸宮家獨不可食無魚鹽,爾等宜勿煩。」

○右議政申景禛,上箚辭職,上溫諭不許。

11月10日[编辑]

○甲戌,吏曹啓曰:「以前右議政張維上疏,有依願施行之敎矣。然則所授資級,亦在還收中乎?」答曰:「資級則宜勿還收。」

11月11日[编辑]

○乙亥,以沈詻爲右承旨。

11月12日[编辑]

○丙子,領議政李弘冑上箚,請以所帶訓鍊都監提調,移授申景禛,從之。

11月13日[编辑]

○丁丑,日暈有左珥。夜,月犯昴星。

○右議政申景禛上箚,辭監春秋館事,答曰:「所辭之任,皆是例兼,卿宜勿辭。」

11月15日[编辑]

○己卯,火星犯木星。

11月16日[编辑]

○庚辰,月食。

○淸人來自黃州,變着驛子衣服、氈笠,馳來前路,遠接使覺之,牒報于備局。備局請嚴飭撥路,密傳往來文書,俾無意外之弊,從之。

11月17日[编辑]

○辛巳,上下敎曰:「諸道朔膳,有依前封進者,事甚不當。明白申飭,俾無煩民之弊。」

○以柳淰爲持平,李禂爲副修撰。

11月20日[编辑]

○甲申,淸使入京。上出西郊,迎之。其勑書曰:

朕惟,禮不廢玉帛,賞以勸忠,誠所從來矣。念爾歸命,宜有封賜。今特遣英俄兒代、馬付達、戴雲,封爾爲國王,齎予誥詞、貂狐、鞍馬,王其祇受,以見朕優眷至意。故諭。

其制曰:

天地布寒燠之令,帝王操賞罰之公。惟叛、服者無常,顧恩、威之異用。念爾朝鮮,係我隣國,往來行李,不啻弟兄。朕方期金石之堅,王忽起參商之異,拒我信使,戒爾邊臣,王實興戎,朕方耀武。雖云問罪以致討,猶圖格面而回心。王今旣悔前非,朕豈仍念舊惡?從玆創始,嘉汝維新。旣定藩封,宜申新命。爰燒傳國之印,用頒同文之寶。特遣使臣,齎捧印、誥,仍封爾姓諱爲朝鮮國王。嘉乃恭順,金章、寶冊重新,作我藩屛,帶礪山河不改。立一時之名分,定萬載之綱常,天地無移,冠履不易。王其洗心滌慮,世修職貢之常,善始令終,永保平康之福。敬祗懋哉,勿替朕命。今以黑貂皮一張、玄狐皮一領、紫貂皮一百領、駿馬一匹、玲瓏鞍一副賜之,王其祇受云。

11月21日[编辑]

○乙酉,陳賀、大赦。以淸國頒勑故也。下敎曰:「代射、借述之罪,勿赦。」

11月22日[编辑]

○丙戌,上幸南別宮,行翌日宴。淸使等仍陳五件事。其一,向化刷還事也;其二,漢人執送事也;其三,被擄逃還者執送事也;其四,偸馬人推問事也;其五,戊午、丁卯被擄人中,以通事使喚,而逃還者執送事也。上以隨事曲副之意,措辭以答之。上還宮後,淸使招館伴語之曰:「宰相子女婚媾事及侍女抄送事,須速定奪以報」云。

11月24日[编辑]

○戊子,上引見大臣及備局堂上,議侍女、婚媾等事。大臣以爲:「侍女則於各邑、各司婢子中,揀其有姿色者,一道一人,凡八人;婚媾則使方在宰列者,進其庶女,或以家人子爲己女,凡五人,粧束以待之,姑令譯舌,微探其意以處之爲當。」上曰:「然。」申景禛進曰:「金尙容死節,明白無疑。未知聖明,聽何說而乃爾耶?」上曰:「當日同死者太多,故欲明査耳,此實愼重之意也。」李弘冑、李顯英、兪伯曾,皆陳其實狀,上曰:「南草失火延及之說,予亦知其誣矣,及見諸卿箚辭,予疑已釋矣。」伯曾曰:「旣已洞燭其實狀,則卽擧旌異之典然後,方快於人情矣。」上不應。

○以沈悅爲判義禁府事,李行遠爲大司成。

○以金慶餘爲謝恩使書狀官,不至。其後除拜,皆不就。

11月25日[编辑]

○己丑,命張維、李慶全、趙希逸、李景奭,撰三田渡碑文。維等皆上疏辭之,上不從。三臣不得已皆製進,而希逸故澁其辭,冀不中用,李慶全病不製,卒用景奭之文。

○上宴淸使於仁政殿。

11月26日[编辑]

○庚寅,上下敎曰:淸人所言婚媾一款,似係安危,令廟堂速爲處置,俾無更詰之弊。「

○備局堂上請對,上召見之。李弘冑曰:「侍女以幾名定數,以何樣人爲之乎?」上曰:「姑勿定數,只言從後擇送之意,且不言入送日期。彼若問之,以明年入送之意,答之可也。」弘冑曰:「以可樣人定送乎?」上曰:「此則徐議處之可也。彼言中所重,在於婚媾,故處女年歲父母姓名,皆令書示云,此是目前緊急事也。」弘冑曰:「群議皆以爲,宰臣中無女子者,當以養女爲之矣。」上曰:「彼無迫促之意,以年少兒書示,以待年壯之間,自至遷延,是則幸矣。宰臣中必有妾女者。國事到此地頭,爲臣子者,豈惜一妾女乎?先以妾女送之可也。」申景禛曰:「以幾人書示乎?」上曰:「書示四五人,亦可矣。」

○上宴淸使于館所。

11月27日[编辑]

○辛卯,備局抄啓婚媾女子六人。右議政申景禛,以妾孫女,爲養女年八歲,前判書李溟妾女年八歲,工曹判書李時白養女年八歲,前僉知李厚根妾女年十二歲,前判書沈器遠妾女年十一歲,宗室之女一人,亦在其中,上命去之,遂以平安兵使李時英妾女,充其選。

11月29日[编辑]

○癸巳,申京禛請官鄭命壽妻弟奉永雲,以慰其心,上從之。

○謝恩使崔鳴吉,病留瀋陽,副使及書狀官等,率贖還人七百八十人而還。勑書曰:

覽王稱:「小邦自經兵火,國內空虛。」又稱:「民間相傳有徵兵之擧,疑懼逃徙,且牛疫起於國中。」等語。誠若此則王之奏文固宜,朕豈念不及此?但徵兵,自當量時勢,詎肯强其所甚難乎?且王曩者委身入營,爲生靈計,朕之所以置王者,亦爲生靈計也。朕旣爲民加恩於其始,寧不斟酌於其終乎?初,王在南漢時,投我麾下,雖被迫委身,一則爲宗社計,一則爲一身故,而致亡國、殃民,縱戮及一身,奚足惜哉?惟其全廟社、生靈云爾。抑又見朕素不爽信,諒必格恩,故不惑不懼而來耳。若計不出此,怯不敢下,必將喪身、絶祀。朕縱恩撫鮮民,兵戈離散之餘,必有大不堪者,則東方一國,終至破壞矣。王之如此深謀長算,不知者或謂,窮斯來歸;知者觀之,謂之大智可,謂之大勇亦可。但朕之所慮者,王之復似當年聽書生之迂,以空言,掩飭巧計,朦朧爲尙耳。然文人固不可不用,而書生之談,亦不可盡信也。蓋書生,但知摘句尋章,拘泥古義,不知達變通權,雖有文章辭藻之美,竟何益哉?朕曩已灼見其然矣。

又勑曰:

王奏具悉。「父子情切」等語,及「君臣猶父子,苟有情願,理宜畢達」,此語誠然,朕終不以爲非。第今旣言「君臣猶父子,兩國猶一家」,而復有返國之請者,乃是異國意也。王果攄誠圖報,渾忘彼此之時,不待奏請,聽其自往自來,如此責成,爲義方之訓矣。送黑貂皮、白金鞍馬等物,以爲禮焉。

11月30日[编辑]

○甲午,淸使還。上幸慕華館,設餞宴以送之。

十二月[编辑]

12月1日[编辑]

○朔乙未,日食。

12月2日[编辑]

○丙申,命以襦衣,分給軍士之薄衣者。

○憲府啓曰:「凡初通淸顯者,銓曹僚議歸一,又須廣詢公論,僉曰可然後,始擬淸望,而頃日成楚客之擬正言,不告於參議,柳碩之擬掌令,不告於判書,揆之政體,前所未有之事也。請郞官罷職,堂上推考。」答曰:「竝推考。」

○上下敎曰:「李命雄罪犯,與李禬無異,拿推。」蓋命雄在瀋時,有酒失,故有是敎。

○以尹昉爲領中樞府事,趙錫胤爲應敎,鄭致和、趙壽益爲吏曹正郞,李𥘼爲持平,柳潁爲獻納,沈大孚爲校理,兪㯙爲副校理,睦行善爲修撰,尹文擧爲副修撰。

○君尹昉上疏曰:

臣負罪旣重,受恩至深。當其臺論之再發也,罪名狼藉,日添前所未有之語,幸賴天日下臨,無幽不燭。臺論以爲失節,而聖批則曰失實;臺論以爲徑往敵陣,而聖批則但曰處事未盡。如非聖明在上,則臣身已虀粉矣。啓辭中論臣罪狀,不一其端,而所謂失節一款,有人理所不能容受,爲人臣子,豈能一日安於心哉?前疏所謂,事去之後,移伏於廟下草屋,以爲同燬之計,卽臣所定之志,故終始不離其地。最晩,韓興一以大君之意,邀臣而往,則韓興一已因敵使請和,往來陣中,仍言彼要見大君云。大君泣謂臣曰:「山城被圍已久,彼固要王世子,而上不忍焉。今吾出見,仍爲此行,則山城或有解圍之望,若因此而少紓君父之憂,所不辭也。」淚隨言下。臣對以「山城大臣,旣有往見之例,而彼又以講和爲名,試往見之,如有他變,一死不難。」卽與韓興一同往,臣坐輿擔,入陣中,則軍士成列呵叱,或扶執之,臣徐曰:「老病將死,死不足惜」,直入王子在處下輿,使人扶入。譯者仲男、汝亮呵責曰:「胡不拜?」再三迫促,甲卒環立,瞋目按劍。王子見臣終不動,仍言「大君可相見乎?」俄而,大君往見九王,仍竝馬入城。過一日後,請大君及臣等出向山城。臣默念,宗社在此,旣不得奉陪以行,決不可捨置先去。臣仍稱老病,不任登途,則一再强之,而終不强焉。臣兩度與王子相接,自始至終,臣之膝,未嘗一屈也;臣之手,未嘗一擧也;臣之首,未嘗一至地也,何所據而謂之拜乎?因此而演其罪,曰拜稽、曰泥首、曰款首,又曰失節、失身、虧節,又曰忘君、負國、偸生苟活。又擧金宗一之疏,正月晦日以前,卽殿下在山城之日,爲第一確論。其時連因有旨齎來人,已聞山城,自歲前請成,而正月十七日,文書體式,已成今日之局,而謂以江都講和,在於晦日之前,而成其罪案,臣實未曉也。當敵騎渡江之日,一島屠戮,只在呼吸之頃,則已知有朝家成算,而不爲臨機變通,終使廟社、嬪宮及滿城民命,擧不免魚肉之禍然後,方可謂之合於義,而快於心耶?大臣之道,國亡與亡,國存與存,而臣於其時,旣無城守之責,又非將兵之官,則吾君在上,社稷未亡之前,臣未見有必死之義矣。又以未有君命,而徑往爲罪,自古受命在外之臣,雖以邊臣之微,未及稟命而徑行之者,亦多有之。一島之禍,決於片刻,而山城隔絶,聲聞未通,則何暇稟命而爲之乎?去歲春間,朝家斥和之議,起於人情憤激之餘,浮議風生,莫可止遏。臣乃於議戰之日,敢陳早避之說,蓋以邊無所恃,將無其人,釁端一生,後禍無窮。臣雖怯弱,微意有在,而聖明不加傾察,在列隨卽面斥,區區所見,未能盡明而退。纔出閤門,毁言四集,翌朝章疏,至以宋之汪、黃比之。臣遂不安官次,忞忞而去。終至邠駕窘蹙,迫於孤城,四顧,將兵之臣,無一赴敵而死,此臣所以北向撫膺,心腸欲裂者也。臣雖材識短淺,不得與議於大振作、大更張之效,而若以爲今日國事,緣臣而誤;大亂緣臣而致,則臣不服矣,人誰信之?但臣之所難免者,當龍差跳出之日,不能追回於中路,罪一也;冒進先避之說,而衆怒難犯,不能血誠力爭,期回天聽,罪二也;浮議之權,必至貽禍,而臣力不能禁,罪三也;言旣不合,迫於人言,只得奉身而退,罪四也。以此罪臣,則臣亦何辭,而辭其責乎?自古大臣得罪於公論者,多出於權勢、貪贓,而外此則又有以無所建白爲罪者。若以無所建白爲罪,則臣亦甘心,至於權勢、貪贓,則人亦不以此目之矣。臣於此時,只合緘口刺舌,以俟百年公議,而所以冤結壹鬱,不能自已者,以臣平生愛君之衷,反受忘君之名;憂國之念,終被負國之累。此臣所以指天爲正,而籲天無從者也。且臣立朝五十餘年,雖無過人材能,而平生所守,只是重惜名節,逆境之來,亦未嘗不以名節自礪。不圖臨死之年,陷爲隳名壞節之人,他日亦何面目,歸見先臣於地下乎?臣犬馬之齒,已迫八十,一命如絲,已成鬼形,就木之期,只在朝暮。伏乞聖慈,俯念簪履之舊,特垂蓋帷之恩,依法致仕,俾得死於父母丘墓之下。

答曰:「予之所謂未盡云者,當初不善檢飭,事無可爲之後,亦不奉避,非以往來敵陣,爲未盡也。且上年不用卿言,事至於此,深自悔恨而無及也。卿之無罪,予已洞燭,卿須終始共戚,勿以年少輩無倫之語,介懷也。」

12月5日[编辑]

○己亥,流星出北河星下,入內平星上。

○憲府啓曰:「前縣監鄭亨道,曾爲結城縣監時,領舟師赴難,坐見姜晋昕戰船中丸,而莫之救。縱其所率軍兵,拾得避亂人遺棄財物,誘一避亂人,先載其財,終不濟人,被奪者雖搥胸頓足,無可奈何。且在官時,盡用國穀,勒定虛數於民,本縣之民,欲食其肉,請拿鞫定罪。」上不從。及連啓,答曰:「此人之船,元孫自初騎行,其無雜物,一行之人,無不詳知,爾等如是明言,以此推之,則末端所謂盡用國穀,亦不可信也。首論攘奪一款,未久刪去,更不論執,今日論事,可謂不成模樣也。爾等所爲若此,而欲免欺罔,又欲使予信聽,其無謂甚矣。」

○上下敎曰:「《五禮儀》忌辰祭,諸享官以淡服行禮。況再朞日,大君以黑團領行禮可乎?與禮文有異,令禮官更議以啓。」禮曹啓曰:「《五禮儀》內喪在先條:『自祥至禫,深染玉色衣;自禫至再朞,則無揚赤色黑衣』云,故大君行祭時服色,依此講定,而下敎如此,以淺淡服改定爲當。」答曰:「禮莫重於服色,而不加詳察,事甚怠忽,郞廳推考。」

12月6日[编辑]

○庚子,以許啓爲右承旨,李德洙爲吏曹參議,趙錫胤爲執義,趙重呂爲掌令,沈東龜爲校理,金弘郁爲正言,李尙馨爲副修撰。

12月7日[编辑]

○辛丑,太白見。

○大司憲兪伯曾啓曰:「臣伏見尹昉之疏,歷擧大君同事之首末,其意必欲借重大君,以爲自明之地也。大君謂昉曰:『山城被圍已久,彼固要王世子,而上不忍焉。今吾出見,仍爲北行,則山城或有解圍之望』云,此則大君得之矣。程子論趙苞曰:『當思所以活母之方,奈何不顧而拒戰乎?必不得已,身往降之可也。』大君之事,雖與趙苞不同,而其爲親屈,則當如程子之言可也,若夫廷臣則不然。昔在宋恭帝時,右丞李庭芝,守楊州甚力,及臨安旣降,阿朮以太皇太后手詔,諭降,庭芝登城謂使者曰:『奉詔守城,未聞以詔諭降也』,發弩射之,一使斃,餘皆奔去。阿朮復遣使,持元主詔招之,庭芝開壁,引使者斬之,焚其詔於陴上,其軍敗,爲其所殺。忠臣烈士之事,固不當如是耶?今昉托以朝廷請成,未有君命而徑詣敵陣,此非降而何?旣已納款,則其拜與不拜,非所論也。臣於謝恩之後,所當卽爲論列,而遷延等待,以至今日,致令昉陳疏自列,眩亂四聰,殿下亦下溫批,諭以無罪,無非臣苟且之致,請罷臣職。」答曰:「敵兵渡江之後,少無可恃之勢,故爲宗社及世子嬪以下,爲此臨機變通之擧。其時不如是,則必未免不測之禍也。且降字,尤涉已甚,似非和平之論也。勿辭。」

○君尹昉又上疏,陳情乞骸,不許。

○三公、六卿質子赴瀋者,命給妻子廩料。

12月10日[编辑]

○甲辰,憲府啓曰:「行副護軍韓興一,雖已罷職,而罪名甚重,其時物議,皆以臺諫輕論爲非。纔蒙敍命,旋擬於銓曹,其不有公議甚矣。請吏曹堂上推考,郞廳罷職。」答曰:「所失不重,不必罷推。」

○以崔繼勳爲掌令,李碩達爲黃海監司,柳淰爲持平。

12月11日[编辑]

○乙巳,兩司合啓曰:「尹昉、金瑬,俱是亡國之大臣。瑬則多怯無謀,猜愎自用。罔念擧義之意,惟以黷貨爲事,國家安危,生民休戚,置之於相忘之域。甲子之變,謂逆适不叛,及其動兵也,欲嚴其獄,以解上疑,一夜之間,亂斫三十八人,以貽君父之失德。萬科之設,上意不欲,而力請行之,再試失信,大失西路人心。權兼將相,賂遺輻輳,泥醉富貴,越視秦瘠,以致是非混亂,賞罰顚倒,公道日廢,貪風日熾,民怨日滋,軍政日踈。不思自强之道,力主斥和之議,朴𥶇之不卽發送,自上特下『敵若深入,體察難免重責』之敎,自此以後,附會和議。及夫淸兵之已迫都城,束手無策,惟請幸江都而已,駐駕南漢之夜,惟勸上潛出而已,恇怯退縮,動失機會,傳令在外諸將,惟相機進退而已。北門之戰,多喪精銳,歸罪於幕下,金秋則斬之,申景禋、黃緝則杖之。所帶軍官,多送於挈家之行,或使之守其家舍,或使之護其卜駄,此輩賞職,先於守堞之將士。爲其家屬之避亂,圖授其子以檢察,致令江都陷沒,及夫還都之日,有兩人自其家,持破器而出者,爲軍官所執,卽竝斬之。欲免其子之質,敢以官高、遭喪,註其下。國家敗亡,視若尋常,君父出城,若以爲功,高拱廟堂,科罪諸將。兩司方論其子之日,至於入侍朝講,士夫廉恥,掃地盡矣。其罪豈止於削奪而已乎?昉則無才無德,至庸至懦,久居鼎軸,容身保位,以致朝綱國勢,日就委靡,而不可收拾。上年龍將之來,妄陳絶和之計,以開兵釁,以速奇禍。及受廟社之托,一任慶徵所爲,惶怯失措,無意防守。長江天塹,北軍飛渡,廟社、嬪宮,在所當避,而不思奉以登船,始則竄身,終爲降俘,非但廟社主汚衊、散失,及其奉還都城,載之於馬,使其婢僕,跨其上,先入其家,至於經夜。論以漢法,乃是大不敬也。江都失守之罪,豈獨慶徵當之哉?乃敢陳疏自列,眩亂四聰。誤國如此,而少無引咎之意,神人共憤,公論益激。豈可使隨於大臣之列哉?尹昉、金瑬請竝命圍籬安置。」答曰:「大臣,與庶官不同,設有重罪,其所論啓,宜有斟酌,而措語幾盡過當,罪目太半不實,以予揆之,似非公言也。」

○憲府啓曰:南漢駐蹕之初,淸人求王子、大臣,朝廷遂卽發送。沈諿敢以假王子、假大臣之說,言於淸人,與蘭英所答眞王弟、眞大臣之說相左。因此激怒,蘭英至於被害,此人非但國家之罪人,實乃蘭英之罪人也。其欲免使行,賣國、挑禍之狀,誠極無據。此無非朝廷見輕,法令不行之致,請命極邊定配。金慶徵之罪,上通於天,擧國欲食其肉,而蔡𥙿後、金世濂、梁曼容等,前爲臺諫,再發簡通,遽停其啓,使邦憲不擧,軍法不行,其沮遏公論之罪,不可不懲。𥙿後則已爲竄配,今不必加罪,世濂等尙保職名,物情咸以爲駭。請命罷職不敍。白川郡守洪柱一,亦以其時臺諫,爲慶徵立異,張皇辭說,略不顧忌。其不有朝廷,循私蔑法之狀,尤極痛駭。不可以補外而置之,請命削奪官爵。「答曰:」不允。沈諿厥罪雖重,實無他腸,宜勿煩論。「金世濂、洪柱一事,累啓而從之。

12月12日[编辑]

○丙午,上問于政院曰:「廟社主所載之馬上,婢僕騎來之說,承旨亦聞之耶?」右承旨許啓適在直所,對曰:「臣則未及聞之矣。」

12月14日[编辑]

○戊申,大司諫金榮祖、正言嚴鼎耉、持平李𥘼、柳淰,以合啓批答嚴峻,且有下詢政院之擧,皆引避。玉堂以失實請遞,答曰:「依啓。大司憲兪伯曾亦遞差。」

○政院以被斥於臺諫,待罪,答曰:「勿待罪。且此事,査覈不難,卽招其時侍衛官員,詳問某人婢子,自何處騎來之狀以啓。」政院啓曰:「宗廟奉事池鳳遂,終始侍衛,而方在嶺南,卽招社稷參奉李震行而問之,則曰:『正月二十九日,與鳳遂隨尹昉,奉廟社主,發江都,而皆步行,故是日僅到甲串止宿。厥明到通津則淸人乃給五匹馬,遂以三匹,奉廟社主,一匹則載行資以歸。天日在上,豈有婢子跨行之理?到三田渡,欲付糧米於載主之馬,曺文秀見而止之。跨行之說,不知何自而作也,此實萬萬無理。雖被重罪,何敢一毫隱諱?』云矣。」

○命加守陵官洪靌崇祿階。

○遣備局郞成釴,貿牛于蒙古地。

12月15日[编辑]

○己酉,左議政崔鳴吉,在瀋陽病重,上命送御醫、御藥。

○以李楘爲大司憲,金南重爲大司諫,柳昌文爲掌令,柳潁爲副校理,金弘郁爲副修撰,權堣、金重鎰爲持平,成以性爲獻納,成楚客、鄭之虎爲正言,申景琥爲黃海兵使。

○政院啓曰:「春帖子迎祥詩,今亦依前例,使之製進乎?」答曰:「勿爲也。」

12月16日[编辑]

○庚戌,對馬島聞我國被兵,送平成連于東萊,持書契,欲上京,不許。

12月18日[编辑]

○壬子,禮曹啓曰:「臣等考見前後査報,則故判敦寧府事金尙容熊掌之取,已定於分司;鴻毛之擲,旣決於南樓,則身雖灰燼,節義澟澟,非溝瀆莫知之比也。弔祭等事,尙未擧行,今已畢査,依前啓下,擧行弔祭之典爲當。」上從之。

12月19日[编辑]

○癸丑,兩司以尹昉、金瑬安置事連啓,答曰:「金瑬不念分義之重,利害之大,專以虛名爲事,故謂之士論,則事之是非,國之利害,皆不入於思慮之中,加以好勝太甚,殊欠捨己從人之美,其自用誤事,皆出於要名好勝也。至於不廉,則設有是事,必是妻子所爲,非自己之過也。越視、圖授等語,亦非本情,以是爲罪,無乃已甚乎?且尹昉,弘濟之才,雖或不足,其淸德則過人。立節昏朝,亦非庸人所可爲也,親往敵陣之事,實出於爲國。其時若無變通之擧,則嬪宮以下,皆未得生存,不亦慘乎?爾等宜加三思,更勿煩瀆。」

○左議政崔鳴吉回到義州,馳啓以爲:「臣擅改奏請文字,且以世子請還事,輕自陳奏,致有誥責,惶恐待罪」云。

12月20日[编辑]

○甲寅,諫院啓曰:「副修撰金弘郁,彈墨未乾,旋授淸班,所當屛縮,以俟公議,而偃然行公,處置劾己之臺官,且自知見非於公議,乃敢陳疏乞縣,其無忌憚之罪,不可不治。成楚客當此合啓之日,陳疏至再,已極不可,聖批未下,徑先出去,臨事謀避,甚可惡也。請竝罷職。」答曰:「金弘郁行公無妨,成楚客推考。」先是,弘郁之拜正言也,李𥘼以不卽署經,臨事巧避,劾去之。及弘郁入玉堂,以尹昉論啓中,婢僕跨行之無據,請遞兩司,故之虎輩大怒,又駁之,其傾軋甚矣。

○以李景曾爲大司諫,南老星爲校理,尹鳴殷爲修撰,盧峻命爲正言,沈詻爲江原監司。

12月22日[编辑]

○丙辰,上引見大臣、備局堂上。領議政李弘冑曰:「今日之務,莫急於保民,而凡百需用,皆責於民。雖不得全減,不可無節損之事。如臺諫所論,諸宮家魚鹽,若皆革罷,則豈無所補乎?」右議政申景禛曰:「諸宮家魚鹽免稅,漸至濫觴,不可無變通。雖不全罷,若有定數,則公私兩便矣。」上曰:「其果賜牌之處,則不可革罷,若非賜牌,則本邑自當收稅,臺諫何必論列乎?」上又曰:「去夏枯木自立,今年又有此變,乃是變之大者,予甚憂之。」弘冑曰:「近以倭寇爲憂,而情形未著,不必爲慮。」上曰:「倭情,姑無顯著可憂之端,而災不虛生,大臣深思善慮,以爲陰雨之備可也。」景禛曰:「咸鏡一道,饑饉太甚,朝廷宜另加賑恤。」上曰:「賑救之策,移粟而已,令該曹擧行。」禮曹判書韓汝溭曰:「祭享雖重,而一年所用犧牲甚多。宜限牛畜孶息間,代以他牲。」上曰:「國法不行,私家屠宰不能禁,而減省祭享之用,甚不可也。」

12月25日[编辑]

○己未,上命以襦衣,賜漢人之在囚者。

○有都目政。以金南重爲京畿監司,申得淵爲左副承旨,洪命一爲吏曹佐郞,權堣、李禂爲校理,南老星爲持平。

12月26日[编辑]

○庚申,京畿暗行御史洪命一書啓曰:

京畿一道,蕩殘無形,其中楊、廣、衿、果等邑,爲尤甚。去南漢稍遠之邑,則村閭稍完,人民稍集,而牛畜盡死,明年耕墾,束手無策。人皆羸病,盡是喪失父母妻子及被擄逃還之髡徒,慘目傷心,不可盡陳。諸邑官庫,一樣蕩然,爲守令者,寄坐空館,徒謀朝夕繼糧之資,如有不得已差役之事,則不用文書,招集開諭,而民窮已甚,事事怨咨云。

12月28日[编辑]

○壬戌,執義趙錫胤,以言事之臣,皆在罪籍,臣獨冒受榮寵,喪失廉恥,引避。政院擧前事勿避之規,啓稟而却之,錫胤又以却之爲未安,而再避,上命先罷後推。政院啓曰:「趙錫胤之再避,只以廉恥所關,職非閑漫,深有所不安於心,非有他意於其間,而臣等纔承却之之命,故不得不先爲仰稟,致有嚴譴。聖君待臺諫之道,務在優容,不宜如是摧折之也。伏願少霽雷霆之威,還寢罷推之命。」答曰:「不欲來仕,則臥而不起可也。何必勞苦上來,如彼故犯也?」

○王世子遣文學鄭雷卿,問安。

12月30日[编辑]

○甲子,太白見。

○憲府啓曰:「凡爲臺諫者,如有一毫不安於心,則必吐出所懷,上達天聰,退俟公議,例也。前執義趙錫胤再避,斷無他腸,非故犯之事,而罷推之命,遽下於意外。聖上待臺諫之道,殊欠優容。恐非淸朝之美事,請還收罷推之命。都承旨尹暉特授之命,出於與淸人相識。今者勑使已回,別無可用之處,而尙據銀臺首席,有若偃然承當者然,其無廉恥、蔑公議甚矣。請命遞差。」上不從。

○黃海兵使李碩達馳啓曰:「上年團束五營出身、武學三千一百四人,束伍八千六百七十九人,合一萬一千七百八十三人。經亂之後生存者,武學、出身二千六百七十人,束伍七千二百四十二人,合一萬十二人。姑以生存者,改作隊伍」云。

○以權淰爲執義。

○有盜殺人夫婦,燒其家。都城之內,乃有此變,人皆驚懼。命拿治捕盜軍官不勤巡邏之罪。

仁祖大王實錄卷之三十五

註釋[编辑]

  1. 原本「」,字如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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