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王朝實錄/仁祖實錄/四年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三年 仁祖大王實錄
(丙寅)四年大明天啓六年
五年

春正月[编辑]

1月1日[编辑]

○朔乙巳,上行正朝望闕禮于崇政殿。

○前判書李時發卒。時發字養久,慶州人。爲人英敏,博洽經史。年甫弱冠,登己丑文科。逮遭壬辰之變,奔走王事,多有勤勞。嘗以接伴官,與天將駱尙志,論兵書,則尙志大驚服曰:「似君之才,天下亦未易得也。」其後出按慶尙道,治效茂著,時年纔三十矣。光海時,廢母之論起,獻議立異,又不參庭請,廢處江上。己未有虜警,以贊畫使,出鎭關西累年,至是卒。

1月2日[编辑]

○丙午,夜,黑雲一道如氣,起巽方,長十餘丈。

1月3日[编辑]

○丁未,上下敎問號牌廳擧行形止及官吏勤慢,仍命罷推郞廳之不勤仕者、監司、守令之慢忽者,或推、或拿。平安監司尹暄,亦以後期當罷,本廳啓請姑先推考。

○兩司以各衙門、諸宮家魚鹽冒占之弊,論執踰月。至是,始命該曹査處。

○特進官李曙,啓於榻前,請砲手三保,必以一邑之人定給,俾無濫數疊錄之患。訓錬都監覆啓言:「砲手之準帶三保者,十無一人。今若一切以一邑之人,定給一人之保,則必不能隨闕充定。但當明査本案,各給三保,抽其剩數,充給未準之人,如有數外濫定者,色吏及望定人,依律重治,則自無濫僞之事。」答曰:「知道。明査濫數,嚴治奸吏,俾無此弊。」

○先是,自甲子還都之後,經費蕩竭,百官俸祿,無以頒給,正二品以上各減二石,八品以上各減一石。至是,戶曹以朝臣俸祿太薄,不足以代其耕,事甚未安,請自春等,依甲子以前頒給,以示忠信重祿之意,從之。

○東陽尉申翊聖上箚,辭先朝賜與漁場,答曰:「先朝恩賜,在卿何嫌?宜安心勿辭。」

○領議政李元翼上箚,謝段絮米肉之賜,答曰:「近者予在憂遑,日又寒澟,肩輿之命,久未傳諭。省覽卿箚,喜其如對。段絮等物甚薄,卿勿深謝。且如此寒天,强疾出入,則病必深重,卿其安心在家,勿以爲嫌。」

○判敦寧李直彦上箚,謝賜米肉、段絮,答曰:「省箚具悉。卿年踰八旬,淸操彌堅,惟予敬歎,奚啻古人?段絮、米肉,是實微物,卿其勿辭。」

1月4日[编辑]

○戊申,憲府啓曰:「臣等旣蒙査處之命,又承勿煩之敎,亦可以止矣,而生民之休戚,國家之利病,所係非細,未容遽休,請探本而論之。魚鹽之有稅,係是任土之貢,而忠勳府之賜,所以優待勳臣;成均館之賜,所以贍養多士。若此之類,未必非祖宗朝良法美意,而行之旣久,弊端漸生,衙門所得,僅如毫毛,而斂怨於外方者,不啻丘山。奪之於飢民口吻之中,以充奸吏、猾胥之腹,此豈不痛心哉?至於諸宮房之折受,權貴家之橫占,則又所謂:『利源一開,末流彌廣;作法於涼,其弊猶貪』,官私交病,將至於國不能國。今若革去此弊,則必須痛斷根株,一洗舊習然後,可以有濟。古昔中興之主,承積弊之餘,必有大變革之政,以新一代耳目,未嘗膠守祖宗已弊之法。此乃所以爲繼志、述事之道也。請亟奮乾斷,無論各衙門、諸宮房所屬,一切罷去,悉令度支句管,以補國用,以悅民心。」答曰:「已令該曹査處,勿爲如是瀆擾。」

1月5日[编辑]

○己酉,以鄭孝成爲江華府尹,金時讓爲應敎,金堉爲文學,金光炫爲校理,李埈爲司諫,崔惠吉爲司書,朴潢爲修撰,金光爀爲注書。

○憲府啓曰:「罪人李佑兇慝悖戾之罪,當初合逬遐裔,以禦魑魅,而聖上以前日微勞,特施惟輕之典。使渠少有人心,則所當縮伏屛息,畏法悔罪之不暇,而自到配所,略不懲戢,益肆兇悖,侵暴居民,極其殘酷。每以告變之語,爲恐喝之資,一邑之民,鳥驚魚駭,皆思渙散之計。甚至出入官門,威制守令,人皆畏懼,莫敢誰何。瓮津之民,獨非王民,而忍令遭此毒痡乎?請絶島移配,圍籬安置。」答曰:「傳聞,未必盡實,有功之人,不可深治。更爲詳聞,論之可也。」

○上下敎曰:「近來凡承傳公事,兩銓之官,視諸尋常,絶不擧行,已極可駭,而今此都目政,則比前尤甚,無一注擬,予甚怪焉。擧義討賊、扈從等,捧承傳之人,已盡擧行而然耶?爲國竭忠之人,未得一官,妻子呼飢,修飾奔走之徒,自擇美爵,親故得我,爲國之道,豈可如是?兩銓所爲,殊極不當,堂上、郞廳,竝爲推考。」

○左承旨趙翼回啓曰:「臣以傳敎之意,問于吏曹則云:『都目政,專以仕滿陞遷爲主,故前銜及捧承傳人,皆不得擬望。至於初入仕,則本曹以仕路庸雜爲患,堂上、郞廳,曾已會坐同議,抄選可合人,按名注擬,故有承傳人亦不得擬望,而獨齊陵參奉池達源,乃咸鏡道人也,聞變倡義,有除職承傳,故擬望受點』云矣。」答曰:「知道。許多守令,未必皆仕滿之人。如趙相禹輩,亦爲參望,而前後捧承傳之類,皆以庸雜目之,吏曹意見,殊未可曉也。本曹難免廢閣、欺飾之罪,當該郞廳拿推。」

○政院陳啓,請少霽嚴威,還收拿推之命,不許。

○振武功臣鄭忠信、邊潝、柳孝傑等,以趙溭疏辭,爲張晩訟冤,答曰:「爲將訴冤,分義之所當爲;被誣欲辨,人情之所不已也。但振武功勞,朝野無不洞識;溭等妖誕,自上旣已洞燭矣。怪妄之語,於張晩大功,何傷之有?區區相較,不如置而不言之爲愈也。且此時瀆擾,亦涉過濫,卿等竝爲安心勿煩。」

1月6日[编辑]

○庚戌,憲府啓曰:「臣等伏覩下政院之敎,辭旨嚴峻,有若以兩銓注擬,皆出於奔走請囑者。非徒兩銓之官,惶恐踧踖,不安在職,見擬被差之人,擧將內懷不寧。大聖人包荒撫世之德,似不當如此。至於拿推該郞,又是近來所無之事,擧措甚重,見聞惶駭。恐非發而中節之怒,尤極未安。請少霽嚴威,還收拿推之命。」答曰:「銓官明有所失,爾等不思彈論,反爲伸救,予竊怪焉。該郞被推,有何未安之事?勿爲更煩。」

○吏曹判書吳允謙、參判張維、參議李植等上疏,乞與該郞同下司敗,以正人臣廢閣上命,修开欺罔之罪,答曰:「省疏具悉。卿等宜安心退去。」

○夜,流星出亢星上,入南方。

1月7日[编辑]

○辛亥,夜一更,流星出井星下,入弧星上。

1月8日[编辑]

○壬子,初昏,白雲一道如氣,起坤方,指巽方,長十餘尺、廣尺許。夜一更,流星出天園星下,入屛星下。

1月9日[编辑]

○癸丑,上下敎曰:「纂修設局,已閱三載,而怠慢日甚,杳無完畢之期。修史,重事也,而尙且如此,則國事之無可爲,益可知也。官吏之怠於事公事,豈有如今日之時哉?令本廳各房郞廳,仕進勤慢,一一査啓,完事之期,亦爲書啓。」纂修廳啓曰:「臣等査考都廳、郞廳仕日置簿,各其名下,懸錄公私故,實仕日別單書啓,而所謂公私故,亦多由於臣等之不得頻數仕進之致,惶恐竝啓。」答曰:「知道。一年仕進,未滿四十日,殊極寒心矣。都廳以下,難免怠慢之失,竝推考。」

○摠戎廳啓曰:「本廳別抄軍,抄出團束,意非偶然,而但官給糧餉,實是難繼之道,如無給保之規,勢難長久。依正兵例,給一保一丁,以爲自食之地。其中私奴砲手,則公私兩役,尤難支保,加給一丁,以資身役;向化則令以自中代盡者給保,似爲便當。請令兵曹,覆啓施行。」從之。

1月11日[编辑]

○乙卯,憲府啓曰:「務安縣監李益,本以卑賤之人,曾爲梁護軍官。梁護瓜滿之後,欲圖仍任,駄載物貨,又出駿馬數十匹,納之嬖姬,旣仍梁護之任,以其餘資,圖得大靜而去,物情莫不駭憤。今授本職,未免爲淸朝之羞辱,請命罷職。監察具山斗,爲人麤鄙。曾在光海時,奴事李大燁,至爲監董其起第之役,因得洪原縣監,爲人所唾棄久矣。今爲殿中之任,物情駭憤。請命罷職。」答曰:「具山斗、李益遞差。」

○訓鍊都監啓曰:「本局屯田之設,專爲策應軍需,周給兵食,以爲輦下腹心之用,而近來,應食之兵日益滋,饋餉之路日益狹。如屯田、鹽盆、魚箭貿販之物,雖似零星,不可謂無助,而各處屯田,只憑屯田成冊,土地肥瘠、結卜多少,亦不能的知,以致歲入漸縮,或有託稱都監屯田,而中間免稅者,委屬寒心。都監算員給馬發送,與本官及屯官眼同打量,而全羅道扶安縣沿海之地、邊山近處,多有煮鹽便好之地,邊山素稱船材茂盛之處,亦令都監別將,眼同本官,兼掌區處,或斫船材,以造貿販之船;或伐雜木,以爲煮鹽之用,亦爲便益。且蝟島、羣山島,俱是海中要害之地,廣設鹽盆、魚箭,募集民丁,兼爲把守之計宜當。請嚴立科條,著實擧行。」答曰:「依啓。船材斫伐事,不允。」

1月12日[编辑]

○丙辰,以趙邦直爲掌令。

○全羅道觀察使閔聖徽馳啓曰:「曾因監司李溟狀啓,罷舟師統營添防之擧,今至三年,而大槪水、陸軍各浦分防,本是八番,癸亥以後,分作十六番,以減其番朔之半,故軍無久戍之苦,民無格糧之弊,軍民之蒙惠大矣。今見備局行移,則丙寅爲始,統營添防,還復八番。臣之妄意,號牌時未磨勘,軍兵之逃故,百不補一,本道各浦,猶不得準數分防,則添防之數,勢難分排。且其所給糧料,將收民結,今年雖似豐稔,又加暴斂於常賦之外,則臣恐民不知豐年之樂也。徐待明年歲末,詳加講究,自丁卯爲始,還復舊例,則軍民庶可蘇息。令備局相時度力,更加善處。」備局回啓,從其議。

1月13日[编辑]

○丁巳,執義尹知敬啓曰:「臣性質愚戇,不能含容。以此不見容於人久矣。臣於平日,素惡金起宗爲人,心常鄙之。往在丁巳年間,科擧循私之習方極,場屋未設,書題先播,人人預言某題當出。及夫東學設場之日,中場所出之題,果若嘗所云云。累改累出,次第皆驗,滿庭多士,一時齊憤,同辭笑罵,門啓而出。其時試官任性之、李用晋等,恐其罷場生事,設詭辯而誘之,士皆環立不顧,散而歸者過半。起宗首應其誘,終得入格,人以踰墻應募目之,其拔身不正甚矣。其後韓惟翔、吳煥等,相率而附會於賊臣,起宗亦與其論,當時有識,莫不唾鄙,其他奸邪之狀,不一而足。臣於中興之初,嘗以此言,偶發於私會中,鄭百昌力言其不然。及臣忝居本職,聞起宗立功於有事之日,意其才必有可用之實。論人之道,不當以所短棄所長,故不復言前日事矣。今者百昌,逆料臣必將論起宗前事,輕肆嗔罵,顯示脅制之狀,張皇氣勢,傍若無人。是不過輕臣庸劣,欲令畏縮,不敢論其所親之罪耳。臣在鄕閭傳聞,百昌善罵詈人,雖衣冠之徒,視同奴隷。臣聞來,不覺慨然,而竊恐其爲淸朝之累,不料今日,遽及臣身也。旣被醜詆,勢難在職,請命罷斥臣職。」答曰:「勿辭。」本府以輕肆罵詈,所失在彼,請出。知敬旣出簡通,而同僚皆以爲不必追論,知敬又以此引避。

○山城募民等,呈訴于都體府從事官,乞蠲免宣惠廳未收米一百餘石,體察使張晩,啓請依願施行,從之。

○義禁府堂上金瑬、李貴、金藎國等,以上敎嚴峻,待罪曰:「贓汚之罪,固不可容易處置。兩南御史狀啓,不法文書現捉人,如梁諫、李廷喆、李汝賀、金振緖等,與李時吉同罪,而臣等只據近例,以問本道監司,査覈處置回啓矣。實無一毫私意於其間,而不自覺其伸救罪人之歸,臣等謬妄不察之罪大矣。」答曰:「不法雖同,所犯輕重懸殊。旣無可疑之端,則有何査處之事乎?本府回啓,似乎不察,故言之耳。卿等宜安心勿待罪。」

1月14日[编辑]

○戊午,諫院啓曰:「賞以勸之,罰以懲之。賞罰不中,何以爲國?今者鴻山縣監卞悌元,以米穀辦納之故,至授堂上重加。國家施賞之典,其可謂得中乎?此路復開,人皆駭訝。設有微勞,豈無相當之賞典乎?況未經三品之人,不許陞堂上者,曾有成命。請改正卞悌元通政資。鴨島春秋刈薍之役,爲畿輔莫大之弊。海西水軍價布,逐年上來之數亦多,而盡歸於下輩之手。畿邑之民自願赴役,則繕工下人,侵毒百般,故甘心破産,而不得供力役。各邑不得已分徵於田結,以充雇立之價,疲殘編氓,至有賣牛、脫衣以償之,而侵漁之弊,逐年滋甚。監刈之際,若使措置得宜,雇立分明,則海西價布,足堪支給,而如或不足,則以宣惠廳所儲米,從便添補,可紓畿民結役之苦。請自今爲始,監刈官吏,有踵前日之弊習者,該官則論以贓律,色吏則全家徙邊。」答曰:「依啓。卞悌元盡心奉職,使百里蒼生,均蒙實惠,予甚嘉焉。一資之加,實無過濫,勿爲更論。」累啓,乃從之。

○是夜,啓運宮卒逝。命招大臣、禮官,下敎于左議政尹昉曰:「復節次何以爲之?」回啓曰:「《儀禮》以常時所稱爲之。以封爵連珠府夫人復之,何如?」又敎曰:「以大院夫人復之何如?」昉又請以連珠府夫人復之,從之。

○上下敎于大臣曰:「三年之喪,自天子達于庶人。予旣入承之後,猶稱父母,豈可不行三年之喪乎?」禮曹回啓曰:「禮,爲人後者,爲所生父母,服齊衰、不杖期,以其壓屈於所後父母。況我主上,直承大統,上繼宣祖。今此私親之喪,宜有所壓降,依禮文,當服齊衰、不杖期。議于大臣,則皆以爲當云。應行節目,依此磨鍊以入之意,敢啓。」不下。

○領議政李元翼、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等,進詣興泰門外啓曰:「三年之喪,自天子達于庶人,此固聖人立敎之常,而今日之事,乃是變禮也。自上直繼宣廟之後,宣廟雖祖,而有父之道焉;殿下雖孫,而有子之道焉。祖宗宗統,事體極重,豈有爲私親,行三年之理乎?歷代以來,人君致誠於本生父母,無所不用其極,而壓屈於宗統之尊,抑情守禮,見稱於天下後世者多矣。至於稱考,則蓋以屬號之不可改也。豈可以屬號之稱考,而有所舛施於喪制?臣等所見,斷然如此,終不敢仰遵聖敎。」答曰:「三年之喪,自天子達于庶人。履此位之後,因稱父母,三年之喪,豈有不行之理乎?」

○禮曹啓曰:「今此啓運宮,固與國恤有差,而送終之禮,不可不極其隆厚,俾無一毫未盡之憾。必須別設都監,初喪則禮殯都監,成服後則禮葬都監稱號,喪葬諸事,料理檢飭爲當。」從之。吏曹以金尙容、鄭光績、金藎國爲都監堂上,李敬輿、鄭百昌爲郞廳。

○命具宏、具仁垕、洪振道等詣大內,看檢襲斂諸事。

1月15日[编辑]

○己未,領議政李元翼等再啓,請抑情從禮,以尊祖宗宗統,答曰:「予意已盡言之,更無可傳之語。」

○大臣以下三啓曰:「若行三年之喪,則是國喪也。如宗廟、山川祀事,節節有難處之端,臣等不可以非禮之禮,承順上意。敢此冒死更啓。」答曰:「雖入承大統,至於宗統,無稱子之處。所生父母,旣稱以父母,則父母三年之喪,不用於此,而當用於何處?予聞宗廟祀事,非大王喪事則不廢云。有何難處之事乎?決不可從之意,前已言之矣。」

○禮曹啓曰:「今此服制,乃莫重之事也。臣等參考典禮,商議大臣,敢爲入啓矣。不意聖敎,欲行三年之喪,臣等相顧惶駭,罔知攸處。大臣連啓,至再至三,而一向牢執,不爲允從。大臣不敢參論,臣等何敢獨定大禮乎?惶恐敢啓。」答曰:「莫重喪禮,大臣必不恝視。更問于大臣以定。」

○大司憲鄭經世、大司諫洪瑞鳳等啓曰:「臣等伏覩下大臣之敎,固知出於聖孝罔極之至情,而求之聖人制禮之意,則大有所逕庭焉。《禮經》曰:『爲人後者,爲其父母期。』子貢傳曰:『何以期也?不貳斬也。持重大宗者,降其小宗也。』以此言之,則三年之喪,自天子達於庶人,固是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誼,而壓於大宗,不得伸於私親,亦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誼。惟其所遇,有常、變,故禮爲之屈伸耳。聖上以支孫,入承大統,踐宣廟之位,行宣廟之禮,與宣廟爲一體,其承繼之重,何啻十百於士夫家爲後於大宗者,而乃欲直情徑行,以爲非禮之禮乎?親親,恩也;尊祖,義也。義之所在,恩不得不屈。聖人制禮之意,極其精微,非欲使天下之人,薄於所生。竊料聖學高明,非不知此,而創鉅痛深之中,直欲盡其私情,而未及致思耳。請勉抑至情,俯從禮制,依大臣啓辭,定爲期年之喪。」答曰:「已言于大臣,勿爲更煩。」兩司再啓、三啓,不從。

○政院啓曰:「三年之喪,雖曰自天子達于庶人,而禮之所在,情有時而屈焉。殿下上承祖宗之統,下奉大妃之尊,殿下之身,非殿下之身也,乃祖宗之所託,而大妃之所子也。其不可曲伸私恩,徑情直行也明矣。大臣爭之、三司論之,夫豈不義,而强君父哉?伏願亟收三年之命,以明統緖之重,不勝幸甚。」答曰:「決不可從之意,已言于大臣,須勿更煩。」

○傳曰:「梓宮以長生殿所藏,極精梓宮擇用,凡喪具,竝爲十分精備之意,言于各司。」

○大臣以下四啓,答曰:「罔極之懷,卿等須更思量。」五啓,答曰:「尤爲罔極,不知所諭。」大臣回啓曰:「今承傳敎,尤爲感激。今當令禮官,以期服磨鍊矣。」答曰:「三年之喪,雖不得行,欲爲杖期,以此分付禮官。」禮曹回啓曰:「勉抑至情,俯從期制,臣等欽仰聖上,出乎情止乎禮義之盛心也。第考之《禮經》,杖期,無可據明文。不如一遵《儀禮》所載,斷行不杖期之制。大臣之意如此,惶恐敢啓。」答曰:「杖期,決不可不爲,更勿煩瀆。」禮曹再啓曰:「臣等敢以不杖期,定爲服制,不避煩瀆,前後爭辨者,欲使聖上,克遵先聖之典,得免後世之譏議也。何敢以非禮之禮,導殿下哉?大臣爭之,三司論之,而猶且堅執,臣等不勝悶鬱焉。伏願聖明,俯從禮制,亟賜允兪。大臣之意亦然,惶恐敢啓。」答曰:「予意已諭。此事決不可從,勿爲更言。」

○兩司四啓,請定行不杖期之喪,答曰:「杖期,決不可不爲,更勿煩瀆。」

○禮曹啓曰:「凡喪,必先立喪主,禮也。今此啓運別宮之喪,綾原君俌,當爲喪主,而伏聞出繼義安之後云。義安則他人,猶可後也,此喪,決不可無主者。閭閻士大夫家,爲人後者,若所生父母無後,則罷繼歸宗,而所後父母,或爲班祔,或稱侍養,仍奉其祀者,亦多有之。綾原君俌,罷繼歸宗,立爲喪主,似不可已。義安之後,則隨後從容議處爲當。大臣之意亦然。敢啓。」答曰:「喪制雖降殺,而非如出繼降殺之禮,綾原君似不可爲喪主矣。」禮曹再啓曰:「殿下旣繼大統,奉承宗廟,則三年之喪,尙且壓降。況於私親之喪,豈有自爲喪主之理乎?殿下決不可爲喪主。綾原君又不爲喪主,則如此莫重之喪,豈可無喪主乎?綾原君勢不得不爲喪主。大臣之意亦然。惶恐敢啓。」答曰:「予意已諭。此事決不可從,勿爲更言。」仍下敎曰:「銘旌以無紋廣的兒爲之,且以金篆書之。」兵曹參判趙希逸書進,上特令禮曹判書金尙容書入。又下敎曰:「五日成殯、六日成服。」禮曹以大臣意,回啓曰:「稽諸《五禮儀》,大王、王后之喪,方用此禮。禮不可踰,以此例比用,似涉未安。請依當初磨鍊施行。」答曰:「四日、六日,有何輕重之殊?依下敎爲之。」

○副提學崔鳴吉等上箚曰:

三年之喪,天下之達喪,此固天地之常經,而貴賤之通行者也。但禮有常變,情有屈伸,有不可執一而論也。今殿下直承祖統,無所傍繼,則父母之名,固不可易也。然上承宗統之重,宜有壓屈之道。況大臣、禮官、兩司之論,皆已歸一。以殿下之誠孝,雖欲自盡於親喪,其於宗統何,其於公議何?伏願勉抑至情,以遵尊祖之議。

答曰:「決不可從之意,已言于大臣,須勿更煩。」

○大臣以下六啓,請依該曹陳啓,從速擧行,答曰:「予意已諭。此事決不可從,勿爲更言。」

○上下敎于都承旨鄭蘊曰:「罔極之中,張皇陳啓,頻數至此,予心摧痛,尤不自堪。勿復紛紜之意,言之。如有不得已陳啓之事,從約書入。」

○兩司五啓曰:「請依大臣、禮官之議,亟命綾原君俌爲喪主,自上定爲不杖期之服。」答曰:「予意已諭。此事決不可從,勿爲更言。」

○大臣以下七啓,請以綾原君俌爲喪主,答曰:「已諭孤意。罔極之中,不當如是堅執矣。」

○兩司六啓,答曰:「已諭孤意。罔極之中,不當如是堅執矣。」七啓:「請速立喪主,勿以孤字自命。殯斂諸事,竝從死爵,勿用王后之禮。」答曰:「更勿煩瀆。」

○上下敎曰:「斂殯諸事,一依《國葬謄錄》施行。」禮曹啓曰:「治喪諸事,當依謄錄施行,但欑宮,必於大王、王后之喪爲之,其意有在。凡喪葬之事,得爲而不爲不得爲而爲之,皆非禮也。臣等職忝典禮,只以承順爲事,則非事君以禮之道也。惶恐敢啓。」答曰:「欑宮,所以奉置梓宮。雖得爲之,豈至過濫?依前傳敎,爲之。」

○玉堂再箚,請一從三日成殯、四日成服之禮,答曰:「已諭于該曹矣。」

○弘文館副提學崔鳴吉、應敎金時讓、副應敎李埈、校理李昭漢、金槃、副校理金南重、金光炫、修撰李省身、副修撰洪命耉、朴潢等上箚曰:

臣等將六日成服不可之意,纔已陳達,佇承兪音,而卽又聞銘旌以金篆書入爲敎,臣等相顧驚愕。不料殿下之聖明,有此無據之敎也。六日成服、金篆銘旌,乃國恤之禮也。連珠府夫人於殿下,雖有罔極之恩,乃其所處之位,實王子夫人之喪也。喪從死者,祭從生者,禮有明文,不可違越。上有宗廟,下有臣民,殿下何敢以一人之私情,廢先王之定制,干祖宗之大統乎?殿下雖欲直情徑行,其如天下後世有譏議何?立喪主一節,大臣、兩司,屢爭而不許。臣等方以爲訝,至此而始知殿下之意,不但已也。自此以往,種種踰禮犯分之擧,將有不可勝言。此臣等之苦口力爭,而不知止者。伏願亟寢非禮之禮,以遵先王之定制。

留中不下。

○前行弘文館副提學鄭弘翼卒。弘翼字翼之,爲人端確有操守。自少力學,善屬文。宣祖朝登第,歷敭內外,蔚有聲望。鄭仁弘嘗誣詆成渾,群小竝起齮齕,弘翼獨持正不撓。以此大忤當路,人服其剛直。及光海將廢母后,收議百僚,人人皆惴慄順旨,而弘翼與李恒福等數人,抗辭直諫,樹彝倫於將斁。其忘生立節,可謂偉矣。竄配南北極邊,在謫六年。遭癸亥反正,以承旨被召,歷拜諫院、玉堂之長,而曾傷於瘴毒,病已沈痼,皆未拜命,至是卒。家貧無以殮殯,聞者莫不嗟惜。及其歸葬,上命沿路護送,且給軍人、石灰。

○夜,黑氣一道,起自乾方天際,直指巽方天中,長二十丈許。二更,月暈,白氣如虹,長丈餘。白氣一道起艮方,指坤方,長十餘丈。

1月16日[编辑]

○庚申,上下敎曰:「斂殯諸事,一依國葬謄錄事,已有下敎矣。小斂絞布,國喪則以綃爲之,而今以紵布入之。不重之物,如是爲之,非徒不有傳敎,其爲辱甚矣。無都監似可,此意言于都監。且銘旌書以篆、隷,有何輕重,而如是爭之,至今不爲書入乎?且此喪有壓尊之處,雖爲降殺,君上親喪,爲臣僚者,不可輕視,而近日所爲之事,類如此,予極驚駭也。」

○下敎曰:「銘旌鳳頭,改以螭頭,銘旌趺不精,改造以入。且殯殿排設於集禧殿。」

○禮殯都監啓曰:「銘旌軸,以玉造用事,啓達矣。更考謄錄則以烏梅用之,而庚子、戊申年則以山柚子造作。以何軸用之乎?」答曰:「仍用玉軸,上軸則去玉,似簇子形造入。」史臣曰:「今此喪具,雖依謄錄爲之,尙不免踰禮之譏。銘旌玉軸,曾不用於大王、王后之喪,而至於啓稟用之,可見逢迎媚悅之態,而殊不思陷吾君於非禮之地也。此事,提調金藎國主之,而至曰:『君父親喪,不可不用』云,其視鄭光績不肯造入螭頭,亦可以知愧矣。」 ○大司憲鄭經世、大司諫洪瑞鳳、掌令權鑊、持平閔應恢、獻納李景奭、正言呂爾徵、成汝寬,合司啓請屈情從禮,亟命綾原君爲喪主,殯殮諸事,勿用踰制之禮,答曰:「孟子之後喪,踰前喪,乃是前爲士,後爲大夫故也。罔極之中,些少之事,如是爭之,殊甚不當。喪主事,旣言于大臣矣。如此等事,決無允從之理,勿爲更瀆。倚廬事,近無雨雪,露處無妨,故依啓。」史臣曰:「自上雖勉抑至情,降從期服之制,而許多治喪之禮,節節踰制,實與行三年之制者,少無差別。旣欲杖而自主其喪,又命五日成殯、六日成服,又命用錦旌、金篆、玉軸、螭頭,又命斂布用綃,又命殯用欑宮,又命於大內設草廬。臺諫請勿用倚之制,則至下露處無妨之敎,以示不平底意,於此可見上下情意之阻隔也。聖人有言:『喪不可直情而徑行。』況此儀章、度數,雖涉微細,而關於禮之大體則甚重。聖人非惜繁纓也,重其名也。聖敎或曰:『不重之物。』或曰:『些少之事。』物固不重,事則非細也。莫重喪制,終難免取譏於百世之後,可勝嘆哉?」 ○合司再啓,不允。三啓,答曰:「已諭。」

○左議政尹昉等,率二品以上陳啓,答曰:「此喪雖有壓尊之處,而降殺,與士大夫出繼降殺之禮有異,綾原君似不可主喪。非但此也。綾原出繼之事,大院君在世時,承仁嬪命,定焉,予不敢到今改之。諸卿雖累月爭之,決無允從之理,須諒予罔極之情,勿爲更言。」大臣、二品以上再啓,答曰:「已盡言之。」三啓,答曰:「可從之事,則罔極之中,豈有相持至此之理乎?雖累月爭之,決不允從之意,旣已盡言。卿等須勿更爲瀆擾。」

○大臣啓達于大妃殿,請調護聖躬,大妃以諺書批下。

○下敎于左承旨趙翼曰:「欑宮,明日內未及排設,則堂上以下,難免重責,此意言于都監。怠慢官吏勿爲續續啓達,一一置簿,待後日一時書啓。」

○政院啓曰:「今此喪禮,上下相持,當行節目,尙未決定,以致治喪漸至遲延,臣等不勝悶慮。其中立喪主一節,乃喪禮當初節目,而至今未定,此群下之尤所悶鬱者也。喪主,所以執喪、奉饋奠也,決非殿下所當自爲也。殿下爲親之情,何有窮已?然事之不可者,豈可徑情,而不顧哉?且殿下旣定期服矣,期月之後,當爲無主之喪。此若非大不可者,大臣以下,何論執至此乎?諸臣之論,實事理之不可易者,亟賜允從幸甚。」答曰:「勿爲瀆擾。」

○合司至八啓,終不允。

○弘文館應敎金時讓、副應敎李埈、校理李昭漢、金槃、副校理金南重、金光炫、修撰李省身、副修撰洪命耉、朴潢等上箚曰:

宗統之重,天地之經也,殺之分,大義截然。苟有過其常分,而爲不當爲者,則是謂非禮之禮,而得罪於宗廟,取譏於後世,非細故也。殿下以支孫,入承大統,其於本生父母所事之禮,自有已定之制,不可有加減,而今則不然,惟知儉其親之未安於心,而蹉跌之過,不自覺其陷於非禮。成服日期、金篆銘旌,一用王后之禮,至於殿下以宗廟主鬯之身,欲主私親之喪。惟其從厚之情,一蔽於私,故其發而爲喪制者,無非踰分之事,如一依國葬之敎,尤駭視聽。殿下之所以厚於送終者,未免爲非禮事親之歸也。臣等忝在論思之地,見君父過擧,不忍不言。昨日所上之箚,已經一日,批答不下。所當待罪之不暇,而猶且强聒不已者,事係急迫,區區小嫌,有不可顧。亟回天聽,快從公論。

答曰:「已諭于兩司矣。」史臣曰:「崔鳴吉旣參於本館陳箚,變其初見,稱病不來,其意以三年喪爲是也。李貴亦主此論,其餘心是,而不爲顯從者,李民宬、金時讓也。一國公議,皆以迎合攻斥,而鳴吉等迷不知返,竟爲淸議之罪人,惜哉!」

1月17日[编辑]

○辛酉,合司進詣興泰門,啓曰:「請亟命綾原君爲喪主,自上定行不杖期之制,凡事之嫌於國葬者,竝令寢罷。」答曰:「子主母喪,少無不可。欲行杖期,實出於抑情從禮。些少之事,又非大段,卿等須體予罔極之情,亟停勿煩。」

○合司再啓,答曰:「決難允從,更勿瀆擾。」

○大臣率百官,啓請定行不杖期,使綾原君主喪,答曰:「子主母喪,少無不可。卿等須退去,更勿瀆擾。」

○藥房啓曰:「自上累月侍疾之餘,遭此罔極之變,今已四日。連日露處,水槳不進,臣等不勝憂悶迫切之至。雖閭閻士庶,若於初喪致傷,則爲終身難醫之疾。況至尊之身乎?罔極之中,雖不自知,而後時之憂,寧有極哉?伏願勉抑至情,曲循中制,上慰慈殿之心,下副臣民之望。」答曰:「身無疾病,勿爲問安。」

○下敎于大臣曰:「罔極之中,未及聞知。今聞卿等不蔽風日,露坐庭中云,心甚驚慮。卿等俱是老病,必有添傷之患,今後則勿坐庭中。」大臣回啓曰:「傳敎及此,不勝惶恐,不知所達。」

○大臣再啓,答曰:「旣已盡言,卿等須體予罔極之情,勿爲更言。」三啓,答曰:「勿煩。」

○合司三啓,答曰:「勿煩。」

○領議政李元翼上箚曰:

聖明抑至情,而從廷議,臣誠欽仰大聖人所爲,足以有辭於萬代之下,不覺激昻抃躍之至。第念凡事,有名而有實。名之所在,實亦隨焉。苟無其實,名何用焉?廷臣之爭三年,非以爲父母行三年,爲不可也,以本生私親,比侔於宗統,爲大不可也。殿下旣持私親期服之制,則其喪禮,自當與國喪逈別矣。臣於前夜,擔曳入闕,與同僚啓辭數四之後,氣力不堪,寒疾又作,退伏於闕門之外。伏聞自上有敎,一則曰喪主不可立,二則曰金字書銘旌,三則曰六日成服,終之以依國喪謄錄施行爲敎。然則有期服之而無期服之實,名雖降,而實不降矣。廷臣爲是之懼,欲事事而論執,則不勝其紛紜,而恐煩聖聽於哀疚之中;欲置而不論,則喪禮混亂、宗統不尊,日後之事,有不可言者。聖明於頃日山川之禱,有非僭之敎,聖明亦知僭擬之不可矣。今用國喪之規例,非僭擬而何?僭擬之禍,終至於亂且亡,豈非大可戒哉?人君操大柄於上,而行大威於下,苟欲必行其所欲,則何事不可爲?畢竟廷臣,亦莫如之何耳,祖宗之宗統可畏,臣民之公議可恤。以殿下之高明,宜有以念之,毋徒以罔極之至情,而致紊於喪禮也。人子之事父母,可爲而不爲,不可爲而爲之,均爲不孝。況宗統、私親,事體截然,用國喪之禮,非所以爲孝也。垂死之臣,不得與廷臣,日爭於殿陛之下,一番陳箚而入地而已矣。他日千萬年宗社之憂,在於殿下,莫謂老臣今日不言也。

○都承旨鄭蘊啓曰:「領議政李元翼箚子,早朝入啓,未下矣。臣等固知哀疚罔極之中,有所未遑,而其於待大臣之道,恐似未安,故不敢不啓。且其陳箚之辭,發於愛君之至忱,亟宜允從,以副臣民之顒望。惶恐敢稟。」答曰:「知道。」

○合司四啓,答曰:「前後旣盡言之,勿爲如是瀆擾。」

○玉堂上箚,請依大臣、合司之論,以綾原君俌爲喪主,而金篆銘旌踰制等事,一一亟命停止,以重宗廟,不勝幸甚,答曰:「旣言于兩司,爾等更勿瀆擾。」

○答領相箚曰:「見卿箚辭,知卿至誠。所陳之事,上下意見,大相不同。哀痛罔極之中,有此瀆擾之擧,殊甚悶焉。」史臣曰:「當初,大院君親祭祝辭議定時,禮官、大臣,參酌情、文,請依德興大院君故事,稱爲大院君,別立支子,以主其祀。所謂支子奉祀者,綾原君是已,則請以綾原主喪者,實非新創之議也。主祭、主喪,何可前後有異也?元翼此箚,言言切實。自上非不知是非之所在,而蔽於至情,終不翻然覺悟,遂行非禮之禮,可勝惜哉!」 ○玉堂再箚,亟命綾原君俌主喪,凡喪制之有違典禮者,一切停罷,答曰:「前後旣已言之,勿爲如是紛擾。」三箚、四箚,皆不從。

○上下敎于政院曰:「聞大臣以下露坐。使之退去,入處院中。」

1月18日[编辑]

○壬戌,下敎于都承旨鄭蘊曰:「今日乃入棺之日也。心神尤極荒迷,中官雖讀啓辭,迷不知所答。凡啓辭,姑留政院,今日則勿爲捧入。」

○三司啓箚入啓,還下政院。

○禮曹啓曰:「主上杖期一節,三司時方論啓,該曹不敢磨鍊服制以入。明日成服,何以爲之?且喪主,當於成服前議定。敢此竝稟。」答曰:「杖期不可不爲,成服亦不可退行,本曹量處。」禮曹回啓曰:「明日當爲成服,而三司論啓,時未蒙允。公議至嚴,至今未得書入儀注,不勝惶恐敢啓。」

○成殯後,政院、玉堂、百官,奉慰問安,答曰:「勿爲奉慰。」

○左承旨趙翼啓曰:「合司所啓,姑留政院,而今旣成殯,啓辭還入之意敢啓。」答曰:「明日入之。」

1月19日[编辑]

○癸亥,是日成服。上服杖期。

○合司、大臣啓辭及玉堂箚,始入啓,竝以已諭答之。大臣、百官、三司,復申前請,日三陳啓,皆不從。

○大司憲鄭經世、大司諫洪瑞鳳等啓曰:「臣等之所論執於喪禮者,非一二事,而叫闔累日,皆未得請。殿下之所欲爲,悉皆次第擧行,無一不如意者。臣等不職之失,固已多矣。其中自爲喪主、杖期成服一節,又是任情失禮之尤大者,而昨朝所進啓辭,至今不下,漠無可否,而踰制之服,已成於內,此前所未有之事也。臣等俱以無狀,不得取信於君父,致有如此過擧,誠無顔面立於諍臣之列。請命罷斥臣等之職。」答曰:「勿辭。」玉堂處置請出。史臣曰:「大臣、三司啓箚,勿令捧入者,何也?蔽於至情,不念踰禮犯分之失。以國家之大是非、朝廷之大議論,視之爲尋常,非禮之禮,次第盡行,莫重喪禮,豈容如是苟且,而亦豈遇大臣、待臺諫之道乎?此敎之下,政院不爲陳啓未安之意,奉行之猶恐不及,尤可嘆也。」

○領議政李元翼上箚曰:

近日之論,廷臣陳啓已悉,臣無可更瀆。第人主有國家,必有朝廷卿大夫,議大禮、決大事,必與共之。今者主上,欲自盡於親喪,爲主上臣子者,莫不欲竭力趨令,誰敢有一毫薄視不自盡之心哉?朝廷之必爭,而不知止者,尊祖宗也,重宗統也,愛君父也。數日以來,廷啓日上於殿陛,而聖敎日下於有司,喪具諸物,徑行催督,蒼黃之際,國喪體例已成,而朝廷不相管。然則國家設朝廷卿大夫,將焉用哉?朝廷百官,首相爲之冠。臣雖不學無識,萬不近似,而乃其職則首相也。臣旣叨是職,國家大事,理宜參論,而國家以臣言爲不可,絶不見用,是臣失其職也。首相失職,而寧有仍冒之理?臣於向年,忝冒首相,大院君祭文,頭辭磨鍊時,稱考而不加皇字,稱子而不加孝字,立支子主祀之事,與禮官議定入啓,以依議允下。臣之愚見,自初如是,迷不知變。雖當喪禮怱遽之日,尤不可一日在職。且臣之前日倉卒詣闕,心神驚散,氣息乏絶,一夜之間,舊證增劇,臥不能起。旣不得隨諸臣於廷爭之列,又不得久處於闕門之外,不得不退伏私室。以此以彼,罪實難逭,請亟遞臣職,以存國體,不勝幸甚。

上遣史官諭之曰:「觀卿箚辭,良用慙靦。昨者之事,罔極之中,徒務自盡,莫省公議,不待停論,事多徑行。到今思惟,悔之莫及。失有所歸,於卿何損?卿須安心勿辭,以慰予心。」

1月20日[编辑]

○甲子,大臣、政院、藥房皆陳啓:「請上勉抑至情,强加調護,上慰慈念,下副群情。」答曰:「當勉副焉。」

○禮曹判書金尙容呈辭,上命還出給。尙容爲禮殯都監提調,徑進杖期之服,以成非禮之禮,公議非之,故遂呈辭單,而有還給之命。

○太學生李行進等上疏。略曰:

情者,人心之私;禮者,天理之公。禮之所在,情有時而屈,故情雖無窮,禮不可踰。必也抑情而循禮,舍輕而從重然後,合於人心,而不悖於天理矣。今我殿下,以出天之孝,遭私親之喪,其欲自盡於送終者,宜無所不至,而第於其間大節目,多有犯分而失中者,臣等不得不論辨於哀疚之中。殿下以支孫,入承大統,爲宗廟、社稷之主,爲四方萬民之君,則殿下其可以顧私親,而主其喪乎?大綱旣紊,節節錯誤,五日而殯、六日而服、金篆之銘、用綃之斂,一何踰越之至此乎?周公制禮,葬用死者之爵,則啓運宮之喪,不當用王后之禮也明矣;《禮經》又曰:「持重大宗者,爲小宗,降服不杖期」,則殿下不當主私親之喪也判矣。若曰:「綾原君俌,出繼義安,不可主喪」,則是殿下之宗統,反輕於綾原之奉祀;綾原之出繼,反重於殿下之宗統,豈不悖理之甚乎?嗚呼!聖人制禮,其法甚詳,其分甚嚴,不可以一毫僭差,不可以私意增減。豈料聖明之世,有此莫大之失乎?旣往之失,雖不可追,前頭橫議,不可不防。伏願殿下,勉抑至情,一遵典禮,亟停主喪之擧,特罷僭制之事,以副臣民之望。

答曰:「省疏具悉。今此主喪等事,自有朝廷處置,非諸生所可預論。且義安出繼之說,乃是言端所及,實非以義安後爲重,而宗統祀爲輕之意也。諸生不知予意者也。爾等其退修學業。」疏三上,答曰:「大學,雖曰公論所出,是非之定,自有朝廷。爾等言是非則可矣,期於定是非,非諸生之事也。爾等其退而思之。」

○大臣、百官又陳啓如前,答曰:「俌不當爲喪主之意,已盡言之。」仍敎曰:「諸卿不蔽風日,至今露處云,於心未安。卿等依前傳敎,勿爲露處。」大臣回啓曰:「今承傳敎,不勝惶恐感激,不知所達。」

○下敎曰:「各殿供上減省矣,而啓運宮供上,則勿爲減省。依當初磨鍊,盡數進排事,言于該曹。」

○大臣、百官再啓,答曰:「俌不可爲喪主云者,非以出繼爲重,而歸宗爲輕也。予雖入承大統,不改父母之稱,今爲喪主,固無不可之意也。卿等須勿煩擾。」三啓,不從。

○合司又請以綾原君爲喪主,自上定爲不杖期之制,答曰:「成服已過,今難改之。俌爲喪主,亦不妥當,決難允從。須亟停勿煩。」三啓,不從。

○大司憲鄭經世啓曰:「臺諫主一時之公議,故凡國家大事,臺諫論執,則該司不得以擧行,雖上命,亦不敢受。此是二百年流來通行之規,亦可見祖宗列聖之屈於公議,不敢自用之盛德也。近日合司論執之事,臣誠意淺薄,不能感悟聖衷,不職之罪,固已大矣。至於十八日初昏,禮曹判書金尙容,在陳慰班中,顧謂臣曰:『成服雖退,合司終不得停論耶?自上催入儀注,故欲知之』云。臣本踈脫,暗於見事,遽以成服不可退,答之曰:『此是聖上大段失禮之事。本欲於今日達夜力爭,今聞自上有窒塞之候,醫官入診,而不能酬應,朝日之啓,亦且留院,今已無可爲矣。時刻若至,勢須進服,退日則恐未安』云。今聞廷議譁然,皆以爲:『退日之事小,踰制之事大。況六日成服,本非此喪正禮。日期之退,有不可恤,而臺諫自失直截之風,墜落舊規』云。今日誤事之罪,臣實當之。自今以後,臺諫論執,而該司擧行者,必以今日藉口。必須身伏重誅然後,舊防不毁,而後弊不生,請命鐫削臣職。」答曰:「勿辭。」

○大司諫洪瑞鳳等啓曰:「臣等俱忝言地,目覩踰禮之制,非止一二,而不能力爭,已過成服,無所匡救之罪,固已積矣。今聞廷議,以六日成服,本非此喪正禮,不必拘於退日之嫌,而臺諫依違於禮官之問,不能以嚴辭拒之,致令有司,徑先進服。今日聖上非禮之擧,實由於臣等之不職也。大司憲鄭經世,旣以此引避。此乃臣等同席,而相議者也。公議至嚴,不可靦然仍冒,請命罷斥臣等之職。」答曰:「勿辭。」

○執義尹知敬、掌令趙邦直等啓曰:「成服時刻已迫,而自上催入儀注,則六日成服,本非此喪正禮,退日之事,雖小於踰制之失,而亦不可以上下相持之故,歷累日不成服也。禮官旣以此相問,則雖使古之善處變者當之,不得不如此答之,蓋出於不得已也。況該曹之徑進儀注,亦非不知其不可,而迫於上命,終不敢不進,此亦事體之使然,禮官亦不宜深責。答其問者,有何所失乎?請竝命出仕。」從之。

○工曹判書鄭光績,以待罪禮殯都監,治喪踰制之擧,不得措一辭規諫,上箚辭職,答曰:「省箚具悉。卿須勿辭,安心察職。

○玉堂再上箚論之,答曰:「已諭于兩司矣。」

○五更,黑雲一道如氣,起南方,指天中,漸移東方,長十餘丈。

1月21日[编辑]

○乙丑,上下敎曰:「往在己未,予遭大故。其時猜嫉日甚,又有驅迫察視之變,故不敢任意卜山,權厝於外家山所近處。非徒路傍殘原,不成形樣,予懼體魄之不寧,樵牧之易及,欲爲改葬,而變故連仍,至今未果,斯亦寡昧不孝之大者也。楊州豐壤,雖有仁嬪山所,高山勢急,短麓無抱,少無可用之原。令都監國用置簿中,毋循私意,極擇以定,而大院君墓,亦將爲遷厝之計,一以安神道,一以慰予心。」

○合司啓請以綾原君爲喪主,自上定爲不杖期之制,答曰:「毋庸强煩。」玉堂亦連箚,不從。

○大臣、百官三啓,答曰:「昨已盡諭。」

○大司憲以下啓曰:「人君爲非禮失義之擧,則人臣死不敢從,此古人所謂,從義而不從君者也。凡在有司尙然。況身居諍臣之列,以匡救爲職者乎?臣等今日自處之義,惟有一箇退字。況在廷公議,澟如秋霜,今若抗顔,則豈不爲甚無恥之人,而聖明亦安用此臺諫爲哉?使同僚果有直氣,則直加駁正之不暇,而乃爲含糊委靡之言,苟且請出。初不能直言極諫,感回天衷,又不能自持風裁,輕毁舊規者,復如何哉?臣等決無就職之理,請亟命罷斥,以重公議。」答曰:「勿辭。」玉堂處置請遞,從之。

○玉堂上箚曰:

朝見兩司避嫌之辭,則喪制論執之時,遽許徑進儀注,非惟墜落舊規,終未免成君上過擧。兩司之引以爲罪,固其宜也。臣等意謂,處置之際,必當請遞,俄見憲府請出之辭,則有曰:「禮官旣以此爲問,則雖古之善處變者,不得不如是答之,蓋出於不得已也」云。臣等竊怪焉。凡國家大事,臺諫論執,則該司不得擧行,雖君上之命,亦不敢受。此是二百年流來舊規,可見祖宗重臺諫之道也。今此主喪、杖期一節,是乃踰制之大者。若使古之善處變者當之,必萬死以堅執。況六日成服,已非正禮,差過時刻,有不可顧。一邊論列其非,一邊許入儀注,殊無直截不撓之風。憲府所謂善處變者,何所指而云也?强請出仕,事甚苟且。請憲府處置臺官遞差。

答曰:「盡遞臺官,似未妥當,不允。」

○戶曹判書金藎國上箚。略曰:

臣以庸駑,叨冒度支,厚招物議。國有凶變,例兼都監,斂殯踰制,嚴不敢請。賤病亦深,精神茫昧,襄葬重禮,決不可治。伏願聖明,諒臣情勢,亟命鐫削本職及都監之任,以正臣罪,以完大事。

答曰:「省箚具悉。須勿控辭,安心察職。」

○兵曹判書徐渻上箚,辭本職及觀象監提調,答曰:「省箚具悉卿懇。如是辭之,本職當勉副卿意焉。」

○禮曹判書金尙容上疏。略曰:

臣本空踈,素昧禮學,尋常講說,只仰人口。今玆之喪,事異於常,禮宜有變,而臣所不知者,旣無以引經折衷,仰喩於聖心,臣所知之者,亦不能固守初見,屢奪於嚴敎。蒼黃急遽之間,種種失禮之事,不一而足。至於服制之過中,斂殯之踰制,臣亦知其大有所未安,而大臣、三司,交章論執,該曹事體,與此不同,只陳不可之意而已,不敢終始力爭,而得禮之正,臣之有罪,臣亦自知。伏聞物議,以臣身爲禮官,不能隨事爭辨,一向承順,使聖明,終始歸於有過之地,衆謗譁然,公議嚴峻。臣當引咎伏罪之不暇,何敢不恤人言,仍冒重任乎?旣以禮官,當此莫大之變禮,處事多乖,得罪公論,則雖欲强顔出仕,其於廉恥何?旣往之咎,雖不可追;將來之失,庶幾可補。區區之志,實切於此,伏乞聖明,察臣狼狽之狀,憐臣悶迫之情,亟命遞罷臣職,以答公論,以安愚分。

答曰:「省疏具悉。卿勿控辭,安心察職。」累辭,始遞。參判吳百齡、參議李楘,亦上疏辭職,不許。

1月22日[编辑]

○丙寅,大臣、百官三啓,玉堂再箚,皆不從。

○領議政李元翼復上箚辭職,上遣史官諭之曰:「省卿上箚,予極悶焉。大臣進退,係國安危。卿今棄予,欲爲退去,心甚缺然。卿與予,固當休戚是同,須勿控辭,終始勉輔。」

○以金瑬爲吏曹判書,李貴爲兵曹判書,李顯英爲大司憲,李敏求爲大司諫。敏求,睟光之子也。與其兄聖求,曾在昏朝,僅齒散班。及反正之後,兄弟迭爲兩司之長,時人皆以爲榮。李埈爲司諫,鄭世矩爲掌令,閔應亨爲持平,金槃爲獻納,吳端、李坰爲正言。

1月23日[编辑]

○丁卯,上命擲奸于禮葬都監,仍下敎曰:「成服之後,已過四五日,而都監寥寥無一人來仕,此豈非可駭之甚者乎?人之厭苦若此,予甚慙歎。都廳以下無故不進者,竝罷職。」都監堂上金藎國、具宏、鄭光績等,皆以此待罪。

○備邊司啓曰:「故知事李時發喪柩,今將返葬于淸州,道里遙遠,得達爲難,極可憐惻。曾在平時,正二品以上身死者,有自官護喪之例。況時發,兩朝勤勞,盡心國事之人,尤不可無矜恤之典。一路擔持及造墓軍,竝爲題給宜當。」答曰:「石灰亦令本道題給。」

○上下敎曰:「禮葬都監都廳以下,勿以驕傲厭避之人差出事,言于該曹。」史臣曰:「鄭百昌之妻,卽內殿之弟也。上在潛邸,慣知百昌酗酒驕傲,故必爲百昌而有此敎也。然人君辭令,恐不當如是之太露矣。」 ○大臣、百官連啓,不從。再啓,答曰:「壓於宗統,難於主喪,則令俌攝行。」

○合司連啓,不從。再啓,答曰:「旣已令俌攝行,勿爲瀆擾。」

○諫院啓曰:「禮曹判書金尙容,身爲宗伯,徑進非禮之服,至不免寫進篆旌;知事鄭經世,身爲法官之長,明知其非禮,而於禮官之問,許入儀注,難免苟且之失。請竝命罷職。」答曰:「金尙容推考,鄭經世已爲遞差。所失亦不至大段,不必罷職。」

○玉堂上箚,答曰:「已爲允從,勿爲瀆擾。

○合司三啓:「伏覩答大臣之批,有曰:『壓於宗統,難於主喪,則令俌攝行。』大哉,王言!雖大舜之取人爲善,成湯之改過不吝,何以加之?但杖期一節,時未有快從之命,臣等不敢以一款之得請爲幸,而遽爾退去,更有所申請者。殿下旣以支孫,入承宗統,則宗統所壓,有不得伸其本服,故禮官據《禮經》『爲人後,齊衰不杖期』一條以請。凡他服制,今旣依此施行矣,而獨杖期、成服一節未改,則揆之《禮經》,實無所據,決不可因循以誤大禮。請加三思,以盡當行之喪制。」答曰:「成服之過,今已累日。不爲停論,如是强聒,殊極過矣。勿爲更煩。」

○吏曹判書金瑬,上箚辭職。略曰:

臣賦性愚暗,不能隨世屈伸,一忤時論,謗議如山。身名汚衊,爲世所棄,自分屛跡田野,以終餘生,從前謬恩,出於匪望,感激鴻私,黽勉供職,而顚頓狼狽之狀,固已極矣。銓衡之長,是何等職任,而曾未半年,復到臣身?承命惶駭,罔知所措。朝廷論議,猶夫前也;臣之愚見,猶夫前也。使愚暗之臣,處已敗之地,臣之情勢,危且急矣。雖欲貪戀天寵,强顔出謝,公議至嚴,必不饒臣。伏願聖明,亟命鐫改。

答曰:「省箚具悉卿懇。恢量容物,勿求務勝,則足堪此任。服膺斯言,宜勿辭。」

○執義尹知敬、掌令趙邦直等上疏言:

旣被同僚之斥,玉堂又請遞差,不可一日仍帶。亟削臣職,以答公議之嚴。

答曰:「省疏具悉,勿辭察職。」

○晋原府院君柳根,上箚論喪制,答曰:「省箚具悉。成服已過,今難改之矣。」

1月24日[编辑]

○戊辰,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啓曰:「昨日伏承下敎,有曰:『壓於宗統,難於主喪,則令俌攝行。』俄又伏覩玉堂箚子批,則旣以允從爲答,故臣等不爲連啓退去,而竊復思之,下敎中攝行二字,似不分明。今之喪主,卽他日之傍題奉祀。必須一一承敎然後,禮官當有遵奉之地。綾原君歸宗,定爲喪主事,請捧承傳施行。」答曰:「知道。別無捧承傳之事,依前下敎,令俌攝行。」

○兵曹判書李貴上箚曰:

伏見《儀禮》不杖期條曰:「爲君之父母、妻、長子、祖父母。」傳曰:「何以期?從服也。父母、長子,君服斬,父卒然後,爲祖後者斬。」註曰:「此爲君矣,而有父、祖之喪者,始封之君也。若是繼體,則父與祖有廢疾不得立,父卒者,父爲君之孫,宜嗣位而早卒。今君受國於曾祖。」又曰:「父與祖合立,有廢疾不立,故己當立。」《經國大典》曰:「嫡子無後,則衆子承重;衆子無後,則妾子承重。」此以有後爲重故也。宣祖王子十四人,臨海最長,而無後;光海罪廢,而亦無後,惟我大院君,以宣祖第三子,當爲承重,而況又誕生我聖上,則乃《儀禮》所謂合立者也。殿下以大院君之長子,建大功,而入承大統,復母后十一年幽廢之位,其扶綱常、位天地之功,有光於漢光武矣。然而大院君若在世,則殿下之讓位,獨不如唐玄宗之相王乎?抑以爲,死生有間云,則雖不敢輕議追崇,而其服則從禮爲三年可也。同知臣金長生,乃以漢宣帝之後於昭帝,比之殿下之於宣祖,此則大不然。宣祖,殿下之祖也;昭帝,宣帝之四寸大父行也。宣帝旣以傍支,爲後於昭帝,而又以其父史皇孫稱皇考,程子以小宗亂大宗,斥之宜矣。殿下則以宣祖之長孫,建大業,直承正統,旣無出繼之事,有何二本之嫌,而乃以稱叔爲言乎?史皇孫,雖爲宣帝之父,而其父戾太子,得罪於武帝而死,故初以大宗,而降爲小宗。今大院君,是宣祖之長子,而殿下之父,則應爲合立之君,有何大小宗之可議,而使殿下不得以稱父乎?若以爲:「承祖統者,不得父其父」云,則不幾於衛輒之拒父乎?輒以其父得罪於其祖之故,徒知以祖命爲重,而不知拒父之爲罪,孔子猶以正名,答子路之問。況我大院君,有何得罪於宣祖,而徒以殿下受命於慈殿之故,不得爲殿下之父,而不服三年喪乎?凡爲人後云者,或以小宗承大宗,或以傍支繼正統,則以承統爲重,以本生父母爲私親,故降服不杖期。若以長孫承祖統,則於其合立之父,視以叔父,而擬之於爲人後,未知見於何經傳乎?此不過長生誤見禮文本意,而滿朝靡然從之。他人不足言,領相李元翼,以元老之臣,亦以此說爲然,至以去就爭之,其無識見可知矣。當今此禮,雖使孔聖復起,不易臣言,而滿朝諸臣,皆惑於長生之一言,當聖上罔極哀疚之日,相率瀆擾,而不知止,臣竊以爲今日之朝廷,乃子路之罪人也。且以爲「殿下受國於宣祖,當以宣祖爲父,而不當服啓運宮三年」云者,尤爲無據。反正之初,禮官獻議,殿下稱考於大院君,而稱祖於宣祖,則是不爲人後也。若如長生之論,稱以叔父,則議以私親之服,可也。旣爲稱考、稱子,而服則不杖朞,是獨於喪服一節,待以叔父也,此果合於《禮經》乎?況祖在,不降父母喪,則雖宣祖在世,不當降服,而殿下爲壓尊,降杖朞之敎,恐於哀痛罔極之中,未及察禮文本意而然也。庭請之辭乃曰:「稱考,權宜不得已之稱也。」稱考爲何等事,而乃以權宜稱之乎?此可見求其說,而不得者也。大院君爲宣祖之長子,而反謂之小宗;殿下非人後,而强謂之人後,必欲使宗統紊亂,不亦異乎?先儒云:「宗法不立,則朝廷之勢不尊。」臣恐自此,天下之爲父子者未定。大名不正,何事不生乎?今日廷臣所論,不究宗統本意,而徒以爲人後三字,論其喪禮,臣意,先論祖子孫相承之正統,則喪服一節,不勞而自定矣。噫!朝廷之上,識見爲先。李元翼素有人望,而識見非所長,故頃於啓運宮疾棘之日,殿下以人子無所不至之情,欲禱於山川,下問於大臣,元翼乃以爲僭,而忍防之。諸侯祭封內山川,禮也。季氏以諸侯之大夫,而旅於泰山,故孔子以爲僭也。殿下則爲一國之主,而其不得爲父母,祈禱於封內山川乎?其於章章易知之禮,尙且茫昧未曉如此,況於人主定父母大禮,元翼何能知禮文本意,而有所是非於其間乎?然元翼衰敗已極,其言之不中,固不足怪也。若當盛年,必不如是之錯謬矣。且玉堂之箚有曰:「殿下爲得罪於宗社。」且曰:「終至於亂亡。」光海旣以不母,得罪於宗社而失國。今日諸臣,欲導殿下以不父。恐殿下一惑廷議,終未免得罪於宗社,而反有甚於光海之廢母矣。所謂得罪之說,臣未知其何所指也。此說,雖因無知妄作所發,而必爲凶徒藉口。此臣之所以終始血爭,而不知其止者也。論思之臣,徒泥於古,率爾爲言,乃謂:「啓運宮,一王子夫人也。」啓運宮初雖爲王子夫人,而到今爲殿下之妣,則爲臣子者,何可以此稱之乎?臣反正之初,慮有今日,故殿下以長孫承統之說,勸入於慈殿敎書中,則吏曹參判張維曰:「主上以大功入承大統,雖不以長孫爲言,小無所損」,終不用臣言,至於奏聞,亦不入此等語。當初若用臣言,豈有今日之紛紜乎?孟子曰:「爲天父,尊之至也。以天下養,養之至也。」生而養以天下,則死不葬以天下,臣未知其可也。然則今日殿下之服喪三年,乃古今不易之常經也。至於追崇,則武王之追王,以其太王肇基王迹,功德及民故也。《儀禮》:「廢疾不得立祖父母、父母喪,只服三年」,而未聞其追王也。後世之君,雖有違禮追崇者,亦不可爲今日之所法者也。今若別立廟以尊之,則恐不違於宗統本意,而亦合於人情、天理矣。臣非敢自以爲是,而必欲立異於廷議,有懷如此,故不得不達。伏願殿下,亟令廟堂儒臣,更加參考《禮經》,使莫重大禮,務歸於正,無貽譏於後世。是臣區區之願也。且臣自執謬見,不與人同,每與朝廷大議,輒爲矛盾,上失體面,下招群謗,以公以私,臣罪大矣,不可抗顔明矣。請賜鐫免,以安愚分。

答曰:「省箚具悉。所陳是矣,然措語之間,不無乖當之論,故不得不略爲言及。金長生只知有祖,而不知有父。今日廷臣,知有宗統,而不知與爲人後者有異。予意以爲,不識事理與禮文本意者也。近日啓箚中,措語失當之處,不一而足,予甚痛歎。但雖不出繼,父在母喪,則有降殺之禮。今日之降服,尊大統也,非以叔母待之之意也,而卿比之於蒯、輒,斯言之無理,甚於言者矣。且予無不父先君之事,朝廷亦無不以父待之之語,今欲比之於光海者,抑何意也?卿欲救正,而不知反陷君父於不孝之地,卿之識見,亦未可曉也。且李元翼,以先朝元老,爲國領相。蔑視、凌侮,不遺餘力,此尤不可之甚者也。卿勿過信人言,勿慢侮士夫,則足堪此重任。勿辭。」

○獻納金槃啓曰:「臣頃忝玉堂,進參三司伏閤之列。多官會坐之中,兵曹判書李貴,送示一長書于鄭經世,其書卽李貴與崔鳴吉者也。書中拈出玉堂箚辭中:『實王子夫人喪』及『得罪宗社』等語,極其醜詆,至曰:『爲此論者,不可復事殿下』云云。所謂王子夫人之喪一款,蓋出於先正其名,而後爭其禮也。實非大段繆戾之語,而語不婉曲之失則或有之。至於得罪宗社一款,則此不過措語間泛論,非直斥今日事也。若以此爲罪,則人所不服也。以此私書中語,不可强聒於聖上哀疚之中,悶默度日。今聞李貴箚中詆斥諸臣,不遺餘力云。臣何敢終若不知,而不爲之避乎?大抵今此喪禮,乃一國莫重之事。今日所言,實公議所折衷也。豈李貴一人之所可撓奪乎?噫!不察人之本情,而鉤得文字間數語,執以爲罪,欲激殿下之怒,此豈君子人哉?臣竊怪之。身在言地,被人詆斥,不可仍冒。請遞臣職。」答曰:「勿辭。」

○領議政李元翼出城上箚曰:

臣伏聞近日號令施措,竊料聖心已斷定矣。已過之事,且不須論,前頭亦當有大段節目,種種非一。臣以首相,方在朝廷,爲百官、百司之首,而如秦視越,不復有所可否於其間,自古安有如此宰相?臣必去朝然後,國家得以稍立國體,臣亦得以少安愚分矣。國家事定,則乞骸而退,艱虞則生死以之,此臣素所畜積。垂死之老犬馬,實切戀主之誠。自上年秋冬,病伏私室,不曾一詣朝堂,而猶且不敢呈告,酬酢公事。今日之求去,豈臣之本情哉?不得已也。憂惶踧踖,處身無所,退伏江郊,恭竢嚴譴。

上遣史官諭之曰:「省卿箚辭,予甚驚駭。李貴之言,本來不中,卿勿相較,速爲入來,以副輿望。」政院啓達李元翼上箚後,卽出江上待命,上遣承旨,申諭以須勿相較,速爲入來。

○兩司啓曰:「伏覩聖上答李貴之批,有曰:『今日廷臣,只知有宗統,而不知與爲人後者有異。予意以爲,不識事理與禮文本意者也。近日啓箚中,措語失當之處,不一而足,予甚痛歎。』臣等之所爭於殿下者,豈但以人後一條而已也?《禮》曰:『不貳斬。』又曰:『持重大宗者,降其小宗。』又曰:『與尊體爲一等,不敢服私親。』《禮經》所載,日星乎天,固不可以後人之見,而有所低昻也。聖上以支孫,入承大統,雖與《禮》意,微有不同者,因聖人所制之禮,有上附下附之義。若欲就《禮經》中,拈出禮制之必合於今日之事者,則天下事變無窮。聖人雖睿智出衆,豈預知後日變禮,而別立一條乎?故曰喪多而服不過五。雖聖人復起,今日所議之禮,必無異制。臣等鹵莽,尋常事理,固難明知,至於禮文本意,恐不過如斯而已。況近日所論,上係宗統,下關萬世,爭論之際,雖未免觸忤忌諱,而乃其心,則欲忠者國,而納君於無過,允協於公議耳。李貴以元勳重臣,設有所見,平心說破,付之公論,固無不可,而今乃憤辭怒氣,呶呶於大庭之會,詬辱淸流,踐踏百僚,無所顧忌,至乃拈出文字間過激之語,張皇上瀆,有若告訐之爲,欲以惹怒於宸嚴。堂堂公議,豈可以言語折辱,奪是非而膠人口哉?臣等本不欲與較,而待罪言地,言不見信,反承未安之敎,其玷浼名器甚矣。決不可靦然仍冒,請命遞斥臣等之職。」答曰:「勿辭。」

○玉堂上箚曰:

臣等俱無狀,待罪論思,見君父過擧,瀝血陳箚,期於得請而後已者,豈欲使殿下,薄於奉先,而陷於非禮也哉?誠以宗統所壓,私恩可屈,大經所在,公議至嚴。其於爭辨之際,直陳無諱,不欲納君於有過之地,實臣等之至情,而亦臣等之職分也。今者竊聞,李貴不有公議,倡爲邪論,張皇辭說,眩惑天聽,其無倫不經之語,固不足多辨,而箚辭中,拈出臣等措語間數款文字,搆捏不測,勒成罪案,人之爲言,吁亦慘矣。原箚未下,雖不得詳,而臣等前箚所謂王子夫人云者,只論其名位而已,且遵葬用死者之義也。此實李貴之所欲諱,而臣等特直言之耳。所謂得罪宗社云者,若使殿下,不卽改之,終至於踰禮犯分,則是宗統不重,大防隨毁,殿下亦無辭於天下後世矣。臣等職此之憂,下語之間,不覺文字之過重,不料以此爲陷人之機阱也。人臣事君,如子事父,苟有所懷,必達無隱。不然而爲阿諛苟合之語,以承順爲事,則不但臣等死不忍爲此態,殿下亦安用臣等爲哉?伏願殿下,鐫削臣等之職,以快李貴之心。

答曰:「省箚具悉。兵曹判書箚陳之事,措語之間,雖有無倫之處,其言未必盡非。爾等遽以邪論目之,予甚怪焉。本館箚子中,亦不無慢侮、失中之語,宜乎李貴之有此云云也。然似是無情之辭,故予已置之矣。爾等宜勿控辭。」

○合司連啓,請行不杖期,答曰:「勿煩。」

1月25日[编辑]

○己巳,上下敎曰:「予不圖領相,寡昧如是之輕。今者望望然去之,少無三宿之意,予實慙悶,無以爲心。今若退而不返,使國家顚隮,其誰曰在家不知,抑何以謝祖宗於他日乎?予處事乖當,待相臣失道,宜乎見幾而作,奉身而退,以古之爲國盡忠,死而後已者言之,則其進退,必不如是之容易也。此豈予平日所望於領相者也?姑舍予前過,速爲入來,隨事匡輔之意,政院代予草敎,更爲敦諭。」

○兩司合啓曰:「殿下,宣祖支孫,入承大統,雖與出後傍親者有間,而持重大宗,降其小宗,乃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誼。當初儒臣、禮臣,據古證今,參酌經文,大臣獻議,乾心降從,稱考而不加皇字,稱子而不加孝字,立支子主其祀事,國論大定,人情允叶。至于今日,期制已成,大聖人屈情從禮之美,可謂高出百王矣。兵曹判書李貴,敢以無倫之見,悖經之說,熒惑人聽,至於上箚。元箚未下,雖未詳所論之如何,而乍聞一二,已可愕然。《禮經》昭昭,非人人所可眩亂。臣等姑不欲與之深辨,但其私意之蔽,有可惡者。貴若果有所見,出於本情,當於庭請之初,卽自立異,不參其論可也,而顧乃從大臣之後,力爭三年之制,達夜同辭,相臣之啓,稱譽不暇,固無異同之議。及至聖兪久靳,卒變初見,橫生異論,乃於成殯之日,遽搆荒雜之箚,旣爲投進,旋又持去。箚中所論,類皆杜撰,在庭臣僚,初不欲掛諸齒牙,豈意累日之後,傅會增益,至瀆天聽,無所顧忌也?其迎合之態,灼然可見。上年玉堂之箚所謂:『程子之論濮議有:「奸邪之人,希恩固寵,務爲巧飾,欺罔聖聽,則陛下之心,無由而悟。」今雖公論已定,擧國同辭,安知異日,必無希恩固寵、巧飾欺罔,如程子之所憂?』云者,眞先事之見也。不虞聖明之下,有此等橫議,乃敢蝃蝀於正論也。其他怪妄之說,不一而足。此君父於不當比之地,陷朝廷於倡無父之論,終以兇徒藉口之說,恐動天聽,箝制一世,致令元老辭位而去。一二大臣不安於朝,殿下之國事,日就杌隉,而莫可收拾,其輕君父、蔑朝廷、倡異議、排公論之罪,不可以貴勢而免,請命削奪官爵。」答曰:「兵曹判書李貴箚陳之辭,雖有無倫之處,其言未必盡非,旣有所見,則畢陳無隱,亦事君之一道也。李貴天性讜直,自少小無奸邪之態。爾等不究本情,遽以奸邪、迎合等語,搆成罪案,今日所論,不亦已甚乎?李貴有大勳勞於國家之人也。言雖不中,不可施罰,勿爲更論。」

○合司連啓請不杖期,答曰:「勿煩。」

○禮曹啓曰:「以百官啓辭,答曰:『壓於宗統,難於主喪,則令俌攝行』事,命下矣。今十四日初喪時,綾原君俌,罷繼歸宗,立爲喪主之意,本曹已爲入啓矣。依當初啓辭,施行之意,敢稟。」答曰:「依前下敎,使之攝行。」

○玉堂上箚曰:

天下之事,有是非、邪正。此是則彼非,此正則彼邪,未有兩立而俱存者也。今日廷臣之所爭者,一國公是,萬口同辭,堂堂正論,日月乎宇宙,不可以一二人之私見,所敢橫議於其間也。兵曹判書李貴,素無知識,見輕於士類久矣。平生能事,只是上疏,而尋常是非,猶且雜亂。況於禮文,有何見得,乃敢唐突陳箚,排擊公議?指擬無倫,辭語悖理,是得罪於正論也。其謂之邪者,不足怪也。殿下若以李貴之言爲不邪,則廷臣之論,非正也;廷臣之論正,則李貴之言爲邪也。其不可兩立也明矣。李貴忠誠、禮學,豈獨出於擧廷諸臣之上,而有此特異之論也?此,不過妄揣睿旨,迎合爲心,徒知一身固寵之計,而不念納君於有過之地其心所在,十目難掩。至於侵辱大臣,脅制三司,詬罵於庭會之中,肆然而無忌憚,宜大臣之不安其位也。殿下於答大臣之批,每以勿較爲敎。李貴無倫之語,誠不足與較,而乃其所居之位,則重臣也、元勳也。豈可視之尋常,而不爲之辨,使朝廷日卑,公論沮抑也哉?此而不懲,邪正不明,是非淆亂,終至於國非其國。伏願殿下,亟正李貴妄言之罪,以扶正論。

答曰:「省箚具悉。李貴言雖不中,功存社稷,位至崇班,實非年少新進之輩,所可慢悔者。今者爾等,肆意侮辱,不遺餘力,此亦可駭之甚者也。其言謂之狂妄,則可矣,若謂之奸邪,則大不可。爾等更勿爲已甚之論。」

○領議政李元翼上疏辭職,答曰:「省疏具悉。尤用驚悶。予之待卿,雖曰失道,卿之退去,亦恐未安。大臣盡瘁之義,豈可如是哉?平日所望,盡歸虛地,予用慙靦,無以爲懷。卿須速爲入來,隨事匡輔,毋負至望。」

○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上箚言:

近日之事,臣等與李元翼,終始同之。元翼辭位出城,則臣等理難在職。又竊伏聞,議禮之事,被人厚誣,臣等安敢一日苟冒,與論莫大之禮乎?伏願聖明,鐫削臣等之職,以謝物議。

答曰:「省箚具悉。卿等須安心勿辭,亦勿相較。」

○副提學崔鳴吉上箚。略曰:

臣伏見答玉堂之敎曰:「本館箚子中,不無慢侮失中之語,宜乎李貴之有此云云。」臣無任驚悔之切,不得不略爲陳暴於聖明之下。臣之愚意,聖人制禮,各有定分,過之非禮,不及亦非禮也。《禮》云:「父爲士,子爲天子、諸侯,祭以天子、諸侯,其尸服以士服。」又曰:「喪從死者;祭從生者。」今日之禮,葬之宜從本品,祭之宜以諸侯。葬不從本品,是過而非禮也;祭不以諸侯,是不及而非禮也。臣之所見,本來如此,故頃於六日成服、金篆銘旌命下之日,與同僚相議箚論,而其文字,則皆臣所搆出者也。倉卒口占,語欠圓,箚旣留中,言未見採。退而思之,只切惶怖,俄而延平府院君李貴,移書責臣,而多有不諒本情之語,而李貴之語,例多不中,故不復與之相較矣,豈料以此上達天聽乎?且今廷臣,意在匡君,言所難言,聖上平日培養直氣之效,於斯可見。第其所引《禮經》之語,則未知眞得聖人本意也。蓋殿下功同光武,而屬非遠族;繼同孝、宣,而親則長孫。上下數千年間,絶無可擬之處,議禮之際,良不易言?古人所謂:「受國於祖」及「聖庶奪嫡」者,正爲今日道也,則似不當擬之於爲人後之禮,故降期之請,非臣本情,降杖之論,尤所未曉。思欲略陳愚見,而敬畏朝廷,不敢自是,含意連辭,將發復已,杜門自守,恭竢物議。群謗叢身,骨亦可銷,臣之自處,良已難矣。臣固知今日非瀆擾之時,而情蹙勢迫,不免仰天一號,不勝惶悶之至。

答曰:「卿宜勿辭察職。」鳴吉又以書遺金長生,力言別廟之爲是,長生復書曰:

前蒙示及議禮大意,不過曰:「旣已稱考,則其不爲人後,可知,旣不爲人後,則子而降其父母之服,見於何經乎?」生,反覆硏究,終有所不相曉者。旣承盛諭,不能泯默。當初聖徵李廷龜字。、景任鄭經世字。兩公,以私廟稱號,問於僕,僕卽以鄙見答之,兩公初不諦聽人言,又不能詳考《禮經》與程、朱定論,自任己見,以稱考、稱子,定爲祝式。僕適忝言地,陳疏辨析,極論違失《禮經》之意,何嘗以兩公所定爲是乎?余故嘗曰:「若稱考、稱子,則必如朴疏朴知誡爲三年喪,百官從服期,且立禰廟而後已。旣定爲父子,則豈於父母喪,有三年、期年之差乎?旣稱爲私親則亦豈有入繼大統之君,爲私親,爲三年喪之理乎?」今公只是推演月沙李廷龜號。、愚伏鄭經世號。誤定之論,欲以攻破僕說,而關人口,何所見之不透也?僕曾對月沙、愚伏戲之曰:「譬如經解,兩公爲大文,使朴知誡爲註脚,今見公許多辭說,未免爲註脚之註脚也。」但兩公雖不知稱考、稱子之爲非及定爲降等之服,而不敢主三年之議,則是猶失於初,而歸於正也。公則必欲加一層於兩公之論,定行三年之喪,其無乃自信之過,而輕侮古今之公議乎?夫聖上以傍支,入承大統,爲宗廟、社稷之主。古者身有服,不得行祭。若爲三年喪,則其不得祭宗廟、社稷明矣。況以祖宗,視大院夫人,其等威之懸殊,何如也?今欲伸至情於私親,而廢常祀於祖宗,果合於禮,而安於聖心乎?令箚有曰:「頃年鄭經世在玉堂,極言稱考之爲是,爲人後,而稱考於本親,見於何經,稱考而降其三年之服,亦見於何經乎?前日之稱考是,則今日之降服非也;今日之降服是,則前日之稱考非也。二者必居一失」云,此言良是。公以此責月沙、愚伏則可矣,又欲移擊於我,豈非不思之甚乎?仍竊思之,昔晋簡文帝,以祖父行,繼孫而立。今以高明之意推之,必稱考於元帝無疑也。以其自稱於所繼之君,則不當曰孝祖父,又稱號於先君,則不當曰皇從孫也。唐宣宗之於武宗,亦然。然則祖父與叔父,乃尊行之稱,不可以尊稱,施之於自己也;孫與姪,乃卑下之稱,不可以卑號,加之於先帝也。如使公,定其稱號,何以處得恰當?切望更思,而敎之耳。鄙意則以爲,別立稱號,依《杜氏通典》,自稱曰嗣皇帝臣某,又於先皇帝,亦有別稱,而先儒旣無定論,何敢創爲臆說也?頃年月沙奏對,有曰:「有父子之義,無父子之名」,正是也。至於趙相禹所見,雖本於胡文定公之說,亦非穩當。何者?以祖父、叔父之尊,而稱父子於孫與姪行,恐無此義也。必如《通典》祭奠之文,皆稱以哀嗣云者,得之。此非僕私見,實出於《春秋》四傳之說。蓋帝王家,以繼統爲重,其爲名號,必循世次然後,順且正矣。僕亦不敢自以爲是,而此是議論大頭腦處,於此定之,則無不通矣。按《附錄春秋》,高氏名閌。曰:「父子相繼,禮之常也。至於傳之兄弟,則亦不得已焉耳。旣授以國,則所傳者,雖非其子,亦猶子道也;傳之者雖非其父,亦猶父道也。漢之惠、文,亦兄弟相繼,而當時議者,推文帝上繼高祖,以惠帝親受高祖天下者,反不得與於昭穆之正。至于光武,當繼平帝,而又自以世次,當爲元帝後,皆背經、違禮,而不可傳者也。凡人君以兄弟爲後者,必非有子者也,引以爲嗣。臣子一體矣,而當嗣者,反以兄弟之故,不繼所受國者,而繼其先君則是所授國者,竟莫之嗣,生則以臣子事之,死則以兄弟治之,忘生倍死。況已實受之後君,今乃自繼先君,不惟棄後君命己之意,又廢先君傳授之命。土地、人民歸之己,而父子之禮,恥不爲,此皆不可者也。豈所以重受國之意也?」愚詳此高氏之言,固知昭穆之不可亂也。曾見《朱子大全》宋朝祫祭圖,以太祖、太宗,異昭穆,常以爲疑。及見胡文定公以帝王繼統爲父子之說,與夫高氏之言,皆與朱子之意相合,然後益信先儒之見,前後一揆,不可不參詳講究也。皇明閣老楊廷和,以嘉靖世宗,與正德武宗,兄弟行也,捨武宗,而上繼其叔父孝宗。夫世宗之於武宗,雖曰兄弟,旣以繼統,有父子之道,則絶而棄之,其可乎?亦嘗疑於此,今以高氏之說觀之,與漢文之捨惠帝,而上繼高祖何異?惜乎!楊公之不深究禮家之言也。令箚又曰:「臣之所言,節節皆有考證。廷臣之論,無片言隻字,可以爲據。」千言萬語,縷縷不已,而皆以禮官誤定稱號,推以立據,以爲是。其欲爲三年之喪,則以降服私親,比之短喪。凡所引證古昔,以滕之父兄、百官皆不欲,及晋之杜預、裵秀短喪之論,比而同之,亦恐果於自是,而失於儗倫也。當今聖上之於宣祖,雖曰直孫,帝王承統,異於士大夫之家。旣以傍支入繼,則所繼之君,便有父子之道,所生父母,卽爲私親,此義理之彰明較著者也。何以明其必然也?《儀禮》:「國君,適孫爲祖後,則爲其所生祖與父,斬衰三年」,其餘衆孫,則不言也,其不得爲三年喪,明矣。故諸公知衆子之不可爲三年喪,則必曰:「聖上以適孫立,與循序繼立之君,少無異同。」所見一瞙子,專靠於此,故發爲言論,動見乖迂,所以廣引經傳,而終不得本旨也。《禮經》所載如右,自有明證一也。左氏、公、糓三人,皆傳授孔門旨義,其所立言,必有因襲,而皆以繼統爲父子,則今何可蔑其言也?有明證二也。胡文定公之論,於哀公世次,以定公爲考,以昭公爲王考,以襄公爲皇考。今以祭法參考之,則一世謂之考,二世謂之王考,三世謂之皇考。定公乃哀公之父也,昭公則定公之兄,而襄公則定公之父也。以所繼之君,序爲父子之位,謹嚴如此,文定豈無所據,而妄言之者也?有明證三也。高氏之爲人,與其學識之淺深,雖未可知,朱子稱高氏禮學精深,其亦愈於今世之人,其所極論如許,有明證四也。而況程、朱定論,以私親稱考爲非,范氏、胡氏之言,鑿鑿皆有可據,書之《綱目》,垂示後世,不趐耳提而面命之,有明證五也。今以《春秋》四傳、程、朱諸先生之言,參考彼此,明有證左,無論直孫、支孫,皆以入繼大統爲重,以崇奉私親爲非,而今欲棄先儒定論,而別生意見,杜撰傅會,不成說話,何以節節有考證也?廷臣之言,半上半下、或出或入,其於私親稱號則非矣,其謂不可爲三年喪及自上不可爲喪主則是矣。又何以曰無片言隻字,可據者乎?所見旣異,則言不相入,信乎公之不欲從我,猶我之不能從公也。向見朴知誡、玉汝李貴字。之言,一一與鄙意牴牾,以爲不足多辨。及聞高明之言,見今箚辭,頗亦有理可取,而但所引經傳,多不著實,冗雜不切,何可以折服群言,而歸一乎?但所謂親祭祝詞之難,誠如鄙意。旣以綾原稱孝子,又以殿下稱子,則名分不旣紊亂乎?令箚曰:「不爲稱考,則今日之禮,事事皆順;旣已稱考,則節節難便。」云者,正中今日朝廷難處之病也。當初禮官之言曰:「當稱考,而不稱皇;稱子,而不稱孝。若稱考,而又加皇,則名位太隆,故程子謂之失禮,非以考字爲非也」云云。此則禮官不察程子立言之本意,而求其說而不得,從而爲之辭也。故其時,生之疏曰:「夫皇,乃大字、顯字之義,卽虛字也。程子之意,只爲傍親,不可加以考字,故立言如是。宋時諸儒,於濮王議,亦不敢加考字,與歐陽脩輩,爭辨不已。後來程子於濮王,舍考字,而許加皇字,昭然爲千萬世定論,何可誣此而欲違之也?」且程、朱之所謂亂倫者,謂其以小宗,而合大宗也。夫豈以直孫、支孫,爲入繼、出繼之別乎?今謂聖上以直孫,入繼大統,此與從孫之出繼爲後有異,此甚不然。其爲私親一也,則稱考之非,無彼此也;其爲尊統一也,則爲後之義,誰有輕重乎?不然則先儒,何不明白立言,而直斥以小宗,而合大宗,爲亂倫乎?旣曰入繼,則不得不降其私親;旣稱爲私親,則不得不降其喪服。此非易見,而明知者乎?朴說又曰:「臨海無子,光海得罪宗社,大院君爲第三子,則聖上當爲適統。」惜乎駟不及舌。諸君中義安、信城早卒,大院君行第居五,而義安則以綾原爲後,其所謂適統,豈非苟且之甚乎?聖上撥亂反正,天命人歸,以支孫入承宣祖之統,名正言順。此古所未有之盛擧也。何爲是牽合苟且之言,以厚誣天下後世乎?又其言曰:「大院君若在反正之初,則聖上必當讓位,今不可以幽明有間也。」此甚不然。孔子之不得位,天也。後世雖極尊敬,不敢加堯、舜之位,分定故也。周公以大聖之德,居攝政之位,而後之論者,以魯用天子之禮樂爲僭,何也?惟名與位,不可以假爲也。朴生門人,有李義吉者,上疏言:「大院君在世,而當爲讓王。爲國君之父,享一國之養,則生養、死祭,不容有異。宗廟享之,有何疑焉?」此則顯爲追崇之論。夫追崇私親,歷代行之非一,其公私、得失,不在多辨。誰謂聖明之世,復有踵璁、萼之故智者,納吾君於過擧之地,以濟其私乎?亦有厭苦此言,而稍憚公議者,怵於子無爵父之訓,敢爲陽與陰抑之論,或以爲當立禰廟,或以爲當立別廟,或以爲親主祭奠,各立名目,紛然不定。此,無他,當初稱考、稱子之說,有以誤之也。假如一從公言,聖上於私親,當爲三年喪,而群臣從服期。又如朴說,大院君當爲讓王,而生養、死祭,不容有異,則卽今,令公與朴公儕類,果皆以君父,待大院君而自稱以臣子乎?此必無之理也,則無乃徒務好勝伐異,不得於言,而不求於心者乎?且看古今文字,必須精細。前見公欲自上定爲三年喪,且親爲喪主,主朝夕饋奠一款,引衛君弔季氏,以魯君爲主爲證。夫《禮經》本意,魯、衛之君相敵。當衛君行弔於季氏,魯君自爲喪主者,爲敬賓客而待之也。魯君雖疲弊,豈肯爲季氏主,朝夕饋奠乎?今若隣國如琉球國王,爲弔綾原而來,則聖上當爲待賓客之主也。令公援引古禮,多不切實如此,無乃他所證據者,亦多類此乎?今僕之言,則有異於此,私親稱考之失,則實本於程、朱、先儒之議,自上主祭之非,則《綱目》以光武徙四親廟於舂陵爲美,而惜其不以伯升之子主祀,則其與當代何別焉?至於三年之喪,則《儀禮》所載,灼有考據,今何以旁通,而有所降殺也?自謂如此,庶幾無失古人制禮之意,而人輕言微,不見信於世,其可置之勿論而已。老聵近劇,前忘後失,其於此等議論,絶口不言久矣。且此芻狗之陳言,徒煩而無用也。今因問及,復費葛藤如此,慙悔難追,恐未免汰哉之誚。惟冀平心恕察,且勿以此煩諸耳目,惹得一場紛鬧也。

鳴吉見之,不以爲然。

1月26日[编辑]

○庚午,上下敎曰:「禮葬都監提調金尙容改差,速令差出其代。」

○上下敎曰:「《禮》云:『天子、諸侯之父,雖士,祭以天子、諸侯。』又曰:『祭從生者,盡子道也。』今喪祭禮,雖無傳敎,自有可行之禮。都監慢不致察,凡祭用器具,不爲措備,前頭魂宮、山所祭用之物及節目,亦不留意磨鍊,都監所爲,殊極非矣。似當推考,今姑置之,此後各別察爲,俾無臨時窘急之患。」

○大司憲李顯英、大司諫李敏求、司諫李埈、掌令鄭世矩、持平閔應亨啓曰:「頃日答大臣之敎,有曰:『壓於宗統,難於主喪,則令俌攝行』者,因一時有故,偶爾代行之謂也。臣等固知聖意有未釋然者,而宗統之重,主喪之難,殿下旣已明知,而布告於外廷,則大義已正矣,繼而答玉堂之批,亦曰允從。臣等咸仰日月之更,庶幾厥事之正矣,物議以爲:『攝行之批,非夬許之辭,所當終始力爭,俾無未盡底蘊,而遽爾停止,殊失論事之體。』同席之中,亦有語及者。臣等之意以爲,綾原君俌,罷繼、歸宗,改服、主喪等節目,自當稟旨擧行,未卽引咎自列矣。卽於禮官之請,有:『依前傳敎攝行』之批,聖明之有所靳固,初不快從,果如議者所料。臣等見事不敏,始不力爭,後聞物議,趁未引避。以此以彼,決難仍冒,請命罷職。」答曰:「勿辭。」獻納金槃、正言李坰、吳端,亦以此引避,玉堂處置請出。

○昌陵陵上東邊失火。禮曹啓:「請設行慰安祭,卽遣大臣、禮曹堂上、繕工監、觀象監提調,奉審。上及王世子,例有變服、避正殿節次,而方在衰服之中,似無變服、避正殿等事,只令百官,素服三日而止。」從之。

○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上箚曰:

臣等當聖明哀疚之中,惟思罄竭筋力,隨事盡職,安有休告之心哉?蒲柳早衰,勞瘁已極,而不敢不夙夜者,蓋以此也。今者盈庭之議,忽被橫詆。況臣等蹤跡,忝在大臣,有義不可不退者,有勢不可不退者。禮有定制,擧國皆爭,同事之人,致位而去,則强顔隨行,義不可也;治法、征謀,或可左右,而大禮所在,意見不同,則拖泥帶水,勢不可也。以不同之意見,强之以曾所未學之禮,聖明亦必知其難諧也。至於與人相較,臣等雖無識,固不爲也。臣等之控辭,豈得已而不已哉?伏願亟許鐫免臣等職名,以便公私

答曰:「省箚具悉。卿等累上辭箚,意欲退休,予心缺然,若失蓍龜。李貴之言,本來不中,不必介意。卿等須勿控辭,終始勉輔。」

○以李廷龜爲禮曹判書,仍差禮葬都監提調。

1月27日[编辑]

○辛未,合司連啓,請行不杖期,答曰:「不允。」

○合啓曰:「壓於宗統,難於主喪,聖批一下,群情翕然,而喪不可一日無主,則應爲主祀之人,獨不可主其喪乎?攝者,何謂也?因一時有故,代之之謂也。立支子主祀者,已在於從容講定之時,則初喪立喪主,旣葬主祀事,自是次第應行之節目,何必曰攝?大義所在,天理當然,以殿下之明聖,宜無不知之理。至情旣不可制,群議亦不可遏,姑爲此依違之敎,以塞輿望,此豈所望於殿下者哉?請亟命綾原君俌,罷繼歸宗,以主喪事。」答曰:「喪主事,旣停之後,今復論執,斯亦過矣。已爲勉副,更勿瀆擾。」又啓曰:「伏見副提學崔鳴吉進箚,其言雖多,而其槪有三。其曰:『祭不以諸侯,則不及,而非禮也。』就其所壓有而言,則其言固是。若文王爲西伯,而祭古公以諸侯;武王爲天子,而祭文王以天子之類,是也。今日之禮,與此不同,必欲强索而傅會之者,有何意見也?其曰:」功同光武,而屬非遠族;繼同漢宣,而親則長孫』云者,殿下旣以支孫,入承大統,則前所謂壓於大宗者,其義猶自若也,何可以屬之親踈,而有異同也?其曰:『聖庶奪嫡』云者,文王不立伯邑考,而立武王,是也。未知今日之事,果與此相同耶?事不同,而强同之,於《禮經》隆殺之分,則皆謂之不合,而都以一筆句斷之,創起新見。拈出前項三條,以眩是非於群目。聖德高明,衡量至公,何可以似是之說,而敢爲熒惑也哉?致隆所生,私恩也;尊祖敬宗,大義也。義之所在,恩有所屈,非薄於私親而然也。天地之經,有不可奪也;聖人之禮,燦然明白。必欲剟去當然之說,而欲別求親孫之爲祖後者,降其本服之語,爲今日斷案,而求其說而不得,强取祭以諸侯之禮,以合於今日之事,人情其可拂乎,天理其可違乎,百世之公論,其不足恤乎?臣等此語,非臣等意見也,乃一國之公論也。崔鳴吉,身爲經幄之長,不思陳善閉邪,倡此異論,以混一時是非。私見與正論,不容兩立,請命遞差。「答曰:」予不識禮學,彼此意見,未知孰是孰非,然觀崔鳴吉箚子,則其言亦似不悖於理矣。人之所見,不必苟同。言路蔽塞,亦不可不慮,勿爲更論。「史臣曰:」崔鳴吉曾於玉堂班列,大聲揚言曰:『追崇之國不亡,無父之國必亡。』其言之無倫,乃至於此,一坐聞者,莫不驚駭。乃復上箚熒惑,雖曰吾不迎合,其誰信之哉!「 ○都承旨鄭蘊上疏,乞解職歸覲,答曰:「省疏已悉卿懇。卿宜勿辭,安心往來。」仍命給馬。

○領議政李元翼復上疏,陳情辭職,上遣史官諭之曰:「省卿疏章,知卿有決去之意,予心惘然若自失矣。予實不肖,以致元老之去位,誰可怨尤?只自責躬而已。予雖蔽於至情,不能盡從,豈有知其非禮,而一向牢定,終始不移者哉?卿若赦予前過,翻然入來,隨事匡輔,則迷蔽之情,庶幾可變;艱虞之勢,庶幾可回。此予所以强顔悔心,更有所云云也。予雖否德,數年仰成之誠,不可謂不至一朝遐棄而去,此無非誠意淺薄,未能交孚之致,哀疚之中,益增慙靦,無以爲言。卿雖不以寡昧爲念,獨不念先王之眷遇乎?卿須從速入來,毋負輿望,毋孤予意。」

1月28日[编辑]

○壬申,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等,復上箚辭職,答曰:「觀卿等箚辭,慙悶益深。卿等須體予至意,勿爲如是辭之。」

1月29日[编辑]

○癸酉,辰時,黃雲如匹布,起自東方陰雲中,逶迤而去,傍于南山巓,指坤方,長竟天。

○大司憲李顯英、大司諫李敏求、掌令鄭世矩、持平閔應亨、正言李坰啓曰:「副提學崔鳴吉箚陳之辭,與公議不容竝立,故論以遞差,而所爭之事,事體甚重,故合啓以論矣。今聞物議譁然,主張異論之人,不宜請遞而止。至於玉堂簡通有曰:『合啓而請遞,有前規乎?』其意必以爲,合啓則不當止於請遞也。臣等之不能劑量輕重,論事罷軟之失著矣,請命罷斥。」答曰:「勿辭。」玉堂處置遞差。

二月[编辑]

2月2日[编辑]

○乙亥,合啓,連啓李貴事,又啓曰:「今此議禮,公論已定,非一二謬見,所可參錯,而副提學崔鳴吉,身爲經幄之長,不思陳善而閉邪,敢倡異議,上瀆天聽,臣等請遞之擧,不容但已,而聖批不從。夫聖人立經,昭若日星,祔列之典,天理當然。上自廟堂,下至韋布,萬口一辭,是非所在,斷可知矣。敢以一人之私見,立幟於大同之正論,事甚可駭。請崔鳴吉亟命罷職。」答曰:「自予忝位,以言獲罪者少,豈獨於元勳重臣,施此無前之罰乎?況其言雖曰不中,未必盡非,今日所論,決難允從。但侮慢元老,厥失非細,此而不治,朝廷不尊。褫去職名,以示予尊敬大臣之意。崔鳴吉事,遞差猶以爲不可,豈有罷職之理乎?勿爲更論。」累啓,只命推考。

○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啓曰:「臣等竊聞之,古人曰:『君子同其退,不同其進可也。』臣等與領議政李元翼,終始同事。元翼以言不見施,旣已退去,則臣等義無獨存。玆敢不避瀆擾之嫌,控辭於哀疚之中,遽降溫綸,繼有慙悶之敎。臣等承命,惶恐狼狽復出,臣等之迹,誠可謂無據矣。君之使臣,用其身,而不用其言,則僕隷之役也;臣之事君,順旨苟容而已,則婦寺之忠也,聖明奚取焉?今日廷臣之所爭,非懸空揣說,皆據禮、引經,導殿下於中正之地,而喪主攝行之敎,聖明置之於從違之間,群下不知所以承奉,臣等竊惑焉。喪制當行不杖期,而已不得蒙允,喪主大節,又不準許,則聖明所謂壓於宗統者,將何所施歟?上下之際,必以實心相孚然後,事乃有濟。攝行之義,半明半晦;宗統之法,半上半下,伏願聖明,深思焉。盈庭之議,必不但已,安有知非禮之禮,而隱忍含默,以爲聖明不從,而不爲之陳辨哉?禮經非如他書,必專門之學然後,可以當變禮,而知所以處之之方。曾子,亞聖也,而猶著《曾子問》,以編於《禮記》之中。其禮之變者,難講如此。漢、唐以後,一代必有一代之制。其時講禮者,皆是文章博洽之士,諳練典故之人,豈下於今之人,而其議率多起,合於禮經者甚少,故漢、唐間議禮,不得爲後世之典式。安有不得專門,而以倉卒意見,求多於宿儒、老師者乎?惟宋之程、朱之言禮,得聖人之旨,故至今論議者,外於此,則皆非正道。宗統之法,程、朱之說極嚴,載在方冊,聖明何不於此而取則乎?前後儒臣、禮官之證正,上達天聽者,已覶縷矣。聖明何不於此而俯採乎?天子承天子之統,諸侯承諸侯之統,斷不可紊。李元翼及臣等之所懣然者,止此一事。更願聖明,快下綾原君喪主之命,不勝幸甚。」答曰:「知道。當勉從焉。」

○禮曹啓曰:「禮葬應用節目,極其重大,不可率爾講定。姑待判書李廷龜出仕後,博考經禮,商議稟定何如?」答曰:「近日本曹堂上,皆懷厭苦,以託病不出爲能事,節目講定,似無其日矣。」禮曹判書李廷龜卽出仕待罪。

○夜,流星出心星上,入尾星下。

2月3日[编辑]

○丙子,上復遣承旨,敦諭領議政李元翼曰:「予悔前日之過,續遣近臣敦諭,而卿意邈然略不顧念,予甚慙悶,無以爲懷。仲尼非先朝元老,而其行也未免遲遲;孟軻非世祿之臣,而其行也猶且三宿。卿之棄予,比諸古人,則似或太薄矣。旣往之事,已無及矣,將來之制,猶可從禮,卿須速爲入來,終始匡輔。予方側席以待,卿勿恝視。」元翼對曰:「至遣近臣,諭敎至此,臣誠震驚惶怖,求死不得。臣雖因喪禮,處身無所,不得不出來,而老病乞退之意,自前縷縷陳達,聖鑑亦有以諒之也。臣雖無狀,顧其履歷,則宰相也。八十之年,腰脚不能運,匍匍蹣跚,重入脩門,其不爲淸朝士大夫之羞乎?哀疚之中,不敢屢以疏箚上煩,只此仰達。伏地席藁,恭竢鈇鉞之至。」

○李廷龜啓曰:「都監啓辭:『應行節目,待臣出仕,博考禮經,商議稟定事啓下矣。』此是無前之變禮,當爲而不爲,則聖上罔極之情,無以伸矣;不當爲而爲之,則聖人《禮經》之制,不可踰也。初喪遑遽之事,今已無及,而前頭應行之禮,必須十分詳量,可無過不及之悔。凡係物件備用之需,則必豐必厚,必誠必愼,惟聖明之所自盡,至於儀章、各品之係干嫌逼者,必須細加裁定,以尊事體。禮嚴節文,雖小必謹,加一分不可;減一分不可。臣以淺見,何敢臆定?請與都監,同議于大臣所會處,加減節目,逐一參酌,開錄稟旨後,遵奉擧行。」答曰:「依啓。今日內議定,俾無不及之患。」於是,禮官與都監堂上,議于大臣,就庚子年國葬儀軌及一等禮葬謄錄,參酌磨鍊書啓,答曰:「依別單施行,而石物中武石一雙加磨練,魂帛車代以屋轎可也。」禮葬都監回啓曰:「前日大臣同議時,臣等亦慮及此,而禮文內,文石人象,著冠帶、執笏之狀;武石人象,著甲冑、佩劍之狀。此乃國喪象文武百官之制也,似涉嫌逼,故議減二雙矣。今承下敎,當依此磨鍊,而石人二雙,似爲重疊,一雙則以童子石人造作爲當。大臣之意如此,敢啓。」從之。

○夜,流星出台星上,入郞位星下,色赤。

○同知中樞府事鄭經世上疏曰:

臣誠迂儒,無所肖似。久叨言地,罪積尸素。頃値國家大變禮,君父有大過擧,而終不能隨事匡救,狼狽而遞。上負隆恩,上乖夙心,中宵仰屋,旣悲且慙。誠不敢以不見信之故,而遂輟不言。初欲竢肅謝之日,卽爲申復,不料犬馬之疾,一向沈綿,旬月之內,就列無路,而其所欲言者,又不容遲緩,不得不徑進一箚,仰瀆宸嚴。仍念前日所爭,非不直截,而蒼黃之際,論辨不詳,無以開悟聖衷,而聖明亦於摧慟之中,不能深究言者之意,以致言之愈苦,而聽之愈邈。此其上下之間,皆未盡道。今請援引經義,剖析群言,罄竭其愚陋之見。而又慮滾同說出,指意不明。謹倣先賢奏疏畫一之規,開列于後,以便省閱。伏願聖明,逐段深究,求其言意之所在,或賜開納,則非臣之私幸而已也。抑臣於此,深有所憂焉。竊覵殿下,近年以來,舍己從人之德,漸不如初。遭喪以後,又爲至情所蔽,聽言之際,顯有喜同惡異之心。異於己者,則雖元老大臣,血誠惻怛之言,外爲優奬,而實棄不用;同於己者,則雖荒雜無倫、悖理妄作之言,是其所論,而許以讜直。至於崔鳴吉,一人之身也,其所進兩句,乃《禮經》之全文也。是則皆是,非則皆非,而惡一句之異己,則置之不省;喜一句之同己,則用之如不及。夫人君,居崇高之位,挾雷霆之威,行之以喜同惡異之心,則惟意所欲,下莫敢忤。豈不順適於己私,而其奈莊士日遠,謟言日至,終至於喪邦,何哉?臣之所進,殆千百言,而無一句、半句同於殿下者,固知無足取悅,而適以疚殿下之懷。顧其縷縷不已者,實出於閑邪、弼違之意,聖明勿以逆心,而求諸非道,幸甚幸甚。一,《禮經》《不杖期》條曰:「爲人後者,爲其父母報。」子夏傳曰:「何以期也?不貳斬也,持重大宗者,降其小宗也。」論今日之禮者,以此爲據,已極分明襯貼,而議者或謂:「爲人後云者,指族人而言耳。今主上以孫繼祖,不可謂爲人後矣。意者,前日聖敎所謂:『與出繼,降殺有異。』者,必以此而言也。」此言似矣,而實有不然者。上文《斬衰三年》條曰:「爲人後者。」疏曰:「此下,當有『爲所後之父。』五字,而闕之者,今所後,或父、或祖,其人未定故也。」夫其人未定,則立文者,不曰爲人後,而當如何立文耶?非必指族人,而言也。況下文《緦麻三月》條曰:「庶子而爲後者,爲其母。」又天子、諸侯《正統傍期服圖》,亦有「爲祖後,爲曾祖後」之文。據此數條,則凡言爲後者,不必指族人明矣。今殿下於宣廟,初非應立之長孫,特以丕應人徯,恭行天罰然後,內受慈殿之旨,上承天子之命,以紹大統,爲宗廟、社稷之主,此是大變革、大非常之事,其與循序內承之君,自不相同,則果非入承而何哉?旣是入承,則與出繼,又何以異哉?出繼云者,自此之彼,適偶之詞也;入承云者,由外至內,尊敬之詞也。文雖不同,義非有異。臣前日啓辭所謂:「自士大夫家言之,則曰出繼;自帝王家言之,則入承」云者,蓋已十分明白,特聖明蔽於至情,意其有異,或雖知其無異,而强以爲辭耳。一,《禮經》《杖期》條曰:「父在爲母。」子夏傳曰:「何以期也?至尊在,不敢伸其私尊也。」至尊謂父,私尊謂母也。今之議者或云:「主上旣承宗統,不可無壓尊之義,而宗統之重,不啻父在,姑可權依此經之文,降從杖期之制。」此亦似矣,而實有不然者。使今日之喪,無經可據,則援而附之於此,猶或可矣,殿下之持重大宗,旣已明甚,則降其小宗,自有明文,何可舍此定制,而附列於不近之文,以爲義起之事也?特殿下之孝思無窮,必欲自主其喪,故强用此條,取便於以杖卽位,而雖宗統之重,亦有所不暇恤焉,此豈臣僚平日所期於聖明者哉?當初殿下所以撥亂反正者,非有樂乎其位,但以宗社爲重。四方黎獻之所以鼓舞愛戴,無思不服者,亦感聖明之此心也。乃今親親之恩反重,而尊祖之義,爲其所掩,則得無缺四方黎獻之望乎?旣主宗祧,又主私喪,古今天下,斷無此理。今雖已過,猶可及改。朱子以服已成,而中改爲未安者,以門人妻喪制服,旣用俗樣,而又欲改從古制故云耳。若其輕重失倫,如今日之事,乃所謂一日不可居者,何可諉之於已成,而不爲之中改乎?況此去杖一節,又非改製服之比,寧有未安之理?設或未安,猶愈於過制,失禮之未安,不啻萬萬矣。竊聞大臣、三司,今已次第停啓。微臣片言,固知無益於事,然言之入與不入,在於誠之至與不至,而區區積誠,實非一日,萬一天啓聖衷,幡然改圖,則安知寢郞一言,或辦悟主之功乎?臣竊不勝祈懇之至。一,《禮經》《不杖期》條曰:「爲君之父母、妻、長子、祖父母。」子夏傳曰:「何以期也?從服也。父母、長子,君服斬。」鄭注:「此爲君矣,而有父若祖之喪者,謂始封之君也。若是繼體,則其父若祖,有廢疾不立,今君受國於曾祖。」疏曰:「始封之君,其祖與父不爲君,而死,君爲之斬,臣亦從服期也。若是繼體,則其父若祖,合立而有廢疾不立,己當立,受國於曾祖。」按此一條,卽向者朴知誡疏中所据而爲證者,頃日崔鳴吉箚中所謂:「受國於祖」,亦據此條而言也。然此實大有不然者。此條所謂君字,乃正統相傳之君。其父若祖,皆合立,己亦當立,而受國於曾祖,故上無所壓,而得爲其父祖服本服三年。今主上以支孫,入承大統,上有所壓,故當初群臣,皆以降服爲請,此是天理當然,禮制有截,不得不爾耳。群臣孰不知聖上之誠孝,而故爲此語,請薄於所生耶?聖上亦明知其然,故初終罔極之中,勉抑至情,降從期服,此盛德事也。此條所爭,今可置之勿論,而惓惓愚衷,猶欲聖明,察見知誡之言,未免爲誤引,而鳴吉所論:「親則長孫之。」云者,尤無事實,乃與李貴無理之言,不大相遠。日後之憂,終未能釋然而忘情,故附之于此,以見其與今日事不同云。一,《禮》曰:「凡喪,父在,父爲主。」又曰:「親同,長者主之;不同,親者主之。」此類不一。其所謂主,但謂主,喪事與賓客爲禮耳,非謂長子、長孫,執喪三年,主奉饋奠者也。但考《朱子家禮》《立喪主》條下註文,則可知其所指之不同矣。今別宮之喪,適在大內,殿下主治喪事,如《禮》所謂長者主之,則固亦無害。至於躬爲喪主,執喪奉奠,決然不可,而一二異議之人,不知禮文所指,各自不同,必以主上,自爲喪主爲當。然至有綾原君不可爲喪主之語,臣不敢知,爲此論者,其心、其見,果何如也?今日之喪主,卽他日旁題、奉祀之人,臣不敢知,爲此論者,當題主之日,若何以處之也?今日殿下主喪,他日綾原奉祀,則是爲喪有二孤,又豈有如此之禮哉?前日攝行之敎,本非允從之意,而大臣乍見玉堂之批,遽輟廷爭,固爲失之不察,亦其誠意未至,街談、巷議,莫不訝惜,而臣之愚意,則獨以殿下之所以待遇臣僚者,不出於誠心,爲尤大未安也。臣僚所爭,果爲不是,則顯斥亦可,嚴譴亦可,如其不然,而實出於愛君之心,則快從公論,痛謝前非,乃爲大聖人之事。不當依違其間,若從不從,外爲不誠之言,以解散廷請之擧,而內無見從之實,以負群下顒望之心也。臣之此語,不但爲此一事而發,誠願聖明於日用云爲,皆以實心行之,而於此一事,尤當務實。亟命綾原君爲喪主,無留攝之一字,爲他日拒諫之張本,幸甚幸甚。一,《禮》:「天子七月而葬,諸侯五月而葬,大夫三月而葬,士踰月而葬。」以降殺、遲速爲禮,其節不可亂也。初喪,五日成殯,六日成服,其他踰制之禮,皆已旣往,而不可追,此乃群下之罪,非但聖上之失也。獨有前頭葬期一節,比之斂殯,尤爲大段節目,明載《禮經》,古今通行。此正上下和衷,期於得禮,以贖前罪之日。若更於此蹉過,則不惟無以自說於天下後世,抑恐祖宗在天之靈,赫然降鑑,而不以爲韙。殿下於此,寧可不爲之惕然乎?昔宋文公卒,始厚葬,益車馬重器,備七月而葬。君子謂:「華元、樂擧,於是乎不臣」,而聖人前書「八月,宋公鮑卒。」後書「二月,葬宋文公」,詳其年月,以著其僭,胡氏又以爲:「棄君於惡,而益其侈。」聖賢垂戒之意,嚴矣。今若葬用五月,則在廷當事之臣,擧不免華元、樂擧之罪。推此義也,則殿下之厚葬其親,實非所以敬親,而明《春秋》之義者,必不以爲孝,豈不重可畏哉?一,古人云:「議禮之家,有同聚訟。」此是今昔之通患。況今日之事,又是變禮之難處者,其有異議,無足深怪。惟聽訟之人,虛心察理,不以己意,自作主張,則曲直之決,本不甚難。臣請無多說話,但問今日之事,有所壓乎,無所壓乎?若謂之有所壓,則廷論勝;若謂之無所壓,則異論勝。只此兩言,可以決今日之訟,而雖以殿下,主張己意之見,旣不謂之無所壓,則其曲直之形,勝負所在,斷然可知,而議者所謂祭以諸侯,屬非踈族等,許多立論,此爲不攻自破之說矣。臣非以强辨取勝爲心,誠以此事,非他閑爭競之比,君父之得禮與失禮,有過與無過,皆判於此。韓愈所謂不勝,則無以爲道者,蓋有所不得已也。右畫一六條,淨寫臨進,伏聞喪主一節,已允大臣之請。臣不勝欣快,有如披雲覩日,乃知聖上抑情、從禮之盛意,高出百王。臣之進規之言,直是以愚窺聖之妄發,死罪死罪。然旣已撰寫,難於裁去,敢此投進,伏乞聖慈,察其情而恕其罪,幸甚、幸甚。

答曰:「觀卿箚辭,知卿惓惓之誠。條陳之事,據禮引經,反覆論難,足見專門禮學,講之有素。但其中有不能無惑之處,而予他日,性好自棄,未嘗學禮,今遭訟禮,正猶面墻,慙赧悔恨,其亦無及。至於杖期一節,則予於宗統,旣有所壓,大統之重,不啻父在,故勉從降殺之請矣。旣論以父在母喪之禮,則以杖卽位,有何失禮乎?今服已成,中改爲難。此外所論,事當體念焉。」

2月4日[编辑]

○丁丑,宣陵大王陵上,有火變。應行節目,禮曹啓請行之,上從之,又遣中官及史臣,審視焉。

○以鄭經世爲大司憲,洪瑞鳳爲大司諫,李顯英爲吏曹參判,鄭廣成爲左承旨,李敏求爲吏曹參議,李潤雨爲司諫,吳竣、權鑊爲掌令,李埈爲副應敎,李省身爲獻納,李景奭爲校理,李如璜爲修撰。如璜,德馨之子也。廢朝時,以有功營建,陞堂上,及反正奪資,可謂忝其家聲。物議皆以爲冒濫。沈之源、呂爾徵爲正言。

2月5日[编辑]

○戊寅,禮曹啓曰:「陵上火變,式月斯生,實前所未有之事,而昌陵、宣陵,俱是上年經變之處,人心到此,極可痛駭。守護軍爲先拿來,窮問起火根因,而參奉亦難免不能檢飭之失,推考治罪何如?」答曰:「依啓。」仍下敎曰:「近來因予德薄,陵上火變,逐月斯生,予極驚痛,躬自刻責。此變多出於因嫌怨陷害之計,嚴治典守之人,則反中奸謀,弊將難救。自今以後,不能愼火,以致延爇者外,分明作孽者,勿爲推治,俾絶售奸生變之弊。」

○吏曹參判李顯英上箚辭職,答曰:「省箚具悉。卿宜勿辭察職。」

○夜一更,蒼白雲一道如氣,起自乾方,直指巽方天中,長十餘丈。「

○都承旨鄭蘊上疏。其略曰:

臣之駑劣,最居群臣之下,而數年以來,寵擢之隆,眷顧之重,最出群臣之上,反覆思之,不得其說。抑無乃頃年狂妄之言,偶契於好察之衷,而過爲是褒奬耶?若然則臣何憚,而不盡狂妄之言,以爲酬恩固寵之地乎?近日國家之事,殿下以爲何如也?元老去位,已作山野之人;左右兩揆,皆懷辭退之志;臺閣氣沮,百僚解體;士夫相逢,便有憂愁之色。閭巷竊言,妄有忖度之地,臣愚不知,此何等氣象也?殿下之心,臣竊瞷之詳矣。皇皇鉅創之中,思所以自盡之道,不自覺其非禮之禮,非所以尊親;過制之制,非所以盡孝也。殿下之心,旣動於初年迂怪之論,又惑於今日詖橫之議,而獨不念夫逆耳之言,乃吾藥石;順旨之語,適所以爲疢疾也耶?是以方寸之地,本有淸明之主,旋爲私情所蔽,用中之聰,或不能不屈於公論,而反爲私意所奪,敎令之間,半是半非;施措之間,爲眞爲僞,臣請明其所以然也。殿下於初日大臣之請,旣降三年之制,又服杖期,此果非三年之制乎?其眞爲期喪乎?答大臣之啓曰:「壓於宗統,難於主喪」,而繼之曰:「令俌攝行。」此果爲不主喪乎?其眞主喪乎?答玉堂之箚曰:「旣已允從」,而又答禮曹之啓曰:「依前敎攝行,」此果爲允從乎?其眞爲不允從乎?答領相之箚,頗示悔悟之端,至以隨事匡救爲敎,而杖未嘗去也,喪未嘗不主也。未聞有一非禮之罷,一過制之革,則此果爲待大臣以誠之道乎?其眞爲不以誠乎?凡若此類,不一而足,是非竝行,公私角立。噫!此豈殿下平日勤學、好問,講明天理、人欲之效耶?旣往之失,雖不可諫,將來應行之禮,不可不急急講定,如救焚、拯溺然後,人心服、國是定,大臣定其位,臺諫得其職矣。嗚呼!大臣者,殿下之股肱也;臺諫者,殿下之耳目也。今也元首、股肱,不爲一體,支體、耳目,岐而爲二,古今天下,安有無股肱、耳目,而可以爲人;無大臣、臺諫,而可以爲國乎?臣職忝近密之長,所當隨事救正,而第以廷議方張,臺論日峻,日月之更,非朝卽夕,何必以已陳之言,竝瀆哀遑之中也?搆思未就,默然隨行。當此辭退之日,益切惓惓之忠。回望終南,戀淚自傾,殘燈旅館,夢魂亦悸。推枕起坐,以心語口曰:「大臣惟思奉身而退,臺諫徒以引避爲事,竟不能正厥事,使吾君未免遺憾於當時,取譏於後世,則臣亦與有罪焉,歸見父老,何以爲辭?」將玆肝血,仰瀆宸聽,庶幾改之,惟日望之。

答曰:「省卿疏辭,嘉卿愛君之忠。所陳之辭,當體念焉。卿勿控辭,須速往來。」

○大司憲鄭經世上疏辭職。其略曰:

臣雖誠意淺薄,不能效匡救之力,乃其所論,則自始至終,皆逆耳之言,而聖明非惟不加譴怒,復引而置之言地,是欲使之畢其言也。《齊韶》曰:「畜君何尤?」孟子釋之曰:「畜君者,好君也。」夫人臣畜止其君之所欲,乃爲眞愛其君,而世之人主,知其爲愛我者鮮矣。臣於今日,益感聖明知奬之恩,思欲殫心竭力,以爲酬報之計者,豈有窮已,而疾纏綿,無以自力,乞遞臣職,使臣得安愚分,以延垂死之喘。

答曰:「卿宜勿辭察職。」

2月6日[编辑]

○己卯,慶尙道觀察使元鐸,啓聞東萊府使洪得一、昌原府使朴弘美、釜山僉使申景柳淸謹善治之狀,請施褒賞,乃命各賜表裏一襲。

○未時,日暈左珥。白氣一道,出自左珥,直指巽方,長七八尺。

2月7日[编辑]

○庚辰,諫院啓曰:「當初啓運宮之喪,適出闕內,仍爲成殯,不得遷動,實出於事勢之不得已也。返魂之日,所當奉安於本宮,而昨以禮葬都監啓辭,有啓運宮狹窄,無可合之處,仁慶宮爲之可矣之敎。臣等竊惑焉。仁慶宮,王者之宮也。殿下旣命綾原君爲喪主,則綾原何敢主喪事,奉饋奠於闕中乎?揆以情理,萬分未安。請令都監,更爲稟定。」答曰:「觀啓辭,則爾等以殯於闕內,不得遷動爲恨,是誠何心哉?慢侮蔑視,至於此極,予甚慙痛。」

○私奴崔謹男妻,一胎産三兒,有司以聞,命題給食物。

○禮葬都監以仁慶宮返魂之敎,覆啓曰:「仁慶宮雖當毁之宮,而名則闕也。綾原君以喪主,三年之內,當主朝夕饋奠,寢處於此,非但事體未安,闕中返魂,則不可謂之私廟,與近日朝廷所爭之事相左。啓運宮若狹窄,則隨便添造,以爲魂似當合禮,而大臣之意亦然,敢啓。」答曰:「知道。仁慶宮,名雖宮闕,非祖宗法宮。自癸亥以後,各司典僕,亦或入處,爲一空棄之地,權設魂宮於此處,未爲不可。綾原君則入接於外處行廊,亦無所妨,而今者以寢處於此爲未安,綾原反不如各司典僕乎?都監斟酌爲之,更勿啓稟。」

○禮葬都監以兵曹役軍分定公事,覆啓曰:「役軍容入多寡及日期久速,未可預料。除京畿一道臨時調用處外,其餘江原、忠淸、全羅、慶尙等四道役軍,則每一名一朔價布,以正木五疋收捧,參酌雇立,以除外方軍民廢農之患。」上命減定其價。

○夜一更,月犯畢大星。

2月8日[编辑]

○辛巳,司諫李潤雨、正言沈之源、呂爾徵啓曰:「臣等俱以無狀,待罪言地,惟思隨事匡救,納吾君於大中至正之道,豈有一毫他意哉?禮有所壓,情有所屈,先王制禮,不敢過也。啓運宮之成殯於大內,固非得禮之正,實出於事勢之不得已,而聖上當哀遑急遽之中,爲至情所蔽,初終節目,率多徑情直行之事。夫旣杖而卽位矣,金篆書銘旌矣,六日成服矣,殯用欑宮矣,其他違禮之擧,不一而足,成殯於闕內,有所不暇論也,旣往之失,已矣難追;將來之事,猶足可及。殿下旣知前日之失,而顯悔悟之意,已命綾原君爲喪主,而禮葬之制,稍涉嫌逼者,一從都監之啓,以示降殺之意,所謂發乎情,而止乎禮義者。日月之更,人誰不仰之乎?臣等目見聖上違禮之擧,不敢不言,而誠意淺薄,爲不達意,致勤嚴批。夫慢侮蔑視,於敵以下,猶且不敢。況爲殿下之臣子者,何敢慢侮蔑視於殿下所自盡之地乎?臣等旣承嚴批,不可靦然仍冒,請命遞斥臣等之職。」答曰:「勿辭。」憲府處置請出,答曰:「昨日啓辭,措語無倫,不可謂之無失。竝遞差。」於是,執義姜碩期、掌令權鑊、吳竣、持平李景憲、李景義等以上特遞,諫院竝引嫌。玉堂處置請出,從之。史臣曰:「禮曰:『反哭升堂,返諸其所作也;主婦入于室,返諸其所養也。』朱子曰:『須知得這意思,所謂踐其位,行其禮等事,行之自安。』推此義也,則仁慶宮,亦一宮闕也。綾原君之不敢奉饋奠於此也明矣。所謂返所作、返所養,將安取義乎?臺諫之言,深得禮意,而嚴辭摧折,終至特遞,群情失望焉。」 ○政院啓曰:「凡臺諫處置,一付之三司者,乃所以是非、好惡,絶一己之私,而循一時之公也。昨日諫院多官之避,憲府旣請出仕,而竝命遞差。官以諫爲名,言事乃其職也。以言之故,一時特遞,非但於事未安,竊恐群情失望。且其言,實出於隨事規諫之誠,侮慢蔑視之敎,恐非其情也。伏願還收遞差之命,以示容納諫諍之德。」答曰:「予雖不肖,忝在此位,則殯母於闕中,未爲不可。諫院之官,以不得遷動爲言,蓋其主意,不快於成殯闕內故也。此非慢侮而何哉?爾等若欲仍置此臺諫,成殯當否,先爲講定。」

○弘文館副應敎李埈、校理李景奭、副修撰朴潢等亦上箚言:

快示悔悟,亟收特遞之命,以勸敢言之士。

答曰:「予意已諭于政院矣。」李埈等又上箚言:

人君命令之發,其可不愼乎?一言之善,而四方歸心;一政之失,而群下解體。苟無左右之人有以胥匡,則其能免一時之過擧,後世之譏議乎?殿下獨任私見,蔑視公議,諫官之守正不阿者,至於特遞,豈不甚可惜也?政院居近密之地,以獻可替否爲職。若使古人當之,必封還內批,不得請則不已,而顧乃卽捧傳旨,無所遲難,政席開坐之後,始爲防啓,終未免成君過擧,惡在乎司喉舌、謹出納之義乎?請徑捧傳旨當該承旨罷職。

答曰:「政院少無罪過,勿爲煩論。」諫院多官遞命之入,下直承旨尹履之等,不爲封還批旨,徑捧遞差承傳,故玉堂駁之。

○弘文館副應敎李埈、副修撰洪命耉、朴潢等上箚曰:

頃日昌陵之火,爲患慘矣。豈意修省之實,方切於聖躬,而回祿之變,又發於宣陵也?世變無窮,人心極壞。今玆之變,必有所以致之者,而其事未著,其故難測。或以爲:『失火之變,乃是失禮之應。豈非以火於五行,主禮而休咎之徵,各以類應也。』此雖近於傅會,不可盡信,而其在聖上側修之道,亦何害於惕然深省也?帝王之家,以宗統爲重,壓於所尊,而不主其喪,則宸斷已定,誠無可道。獨恐於葬,從死者之訓,有未篤信,於儀物踰制之事,有未盡去,則禮失於昭昭之際,而災發於冥冥之中者,其理不誣。先儒所謂,人火之天所以見戒者,誠可驗矣。禮者,理也,禮以中正爲貴。今此非正之禮,聖上夫豈不知,而猶欲强行者,豈不曰此係於孝,可以觀過而知仁也。所謂觀過而知仁者,此指孝之一節而言耳。帝王之孝,主宗祀、立人極,當以禮爲國,務欲定民志,而辨上下。豈可效匹夫一節之孝,而先置身於有過之地也?況禮制之失,終於逼僭,歷代得失,炳然可觀,本不可以微細而忽之也。奢儉皆失中,而聖人以寧儉爲訓,其微意可見。聖明應天扶倫紀、復宗社,內外臣民,同謂之達孝。今以巍蕩之烈,而未免隳却一分於非禮之孝,非臣等所望於聖明者也。臣等聞祖宗朝有碑石之踰制者,乃命改之。有司以經費之殷,請仍之,終不允。豈不以禮制有限,添一毫不得也?垂統之君,須遵守禮法然後,可以軌物於大防之中,而無所踰越也。今當纉服之初,其不可畏先王之法乎?畏先王,所以畏天也。克謹於始,猶懼罔終,作法於奢,弊將不救。事在旣往者,今不可追,此後襄期遲速,與夫儀物豐約,欲望必由中制,庶幾不遠而復也。喪葬,是人道終始之大禮。故曰必誠必愼,勿之有悔。苟有一毫之失,不可謂之誠愼也。無臣而爲有臣,孔子謂之欺天;病革而易簀,曾子所以得正而斃也。《春秋》《傳》曰:「念母者,當止乎禮義。」聖賢垂戒,至嚴且切,斷不可以姑息之愛,而有所徑行也。且臣等於此,又有所過慮者。凡論議之有異同,猶陰陽之有奇耦也。當初異論之發,雖其所見之適然,而人主於此,或以言之遜逆,而略示好惡之偏,則後之希恩而固寵,設險而害正者,將唾掌而起,立幟於一時,遂致正論孤,而橫議盛,不待相角,而勝負之形,已判然矣。寧有朝論携貳,而能淑其後者乎?伏願殿下,虛心察理,不以私意主張,則是非之分,不難矣。殿下於頃日之論,勉抑至情,俯從群議,此誠盛德事也。但以臣等所見而言之,近日聽言之道,似欠優容。昨日諫院所啓,措語之際,雖少於圓備,若罪以慢侮,則非其實情也。因此一言忤旨,竝與他事而未蒙諒察。人主之尊,天也;其威,雷霆也。導之使言,猶恐唯唯,拒以嚴威,誰肯諤諤?況仁慶宮返魂之敎,非但諫官曰不可,臣等之意,亦恐於事未妥。殿下何可以言之逆耳,而遽加威怒也?《傳》曰:「誹謗之罪不誅,而良言進。」況非誹謗之言,恐不可斥以峻批,以塞忠諫之路也。頃於廷論之日,事出倉卒,言不盡底蘊,以致上下相持,久未蒙允,此則臣等之罪也。卽者聖心方悔,喪禮將正,而尙慮儀物之或有過制者。玆當火災之發,敢申前說,竝申昨批未安之意,聖明垂省焉。

答曰:「省箚具悉。箚辭當留念焉。」

2月9日[编辑]

○壬午,禮葬都監啓曰:「都監堂上李廷龜、鄭光績、金藎國、具宏,會同觀象監提調金瑬、徐渻,將前後看山處山論及圖形,更令術官,各書所見,等第其高下,則皆以高陽、金浦、交河爲一等,而鄭熙周以爲:『交河客舍後山,雖有貴格,主山破陷,是爲大欠。高陽古郡後山,形勢極佳,而水破直去,雖有小欠,然少築堤堰,放於午方,則極吉,勝於交河。金浦客舍後山,別無欠兆。』宋健以爲:『高陽古郡後山第一,其次金浦,又其次交河客舍後山。』李甲生以爲:『金浦客舍後山第一,其次高陽古郡後山,又其次交可客舍後山。』崔楠以爲:『交河合於吉格,而穴道破碎,補土後,方可用之。高陽古郡,形格極吉,而水破丁地。小築堤堰則極吉。金浦形勢則俱順,別無他論。』吳世俊,以交河爲第一,金浦爲第二,高陽爲第三云。臣等皆素昧風水,雖未能斷定優劣,將各人所論,反覆商議,則高陽似爲最優。渠等所言,雖若有不同,以高陽爲勝者似多,惟在上裁。」答曰:「知道。」更爲看審,旣定高陽後,更帶方外相地人看審,則高陽有疵欠云。復命往審金浦,群議皆以爲吉,故遂定用其地。

○領議政李元翼上箚曰:

近日朝廷擧措,雖未得曲折之詳,而伏聞大略,聖明已俯循廷論,臣誠欽仰。大聖人所爲,如靑天白日,人皆見之,人皆仰之。宗統尊,而私恩亦伸;神道安,而人事亦順。環東土數千里黎庶,擧將懽欣感悅於聞見之所及,而宗社億萬年無疆之休,實基於今日,從今以往,國家其無憂矣。老臣亦且稽顙頌德,攅手稱賀於草野之間,而華封獻祝,自不覺其感涕之交頣也。抑臣於頃日,以大禮之講,上下逈異,臣叨首相,處身無所,不得不挺身出來,冀以稍便於國體,而少安於自處,萬萬非敢以古人不得其言,自擬而悻悻然去之也。旣出之後,其情理、其事勢,不得不仍爲乞退,自前疏箚及榻前之所已陳達,竊料聖明,下燭已悉,而累下諭敎,似若以臣爲偃蹇傲慢者然,臣之寸心,無以自白於天日之下,震怖戰兢,求死不得,伏俟斧鉞之至。臣以宣廟朝,布衣入閣,於宣廟朝,再忝首相,前後奬擢,寵渥山重,而臣性褊心狹,少有所不安,輒不辭而退,徑出江郊者三次,遽下衿陽者兩次,若稚弱子之恃愛,失禮於慈父母。蓋臣以慈父母,仰宣廟,而宣廟以稚弱子,視臣,亦不至深咎焉。逮至昏朝,將危將亂,可驚駭、可悶痛之事,不啻千百,而臣再爲首相,不敢出一言求去,亦不敢擧一足徑退,終至於竄謫而後出外,昏朝處身之難如此。今臣年已八十,氣力澌盡,腰脚不運,臥而不起,入地之期,匪朝則夕,其當退之情事,又大非宣廟朝之比。臣旣遭遇聖明,有何嫌難於聖明,有何疑懼於聖明,而不盡下情,終始趑趄,至死不去,以爲淸朝士夫之羞哉?臣常以宣廟之視臣,望於殿下,而殿下不以宣廟之視臣,視臣。危衷至懇,未蒙察納,而徵召相望,催之不已,臣將此憂懼而死,目不瞑於地下。聖明遇臣之隆恩,顧無其終,臣不能無憾於天地之大也。臣近日退伏待罪,不敢有所陳乞,而今復瀆擾於哀疚之中,罪又大矣。倘蒙聖明諒臣之情,而赦臣之罪;許臣之退,而遞臣之職,則於公於私,兩得其便,雖死之日,猶生之年矣。

上遣史官諭之曰:「卿之還朝,予方企待,辭疏又到,予甚驚悶。近因卿之去位,人心渙散,國步日危,今日益知卿之去就,係國安危矣,卿不在朝,不能一日爲國,願卿赦予旣往之失。念卿前日之言,勿爲控辭,須速入來,以副蒼生之顒望。」

○未時,蒼白氣一道,起自乾方,直指巽方,長竟天。五更,東方、巽方,有氣如火光。

2月10日[编辑]

○癸未,禮曹啓曰:「綾原君俌定爲喪主事,捧承傳之後,罷繼歸宗公事,本曹當爲擧行,而但考本曹文籍,無義安立後啓下公事。是必以義安君卒逝於未嘉禮之前,母位闕焉,有違於父母同命立之規,不得依法繼後,只得如閭閻家侍養之規,一家定爲傳繼而已故也。初非出繼,不待啓下而罷;今旣主喪,自當歸於本宗。敢啓。」答曰:「知道。」

○備邊司啓曰:「下三道兵使,以冬月待變之故,進駐境上者,今已三箇月矣。目今天日已暄,江氷之泮不遠,而農時將迫,邊上時無緊急之報。姑令還鎭,勿以氷解而放心,各自整頓兵馬,朝令夕發之意,馳諭爲當。」從之。

○號牌廳啓曰:「都目落漏之人,上年歲末,則人人自懼,猶恐不得受牌,追錄者甚多,一自退限之後,頑悍者便生奸計,徘徊觀望,又不肯入籍云。過此半月之後,民之犯禁者,又如向日之多,則用法之際,不無難便之患。必於此時,有別樣號令,嚴督驅策之擧然後,可能一齊就令。請御史齎去事目,爲先磨鍊,啓下行會,以示朝家査檢科罪之意。」從之。

2月11日[编辑]

○甲申,上復命遣承旨,敦諭于領議政李元翼曰:「屢遣近侍,諭予至意,而卿不察諒,予甚悶焉。予之望卿,不啻舟楫、霖雨,卿之棄予,輕於弊屣、鴻毛,此豈予與卿,平日所相期者乎?君臣之間,雖曰以義相結,自非來自山野,有若浼之節,則去就之際,不宜若是其邁邁也。自古賢人、君子之立乎人之本朝也,道不行則去,言不聽則去。然必遲遲於三諫之後,庶幾於三宿之餘,其抱負、道義,不輕棄絶者如是。況以喬木大臣,以身許國者,其所自處,當如何哉?自卿去位之後,予深悔前過,痛自刻責,廷臣之爭以非禮者,幾盡曲從,語及卿而涉於侮慢者,亦皆斥絶,惟以獲罪於卿爲懼,予之心事,亶可見矣,而卿則不以是爲恕,掉頭不回,予之憂悶,日以益深。卿雖以老病爲之辭,予尙記卿之言矣。卿之言曰:『老病雖甚,國事如此,無可去之道。未忍便決,旣入還出』云。予恃卿之言,素矣。卿以今之國事,爲如何,而望望然去,不復以前日之言爲念乎?噫!予無能改之效矣,予無自新之望矣,哀疚之中,一念在玆,無以爲懷。卿其上以念先王之眷遇,下以赦寡昧之罪過,翻然改圖,從速入來,一以副輿望,一以慰予心。」

○藥房都提調尹昉、提調徐渻啓曰:「伏聞近日聖上,常御稀粥,一日所進,不過數合,朝夕饋奠,必親與焉。凡在閭閻士夫,喪中致傷,終至難救之域者,亦多有之。況在至尊之位,居養易移之地乎?遑遑罔極之中,雖不省日前致傷,而元氣之潛銷,暗鑠於不知不覺之中者,亦已多矣。聖上一身,宗社所託,臣民所仰,寧可自輕,而徑情直行,有如匹夫之爲哉?伏願聖上,勉抑至情,務遵中制,深思補養之宜,以副神人之望。」答曰:「當體念焉。」

○先是,兩司力爭魚鹽事,乃命該曹査處。戶曹覆啓曰:「今此兩司所論,革弊裕財之一大政也。竊念船隻、漁箭、鹽盆,自前雖有賜與之謬例,而至如大洋往來漁船,停泊、出入之處,茫然無際,且沒名號,寧有折給立案之理?必是近來濫觴之事,而其流之弊,甚至歷數往來之船,無不徵稅。今若不革此弊,則山林、川澤,竝無漁樵之所矣。臣等今承査處之命,考諸本曹文案,別無海水鹽場折給置簿,未有査出之路。諸宮家及各衙門所屬船隻、鹽盆、漁箭,則竝依前日啓下單子及賜與公文,更爲明白折給,俾受其稅,而臺諫啓辭所謂溟波斥鹵,或稱折給,或稱立案者,竝令革罷,勿許收稅宜當。」答曰:「依啓。雖溟波斥鹵,先朝賜與之處,勿爲革罷。」

○午時,日暈。暈上有冠,色內赤外靑。

○以朴東善爲司憲府大司憲,吳百齡爲司諫院大司諫,尹衡彦爲司諫,李景奭爲獻納,金槃爲弘文館校理,閔應恢爲副修撰,朴潢爲正言。

2月12日[编辑]

○乙酉,憲府、諫院連啓,請勿返魂於仁慶宮,答曰:「欲設魂宮於仁慶,非有他意。此處廢置已久,門內衙門,已作閭里,不可謂之宮闕,少無僭逼之嫌。且近於此闕,朔望往來,亦甚便易。啓運宮則庭除狹隘,決無添造之處。今此權設之命,實出於不獲已也。別堂及東宮,皆在一隅,姑爲排設,似無不可矣。須諒此意,勿爲論執。」

○兵曹判書張晩上箚,辭本職及兼帶體察使,答曰:「今此兩任,俱係緊急,非人人所可承當。況以體臣,兼掌西銓,雖實有所益,少無不可。須體至意,勿以任重爲嫌,亦勿以務劇爲避,從速出仕,俾無曠官之弊。」

2月13日[编辑]

○丙戌,憲府啓曰:「諸宮家冒濫之弊,猶未改革,貽害於民生,有乖於國法者,不一而足。魚鹽所産,溟海斥鹵之地,不可以先朝一時之賜與,爲自己永占之物明矣。臺諫所論,該曹査啓,乃當今矯弊第一急務,而聖批以賜給之處,勿爲革罷爲敎,前日査處之命,終歸虛地。施令無實,疵政益甚。山林陂澤、大野長洲,豈人君私與之物,又豈宮家圖占之所哉?此前史所無之事,而有識之所寒心者。請依該曹公事施行,還收勿罷之命。免稅復戶之事,載在法典,而末流濫觴,厥弊滋蔓。宮家法外圖出,到今猶甚,請令該曹,一一査覈,依法典施行。」魚鹽事,諫院亦論之,答曰:「諸宮家所屬魚鹽海澤,雖或濫觴,先朝賜與之地,到今還收,實涉未安。田結免稅,亦是先朝之事,決難査減,竝勿更論。」

○賊明璉女壻張德一,在逃就捕,伏誅。

○禮曹啓曰:「期服絶於諸侯,故禮文無期服變除之別。今此自上之服,雖與旁期有異,變除之節,當與三年喪逈別。卒哭前繖扇、小輿,當用於進見及視事時。進見時,白直領、黑笠、黑條兒;視事時,翼善冠、白袍、烏犀帶儀注,旣已啓下。繖扇及輿,似當用靑輦,則卒哭前,似無進御之時,故不爲變改矣。今承酌定之敎,輦亦裹以靑色無妨,敢啓。」答曰:「卒哭前,則裹以白色可矣。」

○亡命逆賊金宗立,就捕伏誅。全己成以許接宗立,亦論以知而不告之律。「

2月14日[编辑]

○丁亥,上復遣史官,敦諭領議政李元翼曰:「觀承旨啓辭,知卿有翻然之意,予心喜幸,實無其極。願卿體予至意,從速入來,以慰上下之人心。」仍下敎曰:「領相入來時,內醫下送,使之陪來。且令京畿監司,轎夫品馬,各別整齊,出往伺候。」

○領議政李元翼詣闕上箚曰:

臣將乞退之情事,已盡陳達於前後之疏,今不敢更有所瀆,而一段危衷,未蒙照察,近臣交轍於道路,君命辱及於草莽。而久未趨命,今始入來,惶恐隕越。

答曰:「省箚具悉卿意。卿不棄寡昧,今復入來,非但予心喜悅,此實蒼生之福也。卿宜安心,勿待罪,終始勉輔。」仍下敎曰:「前郡守李義傳敍用,近道守令除授。」

○上下敎曰:「送終,禮之大者。人子之於父母,過此則永無所爲矣。若有一毫未盡,一物虧缺,則其爲愴恨,爲如何哉?令都監,凡事必愼必誠,俾無終天之憾。」

○夜,白雲一道如氣,起自乾方天際,直指艮方,長八九尺。「

2月15日[编辑]

○戊子,命有司,修理領相李元翼所寓處。元翼上箚辭之,上不許。「

○上下敎曰:「近日兩司之官,出仕未滿數日,遽稱疾病,退臥不出。此習殊甚無謂。今後以無病人差出事,言于該曹,呈辭單子,勿爲捧入。」

○憲府啓曰:「陵寢失火之變,式月斯生,此誠前古所無之事也。典守之人,難免其罪。若以爲出於嫌怨,置而不治,則奸謀不戢,後患益滋。不可施以寬典,請令攸司,嚴立科條,期於窮搜捕捉,以正典刑;當該參奉、守護軍,亦依法重究。」答曰:「陵寢火變,實是無前之事。典守之人,似當重究,然不如不治,而使之自戢奸謀之爲愈也。」

○禮葬都監啓曰:「石物尺數,考取庚子、戊申兩年謄錄,則庚子所排石物,差小於戊申。故今此石物尺數,一依庚子年例爲之似當。敢稟。」答曰:「依啓。魂遊石及香座兒,以忠州粉石造排。」

○宣陵王后陵上,又有火災。禮曹請行慰安祭,遣政府以下奉審,仍啓曰:「近日陵火之變,聞來膽聳,不忍仰達。前冬此陵丁字閣放火之人,曾聞參奉招辭,則明有可疑者,其時拿囚,未及窮問,旋因審理,不下一杖而放。厥後陵上之火,今又再起矣。此必有極兇極惡之人,潛伏於陵底,或怨參奉,或怨守護軍,有此罔測之犯。夫豈怨國而爲之哉?《禮》曰:『墟墓、宗廟之中,未施敬於民,而民敬。』今乃以自中嫌怨,肆然下手於陵寢之上。人心至此,何事不可爲?此不可以尋常推治,有所懲創。入番守護軍,每致拿問,雖或曖昧,事重變大,亦不可棄而勿問。假直參奉,雖非實官,出番參奉,雖呈病狀,不可不竝令推考。且正犯罪人,縱云難尋,渠輩不無或知之理,令本陵參奉,召集出入番守護軍,或從公訪問,或密封投名,期於罪人斯得,明示典刑何如?」答曰:「依啓。典守之人,依前傳敎,勿爲推治。且上年審理時蒙放人,不可不更加窮問,此人爲先拿鞫。」其後,以陵所近地居民仁福,有可疑之迹,拿來鞫問,不服而死。

○以鄭世矩爲司憲府掌令,金榮祖爲侍講院弼善,金堉爲司憲府持平,李潤雨爲弘文館校理,金槃爲吏曹佐郞。

2月16日[编辑]

○己丑,右相申欽,與觀象、繕工監提調及禮曹堂上,奉審宣陵失火處,回啓形止,請令攸司,鉤問守護軍輩,改莎草,亦卜日擧行,從之。

2月17日[编辑]

○庚寅,禮葬都監啓曰:「禮葬時,啓殯奠以後各祭,以國喪時《五禮儀》所載及一等禮葬士大夫家禮葬節目,領左右相同議,參酌磨鍊,別單書啓。令各該司,依此措備擧行,何如?」答曰:「知道。如是減殺,則殊無祭以諸侯之禮。凡祭祀一依《五禮儀》施行。」覆啓曰:「今此禮葬節目,出於無前變禮,不得不參酌情文,稟旨裁定,豈敢過爲減殺,以傷聖上誠孝之至情哉?前者各祭磨鍊時,就《五禮儀》,自啓殯奠至卒哭祭,一一遵倣,未敢闕遺,而如發引、返魂時,晝停晝祭、晝茶禮及謝后土祭,雖不載於《五禮儀》,而情勢之所不可已者,故依舊例磨鍊矣。但《五禮儀》,山陵,三年內,有朝夕上食,而今世士大夫家,返魂後則無此禮,故朝夕上食一節,減去矣。今竝於磨鍊單子內,付標何如?至於虞祭,則《家禮》只行三虞,故世皆通行,而考據《禮經》五虞之語,以爲稍別之地矣。《禮》曰:『葬日以虞代奠,卒哭以吉祭易喪祭。』又曰:『卒哭,生事畢,而鬼事始。』蓋未葬之前,其祭禮當從死者,而至卒哭後,當祭以生者之禮故也。《禮》所謂葬以士夫,祭以諸侯者,指饌品,如孟子所謂前以三鼎,後以五鼎,是也。今此各奠、各祭饌品,則皆用國喪之例,而至於七虞,則旣非吉祭,且涉嫌逼。依前以五虞磨鍊,何如?大臣之意亦然,敢啓。」從之。

○夜,白雲一道如氣,起自乾方,指東方,長竟天。

2月18日[编辑]

○辛卯,以李貴爲延平府院君,崔晛爲承政院右副承旨,李埈爲侍講院輔德,辛啓榮爲弼善,鄭弘溟爲吏曹正郞,沈之源爲弘文館修撰。

2月19日[编辑]

○壬辰,禮曹啓曰:「禮葬時各祭節目,令都監,同議大臣,自都監別單書啓,而發引時應行節目,亦與都監,同議于大臣,參酌磨鍊,別單書啓之意,敢啓。」答曰:「知道。發引時,予當哭辭于城門外,返魂時,則予當袛迎於魂宮門外,依此擧行。」覆啓曰:「祖宗皆無此禮。明宗大王及仁順王后、仁聖王后之喪,宣祖皆於闕門內哭辭,魂殿中門外祗迎,明有舊例。喪祭從先祖,不可踰制。況此喪,情雖無間,禮則當降,依前啓稟施行宜當。」不從。

○武科二所試官啓曰:「今日六兩試取時,擧子具仁墍二矢,俱不及百步,臣等之所目見,而都廳皆以入格書送,極爲駭愕。封箭官李旰,依法治罪;監察亦難免不能檢飭之罪,請竝推考;擧子矢數,亦不用之意,敢啓。」答曰:「竝拿推。」仁墍,具宏之子也。恃其勳戚之勢,縱恣無忌,如李旰武人,劫於威勢,何敢抗其言乎?不治擧子之罪,只有差備官拿推之敎,一時物情,大爲不快。

2月20日[编辑]

○癸巳,備邊司啓曰:「南漢山城之役,體城雖畢,而尙多未完之處。迨未霾雨,欲爲畢役,而工匠及將士料布,當初所備者,已竭無餘,而因御史書啓,一魚一紙,不得求請於外方。且廣州則雖是本邑,而各樣應納之物,未有一事爲山城減下者。卽今西運糧餉,每結各收一斗五升,而本州之米,亦在應運之中,請以其米,移捧山城,一以補糧餉,一以慰民心。」從之。

○三公又上箚,請深惟宗社生民之計,體奉慈殿勸勉之意,節抑至情,以爲保全之方,答曰:「省箚具悉至誠。箚辭予當體念焉,卿等勿爲過慮。」

○以金壽賢爲承政院右副承旨,趙邦直爲司憲府掌令。「

2月21日[编辑]

○甲午,夜一更、二更,南方有氣如火光。

2月22日[编辑]

○乙未,白虹貫日。辰時、巳時,日有重暈,內暈有兩珥。夜,流星出北斗星下,入坤方,長四五尺許,色赤。南方有氣如火光。

2月23日[编辑]

○丙申,上下敎曰:「金浦邑底之民,今將撤家移徙,予甚矜惻,心甚不安。令該曹限數年復戶,火巢內民田,亦以國屯田,擇好折給,俾得安接。」

○兵曹啓曰:「今此設科,適當號牌修擧之日,京外業武者,聞風爭赴,而遠地之人,或因訛言以爲:『科期因國喪退定』,故雖未及上來,而坌集京中者,其數亦多。取考兩所錄名,則一二所分送,各三千四百外,又有投疏追赴者,數百餘人,以此通計則幾至八千。當初本曹額數稟定之時,以文科六百、館試對擧原定六百,而其後移送一百于平安道,則京中試取者,只兩所各二百五十也。擧子之多,未有盛於此時,額數之狹又如此。亂後多取武科,固爲一巨弊,而此則非殿試之例,所以慰悅遠來之人,奬進欲成之才。雖不得廣增其額,請平安道則試取於六百之外,而京中兩所,各增五十,以準三百取之,則無傷於事體,少慰其擧子之望矣。」答曰:「依啓。且代射之弊,各別痛禁。」

○謝恩使朴鼎賢、鄭雲湖等,上年十一月十六日在北京,馳啓竣事形止,且言:「十月初一日,容妃任氏,誕生皇子,頒詔天下,而本國詔使翰林院編修姜曰廣、工部給事中王夢尹,已爲差出,開春後,當爲發去」云。

○夜,東方、巽方,有氣如火光。熒惑犯天街星。

2月24日[编辑]

○丁酉,上下敎曰:「上年太監之行,國內掃如。千萬意慮之外,詔使先聲又到,言念民事,予心如割。前頭越海之期,必在三月望後,未知何以處之,則民之受害少,而且無生事之患耶?大臣、吏、戶、禮三曹堂上,斯速命招,從長議處。」

○下敎曰:「謝恩使先來譯官李邦益,徘徊中路,趁不越海,使莫重之報,稽傳至此,極爲痛甚。拿鞫定罪。」

○政院因白虹之變,陳啓進規,請應天以實,察納忠言,以致和平之福;勉抑至情,以副臣民之望,答曰:「深嘉爾等愛君之誠。所陳之辭,予當體念焉。」

○左相尹昉、右相申欽、吏判金瑬、參判李顯英、參議李敏求、戶判金藎國、參議徐景雨、禮判李廷龜、參判金慶徵、參議李楘等啓曰:「臣等伏見謝恩使朴鼎賢等狀啓,本國頒詔天使,已爲差出,渡海之期,似在不遠。當此民力蕩竭之時,有此意外之事,臣等不勝煎悶之至。卽與戶判金藎國相議則『上年詔使時,京中所用銀子十萬七千餘兩、人參二千一百餘斤,其他各種需用之物,極其浩大。其時本曹原儲銀、參,不爲不多,而旣收田監軍三結布,又收四結布,通共三千四百餘同,猶且不足,貸出毛銀三萬兩,僅得支過。今者本曹原儲銀、參不敷,銀則僅二萬兩,參則未滿百斤,比於前日所用,不滿五分之一,若不別樣措辦,則萬無拮据擔當之勢』云。臣等多般商議,則或以爲:『近來海防不緊,兩南舟師,量宜除防,可以補用。』或以爲:『號牌餘丁木,亦可收用。』或以爲:『兩界人物,限年免刷,則必有願納者。』或以爲:『賞職許通等事,亦當依舊例爲之。』或以爲:『前頭三名日方物,亦可作木以用』云。前項數款事,雖盡擧行,而所得零星,決難專靠於此,田結收布,似不可不爲。但此時,民間木綿極貴,連年收捧,民必不堪,而以此貿銀,則有銀者,亦必深藏不售,圖得重價。不得已依上年例,貸出毛營銀四五萬兩,約以糧餉酬償,以濟臨急之用,而待秋成,以應收結布,作米西運,則民間亦免目下收布之苦,而且無接待不及之患矣。此外各種需用之物,令該曹照例分定,要以的當磨鍊,以除一分之弊宜當。」答曰:「依啓。海防雖曰不緊,在我陰雨之備,不可少緩,似難除防。號牌餘丁木,則所當收用,然此時督捧,亦未妥當。此等數款,更爲議處。」大臣請依上敎,勿罷海防,勿捧餘丁布。

○內醫院請召還前仁城君珙看病內醫,上命使仍留。

○特命以鄭經世爲弘文館副提學,李弘冑爲都承旨,李必榮爲黃海監司。

○夜,艮方、東方、巽方,有氣如火光。

○戶曹啓曰:「回答使銀一千兩,曾有分給三使臣之命矣。此銀今已上來,而使臣等固辭不受。且詔使時一千兩銀子,亦甚關重,姑勿分給,以爲補用之地宜當。敢啓。」答曰:「此銀至今不爲分給,本曹所爲,殊甚不當矣。依前傳敎,速爲分給。」

○禮葬都監請撤運仁慶宮別殿材木,以搆山所祭廳,上不許。

2月25日[编辑]

○戊戌,侍講院啓曰:「王世子以侍病,自歲前停講,終値大慼,迄未開筵。沖年講學,寸陰可惜,而廢講之久,殆至三箇月,事極可悶。揆以《禮經》,未葬讀喪禮之義,則卒哭前專廢講業,似未妥當。會講、朝講,雖不可爲,常時開筵,不可久停,而前受《大學》、《小學》,實與《禮經》無異。來月爲始,開筵何如?師傅之意如此,敢啓。」從之。

○戶曹請下諭諸道監司,督送今年應納田稅作米,貢物收木,以爲推移補用於接待之地,從之。

○延平府院君李貴上箚。略曰:

今日之喪,乃歷代所未有之變禮。大臣、禮官,雖已稟定,而臣意以爲,自盡之喪,固不可不熟講。得爲而不爲,不得爲而爲之,均於失禮,故觸冒時諱,有懷必達,而衆怒齊發,至以迎合邪論等語,踐踏醜詆,任其快意。設使臣言不中,惟當執兩端而折衷,務合於是非之公,不當遽加訾謗,以爲箝制人言之計也。今之朝廷,實以殿下爲爲人後乎?旣非爲人後,則今日之禮,寧免論議之不一乎?臣平生險厄,被人詆謗,不可殫記。或目之以狂直,或目之以愚妄,而惟迎合二字,未嘗加之身上。不圖今日,又遭如此罔測之言,無非臣之足而不退,老而不死之罪也。更有何心,擧頭人間?請命鐫削,以謝公議。

答曰:「以卿忠貞,反被情外之斥,予亦歎焉。卿勿控辭,速出行公。」

○夜,乾方、巽方、南方,有氣如火光。

2月26日[编辑]

○己亥,禮曹啓曰:「發引時,自上闕門內哭送之意,臣等再三啓稟,而聖批終不允許。臣等固知聖上誠孝出天,送終之禮,豈有極哉?第以舊例,雖大王、王后喪,皆行於闕門內,誠以人君擧動,不可任情直行,祖宗朝禮制,不可踰也。伏願聖上,勉抑至情,俯循群議。大臣之意如此,敢啓。」答曰:「《五禮儀》有發引時,陪往山陵之禮。以此觀之,則哭辭中門,非祖宗朝規制也。近世之事,必出於一時權宜,且此事本不係於儀章度數,恐不可以踰制爲言也。予當遵依舊例,往于山所。此意知悉。」

○上下敎曰:「《五禮儀》有發引時,陪往山陵之禮,而近世或有不行此禮之時。故參酌古今之禮,欲爲哭送於城門外,今者該曹,以舊無此例爲言,予甚怪焉。哭辭於城外,旣非舊例,而亦非近規,實爲無據矣。依《五禮儀》所載,予當陪往于山所。此意捧承傳施行。」

○政院啓曰:「臣等伏覩聖敎,不勝聚首驚惶之至。發引時哭送城門之外,實出於誠孝至情,爲有司者,豈不知將順奉行之不暇,而其所以再三啓稟者,誠以人主一身,係宗社、臣民之托,擧措固不可輕也。陪往山陵,雖載於《五禮儀》,而祖宗朝未嘗行之,只辭於闕門內,已成規制。其於大王、王妃喪,尙然,豈可任情直行於今日乎?且竊伏念,殿下自初喪及今,哀毁過制,玉體之傷多矣,臣等常切悶慮。至於隔江遠地,決不可經宿擧動。伏願殿下,更加深思,亟寢成命。」答曰:「靈輀旣駕,永訣終天,哭辭中門,其可忍諸?予意已決,不須煩瀆。」

○禮曹啓曰:「因政院啓辭,有差官弔禮講定之敎矣。都督差官,齎持祭物價銀及祭服所用白綾而來云。以此觀之,則祭物似當折給,而又有祭文、獻軸之語。或不無親入以弔,欲爲設祭之理,然都督雖親自上來,內喪設祭,必無其理。況遣人致祭乎?彼雖欲行,拒之不患無辭。令接待所,預爲措辭善處,優給回禮之物,善待以送宜當。」從之。

○禮曹判書李廷龜上箚,辭本職及館伴,上答曰:「今此兩任,非卿則不可,宜勿辭之。」

○吏曹判書金瑬上箚,辭遠接使,上答曰:「省箚具悉卿懇。非但卿之才學,實合斯任,自有前例,不須辭之。」再辭,不許。

○副提學鄭經世,以秩居正二品,不可爲三品之職,上箚乞解,上不許。

○夜,巽方有氣如火光。

2月27日[编辑]

○庚子,下敎曰:「世子服色,卒哭前以白袍磨鍊,今以淺淡服磨鍊,何前後不同如是耶?內官以下及講官變服,亦無是理,此單子還爲出給,使之改磨鍊。」

○禮曹啓曰:「王世子之服,初喪雖以不杖期磨鍊,而《五禮儀》服制條:『殿下及王世子,無期年服』云。此蓋《禮經》所謂期喪絶於諸侯之意,而王世子名位已定,喪制降殺之節,當與殿下一體故也。殿下之期服,則自三年降,雖不可又降,王世子之服,則似當有降。臣等久欲仰稟定奪,而成服之後,不敢追請矣。殿下之服杖期,實非正禮,而迫於至情,寧失於厚。王世子之服,擬此不降,亦或一道,故欲於卒哭後,變除之節啓請,次次稍降服色矣。王世子卒哭前進見時,雖以白衣、黑角帶,而書筵之服,則當初不爲磨鍊。王世子書筵,卽自上視事也。自上卒哭前視事,服旣以白袍,則王世子書筵之服,當降爲淺淡服矣。至於內官以下之服,大殿、中宮殿內官以下,則雖當從服,王世子所屬內官以下,則初喪遑遑中,泛然一樣磨鍊,而卒哭後,當啓請變降,故今於書筵時,王世子旣服淺淡服,陪從之官,當從王世子之服,故如是磨鍊矣。然臣等不敢擅便,議大臣定奪何如?」答曰:「《五禮儀》爲外祖父母、王妃父母之喪,有擧哀、進衰服之文。以此觀之,則其不載變禮明矣。予本無知識,未知啓辭之意,出於何經,以淺見論之,則世子之服,似當有降之說,似乎無據矣。今此書筵,實涉未安,而出於不得已也。期服,服之重者,卒哭前服淺淡服,不亦未安乎?若以白袍爲不可,則姑停書筵可矣。」

2月28日[编辑]

○辛丑,上下敎于延接都監及戶曹曰:「纔經太監,民力殫竭。若不十分裁減,則哀我民生,何以支堪乎?今此詔使時,凡需用之物,各別從略磨鍊,少紓一分之弊。」

○上下故贊成李彦迪箚子于政院曰:「本院見之,且令該曹知之。」原箚曰:

人主一身,宗社、生民之所托,保護不可不謹,動息不可不時。伏聞二月初九日下玄宮時,殿下欲躬詣陵所,而是日夜半動駕云,臣竊以爲未安。大抵人君擧動,苟非祭享,必以陽明之時,而不宜於陰暗昏夜之中。當初大行大王不豫之時,殿下侍藥憂悴,久不進膳。及至大故,哀毁過禮,玉體瘦弱,且有脾胃症,遠近聞之,莫不驚惶。以聖體羸毁虛弱,而冒夜遠行,蒙犯霧露,豈其所宜?萬一有所愆和,則所關顧不重大哉?設使不至於此,犯夜奔行三十餘里,聖體必至困乏,隨駕群臣,儀容亦未及修整,而時刻已到,則其間事多悤悤,有所未盡者多矣。臣之妄料,殿下宜於初八日,徐詣陵所,奉審山陵諸事,翌日率百官設禮奠,以卒大事,於事從容得宜,情禮俱盡,而殆無遺憾矣。議者以經宿、徵兵爲難,然弊亦不至於大矣。臣之謬見如此,不敢緘默,冒昧陳達。

○辰時,日暈兩珥。暈上有冠,暈下有履,色皆內赤外靑。夜,東方有氣如火光。

○以張維爲司諫院大司諫,尹知敬爲司憲府執義,李景憲、辛啓榮爲掌令,朴潢爲獻納,閔應亨爲正言,李如璜爲弘文館校理,姜碩期爲侍講院輔德,權鑊爲弼善,金地粹爲文學。

2月29日[编辑]

○壬寅,上下敎曰:「近日禮曹視君上如嬰兒,凡干禮制,不爲審察,每以己意斷定,或謂之踰制,或謂之非禮,或謂之《五禮儀》所無,是誠何心,亦何道理耶?仁廟以上祖宗發引時,皆往山陵,今以哭送門外,謂之踰制。《五禮儀》只載爲外祖父母服衰之禮,似是祖父母之喪,皆國喪故不爲磨鍊之意,如彼云云,不亦可怪乎?莫重喪禮,欺忽至此,極爲駭愕。當該禮官,難免其失,推考。」

○政院啓曰:「近日喪制,實是前所未有之變禮。該曹之磨鍊儀注,設或未至於十分恰當,而要之參酌情禮,欲無過擧而已,豈有一毫慢忽之意?今者伏覩下敎,有『視君上如嬰兒,莫重喪禮,欺忽至此』之敎,且下推考之命。臣等聚首驚惶,不料聖敎之至此也。王言一出,傳播遠邇。瞻聆所及,關係非細。臣等待罪出納之地,不勝未安,惶恐敢啓。」答曰:「知道。」

○領相李元翼引疾呈告,答曰:「頃者,卿不棄寡昧,幡然入來,予心喜幸,益切仰成。不意玆者,卿又辭退,予極缺然,無以爲懷。願卿須體予意,臥閤論道,勿以未赴公衙爲嫌。所辭,不允。」

○大司諫張維上箚辭職,答曰:「勿爲控辭,從速察職。」

2月30日[编辑]

○癸卯,備邊司啓曰:「今見管餉使成俊耉狀啓及毛都督回揭之意,則毛營事勢,誠爲岌岌。兩西糧餉已竭,更無繼運之路,下三道船運,時無入往之報,恐變生不測,極爲可慮。前分定毛兵糧餉,依該曹知會事目,別定督發差員,星火催送之意,宜卽下諭于下三道及京圻、江原道等處。」從之。

○毛都督差官毛孺永,以弔禮入來,設接待所以待之。接待所啓曰:「差官卽刻入館舍,謂譯官曰:『來日當著白冠、白衣帶親往,行弔禮』云云,譯官答曰:『差官禮單,使家丁代呈,乃是規例,不必親往』云,則差官曰:『此非禮單規例,乃弔禮也。老爺分付,使俺親行弔禮,不可不親往』云云。譯官又答曰:『國王方在初喪哀疚中,不得出接,不須親往』云,則差官曰:『國王雖不見,而俺不可不親往。此意往報于通政司』云,故敢啓。」答曰:「措辭善諭,期於動聽。」再三開諭,始乃從之。

○政院啓曰:「行護軍金長生,欲於今日下去云。今之宿德、老成,無出於其右者,使在朝廷,爲益必多。雖在山林,固當召致,今旣上來,遽卽還去,在聖上好賢、尙德之道,似不當任其去留,不知其亡也。且曾於辭職疏之答,有春和上來之敎。今使之下去,似與前日下敎之意,不同也。臣等區區之意如是,故惶恐敢啓。」答曰:「知道。卿等之言是矣,挽留可也。」金長生以一時宿德醇儒,反正初,首被眷遇,而及議私廟崇奉之制,乃陳主上直繼宣廟之說,上遂厭之。及啓運宮初喪,長生以爲:『殿下以小宗支孫,承宣祖大統,與漢宣帝相同。爲祖後與爲人後無異,宜爲叔姪之服,不當爲三年喪。』李元翼及鄭經世之言,亦與相符。滿朝皆從此議,請爲期服,而上不從,終服杖期。由是,不合上意,禮遇頓衰。今其去也,政院請留,而只以挽留可也爲答,有乖待賢以誠之道,惜哉!

仁祖大王實錄卷之十一

三月[编辑]

3月1日[编辑]

○甲辰朔,副提學崔鳴吉上箚,論喪禮,上令廟堂面啓。左相尹昉、右相申欽上箚曰:

臣等竊詳,箚辭所陳累千言,其宗旨則三年喪也、喪主也、建別廟也。臣等愚見,大院君卽宣祖大王之支子,而聖明撥亂反正,直承宣祖之統,則聖明爲宗廟之主,而大院君猶爲宣祖大王之支子。諸侯之支子,自宗廟觀之,則小宗也。持重於大宗者,降其小宗,禮也。後之人,論《小記》:「大夫降其庶子,其孫不降其父。」條曰:「此所謂凡庶子,故鄭玄云:『祖不壓孫。』非爲承祖之重,而可得伸其私服也」云。大夫尙然,況國君承宗統之重者乎?旣以主鬯於宗廟,則何可又爲私喪之主乎?壓於宗統,有所降殺,則儀文、節目,烏得不次第隨殺乎?理固然也,建廟一節,與姜嫄事,未知其同符與否,而後世建別廟者,率多意起,聖明亦必歷覽於前史中矣。臣等素昧禮學,知識亦淺,迷惑之見,不能自回。雖就箚辭,逐節明之,不過如斯。第見箚中有曰:「毁先王之禮制,滅父子之大倫。」又曰:「滿朝名流,擧陷無父之罪。」若臣等雖不可謂名流,身爲大臣,率先陳請,則無父之罪,專在臣等,非如庶官隨行泛議者之比。義難一日忝冒,以誤大禮,伏願聖明,亟加罪斥,以便國體,不勝幸甚。

答曰:「省箚具悉,卿等宜勿控辭。」

3月2日[编辑]

○乙巳,禮曹判書李廷龜上箚辭職。略曰:

臣當此變禮之日,思欲殫竭心力,以敦葬事,惟其老病昏耗,事多顚錯,常切兢惶。仰惟聖明,旣勉抑至情,俯循大臣、百官之請,則凡干節目,自當差別,而若有一定之制,則有司之奉行,自無難事,或有情、文之難以酌處者,則不得不上體聖心,下循群議。區區一念,只欲納吾君於無過,成大禮於無憾而已。發引時,《五禮儀》有率百官陪往之文,此則大王、王后喪,臣葬君之禮也。然而遠事,雖未詳知,仁廟欲往山陵,大臣、禮官爭之,止於門外哭送;宣廟朝三度國葬,皆於闕門內哭送,人皆傳說。至於河東府夫人發引時,宣祖欲哭送於門外,而禮曹啓之,只自內下庭望哭。此則相臣分明記知,故臣之愚意,蒼皇紛擾之中,人君擧動,犯夜出城,極爲未安,願遵宣廟已行之制,玆敢再三陳稟。瀆擾之罪,臣誠萬死。至於書筵服色,欲以淺淡者,《五禮儀》:「殿下及王世子爲外祖父母服,麤布帶五日而除,王世子以下之喪,只擧哀而無服。」此卽《禮經》所謂諸侯絶期之意,而王世子名位一樣故也。帝王服制,本與士大夫不同。況莫重者,三年之喪,而殿下猶且爲宗統,而降服,則王世子之服,亦安得不降於變除之節乎?王世子之期服,與殿下之期服,自有輕重。殿下卒哭前視事,旣以白袍,則王世子書筵、視事,當用淺淡服,卒哭後服色,亦當次次稍降。適因下問,敢陳曲折,非敢以己意斷定,而措語未瑩,不能達意。伏承聖敎,惶隕戰灼。人臣負此罪名,何所措身?臣以禮官,議禮節目,旣違聖旨,而迷不知變以中節,決難仍冒。伏乞亟正臣罪,以完大禮。

答曰:「省疏具悉。卿其安心。」

○卯時,黑雲一道如氣,橫掩日光,色赤。是夜,南方有氣如火,赤光照地。

3月4日[编辑]

○丁未,忠淸道結城地,有移石之變。監司鄭廣敬啓聞。

○以金尙容爲左參贊,徐渻爲右參贊,尹衡彦爲司諫,閔應亨爲掌令,鄭百昌爲副應敎,李基祚爲校理,李景曾爲正言。

○初昏,流星出狼星上,入鬼星下。夜,南方有氣,如火光。

3月5日[编辑]

○戊申,諫院上箚曰:

孝者,百行之源,萬化之本。聖人於一部《孝經》,論之詳矣。然帝王之孝,與臣庶不同,其爲行也,必順於天地,宜於祖宗,悅服於卿士大夫,得歡心於萬姓然後,敎化流通,基命鞏固,方可爲聖人之達孝矣。恭惟主上殿下,至德純行,得之天性,潛龍之日,固已格于上下,卽祚以來,上奉慈殿,旁侍別宮,誠禮兼盡,人無間然。粤自啓運宮寢疾之後,其於侍藥、致養之道,無所不用其極,神理難知,竟遭大故。殿下雖外迫公議,持服之制,俯從降殺,至於哭踊哀毁,實過情文。聖孝之懿,高出百代,凡有血氣,孰不欽仰?然臣等區區之意,竊恐殿下至誠所發,不能無過於中道也。夫匹夫之身,固已輕矣,親喪又人所自致者,然聖人制禮,曲爲節度,猶恐其或至於毁,以至傷生。故曰:「無以死傷生,毁不滅性。」又曰:「不勝喪,至比於不慈、不孝。」其立義之嚴,如此。況殿下以一身爲宗社、神人之主,一有不安節,則三靈震動,兆庶憂惶,雖大院君、啓運宮已陟之靈,亦必不安於冥冥。殿下雖欲直情徑行,以執曾、閔之行,獨不念及於此乎?閭閻士庶,其腸胃、氣血,本自頑壯,居養積習,又復寒薄。然而執喪過戚,鮮不致疾,及其成疾也,雖久醫療,不易完復。蓋悲哀損其心肝,蔬水削其脾胃,臟腑受傷,宜其疾之難治也。伏念殿下,春秋雖盛,然生長尊貴,奉養溫厚,比之下賤,其勁脆固已不侔。自侍疾以來,已經時月,衣不解帶,寢不安席,其憂悴損弊,必有外人所未盡知者。積傷之餘,遂遭喪禍,則玉體之未覺疾痛,蓋亦神明所相耳。思之至此,臣等竊不勝其寒心也。外庭微臣,未嘗親承起居,於殿下飮飱之多少,居處之踈密,無緣諳悉,然以竊聽於傳聞者論之,恐聖明之未之深思也。頃者大臣、藥房,屢請調護聖躬,而輒以過慮爲敎。夫臣子之情,固不容不過慮於此,雖在殿下,亦安得不自爲過慮也哉?一朝聖體,或有愆候,則臣民之危迫,誠有不足道者,其如上貽慈殿之憂,何哉?嗚呼!喪致其哀,人之美行,其在帝王,尤絶無而僅有。臣等何幸,乃今親逢聖明,區區愛君以德之心,豈不欲益加將順?然而過毁而致疾,循匹夫之行,而不念宗社之重,則誠非所望於聖明者。伏願殿下,深體聖人之訓,節抑至情,倍加調護,商量氣體之虛實,以爲飮食、起居之節適,要使身安然後,國家安;國家安然後,盡孝之道,在是矣。臣等又念,諒闇之禮,不行久矣。非不能行,乃不可行也。況今邦命新造,庶事草創,憂危之象,不一而足。昔張昭謂孫權曰:「孝廉,此豈哭時耶?」殿下雖在巨創之中,豈可膠守禮節,面墨深居,不一接公卿,與謀國事哉?目今禮葬未擧,詔使將到,公私赤立,民力殫竭,朝野遑遑,不知所爲,且議禮之際,異論迭起,各欲售其意見。仰惟聖明,旣從擧朝公共之請,折衷情文詳定典禮,必不以紛紛之說,有所撓惑。然而街巷竊議,不無過慮,大臣求退,氣象不佳。殿下何不延見臣隣,察納公議,凡儐接調度,喪葬禮儀,熟講而明辨之,審察而固執之,期以便於國計,愜於人心乎?君臣,猶父子也。父子相接,有何拘礙?殿下雖不離喪次,不釋衰服,大臣以下易服登對,恐無不可也。噫!天下之事,情意相孚,則事無難處;上下疑阻,則物無得所。此否泰、治亂之所由分也。近以喪禮一事,殿下每不釋然於廷臣之議,細論其事,曲折非一,然其大要,只在於情意之不相孚耳。發引時哭送一節,以禮文言之,則似無不可,而以事勢言之,則大有難便。臣等請爲殿下,盡其說焉。古之人君,於臣下之喪,或有出郊親臨者。今玆喪禮,在殿下實有罔極之戚。靈輀卽遠,永訣終天,出城哭送,有何踰制之嫌?然揆之事勢,實有不可容易者。蓋《五禮儀》旣有陪往山陵之文,列聖亦多行之,近代以降,遂輟此禮者,夫豈薄於送終而然哉?喪者,大變也。倉卒之際,事須戒嚴。人主一身安危,係於宗社,禮文小節,容或可廢,慮患之道,誠有不可忽也。禮官所論大意,想不出此,而措語未瑩,上激天怒,遂有陪往山所之敎。夫禮官之言,雖過矣,然因其過,而反有過當之擧,恐非大聖人循理應物之正也。此蓋君臣上下,情意未能交孚,故一語不相入,動致乖剌,豈非害事之大者乎?夫金浦,距京城二舍而遙。發引之時,其調發供頓,固已不貲矣。若又大駕親幸,則千乘、萬騎,百官陪護,畿輔物力,將何以支堪?其不可一也。一日行到,二日安厝,三日返魂,經夜者三,度日者三。暴露於風露之中,哭擗於墟墓之間,聖體之傷損,必有不可勝言者,其不可二也。近日以來,變異稠疊,妖虹、孽祲,上干太陽,人心危疑,國勢杌隉。當此之時,遠離城闕,跋涉江外,至經累日,殿下縱自輕,獨不念廟社與慈殿乎?其不可三也。臣等固知此事,特出於一時激觸,必無遂行之理也。人心疑惑,所關非細。亦願明降指揮,亟改前命,則必有以大慰四方之聽聞矣。嗚呼!今日之事,可言者多,豈止於此?然臣等不敢毛擧細事,仰瀆於哀疚之中。伏願聖明,留神省納,以禮節情,以義制事,勿循匹夫苟難之行,務盡聖人達孝之道,宗社幸甚。

答曰:「省箚具悉。哀疚之中,遭此詔使之來,念惟民事,心焉如割。以喪禮言之,則人各異見,是非混淆;以儐接言之,則事出慮外,辦備無路。非但此也,不接臣隣,殆將半歲,予豈不欲一見諸卿,以展上下之情意哉?但禮多拘礙,氣力亦不逮,故未果耳。至於陪往山所,非徒至情難抑,實亦禮典所載。卿等雖如是云云,恐難勉副矣。且調護一節,予當爲卿等,體念焉。」

○弘文館校理李基祚、副修撰洪命耉、閔應恢等上箚曰:

臣等伏見完城君崔鳴吉箚子,旁搜曲引,出入經史,縱之以懸河之辯,而文之以變幻之辭,使人一再看過,怳然莫知其端倪也。雖然,禮必有義,論禮者,必先明其義。故曰:「其數易陳也,其義難知也。」論今日之喪者,當以壓屈爲大義。聖上旣以支孫,入承大統,爲宣祖之後,所生父母之當爲私親,其義皦然如靑天白日,一國之人,無愚智皆知之矣。旣是私親,則安可不爲降屈,而得伸其本服乎?彼力主三年之議,乃爲親,則長孫之說以文之,而終則曰:「爲宗統所壓,出於何經?」其言可謂肆矣。聖上於大院君,固爲長子,而於宣廟,則爲庶孫,而非長孫也。據臨海旣死,光海罪廢之後而言,則大院君,於次爲長,而自本初天倫而言,則爲衆子,而非長子矣。子夏《傳》曰:「有適子者,無適孫。」夫適孫之當爲祖後,在所不疑,而適子在,則皆爲庶孫,必適子亡然後。謂之適孫,其義嚴矣。今乃謂:「自今日言,則大院君爲長子,而殿下爲長孫」,不亦誣乎?《禮》:「公子爲其母,練冠、麻衣、縓緣,旣葬而除之。」子夏《傳》曰:「何以不在五服之中耶?君之所不服,子亦不敢服也。」疏謂:「子亦不敢服者,謂君之正統也。」此非所謂壓於宗統乎?以此而言,則殿下旣爲宗廟之正統,而別宮之喪,宣廟之所不服,則宣廟雖不在,而尙有餘尊之壓,殿下之不得三年,亦甚明矣。彼以三年爲斷者,不亦誤乎?《禮》曰:「大夫降其庶子,其孫不降其父。」鄭玄註:「祖不壓孫故也。」彼以此文,爲主上三年之大證而曰:「宣廟在,亦當不降。」嗚呼!眞可謂知其一,不知其二矣。庾蔚之言曰:「此謂凡庶子,故鄭玄謂:『祖不壓孫耳。』非謂承祖之重,而可得伸其私服也。」以此而言,則承祖之重者,雖父,服亦不得伸矣。彼謂前日之稱考是,則今日之降服非者,不亦誤乎?《禮》曰:「天子建國,諸侯奪宗。」此謂天子封建諸侯,惟其賢有功。以漢而言,則蕭何、曹叅,未必長子,故謂之奪宗耳,非今日之謂也。彼謂:「殿下有不世之功,雖非長子,猶當奪宗,況長子乎?」是欲使殿下,旣承宗廟之大統,而又爲宗子於大院君,豈不爲二尊之歸乎?必欲如此,則寧以大院君直入宗廟,如李義吉之說然後,方爲一統無二尊之譏矣。彼亦知此說之得罪於公議,故乃爲別廟之論,其言不幾於首尾衡斷,而自相矛盾乎?其曰:「無論當立、不當立,爲君之父母則一也。寧有庶孫承重,而不得父其父乎」云者,以父子之常情言之,則固也,以禮制之變節言之,則亦有所不然者。賀循之論廢疾不立之父祖,有曰:「雖不立,位在嫡正,父之所繼,己之所承,故爲三年。」今大院君爲宣祖之支子,則何可比之於繼體之適子,而不降乎?其曰:「合司所謂:『父爲士,子爲天子、諸侯』,乃指始受命之君」云者,不知何所祖述,而云耶?王莽文飾經術,移漢九廟者之言,合司必不肯取,而爲證云,斯言亦甚矣。合司之論,臣等亦未知有何來歷,而以事理推之,則苟非始受命之君,則豈有子爲天子、諸侯,而其父爲士者乎?若以大宗無後,而支子入承者言之,則自有降殺之禮,不得自伸於本親也明矣。況元始之奏,初非王莽之所獨爲。設使出於莽意,但論其言之是非,而不當訊其人之賢否,乃聖人不以人廢言之公心也。若如鳴吉之論,則呂不韋之書,不當編於《禮記》,而范曄之《後漢書》亦可焚也。《禮》曰:「服制有六」云者,蓋恐以恩掩義也。彼乃謂:「不可以尊尊,而廢親親」,亦與先儒之說,正相反矣。聖上誠孝出天,其所不足而當勉者,豈在於恩乎?范宣之答蔣萬主意,在於次孫當持重,則與今日當行三年之說,自不相干,而謂之「分明畫出今日事。」其他叔世之禮,不足爲後世之折衷者,悉皆援引立證,亦可見其論之駁而不精矣。嗚呼!在廷之臣,孰不欲引君於無過之地,而上自大臣,下至韋布,論議堂堂,不謀同辭,則此所謂人心之所同。然而敢將一己之私見,以戰已定之公議,擅爲別廟、軒架等語,略無辭讓、愼重之意,至謂:「滿朝名流,擧陷無父之罪」,使三公不安,擧朝失色,不亦痛哉?臣等俱以謏聞寡見,其於禮學,尤甚懜然,而然於今日壓降之大義,出於良知本然之天,而得於萬口一辭之公論。忝居論思之席,得在可言之地,竊想聖明,非必惑志於彼,而猶令廟堂回啓者,蓋欲令是非明白,不厭熟講,而大臣只說大約,不欲深較,臣等區區褊淺之見,猶有所未安,不敢默默。伏願聖明,垂察焉。

答曰:「知道。爾等所陳,亦未知盡是矣。」

3月6日[编辑]

○己酉,夜,艮方、東方,有氣如火光。

3月7日[编辑]

○庚戌,昧爽,白雲一道如氣,起自乾方,直指坤方。

○合司啓曰:「發引時親往山所一款,再昨諫院箚論,而聖批懇惻,一則曰至情難抑,二則曰禮典所載。臣等豈不欲仰體聖敎,但考諸典故,參以事勢,斷有不可行者,則蓋人主一身,爲宗社、神人之主,其不可自輕也明矣。山所,距京城二息餘,觸冒風露,跋涉山川,親臨窀穸,號慕擗踊,聖體之傷損,必有不可勝言者,其不可一也。蒼皇擾攘之際,昏夜黑暗之中,出城哭送,猶涉未安,況駐駕遠地,經三晝夜之久,人君擧動,豈可犯此危險?其不可二也。發引時應用民力,已極浩大。若重以大駕之行,則雖竭畿甸之力,將無以供給。況詔使之行,早晩當到者乎?民窮力盡,其不可三也。三軍扈駕,百僚隨班,駢闐暴露於原野之間,經過累日,倘有雨水沾濕之患,其於狼狽,有難形言。其不可四也。《五禮儀》雖有陪往之文,祖宗以來,罕有行之者。雖以仁廟、宣廟之聖孝,莫之能行,蓋爲事勢之難也。列聖不能行之於國葬,而殿下乃欲擧之於私喪,揆之事理,得無未安乎?其不可五也。以殿下之至誠,送終之禮,雖欲自致其極,其奈五不可,何哉?三司、大臣,必將抵死力爭,決不可遵奉聖旨,請加三思,亟寢成命。」答曰:「親喪,固所自盡,事勢之難易,不足論也。旣載禮典,亦有舊例,今此陪往之擧,小無不可矣。決難允副,須勿更煩。」累啓,乃從之。

○兵曹啓曰:「禮葬發引時,轝士以下各差備軍應用之數,考諸國葬時謄錄,庚子年,則通共五千四百七十七名,戊申年則至六千名。今雖稍有降殺節目,其數四千三百餘名云。古例以京中市民、各司奴子、諸司諸員匠人、樂工、樂生、出番鷹師,京畿、京中下番軍士用之,而開城府市民五六百,亦爲調用。此皆無統雜亂烏合之衆,五千名散在之民,一齊聚合,其勢極難,其中都下之民,尤爲難齊。必須預爲整頓,可免臨時生事。着令刑曹、漢城府及各司,一一成冊,移送本曹,居在外方者,行會各道,限日上送,如有不足之數,則京畿、京中下番軍士,亦爲調用宜當。」從之。

○夜,南方有氣如火光。

○以鄭世矩爲司憲府掌令,李景奭爲弘文館校理。

3月8日[编辑]

○辛亥,諫院啓曰:「王世子書筵服色,該曹以淺淡服稟定,而自上以爲不可,至降嚴敎,臣等未曉聖意之所在也。世子本服,只是期喪。常時士大夫之期服者,惟在喪次時,着衰服,宴居出入,則布帶素衣,至於公會,則純用吉服。況帝王家持服之制,自與臣庶不同,而世子之開筵臨講,猶殿下之視事也。殿下視事之服,尙用白袍,則世子書筵服色,自當與進見時有間。然則該曹所定淺淡服,有或過而無或不及也。沖年講學,一日爲急,請依該曹所定,以淺淡服,從速開筵,卒哭後更令該曹,次第磨鍊。」答曰:「世子之服,雖是期喪,方在喪側,用淺淡服,似乎未安矣。」連啓,乃從之。

3月10日[编辑]

○癸丑,禮葬都監啓曰:「明器、服玩、樂具,今方造作,而如鍾、石磬、柷敔等廟樂所用,則事涉嫌逼,只俗樂唐篴、洞簫、唐觱篥、鄕觱篥、唐琵琶、鄕琵琶、玄琴、伽倻琴、牙箏、拍節皷、杖皷、瓦方響等物造用,而木工人,木奴婢等數,亦爲稍減。且明器,藏於木櫃,年久朽腐,則恐有土地坎陷之患,依謄錄,以石函造用宜當。」從之。

○副提學鄭經世上箚辭職曰:

臣頃見崔鳴吉箚中,反覆攻臣謂:「臣於啓箚之中,援引經傳,而任意刪減,以附己說,沒其主意,而資其取證」云。噫!鳴吉豈誣臣者哉?但其所以論臣者,未免爲深文耳。孔子曰:「辭達而已矣。」聖賢之於辭,無論說事、說理,但要文字簡約,義理明白,使人一見,便知其指意所在。故其引古語,不必盡用全文,蓋以枝其辭,則其義反晦也。臣於伏閤怱遽之中,方論尊祖之義甚嚴,則但引「自義率祖」之文;論殯斂踰制之失,則但引「尸服以士」之文;論喪不可不降之意,則但引「持重大宗,降其小宗」之文,乃其語勢當然,不欲枝其辭,以晦其義,非故爲截去,以沒聖賢主意,以瞞君父也。其後上箚時所引《禮經》《爲人後》條下,小註之文,則臣實錯誤。亦其平日失於照勘,記得如此,而草箚之日,家藏《禮經》,又爲士友所借去,未及考檢,遂脫「所後父早卒」之文。謂之率爾,則罪不敢辭,亦非故爲截去也。然《通典》所載劉寶之言曰:「爲人後者,或爲子、或爲孫,故《經》但稱『爲人後』,而不列所後者名。」以此觀之,則古人亦有如此看者矣。嗚呼!作僞心勞,士夫之深恥;不直欺君,臣子之大罪,而以此疑之,不亦冤乎?雖然鳴吉之知臣,淺耳,今雖見疑,亦不深恨。但念臣以無狀,受知於君父有年,而一朝以文飾、欺罔,見疑,則後雖有引《經》陳善之言,亦無以取信,此爲可痛耳。至其所論喪禮,縱橫萬餘言,力主喪必三年,祭必自主之說。此事是非,自有擧國公論,非臣一人所當,每每爭辯,有如角勝之爲者。況人方攻我,我又非人,則雖出公心,人必不信,而如此展轉,只足以疚殿下之懷。且念壓降之義,聖見已定,雖有異議,必無眩惑之患,何敢以已陳之芻狗,復爲呶呶乎?惟是被人峻訶,理難晏然,不得不冒死瀆擾。懇乞聖慈,曲賜陶鎔,臣所有經幄長官之職,卽許鐫改,以安愚分。

答曰:「省箚具悉。卿其勿辭。今後凡箚陳之事,詳察爲之。」

3月11日[编辑]

○甲寅,命該曹,定園所守護軍,禮曹以爲:「德興墓山,宣祖大王入承大統之後,只定守墓軍七戶云。此似前例,而但念金浦山所,民居稀少,樹木童赭,守護之人若少,則恐不足以備灑掃,而禁樵牧,似當加等磨鍊,令兵曹擇定十五戶、奉足四十五名,移居山底,量給位田,免稅、復戶爲當。」上命加定五戶。

3月12日[编辑]

○乙卯,禮曹啓曰:「今此喪葬應行諸事及祭式儀物,前與都監堂上、大臣同議啓下矣,其後未盡節目,隨事而生,旣不載禮文,又不載謄錄,無前變禮,觸事難處。事迫之後,不得已參酌情文,或考據舊例,仰稟睿裁,其何能仰裨聖孝,傍愜群議乎?發引時,各司一員,似當於郊外送迎,而此則自上擧動定奪後,方可議稟矣。路祭以後,各祭奠節次、窆葬節次、卒哭後擧動時服色,請於大臣會坐處,臣等與都監堂上,逐一會議施行。」從之。

○完城君崔鳴吉,上箚辭職,答曰:「畢陳無隱,事君之道。雖有人言,於卿何損?卿宜安心勿辭。」

3月13日[编辑]

○丙辰,上下敎曰:「管餉使成俊耉,不念國事,務免目前之辱,還上些少餘餉,掃給漢人。賊不渡江則善矣,若有長驅之患,則以何糧餉守禦乎?如此無謀、輕率之人,不可仍置重任,以誤大事。遞職便否,問于大臣。」備邊司回啓曰:「管餉之臣,其所受委之重者,非徒接濟天兵,亦當念及於陰雨之備,而成俊耉雖迫於督府,事不得已,而不能善爲周旋,未免爲目前姑息之計,以致關防重地,倉儲一空,事極可駭。所當依上敎遞職,而但念莫重之任,頻數遞易,亦似未妥。姑從重推考,以責後效,更令盡心料理,星火催運,以準義州、安州已用穀數,俾無早晩軍興乏糧之患。」答曰:「依啓。還上已用之穀,亦令準數運入。」

○刑曹啓曰:「擧子元永吉,以未許通庶孽,冒赴武科之罪,依《大明律》《官員襲蔭》條:『若庶出子孫,攙越襲蔭者,杖一百,徒三年』,比照施行,而今聞科擧時別有事目:『庶孽未許通冒赴者,罪應全家徙邊。』臣等方欲具由啓稟之際,擧子尹瀷,亦以此罪,首服全家徙邊之律,誠爲過重。愚民安知常律之外,有此別樣事目乎?元永吉、尹瀷,當施以此律,而有違事目,未知所處,敢稟。」答曰:「竝依事目施行。」

3月14日[编辑]

○丁巳,憲府啓曰:「殺人之罪,王法至嚴,少有疑端,則必窮推得情,例也。惟諴之夜半綁縛宗武,載馬而去,切隣所招,明白無疑。縛去之後,終無置處,則不但形迹之可疑而已,未得輸情,遽卽放宥,治獄之體,恐不當如是也。設令惟諴可疑之迹,以時仕宗室,出沒外方,任意行兇,不有國法,莫此爲甚。請命流配,以正邦憲。」從之。

○大司憲朴東善、掌令鄭世矩、閔應亨、持平李景義、金堉等上箚曰:

臣等竊瞷,殿下以大變革之身,奮大有爲之志,仁足以恤民,明足以燭物,武足以斷事。有好善、惡惡之誠,有從諫、改過之誠,有銳意爲學之誠,而惟是立志不固,存主靡定,一向退托,不能振起,志於道而道不明,志於治而治不成。志於舍己從人,而賢士日遠,不見翕受之美;志於視民如傷,而怨讟日興,不見若保之德,夫豈有他?殿下之志不立,而終爲他物所移,可勝惜哉!蓋志者,心之所之也。出入定向,無他岐、彼此之惑然後,可以終始無間,有不奪、不易之效矣。殿下自遭喪以來,哀遑創鉅,蔽於至情,不能遵守典禮,事之踰制者,固已多矣。至於壓降之義,則國是所存,聖見已定,殿下之平日志於禮學者,到此益驗矣。但念今之論議紛紜,欲售意見,縱橫陳辯,務勝於人,以之大臣求退,氣象不佳,臣等之私憂過慮,亦不能無矣。然而儒臣論難,廟堂熟講,本之聖經,稽之儀禮,折衷情文,明別是非,朝野悅服,而無異議矣。何必復假臣等一二談哉?噫!君志旣定,則公私立辨;情意交孚,則上下不阻。此興亡、治亂之所由分也。殿下每於聽言之際,外庭論議,猶未釋然。雖事之宜於禮,而無害於理者,不能虛襟而受之,平心而察之,或泥於私意,或發於忿懥。任數御下,辭氣太露,遜志、逆志,一入一出,甲乙矛盾,好惡不明,使直士捲舌,而有識之論,徒爲屋下之談而已,則實非聖人循理應物之道,而此由於君志未立,上下相阻耳。臣等姑取近日事言之。合啓所論,擧國公議,而殿下拒之;諸宮之弊,據法力爭,而殿下拒之。免刷一事,諫院論列,終不見用,而重臣一啓,便卽許之,是殿下不復耳目我臺官也,臣等之備員,於此亦可羞也。斯豈所望於聖明者哉?目今天文示警,妖孽層出,詔使將臨,葬禮未完。役重、賦疊,民力已窮;傾倉、倒廩,國儲方竭。邦本一搖,不可收拾,委靡架漏,無一人忘身盡瘁,任怨而當之,臣等未知爲殿下計者,將何以善此尾耶?加以宮闈之嚴,漸不如初;內需之弊,日以益滋。宮家之冒占田宅,勳戚之恣行氣勢,雖不能一一歷擧,而草野之訕評,殆有甚於曩時者,臣等竊痛之。伏願殿下,改絃易轍,責勵身心,奮發大志,糾率群下,修實德而上應天災,無自用而樂取諸人,明辨儀禮,以正國是,勤恤民瘼,務盡實惠,則此志旣立,萬化乃成。上下相孚,事無難處,孰敢因循悠泛,以取瘝曠不恪之罪哉?臣等以立志爲今日第一義者,實非偶然也。伏惟殿下留神焉。臣等固當隨事陳列,不容少緩,而近因僚員不齊,一箚已晩,是誠臣等之罪也。

答曰:「省箚具悉。卿等愛君、憂國之誠,予甚嘉歎。箚辭,予當體念焉。」

3月15日[编辑]

○戊午,上命送春夏衣資於前仁城君珙處。「

○命訓鍊都監砲殺手赴西者,試才施賞。

○上下敎曰:「金浦山所,似當有墓號。令禮官,依漢故事議定。」禮官請令儒臣,博考故事。於是,弘文館啓曰:「臣等謹按,漢宣帝卽位,下詔曰:『故皇太子在湖,未有號、謚、歲時祀。其議謚,置園邑。』有司奏:『《禮》,爲人後者,爲之子,故降其父母,不得祭,尊祖之義也。陛下爲孝昭皇帝後,承祖宗之祀,故皇太子起位在湖;史良娣塚,在博望苑北,親史皇孫位,在廣明郭北。謚法曰:「謚者,行之跡也。」愚以爲,親謚宜曰悼皇,母曰悼后,比諸侯王園,置奉邑三百家。』故皇太子謚曰戾,置奉邑二百家;史良娣曰戾夫人,置守塚三十家,園置長丞周衛,奉守如法。以湖閿鄕邪里聚爲戾園,長安白亭東爲戾后園,廣明成鄕爲悼園。後八歲,有司復言:『《禮》,父爲士,子爲天子,祭以天子。悼園宜稱尊號曰皇考,立廟,因園爲寢,以時薦享焉』,益奉園民,滿千六百家,以爲奉明縣;尊戾夫人曰戾后,置園,奉邑及益戾園民,滿三百家。』臣等伏覩聖敎,旣以漢故事爲言。兩漢諸帝之崇奉私親者,不止於此,而桓、靈則皆追尊所生考妣爲皇、爲后。故其葬地,直稱曰陵,此乃蔑禮、踰制之甚也。聖明之所深惡,而不欲爲此者,唯宣帝避陵字不用,而稱之以園。此外無他故事可據,敢啓。」禮曹以此收議于大臣,左議政尹昉以爲:「陵字旣不可用,而園則亦非近代所用,依上敎,墓字上加以名稱而別之似當。」右議政申欽以爲:「伏見下禮曹金浦山所,似當有墓號事傳敎及見弘文館博考啓辭,則所考出者,非墓也,園也,似與敎意相左。然旣爲博考矣,就考園之所由起,則三代以前,無墓祭,至秦始置寢殿於墓側。漢因秦制,諸陵皆有寢殿,起居衣服,如生時之具,謂之寢園。太上皇以下,高、惠、文、景,代各有之。以此觀之,園者,陵之異名,古人文字,有園陵、寢園之語,通天子、諸侯言之,非墓之上、陵之下,別着一園字,爲隆殺之節,而謂之陵,謂之園也。戾、悼二園,亦非因陵設寢,以時薦享,爲其寢殿所在,與其謚稱戾、悼二字,合以謂之曰戾園、悼園,似非特設殊稱,如壽陵、長陵之謂也。大抵園之稱,盛於漢,而唐、宋以下寢少,元、明以後,尤罕有之,我東方絶無以園稱者。今若欲改墓稱園,則事係創始,不可不審思而愼處之,恐不若依上敎,墓字上加以名稱,以表著之之爲妥也。臣素昧禮學,安有折衷之見?敢陳臆說,伏惟上裁。」上曰:「前者以依漢故事爲敎,大臣如是獻議。所謂依上敎之說,予未解見矣。因予文短,致有言辭不實,事體虧損之擧,此豈非予過也?且陵與園,不無等級,如彼云云,亦未曉其意也。」大臣以此待罪後,上下敎曰:「帝、王二稱,本無高下,至秦區別,迄今遵行。陵與園,雖曰通稱,漢、宋酌定,豈無其意,而況園,本非陵名之僭逼者乎?依漢宣帝故事,金浦山所,稱以某園,以存稍別之意。」於是,藝文館撰定園號,遂以毓慶啓下。

3月16日[编辑]

○己未,兩司合啓曰:「臣等所論諸宮家、各衙門海澤、魚鹽免稅等事,論之旣盡,已逾數月,而天聽愈邈,無非臣等誠意淺薄之罪也。事若不至關重,則訖可休矣,而此則係人心之離合,關國家之安危,故不得不齊聲一呼,以冀上心之一悟。夫山林、川澤,與民共之,王政之大者也。人君固不可以私與,而人臣亦不得以橫占也。先朝賜與,雖或出於一時之誤恩,殿下豈可知其非道,而遵守不改乎?非但海澤爲然,山林柴草之場,亦皆立案而禁之,使民不得樵牧於其中。此弊不革,則日後濫觴之患,將無所不至,民皆渙散,而終至國不爲國矣。至於諸山寺院,托稱宮家願堂,多占位田,竝免其稅,各衙門亦多有免稅之田,此又可駭之甚者,尤不可一日仍存也。請諸宮家、各衙門所屬海澤、魚鹽、田結免稅,竝命革罷。山林柴場橫占者,寺院位田免稅者,亦令該曹,査覈革罷事,捧承傳施行。」答曰:「所論之事,流來旣久,不可卒革,故難從之意,已盡言之。爾等不爲停止,如是論執,似乎過矣。」三啓後,只命各衙門免稅査處。該曹覆啓言:「取考各道田案,則訓鍊都監屯田、忠勳府折受、備邊司召募陣、司僕寺、館學、書院田,通共二千九十餘結,而揆以法典,雖賜與、折受,給民耕作,收其一半,而不得免稅。請依臺論施行。」上從之,只命都監田勿收稅。臺諫猶爭執他司,而終不快從。雖曰査處,而未祛痼弊,群議惜之。

○憲府啓曰:「兩西連歲凶歉,又有簽兵、運餉之擧,民力之蕩竭,已到無可何奈之地。居官者,膠守接賓之謬規,聲妓宴樂,無異太平時。禁令之下,非一非再,而尙且因循,極爲寒心。使命支待、迎逢等事,亦曾作爲條目,行會八道,使之減抑,而督責猶前,少無畏戢之心。監司必先行儉約然後,可以檢飭他人之違法,而亦不動念。前頭詔使將到,凡百需應,萬倍尋常,尤宜節損。且駕馬之弊,濫觴於今日,無人不乘,郵卒之凋亡,遞傳之將絶,未必不由於此,不可不作爲防限,以除巨弊。如衰病重臣不堪跨馬者外,其餘使命及守令,一切勿乘駕轎,如有違此者,與者、受者,摘發重究宜當。請下諭諸道監司,申明擧行。」從之。

○以申景禛爲工曹判書,尹毅立爲開城留守,李楘爲吏曹參議,鄭百昌爲司憲府執義,尹澄之爲承政院注書。

○辰時、巳時日暈,暈上有背色,內赤、外靑。

3月17日[编辑]

○庚申,上下敎于政院曰:「凡啓下公事,各司三日內,不爲回啓,則政院一一摘發推治事,前已下敎,而視之尋常,不爲檢飭,政院所爲,殊極非矣。承旨難免其失,竝推考。」左承旨趙翼啓曰:「承旨有竝推之命。臣等皆在應推之中,不敢捧承傳。司憲府城上所命招,直捧承傳之意,敢啓。」答曰:「知道。」

○憲府啓曰:「朝廷體面,內外截然,其不可相紊也明矣。全羅監司閔聖徽,以藩臣,偃然通關於都監,旣已失體,而至以醜詆愎詈之語,加之於不當加之地,其顚妄縱恣之罪,豈可止於降資而已乎?雖有善治之名,不可以此饒貸,請命罷職。摠府之官,爲任極重,非人人所可冒居。自祖宗朝雖或以武弁間差,而必擇一時之名稱傑然者,其意有在。近來專不擇人,多有濫授之譏。都摠管安玏,本以悖惡之人,猥廁宰列,亦云可駭,而至授本職,物議譁然。都摠管李應順,亦甚庸劣,不合其選。政體之顚倒,莫此爲大,請安玏、李應順竝命遞差。」答曰:「此時方伯之任,遞易未妥,故旣已斟酌施罰,不須煩論。安玏棄瑕收用,使之自新,未爲不可。李應順雖無超出之才,可堪斯任,竝勿更瀆。」

3月18日[编辑]

○辛酉,憲府啓曰:「京畿水使柳應泂,爲人縱恣,家行悖戾,及授畿輔之任,益肆無忌之心,濫用刑杖,貪暴日甚。至於大臣衙門,因文報極其慢侮,聞者莫不痛惋。請命罷職不敍,以懲輕蔑朝廷之罪。」答曰:「柳應泂苟有所失,則施罰宜矣,但到任之後,盡心國事,不必罷職,姑爲推考。」累啓,始命遞差。

○自辰時至午時、未時,日暈,暈上有冠,色內赤、外靑。

3月19日[编辑]

○壬戌,下敎于政院曰:「初喪襲斂諸事,賴判尹具宏等三人盡心周旋,送終大禮,得免欠憾,予極嘉幸。其令該寺,各賜熟馬一匹,以表予意。」又下敎曰:「外方朔膳,以素膳封進事,該曹不爲行會乎?」禮曹啓曰:「當初,各道以朔膳封進,用肉與否,移文來問,本曹以各道必有舊規,相考施行,而卒哭前,姑以素膳封進之意,知會矣。」答曰:「卒哭後,亦以素膳封進事,更爲知會。」時,黃海監司,以肉膳封進,故自上特命推考,仍有此敎。

○上遣承旨,敦諭于領議政李元翼曰:『近日,毛兵糧缺,詔使將臨,京外遑遑,事勢方急。此誠何時,而卿不顧恤耶?卿,勳戚之臣也,宗國之顚隮,不可恝然不救。卿須體予至意,摠察朝政,勿以未赴公衙爲嫌。「

○以尹衡彦爲司憲府執義,金堉爲持平,尹知敬爲司諫院司諫,吳竣爲弘文館副校理。

3月20日[编辑]

○癸亥,戶曹啓曰:「今此詔使時,所當依例收布,而目今木綿稀貴,民間措備極難,故前日賓廳會議時,以貸用毛營銀子,而應收結布,待秋成作米以償事,入啓定奪矣。銀則雖或專靠毛營,而禮單及求請人參,必不下數千斤,其他自京貿用之物極多。不收一匹之布,而於何辦出乎?仍念近海之邑,以作米爲便,而山郡及海程遙遠之處,以收布爲便。今以下三道及江原道,乙丑年行用田結,依劉、楊時例,每三結收布一匹,則二千一百五十二同七匹。就元數內,四分之一,五百餘同,則於山郡及距海遠處,趁卽收布,以充貿參之資,而近海之邑,一千五百餘同,則觀今年秋事,參酌作米,以爲償銀之用,恐或便當。大臣之意亦以爲然,敢此仰稟。」答曰:「事勢至此,不得不收捧,但上年農事,山郡失稔,今方艱食。不思顧恤,先收結布,則非但出役不均,民必難堪,更爲議處。」覆啓曰:「臣固知此時,收布之爲極難,而詔使將臨,時無一匹之布,凡百措辦,束手無策。且念山郡,上年雖不豐稔,而木花則稍實。今此毛兵糧餉,願爲作木之報,處處皆然。今以依舊例,三結收布之意,出令於民間,而山郡則先以本色綿布徵納,其餘待秋作米,則雖有先後之殊,而出役則似無不均之患矣。臣等非不欲仰體聖上勤恤之至意,而事勢悶迫,敢申前請。」答曰:「無已則姑爲六結收布一匹,以補參價,一半待秋收捧。」戶曹復陳事勢不便,請依前啓施行,上始許之。

○平安道幼學卞之益上疏,乞復其父獻科第,禮曹以爲不可許,上從之。卞獻者,安州人,能文善書。初爲緇髡,及長還俗,與許筠厚善。庚戌年筠爲考官,多行其私,獻亦參焉,因臺論削之,故至是,其子上疏稱冤。 ○漢城府抄坊民一千二百名,分送山所,又抄轝士軍四千七百人。蓋勿論貴賤,一戶各出一人云。

○命試藝于平安道,居首出身張乃賢,除邊將,砲手鄭景立除授禁軍。

○全羅道寶城居進士安由愼,譏訕號牌之法,至於醜語,形諸文案云,監司閔聖徵啓聞。號牌廳以爲:「安由愼以識字儒生,敢將悖慢之語,譏侮國法,原其情跡,合置重典。但朝廷用法,須據顯著文書,考見成冊,則似有追改之跡,而實無此等語,恐不必追論於旣改之後。宜令本道監司,從重科罪,以懲其悖妄之習。」答曰:「由愼以識字儒生,慢蔑朝廷,愚弄國法,敢以極褻無理之語,形諸文字,以瀆公案,罪難容誅。更爲詳察以處。」號牌廳又啓曰:「安由愼悖妄之罪,似非虛誣,極可駭憤,正書成冊,已爲追改,則朝家用法,但當按跡科斷而已。若因嫌家告訐之言,發人隱慝,置諸死地,則恐損聖朝寬大之德,故只請令本道懲治而已。今承聖敎,亦出於振紀綱、厲風俗之至意,凡用刑之際,理宜詳覈。安由愼拿致王獄,更爲嚴訊科罪何如?」上從之。遂拿來鞫問,定配于海西。

3月21日[编辑]

○甲子,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啓曰:「臣等伏聞,聖明持制踰禮,玉候漸不如初。雖不知有某症,而群下之悶迫,罔有其極。臣等今日,欲請賜對,一望玉色,以陳下情,而待罪之餘,惶恐不敢仰請。伏願聖明,上念宗社之重,下軫臣民之望,深鑑滅性之戒,或令醫官進診,或令臣等進見,使知玉體如何?及其未甚傷損,以時隨宜進藥,臣等不勝祈懇之至。」答曰:「予時無疾病。且恐貽憂於卿等,謹愼度日,卿等須勿憂念。」領議政李元翼亦上箚陳戒,上優批以答。

○領議政李元翼上箚曰:

伏承下諭,不勝兢惶。臣於癸亥入朝之日,年已近八十,本非陳力之時,而遭遇聖明,未敢決去。且以十年居閑,調息之故,猶有氣力,稍可以支持。數年來,不但腰脚之病,漸就深痼,元氣之衰削,如日西下,月更而異,節換而甚,則一縷神精,復爲血氣所撓奪,志慮耗荒,記前忘後,披對簿書,茫然自失,雖欲出一計謀,以裨國事,亦不可得。孱病之人,壽到八十,理勢然也,無足怪者。臣常自恨,八十之年,始事聖明,更無餘日,可以效奔走之勞,而答聖恩於萬一也,乃聖明不諒老臣之情事,而委臣以所不堪,責臣以所不能,前後丁寧,嚴旨屢下。臣將自此,憂懼以死,而目不瞑於地下。聖明曠代之殊恩,顧無其終,臣誠不能無憾於天地之大也。自上方在哀疚之中,臣雖不敢連續乞告,而其不可屛伏私室,虛帶職名,事理甚明。至於詔使多事時,尤非垂死病臣,所可冒據,求退之計,不得已也。臣身雖無狀,顧其名位,則先朝之所陶甄也,聖明之所寵擢也。倘蒙聖慈,視臣以將死之舊物,優容寬假,俾臣得遂其志願而入地,則豈特賤臣之榮幸?國家以禮義待老臣之美德,足以有辭於萬代之下矣。

答曰:「予粤在閭閻,飽聞卿名,賴卿爲國,得至今日,惟予仰成,曷有其極?但卿年高有病,相與勸勉,爲日幾何?時或念至,不覺嗚咽。卿雖老矣,精神不衰,足以拯濟此艱,須念予懷,安心調理。」

○憲府啓曰:「近來綱紀不立,廉恥喪,人心、世道,將至於不可救正,豈不寒心哉?向者昏朝宮妾及賊臣輩,橫奪民田,設庄稱陣之處,令列邑,一一摘發革罷,到今勳戚家,還爲折受,勒令還集其人,而專其利,一如前日之爲。雖不知某某人所爲,某某處有之,而國言藉藉,昭不可掩,其縱恣無忌,極可痛愕。都下之人,指點唾罵,皆以爲:『其人、其政猶存』,豈非士夫之汚衊,淸朝之羞辱乎?且各官奴婢,圖屬於寺奴婢,而托稱賜牌,任意冒占,至於逆家奴婢,多是叛主投托之類,而不計本主文券,混稱逆家之物,竝爲受出,亦甚無謂。當今聖明勵翼,群工畢力,而有此云云之說,病國、害民,實由於此,民心怨苦,不言敢怒。自古焉有庶民不安,而能保其國者乎?請令該曹,詳細査出,其橫奪之物,從文券還給本主,各官奴婢之移屬各司者,亦令覈還本役,勿定賜牌事,申明擧行,一以祛冒占之弊,一以慰倒懸之民。」答曰:「依啓。各司移屬奴婢,已爲賜給,不必還定本役。」累啓,始從之。又啓曰:「國家設科之法,至嚴且重,苟有一毫循私之跡,則與受同罰,例也。頃者武科二所擧子,忠勳都事具仁墍所射六兩,俱不入格,衆目所覩,而差備官以入格書塡,今已邊遠定配。仁墍雖無相應現出之端,何可獨免其罪乎?至以騎射,終參其榜,物情久而愈憤,請命罷職,削去榜目。」答曰:「旣無相應之跡,則有何罷職之罪乎?至於削榜,尤不可矣。」按差備官旣用情於仁墍而發覺,則試官之請罪,所當竝擧擧子,而獨不問仁墍,監試兩司之官,亦不糾正。一時擧子皆曰:『今日科場又如此,決不可赴擧』云,而仁墍尙不知恥,差備官未査覈之前,公然又試騎射,終至參榜,其從恣甚矣。

○持平金堉啓曰:「今見同僚論具仁墍之獨免其罪,臣以監試官,不能竝請與受之罪,致此物議之重發,臣之疲軟不職著矣。不可仍冒,請罷臣職。」答曰:「勿辭。」處置遞差。

○禮曹啓曰:「赴京使臣,每一年合送一使事,本曹曾已議大臣啓下矣。今此進賀之行,合於冬至、聖節,固是議定之規,當永爲成例,但詔使之還,例有頒詔勑,謝恩之使,今當差出,進賀與謝恩,不可兼一使。仍念,凡使臣之有上、副使者,有皇太子箋文、方物故也。且重大謝恩,則上使必以議政結銜,故例有副使矣,今則皇太子時未冊封,旣無箋文、方物,又是循例謝恩,進賀與謝恩,俱以單使差出,而進賀兼冬至,謝恩兼聖節,亦爲便當。」從之。

○戶曹啓曰:「釜山倭營收稅,若着實爲之,則一年累千兩之銀,可不勞而得。近來國綱解弛,人心巧詐,官吏亦不奉法,京外商人之販貿於釜營者,圖出上司公文,皆爲免稅之計。以此,稅入日縮,誠可寒心。自今後,新立科條,雖持公文下去,竝皆收稅,其餘由他路潛商者,依律處斷,以廣收稅宜當。」答曰:「依啓。秩高衙門,亦爲如此無恥之事,目今時習,殊極寒心矣。」

○上下啓運宮行狀,令大提學金瑬,製進誌銘。其文曰:

恭惟我聖上,纉承大統之越四年丙寅正月十四日戊午,啓運宮寢疾,卒于慶德宮之會祥殿,春秋四十九。旣殯之翌月,自上撰次世系、言行事始終,命臣瑬誌之。臣瑬拜疏,謝不敢,不獲已。旣讀狀,仍竊伏念,昔周公論歌文、武之烈,作爲《大明》、《生民》之詩,追本其所從來。自古受命之君,其先曷嘗不種德衍慶,光啓景運,以能迓天之休也?啓運宮之得其名,顧不韙歟?於戲盛哉!謹拜稽首而敍之曰:啓運宮姓具氏,系出綾城。遠祖諱存裕,仕高麗有名。入國朝以來,世有冠冕,遂大顯。曾祖永柔縣令諱希曾,贈吏曹判書。祖司憲府監察諱淳,贈議政府領議政。考諱思孟,用文學擢高第,淸名、宿德,爲世所推。歷事明廟,踐敭要顯,卒官議政府左贊成。以子宬若宏,參錄扈聖靖社功,贈議政府領議政,賜純忠秉義補祚功臣號,封綾安府院君。議政娶平山申氏,高麗壯節公崇謙之後,贈領議政平洲府院君華國之女。寔生啓運宮,乃戊寅四月十七日戊戌也。啓運宮,生而姿質秀異,聰明孝友,出於天性。甫四歲,知以禮自持。至五歲,已無幼志,儼若成人。一日侍父母,食數匙而止。父母怪而問之,對曰:「飽矣。」及撤視之,有穢物。自是父母甚異之。嘗欲觀其爲,試以玩具遍給他兒,而獨不及,不以爲意。父母愛而拊之曰:「吾女,女也。終必大吾門。」宣祖大王素器愛定遠大院君。庚寅將行嘉禮,擇其配之可與齊者,命士大夫女,咸詣闕,親簡焉。簡至再而未定,啓運宮一見,可上意,天顔喜甚,嬪御皆賀。爰命有司,以是年十月三日,備禮以聘焉。大院君,卽仁嬪出也。仁嬪有令德、高識,亟稱以吾佳婦。宣祖大王命女史,授以《小學》諸書,讀未竟,已通音義。溫仁簡默,喜怒不形,處尊卑間,無不適順,宮中愈敬。事大院君,旣順而正,和容婉色,未嘗有違,不敢以齊體惰見。撫側出以慈,御僮使以寬,治家逮下,皆有法式,大院君深重敬之。皇天眷佑,篤生聖子,時則萬曆紀元之乙未也。其所謂種德衍慶,光啓景運者,亶在玆乎!歲戊申,宣祖賓天,哀毁踰制,仁嬪之喪,亦如之。乙卯,季子綾昌,被酷禍,大院君悲慟成疾,不離床褥,啓運宮侍疾累歲,奉湯劑、洗廁褕,皆自執不屬人。及卒,勺水不入口,號擗隕絶,迄制盡,只歠餰粥。待同氣、視媵妾,踰於大院君之在世之日。好施族黨,賑人之急,先從貧賤始。親屬有怵禍者,畏其染,一不過門省顧,待之如初,略不形言面。平生,未嘗爲富貴容,奢華綺麗,不設於身。嘗亡厚藏珍寶,知其匿所,故不問曰:「不欲彰人惡也。」自少洞知大義,能輕重、緩急,癸亥之事,盡散金帛,以慰將士,擧義之日,無怖容;戡亂之後,無喜色。履危蹈變,權時動宜,贊成大業,保定洪基,繄誰賴也?甲子春,賊臣适,擧兵薄京邑,車駕南遷,次水原,從者色懼,皆懷潰散,乃罄橐而分之坐,牢其心。奉大妃,極盡孝敬,委曲承順,愉愉如也,雖在顚仆,罔或少懈。時有疾恙,不事巫祝曰:「禱而虛也,不可爲也。如其應也,余未亡人也,禱而何爲?」其達理不惑如此。戊申後,嘗夢先王,召謂啓運宮曰:「而家當有受命而興者」,仍賜以玉璽曰:「特以付之,諭予敎訓。」啓運宮拜謝問曰:「克勤新政,鎭昌本國?」其亦神矣哉!噫!於皇烈祖陟降之靈,勉我聖上,耆定大亂,嗣武受祉,以啓我東方億萬年無彊之休,斯可驗矣。啓運宮,自癸亥而嬰疾,至甲子而轉篤,至丙寅而遂不起,嗚呼慟哉!命設禮殯、禮葬都監,宗伯主喪禮,度支辦喪事,匠作治殯宮,大小駿奔而敦事焉。反正之初,因廷臣議,加定遠君以大院君,進宮號以啓運。屢備法駕,就覲私第,猶以曠省爲歉,遂移奉于大內,別供時膳,克備無闕,以迄于終。新卜兆于金浦縣後崗癸坐丁向之原,以是歲四月二十五日葬,虛其右子坐午向之原,將爲遷大院君葬也。有三子,長卽當宁,聘淸州韓氏,西平府院君浚謙之女,正位承乾,受祿于天,生四男一女。長𪶁,封王世子,次某今上諱淏。,次㴭、次滾,皆幼未封,女最幼。二曰綾原君俌,時無子女,主定遠大院君祀。三曰綾昌君佺,氣豪有俊才,往在昏朝,爲奸誣捏,竄海島,抱冤而歿,年十七,未有室。銘曰:莫崇維嶽,莫濬維川。源長流遠,積厚不騫。具惟巨閥,祚由善綿。議政廓之,緖業光前。誕生碩媛。之德之淵。淑質懿範,成自幼年。豈惟良能,天賦其全。法家行誼,濡染而然。大院禮聘,求配之賢。王曰汝嘉,疇敢或先。壼儀旣正,陰敎斯宣。百靈保佑,聖躬育焉。於皇聖祖,陟降在天。啓寤夢寐,大寶有傳。神孫克肖,負荷靡愆。奮揚大義,坤轉乾旋。彝倫賴植,日月重懸。母儀寔多,功豈人專。禮養備隆,壽考宜延。宿𧏮漸篤,神昧精虔。金浦舊治,漢水西偏。塋兆訖功,有闢新阡。有貞斯石,載磨載鐫。是欽是撫,掩諸幽玄。

○上下敎曰:「全羅水使金完,以秩高武將,受任閫外,不務公道,邊將賢否,欺罔褒啓,使莫重恩典,施於不職之人。此是曩時之習,完安敢復售於今日乎?拿鞫定罪。」

3月22日[编辑]

○乙丑,命選文學之臣,賜暇讀書。大提學金瑬,以李敬輿、李景義、李景奭、李昭漢、尹墀抄啓;曾被是選,而陞堂上階者,李敏求、李明漢、李植,亦請破格仍存。尹墀,海嵩尉新之之子,左議政昉之孫也。爲人穎悟,頗有才氣,但自少急於仕進,處身不似士夫。廢朝時,父子奔走,得拜說書。反正後,以門戶勢重,復通淸顯,自若無累者然。其在臺閣,當大小論議,必首鼠兩端,前日鄭蘊之立異仁城之論也,墀以獻納,出沒規避,遂爲淸議所棄。不久,金瑬爲銓長,又除獻納,執義兪伯曾,乃彈墀,直斥前後情迹。及伯曾補外,墀遂拜吏郞,而少無慙色,揚揚就仕,識者尤唾之。至是,又預於賜暇之列,聞者莫不駭焉。

○工曹判書申景禛上疏,乞遞本職、兼帶大將中一任,答曰:「省疏具悉。卿其勿辭察職。」

○夜,艮方、巽方、南方,有氣如火光。

3月23日[编辑]

○丙寅,禮曹啓曰:「曾有卒哭後服色,更爲議定之敎矣。臣等反覆參商,則《五禮儀》:『大王、王后喪,卒哭後視事時,用白袍。』今於期喪,仍用白袍,似無差等,故當初以淺淡服磨鍊者,蓋以此也,而今之群議,亦多如此。第念《五禮儀》《內喪在先》條:『卒哭後,白衣、翼善冠、烏角帶,自祥至禫,深染玉色衣』云,此則父在爲母服也。今此期服,實倣此例,則卒哭後白袍,亦似有據。依此磨鍊,而深染玉色與淺淡,雖不相遠,依禮文,仍以深染玉色磨鍊何如?」從之。禮曹以喪葬擧動時服色節目,酌定儀注以啓:「其一,發引日遣奠後,殿下及王世子,以喪服,先詣崇禮門外道左哭送幕次。內侍以下從上服,隨駕,百官淺淡服,輿輦繖扇,皆裹以素。侍衛將士,黑笠、白衣、黑帶,着冠帶者,淺淡服,禁軍以下常服。其一,返魂日魂宮擧動時,殿下出、還宮,白袍、翼善冠,爲犀帶,至齋室,衰服祗迎於魂宮門外。內侍以下從上服。其一,卒哭後殿下視事時,白袍、翼善冠、烏犀帶,進見時,同。入侍人員淺淡服,內侍以下從上服。其一,卒哭後王世子大殿進見時,淺淡服、翼善冠、烏角帶;大王大妃進見時,無揚赤色黑衣、翼善冠、烏角帶,書筵時,同。入侍宮官常服,內侍以下同。其一,發引時各司一員,以淺淡服色,送至江頭,返魂時,同。其一,都監堂上、郞廳、監造官及王世子以下有服之親,私親近屬,隨往會葬。」答曰:「依此施行,而禁軍服色,亦以白衣磨鍊。卒哭後,輿輦、繖扇,亦勿改以靑色。」

○上下敎曰:「私喪勞動百官,心甚未安,發引及返魂時擧動,百官勿爲來參。」禮曹啓曰:「禮所當爲,則雖無下敎,固當稟行;所不當爲,則雖有下敎,不敢承命。喪禮雖有隆殺,人君擧動,臣下隨駕,自是不易之常禮。聖敎及此,極爲未安,惶恐敢啓。」答曰:「勿爲隨駕可也。」

○都承旨李弘冑等啓曰:「臣等伏見發引、返魂時,百官勿爲來參之敎,臣等相顧惶惑,不知所喩。卽覩該曹之批,又以勿爲隨駕爲敎。臣等反覆思惟,不勝未安之至。常時君上擧動也,大小百官,無不隨駕。況此罔極之喪,永訣之辰,自上有郊外哭送擧動,爲臣子者,安敢有不隨駕、不來參之道理乎?揆諸情義,決不當然。伏願還寢成命,以安輿情。」答曰:「予不欲勞動百官,卿等如是啓之,當從之。」

○管餉使成俊耉馳啓請督運毛營下送之糧,戶曹請姑以海州應捧之米,隨到隨運,以救燃眉之急,從之。

○號牌廳以號牌僞造罪人鄭惟勳父鄭櫧上疏,覆啓曰:「鄭崑壽以功在社稷之人,只有一孫,而今將絶祀,誠可矜惻。但僞造情跡,似無可疑,有司但當執法而已。疏內辭緣,勿施何如?」答曰:「法初首犯,坐死宜矣。但其祖父曁先祖鄭揔,皆有大勳勞於國家。今若繩以法律,則非但勳廟祀絶,抑亦有乖於宥及永世之誓,宜從寬典,減死照律,更爲議啓。」號牌廳請如上敎,議功照律。

○全羅道長水縣私奴金水,弑其主,伏誅。

3月24日[编辑]

○丁卯,吏曹判書金瑬上疏,乞解本職及兼帶金吾之任。蓋將以儐使,西下也。答曰:「卿勿控辭,安心往來。」

○夜,東方、艮方,有氣如火光。

3月25日[编辑]

○戊辰,遠接使金瑬及從事官副應敎鄭百昌、吏曹正郞鄭弘溟、副修撰李昭漢西下,賜物有差。百昌少年登第,而爲人輕妄,且有酗酒之病,人目以驕童。昭漢,廷龜之子,聰悟有才,而但平生不讀古書,惟以掇拾見聞,爲詞章之業,至被儐佐之辟,時論輕之。

○上下敎于政院曰:「今此號牌之法,關係甚重,爲有司者,不盡心力,以致過限之後,無牌者尙多。欲貸則於法不可,欲誅則予所不忍,此豈非難處之甚者乎?致有此患,實是有司之失也。該廳、該府堂上、郞廳,竝從重推考,以警其失,而若過近日,猶踵前習,則當拿推定罪,斷不容貸。」

○禮曹啓曰:「天使時,自上服色、饌膳、用樂與否,各朝實錄考出以來,而皆大王喪弔祭、冊封天使時禮節也。與今頗異,故接見、宴享時,皆用素服。獨宣廟朝戊辰年,封皇太子,頒詔天使時,宣廟方在明宗大王喪,而下馬宴,以黑團領行禮,七爵而罷云。此是近例,而稍似者。登極天使,例於皇帝初喪出來,而皆用吉服、宴樂,蓋爲頒慶出來之使,與喪禮出來之使,事例有別故也。《五禮儀》《內喪在先》條:『再期之前,以無揚赤色黑衣,接見朝廷使臣』云。宣廟朝以黑團領行宴禮,蓋以頒慶天使之故,而且據《五禮儀》此條而爲之也。迎詔勑時,用吉服,所以敬皇上也;敬王人,亦所以敬皇上也。迎詔時,旣用吉服,接見時還着白衣,則天使不無怪訝。天朝人,以無紋黑袍爲素服,今依宣廟朝例,倣《五禮儀》,以無揚赤色黑衣接宴,而宴禮時饌膳,依近例,俠卓則同於天使床,面床則用素饌,各色味數湯、炙,亦皆用素,樂則陳而不作,似爲得中。然事體莫重,議大臣定奪,而令問禮官,從實具告於天使,稟定以來何如?」答曰:「依啓。先朝以黑團領接見,出於詔使之不許白衣,不可以此爲例。且再期尙遠,《五禮儀》再期前服色,引以爲據,似乎誤見矣。」議于大臣,則亦以該曹啓辭爲是,上始許之。

○行護軍金長生上疏曰:

國有大喪,聖上在疚,遠近臣民,孰不震怛?臣以衰朽垂死,病伏遐鄕,不能登時起身,進參於陳慰之列,扶舁寸進,晩達於旬月之後。義當留連輦轂之下,旅進諸大夫之後,以仰候聖候於晨夕,而遠途跋涉,老病轉劇,竊恐溘死於旅邸,只欲遂志於狐丘,呈告乞解,復踏鄕路,顧瞻京闕,精爽飛越。臣之在京,東宮屢賜下問,逮臣渡江,政院以上命,遺臣書、挽臣行,臣承命驚惶,不勝感激。顧臣情事,如前所陳,不得奉承上命,仰答鴻私,循省分義,無地自容。臣竊聞殿下誠孝出天,哀毁踰制,左右近侍諸臣,非不盡保護之方,而深墨哀慟之中,不暇察納邇言,多有任情直行,不合於先王之制禮,臣誠憂慮悶迫,不知所達。匹夫執喪,猶以毁不滅性爲戒。況人主一身,上承宗社之托,下作臣民之主,不循中制,終至毁敗則其何以慰安陟降之靈,而克盡繼述之責乎?凡事無論大小,過中爲非禮。非禮者,其可謂之盡孝乎?伏願聖明,勉抑至情,俯就常式,亦須頻接臣隣,講究情文,親近藥餌,調護聖躬,以慰祖宗顧佑之念,以順慈殿憂疾之心,以答臣民愛戴之願,不勝幸甚。臣退伏窮閭,注情宸極,區區血誠,不能自已。其於節文、儀式,亦不無意見,欲爲論列者,而前日章疏,略有所獻,今不敢再瀆於哀慟之中。伏惟聖明,垂諒焉。

答曰:「省卿疏章,具悉至誠。卿不體予意,卽爲歸去,予心缺然。疏辭當留念焉。」

○以李曙爲刑曹判書,洪瑞鳳爲副提學,趙希逸爲兵曹參判,金南重爲持平,呂爾徵爲司書,任絖爲注書,特命以李應順爲全羅右水使。憲府劾應順以衰老弛緩,不合閫任,特授有傷政體,不從。

○義州府尹李莞,上疏辭職,仍言剃漢侵擾之害,且以貸銀毛營爲苟且,上優批答之,仍下其疏。備局覆啓曰:「毛兵難處之狀,昨日本司啓辭,略爲陳達矣。貸銀未安之事,李莞之言,不無所見。朝廷亦有此論,但毛營糧餉方乏,督責日急,雖非此銀,其勢不得不自我繼糧。旣給毛糧,又備詔使時銀子,則民力尤有所不堪。該曹之請用毛營銀子,實出於兩便之計。」上從之。

3月26日[编辑]

○己巳,接伴使鄭斗源馳啓曰:「都督言:『上年詔使胡良輔之還朝也,以受貴國人參三十萬斤,斥退南京,而楊揔兵亦以替運其駄載,竝被參。天朝多官皆言:「朝鮮極其富厚」云,而至謂:「俺亦於其時,得貴國銀四十萬兩」云,只可一笑。』臣答曰:『老爺被四十萬銀子之誣,則本國必當辨白於天朝。』都督曰:『不須奏文,只可於詔使來時,國王對面,辨白呈文,亦無妨。』臣曰:『寡君若聞此言,必驚愕,劃卽明辨於詔使矣。』都督又曰:『曾前又有一種浮謗,謂俺與貴國王,私相親厚,故力主封典云。俺之請封,豈有一毫私意乎?尋常痛歎之際,貴國王不聽李尙吉仍任之請,故天朝浮謗,以此稍息矣。尹毅立則其時,靑布一匹市直四斗,而毅立以三斗折價,事事減損,故略爲移咨于武撫臺矣,不料武撫臺參本過重,俺極未安,而今則已與尹毅立,不念舊惡矣。須告于國王,暴俺無情』云云。」

○備邊司啓曰:「近日續見尹暄、李莞狀啓,毛將所爲,漸與前日不同。刼奪糧餉,則倒盡邊儲;侵擾居民,則已過淸川,難支之狀,日甚一日。臣等日夜煎憂,計無所出。蓋毛將領率數十萬男婦,就食我邊。頃年尙有山東繼運之路,到今天朝之力,有所不給,則開口望哺,專在我國。以千里之國,支養數十萬之客兵,決非可繼之道。卽不能繼,彼亦豈束手待死乎?天朝之恃爲聲援,角虜勢者,固在毛將,而毛將之得爲依泊,不至狼狽者,實我國是賴。今若主客俱困,終至兩不相保,則必非天朝之所欲,而他日必至之勢,亦天朝之所灼知也。上年以只留精壯,以備軍伍,捲取老弱,就食中土之意,具奏天朝,事幾得成,竟爲科臣所阻。科臣之意,蓋慮許多剃漢,驅入中國,將有難處之憂也。以天下之大,猶患難處,況於小國乎?卽天朝之所以視同內服之意,容有所未盡者,而其在挾助聲勢之計,亦云踈矣,此豈皇上之本意哉?今此謝恩使之行,將此事意,再行聞奏,兼爲呈文該部,竭力周旋,期得準請,允爲便益。且毛將處,似當別遣重臣,反覆曉諭,申明約束,使不得再討邊餉,侵過淸川,以爲目前緩禍之地,亦不可已。今者金瑬以元勳重臣,出往邊上。若令優持禮單,徑造毛營,力陳利害,則毛將前日,必聞瑬名,其言不無動聽之望。以此意,追諭金瑬,仍令戶曹,備送禮物何如?」上從之。

○號牌廳以犯法人自首者,論以次律事,議于大臣,則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以爲:「全從生等三人,俱在應死之典,而從生入籍慶州云,而方爲砲手,則似非避役之人;得水則願入籍,而不許者也,亦與故爲逃避者有別。號牌廳之所謂情有可恕者此也。原情定罪,則雖用次律,不背於好生之德。大抵此法之行,頑民陷於刑辟者多。蓋不特頑民爲然,其愚劣無知之人,則有司雖洞揭事目,曉諭中外,而猶不能詳知,或遷延不佩,或僞造見捉。若此不已,將來之當爲誅戮者,不知幾許人。不誅則法不立,誅之則殞命者多,臣等竊慮之。臣等之意,申明自首之法,掛榜通知,無牌者悉令來告,一以爲追佩之地,一以爲寬民之路,似爲便當。」上曰:「依議。旣已入籍,則必無不爲受牌之理。從生更爲詳査後處置。」後從生竟服梟示之律。

○夜,艮方、東方、巽方、南方,有氣如火光。

3月27日[编辑]

○庚午,諫院啓曰:「吉凶之禮,各有攸宜,毫釐之間,不容差失。況接待王人,係是事大之一節,敬使臣,所以敬朝廷,其爲禮,誠不可不愼。常時弔祭天使,本爲喪禮而來,故接見時,雖用素服可也,至於頒慶天使,事體有別。曾在宣祖戊辰年間,封太子詔使出來時,宣廟方居明廟之喪,猶以黑團領行宴,蓋所以尊皇命,而敬王人也。今玆詔使宴享時服色,該曹據此爲例,而聖敎以爲不可。宣廟之於大王之喪,斬衰之服,猶用黑袍。聖上乃於私喪期服,欲用白衣,臣等竊恐聖明未之深思也。萬一詔使,援故事、據大義,嚴辭斥之,則不知國家,將何辭以對?傷損事體,非細事也。設令詔使不覺其非,不加詰責,在我先失其道,豈非未安之大者乎?請依先朝故事,以黑袍接見,以盡遵舊章、敬王人之道。」答曰:「勿爲如是徑論,以待該曹定奪,可也。」

○備邊司啓曰:「泰安郡守睦叙欽,牒呈于本司曰:『郡地獐島、德巖等處漁箭,初屬訓鍊都監,而丁巳年爲梨峴宮所占,及至癸亥,移屬體府,措備糧餉,而上年梨峴宮還爲奪占,本官不得下手。依前事目,分屬本司,以爲貿販之資』云。竊念廢朝時,諸宮下人,廣占山澤之利,貽弊列邑,罔有紀極。反正之後,一切革罷,而曾未數年,復踵前習,殊爲未安。況本郡方屬本司,措備江都糧餉,其意有在。請令內需司,査其虛實,還給本官,以爲革弊補用之地,宜當。」上從之。

○掌令閔應亨上疏。略曰:

國家之治,必成於君臣相濟;國家之亂,必由於君臣相阻。是以,《易》曰:「天地交泰。」其辭曰:「上下交,而其志同。」又曰:「天地不交,否。」其辭曰:「上下不交,而天下無邦。」無邦者,亡國之謂也。上下無交,則雖有朝廷君臣,而亡國之形,已具矣,可不畏哉!可不畏哉!臣伏見頃日下禮曹備忘記曰:「視君父如嬰兒。」此人臣極罪也。禮官苟一毫有是,則言官當論劾,斷不容貸,而凡喪禮之節目、服色之降殺,固非禮官之意見,實是擧朝所議定,故不得歸罪於禮官。敢以辭氣太露之意,陳於箚辭中,則殿下有嘉歎之敎,臣以爲聖明卽快悟矣,曾未一旬,又有發引、返魂時,百官勿參之敎。臣實未曉聖意也。殿下於喪禮,抑情勉從者,非從臣僚也,實重義理也。旣重義理而從之,則其不可少有纖芥之私於其間,而聖敎每出人情之外,是殿下壓於公議,外雖從之,而不平之私意,內實蘊蓄,故辭氣之間,不得不露也。是以,入朝之儒臣,終爲退去,而不知其亡;在廷之儒臣,不安其職,而亦爲乞遞。此所謂上下不交,而無邦者也。殿下以今日時勢,爲如何耶?國家之危亡,幾至十分之八九。綱紀之凌夷、人心之渙散、百隷之怠慢、公道之大閼,臣姑舍不擧,而只以不容僞之天變,言之。自數年以來,太白熒惑之變,式月斯生,頃者又有妖虹之變。未知出於仁愛而然耶?禍敗將至而先兆耶?古人有言曰:「國家將有失道之敗,天乃先出災害以譴告之,不自知省,又出妖怪以警懼之,尙不知變而後,禍敗乃至。」以今日之變,參諸此言,則國家之危亡,斷無疑矣。當此時,君臣上下,雖志氣相孚,可否相濟,淵氷戒懼,不容少懈,扶顚持危,急如救焚,猶不能回天意,而措國勢於一分之安也,而況乾道日亢,下情日蹙,坐見淪胥,而莫之或救乎?嗚呼,欲爲君,盡君道;欲爲臣,盡臣道。目今國勢之至於如此者,不專在於殿下之不盡其道也,亦在於臣僚之不盡其責也。朝廷布列之士,雖曰名流咸集,而所事者偏黨也,所務者私論也。近日以來,其患愈甚,瓜分、豆裂,日益不靖。視國事如秦瘠,而無一人忘私循公,擔當國事者,而殿下尙且以調用爲鎭靜之計,而不思所以痛革之策。士夫之相遇於私室者,言及於此,則或噓唏掩抑,無不衋然傷心,或夷然酬答以爲,其勢則然也。無愚無智,皆知其必危,而歸之於無可奈何之域。臣仰觀天象,旣如彼;俯察人事,又如此,國家何所賴而不危乎?臣言之至此,不覺氣短。嗚呼!自古國家雖危,而聖人以爲無難者,其應之有術也。以殿下之明聖,當此汲汲之日,豈不思應之之術乎?伏願殿下,留神焉。《傳》曰:「君擧必書,書而不法,後嗣何觀?」殿下久處閭閻,備嘗艱危。君臨規畫,無不預定,而卽位未久,漸不如初,言不中倫,政不合宜者多矣。世子沖年入宮,只觀殿下之所擧,如其不法,何所取則?伏願深思燕翼之謨。

仍乞解職,答曰:「省疏具悉爾誠。疏辭當留念。爾其勿辭。」

3月28日[编辑]

○辛未,禮葬都監啓曰:「山所赴役軍不足,江華束伍軍,擇調壯實人一千名,十餘日赴役後,量給木布,以賞其功,似不可已。下諭此意于京畿觀察使何如?」答曰:「束伍軍調用,殊未妥當,不允。」

○兵曹判書張晩,以病上箚辭職,上不許。

史臣曰:「晩爲人多智,行事不正。廢朝時攀援宮禁,恩寵隆盛,至拜兵曹判書,且參廢母庭請,儕流賤之。反正後,以崔鳴吉之婦翁,獨免罪罰。适變時,難免逗留之罪,而聖度包容,至冊元功,兼拜八道都體察使、兵曹判書,物議皆不快,而晩猶不知自愼,第宅連雲,苞苴盈門,識者唾鄙。」

夏四月[编辑]

4月1日[编辑]

○朔癸酉,上下敎于政院曰:「山所兩處,皆當有園號。楊州山所園號,先爲備望,入啓之意,言于藝文館。」於是,藝文館以興慶園首擬,啓下。

○延接都監啓曰:「宴享天使時,天使前進止官及行酒宰臣,不得不與天使一樣揷花,御前出入提調以下及侍臣,則依上敎,勿爲揷花爲當。」從之。

○行副護軍鄭經世上疏曰:

因禮曹啓辭,伏奉撰定園號之命,謹已不揆愚陋,撰定以進,而臣之愚見,不無可疑者,玆敢略陳梗槪。竊念殿下,誠孝出天,卓冠百王。當此送終大事,其欲自盡之心,豈有窮已,而上念宗統,下循廷議,抑情屈意,俯從禮制,凡儀物之附於墓者,悉用大夫之禮,此是盛德事也。臣民之所歎服,後王之所矜式,皆在於此。今墓亦葬一邊事,而墓之有號,又非大夫之禮,則前後異制,容有可議。如或以立園爲祭一邊事,則祭以諸侯,論說紛然,臣不欲固執己見,遽有爭辨,而其間亦有一節未安。當初旣以大院君葬山,爲未盡吉,早晩必有移奉同塋之擧,而一園之內,不容各立名號。若以今日之號,加之於大院君之墓,則又將以尊從卑,於禮不順,豈不爲大未安乎?臣意殿下之卽祚,四年于此,而大院君之墓,未有號名。今於別宮之葬,先立殊稱,似非一日不可緩之事,姑爲停寢,待他日移奉大院君之後,徐議名稱,恐合事宜。伏願令禮官問于大臣,更容熟講施行幸甚。臣前在玉堂,欲以此意略及於博考之啓,而同僚以有違常式爲言,故泯默而退。今承聖敎,適當此事,不敢不以前日之所欲言者,仰達焉。抑臣於此,又有深憂隱慮者。今日大臣、禮官,皆老成練達之人,其於此等節目,慮豈不及,而覆啓之際,未免有睢盱囁嚅不能盡言之患,此豈其心不忠於殿下哉?伏見近日前後聖敎,率皆過於嚴峻,而平恕不足,其間或有不誠之言,發於不平之心者,如頃日勿令百官來參之敎,是也。殿下平日,何嘗有如此命令乎?竊料聖上之抑情從禮,本出於勉强,而非其所欲。平居必有鬱鬱不樂之懷,而左右便近之人,不識禮制,或未必不爲,外廷薄視私喪之說,則以殿下至情所在,安得不爲之怛然而悲,瞿然而疑乎?旣有此念留在心中,則觸事而發者,又安得鏡明、水平,而常得其正乎?遂致上下疑阻,情意未孚,發言、慮事,動以激惱宸衷爲懼,雖有所見,不能直達。嗚呼!此豈天地交泰,朝著和平之福哉?外廷百僚,孰非殿下之臣子,而故欲薄視殿下之所生乎?人同秉彝,斷無此理。伏願聖明,虛心察理,捐去留滯,常令胸次寬平,無一毫悁忿之私,凡有施措,開心見誠,明降指揮,或登進大臣,傾倒商確,可否相濟,則和衷之慶,國家有賴,而其於殿下寧神、養性,調保氣體之道,亦大有益,豈不幸甚?

答曰:「予豈溺於便近之說,動搖已定之心哉?卿言似乎不識寡昧者也。且園號,兩處欲爲通稱,今更思之,似乎苟且,各有名稱,俾無苟簡。箚辭當留念焉。」

4月3日[编辑]

○乙亥,上下敎于政院曰:「天使宴享時,御前亦進小膳割肉云。國喪時亦曾進小膳割肉乎?似乎不可。問啓。」禮曹啓曰:「天使宴禮時,大、小膳,是禮饌,用羊猪鵝雁全體,勢難代以素膳。賓主相爲助進,割肉之禮,亦不可廢。考之謄錄,國喪時天使宴禮,面、俠床,大、小膳,純用肉膳,只湯味用素。考之實錄,文宗朝國喪天使時,卒哭後宴享,依前例用肉饌云。今此宴禮,俠床則同於天使床,而面床湯味則用素,曾已議啓允下。小膳割肉,雖不得不依天使所爲,而割肉之後,提調置於俠床,無妨。敢啓。」答曰:「知道。」

○上下敎曰:「綾原君俌,今失祿俸,難免窘乏,予深矜念。俌雖解職,與朝官有異,仍給品祿,未知如何?其令該曹,參酌議啓。」戶曹回啓曰:「凡守喪解職之員,不得受祿,乃是祖宗金石之典。綾原君俌仍給品祿,雖出於一時之恩命,而恐爲後日之謬例。若以時別賜米豆,以周其急,恐或便宜。」答曰:「知道。」

○大司諫張維等上箚曰:

「伏以,天下之事,有至當不易者,有大段乖理者,有無甚害,而未盡善者。至當不易與大段害理,可否之辨,有如白黑,擇之旣易,取舍之亦無難,唯其無甚害,而未盡善者,人多忽之,苟焉而行之。夫惟聖人之心,每事必循天理,故事非第一義,則未嘗自安也;忠臣之意,必欲堯、舜其君,故事非第一義,則亦不敢爲君陳之也。嗚呼!苟非聖明在上,臣等何敢遽發此言乎?臣等竊見,今玆喪禮,殿下旣降服杖朞,又不自主喪祭,大綱領、大頭腦,旣已得其正,擧國臣民,孰不欽仰聖上抑情從義之盛德也?節目瑣細,誠不必一二爭論,然而有不容不言者,今日稱園之擧,是也。夫天子所葬,謂之陵,或謂之園,諸侯王之所葬,亦謂之園。蓋園者,天子、諸侯皆得稱焉,陵則唯天子稱焉,非天子,不可以稱陵,非諸侯王,不可以稱園也。漢之戾、悼,宋之濮王,雖上不及天子,然猶當在諸侯王上,則其稱園,乃本分當得,初非出於崇奉也。我東方之稱陵,昉自羅、麗,沿襲已久,非聖朝之所創也。然揆之正禮,不無可議。若乃稱園之擧,實是前所未有,恐不可容易創起也。恭惟聖上,至孝惻怛,高出前代,愼終追遠,無所不用其極。宅兆旣卜,安厝有期,稱陵則斷有所不敢,稱墓則疑有所未足。欲於二者之間,立一名號,因念戾、悼故事,遂有是命。夫大段害理者,殿下旣不爲也,至當不易者,蓋已幾得之矣。唯玆一款,事在可否之間,且有漢、宋典故,可爲口實,似若無甚害者,故斷然行之,不念其未盡善也。臣等竊爲聖明,惜此擧也。大抵本朝稱陵,已成定制,非今日之所當議也。然若因陵而又稱園,則是承訛、踵謬,可已而不已者也,此豈臣等所望於聖明者哉?不惟是也。德興大院君議禮時,以宣廟聖孝之隆,楊州墓號,未有殊稱,此其意可知也。議者必曰:」宣廟則爲人後,殿下則爲祖後,事有不可同者。「然臣愚竊謂,以此論服制則可矣,以此論墓號則不可。蓋服制,因於屬稱;墓號,繫於名位。旣同是大院君之墓,而彼此稱號逈然不同,獨不念豐昵之嫌乎?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事親之終始。一有違禮,則非聖人之所謂孝也。一字之稱,無益於顯親之實,而書之史冊,傳之後世,將曰;」諸侯之私親,以墓爲園,自某代始也「,恐非所以昭聖孝於無窮也,臣竊傷之。伏願聖明,勉抑至情,洞察大義,亟寢稱園之命,無使有後世之譏議。

答曰:」省箚具悉。此事旣非甚害者,則不必如是煩瀆。「

○夜一更,白雲一道如氣,起自乾方,逶迤指南。南方有氣如火光。四更,黑雲一道如氣,起自西方,直指巽方,長竟天。

○毓慶園誌文中,不書御諱,以長卽當宁,下語。上初令禮官,議大臣以定,大臣以爲:「誌文,乃臣子撰出之文,直書御諱,實涉未安。」上更令詳察諸陵誌文。禮曹啓曰:「各陵誌文,雖未能一一考見,而健元陵碑曰:『誕六男,上王居二,我殿下居五。』獻陵碑曰:」誕四男,我殿下居三。』英陵碑曰:『誕八男,長卽今上殿下。』其餘王子,竝皆書名。貞顯王后誌文亦曰:『今上』云,今上,卽中宗大王也。至於穆陵誌文,本不載諸王子及孫,德興大院君神道碑則『長卽河原君某,其次河陵君某,其次卽我聖上』云。此皆不書御諱之明例也。敢啓。「答曰:」知道。當宁二字,改以他字可也。「

○憲府啓曰:「詔使之來,用銀接應,非古也。銀是我國禁物,故赴京亦且禁止。況公然折銀,以待學士、科官,寧有是理?今此詔使,稍有淸名,而胡宦亦坐此,被黜云。請令遠接使,乘此機會,禮敬周旋,據理開導,嚴斥折銀,切勿開端之意,趁卽下諭。」上從之。

4月4日[编辑]

○丙子,憲府啓曰:「臣等竊念,內需司所儲,亦是公家之物,非人主所得而私者也。宮府一體,不宜異同。國用匱乏,如是其急,則殿下安敢愛惜內藏,尾閭於私用之地,而莫之救乎?請出內需司所藏,以補詔使時度支之用。」答曰:「內需司經亂以後,蕩然如洗。爾等如是請之,可謂迂矣。不識本國之事,若此之甚,敵人所爲,何以知之?內需司若有餘儲,則予必不惜矣。」又啓曰:「禮葬、詔使,凡百賦役,倍於常時,必有官吏乘時憑藉橫斂之弊矣。殿下深居九重,何以知蔀屋之愁歎,至此極乎?祖宗朝頻遣暗行,採詢民瘼,其意有在。況今倒懸之民,日夜喁喁然望其來者,情亦慼矣。請斯速發遣暗行御史。」上從之。

○夜,流星出天弁星上,入天市垣內斗星,色赤。

4月7日[编辑]

○己卯,禮葬都監請於標石前面書曰:「有明朝鮮國啓運宮連珠府夫人具氏之園」,且書某年月日於其傍,從之。

4月8日[编辑]

○庚辰,諫院啓曰:「軍資正宋英望,以貿販私事,至於移文遠方,已極可駭。及其事發之後,朝廷自當査覈處置,偃然陳疏,以爲自明之地,其不識事體甚矣。請命罷職。」答曰:「推考。」又啓曰:「常時國葬所用諸具,過山陵後,卽爲燒火,蓋不欲留儲不祥之物,以避預凶事之嫌也。今玆禮葬時大、小轝及雜器物等,似當依例燒火,但念前頭,將有大院君改葬之擧。若其時更造,則該用工費,極爲浩大。請禮葬時所用諸具,姑勿燒火,以待大院君遷葬之用,以省一分之弊。」答曰:「發引後應燒器具,仍爲留置,以待後日之用,於禮不可矣。不允。」

○判敦寧府事李直彦上箚言:「國之大事,在祀與戎,而方今祀事蔑裂,戎務解弛」,仍條陳敬祀典、飭邊備數款,上答曰:「省箚。嘉卿惓惓之忠,老而彌篤。箚中所陳,莫非當今痼弊,予當體念,而變通焉。」

○延平府院君李貴上箚,條陳軍務、號牌變通事累百言。上不批,只踏啓字而下。

4月9日[编辑]

○辛巳,夜,月暈兩珥。白氣一道如虹,出自右珥外,指東方天中,曲如半環形,長十餘尺。

○司憲府大司憲朴東善、掌令鄭世矩、閔應亨、持平李景義、閔應恢等上箚,論墓所稱園之非禮,上答曰:「省箚具悉。此事今始論之,似乎晩矣。」

4月10日[编辑]

○壬午,玉堂上箚,亦論稱園之非曰:

憲府箚子之批,殊甚未安。請勿以已晩而峻斥,深察大臣之意,優納兩司之言,商酌事理,務合禮經。

答曰:「知道。」

4月11日[编辑]

○癸未,上,下敎曰:「副護軍權怗,前爲海西監司時,處事乖宜,以致慮外之讒。辱國、僨事之罪,不可專免削奪官爵。」先是,怗在海西時,都督差人王萬才,持貨販穀,要求無厭,怗多所沮抑。萬才讒諸督府,遂致辱及朝廷,故有是敎。

○上下敎曰:「沈命世被竄之後,殆將一歲,不無悔罪之心。且啓運宮,平日於諸姪中,最所念恤。今在罪籍,永窆之日,亦不得來哭,予甚惻然。今姑放還,俾參會葬之列。」

○政院啓曰:「近以號牌奸僞之罪,死者非一,而以依事目處斷,行移於外方者,亦非一也。城中捉人囚繫者,又滿獄,其中當死者,又不知其幾人也。臣等竊聞,外方之人,漏落者甚多。今雖下自首之令,開其生道,然竊恐愚民,不能皆自首也。然則此後死者,又不知其幾也。夫人生至可憐也,人命至可惜也。古之聖人,制誅斬之刑,所以待亂逆、殺人等,凡罪大惡極者耳,其餘罪人,各以情犯輕重,而施以當律。若以法令有違,而至於誅斬,則不亦太重乎?臣等竊以爲,宜改事目中斬條,減死定配,一以免生民之死,一以全殿下好生之德。願下廟堂,商論變通。」上從之。備邊司以爲:「政院啓辭,實合恤刑之道,宜更加酌處。」答曰:「此法不行則已,若欲行之,則似不可緩律矣。」

4月12日[编辑]

○甲申,政院啓曰:「上年詔使之行,剗刮一國之財,以應其需。其收布之數,罔有紀極,而三結、四結,分秩督捧,急於星火,一匹之價,至直一石米,民間如經重病之人。未就蘇息,而今此頒詔之行,又出意外。廟堂軫念及此,田結收布之令,初不擧論,而該曹未免當事之憂,啓請分定于山郡。竊念下三道木綿,連歲絶貴,今歲甚於上年。況山郡原非所産之處乎?比年以來,流亡絶戶,在在皆然。上年收布,雖云三結、四結,而其實取辦於二三結之內,民間剜心之痛,至今未已。以今流逋之民,虛結之數,責收一匹於三結,則勢未免一結而收一匹矣,民安得不困且病?竊聞該曹所儲銀、蔘之數,未爲不敷,況此詔使所率至簡,淸白守法,已著先聲,則必無如前難處之虞,宜寢收布之命,以除民間一分之弊。且聞該曹貸銀於毛鎭。此出於計無所出,而昨見登撫咨會,則毛帥揭報內,多有可愕、可痛之語,至以交際厚薄,得不償失爲辭,極爲未安。今若借貸毛鎭,則其爲羞辱極矣,請竝令廟堂議處。」從之。廟堂以爲:「該曹之請,出於不得已,收布、貸銀,皆不可廢。只宜從略取用,毋致負債過多。」上命量減其收布。

4月13日[编辑]

○乙酉,金浦園所壙中有石,乃命移卜于右岡,用地家制殺法,改擇吉日。時,沈命世上疏言:「制殺之法,不可輕信。」且論其山形,未盡合法,仍薦朝士中,解風水說者四五人,遂命廣聚更議,而命世之說,不果行。大司諫張維亦在所薦中,自上特命會議,而再度引避,終不參焉。

○以李埈爲司諫。

○諫院啓曰:「北道內奴婢身貢,割與本道,以備軍餉,所以重邊儲也,令該曹,償納于內需司,乃從前謬例也。反正之後,革罷償納之規,近因內需司啓請,自乙丑年爲始,依例還償事,啓下該曹矣。夫內需者,人主之私藏;邊餉者,軍國之重計。捐人主之私藏,補軍國之重計,又從而責其償焉,此豈帝王大公至正之擧哉?頃者臺官,以詔使將到,國用乏竭,請發內藏,以佐經費,而未蒙採納。論者不敢更言者,亦知內藏之空虛也。今縱不能出內藏而補軍國,豈可反責該曹,以追償邊餉也?恐非所以昭上德,而答民望也。此蓋緣內需司當該內官輩,徒知顧惜帑藏,不念虧損大體,朦朧入啓,以致如此,極爲可惡。請內需司追償公事,勿爲擧行,當該內官,亟命罷職。」答曰:「北道奴婢身貢之事,流來旣久,而古之臺官,不爲力爭者,豈無其意哉?癸亥年則內藏頗優,故特命姑罷矣。此非今日創開之事,亦非內官之罪,勿煩可也。」累啓,不從。

4月14日[编辑]

○丙戌,備邊司啓曰:「伏見兵部、撫院咨文及朴鼎賢等所送給事薛國觀題本,以情形微變,屬國携貳爲言,而詳其辭意,頗能照見本國事狀,亦頗致疑於毛將所爲,勤勤以或失輔車脣齒之勢爲憂,欲得本國眞的情形,而聖旨又以同心共濟等語,責勵撫鎭,其所望於本國者,亦不淺鮮矣。毛將始以一旅,艱關越海,來寓我疆,乃能虛張聲勢,牽掣虜後,接撫剃遼,遂有十數萬之衆。是毛將大有功於天朝,而使本國海路不阻,得伸其事大之禮者,亦毛將力也。奈專任少數,反覆無常,旣僞陳擒馘,欺罔皇上,又虛辭恐喝,詐瞞本國?肝肺畢露,明若觀火,殊不知作僞心勞,人終不服,眞可謂小黠大癡者矣。間者謠言屢煽,邊情疑惑,朝廷略不介意,猶恐其餽餉之不給、歡情之或失,則本國之所以待之者,於斯至矣。今見撫院移揭中語,抑揚捭闔,始焉許之以忠貞,終焉陷之以携貳,而屑屑於蔘斤、紙卷之多少、厚薄,竊竊焉爲市井兒婦之態。至於賊适之敗,援爲己功,尹義立內應之言,又惝怳無據,莫測其心之所在。臣等竊揣,毛將務結中貴,以爲自固之計,而亦有一種公論,覺其詐妄海外之事,不能眞知的見,故有此奏咨,欲聞本國實情者也。今若一一吐實,則恐有激變之憂;曲爲阿護,則他日亦必反爲所陷,可謂難處之甚者。然天下事,只須光明正大,務從實狀,禍福、成敗,付之於天。今宜另具奏本,其措語,備陳天朝恩德之厚及君臣分義之重,且陳毛將有功之狀曁日後難處之形而曰:『癸亥之夏,卽差張晩爲都元帥,駐節平壤,又以李适爲副元帥,悉發國中精銳以付之,兩西軍兵,專屬其營,俾進駐寧邊,一聽毛將指揮,以待協攻之期,而伊乃潛包禍心,含怨朝廷,謂:「重兵在手,而國內空虛」,陰結巡邊使韓明璉,間道疾趨,直擣京城賴張晩收拾餘兵,追躡其後,賊雖就戮,而本國兵力,自此不振,府庫蓄積,蕩然無餘矣。又自數年以來,山東繼糧,漸不如初,毛將十餘萬衆及老弱男婦僅數十萬糊口之資,皆取辦於本國,而以貿販爲名。設令本直相當,生之者寡,食之者衆;一人之耕,十人之食,民益貧而倉廩益虛。自上年,遂廢南方添戍,只令出粟轉輸,供給毛營,而撙節邊儲,爲城守計矣,至于今年,南粟不贍,則又竭邊儲而供之。自此本國城守之計,又左矣。且毛將之鈐束遼民,非不嚴截,而饑餒切身,計乃無聊,則散布閭閻,紾其臂而奪之食者滔滔也,則毛將無如此何,而號呼者、轉徙者,相望於道,邊上之一空,可指日而待也。然臣不暇念此,而所大悶者,協助之計歸虛,而報德之無其所,又悲天朝赤子,顚連於我疆,而莫之救也。越在頃年,臣固已料其如此,故具狀奏聞,冀蒙垂察,而竟寥寥也。豈日月之明,不能照見萬里之外耶?要之,許多剃漢,驅入中國,將有難處之憂也,則以天下之大,猶患難處,況小國不能千里者哉?然今年則猶或可支,至於明年而又明年,則未知終作如何。此臣所以極知惶悚,而未免更瀆者也。且韓明璉之子潤曁其從弟澤,兵敗之後,脫身逃竄,未知去處,上年接得邊臣馳報,稱剃漢王四明等來自胡中,言:「韓姓人兄弟,以甲子十二月,投入奴穴,自稱其父謀叛伏誅,盡輸本國事情,又誑被拘諸將姜弘立等,以父母、妻子,盡被誅夷,爲誘賊東搶之計」云。其後剃漢之歸毛營者,所言皆與此合,則其爲韓潤兄弟明甚,而本國之憂尤大矣。且尹義立,非議政,頃差毛營接伴官,奉職不謹,得過於毛將,實無謀叛本國之事,亦不曾充差進京。毛將所稱王仲祿等呈報之說,全無事實,無乃有姦人故爲交構者耶?且鄭遵、鄭造兄弟,俱以光海寵臣,有導賊林畔,謀廢母后之罪,竝伏常刑,而其弟道、逵,緣坐徙邊,不曾脫逃。且其兄弟中,初無鄭梅爲名者,此亦似出於傳聞之誤也。竊見撫臣移咨,似有過以爲慮者,豈海外事狀,猶有所未盡聞察者耶?本國雖在僻遠,世守禮義,決不以形勢之憂危,少變其忠貞之節。但以遼民大衆,邊餉難繼爲憂,懇乞皇上,俯亮本國無他,兼燭毛兵事勢之難,早賜處分,或收還老弱,或另議輸粟,令本國保全邊疆,治兵養民,永爲藩援』云云,而至於薛國觀題本中簒弑等語,雖極可駭,不出於咨文中,姑置勿論,始似得體。令承文院,將此意善爲措辭,撰出奏文,附諸謝恩使之行,而該院一體移咨宜當。」答曰:「依啓。此事勿泄可也。」

4月16日[编辑]

○戊子,都體察使張晩啓曰:「伏聞毛都督,聞有奴酋再犯寧遠之奇,今方水陸進兵云。雖未知果能過江,而彼旣以領兵出邊爲言,則在我之道,不可坐觀而已。臣請進往黃、平之間,隨事接應,令副使尹暄,前往安、定等地,以便指揮諸將,接濟糧餉。」上令廟堂酌處。備邊司覆啓言:「毛將過江之言,未必眞的,主兵之臣,不可輕易出外。姑令體副使進駐安州,巡邊使前往龜城,相機接應。」從之。

○諫院啓曰:「自前國喪發引時,宗戚、宰臣之隨喪者,陵所駐歇之處,未嘗造設假家,且無各官支供之規,蓋以畿內物力,有未暇及也。今玆禮葬時,會葬人員入接之處,皆造假家,至令造房作堗,且令各官,分排支供,民工費用,極其浩大。當此詔使將到,禮葬方殷之日,雖舊例應有,猶當裁損。況從前所無之事,豈可創開,以貽無窮不貲之弊乎?王子、大臣,體貌尊重,容有不可廢者,其他大小人員假家、支供等事,請命一切停止。」答曰:「發引時造設假家,明有舊例。爾等如是論之,無乃不爲詳察而然耶?考見前規,勿爲煩瀆。支供之事,亦依前例爲之可也。」累啓,不從。

○上下敎曰:「副護軍尹暉,曩時頗有不潔之名,戊午年間赴京之時,亦不無人言。今者首擬於謝恩使之望,此何意見耶?問于該曹以啓。」吏曹參判李顯英、參議李楘啓曰:「今此使行,所幹甚重,亦不可尋常差遣,故尹暉雖有不潔之名,所遇之時不同,不無悔罪自新之意,且有小才,庶幾周旋,而經涉波濤,非人樂赴之地,欲使之省愆效勞,敢爲備擬,今承聖敎,不勝惶恐,待罪。」答曰:「今後用人之際,審察可也。」

4月17日[编辑]

○己丑,上下敎曰:「近來吏部用人乖宜,或有可用而不用者,或有不可用而苟充者。今日銓官,可謂得人乎?該曹所爲,殊極非矣。當該堂上、郞廳竝推考。」

○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啓曰:「自前學士天使之來,必多集文才,以備酬應,凡有一才一藝者,雖在罪廢,亦皆蕩滌調用,昔年鄭士龍、李希輔等是也。李安訥經年流竄,足懲其罪,聖明寬貸,已許量移。卽今詔使先聲已到,若果文章大手,則在我不可不思待之之道。如以李安訥之才,爲不可終棄,此時收用,似不可已。臣等非敢爲安訥私護,區區惜才之心,實出於爲國,敢稟睿裁。」答曰:「知道。從當量處焉。」

4月18日[编辑]

○庚寅,諫院啓曰:「風水之說,非聖人之道也。其禍福相應之由,杳茫難知,故先儒所論,一則土厚水深,一則藏風蓄氣而已。至於後世經師、術士,懸空傅會之說,則皆所不取。前靑雲君沈命世所陳之疏,未必爲是。渠若有所見,則以勳戚之臣,雖在謫中,固無害於進言,而當初金浦卜地之時,寂無一言及此。若以謫中爲嫌,則放還之後,卽爲馳往園所,閱視形勢,決知其不可然後,乃爲投匭,以稟朝廷,亦或一道,而顧乃以宿昔依俙之見,斷爲利害之說於大役垂畢之後。若非自上鎭此浮議,斷然有一定之見,則物力、經費之殷,本不暇論,而莫大襄奉之期,仍致遷延,其不幸甚矣。國家重事,不可如是妄論,請沈命世推考。」從之。

○備局以號牌追錄,不定期限,則外方奸民,益無所忌憚,而犯法滋甚,請以今年七月初一日爲限,此後則雖有自首者,切勿饒貸,從之。

4月19日[编辑]

○辛卯,謝恩使奉勑入京,禮曹以爲:「自上卒哭前出郊迎勑,極爲未安,且與天使時迎詔,似爲有間,請政府率百官出迎,自上祗迎於闕門內。出宮時白袍、袛迎時吉服,行禮於崇政殿,樂則止於闕門外殿庭,陳而不作。」從之。已而,上候未寧,令禮官更議,禮曹請政府率百官郊迎,行禮於太平館。

○刑曹參判張顯光,自鄕赴朝,上下敎曰:「張顯光來自遠方,囊橐必空。其令該曹,優給米饌,以表予意,夏等祿俸,亦爲趁給。」顯光上疏,辭職名及祿俸,上答曰:「爵祿,所以待賢代耕。捨宿德、正人,誰與共之?今予方在哀遑之中,念及於千里之外者,意豈徒然?實出於慕賢愛民之誠心也。卿勿徒務高尙,念此蒼生之塗炭,勿固辭。」

○夜,黑雲一道如氣,起巽方,指艮方,長竟天。

4月20日[编辑]

○壬辰,上下敎曰:「聖節使第三船覆沒云,予甚驚惻。此輩爲國涉海,萬里他鄕,經冬辛苦,終未免渰死海中,非但渠輩之冤痛,抑亦國家之不幸也。令中外該官,另行恤典,以慰冤魂。」戶曹請給米布,且令復戶,答曰:「依啓。譯官等竝贈職,其妻子限三年給料。」

4月21日[编辑]

○癸巳,吏曹參議李楘上疏辭職,答曰:「省疏具悉。爾其勿辭。」

○禮葬都監以右岡補土之役,極爲浩大,前所啓請四道僧軍六百五十名,十五日赴役,亦爲不足,請以江華烟軍一千名,分二運,五日赴役,從之。

○以張顯光爲大司憲,鄭蘊爲刑曹參判,尹知敬爲輔德。

4月22日[编辑]

○甲午,上下敎曰:「自京城達于金浦之路,非大路云。今若除治太廣,則其害必及民田,令本道勿爲廣開,俾無貽害之弊。」

4月23日[编辑]

○乙未,大司憲張顯光上疏辭職,答曰:「省疏具悉。卿不體予意,固辭至此,心甚缺然。卿以林下碩士,宿抱才德。目今覺斯民者,非卿而誰也?卿須幡然改圖,勉輔闕失,勿爲獨樂堯、舜之道。且所陳疾病,非如膏肓,足以行公。況本府自有多官,卯酉赴衙,裁決細務,予不望於卿也。卿須念予至情,勿爲更辭。」

4月24日[编辑]

○丙申,以張維爲吏曹參判,鄭蘊爲大司諫,李景曾爲正言。

○徵水原府軍兵入衛。以禮葬時將有擧動也,此擧,非古也。光海時,凡有擧動,例徵畿兵以衛,民失農時,疲於道路,識者之歎久矣。聖明之世,未免循蹈弊習,可勝歎哉!

4月25日[编辑]

○丁酉,吏曹參判張維上疏辭職曰:「前忝本職,自速嚴譴。不容再誤,以玷淸朝。」上優批不許。

4月26日[编辑]

○戊戌,以南以雄爲刑曹參判,沈東龜、尹絳爲檢閱。

4月27日[编辑]

○己亥,辰時,日暈,暈上有冠,色內赤外靑。

4月29日[编辑]

○辛丑,大司諫鄭蘊上箚,請減天使時所用收布,以紓民力,答曰:「省箚具悉。所陳是矣,但近年以來,中朝之人廉者甚稀,道路之傳,亦不可深信,故朝廷十分揣度,有此不得已之徵斂矣。當初銀、蔘之價,不爲磨鍊,本欲待秋收捧,以償毛營之意也。今因蔘價之難辦,雖未免臨時督捧,其實非欲取剩餘之計也。卜定之後,深念民力之難支,已爲量減,今難更議。然當令該曹量處。」

○平安監司尹暄馳啓曰:「都督領兵百餘騎,已渡鴨綠,而觀其形勢,必無深入之理。令義州府尹李莞,送人探知其指向處,則王叅政方結陣於鳳凰城云。」

五月[编辑]

5月1日[编辑]

○壬寅朔,諫院啓曰:「應敎金時讓,曾以銓郞注擬之失,致勤嚴敎,至被拿囚。其時銓官,自判書以下,幾盡辭遞,而獨時讓,一番呈辭而止,已失士夫砥礪名節之道,而當啓運宮初喪之日,時讓時未肅拜,而在呈告中矣。自前如此之人,遭如此之時,則隨參後行,已有規例,而時讓偃然進參於玉堂陳箚之列。成服之後,自上下其辭單,至以『此人已爲出仕,此呈辭無所用之,政院量處』爲敎,則爲時讓者,所當具由陳達,肅謝而後出仕可也,而寂無一言,終不謝恩,其不憚公議,自壞持身之節大矣。請命遞差。」答曰:「金時讓旣以無罪蒙釋,出仕隨參,有何不可乎?設有未盡之事,其過甚微,不宜論之於今日也。論思重地,不可輕遞,勿爲更煩。」

○禮葬都監啓曰:「《五禮儀》圖說:『殯宮俗節、朔望及自襲奠,至安陵奠,饌品皆用素膳,魂宮初虞以後,各祭湯膳,兼用肉膳』云,而因啓運別宮供上,依生時以肉膳進排之敎,該司乃於朔望,竝以肉膳進排。此與禮文有異,而臣等仰體聖上事亡如存之意,不敢啓請用素矣。啓殯奠以後,至安壙各奠,與朔望有異,當依禮文,用素膳,初虞以後,則亦依禮文,兼用肉膳似當。至於魂宮朝夕上食,則《五禮儀》雖無圖式,而孝敬殿、永慕殿謄錄,皆以素膳載錄,故戶曹以素膳磨鍊矣,今承聖敎,以肉膳改磨鍊宜當。」答曰:「依啓。啓殯奠以下各奠,獨用素膳,似爲未安。皆以肉膳磨鍊可也。」

○禮葬都監啓曰:「魂宮初虞祭以後,當依《家禮》,主人行初獻,亞獻、終獻則以親屬尊者爲之,而魂宮前面地勢甚窄,殿下及王世子拜位,則當設於左邊補階上,主人及亞、終獻官拜位,則當設於右邊簷階下。敢稟。」答曰:「初獻禮則自上當親自爲之,拜位,依私廟親祭時例,設於階下。」禮曹覆啓曰:「聖上旣參酌《禮經》,斷定喪制,亦旣俯徇大臣、百官之請,以綾原爲喪主,定爲主祀,典禮大定,群情歎服。今於虞、卒祭初獻,捨主祀之人,而殿下親行,則虞、卒哭,乃喪紀之大節,而祝文頭辭,亦將改撰,其與禮文,大段差違,從前殿下講定之意,盡歸虛地,豈不未安?返哭升堂,如疑如失,人子之至情。聖上之心,曷有其極?只參哭位,不行獻禮,聖心宜有歉焉,而《經》曰:『禮爲可傳也,爲可繼也。』故哭踊亦有節。臣等之意,今於虞、卒哭,則一依典禮行之,而反哭之後,別行親祭,自上行初獻禮,世子行亞獻,親屬爲終獻,而祝文頭辭,則依癸亥初,本曹議大臣所定,稱子而不稱孝字,則情文似爲得宜,請議大臣。」左相尹昉、右相申欽皆以爲:「宜從禮曹言」,上從之。階下設位事,亦因禮曹啓辭,更以階上改定。史臣曰:「私親之祭,旣有主人。以上之明智,非不知自主之非禮,而必欲親獻,豈蔽於至情而然歟?況大臣、禮官,講究已盡,國是已定,而旋復變改,豈不未安之甚乎?」 ○以洪命耉爲持平,柳景緝爲注書,尹義立爲吉州牧使。

5月2日[编辑]

○癸卯,大司憲張顯光復上疏,陳老病不堪從仕之狀,乞遞職名,答曰:「省疏具悉卿懇。不仕無義,卿勿固辭,須趁卽行公,以副予至望。」

○正言李景曾啓曰:「同僚送一簡通,卽論金時讓之啓草也。其中有時讓獨一呈辭而止,已失士夫名節之語,且至以罷職,擬律。臣意以爲,時讓蒙釋之後,卽爲呈告,而遽遭喪變,仍爲禮葬都廳,勢難瀆擾辭遞,只一番呈辭而止,必非時讓之本情,故臣以此意答送,請刪已失名節一款,且降以遞差。俄見復簡,以依僉議,遞差爲答,不及名節一款刪去與否。臣意謂,旣云依僉議,則必爲刪去,而以遞差論之矣,及見朝報,措語猶前也。臣言若疲軟,則當更示以不可從之意,歸一而後入啓,而終不可否,無非臣見輕同僚,不能有無於其間,請命遞斥臣職。」

○大司諫鄭蘊啓曰:「銓曹、玉堂,極一時淸選,苟有一毫未安之事,則不可仍在其職。金時讓以注擬之失,重被嚴譴,同僚皆遞,而獨保職名,於其心安乎?大小除拜,謝恩行公,乃是二百年流來舊規,而自時讓壞了,此亦安於其心者乎?臣以此發論請罷,簡通同僚,則司諫李埈、正言李景曾,欲以遞差論啓,又欲刪去一款。臣與城上所連名回答,只從遞差之議,而不及刪去與否,致同僚先爲引避,決難仍冒。請命罷斥臣職。」司諫李埈引避,正言韓必遠亦以名節一款簡通中,全然放過,引避。憲府處置,請出鄭蘊、李埈、李景曾,遞韓必遠。

○應敎金時讓上疏自明,而語多侵侮鄭蘊,上曰:「有過無過,自有公議。不待停論,徑先陳辨,似無忌矣。此上疏還出給。」史臣曰:「時讓不肅行公,出於倉卒,實是微細之過,蘊之追論,似或過矣。蓋鄭蘊初雖仁弘之門弟,而能立大節,非可凌侮之人。況身爲諫長,糾正官邪,乃其職耳。爲時讓者,所當引咎,以待公論之不暇,而先自陳辨,少無顧忌,乃以鄭蘊,隱然聯名於逆臣仁弘、爾瞻之間,敢售詬辱之計,且以自是鄕生等語,顯加慢侮,其忿懥極矣,猥濫甚矣。」 ○戶曹判書金藎國,以大司諫鄭蘊箚論該曹收布之失,辭職,答曰:「省箚具悉。卿其勿辭,安心察職。」

○備邊司啓曰:「伏見前參奉安承慶上疏及所進冊子,其曰:『除貢物,而貿易市上珍膳;省冗官,而各司只置二員;除赴防,而固守臨津;保山城,而絶賊糧道。』至於論兵制則曰:『五人作伍,以致養兵之實;優待武學,俾盡鍊業之方』云者,無非出人意表。不料草野之中,有此識務之奇才。當此新創大法,革弊開治之日,誠宜網羅人才,資其長策。請以馹騎招致,使之畢陳所蘊,參採施行宜當。敢啓。」答曰:「依啓。令該曹,陞授實職。」史臣曰:「承慶本一尋常人也。疏陳數條,或合時宜,而遽以爲識務奇才,無乃過乎?然而愚者千慮,必有一得。人有所陳,若皆采用,則不無裨益於國事,而未見一言之施,馹召除職,畢竟徒爲文具。夫如是則雖有管、葛之才,惡得以用之哉?」

5月3日[编辑]

○甲辰,流星出危星上,入王良星下。

5月4日[编辑]

○乙巳,管餉使成俊耉馳啓曰:「都督招臣于甲巖曰:『奴賊已向廣寧,今方渡江躡後。昌城米太四千石,須急急運送軍前。』臣牢拒不許,則其所答,至有不可道之語,故不得已以昌城米二百石、太一百石出給,昌、義軍餉幾盡被奪,罔知所措云。」

○以金堉爲正言,金光炫爲修撰,尙容之子也。爲人端重,論議平正,爲一時儕流所推重。鄭經世爲同知經筵。

5月5日[编辑]

○丙午,黃海監司李必榮,啓聞道內旱乾之狀。

○平安監司尹暄馳啓曰:「都督到甲巖,索米豆各一千石于昌城,督責甚急。府使金時若只給米豆各十石,則都督盛怒不受。昌城糧儲,曾已沒數取去,今又責出如此,極爲悶慮」云。

○大司憲張顯光,復上疏辭職,答曰:「省疏具悉卿懇。卿旣爲予哀疚遠來,適因朝廷薦擬,實合予欲用之志,故授之。卿若一向掉頭不就,則無乃近於遺忘君臣之義歟?卿須勉抑遐心,用副予望。」

○大司諫鄭蘊上疏曰:

臣賦性迂愚,發言輕妄,前後五忝諫院,而皆以妄言見敗。熱羹之懲,汔可吹虀,而下愚之質,終不變移。今玆論遞之事,亦是介禍之始也。臣伏覩金時讓疏辭,專攻臣身,至擧臣未肅拜出仕之說,而提起逆臣鄭仁弘一款,贅於其間者,隱然竝論臣罪於仁弘、爾瞻之列,以爲陰中後日之地,其爲計巧且慘矣。臣於仁弘,固有師生之分,前日疏中,已陳之,想殿下亦已洞照而無忘矣。當戊申年仁弘奏疏之日,三司俱發,將置不測之地。臣其時,適以觀光上京,偕同道若干人,一番申救則有之,而時讓謂:「仁弘與臣及爾瞻,疏攻柳永慶」,則未也。其他說話,何足多較,而殿下不知臣之不肖,擢置諫官之列。知無不言,隨事論列,以無負隆眷之萬一,乃臣之志也,而愚不自量,不能吐剛,自取危辱,此無非臣冒居匪據,爲人輕侮之致也。亟命鐫削職名,使得歸養田廬,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金時讓未免氣勝,言涉忿懥,予已責之矣。卿其察職,更勿控辭。「

○上下敎曰:「聖節使全湜之行,屬以遼民刷還事,而非但不爲盡誠周旋,其奉聖旨與否,使臣等不知而來,朝廷委任之意,安在哉?難免昏昧不職之失,使、書狀竝推考。今後,天朝各衙門文書,使臣所騎船載來事,捧承傳施行。」

○諫院啓曰:「應敎金時讓,倉卒之際,未及肅謝,及其呈辭之自內還下也,終無辭避之語,踈脫之失,夷攷而難掩。及聞臺論之發,所當引避乞遞之不暇,顧乃動色相辨,至引不當引之語,侵侮臺官,若與言者相敵然。當此明庭,百僚濟濟相讓之日,豈宜有此麤厲之習也?兩件之失,不可一推考而懲之。慶尙監司元鐸,以詞訟間言語之失,刑訊士人李有道,至於殞命,甚非朝廷欽恤之義。請金時讓、元鐸竝命罷職。」答曰:「金時讓遞差。元鐸誠有所失,有道之所爲,亦甚悖惡。今若因玆而罪之,則嶺南强悍之習,恐難懲制矣,當觀緘辭處之。勿復煩論。」

5月6日[编辑]

○丁未,平安監司尹暄馳啓曰:「接得列鎭馳報,奴賊動兵,西向廣寧。天下勝敗、安危,在此一擧,極可慮也。聞都督領率軍馬,由車踰嶺向三叉水洞。臣欲定伶俐通事,往探於鳳凰城、寧遠地方,果有賊兵交鋒之患,則卽令巡邊使南以興,進駐于昌、義等處,率本處民兵,以備緩急」云。

5月7日[编辑]

○戊申,諫院啓曰:「爲國之道,至誠而已。存乎內者非誠,則發於外者皆僞,如人飮酒,先見於面。以此待四夷,猶不可,況於待上國之道乎?今此華使之來,必欲訪問邊上實情,而乃作揄揚之語,以頌無功之人,設令無害於事,有益於國,堂堂聖朝,猶不可忍爲。況其人指毛文龍也。所爲,無非瞞上國、搆屬藩之事,肝肺盡露,視聽齊憤。旣自我爲辨誣之奏,而又爲頌功之語,非徒於理無據,於事無益,或恐以不直,見疑於詔使,則其爲羞辱,不可勝言。若謂惹怒於此人,必當被讒於上國,處變之道,須得歡心云,則壬辰以後,本國之被誣者,非一再,而誠信所動,終不見疑。今何可逆料其未然,而先爲欺蔽之言,自陷譎詭之罪也?側聞耆老、軍民等呈文,已自承文院,撰送西路云。請急速追還,勿爲進呈。」答曰:「呈文事,旣已議定。如是輕論,殊甚不當矣。今難停止,更勿瀆擾。」

○憲府啓曰:「近來國綱不振,人心日惡。義城縣有土豪,違拒官令,不供賦役。縣令李景閔,報監司刑訊,杖不滿十,而厥後自斃。其人鄕里族黨,群聚圍衙,脅嚇縣令,遂縛刑吏而去,此近古所未有之變。設或死於非罪,告訴該官,暴其冤枉,自有國法,而私自聚黨,犯官肆惡,此漸若長,擅殺長吏之患,後必難防。監司卽當啓聞處斷,而至今掩置,縣令常時亦不能馭下,致此大變。請慶尙監司元鐸、義城縣令李景閔,竝命推考,其首倡作亂者,依律定罪,以杜後弊。」答曰:「監司罷職,首倡人拿鞫定罪。」

○延平府院君李貴上箚。略曰:

臣於向者庭請之日,非不知曲從庭議,而臣目見莫重之禮,將歸於敗倫,徒欲及時救正,而措語之間,未免憤激。蓋重被情外之斥,到今不爲更言者,前言已盡,聖明必將次第施行,求合於《禮經》本意故也,而頃日朴知誡上疏,乃以臣不爲更爭爲罪。此豈知臣本情者哉?又以南軍不入一事,妄陳愚見,而亦未見施,玆敢不避瀆擾,復進一言。夫賊未到境之前,南軍守南,北軍守北,各守地界,而內地各邑,預抄精兵,別定將領,使之在家操鍊,聞變之日,隨賊衆寡,而發兵多少,乃兵家之勝算也。故臣曾於籌邊十策,力陳不入南軍一條,而言不見信,困弊內地,迄今不已。臣且於賊适請南兵十五萬時,極力爭辨,僅減八千。猶可戒此,而尙不覺悟,何也?自祖宗朝,征胡之役,猶不發南軍,而姜弘立爲元帥,始發南軍,其弊必至於內地潰竭而後已。況奴賊方與天朝相持,勝敗未決之前,萬無先犯我國之理,而先發南軍,坐弊腹心,臣實未知也。人或謂:「邊城若不可送,則壤、黃州間,亦可以留防」云。若然則依天朝尙書于謙、我朝故贊成臣李珥所畫,留置此兵於都城中,以應四方之緩急,則腹心固,而外侮可禦矣。如不得已,則量徵南軍資裝木,輸入於西方,分給體府牙兵,氷凍之時,使之入防於各邑本鎭,氷解時,使之放送而耕作,則內外有相資之益,邊圉無踈虞之患。今日此擧,興亡所係,而臣亦含口,則孰肯上忤聖旨,下觸時忌,發一口爭辨乎?伏願聖明,更令廟堂,商議定奪,或與帥臣,面對榻前,使之各陳所懷,則聖鑑之下,黑白自別,有何難斷之理乎?

答曰:「卿累上箚,論之惓惓,若無實見得,何以如此哉?但以上年之事言之,因邊將之恐懼,京外騷然。其時雖以卿之高識,亦不得不動。此皆出於邊上無兵,人心疑懼之致也。奴賊必不東搶之說,卿言果是,然不可一槪輕論也。姑爲整飭,以觀形勢,亦不可已。大抵此事,自有本兵規畫,卿勿過慮。」

○以金堉爲獻納,朴潢爲副修撰,金地粹爲正言。

5月8日[编辑]

○己酉,大司憲張顯光上疏曰:

臣老病深重,決不可仕之實狀,前後陳達,不爲不悉矣。誠未格天,言歸虛託,職名猶存,聖批愈峻,至以臣爲近於遺忘君臣之義,臣感激惶恐,意窮情迫,不敢復有辭說,今玆力疾來謝矣。第念稽謝恩命,至於半月之久,則大違規例,跡涉乖慢。名忝法司之職,身失正始之道,此而可一日冒居於府僚之列乎?況今國家有禮葬、迎詔,重禮連仍,則府職當察之事,非可一二計也,而如臣之耳不能聞人言語,目不能視別文字者,豈合尸居備員,曠職度日哉?此皆臣莫容苟冒,當在必斥者也。今旣肅謝,不能就職,遂敢自劾而退焉。伏願聖明,察微臣顚沛之懼,重邦憲緊大之任,特簡承當之人,俾盡匡救之責,公義幸甚,私分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卿懇。卿今出仕,予甚喜幸。予意前已盡諭,卿須勿辭。」

○義州府尹李莞馳啓曰:「臣差伶俐小譯,略將猪酒渡江,欲探視毛兵動靜,都被管津管兵阻搪而還。大槪都督此行,本無可諱之事,而雖如張大秋之親切,亦極諱秘,故不得預聞,其意不難知矣。必以天使將臨,故聲言征進,而恐人之知其虛僞云。」

5月10日[编辑]

○辛亥,上下敎于禮曹曰:「園所下棺時望哭,似當有拜禮矣。」禮曹回啓曰:「只行望哭,故前例亦無拜禮,今承下敎,儀註中付標何如?」答曰:「依啓。」

○大司諫鄭蘊,不赴牌召,仍呈乞遞,而三度加由,始引避而遞。

○遠接使金瑬馳啓曰:「蛇浦探候譯官朴璇所報內:『冬至使一行譯官金誠立等六人及格軍七名,船敗後,適被唐船拯救,生還蛇浦,傳言:「詔使四月二十二日乘船」云。」

5月11日[编辑]

○壬子,下敎于政院曰:「時月不居,遠日已迫。惟予哀痛之懷,容有極乎?以此心事,哭泣之餘,庶務倥傯。非但對事茫然,抑亦不無大段錯誤之弊,凡干公事,姑留政院。此意亦言于三司,姑停啓箚。」

○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啓曰:「今此啓運宮發引時,自上追攀罔極之情,寧有遠近之殊,而君上擧動,自與匹夫不同,誠不可不愼。冒夜蒼黃,空國遠出,似爲未安。祖宗朝不爲遠出,意必有在。非但此也,卽遠之日,有應行奠禮,奠禮旣畢,方爲破殯,大駕先發,靈輿隨出。治事之際,不免有窘迫之憂,而園所又在七十里之外,恐有日勢未及之患,亦甚可慮。伏願聖明,勉抑至情,許寢郊外之命,依該曹啓辭,哭送于闕門之外。大小人情如此,敢此來啓。」答曰:「郊外哭送,亦出於勉抑至情。卿等之請,雖如是惓惓,決難勉副矣。」政院亦陳啓而不許。

○成均館啓曰:「學宮興廢,實係國家崇儒、重道之擧。太祖大王開國初,首建本館,以重文敎,越九年庚辰失火,太宗大王三年丁亥,卽舊基而新之。其時臣卞季良,受命序其事,因爲銘之於石,垂示二百年之久。今當仍刻季良所撰之文矣,但壬辰之變,本館盡爲灰燼,碑石亦爲破碎,其後廟宇雖得重建,而此碑不立,故學宮興廢始末,泯然無徵。三十餘年後,重竪舊碑,尊先聖、重吾道,似有待於今日。或跋、或記,以垂將來,不可已也,撰文及書碑、寫篆三事,必以輿望所歸之人爲之然後,可無虧欠。令該曹,議大臣定奪。」議于大臣,則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以爲:「卞季良所撰之文,在二百年之前。今將重建,立石年月,似當以天啓書之矣,後之觀者,不知曲折,而興廢始末,乃斯文重事,亦不可不記。依本館啓辭,敍其大略,勒之碑陰爲當。至於撰述、書寫之人抄啓,則乃該曹事耳。」從之。

○政院啓曰:「發靷日,自上城門外奉辭,出、還宮時,內侍捧杖、進杖事,已於儀註中磨鍊,而自上以『內侍騎馬捧杖,不可,若授諸下人,則似涉褻慢。乘輦之後,置諸輦內何如?』爲敎矣。內侍捧杖,旣載禮文,馬上捧持,固爲無妨。若置於輦中,事涉未安。該曹之意亦然矣。敢啓。」答曰:「知道。馬上捧杖,甚爲非便。禮文亦無馬上捧杖之語,更爲議定。」禮曹請依上敎,權置於輦。

○上下敎曰:「世子隨往郊外,奉辭路左,實合情禮,但幼沖之年,氣血未壯,徹夜出入,必致重傷。只令拜辭於闕門外,勿往郊外宜當。此意言于禮曹。」

○遠接使金瑬馳啓:「詔使,四月二十二日乘船,二十八日開洋,今到廟島云。」

○扶安縣監韓興一上疏言:

「本縣以沿海之故,凡貢物,皆以米上納,以致米穀逋欠甚多。姑以本色上納,俾蒙惠澤。

○以李敏求爲大司諫,李景義爲文學,特命以鄭蘊爲慶尙監司。蘊爲上所眷遇,今此特除,以蘊老母在本道也。

5月12日[编辑]

○癸丑,慶尙監司鄭蘊上疏言:

老母病報纔到,不得等待諭敎書,從容拜辭。乞遞本職,趁時歸救。

答曰:「省疏具悉至懇。卿母之病,旣已向歇,則必有勿藥之喜。卿其姑留,受諭敎書而往哉!」

○上下敎曰:「發引時御幕近處及路傍禾穀踐踏之人,一切嚴禁,俾無民怨。當該部將等若不嚴禁,致有損傷之處,則當摘奸重究。此意捧承傳,着實擧行。」

○上下敎曰:「發引時,先往郊外以待,於禮未安。遵依禮文,隨後陪往,而城外路祭設行之間,整頓班序,俟祭畢,哭辭而退,似爲宜當。速令該官議定」禮曹請依上敎行之。

○兵曹啓曰:「臣曹以擧動時,各樣服色,問于禮曹,則禮曹回啓:『殿下進御輿輦及陽繖、扇等物,依傳敎,裹以白色,輿輦陪近仗及內差備陽繖、扇捧持人等,白衣、靑巾、黑帶,而空輦及儀仗,別無變改之事』云,故依此奉行矣。」答曰:「服衰服、乘素輦,陳五色儀仗於前,可乎?揆之情禮,必無是理,而禮官意見如彼,未曉其意也。輦與儀仗,不可異同,斯速定奪施行。」禮曹啓曰:「《五禮儀》《大王喪發引隨行時儀》曰:『輿及繖、扇用素。』其下曰:『降輿、乘輦,導從如常儀。』又於嗣位後,頒敎時及皇帝喪成服時,只繖、扇用素云。今之用素,出於特敎耳。至於儀仗,則各有方色,係是軍容,自前國喪,無旗麾用素之時。臣等只據《五禮儀》之文,以舊例擧行事,答之於兵曹矣。此是軍容,令兵曹參考施行。」兵曹啓曰:「輿、輦、繖、扇,殿下隨身之物,殿下以衰服臨喪,不安於靑、黑,命裹以素。雖非《五禮儀》之所載,特出於一時之至情。若其旗麾、金鼓、扈衛、軍容,指揮諸將,非爲華美之具。禮曹之磨鍊,似有所據,請議大臣定奪。」答曰:「知道。自有戊申年前例,不必議于大臣。」兵曹復啓曰:「戊申年事,不載謄錄。問諸其時當該下人,則交龍旗以白色畫黑龍,紅色毛及纛,裹以白木綿,前導方色旗麾,竝用本色云。今亦依此爲之何如?」從之。

○禮葬都監啓曰:「以各處節目,有減磨鍊處,更爲詳察之敎矣。曾與禮曹及大臣,同議磨鍊時,《五禮儀》所載各祭,則一一遵倣,無所闕遺,而如殯宮門道路橋梁祭、殯宮解謝祭、門墻破毁先告事由祭、下山所奠、引魂移安祭、還安等祭,則只載於謄錄,而不載於《五禮儀》,故雖不磨鍊,而此則觀象監主掌,該司照例設行云。今當令各該司,參考擧行矣。啓殯奠,《家禮》只云:『因朝奠設行』,而謄錄有『啓殯後別奠』之語,更考《五禮儀》《啓殯奠儀》則『因朝奠,祭告之後,又爲設奠。』此似是別奠,今當依此磨鍊。至於山所三年內晝茶禮,則《五禮儀》無之。雖於庚子年謄錄有之,而必因一時特敎而爲之。此乃文昭、延恩殿所行之禮,大臣之意皆以爲:『依禮文勿爲宜當』云。敢啓。」答曰:「山陵三年內晝茶禮,雖不載於《五禮儀》,自古行之,已成規例。今者飾辭防塞,可謂薄矣。比之閭家,則兩處設祭,亦甚僭濫,欲廢茶禮,不亦宜乎?此雖是應行之祭,大臣之意旣如彼,都監之言又如此,故予不敢强而行之。」都監又啓曰:「園所晝茶禮,不載於《五禮儀》,故群議皆以爲:『魂宮旣有晝茶禮,園所依禮文勿爲宜當』云,故如是啓稟,初非飾辭之啓,亦無强爭之意。今承下敎,惶恐踧踖,措躬無地。臣等待罪都監,如非大段踰制之事,則惟欲仰體聖上追慕之至情,獨此茶禮一節,豈敢有一毫防塞之念乎?令該曹速爲磨鍊,擧行爲當。大臣之意亦如此。敢啓。」答曰:「知道。茶禮膳品,不滿十器。都監惜其所費,又欲降殺,終始防啓,不亦薄乎?如此苟且之祭,予不欲設行,勿爲磨鍊。」

○義州府尹李莞馳啓曰:「五月初七日,都督還渡水口,到本府,招小譯曰:『今番濟師,專賴爾國,我實感焉。欲入府城,而許多軍兵,必致貽弊,姑留此處,卽還老營。』且言:『先送軍兵,猝遇賊騎,折損相均』云。旣不深入,有何相戰?此可知矣。」

○又馳啓曰:「小譯金德龍告目云:『都督將官王輔、毛永美等,遇賊一枝,不得脫免,其餘崔天泰、毛有男、毛永榮、張魁、趙翼龍等,則潰散不知去處,都督軍中之人,附耳密語。』大槪,秘諱太甚,詗探無路云。」

5月13日[编辑]

○甲寅,領議政李元翼、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等上箚曰:

帝王之孝,異於匹夫,矮巷之禮,事勢所關,不可徑情。暮夜蒼黃,遠出郊外,群下駿奔,都城一空,大小人情,皆以爲虞。臣等雖不覶縷,聖明抑豈不念及於此乎?仰稽列聖,亦莫之行者,必有深意於其間,決非苟然而已也。況今夜刻極短,天色易曙,設奠、啓殯,俱非容易。大駕先發,靈輿隨出,凡百窘隘之端,不啻一二,治事之際,難保其精專,此亦不可不慮者也。臣昉臣欽等,昨已具啓,而未蒙允兪,欲爲連啓,而瀆擾是懼,姑爲退來,而旣退之後,竊伏思惟,則輿情所在,不可不更爲陳達。伏願聖明,許寢成命,依該曹啓辭,行禮於闕門外,不勝幸甚。

答曰:「省箚具悉卿等之誠。人情、事勢,雖或如此,至情所發,不能自抑。卿等須念予懷,勿爲更煩。」

○管餉使成俊耉、接伴使鄭斗源馳啓曰:「都督軍兵之初渡江也,分八路入去。一則水兵也,馬應魁領之。一則參將王輔爲先鋒大將,統率諸將官二十員,自義州渡江。一則曲承恩、徐孤臣等自昌州過江矣。毛有喜,乃王輔麾下將也,卽日脫身逃來云:『今月初五日,王輔爲詐降假㺚所誘,過遼陽至鞍山,則城中只有㺚兵及假㺚若干,遂陷其城,多獲人畜而出。利於小勝,再入城中,不意眞㺚圍而攻之,王輔、李良梅、崔天泰、李尙忠、張文登、毛有男等六將戰死,其餘十四將不知去處,所領軍兵一萬八千,盡數覆沒』云,而唐人之言,似難全信云。」

○以朴東善爲大司憲,姜碩期爲應敎。

5月14日[编辑]

○乙卯,諫院啓曰:「終天之痛,固無其極,送終之情,寧有遠近?以殿下追慕罔極之懷,必不以出郊數里而後,爲盡禮、盡情也明矣。冒夜出城,臨次非所,哀遑於偪側之地,哭辭於紛沓之中,揆之體例,實涉未便。不但停轝設次,以致晩暮之爲未安,況大臣啓辭,意非偶然,請勉抑至情,許寢成命。」答曰:「今此郊外哭送之擧,實是情禮之所不可廢也。爾等不顧禮制,如是妄論,極爲不當矣。」

○夜一更,蒼白氣一道,起乾方,指天中,長可三四丈,廣尺許,良久乃滅。

5月15日[编辑]

○丙辰,承旨趙翼啓曰:「虞祭時諸執事,依私廟親祭時例磨鍊,諸親中有官者,亦令入參事傳敎,而承旨、史官入參與否,則似不在發落之中,故敢稟。」答曰:「承旨、史官,亦爲入參無妨。」

○上下敎曰:「昨日習禮時,轝士軍多數致傷云。言于大將,減定里數,頻數替軍,使不至傷。如是而猶然,則別定醫員,多持氷丁藥物,盡心救活。若致人殞斃,則醫官難免重罪矣。」

5月16日[编辑]

○丁巳,禮曹啓曰:「魂宮親行別祭時儀註,以私廟親祭例入啓,而上年親祭時,只用鬱鬯,而不爲奠幣矣。親行主獻別祭,與喪主主獻之祭,有異,似當竝行奠幣,然事係重大,請議大臣定奪。」議于大臣,則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以爲:「依該曹啓辭,竝行無妨。」從之。

○又啓曰:「返魂時,自上魂宮門外袛迎時,拜哭節次,昨者仰稟矣。當初以哭禮磨鍊者,只爲情禮之所不已,不念事勢之難便,而厥後群議以爲:『魂轎過時,若行拜哭之禮,則必須停轎,而轎夫擔立之前,決難行禮,必須設幄次奉安後,方可行禮,亦甚難便。依常時袛迎例,只行鞠躬,隨入行禮似當』云,故昨因拜禮之敎,敢爲稟旨矣。更爲商量,則不爲哭禮,聖情必歉,魂轎停駐,事極難便。若於魂轎初到洞口時,贊儀預唱哭拜,旣過之後,仍爲隨入,似爲宜當,事出變禮,群議不一,臣等不能的定,何以爲之?」答曰:「知道。自外酌定可也。」

○大臣率百官,奉慰於大殿、中殿。

○備邊司啓曰:「自上出郊時,大小臣僚,傾都陪衛,闕內守直,未免虛踈。此時宜有留都大臣,而臣元翼,方在病告,臣昉隨駕郊外,臣欽陪往園所,勢不可留。西平府院君韓浚謙、延平府院君李貴中一人,使之留在闕下,而都監哨軍若干哨,留扈似當。」答曰:「李貴留在守闕可也。」

5月17日[编辑]

○戊午,上幸郊外,哭送啓運宮靈轝。還宮後,百官奉慰,答曰:「因予惡積,竟遭此變。又緣前規及事勢,未遂壙邊拜哭之禮,永訣之痛,終天難泯。今聞諸卿奉慰,益自悲慟。」

○右議政申欽、都承旨趙翼,陪護往園所。

5月18日[编辑]

○己未,江原道金化縣雨雹,大如鳥卵。楊口縣狂風、雷電,雨雹交作,諸穀多致損傷;春川府驟雨自北而南,雨雹交下,大如榛子,綿花、黍粟,太半損傷。監司金尙馳啓以聞。

○園所下棺時,上行望哭禮。

○延平府院君李貴上箚,極論初頭降服之非,且請親主虞、卒哭奠獻。禮曹無堂上可以回啓,禮曹郞廳問于大臣,則左相尹昉以爲:「觀此箚辭,極論降服之失一段,以虞、卒哭,自上主獻爲當云。當初廷臣之議,蓋以聖上旣承宣祖大王之統,則所生之親,似不得不降其服,故初喪時屢請,得蒙聖允,旣定爲杖期,則三年喪之人,似當爲喪主,故據禮屢請,而亦蒙聖允。以聖上誠孝,屈意勉從,群下孰不感激?至於箚內所謂嫡庶、貴賤之語,元非廷臣之說,亦非廷臣之所敢出也,只是後來攻廷議之疏,始有此說耳。旣定喪主,題神主傍題之後,則虞、卒哭之獻,喪主似當主之,而自上別爲親祭,亦合情禮。故臣與同僚,因該曹啓辭,妄爲獻議,今不敢變其初說。惟在上裁。」答曰:「俌旣爲喪主,虞、卒哭初獻,俌行之,於禮似當矣。雖然,予無出繼之事,初獻自上爲之,亦無不可。依箚辭改磨鍊施行。」

○上下敎曰:「虞祭初獻,當自上行之,別祭,似不當行。政院議啓。」政院啓曰:「臣等竊伏思念,今此喪祭一事,自初旣出於朝廷百僚,上下、群情之所同然,故以殿下之至情,猶且屈意降殺,反覆磨琢,據經定禮。至於虞、卒哭初獻,喪主行之,實是禮所當然。該曹業已議大臣,覆啓稟定,自今夕,次第行事,而遽以一人之言,猝改莫重之制,使從前熟講完定之禮,未免盡歸於顚倒紊亂,揆諸事理,極爲未安。臣等忝在出納之地,不敢容默,惶恐敢啓。」答曰:「勿煩。」

○弘文館應敎姜碩期、副校理李景奭、修撰金光炫、副修撰朴潢等上箚曰:

三年,通喪也,而勉從公議,降爲朞服,則壓於宗統,其義甚嚴。旣壓於宗統,降爲朞服,則喪自有主者,而殿下不得主虞祭,其理甚明,不待多辨矣。今者延平府院君李貴,必欲立其己議,乃因虞祭之禮,復引當初服制而非之,多少說話,姑不暇辨。大槪以理推之,綾原君俌,旣爲喪主,殿下降爲朞服,則禮所謂主人者,今果誰耶?禮官於虞祭之儀稟定,固已詳悉矣,玆者大臣之獻議,亦甚明白,殿下亦知其當然矣,而猶爲至情所蔽,不能無惑於無據之說,虞祭之儀,使之改定,臣等竊以爲未安。殿下雖無出繼之事,旣有壓降之義,服已降矣,喪有主矣,而今此虞祭,殿下反爲之主,則非但有乖於當初壓降之義,其於立喪主、主奠饋之意,亦甚戾矣,顚倒紊撓,莫此爲甚。伏乞聖明,察納大臣之議,遵行已定之禮。

答曰:「李貴箚辭,不無所見。講定禮制,自有該官,勿煩可也。」

○大司憲朴東善、大司諫李敏求、執義尹衡彦、司諫李埈、掌令鄭世矩、閔應亨、持平閔應恢、洪命耉、獻納金堉、正言李景曾、金地粹合啓曰:「《禮》曰:『禮者,理之所不可易者也。』殿下旣爲宗廟之主,又不可主私親之喪,其理甚明,其義截然。旣因一國公議,已令綾原君俌主之,今不可以李貴無據之說,有所撓奪,而乃拒大臣啓辭,反下虞祭自主之敎,反經背理,昔從今違。臣等所慮,不但在於爭此一禮也。俌之當主此祭,殿下旣知之矣,而又有自主之命。臣等於此,竊未曉其故。聖明以不得親祭爲憾,則別祭之設,在於明日。一日之內,欲改成命,求之天理、人情,所失非細。乞依大臣之啓,仍行已定之禮。」答曰:「親行獻禮,別無悖理之事,勿爲瀆擾。」再啓,答曰:「於禮似無大段違背之事,如是論執,殊甚過矣。」三啓,答曰:「已諭不允。」四啓,答曰:「此非大段妨害之事。爾等如是堅執,使莫重祭享,未得趁行,極爲不當矣。」

○玉堂再上箚,請察納大臣之議,遵行已定之禮,答曰:「已諭。」

○兩司合司啓曰:「主喪者,何?主祭之謂也。綾原君有主喪之名,而不主其祭,殿下旣主宗廟享祀,而欲主不當主之祭,可謂兩無所據矣。李貴以偏駁謬見,欲售己意,祀事已迫,遽爾呈箚,朝家之不尊甚矣。以殿下明禮、達經,非不知是非之所在,而牽於至情,輕改已定之禮,不顧外廷之議,不恤後世之譏,臣等實不料聖明之有此擧也。祭惟大事,禮固常經。烏可以一人橫議,紛紛更變,而莫之憚歟?初虞,祭之始也。始之旣失,厥終若何?祭以非禮,誠爲未安,未得趁行,有何暇顧?臣等守夜連爭,不得命則不退。請依大臣之啓,仍行已定之禮。」答曰:「所論過矣。更勿瀆擾。」

○玉堂三上箚論之,答曰:「已諭于兩司矣。」

○右議政申欽上箚曰:

臣來路,伏聞虞祭初獻,令該曹改磨鍊事,傳敎之意。此事禮官,已經稟定,初虞之禮,在於卽今,而忽有此敎。臣素昧禮學,雖不敢有所折衷,而竊念該官之議,據禮定之,斷非鑿空之說。禮之所在,情有所屈。旣以綾原君爲喪主,則安可不爲虞祀之主?綾原之爲初獻,聖明之不爲初獻,皆固然者。已定之禮,紛紛如是,則竊恐未妥於事理也。李貴之言,主乎常情,禮官之議,明有禮文。伏願聖明,察於情禮之間,勿以情害義。臣於尹昉獻議之時,方在園所,不必有所仰瀆,而當此大禮,何敢不盡所懷?敢此仰達。

答曰:「禮官之議定,不無所據。然予無出繼之禮,雖行初獻,似無害義之事矣。揆之情禮,不過如斯,須諒此意,勿爲紛紜。」

○合司再啓,答曰:「因予不孝,初虞之禮,今日內將不得設行,予甚悲痛。決無允從之理,勿煩。」合司三啓以請,始許之。

○上下敎曰:「今已夜半,若不趁行,今日內不得行虞祭。依前磨鍊,禮貌官率諸執事,卽刻內設行。予有疾,不得參祭,政院知悉。別祭亦爲退行。」

5月19日[编辑]

○庚申,延平府院君李貴上箚曰:

臣伏見兩司合啓之辭,乃以臣欲明倫紀之言,反爲違背禮經,未知臺諫所爭者何事,臣之所爭者亦何事也。臺諫以大院君爲私親,而臣則乃謂殿下不出繼,則大院君當爲殿下之父。臺諫以《禮經》所謂「君之母,非夫人」,擬之於啓運宮,而臣則以爲,所謂「非夫人」,乃指王子,而承正統者,爲其本生,壓於正后,故降服緦麻也明矣。當初有欲以緦麻,爲此喪之服者,不亦左乎?殿下,乃王孫也。無出繼而作人後,則大院君,乃殿下之父也,決不可謂私親也。所謂私親者,如宣祖之於德興大院君是也。旣謂之非私親,則乃是君之父母也。《禮經》:「君之父母之喪,則君行三年之喪,而群臣從服朞。」然則殿下不當議大院君之貴賤、嫡庶,而以《禮經》「諸侯奪宗」之法推之,則決不可子爲諸侯,而父爲王子也,又明矣。當別立禰廟,以纉祖禰之統,曲折已盡於前箚矣。臺諫以壓於宗統爲言,而臣則以爲:「《禮》曰:『祖不壓孫。」宣祖雖在世,不當降啓運宮三年喪,豈可以殿下纉承祖統之故,乃以非夫人,終擬於啓運宮,而又令綾原君主此祭,至於此喪,只變服而已,不爲之三年喪乎?臺諫以爲:「殿下受國於慈殿,無異於人後,故降服。」臣以爲:「《儀禮》所謂:『受國於曾祖之君,不降,有疾不得立祖與父,不降三年之喪。』然則爲後於曾祖與祖,有間而爲言乎?此尤無理之言也。」此雖出於當初禮官不識《禮經》本意,誤爲磨鍊所致,然此失非徒歸於禮官,天下後世,謂殿下何如主乎?此則旣往之失,臣不必更爲陳瀆,而但君爲一國之主,一國之事,何事不爲自主,而獨於君母之祭,旣稱考於大院君,而不得自主初獻,抑何意也?臣意以爲,殿下不臨此祭則已,如臨此祭而不主三獻,退立哭位,則於情禮,果可謂允合者乎?禮官、大臣,未曉如此曲折,强執前日誤見,竟使莫大重禮,不覺自陷於無倫之擧,臣實痛之。凡所謂禮者,因人情節天理之謂也。今之前後議禮,不據經文本意,只以臆見,減削皇、孝二字,以爲得禮之正,此禮,亦據何聖賢所著文而爲之乎?且古人文字,有虛實。臣意以爲,皇考、孝子四字中,皇、孝兩字,虛字也;考、子兩字,實字也。減皇、孝兩字,旣稱考、子兩字,而乃曰:「此則乃不眞考、不眞子也。」頃於庭臣合啓,乃曰:「稱考,權宜不得已之稱也。」所謂稱考,爲何等事,而乃以權宜不得已稱之,而不敢主考之祭乎?噫!人之所見不及,乃至於此,不亦怪乎?今之臺諫,乃以臣言,爲違背禮經。未知臺諫之所論,不背於禮經者乎?臣於前箚,乃以導殿下不父,爲言,臣亦更思,以爲過言,而今見臺諫所論,臣言今果驗矣。臣意以爲,不父與廢母,其違禮背經則一也。今之臺諫,與光海時臺諫無異,但光海時臺諫,爲利也,今之臺諫,不知而徒爲名,只爭名利之間而已也,不亦寒心乎?臣之當初擧義,欲明倫紀也,而今之臺諫,乃導殿下以不父,不亦異乎?殿下如以臣之言,爲違背禮經,而不從聖賢禮經本意,竟使綾原君主祭,而不能自主獻禮,則臣決不可與今之臺諫,竝立朝端,忍見倫紀之斁滅。殿下一是一非,倫紀之晦明判矣。一誤已甚,寧容再誤?敢以先聖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之訓,欲決去就,復瀆天聽,萬死猶甘。伏願聖明,先削臣職,而使臣更不參朝議,許臣優游於寂寞之濱,以終餘年,不勝幸甚。

不報。

○上下敎曰:「儀註中,主人及獻官,位於西階,諸親,位於西庭云。尊屬位次,不爲磨鍊,故昨日虞祭時,獻官立於階上,王子君立於階下云,極爲未安。今後如有王子君入參之時,獻官及諸親位,設於西庭,王子拜位,設於西階上,俾別尊卑,且無未安之事。」

5月20日[编辑]

○辛酉,上幸魂宮,參再虞。

○備邊司啓曰:「毛兵見敗緣由,前後邊臣所報,互有異同。或云:『爲賊所誘,入城見敗。』或云:『爲牧場遊邏所敗。』或云:『遼城㺚兵三百許騎,不意馳到殲之』云,未知何說爲的。大槪毛兵旣敗,餘卒尙未渡江,且易承恩等已得生還,而不肯渡江,徐孤臣諱不發還窟之言。且假㺚等皆稱:『賊以四月十九日西犯』,而走回人李明吉又稱:『五六月間,將欲犯關』云。令邊臣,更加探聽,務得實狀,明白馳啓。」從之。

○領議政李元翼,復以老病上疏辭職,答曰:「省疏具悉卿懇。予在哀疚之中,向卿一念,未嘗少弛。今觀卿疏,予心缺然。此時,何時,卿出此言?詔使今將臨矣,毛兵亦已亂矣。奴酋犯關消息甚惡,此誠天下危急之會也。卿雖在病中,亦豈恝然忘于懷耶?予新經至痛,襄葬甫訖,愍然茫然,若無所倚。卿若去位,予將何爲?卿之進退,實係宗社安危,卿其上念先王,下察予懷,須勿控辭,臥閤勉輔。」

○大司憲朴東善、大司諫李敏求以下啓曰:「今日之禮,自是明白易見之道理,更無別種可議之端,苟非偏見喜事之人,孰敢創爲異論,以亂一定之經制哉?延平府院君李貴,乃於急遽臨事之際,乘機投說,以冀幸從,而又不得遂焉,則乃張皇陳箚,以去就要之。原本未下,雖未知其說之如何,觀其大槪之辭,已不勝寒心也。滿紙馳驟之語,無非乘氣恣意,無所顧忌,而至以無倫、無理,不當發之言,斥之於不當斥之地,朝家之羞辱甚矣。臣等俱以無狀,待罪言地,學不足以明禮,誠不足以格君,乃其素心,則但欲納君於無過,永有辭於來世,而乃未免醜詆橫加,至斥以斁滅倫紀,將何顔面,冒居臺閣?請命罷斥臣等之職,以淸朝著。」答曰:「延平府院君李貴箚辭,雖有不中之處,其心則爲國也,非爲私也。今此虞祭獻禮,自上行之,亦無大段不可,而卿等達夜論執,莫重祭享,不得行之於其日,卿等所爲,亦甚異哉!卿等其勿辭。」

○應敎姜碩期、副校理李景奭、修撰金光炫、副修撰朴潢等上箚曰:

臣等職忝論思,目見非禮之擧,不敢容默,與兩司共爭之矣。今者兩司多官,重被延平府院君李貴之詆斥,全數避嫌。本館當爲處置,而臣等終始論執,與兩司無異,何敢偃然處置乎?請削臣等之職。

答曰:「勿辭。從速處置。」

○弘文館上箚曰:

甚矣,異論之爲害也!應行不易之制,猝撓於臨時,已定莫重之禮,未免乎顚倒,則延平府院君李貴一箚,使之也。逆古之禮,亂國之是,一節旣錯,則大經隨壞,謂之以背經違禮,不亦可乎?臺臣之終始力爭者,實出於事君以禮,而幸賴聖上之明斷,旋寢非禮之擧,誠所謂日月之更,人皆仰之也。苟使李貴,知爲國以禮之道,則其言不宜更肆,而乃敢張皇辭說,無復顧忌。此則羞朝廷,而蔑公論大矣,不特折辱臺臣而已也。斁滅倫紀,語又無脊,斯固可駭,而不可較也,何必以此爲之引避也哉?請竝出仕。「

從之。

5月21日[编辑]

○壬戌,平安監司馳啓:「五月十八日,詔使到泊椵島。」

5月22日[编辑]

○癸亥,上幸魂宮,參三虞。

○禮曹啓曰:「天使時自上服色及隨駕百官服色,群議不一,或以爲:『出宮時自上白袍,隨駕百官淺淡服。迎詔後崇政殿茶禮時,自上黑袍,卽日下馬宴出宮時,自上白袍,至南別宮御幕,進御黑袍,百官隨駕時,淺淡服似當。』或以爲:『天使入來,則大小人員,皆着黑衣,迎詔時百官旣當吉服,則出宮隨駕時,當着黑團領』云。兩說皆爲有理,而臣不敢擅定,請議大臣定奪。」從之。議于大臣,則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以爲:「出宮時,自上白袍,隨駕百官,淺淡服無妨云。」旣而,右議政申欽啓曰:「獻議之後,竊更思之,是日擧動,異於尋常,專爲迎詔勑慶禮,卽奉上之大節,出宮時白袍,似爲未安。先朝事例,必有可據,而行之者,不厭熟講。伏願聖明,令禮官更爲講究,使適於宜。業已獻議,而復此陳列者,恐吉凶相雜,或戾於同大慶、敬王人之意也。」從之。禮曹啓曰:「自上迎詔時,吉服接見,宴享時黑袍事,問禮官回來後,當有定奪矣。出、還宮時服色,群議不一,故將兩樣說話,議大臣入啓矣。右相箚陳之意,實與臣等所見相符。大槪尊有所壓,則禮變其常。其日擧動,只爲迎詔慶禮,接見宴享,俱是敬王人、同大慶,則君臣上下,素服以出,非但於義未安,詔使知之,則必爲駭訝。出宮時自上黑袍、黑輦,厥後接見出宮時,俱仍此服宜當。請更議大臣定奪。」議于大臣,則請依該曹啓辭行之。從之,

5月23日[编辑]

○甲子,禮曹啓曰:「天使入京,則王世子似當有接見之禮,儀註節目,令該曹講定矣。王世子受冊命於天朝之後,則迎詔及宴享,俱當出參,又當有別行請宴之禮矣。今則時未受冊於天朝,似難依例接見,但天使若或聞知而請見,則不可不見,冠服及服色,議大臣,預爲講定宜當。」答曰:「知道。」

○遠接使金瑬馳啓曰:「譯官張禮忠隨問安使見正使,則自上禮單,只點受黃毛筆十枚,餘皆還給,副使亦然。正使則容貌、辭氣,極其端的,副使肥胖嚴峻,性頗苛細云。正使問曰:『國王拜帖,何用藍籤?』禮忠答曰:『國王於本年正月,丁生母憂矣。』正使曰:『是則爾國私喪。今此詔勑,乃聖天子莫大之慶,何其不知禮,如是之甚也?此後藍籤帖子,俺斷不受,爾等可傳語遠接陪臣,後勿如是。』禮忠等答曰:『小邦粗知禮義,國王迎詔勑時,例用吉服,而與老爺相會之時,則方在哀疚之中,當用素服。拜帖用藍籤,亦其禮也。』正使答曰:『俺以不受藍籤之意,說與爾們,明日不須更言』云。」政院請改用紅籤,從之。

○夜,坤方、東方,有氣如火光。

5月24日[编辑]

○乙丑,上幸魂宮,參四虞。

5月25日[编辑]

○丙寅,上幸魂宮,參五虞。

○禮曹啓曰:「殿下冕服,無革帶。所謂革帶,卽百官朝服所着品帶也。有冠而無帶,似無其理。考之《大明會典》及《大明集禮》,則天子冠服、親王冠服、文武官冠服圖說,列錄各章,皆有革帶,天子則玉帶,親王則金鉤鰈,文武官則或玉或犀或金銀,皆以品數。以此觀之,則有革帶明矣,而考之《五禮儀》,則百官皆有品帶,而殿下及王世子,則只有大帶,無革帶,此乃永樂元年欽賜之制云。豈當初欽賜時,以玉革帶價重,或令本國自備,而遂闕之,《五禮儀》撰著時,仍以不載耶?殊未可曉也。冠而無帶,所見殊常,天使亦不無怪訝之理。如以爲宜有而闕焉,則及今可以措備以進,如以爲《五禮儀》所無,不可輕爲,令今行事知譯官,詳問於禮部,或請補賜,或令自備。當有考定之事,請議大臣定奪。」議于大臣,則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以爲:「旣無欽賜,又不載於《五禮議》,自今創始,亦甚重難,而揆以事理,大帶、革帶,不可缺一。係是章服,威儀所關,雖措備以進,似爲無妨。」從之。

5月26日[编辑]

○丁卯,上幸魂宮,行別祭。上行初獻,世子行亞獻。

○禮曹啓曰:「卒哭後,王世子進見大妃殿時及書筵時,以無揚赤色黑衣啓下。天使入京日,自上出宮時,王世子當有袛送、袛迎節次。出宮時自上若白袍,則世子當爲淺淡服矣;迎詔還宮時,自上吉服,則世子亦當吉服袛迎。以此磨鍊何如?」從之。

5月27日[编辑]

○戊辰,上幸魂宮,參卒哭祭。

5月28日[编辑]

○己巳,上下敎曰:「謝恩使金尙憲,實職除授。」

○上下敎曰:「今此魂宮時享,更爲思之,則非但祀事太煩,過時之享,於禮亦似不可。令禮官設行可否,更爲議啓。」禮曹啓曰:「《家禮》:『仲朔之祭,卜於上旬,而喪三年內,無設行』之語,而《五禮儀》:『魂殿三年內,四時及臘、俗節、朔望,俱有祭式。』故當初各祭節目,大臣同議磨鍊時,已爲啓下。所謂四時,卽仲朔,故敢爲啓稟矣,今承下敎,極爲允當。非但祀事太煩,下旬亦盡,已似過時。勿爲設行宜當。」從之。

○憲府啓曰:「嶺南一道,士習之正、風俗之醇,自古有稱,而近來壞敗流失,變爲偸薄,土豪、武斷之輩,多藉士林之名,凌轢官守,爲官守者,亦末如之何,任其侮弄,其來久矣。本道有識之士,無不憂之,而亦不能捄正。國家擇方伯、守宰之官,任敎導化育之責者,無所施其術,其間或有先自失道,取侮於人者;居官剛果,不畏强禦者,亦未免意外橫加之辱,豈不寒心哉?慶尙前監司元鐸,以決訟被辱,施杖於士人李有道,竟至殞命。雖非故犯殺士之比,而死非其罪,不無所失。其子之含冤哀籲,在所不已。然若因此而罪方伯,則自此任一道風憲之職者,將無所措其手足,故臣等曾因其子李巖等之呈訴,不論元鐸者,蓋慮其有後弊也。今者禮安儒生,誣以山林中行義及掩捕撲殺等語,肆然通文於列邑,以斥監司。是不有朝廷之命吏,略無畏忌,其流之害,將至於不可言矣。此而不治,則堂陛不尊,國不爲國。請首倡者,令監司査啓,拿鞫定罪,以爲懲礪之地。毛都督之領兵渡江也,雖忌諱我國之人,而跟後偵探,一夫之力耳。義州府尹李莞,專不致察,毛兵戰敗形止,茫然不知其虛實,對敵間諜之策,又何望於日後乎?帥臣不能指揮,據此可知。請義州府尹李莞、副元帥南以興,竝命推考。」從之。

○副護軍張顯光上疏曰:

臣一生抱病人也。今我國,亦可謂多病矣。臣請以人身中去疾、致疾之本,皆在於一心者,爲說喩達焉。夫心者,身之君也,君者,建極之謂也。凡一身內外之官、大小之用,悉係於心君,故極建,而其下莫不奉承其道矣;極不建,而其下莫不違失其職矣。身之否泰,於是決矣。所謂建心極者,方寸之中,常存敬畏,不自怠放,不爲物慾所拘,不爲邪說所惑,內不自欺,上不欺天,外不欺人,無胡思亂想,不東走,西馳,氣魄凝定,精神內守,淸明光大,自有主宰者是也。如是則七情皆節,百脈俱順,視聽言動,不亂於外誘;筋骸支體,自束於天賦,則眞元完實,和氣充滿,風寒、暑濕不能入,魑魅、魍魎不能犯,可以却方書、去藥石,無所事於療治,而病不自發,永終天年,此固心極之能建也。若或心失其極,而怠惰放肆,不自收拾,昏塞本然之明,廢失主宰之道,則情不節而欲不勝,脈不順而血不調,臟不能藏其精,腑不能儲其液,耳目、口鼻,流蕩而不禁;筋骸、手足,解弛而莫檢。於是,外奸乘虛,百疾交作,積而爲癥癖,發而爲癰疽,有或麻木不仁,委身床席,雖扁鵲在傍,百藥俱儲,亦莫能爲之術矣。此則心君,不君之致也。臣因此而思之,人君之君國也,亦此理也。心爲一身之君,而身之內外百體,卽爲一心之臣民,則人君爲擧國臣民之所心,而擧國臣民,卽爲人君之百體也。因心極之建與不建,爲百體之順與不順,故觀臣民之有猷、有爲、有守,而可以知人君建極之克不克也。所謂建君極者,亦非別有法也,惟能盡己之性,爲表準於人也。盡性次第,其目有四,曰學之就也、行之修也、道之成也、德之純也。德以道成而純,道以行修而成,行以學就而修,則只是一理中事業也。其學,卽大學之法,是也。此學之外,無他學也。學此學,而百行在其中矣。其道則《中庸》之道,是也。此道之外,無他道也。道此道,而至德在其中矣。夫旣學就而行修;道成而德純,則聰明,睿知,足以盡天下之理;謙恭、儉勤,足以萃天下之善;寬仁、誠信,足以服天下之心;剛毅、簡重,足以畏天下之情;光明、正大,足以通天下之志。如此則天地、鬼神,尙不能違,而況人與物乎?治平大業,位育極功,都在於此,此惟君極之所以建也。然則建極之道,其體則固不出於心身之上,而其用則用人材、出政事二者而已。人材之用,不可不辨者,善與惡也;政事之出,不可不明者,是與非也。善必用之,不善必去者,用人之常道也;是必行之,非必不行者,出政之常道也。其於善惡、是非之間,若能善其果善,不善其果不善;是其當是,不是其當不是,則百工皆得其人,萬事皆得其理,衆心以之咸服矣。其或所善者,不果善,所不善者,不果不善;所是者,不必是,所不是者,不必不是,則百工之不職,萬事之不績,衆心之不服,係於此也。故建極之用,此其大段也。人君克建有極之體焉,二者之用,自不得不正矣,群臣、萬民,孰不歸於君極之中乎?民猶遠矣,亦莫不歸極,況在朝之臣乎?莫敢心其心,而惟君上之心,是心焉;莫敢事其事,而惟國家之事,是事焉,孰敢有肥己之意乎?惟致身是意焉,孰敢有固寵之計乎?惟盡職是計焉,無敢有喜權之思,而所輔者君德也;無敢有偏黨之私,而所恢者公道也。善,共善之,不善,共不善之,而不用一己之好惡;是,共是之;非,共非之,而不計一己之利害,同寅協恭,合爲一心,君耳忘身,國耳忘家,此非愛敬其君,盡臣之道乎?人臣旣能愛敬其君,誠如愛敬其父母,則其視同朝之百僚,亦皆作兄弟相和矣。又推其仁赤子、蒼生,家視一國,人無有比德,民無有淫,會其有極,歸其有極、則如此,而有治平之不致,敎化之不孚者乎?此如心極立,而百病去,一身爲之亨泰也。至若君極不建者,其應反是,人皆各心其心,各身其身,知有己,而不知有君;知有家,而不知有國,一任私情,不恤公道。好惡違性,愛憎失理,是非顚錯,善惡倒置,目正爲邪,目邪爲正,指忠爲奸,指奸爲忠,遂相與集邪爲朋,聚奸爲黨,結作聲勢,牢不可破。其所私好者,共推而揚之;其所私惡者,共起而排之,不畏正論,不顧大義。設爲無形之機、不測之穽,以攻陷之者有矣;矯爲不近之說、無理之談,以眩亂之者有矣。慾浪滔天,利門四開,橫奪無厭,殺戮無忌,必使民無所歸而後已。自以爲謀國,而實爲病國;自以爲愛君,而實爲誤君,以至衆憤積於下,而莫之恤;天怒極於上,而莫之警,終致國家有土崩瓦解之勢,而不可救焉,此亦如心極不立,而百疾俱作,致身危亡之域乎!近觀廢朝時事,卽如是矣。當是時也,白晝陰昏,妖氣遍滿,豺虎呑噬於當道,狐狸亂舞於大市,彝倫斁絶,綱常墜盡,塗炭方酷,人心已離,陰陽易序,天命已去,數百年之社稷,將不日而屋矣。惟我殿下,以天授之器、王室之秀,心聖武之德,躬仁孝之行,親覩慘狀,慷慨憤悶,不忍坐視,宗國之亡,於是乎一起,而痛掃之、滌蕩之,遂承母后之旨,誕受天子之命,躬嗣大統,龍飛天位,則實皇天祐我朝鮮,列聖祚我宗祊,而生殿下,以有此今日也。

雖然,豈可以此撥亂之初績,爲所極至,爲可滿足,而不求遠大、永久之鴻業乎?必須盡革弊政之餘習,畢復列聖之弘規,而又不已焉,以馴致古昔帝王之至治,興周道於東方然後,可以塞天命之責矣,致人望之備矣。方今殿下,固有大有爲之志,乃以爲《否》雖已傾,《屯》猶未濟,劇寇方狺,天兵壓境,民困未蘇,國事愈艱,一自卽位以來,夙夜憂勤,勵精圖治者,于今四歲矣。四方之民,聞殿下求治之志,則雖甚老且病者,莫不願少延在世,獲見新化之盛,引頸拭目,而待之矣。臣僻在山野,癃伏之中,或遇街路間人,從洛中來者,必詢問消息,則有云:「當時南警、北報,尙無急矣,但邦家巨細公私之事,漸與廢朝弊習相近者,日出矣。以此之故,閭閻之人,無樂心矣。」每問有答,其言皆若是焉,臣竊怪之。蓋自反正之後,群情之所望於新政者,深且大矣。纔免水火,自急速效者,有所未滿而然耶?抑廢朝弊政,有未盡革者,故致恨而云然耶?抑有匹夫、匹婦之失利缺望者,自抱疾怨於時政而云然耶?聖明在上,群賢在朝,謀謨設施,必欲盡善,宜乎在彼在此,無惡、無射也,而乃敢擬之於廢朝歟?無乃有疵政、玷令,取咎於輿情者,未或不無也耶?臣又見鄕里大小之人,其在反正之初,莫不新其耳目,變其心慮,善者喜其飜轉,不善者畏其淸明;喜者興振,畏者伏戢;居者相慰於村巷,行者相慶於道路矣。旣歷二歲、三歲,至於今日,則頃日之喜者,稍無喜心;畏者,漸無畏意。臣以此,而想知夫根本之地,漸有不如初之機也。是非之理,人所共性,好善、惡惡,常情所同,而不可誣者也。朝廷擧措,有耳皆聞,百官得失,有目具瞻,臣未知廟堂所出之政,果皆合於天理、人情;百官所行之事,果皆出於正道、公義歟?臣竊以爲,聖人之得位也幸矣。旣居其位,則不思所以盡其位之道乎?人君德業,自有第一等道理,所謂建極之極,卽此道理也。其爲道理之第一也者,謂其至眞、至善,極中、極正,天之所以天,地之所以地,而賦畀吾人本然之德性也。人君爲世道之主,則惟此道理,乃人君一定不易,所當必盡者也。不爲則已,爲之則何可以舍却第一等道理,而不爲己責哉?人君也,而不以此道理,擔當其身,則是人君之自棄也;人臣也,而不以此道理,務引其君,則是不敬其君也。能盡此道理者,卽二帝、三王之德業也。後之人君,苟不以二帝、三王之德業,爲準的,則豈不卑哉?心之所之,謂之志。志卑則道卑,道卑則政卑,政卑則事業卑,事業卑則人心不服,人心不服則隣國不畏,天地、鬼神,亦不祐矣。然則其可不致重於立志之初乎?若曰:「才不逮矣,二帝、三王之道,吾何可望乎;國褊少矣,唐、虞、三代之治,吾何可法乎;世已季矣,上古上聖之事,吾何可做乎?」如此則甘自歸於卑下,已非大有爲之志也。古人有言曰:「舜何人也,我何人也?有爲者亦若是」,又曰:「人皆可以爲堯、舜」,則固不可以才之不逮,諉之也。旣爲之邦國焉,而有臣民焉,有政事焉,則固不可以國之褊小,諉之也。道無古今矣,行帝而帝,行王而王,則固不可以世之已季,諉之也。夫道,一而已矣。爲治,不法三代,皆苟而已矣。堯、舜,人倫之至也,唐、虞、三代,聖治之至也,誠不可舍此,而求其次也。夫帝王之心法,與其德業,與其治道,無不昭載於經傳。殿下之日三接經席之儒臣,其所以講明之者,必不外此也。第未知殿下,自察之則其持心也,果與帝王之持心,同其法;其執德也,果與帝王之執德,同其業;其爲治也,果與帝王之爲治,同其道乎?今者立政,機軸無轉移之日,百僚無振礪之意;庶事無作新之驗,四方無興感之效;廉恥之風不作,而貪汚之習不除;恭儉之化不行,而奢侈之弊不革;公正之道不立,而偏私之害不去;誠信之義不孚,而傾危之俗未戢,何也?臣恐殿下,學有所未造,行有所未盡,道有所未至,德有所未純,而極之所以建者,猶未到於十分地頭也。蓋德業之崇,治化之隆,必待行道積德,悠不息然後,可以致之。雖以聖帝、明王之德政,須因積累,而有成焉。今殿下之臨政,纔經三歲矣,固非治定、功成之秋也,而臣但以所聞見於當時者,如上所陳,故竊爲今日,過慮焉。殿下春秋鼎盛,力量强大,此誠勉强有爲之時節也。古人以三十歲後工夫,爲喫緊地者,以人到此時,血氣壯盛,不早不暮,着功用力,無難不能,故臣敢以此時、此道,爲殿下寔望焉。若於此時,不復奮發,加已百、已千功程,而遷延時月,陵夷頹靡,以至於無可爲之地焉,不但與弊政相近而已,其爲可憂者,何可盡言哉?天下之事,不能日進,則必有日退,而日進則難,日退則易。伏願殿下,深省焉。臣之來也,人皆謂臣曰:「爾旣老病矣,仕則必不能焉。雖然,須獻一言而歸也。」

凡自鄕閭父老及路上所遇,至入京所見者,其所云皆然。臣是幺麿一耄敗人也,其言何得爲輕重於聖聰哉,而尙望其獻言也,此豈匹夫、匹婦所獨有冤痛疾苦,而莫之伸者乎?卽中外、遠邇同然之常情,必皆有所不安於見聞,不平於其心,不滿於期望者,鬱積於中,欲自言而無路,冀僥倖於因人發之也。然則此時之可言者,必不止一二事也,豈非吾殿下之所當動念處也哉?雖其皆有欲言之心,其勢有莫得人人皆言也。國家夫旣置其任、設其職,而責之專者,非言官乎?言官者,人主所以寄耳目、廣聰明之司也。故有可言,而必言者,言官之道也;有所言,而必聽者,人君之道也。若可言,而有所不言;可聽,而有所不聽,則君臣皆失其道矣,其何有於置任、設官之本意乎?臣未知今日之言官,果能盡言其可言,而殿下亦能純聽其當聽乎?夫言官,果能盡言其可言之事,則是四方之言,皆所以得達者也;人君能盡聽言官之言,則是所以兼聽四方之言者也。然其機亦在於人君,必須人君先有純聽之德然後,言官能有盡言之忠。若人君不能有如流、如轉圜之美,則言官豈能盡謇謇諤諤之言哉?言官不能盡言,則四方之情,又何由而必達乎?今者見一微臣之來,而冀獻言者,無人不然,則臣恐今之言官,必有所不能盡言者矣;朝廷之上,必多有可憂之端矣;四方群生之情,其必有所不得通者矣。此非殿下,虛受樂聞之誠,有所未盡者耶?下不能盡言者,有所畏也;上不能盡聽者,有所拘也。上拘而難聽,下畏而難言,兩難相値,常以莫言莫聽,爲相安之地,則雖謂之危亡之國,可也。故必須難言而能言,難聽而能聽然後,四目明而四聰達,物情通而言路廓矣。若有言責者,不能盡言,而四方之情,無路於畢達者,非人君之福也,非國家之利也。臣竊聞之,凡言官,必擇其不可不言者,而僚議歸一然後乃進其言。旣一進之,而上不允聽,則又必再陳之者,其事重矣,而不可已者也;言之至再,又不蒙允,而言猶不止,乃至於三,則其事必最重,而尤不可已者也。人君何可不爲之動念而聽用乎?其言果合於義理,則初一言之,卽可從也,至於再言,則尤不可不從也。況至於三乎?謂或其事最重,其勢甚難,而不可易決,便當議及大臣,議及百官,執其兩端,擇取其中,而斷然用之可也。況其事、其勢,不甚重且難者乎?言之不已,拒之不已,相持一事,愈瀆愈邈,至乎越月逾時者,非盛世之事也,故言貴剛直,聽貴勇斷。剛直則知無不言,勇斷則言無不從。然後臣不曠職,君無失政,而上下相得,太平可期矣。蓋極之所以爲極,合衆善而爲一之謂也。人君能收天下之善,爲己之善然後,可以盡天下之善,而其道方全,其德克備焉。此建極之道,用言爲最要也。伏願聖明,特加意焉。夫極之爲義,惟中爲大。所謂中者,在心爲不偏、不倚,在事爲無過、無不及,是也。然則偏非極也,倚非極也;過非極也,不及亦非極也。建極者,先無所偏倚於心然後,能無過不及於事也。聖人因天秩而制禮,所以節衆情、裁萬事,而歸之於中也。豈有所執非中,而能建極者乎?以今日喪禮言之,當初服制之議,廷中所見,互相異同,不能無過不及之兩端,而殿下折得其衷,定而用之,此可謂中矣。第伏聞,頃者禮葬之議,其所以致重、致大者,似有過於時中之宜者。此蓋執事諸官,欲體殿下之至誠,凡其儀物、品數,務極其備且文焉故也。臣竊以爲,孔子所謂親喪自致者,謂其當致,而必致之,非謂致之至過也。孔子又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可謂孝矣。」夫禮者,得中之謂也。蓋可爲而不爲,則孝子之情,所不得安也;不可過而過之,則亡親之心,所不敢安也。禮而得中然後,親心安,而孝道得矣。今者旣往之事,不須言也,而前頭亦多有裁定之議,故玆敢及焉,以爲後日益加謹重之意也。殿下誠孝出天,外方愚氓,亦莫不感激矣。然情雖無窮,禮自有限,如或過之,反有傷於孝道,此又孝子之必愼者也。況人君所行,不止爲一時之法,乃爲後世之所則焉,豈可徑情踰制,以傷建極之道哉?伏願殿下,更加審酌焉。臣又以爲人君,以一心,而應萬機;以一身,而臨兆民,居九重之內,而治四方之廣,則其見聞,不可以不遠也。能見於目見之外,然後其見,能無所不見;能聞於耳聞之外,然後其聞,能無所不聞,以其見之以理,聞之以理也。若見止於目見;聞止於耳聞,則耳目見聞之外,凡有幾千萬變之無窮哉!目見者,見其有形,而理見者,見於無形;耳聞者,聞其有聲,而理聞者,聞於無聲,其爲淺深、遠近,何如哉?況耳目之見聞,有可得以掩蔽,理見理聞,則誰得以欺之哉?人君苟能不恃其目前之見、耳邊之聞,而見於無形,聞於無聲,則可以盡天下之情也。此乃極之所以無極也,伏願殿下,留神焉。今國家心腹之疾、四肢之病,其爲證,凡幾般,而臣從山野來,纔經旬月而返,則其何以悉得聞知哉?故只以建極之說,爲殿下勉盡其根本之地焉。若夫對證之劑、砭急之手,自有當世之《岐》、《鵲》焉。臣方在垂死之齡,萬無報效之路,情不自已,用陳耄言,實皆心肝中攸發也。若蒙聖明,不以迂遠而却之,則臣歸死,無餘恨矣。

答曰:「省疏具悉。卿以碩德、高才,隱於巖穴,聲聞所及,孰不敬慕?予亦頃在閭邸,飽聞聲名,而末由問道,今得同朝,喜幸良深。卿不以予爲無似,以予遭哀,辛勤遠來,惓惓陳列、諄諄敎訓,卓異之論,令人拭目。予雖不敏,敢不服膺斯訓,以副卿之至意也哉?卿須暫弭歸思,少留都中,一以慰予心,一以副輿望。予將有後命。」

○夜,黑雲一道如氣,起自東方,直指西方,長竟天。

○以金尙憲爲同知中樞府事,韓必遠爲持平,李基祚爲吏曹佐郞。

5月29日[编辑]

○庚午,禮曹啓曰:「王世子正位東宮,今已三年,尙未受冊命於天朝。臣曹據例啓請,而適値兩璫之行,公私物力掃盡,聖上軫念民生,遂從姑待後年之議,以至於今。竊念莫大應行之典,因此稽遲,豈非未安之甚乎?詔使若問:『旣已冊封,而何不奏請?』云,則可以物力爲辭乎?今於謝恩使之行,送請封奏文,則此是例典,必無持難之事,請令大臣定奪。」答曰:「啓辭甚是。但如此蕩竭之時,詔使連三年出來,則民力極難支堪。更待後日奏請,勿爲重困吾民。」

仁祖大王實錄卷之十二

六月[编辑]

6月1日[编辑]

○壬申朔,上幸魂宮,參朔祭。

○全羅監司閔聖徵,啓聞列邑旱乾之狀。

○副護軍張顯光上疏告退,答曰:「觀卿辭章,心甚缺然。卿意已決,旱炎漸酷,予不敢强請。明朝欲爲相見,卿須姑留,以副予至意。」

○以李明漢爲同副承旨,李聖求爲兵曹參知。

○夜,西方、東方、艮方,有氣如火光。

6月2日[编辑]

○癸酉,遠接使金瑬馳啓曰:「兩使到安州,招譯官等言曰:『聞爾國王迎詔勑時,有天橋之禮,路上各站,例有銀子、印信、冊子』,云,譯官等答曰:『賤譯等自前,伺候詔使老爺多矣,而未見如此之禮』云,則兩使曰:『詔勑不可從城門而入,自前有造作天橋之禮。各站例有應納銀子,開錄呈進云。俺等雖不可受,爾國果有此事,則當據實申稟,而掩匿不言,必是爾等,與地方官,共爲隱沒之計也。』譯官等反覆陳辨,終不得解釋,乃曰:『天橋一款,冉太監登到小邦,要索銀蔘,巧做名目,乃有造排天橋,詔勑踰入之說,納銀簿冊亦是前後太監所創之弊。今者二老爺,臨莅下邦,淸名已播。豈以此等無理之說,至溷淸聽乎?』兩使相顧曰:『爾等姑退伺候。俺當訪察』云。今此詔使淸約,近古所罕,而不意提起此言,殊甚可愕。臣於宴席,反覆陳說云。」

○上引見副護軍張顯光。顯光曰:「自上卽位之後,凡事皆已修擧,而至於敎化一事,無大段施措,人無興起向善之心者,以此也。臣意以爲,古之鄕約,雖難猝行,姑爲大防,勸善禁惡,則必有補於風俗也。」上曰:「鄕約之法,非不美矣,人心不淳,恐難行之也。」顯光又曰:「古之節目,雖未能盡行,自上有風礪之擧,則必有作興之效。子而知孝親之道,臣而知事君之義,人人各盡爲人之道矣。」上曰:「卿言是矣。當議處焉。」上仍命一路,以駕轎護送。都承旨李弘冑曰:「自上不開經筵,已至半年。非但聖學工程間斷,下情無路上達,不可不自今行之也。」上曰:「數日後,當爲之矣。」

○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啓曰:「臣等竊考祖宗朝國恤時事例,過二十七日之後,則廷臣有啓請從權之擧。雖或不卽陳稟,亦不過一二朔。以常情言之,則似不當如是徑請,而徐究其故,則誠以人君一身,爲宗社、生民之主,不可下同凡庶,堅持一節而已。況我聖明,自啓運宮未寧之後,憂遑煎灼,奉持湯劑,未嘗一日安,而竟遭終天之痛,聖明之哀傷勞悴,已八九月矣。凡人之稟氣,胃經爲主,故雖平日咬菜之人,執喪過制,則必有難名之疾,發於積傷之餘。臣等夙夜悶迫,無以爲懷。卽日卒哭已過,詔使當臨,酬應之煩,倍於常日,調護眞元之方,不可少緩。伏願聖明,上念祖宗朝已行事例,下察臣民億兆之情,亟許從權。」答曰:「苟非衰老之人,病不可支者,雖甚無恥,未有居喪啖肉者。卿等忍發此言,予極驚駭,不知所答。卿等勿爲非禮之言,以安予心。」

○慶尙道山陰、知禮等縣,驟雨大作,雨雹如彈丸,兩麥、木花盡損。監司馳啓以聞。

○初昏,黑雲一道如氣,起自乾方,直指艮方,長四五尺。流星出天津星下,入艮方。

6月3日[编辑]

○甲戌,命禁府,審理冤獄。以旱災也。

○上引見大臣、備局堂上。鄭經世、崔鳴吉等啓曰:「毛都督構陷之事,彼雖失道,我則當以誠信待之。渠之奏聞,無異於告變。今者不爲移咨於都督,而卽爲奏聞,似未恰當。臣等之意,自上過卒哭後,卽爲移咨,委曲構辭,逐件質問,而以不得已奏聞天朝辨明之意,詳細通諭,渠亦必自知其非矣。」上從之。

○平安道德川、孟山、三登、碧潼等邑,風雹大作,沙石吹走。雹則或如雞卵,或如人拳,禽獸傷斃,禾穀損傷。監司尹暄馳啓以聞。

6月4日[编辑]

○乙亥,黃海道平山地雨雹,大者如拳,小者如栗,禾穀盡爲損傷,監司李必榮馳啓以聞。

6月5日[编辑]

○丙子,政院啓曰:「自上接見詔使時,上下皆服黑色事,已爲定奪矣。但或謂:『自上着無揚赤色黑袍,則近侍、侍衛及御前出入之官,亦當着無紋黑袍,去𫌑[1]子。』此說亦似有理,但𫌑[1]子不可去。且中朝人以無紋黑衣爲素服,待王人,不宜純用素服。若侍衛將士之服,似係軍服,有紋亦不妨。至於行酒宰臣及司饔提調,當進酒於詔使,𫌑[1]子亦不可去,唯承旨及司饔假提調,只進果盤於御前者,去𫌑[1]子,因着有紋黑袍似當。令禮官議定如何?」禮曹亦以爲然。且言:「御前專廢進花一節,似涉未安,內侍受之,出置牀上宜當。」上竝從之。

○號牌廳進追錄成冊,男丁摠數一百二十三萬餘。其前所籍,乃一百三萬餘,合二百二十六萬餘云。

○未、申時,日有交暈。暈上有冠,暈下有履,色內赤外靑。

6月6日[编辑]

○丁丑,禮曹啓曰:「自前頒慶天使出來,則迎詔後,例有陳賀、頒敎、設科等事,蓋以天下同慶故也。自上方在憂服之中,雖不可受賀,陳賀、頒敎,政府上箋等事,似不可已。且依癸未年例,設別試,取士於明春何如?」從之。

○遠接使金瑬馳啓曰:「今番詔使,淸儉近古罕聞,兩西人心,皆欲立碑,以頌淸德。兩道監司之意,亦欲順一路民情,趁其未還,立碑頌德,而不敢擅行。自朝廷,商量指揮何如?」迎接都監啓曰:「兩使淸約律下,實是近年所未覩。一路則立碑頌德,京都則令耆老歌謠事,議于大臣,則左議政尹昉以爲:『事係創始,似難輕議,而中朝習尙,又與前時有異。從西路民情立碑,以爲後來觀瞻,似無大妨。』右議政申欽以爲:『詔使之來臨本國,如許閣老、魏給事淸德,洽人耳目,而其時未聞立碑頌德。今之欲爲立碑者,實出於近年璫使數三起,不厭人心之故,而有格外陳請也。以常道言之,則似不必創爲無前之規。』」答曰:「今古異宜,立碑無妨,而詔使未還前則未妥,回還後依願許立,以爲後來無恥者,觀感之地。父老獻軸事,更議大臣。」大臣以爲不可,從之。

○領議政李元翼上疏乞退,答曰:「省疏具悉卿懇。自前屢諭予意,而卿之固辭至此,予甚憂悶,不知所答。凡予所以前後勉留者,非爲予身,實爲國家也。卿其勿辭,臥閤論道,以副輿望。」

6月7日[编辑]

○戊寅,迎接都監啓曰:「伏見遠接使狀啓,詔使以許太史國奉使本國時,去鴨江不遠處,有却金亭、却金橋,欲知亭基所在,急急考出指示云。許太史淸風高義,冠絶華夏,我國何敢生意於餽銀乎?必無贈報之理。請以此回答。」從之。

○上下敎曰:「近來禁府,坐衙甚罕。如此極熱,使獄囚久滯,極爲非矣。當該堂上,難免怠慢不職之失,竝推考。」

6月8日[编辑]

○己卯,上御崇政殿,行親迎詔勑習儀。

○憲府、諫院合啓曰:「自古有天下國家者,必首建儲貳者,乃所以固本繫望,而基不拔之勢也。世子受冊經年,名位已定,而久稽奏請之擧,尙欠封典之降,人心鬱抑,顒望益切。殿下雖軫念赤子之重困,欲待後日,而爲宗廟、社稷之計,寧可以民弊,而少緩大事乎?頃日有司之請,實出於群情之所同然,請依該曹陳啓,速爲奏請,以慰臣民之望。」答曰:「有民然後,有國家。百姓離散,誰與爲國乎?奏請雖重,民力亦不可不顧。爾等退而思之,勿爲更煩。」

○以戶曹判書沈悅推考公事,判下曰:「臺論,所關非細。頃者,諫院不爲詳察,張皇虛說,歸咎該官,不遺餘力,論事失實之罪,在所難免。戶曹堂上、郞廳,別無所失,置之。」

○承旨沈詻、李明漢啓曰:「國家所以重臺閣之臣者,以其爲人主之耳目。雖風聞之誤、論議之過,亦當優容寬假,以開盡言之路,固不可輒加峻斥,摧沮其氣也。頃日諫院之啓,其意實出於爲民、憂國之誠,豈有他哉?伏覩判下辭旨,譴責言官,殊甚嚴峻。臣等竊恐有傷於國體,貽累於聖德,非細憂也。待罪近密,不敢不達。」答曰:「諫院不考該曹文籍,搆出一場浪說,使遠近之人,不能無憾於朝廷,其失不亦大乎?因此一啓,近年爲民節損之意,盡歸虛地,予甚痛之。」

6月9日[编辑]

○庚辰,大司諫李敏求、司諫李埈、獻納金堉、正言金地粹、李景曾啓曰:「連歲詔使之來,科外征斂,雖出於不得已,而爲有司者,隨方惜費,以施一分之惠。詔使旣過之後,用餘雜物,俵給下輩之說,至今騰播,必非無根之發。況如雪花、五色等紙地,官員朔下之事,雖不知其時判書爲誰,而郞官具在,昭不可誣。用餘收藏之數,雖曰許多,今年分定之際,果能一一照除其數,而分定於外方乎?臣等之計,初出於爲民、憂國,而論事之際,不能詳察,終未免失實之歸。今承嚴敎,尤無所容,請罷臣等之職。」答曰:「勿辭。」

○大司憲朴東善等啓曰:「前日諫院之啓,以上年詔使時所餘之物,該曹不爲照數儲置,以待後日,而事過之後,托以公用,浪費於閑漫之地,而至今日再徵,爲非。其主意則在於恤民、憂國,懲前戒後也。措語之間,雖有差違之處,而該曹之用非其用,的然無疑。蓋耳目之官,有懷必達,要不失論事之體,故臣曾於李敏求等避嫌處置之際,啓請出仕矣。今見沈悅推考公事判下,則辭旨甚嚴,多有未安之敎。臣等所見,前後無異,何敢自是,更爲處置乎?請遞臣等之職。」答曰:「勿辭。」

○弘文館校理尹墀、副校理李景奭、朴潢、副修撰金南重等上箚曰:

凡臺諫論事,多出風聞,非如小吏執簿,算而計較者之爲。若使萬分詳審,則固大善矣,借令一二措語,有或差違,何可執此,而輒加譴斥,摧折其氣乎?今者諫院啓辭,措語之間,雖有差違之處,而其心則爲民也、憂國也。豈可以一事之不相當,而輕遞言官乎?且前日之請出,未始非也,今日之所見無異,尤無可避之嫌。請大司諫等、大司憲等竝命出仕。

答曰:「依啓。李敏求以下竝遞差。」

6月10日[编辑]

○辛巳,上下敎曰:「禮葬都監提調戶曹判書金藎國、漢城判尹具宏、都廳金時讓、李如璜、銘旌書寫左參贊金尙容、誌文書寫兵曹參判趙希逸、題主官吳竣,各加一資;提調禮曹判書李廷龜、前提調司直鄭光績、工曹判書申景禛、誌文製述官吏曹判書金瑬、表石書寫官東陽尉申翊聖,各賜熟馬一匹;觀象監提調右參贊徐渻、陪衛大將刑曹判書李曙、提調禮曹參判金慶徵、長生殿提調行司直吳百齡、京畿監司權盼,各賜半熟馬一匹;郞廳以下,或陞敍、或賞賜。」

○上下敎曰:「小邦之至誠事大,天下之所共知,而今者讒言罔極,携貳之名,出於意外,日夜憂懼,無路暴白。大人適臨弊邦,此實伸冤之秋,冤痛之情,不得不達。小邦因遼民之飢餓,接濟無策,屢伸聞奏,得見兵部移咨,則多有不諒小邦衷曲之言,不勝悚懼之至。此數款,添入於詔使時問答中,如何?」備邊司啓曰:「兵部移咨中許多說話,似難一一論辨,而至於『海外情形微變,屬國携貳』等語,爲今日大段致疑之端。聖慮所及,至爲允當,依下敎,添入爲當。」答曰:「知道。」

○遠接使金瑬馳啓:「正使曰:『許太史奉使爾國,只受銀管、銀柄筆二枝,回到鴨江,去管及柄,投之水中,但取筆毛以去云。俺在中朝聞之,豈有遠接使不知之理?』仍言于張禮忠曰:『此非獨俺揚厲先賢事迹,於爾國亦不無所關,故至欲私發十許兩銀子,重創却金亭,而所答如此,殊可怪也』,頗有不快之意云。」迎接都監因此又請:「指其小亭爲却金亭,而仍請記於天使,似合權宜。請議大臣。」大臣以爲不可,上從之。

○憲府啓曰:「國家設耳目之官,任言責之職,上以格君心之非,下以糾時政之失。論事之際,雖或有措語差違之處,其心出於憂國、爲民,則人君所當優容茹納,使之盡言然後,言路廣而直氣伸,百僚憚而庶事擧矣。諫院多官,當初所論,實出於爲民、憂國,斷無他意。該曹之濫費私用,播在人口,昭不可掩,而殿下反信該曹自明之辭,譴責言官,終至於遞而後已,此近來所無之擧措也。豈不寒心哉?請還收諫院遞差之命。」答曰:「諫院論事失實,遞差宜矣。爾等之伸救,似乎不可,勿爲煩瀆。」

6月11日[编辑]

○壬午,以李植爲大司諫,尹知敬爲司諫,朴潢爲獻納,金南重、宋時吉爲正言,李埈爲世子侍講院輔德,金世濂爲弘文館校理,閔應恢爲副修撰。

6月12日[编辑]

○癸未,遠接使金瑬馳啓曰:「詔使到碧蹄,招譯官等謂曰:『賢國王旣遭重服,主客之禮,不可不弔。但爾國儀禮節目,俺等未能得知。若不應弔而弔之,則是俺等失禮也;應弔而不受,則失在爾國。此意爾們說與遠接使,回報。』臣令譯官,反覆申稟曰:『若欲致弔,則明日頒詔後爲之乎?當於何日爲之乎?』上使答曰:『頒詔日不可致弔,後日有宴禮云,弔、慶不可竝行,旣宴之後,又不可致弔,不爲之可也。但以俺欲爲盡禮之意,達于賢國王,足矣』云。」

6月13日[编辑]

○甲申,上幸慕華館,迎詔勑,還詣崇政殿,受詔勑如儀。禮畢,上以翼善冠、袞龍袍,由西門陞殿,拜詔使,問皇上起居,賀皇子誕生。上仍曰:「不穀方在憂服中,而今日乃頒詔大慶,況大人有命,何敢違也?」詔使曰:「今日之事,普天同慶,不可以素服相會。聖天子制禮,亦如此,故敢有所請矣。明日後則自當以素服行禮,一以盡忠於皇上,一以盡孝於私親,豈不美哉?」上曰:「諄諄敎諭,不勝惶感。」初,本國講禮時,將以黑袍,接待詔使,詔使到弘濟院,始言其不可。上初欲不從,禮官、大臣皆以爲:『其言有據,似當從之「,上乃許焉。

○上幸南別宮,行下馬宴。上請拜,詔使不許,相揖就座,行酒如儀。完盃禮後,使左議政尹昉行酒,詔使辭曰:「禮已成矣,不必再使宰臣行酒。」上又請座,上行酒連進三盃。上問曰:「廼者風聞,奴賊逆天犯關,大敗而走,此言誠然乎?小邦聞來,不勝喜幸。」兩使齊應曰:「然。奴賊果敗於寧遠,軍士死者數萬餘,其孫稱王者,亦死矣。」上曰:「每以傳聞爲疑,今聞大人之言,喜極無言。」上又曰:「凡宴,必進大膳,行終盃者,所以成其禮也。敢請焉。」詔使曰:「只在情耳,何必大膳?」上曰:「勿進大膳,但行盃如何?」遂行終盃禮。上曰:「完盃,所以成禮,而不敢固請。」詔使許焉,遂行之如儀。

○詔書: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惟,帝王保世、承家,道存燕翼。惟禎祥之長發,斯胤祚之永昌。廟、社有靈,篤生非偶。朕屬承鴻運,嗣守丕基。蚤夜兢兢,思所以覲揚先烈。惟是仰循成憲,毖肅朝常。癉惡陟明,奉若大道,庶幾惟新治化,以無墜于厥緖,而皇穹純祐,祖澤厚培,以今年十月初一日,第三子生,震出協符,離明啓輝。知列聖在天之懌悅,宜萬方率土之歡呼。詔爾海邦,俾同慶戴。天啓五年十月二十五日。

○勑書:

皇帝勑諭朝鮮國王李諱。玆朕皇子誕生,覃恩宇內。念王世守東方,恪修職貢,宜加恩賚,以答忠誠。特遣翰林院編修姜曰廣、工科給事中王夢尹,充正、副使,齎捧詔諭,竝賜王及妃綵幣文錦,至可受賜。見朕優禮之意,故諭。

6月14日[编辑]

○乙酉,大赦,加百官資。

○敎書若曰:

流虹報瑞,徵一人之元良;綵鳳頒綸,與萬邦之同慶。玆深惝怳,誕告丁寧。自古國有休禎,莫如天錫祚胤。肆華封之祝聖,請使壽、富、多男。伊周雅之頌君,冀其本支百世。恭惟我皇之濬哲,所謂中國之聖人。錫厥庶民,斂時五福;格于上帝,降之百祥。震夙載生,已係四海之望;离明繼照,將至萬年惟王。宜率土之均歡,豈藐躬之獨喜?玆於本年六月十三日,受詔勑訖,布告中外,俾爾有衆,咸克知之。

○迎接都監啓曰:「世子接見當否,問于館伴、大臣以啓事,傳敎矣。天使要見王世子,在道中亦屢言之。今日詣闕時,欲仍與王世子相會,臣令譯官,告之以『國王前同會,則坐次非便。老爺若欲見之,世子當於閑日來拜』云,則天使曰:『俺之欲往見,禮也;世子之來拜,亦禮也』云。其意蓋欲世子來拜也。以此觀之則要見,非文具也,其欲先爲往見,乃文具之言也。世子若送拜帖請拜,則彼必喜之矣。」答曰:「依啓。」

○禮曹啓曰:「王世子接見詔使時冠服,議于大臣,則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以爲:『該曹啓辭,詳盡無餘。臣等亦記丙午年天使時,該曹以翼善冠、袞龍袍啓請,而先王以未冊封之故,初以爲疑,卒從大臣之議,依該曹啓辭爲之矣。若着帽子,則下同臣僚,似未妥當。今亦遵行丙午之例何如?』」答曰:「知道。依丁酉年例,着帽子相見,似爲合宜,更議以啓。」大臣以爲:「依上敎施行,亦似無妨。」從之。諫院請從該曹之議,不許。

○世子傅使侍講院啓曰:「世子時未受冊,命着翼善冠,於華使所見處,雖或未安,而至於黑角帶、無紋袍,則本非世子品服。今依此施行,則不但與宮官卑秩,混同無別。今以世子有服之故,而遽着不當服之服,接待王人,事體未安,天使亦必疑訝其非禮,着有紋袍及烏角帶,允爲合宜。」答曰:「依啓。着有紋袍,則用犀帶似可,更議以定。」復啓曰:「臣意亦以爲,依上敎,用犀帶允當,而但旣用犀帶,則不可無子𫌑[1],以備儀章。龍𫌑[1]雖不可用,大君所着麒麟,用之爲當,而麒麟未及措備,則一品所用白澤、仙鶴中,隨所得用之之意,敢啓。」答曰:「用白澤𫌑[1]子,可也。」

○詔使詣成均館,拜文廟後,上殿周覽,仍步往明倫堂。館伴李廷龜、遠接使金瑬,行再拜禮,各就坐。儒生入庭行禮,詔使起立,拱手答揖。詔使謂譯官曰:「貴國文廟之制,一如中朝,多士濟濟,可見禮義之風。但俺等二人,當分庭行禮,而俱設拜席於東庭,此與天朝有異」云。

○上幸南別宮,行翌日宴。上謝不受禮單之事,詔使答以貴國疲於接濟遼民,俺等之節損,蓋爲除弊而然。上仍曰:「頃見兵部咨文,有『屬國携貳』等語。小邦君臣,日夜惶懼,每慮父母之邦,或不諒小邦情事矣。今者大人,適臨陋邦,冤痛之情,庶可白焉。」使曰:「神宗皇帝字恤貴邦,靡不用其極,而今我皇上,亦知貴國事大之誠。頒詔之擧,實出於視同內服,與之同慶也。寧有携貳之事乎?文臣則必不如此,而以武臣之故,至此耳。」上曰:「今聞大人之言,則小邦情事,庶有暴白之望,寡昧之心,稍以自慰。」使曰:「俺等還朝,當陳達於皇上耳。」上曰:「盛敎至此,多謝多謝。」仍請行酒,遂行第一酌,行完盃禮。上又請命宰臣行酒。

6月15日[编辑]

○丙戌,迎接都監啓曰:「都中父老等來言:『詔使淸德,近古所無,市井之民,皆得晏然。請於游觀時,叩頭稱謝』云,係是都民,實情敢啓。」答曰:「從民情願,詔使回程之日,令都中父老,出往沙峴,叩頭拜謝以送可也。」

○迎接都監啓曰:「兩天使曰:『俺等到椵島,始聞國王私喪。初意欲製祭文,行弔祭之禮,繼聞已爲襄葬。旣已頒慶行宴,勢難別行弔禮,而俺等與國王,同爲皇上臣子,義同休戚。今來不得行祭,又不得修弔,心甚未安。欲啓知國王,俾知俺等之情。』正使仍出示祭文亂草曰:『若行弔祭,欲以此用之』云。臣送拜帖,措辭以答曰:『致念至此,極荷大人之厚誼。寡君聞之,亦必感激矣。』敢啓。」答曰:「知道。」

○大臣率百官,呈文于詔使,請捲還遼民於山東,俾免主客俱困之患。且陳辨兵部咨中,尹義立內應之說,全無事實,屬國携貳,情形微變等語,實涉至冤極痛,詔使答曰:「天子明見萬里,屬國事情,無不洞燭,必不信無根之言。賢王良弼,何勞强辨?俺等還朝,當敷奏貴國忠順,且使遼民復業,不令擾害貴國。顧將此意,啓知國王」云。

○上御崇政殿,行回禮宴。詔使曰:「今日之來,爲回禮也,請先拜。」上曰:「不敢當。」使曰:「敢固請先拜。」上曰:「不敢當,不敢當。大人不許寡人先拜,請行揖。」遂相向再揖。詔使曰:「所送禮單,雖甚菲薄,願領微情。」上曰:「大人旣儼然臨之,又侈以禮物。雖不敢辭,亦不敢當,無任惶感之至。」使曰:「稱謝至此,盛意可知。」遂相向再揖。上曰:「大人念寡昧丁憂,猥欲臨弔,固已感拜矣,今者又送所搆祭文。盛眷至此,不勝感激。請再拜以謝。」詔使曰:「旣不得弔,何敢受拜?」上曰:「不許而强請,反似未安。請行揖禮。」遂相向再揖而請坐。詔使曰:「聞賢王有長子,請與相見。」上曰:「年幼不識禮,且未蒙皇朝冊命,不敢使謁於大人。」詔使曰:「賢王所敎,豈不知禮?願一相見。」上曰:「時未得奏聞皇朝,而渠亦年幼,不閑禮節。且坐次非便,恐礙禮貌。是以不敢見矣。」詔使曰:「依命。」上曰:「頃者以遼民一事,奏聞皇朝,而見該部咨文,則頗有不諒衷曲之語。小邦不勝惶恐。」詔使曰:「朝見百官呈文,已知其詳矣。遼民甚衆,雖欲驅之於海島之中,亦不可容易。朝廷當有別樣處置,豈可使擾害於貴國乎?」上曰:「小邦土瘠民貧,接濟無路,其勢必至主客俱困,故不得不仰達於皇朝,而兵部之移咨如此,小邦之惶懼方深。適會大人銜命遠臨,庶將有以暴白情事,幸甚。朝聞陪臣之語,則大人委曲敎諭,至欲還朝奏聞,大人厚義,口難容謝。」詔使曰:「兵部事,別有深意也。貴國之於遼民事,力不及,接濟無策,此則朝廷之所軫念,而賢王之忠憤,孰不知之?兵部,非爲遼民也,非爲貴國也,別有深意存焉。」御前通事李景稷啓曰:「詔使所謂深意,必指毛將事,而言也。」上曰:「盛意至此,不勝感幸。小邦悶迫之情,若不仰愬於父母之邦,則將何所告乎?前日之奏聞,實出於不得已,而辭不達意,恐無以暴白下情。今者大人洞察小邦情事,若於登對之日,陳奏四聰之下,則小邦之十奏,不如大人之一言,不勝區區企望之至。大人之於小邦,待之以誠,故不避猥濫,敢此仰告。」詔使曰:「俺等在朝時,已聞遼民事矣。天子明聖,俺等還朝,當以政府呈文,陳達於皇上。賢王雖無所敎,俺所目覩,其敢不盡心乎?」上曰:「多謝、多謝。」行酒如儀。上曰:「毛將以單騎渡江,義聲所曁,莫不奮起,奴賊不敢近邊,小邦賴以無事。秋毫莫非聖天子德澤,小邦君臣,日夜感祝。但物力單薄,事不如心,是以惶恐。」詔使曰:「廟堂與兵部,孰不知貴國接濟遼民之事乎?」上謂李景稷曰:「不言毛將事乎?何其所答如是耶?」景稷啓曰:「毛將之事,非不詳陳,而但以知道答之,專以遼民事言之矣。」完杯禮後,上使承旨,呈禮單於詔使前,詔使曰:「但受單子,以領厚情。」上强請之,詔使曰:「情禮俱隆,敢不惟命?」

6月16日[编辑]

○丁亥,詔使出遊濟川亭。右議政申欽、館伴李廷龜、遠接使金瑬等行再拜禮,請行酒禮,則兩使辭曰:「日已向暮,亭雖奇勝,不可不上船,流下楊花渡,乘船而歸,甚是勝事。況諸賢高會,可與同舟,中流穩話,不必排宴於此。」卽爲上船,皆令以便服就坐。又請行酒,則兩使曰:「今日乃是佳會,旣脫落冠帶,把杯相話,何必以禮數困人哉?」遂於座上行酒,至五六巡。兩使促櫓,令下楊花渡。館伴諸人相議曰:「今已日沒,若下蠶頭嶺,則幾至四更,勢必狼狽」,令譯官告之曰:「蠶頭固是勝地,自前詔使,無不往遊,而鮮有一日竝行之時。大人行忙,且念往來之弊,欲於今日往觀,而適日晩,勢難往還。今日則中流搖曳,乘月以返,須於別日往遊」云,兩使曰:「行忙似難別往矣。」酒行八九巡,遂罷歸。

○備邊司密啓曰:「天朝奏聞事,不可諱秘。宜令接伴使,自以己意,因語次,從容發問曰:『武撫臺在時,老爺曾有移揭否?』仍觀彼之所答,又曰:『近日微聞京報,則老爺移揭撫院,非毁本國,至有携貳等語。』又言:『尹義立,與韓潤交通,謀叛本國,圖差進京使臣,約爲內應,請嚴加譏察云,撫臺以此題本,兵部覆題,奉聖旨,令本國覈其虛實,國王不勝驚訝,慮有交構之人,在老爺幕下,欲爲移咨申辨,而旣被老爺督過之深,心甚慙靦,不敢出口。且念此事,不過因細人之言,偶然至此,老爺必已坦然於懷,不留纖芥,本國只當反求諸己,益盡在我之道,使讒言自不得行而已,不欲更爲提起,而但念旣承明旨,似當有覆奏之事』云云,都督若問其詳:『以身在遠地,朝家之事,未能詳聞,所聞止此』,爲答,而舌官等竝爲十分戒飭,毋敢妄有所言爲當。此意密爲下諭,而兵部咨本,竝爲謄寫一件,送于伴臣,使之知而善處,何如?」從之。

6月17日[编辑]

○戊子,上幸南別宮,行回禮宴。上曰:「大人光臨未久,遽示回程之意,擧國臣民,莫不缺然。昨蒙少留之命,此則多幸,而更望久留,以慰東人之望。」詔使曰:「使臣之職,不過頒詔而已。況於歸路,毛營兵馬,必須點閱。皇命在身,豈敢少緩?」上曰:「點兵雖急,不過回還時數日底事也。於我信宿,何患不及?自前詔使之來,必留數旬者,所以慰東人之望也。願大人,少遲回期,以副此願。」縷縷請留不已,詔使始曰:「俺等亦聞前規,奉使者未嘗有五六日淹留也,。而俺等爲感厚情,强留累日,亦已足矣。賢王又從而請留,至於此極,厚義不可孤。請招還牌文,差退其日字。」上曰:「不勝喜幸。」仍行酒如儀。上曰:「豚兒不閑禮節,且未受冊命,故不敢使見於大人矣。今者重違大人之命,將欲使之來謁,願大人,進而敎之。」詔使曰:「賢父在上,庭訓必嚴,其於禮節,何患不識?願與相見。」上曰:「不敢。」

○王世子,以帽子、有紋黑袍、烏犀帶,往見天使於南別宮。天使問曰:「迎於階上乎?迎於階下乎?」賓客吳允謙、鄭經世,與講官相議,使譯官對曰:「此禮,在老爺量處」云,則天使曰:「旣迎國王於門外,王長子當於階下迎之。」王世子至門外,則天使立階上,請王世子入正門。王世子答曰:「父王所出入,小子不敢入。」讓之至三然後,由西夾門入。天使下中階迎之,請王世子同立正路作揖,王世子亦以父王所由,而辭之至再然後,答曰:「大人有命,何敢固辭?」遂同就正路,北向再揖。引禮導天使,陞階上,相爲揖讓,至正廳。王世子請頓首再拜禮,就兩使前,各行再拜禮,問皇上起居,且賀皇子誕生之慶,就座後勞問,詔使答曰:「承問多謝。不唯皇子誕生,天下同慶,今日望見淸光,東國亦有慶焉。」兩使相顧而喜。王世子答曰:「褒許甚過,不勝感愧。」詔使問:「王長子講學乎?」世子答曰:「方讀《大學》矣。」王世子辭出,請行再拜禮,詔使辭曰:「旣行拜禮,何用再乎?」三請不許然後,請行揖禮,至中階,請勿下階,而天使下階揖送。

○平安監司尹暄馳啓曰:「昌城府使金時若馳報內:『徐孤臣火牌及馬文云:「奴酋先犯江東,後搶廣寧,遊兵已到孤山,故仍爲請兵」云。元咨一角,傳書上送』,而果如其言,則當此境內屯兵飢餓之日,必有索糧之事,罔知所答。」云。

6月18日[编辑]

○己丑,上屢遣重臣請留,詔使不許。復遣右議政申欽請留,則乃送揭帖曰:

不侫輩,才能虛薄,奉使無狀,乃辱老殿下禮儀洊錫,存問相尋,明德高深,卽岳山、漢水不足爲喩矣。但先時銜命者,凡以大禮旣成,卽爲王事已竣,而不侫輩,復奉有閱視兵馬之旨。宿命於身,不遑啓處,人臣之義也。昨者慶詔一宣,卽欲奉啓,伏覩老殿下,玄風暢乎德音,懇情發乎篤義,如坐人春陽中,飮以醇酒。是以囁嚅躊躇,未忍告別。厥後揆稽分義,萬難延緩,然以台命之辱,猶爲改期,此亦足明不侫肅將之苦心矣。《詩》曰:『有客宿宿,有客信信。』不侫之來,信宿已過,且古人以傾蓋之歡,結千秋之契者。精神映徹,豈以久暫爲厚薄哉?今遼民寄生貴邦,奄奄待斃,如赤子投井,宛轉井中,呼號求救,而方在井上者,乃從容緩步以行,尙得謂之有仁心者乎?夫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侫早獲報命,聖明必速下處分,所救者,或當不止一命耳。不然,老殿下眞懇之情,雖石人,猶且感動,台命見辱,至再至三矣,豈愚執之難破,遂至此也?伏乞老殿下,俯垂睿襟,少鑑鄙志,使不侫輩,旋轅遄發,上不獲罪於聖明,下不獲罪於百姓,則玉成大德,猶當與雅情,竝佩戴矣。區區鄙忱,傳述不能盡達,故敢以啓牘,統祈炤鑑。不宣。

○上遣右議政申欽,詣天使館下,呈回帖,復懇請少留曰:

仰惟兩位大人,以翰苑、科臺,昵侍香案,奉天子明命,頒天下大慶,遠涉危險,光臨僻陋,祥麟、瑞鳳之儀,玉潔、蘭馨之韻,使人心飫而神醉。不穀罪釁餘生,慘然憂服之中,惟不能奉揚是懼,乃蒙大人曲加寬假,待以優異,不穀感結隆渥,欣附德宇,愛戴之誠,實出肝膈。只緣禮筵有截,譯舌不流,區區傾挹之懷,恐不能導達一二。未展縶駒之願,遽有返舃之命,此由不穀誠意淺薄,不能見孚於曠度之下。始焉驚悚,終焉慙靦,不唯不穀惄焉悵望而已,大小臣庶,莫不齎咨涕洟,皆欲擁路攀轅,暫挽襜蓋。自昔皇華之至於斯也,未嘗有盈旬而遽返旋者,如許太史、魏給中之持法、守憲,尙不鄙夷下邦,許以嘉客。況兩大人,旣以傾蓋之歡,千秋之契,辱賜寵諭,是不穀難再之奉,小邦不曾有之盛際。雖曰不以久暫爲厚薄,而一番陪奉,便覺一番榮光,一朝颷輪旋返,雲泥逈隔,則兩大人淸風雅度,只應髣髴於魂夢,不穀何以爲心哉?視師歸路,軫念流逋之待沫,益見兩大人飮氷不遑之至意。但少淹原隰,固無損於報命,而重陪尊俎,愈有榮於下國。玆敢更瀆高嚴,冀蒙少留之敎,不任翹跂之至。統希崇照。

○上御崇政殿,行請宴。上請先拜,詔使曰:「俺等之來,爲奉辭也,請先拜。」上曰:「將爲請留,何以辭爲?大人光臨,請拜謝之。」詔使曰:「殿下之盛意,已悉於回帖矣。請行謝拜。」上曰:「大人光臨,請行謝拜。」詔使曰:「俺爲奉辭而來,請先行拜。」上曰:「不敢强請。請行揖可乎!」遂相揖而坐。詔使曰:「昨見賢王長子,金玉其相,實東國臣民之福,不勝喜賀。」上曰:「褒稱太過,惶愧實深。」上又曰:「今日乃請宴之日,而大人乃稱以奉辭,一則缺然,一則慙靦。」詔使曰:「今日兼行二宴可乎?」上曰:「大人只許以一日之留,此豈小邦之所望哉!自前大人之銜命者,未嘗有如是之遽歸。寡昧誠薄,不能挽留,自反而愧,不知所喩。小邦山川,又有可觀處,願少淹留,以慰東人之望。」詔使曰:「俺等已領情矣。前日奉使之臣,只爲頒詔一事,故往返之期,寬以一年。今則點兵有命,程限甚嚴,是以不敢濡滯矣。不然,俺等亦何忍便訣賢王也?」上曰:「館宇狹陋,供奉菲薄,固知請留之未安,而至誠所發,不避嚴尊。願大人許以信宿,以慰東人之望。」詔使曰:「懇留至此,請差退一日,以二十一日起程矣。」上曰:「一日之留,亦甚倐然,而與其不得留也,雖加一日,猶愈乎已。感激之至,不知攸謝。」詔使曰:「初欲於十八日啓程,而淹留至此者,摠爲殿下之厚情也。」上曰:「大人俯察願留之微懇,不勝榮幸。請行謝拜。」使曰:「不敢。」遂相揖。上行第一爵,行完杯禮。宰臣行酒,竝如儀。

○上賜世子接見天使時陪從官,輔德豹皮一領,弼善以下各鹿皮一領。

○以權鑊爲掌令,金堉爲持平,嚴惺爲副校理,洪命耉爲副修撰。

6月19日[编辑]

○庚寅,詔使出遊蠶頭。都承旨李弘冑,呈御帖及禮單,則答曰:「每遣近侍問之,多拜盛意。」仍行茶酒禮。一酌後,乘船中流,令座上行酒,至十餘巡,從容談話。到仙遊峯,則日已向昏,秉燭回船,極其歡洽。臨罷,令諸人列立于前,一時行酒,且曰:「諸公奉承賢王誠意,屢致從容,多謝多謝。賢王明聖,願諸公善事。相逢未久,別日已迫,無任悵然。」再三丁寧,極致懃懇之意,夜深而歸。

6月20日[编辑]

○辛卯,上幸南別宮,行上馬宴。上曰:「大人淸德,百世難忘。《白駒》雖不可縶,《甘棠》尙有遺愛。小邦臣民,將欲記其不朽之實耳。」詔使曰:「俺等寧有可傳之事乎?承此盛敎,一愧一謝。」又曰:「俺等亦將以殿下之盛德,歸奏皇朝,使天下之人,無不知之也。」上曰:「不敢當。」終宴杯禮,皆如前儀。

6月21日[编辑]

○壬辰,上幸慕華館,行餞宴。天使與上說話之間,頗有愛慕之色。上曰:「大人念恤小邦,至惠以醫書,東民自此,庶免夭札之患矣。不勝感激。」詔使曰:「俺聞殿下恤民之誠,靡不用其極,故以醫民之方,進之矣。何以謝爲?」上曰:「毛都督欲於大人在此時,上來面議,至發牌文,而今者星軺遽發,彼不及來矣。」詔使曰:「彼之來,爲何事,而雖來,亦何爲?」蓋文龍發牌文,率兵上京云者,恐喝本國之言也。是以上微發此言,欲使天使知之也。上曰:「小邦之於都督,非不竭誠以待,數萬兵糧,繼之無路。力不從心,是以爲悶。」詔使曰:「來時見毛帥則其言,無非感貴國繼糧之意也。其後得書,一則陳封典事也,一則請調糧事也。俺等以『調糧非頒詔使臣所知也』,以是答之。彼雖上來,亦何爲哉?」上曰:「兩大人洞知小邦情事,諄諄敎之,不勝感謝。」上勸酒,詔使曰:「敢不飮?」又曰:「坐次不密,語言非便。請待終杯,從容相話。」兩使氣色,以都督事,將欲密語,而還止焉。上行酒如儀。詔使曰:「固不忍便訣賢王,而人生一會,便有一別,其將奈何?俺等還朝,只想殿下於夢寐中而已。」上曰:「盛敎至此,不勝感悚。炎暑可畏,海路且險,願兩大人愼行李,以副遠人之望。」詔使請拜以辭,上固辭不得,遂相與再拜,下階送之。

○都民遮道,稱頌詔使淸德,其數幾至一萬五六千。父老五十餘人,叩頭謝曰:「近古以來,不曾見如此之行。老爺恩德,無以爲謝」云,則兩使皆下轎,擧手稱謝,良久乃去。

○百官呈文于詔使曰:

職等曾將本國危迫之狀,瀝血籲呼,干瀆尊嚴。僭妄之罪,無所容逃,而乃蒙兩大人虛心採納,許以歸奏,擧國臣民,銘鏤方寸,曷容爲喩?第本國,又有至冤極痛之事。若不以告我兩大人,將無以自白於天下,屢煩之嫌,有不暇避。本月二十日,得見毛營接伴陪臣鄭斗源文報,中朝有一種浮謗,以爲:『封典未完時,本國以四十萬,行賂於督府,以求請封』云。此言雖非出於公家文字,若非傳播之盛,何緣流及於鯨海萬里之外哉?卽督府之所言,而本國陪臣之所報,誠不可諉以浪傳,而置之也。本國廢立之擧,名正言順,擧國同辭。督府來在我疆,事同一家,只擧耳目所聞見,據實奏聞而已,寧有一毫私護之心哉,而人之爲言,一至於此,豈不痛哉?果如此言,則是本國之事,爲不順天理,督府之請,爲欺罔天朝,聖天子冊封之典,亦不得爲光明正大、順天當理之擧,而將不免天下後世之譏矣。此非但本國之冤,實督府之冤也;非但督府之冤,亦聖朝之深恥也。況本國素無銀貨四十萬之金,雖竭一國之膏血,其何以得之?此理甚明,不待多辨。以兩大人之明,奉使來臨,凡係本國事情,何所不照?伏乞兩大人,歸朝之後,快賜伸辨,使公論益明,而流言不得行,玆實兩大人終始之惠也。情隘辭蹙,言止于此。

兩使見百官呈文曰:「此事不須多辨。國王封典,九卿、六科,會議準許,提督有何功?況四十萬銀子之說,在朝廷時,不聞此語,今始聞之,不必辨明」云。文龍,一以封典之完,爲己功,一以賂金之說,作言,彼之陰謀詭計,抑揚叵測。自做浮言,使困我國,故有此呈文。

○以李顯英爲大司諫。

6月22日[编辑]

○癸巳,憲府啓曰:「我國胥吏之弊久矣。郞僚數易,官爲客而吏爲主,專執文書,欺蔽用奸。請依中國之法,官皆久任,而吏胥則輪差各司,其中戶曹、兵曹,尤爲愼簡久任,以期食效事。」下吏曹,吏曹以爲:「此正今日之痼弊,憲府啓辭,可謂救時之切務。但各司官員,能知本司事例者甚鮮。若將事知該吏,遽爾移差,則官員、下吏,擧皆手生,隳廢職事之患,必有不可勝言。請先行久任之法,使慣熟本末然後,輪差下吏宜當。」上從之。

6月23日[编辑]

○甲午,以鄭經世爲大司憲,李敬輿爲執義,姜碩期爲司諫,姜大進爲掌令,李景義爲持平,尹墀爲獻納,李坰、崔惠吉爲正言,金地粹爲文學,特命以開城經歷趙廷虎爲弘文館校理。廷虎居家孝友,律身淸苦。及治松都,多有政聲。

6月24日[编辑]

○乙未,上下敎曰:「毛將乏糧,則輒示怒形,刼奪邊餉,其漸不可長也。宰臣中擇差一人,稱以問安使,送于毛營,明言不可從之意,可也。且遠接使金瑬,頃見都督之日,不能周旋,輕許萬石糧餉,以致今日之辱,殊極非矣。」

○咸鏡道咸興、洪原、北靑、定平、德源、文川等官,蝗蟲大熾,布滿田畝,各種禾穀,皆被損害,田野盡赤,無處不然。端川、明川、吉州等地,被災尤慘。監司南以恭馳啓以聞。

6月25日[编辑]

○丙申,義禁府啓曰:「趙景雲向上不道之言,誠爲兇慘,不可形諸文字。請景雲加刑窮鞫。」答曰:「頑民不識其所犯之重,徒知遷徙之悶迫,出此悖慢之言。是實無知妄作,豈有意於怨上也?人命至重,置之如何?議啓。」禁府回啓曰:「景雲之罪,固難容於覆載之間,而聖恩天覆,至以無知妄作,爲敎,凡係喙息之類,孰不感泣於仁恩大德之下哉?依聖敎,置之,發送配所允當。」上可其議。初,砲手趙景雲,以不佩號牌,當配邊遠,而臨遣,多發不道之言,三省鞫問。至是,有此下敎,人皆歎服。

○平安監司尹暄馳啓曰:「定州隨營牌金進走回言:『以金景瑞領下,投虜八年,今始逃還。』且言彼中事情曰:『副元帥金景瑞,病死已三年矣。都元帥姜弘立,尙不剃頭,故不給㺚女,嫁以漢女生男。韓潤兄弟,變姓投奴,老汗極其厚待,卽以胡女嫁之』云。」

6月26日[编辑]

○丁酉,戶曹啓曰:「當初詔使之來,慮有銀、蔘費用之多,故賓廳大臣同議,依前例,忠淸、全羅、慶尙、江原等道,每三結收布一匹事,定奪,而旋有都督處銀子貸出之議,山郡八十六邑,爲先作木上納,以爲貿蔘之價,其餘則待秋作米,欲償貸銀之價,而山郡三結收布,似爲偏苦,故降以四結一匹矣,四結一匹收捧之木,四百二十同,而今番詔使,雖淸簡異前,人蔘用下之數,五百一斤,其價三百三十同三十餘匹,則山郡所收之木,盡用無餘矣。然而秋成作米,今不可捧,則山郡之布,似難獨納,已納之木,則以將來應納之木,移施計減之意,前已啓知矣。仍査山郡各邑應納之木,則乙丑條五結收布,全不來納,以此移施,而四結、五結,多寡不同。其所不足之數,以乙丑條田稅收米,作木來納者,準數計減,則今番詔使之行,實不收一尺布也。請以此意,知會于四道監司處,使之開諭民間。」從之。

閏六月[编辑]

閏6月1日[编辑]

○朔辛丑,上下敎于大臣曰:「予以寡昧,叨承丕緖,夙夜戰兢,罔敢放肆,而天怒、民怨,災沴荐至,靜思厥咎,心實瞿然。噫!五月隕霜,古所未有,八路蝗災,今日大患。氷雹連年,水旱相仍,民失所天,國將疇依?至於虹變、星妖,其禍尤重,何天災之慘,至於此極耶?天時、人事,已到十分地,予甚悶焉。究厥所由,咎在予身,更何言哉?然古人不以君之無似,置國事於無可奈何之域。願卿等更加盡心,輔予不逮。」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等啓曰:「禮葬已定,詔行又過,國之大事,訖其少已。竊念聖躬在疚,未知節宣之如何,民生拮据,未知當何以噢咻。嘗駢首憂慮,思以一塵之微,仰補聖明大化之萬一,而顧臣等庸劣無狀,最出人下,四載隨行,無一事可觀。玆者伏承聖敎,十行溫旨,丁寧反覆,奉讀感激,不知所達。上有聖明,而天災如此,民怨如此者,亶由聖明不得相臣而然。臣等坐視國勢之日頹,而無才力可以振起,聖明亦必照燭而無餘矣。伏惟聖明,有超出百王之資,有撫馭一世之德,而祗緣大亂之後,內外百爲,一皆紊亂;民心風俗,一皆趨下。所最患者,朝家所爲,有其名,而無其實。有國之所當先者,無過於風化。風化者,不能自立,必須人君躬行之實,而士夫之相飭以名檢者,亦以其實然後,風化可振。此乃今日上下之所當交修者也。其次用人。必得其實才然後,做事亦實。今之任事者,必人人而難愼擇授,苟其才也,則久任而責成然後,聖明之所欲擧者,可以擧矣。伏願聖明,責之銓曹,必得實才,而任焉。且念新進年少之人,縱有一言之失,賜之寬假,俾得盡言,乃淸世第一件事。伏願聖明,禮遇臺閣,無使摧折其爲國果敢之氣,此亦帝王遜志之實學也。惟望聖明,益加端本之功;改卜賢德,以佐治化,臣等死無所憾。」答曰:「省啓,益知卿等留心國事。所謂務實、得人、禮遇等語,實是當今藥石之言,予敢不體念哉?但用人雖是銓曹之責,以人事君之道,亶在於大臣,願卿等,依前勉諭,各薦人才,勿爲謙遜,以安予心。」仍下敎曰:「大臣啓辭之意,捧承傳于吏曹。」

○兩司復合啓曰:「人臣論事之道,苟不關於國家之安危,則何敢踰時、越月,强聒而不知止哉?前日合啓所論,海澤、魚鹽、免稅、復戶、寺位、柴場等事,皆是生民之大瘼,王政之大疵,乃國家安危之所係,而聖明不卽開納,物情久而益鬱。固當終始力爭,必期回天,特以詔使在館,故不免姑停,初非避强聒之嫌也。聖明於此,有何所難,而任他越法,不思所以痛革之乎?各衙門之弊,旣已寢罷,而獨於諸宮家,留難至此乎?請加三思,亟賜允兪。儲嗣已定,民望有屬。聖明之不以遲延數年爲虞,而特以民生困竭爲念者,實出於保民爲國之至意。臣等固當將順之不暇,而國家大計,不可以民力之不給,有所淹稽。請於今番使臣之行,急速奏請,以正國本。」答曰:「免稅等事,流來旣久,不可卒革。爾等今又論啓,似乎過矣。雖踰年爭執,決難允從,須勿更煩。奏請事,前日已諭矣。」

○上下敎曰:「號牌之法,專以省弊、均役爲本。解民倒懸,一日爲急,事目啓下之後,趁不回啓,終以兵判呈告爲言,予甚異之。該廳有司堂上,難免怠慢不職之失。從重推考,使之速爲議啓。」

閏6月2日[编辑]

○壬寅,吏曹啓曰:「內需司,人主之私藏也,而凡干公事,必使關由吏曹,祖宗創制之意,實非偶然。爲吏曹者,若只奉行文書,都無詳審違覆之擧,亦豈立法本意哉?向在廢朝,內需司作弊之狀,罔有紀極,其被枉者,無所告訴,或至殺身,而破家者,比比有之,此則聖明之所洞燭矣。至于今日,遺風舊習,猶未盡革,蓋內需次知人員,高則宦寺,下則吏胥,其知利而不知義,任意作弊,勢所必至,無足怪也。臣等今到政廳,接得內需司牒呈數度,其一,因全州內婢之呈訴,以其夫上典,擅自橫侵之故,移囚重治事也,而其橫侵與否及其事之首末、是非,臣等皆未知也。然因一婢之訴,遽將士人,至於移囚重治,揆之事理,萬分未安,而內需司至以移囚啓請,允下,恐非聖朝美事也。該曹不敢容易奉行,敢啓。」答曰:「內需司雖非朝士所聚之地,其公事旣已啓下之後,如是侵侮僇辱,殊甚不可矣。且啓辭中所謂囚治未妥之說,卿等之言良是。令本道監司,勿爲囚禁,從公覈處,俾無彼此之冤可也。」史臣曰:「曾在昏朝,內司之弊,罔有紀極,侵害州縣,僇辱士夫,大小扣心,無所告訴,民生之愁怨極矣。初政淸明之日,又因一內婢之訴,囚辱士子,是不幾於蹈前車之覆轍乎?該曹之啓,深得執法違覆之體,而反下未安之敎,良可惜也。」 ○憲府啓曰:「頃日金汝秋被論之事,風聞虛的,雖不可知,麤鄙之狀,人皆言之。判尹具宏,乃敢偃然呈疏,與臺論相抗,已極可駭,而至於乍呈旋出,進退任意,有若指揮政院者然,其不識事體甚矣。臺諫論之,勳臣沮之,則其漸當如何哉?其輕蔑臺官,指揮政院之罪,不可不懲,具宏請命罷職。政院居喉舌之地,不念惟允之義,出入疏章,任他前却,請當該色承旨推考。」答曰:「具宏事,臺諫所論十分眞的,啓辭中亦無證擧之事,則具宏之陳疏非矣。臺諫以虛無之事,欲實其言,擧而爲證,爲其時堂上者,其可默默乎?臺諫所論,雖非虛誕,而必使他人不欲言之,則是欲爲箝制之意,甚非美事也。若罪具宏,則日後雖有指鹿之奸,必無爲國言之者,不允。且政院趁不捧入,不無所失,然不必推考。」具宏事連啓,乃命遞差。史臣曰:「汝秋,一鄕曲無識之人也。臺諫風聞,雖有過實之事,爲具宏者,何敢偃然上章,爲之分疏,有若與臺官爭辨者哉?上反以宏之言爲眞的,臺諫之論爲虛誕,竊恐天心有所偏蔽而然也。至於指鹿之敎,尤駭聽聞。其不幾於摧沮公議,而信聽私昵乎?履霜堅氷之漸,吁可畏哉!」 ○備邊司啓曰:「都督發賣物貨及我國所送糧餉,前後管餉之臣,不能明白受授,以致都督每發拖欠之說。都督若於遞任之際,虛張拖欠之數,以遺後人,則將來之患,有不可勝言。管餉使成俊耉卽往毛營,將各年都督所發銀貨及本國所給糧餉,明白叩算,各立契券,與問安使鄭岦,一同對辨,極力周旋,俾無後患宜當。請急急馳諭于成俊耉、鄭斗源處。」從之。

閏6月3日[编辑]

○癸卯,上下敎于吏、兵曹曰:「粤在甲子,賊臣稱兵,人心駭散,未有爲國捐軀者,而若干忠義之士,奮不顧身,自願出征。雖未及斬將搴旗,其忠勇義烈,古所罕有,予甚嘉之,未嘗暫忘。此類已盡錄用乎?」覆啓曰:「自願出征十四人內,幾盡遷轉,砲手五十名內二十八名,已除兼司僕,其餘當隨闕塡差之意,敢啓。」答曰:「其時觀望之徒,猶得美爵,而此輩則至今置之,國家酬報之道,豈如是乎?本曹所爲,殊極非矣。此十四人,或除守令、邊將,或除相當職,以示予不忘忠勇之意。」

○命賜奏請上使李德泂熟馬一匹、奴婢六口、田二十結,副使吳䎘熟馬一匹、奴婢五口、田十五結,書狀官洪霫半熟馬一匹、奴婢四口、田十結,堂上譯官以下,賜賚有差。

○以趙翼爲都承旨,李敏求爲左副承旨,李敬輿爲司憲府執義,朴潢爲弘文館校理,崔惠吉爲司諫院正言。

閏6月4日[编辑]

○甲辰,持平李景義啓曰:「臣待罪言地,誠未格天,累下嚴敎,臣罪萬殞。再昨,伏承聖敎,以雖有指鹿之奸,必無爲國言者,爲批。此言足以拒人於千里之外,臣不覺瞿然而驚,慨然而歎也。自古國家之亂階,鮮不由於貴戚之驕恣,言路之杜塞。歷觀前代,此理甚明,非臣妄言也。近來殿下之待下,不以誠實,惟事虛文,臣請略言其槪。頃者張顯光,以林下碩德,一章辭歸,以開言路爲第一義,殿下優禮送之。其人已去,其言已忘之矣。諫院論該曹濫費之弊,而殿下還恐其使遠近,致憾於國家。人君實惠,浹洽於民,則民之知與不知,固其外事耳。惻怛之敎,下於賓廳,而大臣以禮遇言官,務實等語,惓惓上達,而曾未一日,摧折諫官,不遺餘力。殿下之待賢者、待大臣、待諫官,皆無誠實之意,未免外人之所瞷,可勝惜哉!今者金汝秋麤鄙泛濫之狀,人皆羞道。臺諫雖有風聞之差,豈出於虛僞哉?具宏以外戚勳宰,敢干朝政,呈疏救護,略無顧忌,氣勢所及,莫敢誰何。噫!國事至此,無可爲者。殿下所謂箝制者,正爲此輩道也。日後指鹿之奸,未必不由於此,而反以臺閣爲慮,斯豈所望於殿下者哉?臣中宵不寐,仰屋長歎,私憂過慮,固已多矣。噤口尸位,臣竊恥之,何顔就列,重貽淸朝之玷汚哉?請罷斥臣職。」答曰:「爲人上者,只務惠洽於民而已,民之知與不知,固其外事耳。堯、舜之民,猶以帝力何有爲言。予雖欲使民知之,其可得乎?爾等不識予心,徒增慙靦。臺諫論事,亦必務實可也。虛張浪說,其有何益?令民視朝廷,如虐民窟穴然後,快於心耶?指鹿二字,實非尋常文字,而如是輕加,殊甚不當矣。勿辭。」

○都承旨趙翼上疏辭職,答曰:「爾之淸儉、才學,足堪此任。勿爲控辭。」

○諫院啓曰:「納物鬻爵,爲亂世苟且之政,非淸朝之所宜行。詔使之來,有司未免過慮,各品影職、老職,邊民免刷、庶孽許通,多方納銀,而適詔使淸簡,所納之銀,依數尙在。請令該曹,一一計給,各項職牒及免刷、許通,竝爲還收。」答曰:「募銀事,雖甚苟且,不可失信。」

閏6月5日[编辑]

○乙巳,執義李敬輿啓曰:「人君聽言之道,唯辨其公私而已。涉私而發,則事雖善,而深惡焉;若出於公,則言雖過,而曲從焉。殿下以臣等今日之論,爲出於公乎?爲出於私乎?如以爲私,則宜加顯黜;若以爲公,則亦當捨己而從之,不宜斥其言,而縶其人,終以箝制、指鹿等語,摧折而後已也。臣固知殿下此言,亦非指今日,特泛稱後弊,而殿下閱天下之義理多,歷觀前古得失,果有以臺閣論事之故,而致箝制、指鹿之禍者乎?殿下思深慮遠之意,何密於臺閣,而忽於他徑,憂其不當憂,而不憂其所當憂也?從諫用言,猶慮厥後。右戚尙恩,獨無其弊乎?伏見持平李景義避嫌批答,嚴辭峻斥,一節深於一節。且以指鹿二字,輕加不當,爲敎。臣誠瞿然,亦不能無惑焉。殿下旣知非尋常文字,不宜輕加於人,則獨何於臺閣之臣,加之而莫之恤耶?加諸臺閣,則以爲當然,及於勳戚,則反以爲罪?然則殿下視耳目之臣,不及於勳戚遠矣。權衡之勢,此輕則彼重。馴致臺閣結舌,戚屬增氣,恐不爲國家之幸,而抑非勳戚之福也。如臣疲軟,忝此重地,誠未上格,言不取信,開喙一言,果然得咎。徒自煩於殿陛之下,不得彰殿下如流之美,使中外憂遑,遠近竊議,士氣日餒,國勢日卑,綱紀日墜,臣罪大矣。請遞斥臣職。」答曰:「勿辭。」

○諫院啓曰:「自上方在哀疚之中,爲臣子者,何敢宴樂?工曹參判鄭岦,曾爲黃州延慰使時,流連多日,張樂縱酒,鬻馬殘驛,捧價後載,行路唾鄙,物議齊憤。請罷職。」累啓,始命遞差。

閏6月6日[编辑]

○丙午,大司憲鄭經世啓曰:「前日聖批指鹿之喩,乃推求日後之弊,而極言之耳,非指今日事也,但其辭氣之間,鋒穎太露,挫折已甚,不唯不能優容而已。不審聖明,自廣狹人,何故至於此極耶?臣欲與同僚,從容陳箚,以冀聖明之開納,而同僚直爲引嫌,相繼避退,則臣當同辭請遞,而適因他事避嫌,今始瀆冒,請命遞斥。」答曰:「勿辭。」

○左副承旨李敏求啓曰:「李弘重首倡通文,斥其道主之狀,極爲無理。雖加重法,固其自取,但遠外愚妄之人,旣以儒爲名,當此盛暑,慮或致傷,而觀其元情,槪已承實,似當據法論斷。」答曰:「爾言不無所見,但其所犯甚重,不可輕議。」禮安儒生李有道,故觀察使李瀣之孫,先賢李滉之從孫,而爲陶山書院院長者也。慶尙監司元鐸,以詞訟間有凌侮道主之言,囚有道刑訊,仍以致斃。其子崶、巖,擊錚訴冤,且囑其族人李弘重曰:「亡父以書院之長,死非其罪。何不通告于列邑多士,使一道之人,皆知其冤死也?」弘重遂與院中諸生,通文列邑,語侵方伯。鐸於是,以嶺南士習橫逆,擅逐王人,馳啓朝廷,命捕其首倡儒生。弘重遂被拿,受刑三次。上以國家待儒之道,不可徒用一切之法,竟赦之。鐸亦以此被臺評,未幾以他事,罷歸。

閏6月7日[编辑]

○丁未,毛都督接伴使鄭斗源馳啓曰:「都督招譯官秦智男言曰:『山海關軍門差官趙祐者,以探聽虜情事,出來爾國云,爾國請來乎?』智男曰:『我國安有請來之理?』都督曰:『趙祐爲俺移鎭事,來到石城島,而俺送人攔阻。彼或緣外洋,到王京,亦須急急報知。且此人前到貴國,作弊甚多。今此攔阻,專爲爾國也。』且曰:『皇朝議論,欲移俺鎭于旅順口。爾國願俺在這裏,俺當往那邊。爾國之留我與不留事,令啓知國王。』且曰:『國王准封,專是俺功,旣封之後,忘我大德。且前後米四萬石,欠銀八千兩。管餉使速爲入來還償』云。」備邊司覆啓曰:「都督移鎭,果爲不虛。趙祐攔阻之事,殊甚惝怳。陳奏請留,此係大段處置,不可容易答之。姑令差一重臣,進向毛營,稱以問安,審察事機,處之爲當。」從之。時,毛鎭中有士人倪汝聽者,密告于姜、王兩詔使,極言毛將與虜交通,必叛中朝之事狀,且毛將管下將官,往來宣、鐵之間者,亦多怨叛,故毛將頗有飛語。我國疑懼方深,適攔阻趙祐之說,撤兵移鎭之擧,皆涉殊常,故備局請送問安使,兼察事機。

○號牌廳啓曰:「臣等竊念,今此號牌之法,修擧祖宗二百年中廢之規,束勒東方百許萬散亂之民,其事之重難如此,而幸賴聖明,不撓浮議,終始堅守,今得略加完訖,雖有不佩者,蓋已寡矣。旣佩之後,按名定役,以補闕額,乃是結局之擧。若不改弦易轍,蠲袪積弊,務合時宜,則得軍愈多,民弊愈甚,人心渙散,不可收拾,國家之治亂興亡,都在此一着。臣等之意,今日急務,不在得軍,唯在省弊。弊省而軍情便之,則所得雖少,尺寸之得,皆爲吾有;弊不袪而人心不安,則所得雖多,數年之內,盡爲虛簿,逃故、隣族之弊,遍滿於國中,終爲四方之所笑。伏願聖明,毋泥常規,凡可以革弊安民者,略爲更張,以便軍情,以副中外之望。且前啓事目,領相李元翼多所刪定,而今則方在呈告,不爲可否。今之所陳,只出臣等臆見,李元翼處,更爲下問而處之。」上命承旨,往問于領相,李元翼對以:「委遣承旨,詢及於病伏之臣,不勝惶恐。號牌,大擧措也。若不善爲施設,則必致大亂,故臣曾以難行之意,獻議,又累次力言于同僚矣。今旣斷然行之,此後惟當思有以善爲結局耳。自古爲國,必以得民心爲本。不得民心,何事可爲?行前古所未行之大擧措,而結局之際,不順乎人情,則欲袪隣、族之侵,而隣、族之侵,又將倍於昔時,列邑騷亂,擧國洶擾。到此地頭,收拾鎭定,更無其術。此臣之所大懼也。亂後民數,未及平時六七分之一。今日軍政,大異平時,鋪排設施,計策甚難。本廳今欲裁酌變通,以紓軍役云者,使民皆知其役歇,而無抵死奔避之心,其所新刷者,別爲設策,以開支保之路,俾不至於驚駭四散,徐待軍情稍安,軍伍稍定,而漸次補綴,以實軍額。此實深憂遠慮,出不得已之計也。臣之大意,亦本如此。當初本廳,以磨鍊節目,來示于臣,正與臣意相近,故只看過一遍,以爲無妨而已,許多條件,初非臣之所刪定,而亦未曾逐一致察於其間也。今以事目可否下問,揣摩伸縮,勘定節目,唯在當事諸臣。臣老耄病昏,不敢參論,只達大意,伏惟上裁。」答曰:「知道。」

○司憲府大司憲鄭經世、執義李敬輿、掌令姜大進、權鑊、持平李景義、金堉等上箚。略曰:

天下之事,不進則必退。凡事之所以日進而無退者,誠而已矣。誠者,眞實旡妄之謂也,悠久不息之謂也。苟能行之以眞實之心,持之以悠久之功,則何德之不修,何功之不成哉?易曰:「忠信,所以進德也;修辭立其誠,所以居業也。」聖人之所以德久業大,日新而富有者,誠爲之本也。竊見殿下,辭氣之發,未免於抑揚,政令之施,或出於文具,則殿下之眞實無僞,未能如古之聖人矣。始初淸明,動皆慮善,而曾未數年,漸不克終,則殿下之悠久不息,亦不能如古之聖人矣。子思曰:「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使子思而非聖人則可,子思而聖人也,則今日治效之無物,果不足怪也。殿下於此,可不惕然深省,而思有以誠之乎?至其所謂漸不克終者,旣發其端,請得以究言之。改紀之初,特設裁省廳,凡國家經用,悉從儉約,上供之物,減之又減。大臣慮其太苦難繼,則敎之曰:「若比閭閻時,不爲苦矣。」其爲民惜財之意,出於至誠,而今則喪祭之用、賓客之備,務令豐侈。此則恭儉節用之不如初也。愛惜民命,猶視赤子,有犯殺人之罪,則必拿囚嚴究,雖勳臣、貴近,亦不饒貸。今則方伯枉殺,而毛髮不動;守令恣殺,而坐席帖然。夫殺其管下,與殺人異者,特不償命耳。寧有罪輕刑重,殞斃人命,而全然不問者乎?此則惻怛愛民之不如初也。銓選之地,特旨屢下,輕用爵賞。仕路混濁,則愼簡之公,漸不如初矣。內言之出,外言之入,不由喉舌,或從旁蹊,則宮禁之嚴,漸不如初矣。至於優容直言之漸,不如初,則爲失愈大,而爲憂愈重。臣等請別論之。臺諫者,國家之綱紀,公論之宗主。明王、誼辟之所倚以爲耳目,暴君、昏主之所畏而不敢肆者也。聖質英明,超出前代,俯視臣隣,皆莫若己,而論事之人,或措辭失當,或風聞不的,以致不快於聖意,凡有所論,一例持難,未見轉圜之盛,時觸批鱗之怒。此在諸臣,或不無有以自取,而殿下所以待臺諫者,不當如是。古人所謂威加海內,而屈於匹夫;智出庶物,而聽於至愚者,豈不爲盛德事乎?人主之威,過於雷霆,賞之使言,猶恐難於犯顔。況一言不合,輒加詰責,有如訟官之盤問證左,以求違端者,至或不從物論,特命遞去,臣等不知今日朝廷,能有硬脊、强項者幾人,終不爲之挫折,而爲國家盡言哉?莊士卷舌而退,懦夫含默苟容,則雖有危亡之禍,迫在朝夕,殿下無由得聞,不亦危乎?殿下以不世出之資,抱大有爲之志,而持此五不如,以缺四方之望,此臣等之所以爲殿下,深惜之也。臣等伏覩下政院之敎,有曰:「諫院不考該曹文籍,構出一張浪說,使遠近之人,不能無憾於朝廷,其失不亦大乎?」臣竊爲殿下,惜此言之駟不及舌也。夫殿下之自初至今,至誠勤恤者,豈爲欲見知於民乎?只以君之愛民,如父母之愛子,天理當然,自不得不愛耳。此所謂眞實之心,由中自然之發,故殿下雖深居九重,不大聲色,而八方含生,無不歸仁,誠之不可掩,有如此者。殿下但當終始此心,益篤其仁,則薰蒸透徹之效,將至於鳥獸咸若,不但止於稱仁而已也。苟不能此,而或有一毫求知之心,則便是納交、要譽之念,聖人胸次,何可一刻留此査滓?孔子所謂先難後獲;孟子所謂有事勿正;董子所謂不謀其利,不計其功者,此正立心源頭,不容毫釐差處,學者與帝王,同一心法也。殿下平日,豈不熟講深體,而乃爲此言,以歸咎於諫官乎?然若使此言,爲一時心氣不平,偶未致思之發,則乃是說時病痛,猶未甚害,不然則臣等竊恐殿下存主處,失其赤子之心,而施之政事者,未免爲假仁之歸矣。此豈臣等所望於殿下者哉?伏願殿下,反求痛省,深思病根所在,隨動隨靜,常加拔本塞源之功,使動於中者,無一念之不實;發於言者,無一句之不實;施於政者,無一事之不實,粹然以聖人之事自期,而加之以不息功程,今日如是,明日又如是,積以歲月,無少間斷。如此而德業不日進,治效不日著,則臣等當伏妄言之誅矣,獨恐殿下,英睿太過,視臣等所論,爲腐儒迂闊之談,而不肯喫緊用力耳。臣等又念,凡人之情,對人則莊,獨居則肆,與勝己者處則敬心生,與不若己者處則驕心生,旁無强輔則有過而不知,故雖以子夏之賢,猶以離群索居爲懼焉。旨哉!程子之言曰:「人主一日之間,接賢士大夫之時多,則可以涵養氣質,薰陶德性。」今我殿下之不接臣僚,已過半歲矣。雖德性已成,無藉於薰陶,而深宮獨居之地,亦安能保無悔尤之作乎?竊覵,數月以來,命令之發,多不和平,與平日不同,得非索居已久之致乎?哀疚之中,雖不得日御經筵,以勞玉體,而時於氣爽之朝,暑退之夕,或登進大臣,商確機務,或引接儒臣,講論經義,則不惟進德脩業之功,大有裨益,其於開釋湮鬱,節宣氣體之道,所補亦不細矣。今日振作之機,係於殿下之一心,故敢以誠之一字,爲應病之藥。蓋謂根本之地,誠意一立,則其他自當綱擧目張,無不如志。周子所謂正其本,萬事理;朱子所謂治其本者,雖若迂緩,而實易爲力者,皆此意也。伏願殿下,留神澄省焉。

答曰:「省箚具悉。深嘉卿等愛君、憂國之誠。箚辭俱是格言、至論,予敢不惕念而思改哉?近因哀疚,不接賢士,已閱半載。闕失之日積,良以此也。」史臣曰:「箚辭卽鄭經世所搆也。經世博學能文,爲儒臣第一。前後箚辭,雍容開道,眷眷有憂愛之誠。上雖傾心優待,終無采納之實,惜哉!」

閏6月8日[编辑]

○戊申,以李尙吉爲毛都督問安使。

○備邊司啓曰:「毛將先發領兵上京之言,以爲恐喝之計,次發攔阻趙祐之言,以示倔强之形然後,始傳移鎭之報,令本國上本請留,其間情態,種種可惡。從之則益滋日後之患,不從則恐有目前之虞,事之難處,無大於此。今此李尙吉之行,勿爲決語,第曰:『國王,千萬意外,聞老爺移鎭之說,不勝驚駭,莫曉其故。上本天朝,挽止其行,與老爺終始周旋,上報皇恩,下固疆域,是誠寡君之至願。但念藩臣事體,偃然陳奏,指揮天朝,進退大將,甚非容易。且老爺實爲移鎭,則天朝當有移咨本國之事,而寂然無聞,無乃天朝有此議,而實未停當耶?』以此意,措辭言之,而亦令承文院撰出揭帖,優備禮單以送,似當。」從之。備局又請:「優送詔使時用餘銀、蔘,以爲贈賂,毛營管下探得事情之地。」答曰:「毛將所爲,人人如見其肺肝,有何難知之事?國用蕩竭之時,浪費蔘貨,實涉不可,勿爲給送。」

閏6月9日[编辑]

○己酉,大司憲鄭經世啓曰:「臣前參禁府堂上時,判府事李貴,以慶尙監司鄭蘊狀啓末端,誤引律文之事,爲輕蔑朝廷,欲請拿鞫,臣意以爲:『此不過不識事體耳。何可以此,至於拿鞫乎?』判府事金瑬,亦以爲然,只請推考。蓋其事理如此,非有一毫他意也。至於頃日政院之啓,則以常規言之,果似未安,而身居喉舌之地,只恐士子之殞命於拷掠,有傷欽恤之德,不免有此微稟,亦或一道。豈有私於窮鄕一介不識面目之人乎?昨暮見李貴啓辭,一則曰:『凡係嶺南之事,則臺諫莫敢指論。』二則曰:『臺諫之緘口不言者,畏後患也。』其語意所在,甚不可曉,不過是忿懥之發,未免顚錯,不欲相較,而第臣以嶺南之人,方參臺席,顯被重臣緘口之斥,勢難冒居,請命罷斥臣職。」答曰:「勿辭。」執義李敬輿以下,大司諫李顯英以下,竝以此引避,玉堂處置請出。

閏6月10日[编辑]

○庚戌,大司憲鄭經世又啓曰:「臣再昨見判義禁府事李貴啓辭,忿氣滿紙。蓋發怒於政院之啓,而因擧鄭蘊前日之事,終之曰:『嶺南之事,雖臺諫,莫敢指論。』又曰:『臺諫之緘口不言,畏後患也。』其語意所在,有不可知,而要是不成說話,故臣初不欲提起引避,以激其怒,而嶺南蹤跡,畢竟未安,緘口之斥,亦頗可畏,故不得已引避而退。其謂不欲與較者,初非不足與較之意也。今日榻前,乃面加詬辱,怒氣勃勃,其間多有不的確之語。初擬待其語竟,略爲辨析,仍達前啓而退,其語未了,而自上命以罷黜,大臣以下,次次皆退,則臣不敢仍留不起,與之對辨,有若爭訟者然,遂泯默而退。其他辭說,皆聖明所洞燭,不必爭辨,至其抵書一節,恐聖明認爲循私請囑,則臣罪有難勝贖,故不得不仰瀆焉。李弘重就獄之後,臣作書與李貴曰:『禮安士子輩,無知妄作,做此大錯,固爲有罪,若論以驅逐方伯,則非其本情。李弘重,但以死者八寸孫之故,强名之曰首倡耳,非實有首倡之事也。』親切之間,以所聞見實狀,相往復,自謂無害於公道,而有裨於治獄之體。豈料摘出其事,斥以身爲憲長,暗通關節之罪乎?臣雖無狀,職是憲地,而咫尺之下,受人橫怒,何顔冒居,以辱淸朝廉恥之風乎?請命罷斥臣職。」憲府啓曰:「橫逆之來,人所難免。天威咫尺之下,面加詬辱,責有所歸,無嫌可避,而但身爲法府之長,旣有通書之失,勢難在職,請大司憲鄭經世遞差。朝廷之上,禮敬爲重;天威之下,事體極嚴。今日自上登進大臣諸宰,咨訪軍國重事,所宜精白一心,敷奏惟謹,而延平府院君李貴,爭詰小事,盛氣橫怒,詬辱臺官,無所不至,朝廷體面,壞損無餘,而莫重之事,亦未究竟。不可以元勳重臣,有所饒貸,請命罷職。政院居喉舌之地,有懷必達,仰體欽恤之德,俾無冤枉之事,是或一道,而但按獄初頭,不待輸情,徑請停刑,有傷事體,請當該承旨推考。」當該承旨,李敏求也。答曰:「依啓。延平府院君李貴推考。」

○以金尙憲爲知經筵事、世子右副賓客,徐渻爲左參贊,李弘冑爲右參贊,李德泂爲判尹。

○北兵使尹璛馳啓曰:「今年蝗蟲之災,前古所無,六鎭及鏡城、明川、吉州等列邑,已爲赤地」云。

○慶尙監司鄭蘊馳啓曰:「安東、寧海蝗蟲之災,近古所無,前頭民事,誠極可慮」云。

閏6月11日[编辑]

○辛亥,伴送使金瑬馳啓曰:「昨日都督,令其差備譯官,來言于臣等曰:『聞兩使欲往義州等處,點兵云,可於鎭江舊城,放砲報變,以㺚賊聲息,沮遏其行』云云。蓋其意,曾以手下軍兵,盡爲擺送邊上爲言,故恐兩使見其虛張之形也。今初九日早朝,龜城府使趙時俊等,自蛇浦,達夜馳來,報說毛將事情,兼呈遼東儒學倪汝聽兩使前密揭。臣與尹暄等同議以爲:『兩使將與都督相會,必須先見此揭,然後有所方便。』且倪汝聽將面告兩使,自裹簀中,已到本府,潛伏伺候,故卽呈兩帖于兩使前,則兩使看過,頗動其色,還卽出給曰:『此書十分秘密,愼勿宣洩』云云。臣等非不知輕示此書之爲重難,而上書之人自來,方欲面陳,淹滯不呈,則天使或不無疑慮,故不得已呈進矣。揭內事情,雖未知的否,事係罔測,臣與監司等計無所出,附近各邑官兵,托以兩使護行軍衛,剋期徵集」云。

○倪汝聽密揭,略曰:

毛帥已於本月初三日,約大小將領,束牲載書,盟天誓地,假候閱二字,加倍練兵,共發大亂。聽有一帥兄楊祖寧,見任都司,與聽莫逆交也。聽婉轉委曲,探討謀叛的確消息,祖寧卽瀝肝膈以告聽曰:「謀叛,無他,首因麗人進貢,譖疏毛帥,毛帥怒之,兼以武巡撫,與毛帥仇讎,毛帥惡之。又各處上疏不止,毛帥益大不快,遂使諸將挑兵,先殺附近麗人,探其馬匹、弓矢、器械、儲糧、蓄銳,直造王京,厮殺一場,令其降服然後,整頓諸備,攻敗山東,到一處收一處,大事可圖也。」聽含淚問之曰:「而今二大宗師閱兵,其何以應?」祖寧答曰:「閱不成。」又問:「何以知之?」答曰:「閱、不閱,在我。不惟閱、不閱在我,倂他去、不去,亦不由他也。」聽思,此謀已成,勢必難寢。仰冀二大宗師,行至某館,托疾而止,火速移文,會計麗王,分諭各邊,調兵設防,其附近麗人婦女、幼少,暗傳收斂,早入內地。米粟之類,盡數埋伏,令彼一日無食,不殺自死。兵行百里,不戰自疲,乘枵腹之時,一皷而擊,其禍可定。倘以愚言爲妄,稍失堤防,恐一日二日,出其不意,攻其無備,附近麗人,先受其殃,二大宗師,誤入羅網,爲將奈何?聽知而不言,是不忠不孝之人,故敢以危急密事,述以上揭。事機泄露,粉骨碎身,所甘心焉。

○伴送使金瑬馳啓曰:「毛將送迎護軍千餘人,來迎天使,則副使令譯官,送言于臣,卽使本國軍兵,達夜護還」云。

○以鄭光績爲大司憲,金起宗爲忠淸監司。

閏6月12日[编辑]

○壬子,備邊司啓曰:「卽見伴送使等狀啓及謄送揭帖,不勝驚駭。詔使自衛之策,不容不密,令伴送使,密議於詔使,或仍留本府,姑勿輕進,或托以他事,退入內地。叛狀未著之前,則雖不可妄動,如有意外之變,必生呼吸之頃,伴送使及監、兵使處,急遣宣傳官,密爲下諭,以便策應。」從之。

○上御資政殿月廊,引見大臣、備局堂上、三司長官。領議政李元翼上殿時,上命兩宦,扶掖以登。元翼曰:「外人皆言,玉體羸甚,臣常憂悶,今日得覩天顔,不勝驚慮。自上執喪過制,雖不自覺,寧無積傷之憂乎?此臣之日夜憂念者也。」上曰:「西來狀啓,有難處之事,何以爲之?趙時俊之干預,倪汝聽之告變,是何故耶?」左議政尹昉曰:「趙時俊非敢誣飾做出,此乃倪姓人所爲,而倪亦聞知於楊祖寧處,必非造言也。今之所可畏者,大則投虜,其次,挾天使侵我國也。」上曰:「其計,必欲侵我國,何以處之?拘留詔使,叛狀昭著,則處之易也,若善待詔使,而有不測之變,則尤難處之也。」元翼曰:「臣聞近來以毛將之故,西路人民父子、兄弟,不相保,衆心憤怨,皆欲一戰。彼若叛而爲敵,則我國之軍,一可當十云矣,叛狀未著,則處之甚難也。」上曰:「今詔使自處,如何則可?」元翼曰:「天使手下無兵,變起則無以應之,只可整兵以待之矣。」右議政申欽曰:「此後,只爲防備之道而已。今秋送元帥,持重兵留鎭,待變可矣。」張晩曰:「備局啓請,將送臣于西邊,卽當發行乎?姑待後報而發行乎?且都監砲手三四百名,率去何如?」上曰:「必須揣摩其事之緩急,先定大計然後,方有措置之事,卿意如何?」晩曰:「自前觀其所爲,已知有此事。詔使脫身來我,則名正言順,易爲計也,而干戈從事,亦甚重難矣。」上曰:「卿言不無所見。大槪倪姓人,因我國人告變,此甚難處。設使毛將,無叛上之計,於我則必有生梗之事。初不干預則甚好,而旣已如許,做錯甚矣。狀啓云:『召集近處軍兵。』其地軍兵幾何?」晩曰:「不過數千。」上曰:「毛與李莞,有相阻之言,是何故耶?」昉曰:「李莞忠義有餘,而局量不足,以致相失矣。」上曰:「雖天使好歸,毛將不叛,其軍必亂矣。黃海監司處,以姑勿率爾調兵,惟整齊,凡事善爲臨機應變之意,下諭可也。」上又問:「脫有不幸,平安監司,誰可爲之?」晩曰:「前日薦擬時,以金起宗爲首,其次李時白、沈器遠也。」昉曰:「李曙何如?」上曰:「李曙在此,所管事多,不可送矣。此外更無可合之人乎?」昉曰:「監司之材,不易得。昨者備邊司來言元鐸可合,故臣意亦以爲然,而自上下未安之敎,臣之所失,與吏曹無異矣。」晩曰:「鐸之所失甚小,而其才可用,故備局薦之,非是吏曹之過耳。」昉曰:「金時讓何如?」上曰:「未曾經事,不可矣。」昉曰:「李景稷何如?」晩曰:「李景稷非不合當,而有老親,不可送。臣意尹履之亦可。金起宗、尹履之二人中,請擇用。不然則沈器遠雖在喪中,起復用之可矣。」上曰:「李溟何如?」李貴曰:「才雖可用,眼病甚重。」昉曰:「金自點何如?」晩曰:「方罪廢,故不敢達矣。」承旨李明漢曰:「在我之道,不可不急報天朝。若募得熟諳海路者,以輕快船,從大洋,可以潛達登州。此意問于諸臣何如?」李曙曰:「自白翎島發船,頗似順便,預爲定奪何如?」上曰:「承旨知而擧行。」上仍問南漢城役及儲糧等事而罷。

○流星出婁星下,入南方濁氣中。

閏6月13日[编辑]

○癸丑,都體察使張晩啓曰:「昨日榻前,親承下去之命,故今以拜辭,來到闕下矣,似聞西邊消息,時無緊急,姑退數日,更觀西報而進退乎?敢稟。」答曰:「知道。更爲觀勢下去,可也。」

○全羅道旱蝗。

閏6月14日[编辑]

○甲寅,申時,日暈左珥。白雲一道如氣,起自乾方,直至巽方天際,長五六丈,廣尺餘,良久乃滅。

○伴送使金瑬馳啓曰:「初九日,兩使見其密揭,仍屛左右,良久商議,仍疾馳入蛇浦。其處變之道,允爲得宜。詔使護送軍馬,例爲落後於場門之外,今番則臣托以『軍民皆感兩使惠澤,不忍落後,咸願送至海岸』,而精抄輕兵,晝夜緊護。倪姓人密言于龜城府使趙時俊曰:『今番則本國有備,姑不敢動,中原餉銀,一向不到,早晩變起倉卒。俺欲移鎭龜城,覬免橫罹』云。」又馳啓曰:「詔使謂臣曰:『留蛇浦三四日』云,而不爲分付正日,意必有在。倪姓人則兩使故令縱遣,使不得追蹤,且以潛消勿泄,俾無難處之意,再三戒飭。非但處變愼密,其於毛帥,終不釋然之狀,槪可見也。在鐵山時,人心頗極疑惑,到此帖然,似無可虞之端。都督出示奴賊所送牌文,招入持來假㺚,往復問答,而門禁極嚴,無從聽聞。都督且言于譯官曰:『俺本性躁。頃因心亂,多發不倫之語,到今不覺靦然,追悔』云。」

○夜一更,流星出氐星上,入坤方。

閏6月15日[编辑]

○乙卯,上幸魂宮,望祭。

○上御資政殿月廊,引見大臣及備局有司堂上。上曰:「頃以汝聽事,爲過慮矣,賴詔使善處,時無目前之急。然終必有變,奈何?」左議政尹昉曰:「此後尤有難處。都督仍留不去,責糧於我,則處之尤難。姑治糧以應之,整兵以待之可也。且自我國遣重臣于毛營,議定歲給之數,不然則移老弱於內地,使之給食何如?」右議政申欽曰:「若令都督,知此事而問之,則何以應之?」上曰:「天使還朝後,此言必傳播,則毛將必知我國之所告也。彼若發問,則應之極難。」欽曰:「當初干預,甚失事機。日後之事,甚可憂也。」昉曰:「其告變之事,似出於龜城府使趙時俊、泰川縣監崔大允,而今以不知,答之爲宜。」兵曹判書張晩曰:「臣意毛將必不窮問,雖問之,應之不患無辭。此乃切迫我國之事,自相傳說,而詔使聞之則何害?」上曰:「雖如此言之,彼豈不怒乎?凡規畫處變,貴乎纖密。彼曰:『吾以封典事,有德於汝,而汝反構陷』云,則應之誠難。予意今不爲之善處,而待彼發問然後,應之則彼必不信。莫如及今先正趙時俊、崔大允之罪。彼知告變之事而詰責,則應曰:『國王聞此言,當初已罪其人』云,可也。」尹昉、申欽、張晩等皆曰:「聖敎至爲允當。」戶曹判書金藎國曰:「吾謂不知,則彼必不信矣。又安知詔使示其告文於毛將乎?無名而罪時俊等,似爲不可。歸罪於倪姓人則如何?」上曰:「此則不可。詔使旣已致疑於毛,而佯若不知,此乃善處之事也。此事必無終不發露之理。趙時俊等不可尋常處之,竝拿鞫可也。」完城君崔鳴吉曰:「然則名以何罪而拿鞫乎?」上曰:「雖以其事拿來,亦可。然豈必名言其罪乎?必於彼未及知之前,拿來宜當。」大司諫李顯英及鳴吉、晩曰:「時俊旣聞其言,則不得不爾,不必拿問。」上曰:「當初不爲干預,則豈不善乎?」欽曰:「都督如或投虜則已,不然則在我之道,必加意而待之。昔蜀先主,敗於吳,豈無憤憤之心乎?後主之立,諸葛亮遣使請和,是或一道也。近者毛將,以乏糧方困,必於此時資給,以得其歡心可矣。」上曰:「兩西貢稅幾何?」藎國曰:「奴婢身貢竝計,則十一萬石也,海州所運,幾至二萬三百餘石,癸亥、甲子未收,幾至四五萬石。近年各官倉穀,盡給毛將,前日管餉使成俊耉之去,臣以此未收,隨捧隨給之意,言之矣。」晩曰:「毛將資糧無策,每每責徵於我。在我之道,當觀勢順應而已。」上曰:「卿言甚善。但地有盡,而秦之求無已,其於物力之未給何?今年所給,不過半載,已至十萬石。雖使彼果爲移鎭,男婦累萬,必不能一時搬移,而三南運米,不過三四萬石,將何以繼餉乎?」欽曰:「山東糧餉轉送事,雖未陳奏,移咨于登、萊軍門何如?」上曰:「無妨。」鳴吉曰:「軍政事目,旣已酌定入之,而其中猶有未盡處。落講士子,宜先收布者,領、左相之議也;直定軍役者,右相及張晩、李曙之議也。校生數四萬餘人,其中應落者,三分之二。一朝遽定軍役,則皆懷怨上之心。臣意校生則勿爲沙汰,自中給保,忠順衛、忠贊衛、定虜衛,則勿爲試才,自中給保似當。」上曰:「祖宗朝有落講定軍之規,如此則不亦苟且乎?」晩曰:「校生豈必士族乎?落講之人,丁壯則定軍,年老則收布,依法典爲之而已。」

○政院啓曰:「趙時俊等拿來,此失計之大者也。文龍之於天朝,決非純臣也。其所爲極多可駭,西邊大小人心,蓄疑久矣。倪汝聽之揭謂:『叛計已決,將害天使,將害我國。』我國之人,聞此危急之語,而汝聽事勢,必不能自達於詔使前,則其傳達於天使,以爲防患之計者,人臣分義,決不容不爲也,此豈可罪者乎?且聖意必欲拿來者,恐後日文龍覺其事,則將答以時俊傳致汝聽之揭,故已囚而罪之也。夫文龍實爲叛計,則在我之道,討之猶恐其不急也。傳致其揭,豈可罪乎?彼叛狀已著,而不能討,又罪其傳告之人,適所以示我之弱,而驕文龍之心也。雖使彼覺其事而詰之,只當答以無是事。若終不得已,據實言之,義正理直,在我無愧矣。今卒然拿致時俊等,則道內人言,必以爲傳致揭文之故也。或不無因此相傳,以致其事之益著也。且此時,西路善治守令,熟諳其地事情之人,遞易亦甚不便。且恐此後,雖有危急之事,西邊將吏,以時俊等爲戒,不敢發告,以致大患也。且倪汝聽,必是天下之義士,若因此宣露,以致被害,則豈非可惜之甚乎?反覆思惟,終似失計,請更令廟堂議處。」答曰:「此時處變之道,不可無權宜之事。且今此拿治,非以傳告爲罪也。然更令議處不妨。」備邊司覆啓曰:「今此時俊等拿來之命,非以時俊等爲實有可罪之狀,蓋出於一時權宜處變之策也。今見政院所論,反覆明切。咫尺密邇之臣,猶不知聖意所在,況邊遠之地,必將爭相疑訝,不無解體之慮。只宜聞若不聞,靜以俟之,他日雖或事泄,但以不知答之,必不得已,則從實直對曰:『邊臣聞告密之言,虛實間不容掩置,乃其職分。況此言出於老爺標下,則罪在告者,不在邊臣』云云,在我辭順理直,彼亦無以爲辭。依政院啓辭,姑爲停寢,更觀事機,亦似無妨。」答曰:「知道。處變不以權謀,則後之貽患必深。依昨日議定,拿推可也。時俊等拿問後,罷職放送。」

閏6月16日[编辑]

○丙辰,月食。

閏6月17日[编辑]

○丁巳,接伴使鄭斗源,因譯官探聽,馳啓曰:「十二日,督府之往拜詔使也,都督曰:『一年糧米,若送數十萬包,則兵馬可免飢餓。』且言:『麗地邊臣,有通虜者。』詔使曰:『國王知否?』都督曰:『不知也。若知之則必殺之矣。』又曰:『國王冊封,實賴我力』云云,而凡所言,不得詳聞云。」

○毛都督揭帖曰:

不侫賦性拙直,不事詐僞。向知賢王忠順,而力爲請封,此一點眞誠,冀見諒於終始耳。何意奸臣,罔上、矜功,謂請封,費金錢數十萬,竝謂不侫,亦受重賂,何太無良至此哉?向來糧米,俱以貨易,逐日關咨可査。今管餉使口稱呈納,而實數不完,以致兵民餓死無算。不侫靜思,眞誠待人,而竟爲人愚弄若此,不勝憤忿。向之欲詣賢王,剖心帳下,爲此也。但念天使甫臨,旣有供億之煩,而脂車言邁,復有師徒之擾,兼之內運不繼,調劑爲艱,固已告病請代,遂爾中止,又思賢王亮節靖恭,素所矜式。不久爲群下所蒙,則終始交情,猶能如昨,而不侫之拙直,復獲見容,賢王之忠勤,當不少減於前耳。辱承腆貺,無任感銘。

○流星出天弁星上,入貊國星上。

閏6月18日[编辑]

○戊午,冬至使南以雄、聖節使金尙憲啓曰:「目今海路,異於前日,況變故無窮?軍官各四人加帶,火器、弓箭,量宜齎去,護送船一隻,令平安道加定送何如?」答曰:「依啓。船隻加定事,令廟堂量處。」廟堂請加定護送之船,上不許。

○戶曹啓曰:「用錢事宜,曾於上年冬,議于廟堂,入啓定奪,而匠人數小,所鑄無多,繼有禮葬、延接兩都監之務,未遑此事,停廢累朔,今始招匠鑄造矣。臣等謹按《麗史》,肅宗二年,始立鑄錢之官,七年十二月,以所鑄錢一萬五千貫,分賜宰樞、文武兩班、軍人,以爲權輿錢,仍置京城左右酒務,又於街衢兩傍,勿論尊卑,各置店鋪,以興使錢之利。九年,又命州縣,出米穀,開酒食店,許民貿易,使知錢利。臣等仍念,吾東錢貨之廢,今已二百餘年,愚下之民,不知錢之爲何物,用之爲如何,必以爲不衣不食之物,而無親愛之心。且用之伊始,所藏無幾,未足爲家舍、田民、牛馬買得之資。必須先設酒食換貿之法,使飢渴者,持一錢入市,遽得醉飽之利然後,人皆樂趨,始知用錢之妙矣。由是而從小入大,自內達外,則行不齎糧,穀無所泄,而爲一國通行之寶。麗朝用錢,先設酒食之店,良以此也。目今鑄完之錢,僅六百貫,深恐尠少,不足於用。然而畫宮於堵,可以知千萬間之制。臣等欲於景福宮前路左右行廊前,募人設店,官給酒食之需,使之排辦,以待飢渴之人,而一邊散給錢文於料布應受之輩,聽其入店換喫,明有定價,仍飭店主,勿受他貨,只以錢文交易,還輸本錢於官府,而食其羡餘,以爲嘗試使錢之地,恐或便捷。事係新創,未敢擅便,請議大臣施行。」從之。判書金藎國之計也。

閏6月20日[编辑]

○庚申,合啓連啓,請罷諸宮家魚鹽免稅等事,答曰:「諸宮家魚鹽免稅等事,非今日創始之事。雖以事理言之,祖宗賜與之物,一朝奪之,甚是無謂。況親九族,爲平章百姓之本。堯、舜之政,以此爲先,爲國之道,顧不在玆乎?爾等每以存亡、安危,爭之不已,治國之術,固多可憂,危亡之道,不係於此明矣。今雖革罷,未必盡入於官司,終且散歸於權勢之家,於國家何益?爾等每以未曉上意爲言,故略言予意,今後其勿更煩。」

○憲府啓曰:「近來人心好怪,異端橫起,識者之寒心久矣。恒山君楨,以秩高宗室,頃於檜巖寺,大張佛事,自爲施主,以金塗轎,名之曰輦,脫冠合掌,而隨其後,士女奔波,爭相慕效。惑世誣民,傷風敗俗,莫此爲甚,請削奪官爵。」答曰:「推考。」再啓,乃命罷職。

○伴送使金瑬馳啓曰:「臣竊恐都督以邊臣通虜之說,言于兩使,有傾陷本國之計,故詔使將發之際,令譯官等傳言曰:『卑職伺候門館,已至數月,而未敢以下邦事情,徑稟臺下。卽陪離筵,敢伸下懷之萬一。曩者廢君失道,一二奸臣,縱臾逢長,上以毁本國二百年至誠事大之禮,不思神宗聖皇帝五十載字恤再造之恩,與奴賊交价相望,幾陷督府於林畔,內以幽閉母妃,禍且不測,環東土數千里,將爲禽獸之域。擧國臣民,出萬死之計,承母妃命,奉寡君撥亂反正,欽受聖天子封典,迓續神命,而蠢爾奴賊,尙稽天誅,君臣上下,腐心扼腕,唯以滅此朝食爲念。軍興之後,力屈財殫,未効除兇雪恥之誠,區區此情,願大人垂察焉。』兩使曰:『此等事情,俺等豈不知之?只因言長,曾未發說耳。箕城舊俗,秉禮唯謹。賢國王勵精圖治,賢能在位,其藉聖天子威靈,共滅此虜,固非難事。貴國忠義至誠,吾已盡知之。幸勉輔賢國王,無替同仇之誼。』臣卽曰:『伏蒙大人丁寧開奬,不勝感激。』行酒三爵而起。臣還到鐵山,候詔使浮海出境之報。」云。

○天使姜曰廣揭帖,略曰:

惟老殿下,蘊珪璋以成性,藉蘭蕙而爲襟。不侫廣,自披覿以來,仰見念切君父,動中禮義。旣揚善氣之休,亦徹黃中之理。目擊道存,神明已接。加以惠問時勤,德音頻布,甚矣其美好,而宣通也。雖《詩》誦有斐,何以加焉?固宜萬庶宅心,群駿效足。天篤康侯,以佐明聖,豈偶然哉?光儀旣遠,翹企彌殷。竊自思念,以三生之奇緣,辱千秋之高誼。顧此一別已矣,離合之間,寧獨感慨係之?卽交魂通夢,亦自徒然。持節西還,惟有奉揚明德,少解莞悰耳。方今奴氛未靖,假息游魂,尙思豨奔豕突。三韓僅隔帶水,肆毒便爲剝膚。昔在有周韓侯錫命之詞曰:「幹不庭方,以佐戎辟。」此則老殿下今日之事,而忠於天朝之職分也。願老殿下,少抑天懷,勉建大業,俾顯揚令譽,光大有加。

蓋王侯之孝,原與士庶不同,要當修其大者耳。

閏6月21日[编辑]

○辛酉,領議政李元翼,六度呈辭,不允批答。

閏6月22日[编辑]

○壬戌,備邊司啓曰:「毛營繼餉之策,更議稟裁之意,曾已入啓矣。臣等與諸臣會議,各陳省弊收利之策,而論議不一,便否難知。姑依上年例,田結收米,在所不已。且下三道監司及統制,各有營門所儲財穀,以備不虞。今者南憂稍緩,西事政急,使之隨其多少,輸粟西邊,亦不爲無助。此意,預爲下諭知會似當。」從之。

○憲府啓曰:「慶平君玏,刼奪民田四十結,自收其稅,反正之後,竝還本主矣。今者托以折半免稅,欲依前仍執,百般侵毒,民不聊生。請罷職。」答曰:「設有未盡之事,王子所失,不宜輕論,勿煩可也。」

○號牌廳啓曰:「籍軍之擧,爲朝家莫大之政。此時方伯,爲任極緊,而慶尙監司鄭蘊,雖有重名,至於吏能,非其所長。且以本道之人,不無相妨之事,鄭蘊改差,其代令該曹,極擇差送宜當。」從之。

閏6月24日[编辑]

○甲子,禮曹啓曰:「我國儀章文物,悉遵華制,至如文廟從祀之典、則尤當一依中朝成憲。臣等謹考文廟祀典,與《大明會典》所載,位號升黜,大不相類。査得,顔何、荀况、公伯寮、秦冉、劉向、戴聖、賈逵、王肅、馬融、杜預、何休、王弼,天朝則入於廟,蘧伯玉、林放、鄭玄、鄭衆、盧植、服虔、范甯、吳澄,天朝出於廟,祀於其鄕,而我國則竝仍存。后蒼、楊時、王通、歐陽脩、胡瑗、薛瑄、胡居仁、王守仁、陳獻章,則天朝增祀,而我國則闕焉。申棖、申黨,本只一人,《家語》及《史記》,互載其名,誤爲竝祀,天朝則已革黨存棖,而我國則未革焉。顔何、秦冉,則《史記》俱無現出處,又不載《家語》七十子之數。程墩篁以爲:『名字流傳之誤。』正與申黨、申棖之一人而二名者相同。大槪我國,以海外偏邦,中朝遠代人物行迹,無從考据。今之所定祀典,不過考質於中朝舊制也。《會典》未頒降前,則因循宜矣,今則《會典》旣已釐正,頒布天下。我國特憚改,苟度未及擧行耳。且大成至聖文宣王之號,本國諸儒,亦多論其未妥。孔子之謚,代各增損,至唐開元,始封爲文宣王,胡元加以大聖二字。夫天生大聖,爲萬世道德之宗主,一字之謚,一名之爵,豈可以形容夫子之大乎?天朝之稱爲至聖先師,其號甚大,其尊無比。位號及升黜,竝依皇朝定制,似爲宜當。或以天朝升黜之中,不無可議者。后蒼、楊時、王通、歐陽脩、胡瑗、薛瑄、胡居仁,升祀宜矣,而陸九淵、王守仁、陳獻章,其識見之超越,論議之豪邁,固已高出漢、晋諸儒之上,唯其見太高、守太固,至比朱子之學於洪水、猛獸之害。門路旣差,流爲異端,似難尊崇聖廟,以誤趨向云。且七十子,則中朝俱稱先賢,周、程、張、朱則竝稱先儒,殊甚無別。周、程、張、朱,接千載不傳之緖,功不在孟子之下,而只以年代之晩,邈在兩廡之末,誠爲欠典。聖廟,道德之會,不當以時代,先後之也。如此節目,不必盡從中朝之制,稱以先賢,升於殿上爲宜,而如以地窄爲難,則坐於兩廡之最上,恐爲合理。此事臣曹於庚戌年間,亦嘗議定入啓,而以徐議施行爲敎而寢之。今當文敎重興之日,敢陳區區所懷,請令大臣商確定奪。」從之。

○以閔汝任爲工曹參判,崔晛爲左副承旨,金時讓爲慶尙監司。

閏6月25日[编辑]

○乙丑,禮曹啓曰:「有太廟樂章,何至今不爲製進之敎矣。此事,上年秋間,因筵臣吳允謙啓辭,本曹覆啓,世宗以下列聖廟樂,經亂以後,書籍散失,無憑可考。實錄考出後,如無見錄之處,則令大提學、提學製進用之事,啓下矣。今年三月,春秋館堂上往江都,考見實錄後,書啓曰:『但有翼祖、度祖、桓祖、太祖、恭靖大王、太宗、世宗七室樂章』,而此則似是袝廟樂章,非但與《樂學軌範》所載各室之樂,互有加減,樂章之辭,全不相同,未知其由。《樂學軌範》成於成宗末年,而只載世宗以上之廟樂,文宗、世祖、睿宗以下之廟樂,則不載焉。厥後自中宗至我宣祖,皆無樂章,豈皆放過而闕之?無乃廟樂,當從最尊,故只贊太祖、太宗功德,而其下,則別撰樂章,通用於各室耶?其曰《赫整》,乃世宗廟樂,而辭意全贊島夷戡定之功,故雖非最尊,而亦有廟樂耶?世宗以上廟樂旣用之後,繼之以《大猷》、《繹成》、《永觀》等樂章,其辭則曰:『列聖宣重光』,又曰:『世德作求,率維敉功』,又曰:『於皇列聖,世有武功』,此似是通用各室之樂章也。但宣廟則有光國、中興之烈,似當別爲廟樂,而特未及擧行耶?至於穆祖、翼祖、度祖、桓祖廟樂,則旣移永寧殿之後,則不當疊用於宗廟,而因循不改,故四祖及三室廟樂,次次延至於八九室,誠極未安。今後四祖樂章,只用於永寧殿,而宗廟則自《熙文》、《隆化》而始用,則似不至於紊亂矣。各室樂章追製、補用事,則臣等識見荒陋,不得容易議啓,請更議大臣。」議于大臣,則左議政尹昉以爲:「《實錄》所載七室樂章,雖未必其袝廟時所用,而《樂學軌範》所載,今日所用登歌者,全不相同,則太廟之樂,似是從其所尊,只於太祖大王、太宗大王之位爲之,而其下列聖,則別製通用之說,不無所據。雖非創業之世,而若有大功德於民,則又別而用之,故漢宣帝時,朝廷議世宗廟樂,而夏侯勝之。以此觀之,亦一證也。若宣祖有光國、中興之烈,依世祖廟,似當別製。然莫重大禮,不可倉卒斷定。當爲而不爲,與不當爲而爲之,均爲失禮,而旣定之後,或未恰當,則後來處之極難,令儒臣廣考歷代廟樂、典禮,而行之爲當。至於穆、翼、度、桓四祖樂章,則旣祧之後,仍用於太廟,殊甚未安。此必當初,因循不改之過也。宜先釐正,以《熙文》、《隆化》,始於太祖位次,似合禮意。」右議政申欽以爲:「臣前年秋,與吳允謙同時入侍前席,聞允謙上達:『四祖樂章,仍用於宗廟未安,及各室當竝有樂章』之語,臣意亦以其言爲是矣。今見禮曹啓辭,以考《樂學軌範》所載宗廟祭樂條,則其綱領、節目甚詳。自迎神至奠幣,奏與舞,皆《保太平》,進饌則《豐安》之樂,初獻又奏《保太平》十一聲。《熙文》、《基命》、《歸仁》、《亨嘉》、《輯寧》,則四祖樂章也,《隆化》則太祖大王樂章也。《熙文》、《大猷》、《繹成》,其語泛稱列聖,似是宗廟通用之辭。亞、終獻則奏《定大業》十一聲,曰《昭武》、《篤慶》、《濯征》、《宣威》、《神定》、《奮雄》、《順應》、《寵綏》、《靖世》、《赫整》、《永觀》也。《篤慶》、《濯征》則穆、桓兩祖樂章也,《宣威》、《神定》、《奮雄》、《順應》、《寵綏》,太祖大王樂章也,《靖世》,太宗大王樂章也,《赫整》,世宗大王樂章也。《昭武》、《永觀》則其語亦泛稱列聖,與《大猷》、《繹成》無異。大抵以十一章,綳定於十一聲,曲、舞相應,當時制作,必有其意。《保大平》、《定大業》,不徒用之於宗廟,亦用之於永寧殿。以宗廟言之,則四祖樂章,用之於太祖以下,其序,似無紊亂,而以永寧殿言之,則太祖、太宗、世宗大王樂章,亦不當登用也。以常情驟而言之,則各室似當各有樂章,四祖樂章,不當用之於宗廟,而數百年來,沿而不改,未知何故也。豈該曹所謂廟樂,當從最尊者,或近之耶?今若改撰各室樂章,則未知與所謂十一聲者,能相應否也。當有而無,固似欠典,若不詳究其故,而遽加改易,亦涉重難,非如臣者可以臆定。請令儒臣,博考歷代典禮,各室樂章應有應無及宗廟樂歌,歸重於最尊等事,以爲折衷之地。」從之。弘文館啓曰:「臣等謹按,《周頌》,宗廟之樂歌,所以形容盛德,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淸廟》等章,乃是祭文王之詞也,《執競》一章,乃是祭武王、成、康通用之詩也。逮至東漢之初,東平王蒼議以爲:『漢制舊典,宗廟各奏其樂,皆不相襲,以明功德。高皇帝除殘賊、有天下,作《武德》之舞;孝文躬行節儉,除刑施澤,景帝制《昭德》之舞;孝武開地置郡,威振海外,宣帝制《盛德》之舞。光武受命中興,功德巍巍,樂名宜曰《大武》之舞。』且宣帝時詔曰:『孝武躬仁義、厲威武,功德茂盛,而廟樂未稱,其與列侯、二千石、博士議。』夏侯勝曰:『武帝雖有攘四夷、廣土境之功,多殺士衆,奢泰無度,不宜立廟樂。』以此觀之,西漢宗廟,雖曰各奏其樂,而惠、昭諸廟,不稱其所用之樂,則只就功德茂盛處,制樂各奏,似無疑矣。章帝卽位,太尉趙熹奏:『孝明皇帝功德茂盛,宜袷食於世祖廟,奏《武德》、《文治》、《五行》之舞。』東平王蒼上言:『昔孝文廟樂曰,《昭德》之舞,孝武廟樂曰,《盛德》之舞,今皆袷食於高廟,《昭德》之舞不進,與高廟同樂。今孝明皇帝在世祖廟,當同樂,《盛德》之樂,無所施。不如各立廟,作《武德》之舞。』從之。和帝卽位,有司奏:『上尊章帝廟曰肅宗,共進《武德》之舞。』制曰:『可。』降及晋代,室各用樂,起自宣景迄于孝武,班班可考。至于南北朝,亦遵晋氏之制,而不足引而爲證也。唐室之興,仍用此制,獻祖室用《光大》之舞,懿祖室用《長發》之舞,太祖室用《大政》之舞,世祖室用《大成》之舞,高祖室用《大明》之舞,太宗室用《崇德》之舞,高宗室用《勻天》之舞,中宗室用《太和》之舞,睿宗室用《景雲》之舞,玄宗室用《大運》之舞,肅宗室奏《維新》之舞,至于僖、昭,無不有之。宋朝亦循唐制,禧祖室用《大善》,順祖室用《大寧》,翼祖室用《大順》,太祖室用《大定》,太宗室用《大盛》,眞宗室用《大明》等舞,而至于南宋孝宗朝,郊廟樂章,竝遵用高宗朝所製。且欽宗升祔,乃製廟樂,紹興末年,始奏于廟云,亦可見其逐室而各奏也。光宗朝樂章,竝遵孝宗朝所用,則孝、光兩帝,不爲各奏而通用之,槪可見矣。元朝之各自用樂,麗朝之不爲通用,俱有可據,而惟我皇明廟享之制,太祖、太宗之室,各有所奏樂章,至于仁廟樂章,竝與宣廟、英廟、憲廟而通用之,孝廟以下至于睿廟、武廟室各有樂,太廟樂章之制,或各奏之,或通用之。歷代損益之規,載在文籍者,大略如斯矣。」答曰:「令禮官議定。」禮曹啓曰:「各室樂章追製、補用事,則臣等淺見之所未到。前日啓辭中,以廟樂,當從最尊,故只贊祖宗功德,而其下《大猷》、《繹成》、《昭武》、《永觀》等樂章,則通用於列聖之意,略爲陳稟。至於《基命》、《歸仁》、《亨嘉》、《輯寧》,則乃四祖樂章,以常情觀之,四祖旣移永寧殿,似當只用於永寧殿,意以爲,遞遷之後,或致因循不改而然矣。今更反覆參商,則太廟樂章,非但載於《樂學軌範》,亦詳載於《五禮儀》。宗廟樂章《迎神》、《奠幣》、《進饌》、《撤籩豆》、《送神》,皆是列聖通用之辭,而初獻則以《熙文》引入,以《基命》以下八章及《大猷》、《繹成》引出,而爲一曲舞,亞、終獻則以《昭武》引入,以《篤慶》以下九章及《永觀》引出,而爲一曲舞。其於永寧殿則曰:『樂舞與宗廟同。』以此觀之,四祖旣祧之後,太廟仍用四祖樂章,永寧殿亦用太祖、太宗樂章,明矣,必非放過之致,亦非因循之過。自文宗至成宗之室,樂章皆不載於《樂學軌範》及《五禮儀》。蓋各室奠獻時,若必各用其室之樂,則樂章長而奠獻易,樂纔始而奠已畢矣,勢必纔奏、纔輟,不成曲舞,故作爲一樂,始贊先德,終贊列聖,以爲通用之樂,其意似非偶然。歌頌先德,奏於列聖之室,允協情文,是實《周頌》《執競》之遺意也。儒臣博考中所謂西漢,則只就功德茂盛之處,而製樂,夏侯勝之論,亦足爲證也。宋朝、元朝,似有各室之樂,而其用之制,不得其詳。至於皇朝則太祖、太宗各有樂章,而仁廟以下通用之,無乃《樂學軌範》參考此等典禮,而爲之耶?廟樂,莫重之禮,臣等不敢擅便,請更議大臣定奪。」議于大臣,則左議政尹昉以爲:「臣之管見,前日獻議時,略爲陳達。卽見該曹覆啓之辭,則殊極詳悉。以《周頌》《執競》大旨及西漢夏侯勝所論觀之,只就功德最盛之位,而別爲樂章,亦可知也。本朝二百年流來之典禮,遽爾改易,亦果未安。依該曹啓辭,竝依舊制宜當。」右議政申欽以爲:「臣之意見,已盡於前日獻議之中。今見該曹覆啓,極爲詳備。前代廟樂,亦多頌始祖功德,仍用於列辟者。本朝太廟樂章,若或據此典禮,則到今不詳知創始之意,而遽爾改革,或不無不成曲舞之患。臣意,仍存舊制,不失愼重之義。伏惟上裁。」答曰:「依議施行。且宣祖廟,似當別有樂章,議大臣定奪。」議于大臣,則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以爲:「前代帝王,雖非創業之主,而有功德於民,則廟樂亦有別章。宣祖大王樂章,依上敎,撰出用之宜當。若其叶於樂舞與否,在該曹與樂師等講究施行。」從之。禮曹啓曰:「各室樂章,不爲各製之意,則前日已考據禮制定奪事,啓下矣。宣祖大王有光國、中興之烈,別製樂章,用於廟享,允協神人之望。依上敎,令大提學撰出,用之宜當。但其叶於樂舞與否,則問之梨園老樂師,則渠等但習樂譜,奏於登歌而已,添入新章,諧於某律、叶於某舞,則不能詳知。但長則可以促之,短則可以緩之云,似難質而無疑也。謹考《周禮》曰:『九德之歌、九磬之舞,奏於宗廟之中,若樂九變,則人神可得以禮矣。』因此更考《樂學軌範》、則初獻《保太平》之樂,以《熙文》引入,而以《基命》等九章,滾成一樂舞,以《繹成》引出;亞、終獻《定大業》之樂,則以《昭武》引入,以《篤慶》等九章,滾成一樂舞,以《永觀》引出。以此觀之則《周禮》所謂樂九變者,似是此意也。故《繹成》之章曰:『左籥、右翟。曰旣九變』云者,亦此意也。然則初獻及亞、終獻,九章皆備,似無添入之章,而第考句數、字數,則初獻通共七十二句、三百八字;亞、終獻則八十七句、三百二十八字。此則非有他意。其時詞臣撰出時,偶有多少耶?以故,樂師等皆云:『初獻則樂章稍短,故以他聲引出,覆奏』云。今以新撰樂章,添入於初獻《貞明》之下,而句數、字數,與亞、終獻相稱,則似爲宜當。」從之。

閏6月26日[编辑]

○丙寅,以李景憲爲掌令,金南重爲持平。

閏6月28日[编辑]

○戊辰,遣春城君南以雄、同知中樞府事金尙憲、書狀官金地粹如京師。

閏6月29日[编辑]

○己巳,政院啓曰:「日月之食,皆有當食之期,可推算而知,則似是常事,而古人以爲變者,盛治之世,時平氣和,陰不勝陽,則當食而不食;至於衰世,人事有失,陰盛陽微而後,當食必食。然則日月之食,雖有常數,而其實大變也。來七月朔朝,數當日食、而有魂宮朔祭親行之命。夫人君一動一靜,皆當順天。孔子,匹夫,迅雷、烈風,必變。雖夜必興,衣服冠而坐,所以敬天怒也。況日食,乃天之示警之大者,且日食時刻,正與行祭之時相値。適當救食之時,親臨行事,竊恐其慢忽天戒,深爲未安也。魂宮朔祭,今番則只令喪主行之宜當。」答曰:「知道。親祭,差早行之,勿使相値可矣。」

閏6月30日[编辑]

○庚午,憲府啓曰:「魂宮朔望祭,聖上必欲親行,無一月或間。臣等固知聖孝出天,哀慕之情,無所不至,而第念人君,以一人之身,應萬幾之煩。雖非在疚之日,酬酢庶務,或有妨於節宣之道。況聖上初喪積傷之餘,柴毁已極,臣民渴悶之情,爲如何哉?近聞聖候有不安之節。殿下縱自輕,奈祖宗遺大投艱之業何?且値日食之變,恐懼修省之不暇,而忽敬天之戒,任私情之慼。喉舌之臣,陳戒縷縷,而不之采納,至於進定時刻,而必欲親行焉,人君動靜,恐不當如是苟簡,而徑情直行也。請依政院啓辭,今朔祭勿爲親行。」答曰:「當勉從焉。」

○弘文館副校理李景奭、修撰金光炫、副修撰洪命耉、閔應恢等上箚曰:

伏覩政院啓辭,日食之日,親祭魂宮,未安之意,反覆陳達,而聖批以差早行之,勿使相値爲敎。臣等竊恐殿下,猶未熟思,而有此敎也。日食之變,政院陳之已悉,今不必更論,而大槪以修省應變之道言之。戒懼之念,貴不間斷,積誠然後,方有感應。豈但於災異已著之後,始加惕然於心,以爲應變之地而已哉?宋臣朱熹之言曰:「王者,修德行政,用賢去奸,能使陽盛,足以勝陰。陰衰不能侵陽,則月常避日,故所以當食,而不食焉。」夫修德行政,能使陽盛勝陰之道,豈一時戒懼之念,有以致之哉?其先時應變之意,亦可見矣。唐玄宗,不過季世之中主耳,遇日食之期,尙能素服竢變。所謂竢變者,蓋謂預先戒懼也。今者親祭之擧,雖早爲之,時刻之不相値,何可必乎?就令時不相値,揆以竢變之意,則已相遠矣。且未知殿下,自今日穆然淸齋者,爲日食乎?爲行祭乎?夫誠者,主一無適之謂也。爲祭而齋,則烏在其遇災修省之誠也,如曰兼爲日食,則誠果兩用之乎?遇日食而停親祭,固無害於事親之孝矣,爲親祭而忽日食,實有乖於敬天之誠。殿下何不熟思,而審處之乎?程子曰:「日食有定數,聖人於《春秋》必書者,欲人君恐懼修省。」臣等區區之意,實出於此。伏願殿下,亟寢親祭之擧,以盡修省之道。

答曰:「依啓。」

秋七月[编辑]

7月1日[编辑]

○朔辛未,日有食之。

7月2日[编辑]

○壬申,慈殿以諺書,下敎于大臣、六卿、政院。欲令自下,請上從權也。政院啓曰:「臣等伏承慈殿下敎,伏審聖候,近日益甚不寧,不勝區區憂煎悶迫之至,敢爲問安。且慈殿所下諺書外面,以三公、六卿、六承旨書之。依慈敎,三公、六卿,卽命招,言之之意敢啓。」答曰:「省啓。予極驚駭。予少無所患,爾等須勿爲慮。」

○左議政尹昉、右議政申欽、禮曹判書李廷龜、刑曹判書李曙、工曹判書申景禛、戶曹判書金藎國等啓曰:「臣等前者伏念,聖候在哀疚中,傷毁已極,略陳下情,冀有節宣之方,聖批峻截。臣等竊量,聖孝無窮,不敢再干天聽,泯默而退,而憂悶切迫之懷,卽今如一日也。今來闕下,伏奉慈殿下敎,懇惻之旨,溢於言表,益知慈愛之至,無所不用其極,而聖明不宜牢執也。臣等在外,無由仰審玉體如何,只見藥房問安,平安之敎而已。慈殿必詳知聖候有不安節,而有此敎也。凡喪中之病,非如六氣外淫,頭、腹疾痛,顯發於外,人所得見者也。胃氣先敗,餘臟隨損,別無疾痛之形,而潛銷暗鑠於榮衛之間,故一朝病發則雖良醫,有未易處方者,此臣等之所大懼也。目今金火交承,節序相禪,人之氣力,易生病恙。況玉體,自去年冬,至于今日,長在慘慟之中乎?世之稱孝者,非謂毁至滅性;病不達權,禮經所載,炳炳可考。帝王之孝,異於匹夫,宗社之所係也,生民之所托也。列聖在天之靈,亦豈不有望於聖明之一身乎?聖明未宜自輕,與匹夫之孝,同其歸也。伏願聖明,上遵慈殿之旨,下循萬民之望。」答曰:「慈敎出於過念,卿等亦必諒之也。予候比諸平昔,少無異同,卿等須勿爲慮。」

7月3日[编辑]

○癸酉,上下敎于政院曰:「寧堤夫人卒逝云。予心矜惻。二子俱被流竄,邈在遐方,斂葬無主。言念先朝至親,情理甚慘。當初所犯,似不明白,投荒困苦,亦至三載,豈無可恕之道乎?欲爲放釋,俾察喪事,議大臣以啓。」義禁府啓曰:「議于大臣則以爲:『罪以附賊爲名,似難輕議,伏承下敎,親親之義至矣,唯在上裁。』」答曰:「依議。」

○大臣率二品以上啓曰:「伏承昨日聖批,臣等退伏私室,百念耿耿,不得不更來陳瀆也。聖人制禮之中,猶恐人之或過之故,毁不滅性之訓,著於《禮經》,而不勝喪,至比於不慈、不孝,此理甚明。聖明非不洞悉,猶復牢執至此者,必以玉體之疾痛,未形於外也。凡喪中之病,所以爲難者,以其疾痛之不卽形於外也。潛消暗鑠於不知不覺之中,一朝成疾,則雖有良醫,亦無如之何,此臣等之所大懼也。聖上自謂無病,而臣等在外廷,亦未能以時仰望天顔,惟慈殿深知聖候之傷損,至以諺札,下敎外朝,其深憂切悶之懷,可以想見。殿下豈宜膠守匹夫之行,不肯上念宗社付托之重,下顧臣民切迫之望,而不以慰慈殿之心乎?帝王居喪之節,自與臣庶不同者,蓋以一身之安危,實係宗社之輕重故也。伏願聖明,遵奉慈旨,俯循輿情,亟從權制,以安聖體。」答曰:「予非衰病之人,卿等不顧禮制,如是瀆擾,予甚驚怪。卿等俱以識禮之人,反不如劉湛、潘起耶?於情於禮,決無此理,須勿更言。」再啓,答曰:「予雖無似,決無此理。卿等退而思之,勿爲更煩。」

○憲府、諫院合啓曰:「臣等伏想,殿下自去冬,至今年春夏,長在哀疚慘慟之中,其元氣之損傷,必已極矣,而積毁深墨之容,已難掩於外人之瞻望,臣民憂煎悶迫之情,爲如何哉?竊念帝王之居憂,與匹夫不同。雖以匹夫,而聖人猶有毁不滅性之戒。況宗社、臣民之托,在於殿下之一身,而不恤慈殿至意,任其自爲乎?伏乞聖明,亟從權制。」答曰:「予非衰老之人,亦無危急之𤺌,爾等敢陳無理之請,極爲可怪。更勿瀆擾,以安予心。」

○弘文館副提學洪瑞鳳等上箚曰:

居喪之禮,毁瘠不形,視聽不衰,有疾則飮酒、食肉,疾止復初。夫先王制禮,必使毁不滅性。若致毁,而至于形至于衰,則其勢將至於難醫之域,不其歸於滅性之歸乎?臣等伏念,聖上粤在侍藥之時,憂惶勞悴之久,致損眞元者,亦已多矣。自遭哀疚以來,哭泣起居,過踰禮制,傷毁之來,固其宜矣。今者慈殿,親覩玉體之不安,下敎外廷,辭意懇惻。殿下豈可終始堅執,以致其疾之深憂乎?聖上一身,乃宗社、生民之攸托,而徒守匹夫之行,不思聖人之達孝。殿下不宜自輕之若是也。禮曰:「不勝喪,比於不孝。」先儒曰:「哀者,本是愛親,毁而傷生,則是不愛其身也。身者,親之遺體也。不愛其身,卽是不愛其親也。」又曰:「人之所貴乎有子者,正欲其終父母之喪也。」伏願聖明,遵奉慈旨,循依禮制,以盡終孝之道。

答曰:「卿等俱以經幄之臣,不思事君以禮,出此無理之說,予甚驚異。予意已諭于大臣,卿等更勿爲如此非禮之言。」

○領議政李元翼,以老病退伏,不得進參於陳箚之列,上箚待罪,仍請抑情從權,答曰:「省箚具悉。予無疾病,卿勿憂慮,安心調理。」

○領相李元翼,八度呈辭,答曰:「惟卿王室宗冑,先朝元老。痛倫紀之斁滅,陳列非一;悶宗國之危亡,泣諫至再。茫然而憂,愍然而退,蒼生揮涕,姦黨伸眉。殷仁去國,豈忘輔主之心;漢相雖病,寧弛憂國之衷?自予遇卿,擧國而委任,垂拱而仰成。都民加額,八路拭目。舊染汚俗,賴卿庶變;浮澆薄習,因卿少改。千載一時,是豈偶然?蒼黃漢水,殉國之忠益著;奔走公城,死社之志彌堅。予雖不敏,敢不銘念?目今民志不定,天災疊出;士論携貳,朝議不一。腹裏之病已痼,塞上之憂方急。卿若不念,予將疇依?卿年雖老,精力未衰。願卿置寡昧之誠薄,念先王之眷隆。臥閤論道,固無害於燮理;興邦致理,實有關於報知。所辭宜不允。」遣承旨敦諭。

7月4日[编辑]

○甲戌,大臣率百官啓曰:「伏承前後聖批,辭旨峻截,蓋臣等誠有所未至,辭有所未達,而亦恐聖明,蔽於至情,或未察於聖人制禮之本意也。夫致孝之道,廣矣,以毁滅性,非孝之大節。聖人作爲禮制,以敎後世,使居喪者,頭有瘡則沐,身有瘍則浴,有疾則飮酒、食肉,猶恐或過於毁,以至滅性也。此其制禮之意,何等委曲,何等周至耶?曾子遭親喪而過毁,後乃悔之曰:『自吾母而不用吾情,吾惡乎用其情?』蓋以過哀傷生,不但爲失禮而已,聖賢之意,蓋可見也。仰惟聖上,至孝惻怛,高出前代。自侍疾至于初喪,以及今日,其居處、飮食,雖匹夫之秉禮者,無以加焉。加以裁處萬幾,酬應庶務,勞心、損氣,種種難言。雖緣春秋鼎盛,百神護持,幸無大段疾痛,然其暗中傷敗,必有不可言者。臣等頃得登對,仰望玉色,固已不勝憂念,昨承慈敎,乃始怵然,有此請焉,遲緩後時之罪,至此而無所逃矣。聖敎邈然,反起劉湛、潘起之語,以責臣等,臣等竊惑焉。聖上縱不以臣等之語爲可採,獨不念慈旨懇惻乎?積傷之極,必至生病。病未形而預防,猶恐已晩,若待病之已形,悔何及矣?殿下雖自輕,其奈宗社何,慈殿何?伏願勉抑至情,以遵慈敎。」答曰:「三年之喪,自天子達乎庶人,餟粥、食菜,俱有其限。聖人之設爲禁防,不亦至乎?古人之所慮滅性云者,豈指非衰老、無疾病之人,而言之哉?卿等所陳,不成說話,予甚異之。人子之執喪,當以禮制,人臣之事君,亦當以禮義。非禮、非義,俱失其道矣。寡昧誠孝淺薄,致有今日之紛紜,實深慙靦,不知所答。卿等如欲事君以禮,亟停勿煩。」再啓,不從。

○憲府、諫院合啓曰:「臣等伏見昨日聖批,有曰:『予非衰病之人,亦無危急之𤺌。』此正臣等之所大懼也。春秋鼎盛,謂血氣之足恃,不加節宣之方,患必生於所忽,而危急之𤺌,不作於作之日,傷兆敗萠,必非一朝一夕之故。含哀茹痛之中,雖不覺肌膚肢體,甚異於前,榮衛暗鑠於筋骸,眞元潛消於臟腑,滋養之宜,苟失其時,疾恙之作,愈遲愈大。至此地頭,雖千方進藥,恐無補於已傷之後。深墨之容,雖非外人所能瞻仰,而惟疾之憂,溢於慈殿丁寧之敎,殿下何可一向過執,而不爲承順乎?毁不滅性,昭載聖經,不勝喪,比於不孝不慈,則臣等區區之見,竊自附於聖賢遺訓。何敢爲無理之說,以欺聖明哉?請深惟宗社之重,仰體慈殿之旨,勉進調胃之膳,以答神人之望。」答曰:「已諭于大臣矣。」

○憲府啓曰:「臣等伏見澳、洛等議大臣公事,以依議判下,則初無放釋之意,而政院徑捧放送傳旨,其顚倒不察之失著矣。請當該承旨推考。澳、洛等當初罪名極重,流竄之典,亦云末減。今因其母之喪,至有懇惻之敎,聖上親親之義,則至矣盡矣。但大臣之意,亦以附賊爲名,似難輕議爲言,其不可輕釋明矣。請還收放送之命。」答曰:「澳、洛等事,大臣議得,無防啓之意,故以依議爲敎矣。此兩人罪名雖重,其迹未著,投竄荒裔,亦至數載。今日放釋,未爲不可矣。承旨似無所失,勿爲推考。」

○右相申欽上箚,論文廟祀典、位號升黜,答曰:「省箚具悉。頃觀禮曹啓辭,則文廟祀典,非但與中國有異,諸子中或有一人而互載者,或有現名而無徵者,此則不可不釐正矣。至於取捨陞黜,一依中朝成憲,而其中陸九淵、王守仁、陳獻章,則趨向旣差,流爲異端,不宜崇奉,以誤士習。且孔聖位號,則一朝猝改,殊甚重難,仍稱前號,勿爲改定,未知如何?予意不過如斯而已。卿等更爲商確處之,略爲變通,則不必廣議。」禮曹啓曰:「文廟祀典、位號陞黜,令大臣商確定奪事,傳敎矣。議于大臣,則左議政尹昉以爲:『我朝自丁酉年間,已有此議,繼而筵臣屢爲陳啓,而袛緣朝家多事,未遑擧行,誠爲一代之欠典。今見該曹啓辭,考据甚精,依此釐正爲當。至於取舍、陞黜,則當此天下同文之日,似當一遵時王盛制而爲之,安可以偏藩臆見,有所裁正乎?伏惟上裁。』右議政申欽以爲:『孔子祀典,蓋起於漢高太牢之後,歷代繼以尊崇。漢明以前,稱以先師,隋、唐以來,漸加封典,開元之際,稱文宣王,而大成至聖之號,則隨世漸增。經濂、洛、關、閩諸大儒,未聞以文宣王之稱爲未妥者,羅豫章從彦嘗曰:「唐旣封先聖爲王,襲其舊號可也。」豫章,卽李延平侗之師,延平卽朱晦菴熹之師。豫章乃衛道之賢,而其說如此,以此觀之,則雖謂之文宣王,未知不可,而嘉靖年間,張孚敬建白,稱以先師,遂爲時王之定制。我國則乃藩邦也,所當一遵時王之制,而但今文廟祀典,樂用王者之樂,若改以先師,則不可仍用王者之樂。神不享非禮,所當先講此節目,以定祭禮然後,方可議其稱號也。且京中文廟,若改王號,則八路州府郡縣鄕校,當一時修正,擧措甚大,不可草草講定。中國文廟改稱先師之後,祭祀樂舞,仍用王者之樂,或更定與否,先爲聞見處置,恐或宜當。從祀升黜,亦不可以臆見斷之,若或升黜,則一依中朝法式,而爲之似當。」傳曰:「予意,已於右相箚答,盡言之矣。」

7月5日[编辑]

○乙亥,大臣率百官,啓請從權,答曰:「予早失嚴親,只恃偏母。榮養未久,慈堂遽空,惟予心事,曷有其極?得有一國之奉,而父母俱不在焉,東望、西顧,痛哭而已。粤自初喪,仰遵禮制,勉抑至情者,非爲予身也,爲宗社也、爲慈殿也、爲臣民也。今者園土未乾,身無一疾,豈有他求之理哉?近因此事,悲慟冞深,可謂有害無益矣。卿等若欲保全寡躬,亟停此啓,以安予懷。」再啓,答曰:「卿等不顧禮制,不念予懷,是何道理耶?予爲卿等不取也。」合啓,亦再啓,玉堂連箚,皆不從。

○領相李元翼上疏,乞解職名,答曰:「觀卿疏章,予心缺然。予意昨已盡諭,卿其體予至意,須勿固辭,安心調理。」

○以金蓍國爲右承旨。雖無器度,頗有恬靜之操。趙廷虎爲掌令,李昭漢爲正言。昭漢,廷龜之子也。頗有才華,而器度褊淺,有意名利,人以此輕之。睦性善爲正言。上以前日陳疏之故,特拔於七品中,除授諫職,公議駭之。金堉爲文學,吳竱爲司書。竱爲人端勁,且有才華。億齡之子也。

7月6日[编辑]

○丙子,大臣率百官啓曰:「昨奉聖敎,有曰:『粤自初喪,仰遵禮制,勉抑至情者,非爲身也,爲宗社也、爲慈殿也、爲臣民也。』殿下固已知其臣民、宗社、慈殿付託之重也,服制則旣能勉抑至情,而至於飮食之節,獨不思宗社、慈殿、臣民之重乎?伏願聖明,勉從權制,以終大孝。」答曰:「目今邦有累卵之危,民無死長之志。大小臣隣,雖奔走供職,日新又新,國之稅駕,未知其所。卿等不此之思,以非禮之言,逐日來瀆,爲百官倡,此豈非可怪之甚者乎?予雖不習禮文,方在親喪,無故啗肉而曰:『預防將來疾病』之訓,未之學也。非禮之事,雖累年請之,決無許之之理,須勿更煩。」

○大臣率百官再啓,答曰:「辭已窮矣,而猶不停止,是誠何意耶?以禮事君,古之道也。卿等其退而熟思之。」

○命送藥材于前仁城君珙。

○合司亦再啓,不從。

○諫院啓曰:「古人云:『作法於涼,其弊猶貪,作法於貪,何以示後?』當今承昏朝積毁之餘,公私赤立。雖軍國之需,亦不能措辦,每患燃眉之急,何可以法外侈靡之事,煩民力,而罄國儲乎?大君、公主出閤之後,則卽是私家,祖宗朝以來,未有命度支,而修繕私家之規。況今物力,比平時,不能萬一乎?今者有永安尉洪柱元家,令戶曹修理之命,物情甚駭。請還收成命,以杜後日無窮之弊。」答曰:「公主家舍塗褙之事,非但不無前規,實非可駭之擧。爾等如是論之,殊甚不當矣。爾等惜此些少紙席,欲杜予敦睦之至意,豈非不思之甚乎?亟令修理,而勿爲後例可也。」憲府亦論啓,不允。

○五更,東方有白氣如虹,長二丈餘、廣尺許,良久乃滅。

7月7日[编辑]

○丁丑,大臣率百官啓曰:「臣等伏讀下敎,一則曰身無疾病;一則曰預防將來。聖明之所恃者,不過目前之無患,臣等之所憂,在於病根之深痼。雖以常例言之,臣等之此擧,不敢少緩,而況慈殿之手書乎?伏願聖明,省覽焉。」答曰:「古語曰:『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苟有美志,則匹夫猶不能奪,而況君上乎?予雖無似,粗知執喪以禮之義,安有無故從權之理哉?卿等前後張皇之辭,無非窮遁無據之說,豈可以此,動予堅定之心哉?成人之美,古人所務;奪人之志,君上所不能,卿等其念之。」再啓,不從。合司再啓,玉堂上箚,皆不從。

○憲府啓曰:「臣等聞,山僧數人,出入於閭閻,與廢朝內人相奸,而期會於臨海君稤奴家,往來無常,淹留多日。極其驚愕,卽發府吏,又通于捕盜大將捕捉,則果有山僧四人,入臥其家房內,女人衣衾及僧人衲衣,混置一袱中。且有諺簡十餘張,皆是內人自內相通之語,而推問守家女奴,則稤奴妻名必福者,常乘昏來宿此處云。少頃,必福者騎馬入來,捉得以問,則自稱方爲保母尙宮云,而時未窮推。不知其言之虛實,而果若尙宮則尤極可駭,臣等相顧失色。豈意淸明之日,有此昏朝之事乎?此無非宮禁不嚴,內人私相出入之故,極爲寒心。請令攸司,必福及僧人等,鞫得其情,以正其罪。」答曰:「所捉僧人,爲先推問可也。」

○諫院啓曰:「泰川縣監金良彦起復,仍授之意,大臣已爲議定矣。其爲復讎將,則起復、從軍,猶之可也,至於除授守令,臨民莅職,非但渠之私情難奪,揆以公家政體,亦甚無謂。前日之有功、人才之可合,固不可論也,係干倫紀,所損非細。請金良彦,泰川縣監遞差。」答曰:「大臣旣已議定,不必煩論。」連啓,乃從之。

○宗室等啓曰:「帝王之孝,自與匹夫不同,豈區區循常、守經之所能盡其道哉?人主一身,宗社所托,臣民所係。是以人主之身安,則宗社、臣民,亦賴而安;人主之身危,則宗社、臣民,亦從而危,顧其爲責,豈不重且大歟?自古明王、誼辟,逢喪制,而不敢盡從常例者,豈皆誠孝淺薄而然哉?良由爲孝之道,實在於安宗社、臣民之爲重故也。殿下自去冬侍疾以來,觸冒風寒,長處冷地。雖在憂遑罔極之中,不自覺其受傷之漸,而其所以致傷之由,則不止一端而已。及遭大艱之後,哀毁過制,玉體瘦削,龍顔深墨,失音一症,固已非輕,日後之憂,恐不止此。凡素病之所謂難治者,以其潛銷暗鑠,別無目前危敗之可見,而一朝病發,則雖千方百藥,固無可施之地。此臣等所以爲殿下大懼者也。況帝王執喪,與閭巷之人,大相懸殊,一日萬幾,酬酢無窮。氣力之難堪,疾病之易作,不待辨說而明矣。臣等忝在宗隣,義同休戚。如有一毫違禮、背經之事,則當此孝理之日,何敢仰煩天聽,自陷於欺罔之誅哉?伏願殿下,上念宗社之重,亟遵慈殿之旨,俯從權制之請,以慰臣民之望。」答曰:「近日廷臣,不顧禮制,逐日强聒,增予哀疚,甚非事君以禮之道也。卿等今又效彼,如是來煩,不亦驚異哉?予少無疾病,諸卿勿以爲慮。」

○備邊司啓曰:「平安一路,粤自兵興以來,專事武備,未遑文敎,儒風掃地,殆將十年,不可無以時振作之擧。今此承旨下去時,詩賦題出送,依上年例,設場於平壤府,招聚近官士子,試製一場,齎到京中,命官考試,分等賞格,以示勸奬之意似當。」從之。

7月8日[编辑]

○戊寅,大臣率百官連啓,答曰:「列聖之或未免從權者,以其生長深宮,飮食、起居,與人自別故耳。若予者,居養素異,不可比於列聖,卿等更勿爲此言,以安予心。」合司再啓,亦不從。

○憲府啓曰:「忠淸監司金起宗,少有治事之才,而其發身行己,多有人言,士夫之間,爭奪畜妾,行檢一虧,物議紛紜。方伯主一道風憲,不可以見賤於公議者苟充,請命遞差。」答曰:「金起宗有功有才,除授此任,少無不可。爾等不顧國事,如是輕劾,殊甚可怪矣。此時如此之人,得之甚難,勿爲更論。」連啓,乃從之。

○上下敎于政院曰:「貞明公主,以先朝一公主,久在幽閉之中,今得復見天日。新造家舍,特命一番修理,於予道理,實非惡事。今者臺諫,以私財補用爲言,殊涉慢褻。予雖無似,能不慙愧乎?今此天使時用餘、三名日進上方物,作木則似是規外之物,雖無此布,該曹足以支過。以此木綿,貿易紙席,用于修理事,言于該曹。」

7月9日[编辑]

○己卯,接伴使鄭斗源馳啓曰:「都督答奴賊兇書,嚴辭斥之。且奴賊,今冬當東搶云。」

7月10日[编辑]

○庚辰,慈殿以諺書,下敎于政院曰:「貞明公主家修理之事,當初自上欲命自公爲之,而予以爲,詔使纔還,該曹物力方竭,予以私自措備之意,屢爲力告,而主上以宣祖初得此女,眷愛之意,自在兒時,已盡知之,故常時每以至誠待之,寡躬常用感激刻骨矣。惟其如是,故近日亦以還收之意,每爲陳懇,而尙不回聽,予深以爲悶。爾等身在喉舌之地,須力爭修理之不可,期於還收可矣。」政院啓曰:「卽者慈殿,以諺書下敎於臣等及戶判,其大意,令臣等請還收公主家舍修理之命。其傳敎謹爲封入。蓋修理之命,實出於殿下敦睦之盛意,殿下之於公主親愛之情,可謂至矣。然事有當否,苟失其當,過猶不及。以國家經用之財,治私第,義所不可。人君待骨肉之道,必仁之至,義之盡,乃爲至當。此臺諫之所以力爭,而不止者也。今者慈殿亦以爲未安,有此下敎。臣等區區之意,竊願勉從臺諫之言,以安慈殿之意,幸甚。戶曹判書,當諭以傳敎,命招之意,敢啓。」答曰:「知道。」

○行大司憲朴東善、掌令李景憲、趙廷虎、持平金南重啓曰:「臣等俱以無狀,待罪言地,只恃聖明之包容,妄言竭誠而不諱。措辭之際,言甚觸犯,嚴旨一下,至有慢褻等語,驚惶省罪,無地自容。但人臣事君之義,有懷必達,知無不言。雖有狂妄之言,不得其中者,亦出於愛君之誠,而盡其說而已,豈有慢褻其君父者哉?殿下以千萬不近之二字,加於臣等,抑恐繼臣等而言者,皆畏慢褻之名,含糊隱默,以言爲諱也。臣等承此嚴譴,不可一日仍冒,請命罷斥臣等。」答曰:「勿辭。」

7月11日[编辑]

○辛巳,上下敎于政院曰:「公主第宅修理,非爲洪柱元,而永安尉以家舍修理爲未安,累次煩達于慈殿,殊甚過猥。推考。」

○大臣率百官連啓,答曰:「近日炎酷,甚於六月。雖無煩擾之事,難免傷暑之患。百官、兩司不諒予心,日再塵瀆,以傷氣體,是果欲保之道歟?近因此擧,寢食頓減,心火漸熾,豈不有害無益乎?君臣之間,貴相知心。願卿等體予至意,更勿瀆擾。」再啓,不從。合司連啓,玉堂上箚,宗室亦陳啓,皆不許。

○大司憲朴東善、掌令李景憲、趙廷虎、持平金南重啓曰:「昨日慈殿,以貞明公主家舍修理未安之意,下敎于政院,政院以『勉從臺官之論,以安慈殿之意入啓,至請命招有司,傳諭慈敎,而卽以知道爲敎。臣等以爲,已蒙允兪,不爲連啓矣,今見政院申稟之批,聖意尙不允許。臣等錯認停啓,大失論事之體,不可仍冒。請罷臣等之職。」答曰:「勿辭。」大司諫李顯英、正言李昭漢,亦以此引避,兩司仍爲連啓。

○上下敎于政院曰:「龍川府使李希建,忠勇卓異,廉恥可觀,足爲西方長城,予甚嘉之。但累年邊塞,艱苦必多。雖切爲國之誠,寧無獨賢之嘆?予常言念,爲之不寧。特令該曹,彩段二匹下送,以表予意。」

7月12日[编辑]

○壬午,上下敎于政院曰:「近日天氣蒸鬱,加以霖潦,炎濕之苦,令人難堪。言念囹圄,爲之不寧。其令刑官,趁卽疏決,俾無淹滯、枉死之患。」

○大臣率百官啓曰:「顧惟今日國事,殆哉岌岌,將無以維持收拾。殿下憂勤惕勵之心與哀痛慘怛之懷,交戰于方寸,雖以萬分充養之氣力,決難支吾。況何等積傷,何等致毁之餘,或有望於庶幾無疾病歟?庭請或可不從,慈念何以仰塞?至如祖宗之靈,陟降左右,啓運宮亦必潛悲默痛於冥冥之中矣。伏願殿下,勉抑至情,亟從達權之制。」答曰:「近因此擧,有三不可、二不利,何以言之?事君不以禮義,此一不可也;告君不以直道,此二不可也;愛君不如其身,此三不可也。累日廢務,不念官事,此一不利也;瀆擾不止,以傷予懷,此二不利也。有此五害,而卿等莫之念焉,竊爲卿等不取也。爲人子,而得遂自盡之情;爲人臣,而得免日後之譏,不亦可乎?諸卿退而熟思之,更勿煩瀆。」再啓,不從。

○合司連啓,不從。

○江原道旱蝗,觀察使啓聞。

○以李埈爲執義,李敬輿爲舍人。

7月13日[编辑]

○癸未,合司連啓,不許。

○大臣率百官再啓曰:「聖情所在,有不可回,而臣等之言,不能爲洪鍾之寸莛,又恐强聒不已,則適致聖心煩惱。前承有害無益之敎,於臣等之心,有戚戚焉者,不得不隱忍姑退。惟願聖明,勿以臣等之退,而遽忘臣等之言,調護節宣之間,每謹於微,以應聖人愼疾之道,無犯禮經不慈、不孝之戒。」答曰:「諸卿體予至意,停此無益之擧,予甚嘉幸。啓辭中所陳愼疾之道,予當不忘焉。」

○合司再啓曰:「臣等伏閤彌旬,動不得天聽,將臣等之誠不篤而然耶?抑聖明爲至情所蔽,雖以大臣之言,百僚之請,邈然不以爲是耶?逐日强聒,不能以回天,而煩惱之極,反有以爲聖躬之害,不敢不隨大臣之後,泯默而退,臣等之情,吁亦戚矣。抑有所悶於中者,聖明之柴毁有日矣。哀疚積中,疾病形外,肺傷而失音,肝傷而損血,尙不許一藥之煎進,一醫之入診,聖躬所負荷如何,而乃自輕若是耶?乞亟命醫官診脈,隨症下藥,不勝至懇。」答曰:「予少無疾病,卿等勿以爲慮。」

○憲府啓曰:「正言睦性善曾爲翰林時,妄陳不靖之疏,重被臺評。國言未已,旋承超擢之命,物情殊以爲未便。況自四館,直拜諫職,有乖政體,請命遞差。」諫院亦論之,從之。

○備邊司以江都保障之地,儲峙不敷,請輸入湖南貿販米數百石,且收米於兵營老殘軍兵,逐歲運入,從之。

○備邊司啓曰:「伏見李尙吉狀啓及所送謄書題本三紙,則毛帥移鎭之事,業奉聖旨,而諸臣論議,尙多異同,不無中寢之慮。設或仍行前旨,論議定時,風高已迫,似無趁今年移去之理,而分外責餉之擧,日甚一日,朝廷西顧之憂,無時可弛矣。凡事無論大小,須講長久之策。況數十萬客兵,境上支給,是何等大事,而朝廷牽補支撑,苟度時日,以冀邊事之或定,一年二年,勢日益困。雖出於無可奈何,而亦不可謂非拙計也。且彼之討糧,專以貿易爲名,故其恒言曰:『只飮朝鮮水』,以此上欺天子,下誣本國。今年纔過半矣,所給之數,已至十四萬,而其中七萬餘石,卽是原價之外,此後責出者,又不知其幾萬石,而天朝不以爲多,本國無以爲辭者,皆以貿易二字,爲彼口實故也。臣等之意,則遣重臣,對面停當,定其歲供之數,其不足者,方許貸貿,而不得抑勒,不得頻煩,明定約束,上奏天朝,則在我辭直,而彼無執言之地矣。且頃因千斤蔘之請,以該曹所儲數百斤,觀勢送副之意,曾已停當於榻前,而今見餉臣狀啓,已將二百斤貨價,計給云。不可謂不副其請,似不必別例加送也。彼之負我實多,而主客之間,交際之禮,未宜衰薄。一品夫人封勑之降,島中畢賀,以爲大慶,在我似難恝然。亦宜差問安官,齎持禮單,致其賀意,以爲結懽之一助,敢此仰稟。」答曰:「依啓。定其歲供,又許貨貿,則其所被侵,必踰於前日,許貿一款,勿爲擧論,似可矣。」又啓曰:「毛將多術,糧餉乏絶,難於屢請,則例以出師爲名,責發所經州縣,以爲討食之計。貨貿已塞,約束已定之後,勢必頻爲此擧,以濟其欲,亦不可不預防也。沿江七邑,船運不通,陸路險遠,一石之運,費價三倍。其難如此,而今年渡江之行,沒數被奪,倉庫一空,雖有城池,無糧可守。卽我邊不守,毛將亦失脣齒之勢,此非毛將之利也。採蔘唐人,無處無之,而江界一府,受弊尤甚。此二條幷入於約束中,出師之時,以糧自隨,毋得督發邊倉,採蔘之弊,嚴加禁斷,毋得再行侵奪之意,反覆開陳,明以理曉,令一諾之後,再無食言宜當。且令承文院,將此事意,撰咨文,以附其行何如?」從之。

○號牌廳啓曰:「落講校生降定步兵事,已於榻前定奪,故頃日延平府院君李貴箚子回啓時,亦不得盡從其言矣。近日本廳諸臣,主此議者甚多,以爲:『數萬校生,一朝定軍,事涉未妥。宜依忠順衛例,擇其精壯,編爲武學,輪番入衛,老弱稱以除番,各出綿布,以給上番之人,則校生無缺望之歎,而國家有得軍之實』云。此言誠不無所見。前日啓下事目,以此改磨鍊,而至於兩西,尤以得兵爲重,武學、業武及落講儒生,除試才,一體團束,分番入防,事甚便益。敢此仰稟。」答曰:「祖宗朝法制,不可不遵行。依法典降定軍保,更勿爲如此苟且之言。」

7月15日[编辑]

○乙酉,夜,流星出天漢星下,入室星上。

7月16日[编辑]

○丙戌,大司諫李顯英啓曰:「澳、洛放還命下也,憲府卽爲論啓。臣以爲一司之論,足爲公共之議,不爲竝陳矣。今聞物議,以澳、洛附賊,有可據之迹,無自明之端。人臣負此罪名,固難輕易放釋。憲府之遽爲停啓,固爲非矣,諫院之初不論啓,尤甚無謂云。決難靦然仍冒,請命罷斥臣職。」答曰:「勿辭。」正言李昭漢,亦以此引避。

○掌令李景憲、趙廷虎、持平金南重啓曰:「臣等將澳、洛等事,累日論執,不得蒙允。臣等竊以爲,澳、洛等之罪,固不可輕宥,而殿下因其母喪,放釋之意,亦出於親親之至情,不度輕重之分,遽爲停啓,物議之譁然,固難免矣。請罷臣等之職。」答曰:「勿辭。」

○執義李埈啓曰:「號牌之法,本有擾民之患,而朝廷爲軍國事重,不得不行,行之一年,頭緖稍成。今但依啓下變通事目,頒布各道,使親民之官,各率當初有司,開諭小民,從容擧行。如有難處曲折,則申稟于監司,以裁闊狹,務令民心不撓,而軍政就緖可也。別遣京官,民所驚畏,而御史之稱,威稜尤重,必且遠近惶惑,以誅斬爲懼,不無駭散之患。誅之則邦本先蹶,不誅則法不能行。事到此地,豈不大段難處也?朝廷方以外寇爲虞,而不思民心之搖,慘於敵國之變,計無失於此者矣。設令民不騷擾,而一道之內,有監司、御史兩衙門,設置異宜,緊慢不同,彼此相礙,事多掣肘。求其專令,而反以貳之;求其速成,而適以遲之,此亦非得計也。姑宜專責監司、守令,待其事完之後,始遣御史,兼行汰講之擧。臣將此事意,通于同僚,則更以爲熟講爲報,致令時急之事,不卽入啓,此實臣之論議,見輕同僚之致也。且澳、洛停啓之失,與同僚無異,請罷臣職。」答曰:「勿辭。」玉堂以從逆之罪,不可輕貸,論啓旋停,未免有失,全然不言,烏得無責?請大司諫李顯英、執義李埈以下竝遞差,上從之。

7月17日[编辑]

○丁亥,前仁城君珙有病,上遣內醫往看,且賜藥物。

○以李顯英爲刑曹參判,李植爲大司諫,鄭百昌爲執義,李埈爲輔德,鄭世矩、辛啓榮爲掌令。啓榮曾在昏朝,諂事朴承宗等,至爲翰林,而反正之後,猶出入淸班,公議不許。金世濂、閔應恢爲持平,朴潢爲獻納,嚴惺爲弼善,趙廷虎爲校理,宋時吉、韓必遠爲正言,金廵爲說書。

○平安兵使南以興馳啓曰:「唐把摠劉啓榮,領兵三十名,逃入奴穴云。」

○平安道風災海溢,監司尹暄馳啓以聞。

7月18日[编辑]

○戊子,兵曹以國家多事,恩賞稠疊,武士堂上以上,無慮六七百員,而受祿者甚少,請以鷹師、遞兒十五窠,移用於武士,答曰:「勿爲盡革,量宜移用可也。」

○兼兵曹判書張晩上箚,乞父母墳焚黃,且辭本職、兼帶體察中一任,上命給馬往來,而不許遞任。

○以鄭經世爲大司憲,尹知敬爲司諫,李溟爲京畿監司,崔晛爲江原監司,特命以權盼爲忠淸監司,金起宗還拜忠淸水使。起宗爲人矯激,勉爲淸苦,且有治事才,故到處有聲,而人以出身不正,帷薄不修,毁之。李敏求爲林川郡守。敏求爲承旨時,有偏私之失,故有是命。

7月19日[编辑]

○己丑,憲府啓曰:「澳、洛等附賊之罪,固難容於覆載之間。只置竄謫,亦云末減,當初物議,皆爲未快。今因其母之喪,遽蒙放釋之命,聖上親愛之私,可謂至矣,國家三尺之法,恐因此而隳廢也。況前日廟堂之議,尤非欲放還之意也。請勿留難,還收成命。」答曰:「澳、洛等附賊之迹,未著。三尺之法已行,今玆放釋,未爲不可矣。」

○三省罪人武明伏誅。左議政尹昉以委官啓曰:「武明所犯之罪,一一承服,更無可問之事,而觀其爲人,狂易失性,似不知其母之不可打,其弟之不可殺,其情亦有可恕者。臣謹考律文,曰:『篤疾而犯叛逆、殺人,應死者擬議奏聞,取自上裁』云。他大臣收議後,稟裁施行。」右議政申欽以爲:「武明手打其母,且殺其弟。雖云狂易,當伏典刑。」上從申欽議。

○領議政李元翼上箚曰:

臣常以號牌爲難行,而今已行之,其結局必須裁酌變通,使已定役者,有休息支保之望;新抄出者,無驚駭四散之心然後,庶不至於大段難處,而有益於國事,此臣之意也。臣欲以此意啓之,而事過之後,悶默已久。今者號牌公事,已過數月,尙未完了。其落講校生、落試武人等處置節目,尤非臣鎭定之初意,而至於徐遣出外檢督之御史,減省在內句管之官員,臣意亦與言者之所論相符。臣初旣參論於該廳公事,今不可諉以非我所管,過慮八路之或靜或擾,在此一擧,所係非細。垂死病告之中,敢此上瀆。

答曰:「省箚具悉。深嘉卿憂國之誠。箚辭當議處焉。」

○備邊司啓曰:「領議政李元翼箚中所陳,落講校生、落試武人處置節目及徐遣出外檢督之御史,減省在內句管之官員等四件事,俱係緊重機務,固當一一稟旨施行,而落講校生二書考講,一書入格,則降武學,兩書俱不入格然後,定軍役及御史不得不送事,已蒙睿斷矣。至於落試武人處置及減省在內句管官員等事,竝候睿裁。」答曰:「知道。落試武人,似無別爲處置事矣。句管之官減省事,令該廳議處。」大臣請以兵曹判書張晩、參議尹履之、號牌廳有司堂上李曙、崔鳴吉,仍存句管,以責成效,其餘則竝減省,從之。

7月20日[编辑]

○庚寅,忠義衛梁世吉,弑父伏誅。

○私婢莫德,弑主伏誅。

○毛都督問安使李尙吉,還自西路,書啓曰:

臣在蛇浦,探聽督府情形,而漢人之言,取實爲難,故不及於狀啓中矣。然旣有聞,故更爲書啓。近來皇上恩眷,日以益隆,冊封夫人,追封四代。毛帥以此,感戴皇恩,又交通宦寺,締結魏忠賢,信使往來,月或三四云。王萬才謂臣曰:「兩詔使還到蛇浦時,都督邀兩使,共登鎭後山,指示雲從島,兩使曰:『距椵島咫尺,孰謂都督遠棄遼土,深入朝鮮內地乎?都督招集民衆,大開營鎭如此,繼糧之艱,天朝何以知之?俺等當奏知天子,餉銀五十萬兩、軍糧五十萬包,當趁明春催送。」』云。

答曰:「知道。」

○上御資政殿月廊,引見左右相、昇平府院君金瑬、延平府院君李貴、兵曹判書張晩、戶曹判書金藎國、完城君崔鳴吉,議號牌事。時,朝議多言:「先遣御史,必致人心驚駭,莫如專責監司,使之整頓。」李貴主此論,而領議政李元翼亦以爲然。上意未能決,會議諸臣,貴猶持前見,而張晩、崔鳴吉以爲不可不速遣御史,尹昉、申欽依違以對,而上意亦欲遣御史檢督,乃命擇遣。校生落講者,李貴則欲稱以武學,不卽定軍,而張晩以爲不可。且命咸鏡北道、平安道淸川以北,勿遣御史。以張晩、金瑬之言也。仍議西事,皆謂都督前遣重臣約束,似爲無益,姑寢其行。貴且陳南軍調入之失計,上不許。

7月21日[编辑]

○辛卯,以權盡己爲都承旨,鄭廣成爲左承旨,特命以趙翼爲左尹。

○三更,月入畢口。五更,流星出天陰星下,入天苑星上。

7月22日[编辑]

○壬辰,憲府啓曰:「京畿監司李溟,本以賊害之性,濟以陰譎之才。初事爾瞻,任其卵育,繼援權戚,自謂淸流,用心回互,行已麤戾。乃若世累,不足言也,畿輔重地,決難付諸此人,請命罷職不敍。」答曰:「監司李溟,有可用之才,無可棄之罪。爾等提起已往不關之事,欲爲今日之罪案,此果公心耶?未曉其意也。此時得人甚難。年少之輩,不念國事,如是輕劾,極爲不當矣。」

○上御資政殿,引見慶尙監司金時讓,謂曰:「本道,近來俗習大謬。移風易俗,卽觀風之臣所當勉者也。前日受任之人閔聖徵太急,李敏求太緩,卿須處之得中。」時讓辭謝,仍曰:「號牌一事,時未結局,本道尤甚云,以此爲慮。」上曰:「此乃國家之大事也,須盡心爲之。本道舟師,不成模樣,此亦須盡心爲之。黜陟嚴明,最是方伯之責,而或有不然者,卿宜惕念。」時讓曰:「如臣者,何敢仰副聖敎乎?」上仍問:「落講校生定軍事,群議皆以爲未便,卿意如何?」時讓曰:「臣意落講定軍,此乃祖宗成法也,渠輩亦豈不知?」上曰:「予以爲,此非新法,旣載令甲。今何必廢而不行乎?」仍賜豹皮、弓箭等物。

○憲府連啓京畿監司李溟罷職不敍事,答曰:「不允。爾等甘受不公之敎,復來塵瀆,今日臺諫,可謂無恥者也。」

○備邊司啓曰:「咸鏡北道及平安道淸川以北,勿送御史事,已爲停當于榻前矣。臣等退與體臣商議,則平安一道,自前無上番之規,而今日事勢,尤與他道不同。勿送御史,令體察副使與所帶從事官,査覈定役,以除一路之弊,似爲便當。且念本道餘丁號牌之數,四萬八千餘名。此輩遷徙無常,未有恒産,一朝拘束,勢或未易。昨日金瑬榻前所陳,深得本道事情。前日本廳事目,亦無定軍之令,而渠輩自相疑懼,人心不安。依前入作收布例,竝爲作米,以補軍餉,似爲兩便。但西路今年失稔,若或多斂,亦不無民怨。每名各收七斗米,可得一萬八千餘石,所補亦不少矣。」從之。

○上下敎曰:「南漢城雖在內地,地實天險。未雨綢繆,意非偶然也。幸賴當事之臣竭力擔當,耽禪之輩勤苦服役,廿里高城,兩載屹成,其功甚疾,千古無儔,予甚嘉喜。董事員役,其令該曹,各別論賞,以示優異之典。又令備局,講究積粟之策,以爲他日必守之地。」

○大司憲鄭經世上箚辭職,答曰:「卿無所失,勿辭察職。」

7月24日[编辑]

○甲午,左議政尹昉,以病上箚辭職,溫批以答,仍遣內醫看病。

○左尹趙翼上疏辭職,答曰:「省疏具悉。卿宜勿辭察職。」

○執義鄭百昌、掌令鄭世矩啓曰:「殿下不以臣等爲無狀,使之待罪言地。臣等徒知以直事君,激濁揚淸之義,地重、人輕,言不見信,斥之以不公,責之以無恥。夫處心不公,行己無恥,是實人臣之極罪,而士夫之醜行也。臣等固當恭竢斧鉞之誅,以爲臣子不忠者之戒,而第臣等所冒,乃風憲重任也。殿下旣置之以此地,則不宜暴折之至此也。溟之爲人,見棄於公議久矣。發身兇賊之門,任其卵育,交通宮禁,國言藉藉。其他陰譎之狀,賊害之事,淸流言之,亦汚口矣。畿輔巡宣之任,決不可付諸此人,故臣等於席上,相議論之,此實爲國家愛惜名器,隨事糾正之擧也。豈有一毫他意於其間哉?聖批一下,臺閣將空,誠非盛代之美事也。臣等愚妄,無以塞人望,而答天意,請命罷斥臣等之職。」答曰:「勿辭。」持平金世濂、閔應恢,亦以此引避。諫院處置請出,答曰:「李溟勤幹有才,盡心國事,爲官擇才,此惟其人。雖以曩時之事言之,癸丑之變,與鄭蘊輩同被罪罰,長在流放之中,可謂改過遷善者也。以故擧義之初,亦不擧論。此豈非有可尙之志,而無可罪之事耶?昔時雖不改過,如無大段罪犯,則猶可用之,而況知其惡,而潔其身者乎?近者臺官,不知人才之可用,國事之關重,一有不便,便卽擊去,今日習俗,可謂寒心矣。此漸若長,則人無完人,國不爲國。似當遞差,今姑依啓。」憲府再避而出。

○諫院啓曰:「南道兵使柳舜懋,爲人庸劣,本乏才局。向時賄賂麤鄙之事,已不足言,及授本職,不念朝廷棄瑕收用之意,濫用棍杖,枉斃者多,專務箕斂,民不堪苦。當此一路飢荒之秋,如此之人,不可一日委任,請命罷職。」答曰:「柳舜懋,爲國盡忠之人,豈有如此之理哉?」累啓,乃命遞差。

7月25日[编辑]

○乙未,都承旨權盡己,上疏辭職,答曰:「省疏具悉卿懇。卿實合此任,宜勿固辭,調理察職。」因有物議,三辭,乃遞。

○延平府院君李貴,乞暇焚黃于礪山,上命宣醞郊外,令本道設宴款待,優給食物,且遣內醫,齎藥隨往。貴上箚辭之,且請亟從權制,上優批以答。

○弘文館副校理李景奭、修撰金光炫等上箚,請禮遇臺閣,答曰:「省箚具悉。箚辭當留念焉。」

7月26日[编辑]

○丙申,策士殿庭,取沈演等十六人。

○初昏,蒼白雲一道,自東方天際,直指天中,長可十餘丈。

7月27日[编辑]

○丁酉,珍城君海齡等上疏曰:

前參奉李挺漢,卽德興大院君四代孫,而承嫡主祀之人也。每於祭時,着笠行祀,豈非幽明之所憾,而盛世之欠事乎?昔我宣祖大王卽位之越三年己巳,追崇德興君爲德興大院君,封夫人鄭氏爲河東府夫人,子孫襲職,一依大君之例。四代之後,主祀之人,世襲都正之職,四時祭物,自官備給之敎,載在國乘而可考。祭物官給之事,則至今遵行,而獨於世襲之命,闕焉不行,伏願聖明,特命有司,參考實錄之可據者,一以行宣祖大王之遺旨,一以慰德興大院君在天之靈,不勝幸甚。

禮曹回啓曰:「疏內所陳德興大院君主祀人,世襲都正,官備祭物之敎,曾在先王朝,已有成命可據,而世襲之事,闕焉不行者,只是該曹之未及致察,今當相考擧行而已,但載於國乘與否,未得詳知。考諸野史及故老所傳私記,則丁丑三月二十日,宣廟招大臣諭之曰:『予卽位十餘年,尙未展謁,今欲展謁。且河原、河陵,欲除授正一品,四代之外,代爲都正,以奉其祀,安滉亦欲陞堂上。今予所言,皆無害於大義者,卿等量之以啓。』大臣回啓:『河原、河陵,次次陞一品宜當。安滉超授六品職,餘皆依傳敎爲當』云。據此參商,則世襲都正之議,己巳、庚午崇奉之初,雖不得行,丁丑親祭之時,似爲議定,而闕焉不行,未知其由。無論成命之有無,四代之後,奉祀之孫,着笠行祭,誠極未安。令春秋館考出實錄,如有先朝成命之可據,則遵奉施行,雖無可據,自今議行,未爲不可。請議大臣施行。」

7月28日[编辑]

○戊戌,以洪瑞鳳爲都承旨,李敬輿爲執義,李景憲爲弼善,金槃爲副校理,金南重爲修撰,特命以崔惠吉爲松禾縣監。惠吉曾爲正言,論李有道事,上以惠吉偏攻異己,特命補外。

○吏曹判書金瑬引疾辭職,優批不許。

仁祖大王實錄卷之十三

八月[编辑]

8月1日[编辑]

○朔庚子,上幸魂宮,參朔祭。

○兩司連啓,請罷諸宮家魚鹽免稅等事,答曰:「魚鹽免稅等事,其來旣久,而祖宗朝,未聞以此爲亡國之根柢。今日爾等以不中之言,累月論執,今日臺諫,可謂徒尙虛名,而不識輕重者也。如此多事之時,堅執無益之論,逐日煩瀆,殊極不可矣。」

○大司諫李植啓曰:「合啓之論,經年、踰序,上下相持,蓋自聖明臨御以來,所未嘗有也。伏覩聖旨加峻,至以不識、不中等語責之,臣誠惶恐,未曉其由。古之君臣,雖當治世,未嘗以危亡二字爲諱,所謂:『其亡、其亡,繫于苞桑。』是也。且如碎首等語,乃冒死必爭之意,雖謂之諫諍間常談可也。至如宮家魚鹽免稅之事,當初自內需司折給,其數不夥,然謂之非私恩則不可。況今依憑輾轉,或立案而免稅,或容姦而漏籍,甚至割占海洋,停住船舶,使濱海之利,盡歸私室。今欲從頭整頓,剗塞利源,乃是正治本、裕民財之一大助,而殿下牢拒至此,雖謂之聖心或蔽於私可也。旣謂之私,則馴致之道,亦何所不有?此乃臣等所論之本意也。不知何以激惱宸衷,而有此敎也?大抵惟大人,爲能格心而正事。如臣等輩,安敢及此?道消學廢,士風不振,徒尙虛名,且不可得,不識輕重,誠所難免。臣職忝諫首,非惟不能劑適論議,反有以激動狂妄之失,罪當萬死。豈可冒居此地?請命罷斥臣職。」答曰:「勿辭。」司諫權鑊、正言宋時吉,竝引避而出。

○諫院連啓請還收澳、洛等放還之命,答曰:「當初論罪,出於風聞,不無冤枉之理。被竄之後,星霜累變,其母又逝,寧無可恕之道乎?況今玆放釋,非予自斷,不可謂之非公議也。然論執至此,今姑放歸田里。」又啓曰:「近來國綱未振,汚俗猶在,士大夫家亦多私自封殖,何以責閭里之豪强乎?沿海魚鹽之地,船隻之利,除諸處免稅外,盡歸於私門,容護漏籍,在在皆是,殊爲可駭。比聞戶曹給標收稅之規,已爲判下,行移列邑,而置之尋常,無意擧行。私占柴場,國之大禁,而柴草私場,籠徧山野,京城數十里內,芻蕘路絶,多有怨言。頃者以臺諫所啓,行移諸道,使之禁斷,而縱恣如故,至如外方農庄,雖非世業、恩賜之所,橫占民田,稱之曰陣,無異於曩時。良民之怨苦,國計之虛踈,多由於此,極可寒心。此皆監司、守令承望畏縮,不得檢擧之罪也。下諭八道,申飭禁斷,懸錄以聞,令到三月內,不卽奉行,依前容護者,請竝主戶,論以重律,而號牌御史巡行時,更令糾摘,期於痛革。」從之。

○禮曹啓曰:「大殿胎室奉審造成事,據例啓稟,則聖批以文具之事,予甚惡之,勿爲奉審爲敎。臣等欽仰聖上欲除民弊之至意,然若不封識,則後必不知其處,請令該司,考例擧行。」從之。禮曹又啓曰:「大殿及王世子胎藏,俱在淨土前峯云。請政府、禮曹堂上、觀象監提調各一員,進往奉審,仍安與否,擇吉擧行。」答曰:「只定守直軍,俾禁樵牧。」

8月2日[编辑]

○辛丑,戶曹啓曰:「用錢之法,必有國家收捧之規然後,可以通行於公私。今者所鑄無多,若廣開責納之路,則齊民無處覓得,而其弊必至於盜鑄。今姑令刑曹、漢城府、司憲府徵贖衙門,依《大明律》贖銅錢之規,捧用宜當。且銅錢之價,古今有異,若依律文之數,則納贖者必有怨苦之患。依當今折價錢一文,準米一升,令刑曹參酌改磨鍊,定式收捧事,捧承傳施行。」從之。

○以鄭經世爲副提學,朴東善爲大司憲,尹知敬爲舍人,李景曾爲正言。景曾美風儀、善談論,人稱其有器度,而只欠剛果之操。

8月3日[编辑]

○壬寅,平安道監司尹暄,啓聞列邑凶荒。

○夜五更,流星出井星下,入巽方。

8月4日[编辑]

○癸卯,諫院啓曰:「軍政變通事目,署經本院,而大條件則已經廟堂參酌定奪,臣等固不可容議,其間一二節目,有所未盡,不得不別爲陳達。外方書院,雖有所屬,或自本官,折給若干奴婢,以供守直;鄕校則自有世傳奴婢;鄕所則只有一二使喚,號爲卜直,本官隨便定給。今此事目一條,欲以良民量數給之。此令若行,許多鄕校、書院、鄕所,皆占舊所未有之日守,則所失良民,不知其幾,末流濫觴之弊,有不可勝言。至於司馬所,則近來新創之號也,生、進,是布衣也。自有學校講業之所,而今乃別創一所,有若一衙門,置奴婢、殖貨穀、把握鄕論、侵擾官法,不過豪右之一窠窟也。此所之名,豈可聞於朝廷,又從而定給良民乎?此四處定數給屬一條,請勿施行,司馬所則宜令御史,嚴飭革罷,永杜後弊。納粟影職五品以下,竝爲定軍,雖有前例,未免失信,似爲未安,而濫雜奸僞甚多,亦不可全然舍置。但此屬良族居多,或以義糧,或以應募,或被强取而與之,初非其所願,而得之者亦多,今番詔使時,募銀給帖者,亦多有之。若無緣降定軍役,則取怨必多。且四品、五品,其間無別,影職、實職,一樣濫雜,豈可曲爲區別,徒滋奸僞乎?請自堂下三品以下,一依武學、校生例,竝爲從願講試,其汰落者,屬於餘丁,以存國家一分之信。號牌之法,當初以爲難行者,良民冒屬於公、私賤一事爲最,而今此事目,全不擧論,未曉其故。請令本廳,速爲商議,嚴立科條,另加査整。軍籍之法,最爲難行者,士族降定軍保,亦一事也。祖宗朝以來,軍保之名,初不卑賤,故雖士大夫子枝,亦皆定屬矣,其法久廢,其名已賤。當此風俗薄惡,以賤凌貴之時,常民見士族降爲軍保,必視爲等輩,輕加侮蔑,或自官家,使用於賤役,則此莫大之怨苦也。請嚴立禁制一條,御史之行,廣加宣布,只收軍保之布,毋改品流之舊,以敦風俗,以安人心。」答曰:「竝令本廳,十分商議處置。」

8月5日[编辑]

○甲辰,藥房提調徐渻等陳啓,請令醫官,診脈議藥,上不許。再請劑進滋補之藥,從之。

○上下敎曰:「興慶園旣立墓號,四名日祭享,不可依前行之。親屬中差送獻官,執事之人,亦令勿論時、散,以親屬差送,定爲恒式。」

○以趙邦直爲掌令,金南重爲持平,金世濂爲校理。

○備邊司啓曰:「竊詳袁撫臺咨中之語,都督移鎭之事,似是完定,而天朝不曾明定所移之處,只令毛將,自擇便宜,可想天朝,亦有難處之勢,不免作此含糊語也。彼之移鎭,似未可必,而亦非本國所得容力之處。第令承文院,遵依舊例,急搆回咨,撥上馳送,且徐敷奏,與毛將相會,作何料理,詳細聞見,馳啓之意,接伴使處行會宜當。」從之。

○夜五更,流星出軒轅星上,入井星下。

8月6日[编辑]

○乙巳,備邊司啓曰:「袁撫臺揭帖,似有多少抑揚,而主意則不過相勉之辭也。新相交際,須謹辭令,不可尋常回揭,而大提學方在呈告中,令提學撰出宜當。且近緣山東糧餉不來,毛營數十萬衆,專恃仰哺於本國,今年支給之數,已過十五萬石,決無可支之勢。須另議繼餉之策,以紓本國物力之意,竝及於回揭中似當。且見毛將揭帖,末端有請糧之語。不許則事體未安,許之則必將執此爲辭,而督責餉臣,殊爲難處。第云:『竭力周旋,前後運餉不絶者,無非同憂共患之意,而亦老爺之所明知也云云』,似當。亦令提學,措辭撰出何如?」從之。

○憲府、諫院連啓永安尉洪柱元家舍,勿爲修理事,答曰:「先王晩得公主,寵愛無比,未及長成,先王晏駕。後因變故,嘉禮失時。言念前後,不覺嗚咽。今玆修理之擧,非欲創始於今番,以爲予子孫地也。爾等不念先朝,又不諒予意,逐日强聒而不知止,不亦異哉?須識此意,亟停勿煩。」

○上下敎曰:「京畿監司李溟,滌愆旣久,爲國自效。以用人之道論之,則少無可遞之事,然本道之久曠,亦甚可慮。姑遞其職,以便公私。」憲府論啓已久而不從,特以曠官遞之,殊欠如流之美,時議惜之。

8月7日[编辑]

○丙午,夜四更,流星出天中密雲中,入南方天際。

8月8日[编辑]

○丁未,上幸魂宮,行別祭。

○接伴使鄭斗源馳啓:「天使已到登、萊,送都督糧餉云。」

8月9日[编辑]

○戊申,命送衣資于前仁城君處。

○號牌廳啓曰:「設法之初,丁寧開諭,又開自首之路,三次退限,以示朝廷好生之德,而外方頑民,漏籍潛匿。今御史下去,所當査出,必誅無赦。且雖已入籍者,率多冒僞,以少爲老,壓良爲賤,冒屬歇役。如此之類,亦當依事目論罪,但念無知之徒,自陷刑辟,不知自悟,此王者之所當愍惻,而指示可生之道者也。今御史先發牌文,凡自首者,渠身及監官、色吏、統主、有司等,竝勿治罪,惟迷頑終不自首,爲官吏所發者,斷以王法之意,先布八方宜當。」從之。

○兼吏曹判書金瑬又上箚辭職,答曰:「省箚具悉卿懇。宜勿控辭,調理察職。」瑬以元勳重臣,且有人望,而但性度偏係,專務自用,汲引之際,多不循僉議,致有乖張之氣象。今玆引疾,亦非和平之擧,人惜其度量之不廣。

8月10日[编辑]

○己酉,憲府啓曰:「學校儒生之定額,非以多士爲有限,蓋廩養之道,不可無其數也。若考講之際,一從額數,則非但國家待士之道,不當如是,亦不無遺才、抱怨之患,豈可不十分裁量而善處乎?事目中雖有御史臨時啓聞處置之意,但念事目本意,旣以額數爲主,則雖曰量數加定,終歸定限之偏,而有乖於右文之意。臣等之意,無論額數多少,惟以入格與否,爲取舍之地。且落講定軍,固是不易之典,在所不論,而但此法不行於士族,其來已久。一朝遽行,必多怨苦難堪之患,誠如諫院之啓,而近日中外,皆以此爲慮,深望善始之策。大抵州縣校生,未必皆爲士族,亦多良民避役之輩。落講充保,渠亦自分,而至若三南,則凡在校案,幾盡士族,國法、鄕風,旣以閥閱爲重,則其視充保,無異於就死地。若以一切之法言之,則雖不可有所彼此,而如有別樣善處之道,則亦不可不念。旣以軍保爲名,則雖曰收布,所惡者名也。請令本廳,更加商確,就落講中査別,分明士族之類,勿爲定保,或名以落講收布,或別爲名目,一以資軍實,一以慰人心。伏見尙衣院公事,頒賜所用貂皮、鼠皮、赤狐皮耳掩,三百餘部措備云。臣等竊念,平時國家物力有裕之日,以尙方歲入之物,例爲筐篚之恩,固是一時之盛典,而經亂以後,西北皮物,恒貢頓減,雖或有頒賜之規,而貿諸市上,其弊多端,至於昏朝,濫觴極矣。反正之初,聖明洞燭此弊,特停頒賜,已四年矣。公私除費,實爲不貲,而今此復行之命,出於意外。此必以應行之規,久廢未安,而有此敎也,連經詔使,板蕩可知,應行節目,亦所當損。況此不必爲之事,中廢而復行者乎?伏聞該曹,不能自貿,令平市分定各市,而應入價布,多至七十餘同,竝年例衣帽之數,則幾至百有餘同,該曹之力,亦難辦出。市民不料今日之復行,無意措備,故卒然貿得,其價倍蓗。臣東善忝在提調,目見市民之來訴,情勢悶迫,誠爲矜惻。請姑停今年頒賜之命,以示一分之惠。」答曰:「校生事,令該廳議處。頒賜耳掩,令該曹減數措備可也。」再啓:「如不得全減,令度支直爲貿用,勿委市民,以貽巨弊。」從之。

○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講訖,特進官徐渻,以毛都督情形可疑,反覆啓達,請今冬,厚集兵力而待變,且令探聽於毛營將官,得聞中原處置後,有所處變,上令廟堂,議處。

8月11日[编辑]

○庚戌,以李顯英爲吏曹參判,李聖求爲吏曹參議,權盡己爲京畿觀察使,尹衡彦爲司諫,鄭弘溟爲副應敎,李景奭爲吏曹佐郞,鄭應聖爲忠淸水使。

○行司直沈悅上疏。略曰:

臣有終身不可洗滌者,隨參庭請之累,是也。況又居官無狀,重被臺評,臣之罪累,床上疊床。職至崇班,而不自澡雪,亟命鐫削職名。

答曰:「觀卿疏章,予心缺然。卿其勿辭,從速上來,以副予意。」

8月12日[编辑]

○辛亥,夜,白雲一道如氣,起自巽方,直指北方,長十餘丈、廣尺許,良久乃滅。

○憲府啓曰:「近日西憂,不專在於奴賊。事機之變,頓異於前,先幾詗察,不容少忽。爲伴臣者,所當伺其動靜,報於廟堂,以爲策應之地,而接伴使鄭斗源,受任以後,頗有不能擧職之譏,今此趙佑之死,機關甚重,而亦不爲詳探,以啓日後之事。恐不可倚於此人,請鄭斗源罷職,其代以有智慮、名望人,極擇差送。」答曰:「推考。」連啓,乃從之。

○備邊司啓曰:「毛營動靜,本國邈然不知。令都體察使,或分付邊臣,或擇遣手下伶俐人,別樣探聽爲當。且西邊之事,異於前日,故南軍五千,都監哨軍及新舊出身,方將入送矣。此外別樣防備之策,姑待張晩入來,詳議處置宜當。」從之。

8月13日[编辑]

○壬子,諫院啓曰:「兩功臣恩典磨鍊,今已三年,不可續續越法祈恩,以開僥倖。李元榮之父瀣壽,以西班四品,不當陞堂上,而冒濫上言得請;柳䪷又從而援例上請,柳時輔亦以四品,陞堂上,不有國法,且不遵承傳事意,妄稱謬例,必行私意,使官方壞亂。將來援引陳請者,必不勝其紛紜,請李瀣壽、柳時輔堂上加,竝命改正。近來星官之任,多不擇人。兵曹正郞黃瀡、工曹佐郞梁有仁,曾有參疏之累,人言未已;禮曹佐郞鄭晋,爲人凡劣,不合顯職;刑曹正郞秦尙弘,爲人泛濫,不合訟官。請竝遞差。」答曰:「依啓。李瀣壽等旣已加資,且不無前例,不必改正。」累啓,從之,而李瀣壽則以其子之勳,非柳䪷之類,加資之命,亦在柳時輔之前,不從。

○備邊司啓曰:「毛將方設柵於靑龍山,以爲過冬之計云。靑龍在義州、龜城、朔州之間,毛將之駐兵於此,其意難測,而朔州有城而無兵,形勢孤危,別擇驍將,領兵屯駐,以爲昌、義諸鎭之聲援,似合機宜。都監千摠李溭,頗有計慮,屯朔之任,當屬此人。但軍兵應用三哨,而昌、義之軍,則勢難分送,分付都監,別擇精卒二哨,預先裝束,令李溭領去宜當。凡干防備之策,須與體臣相議,而體臣未及上來。邊機正急,須預爲定計,方無窘迫之患,故敢啓。」答曰:「知道。體臣上來後議處。且都監將官,勿爲遷動可也。」

○備局又啓曰:「臣等竊念,南漢卽溫祚數百年定都之地。地形之險,誠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而今此所築之城,極其堅緻,有糧則爲必守之地,無糧則金湯之險,亦無所用。今之所當講者,只在此一款而已,但本國物力,已盡於接濟毛糧,雖欲拮据湊合,無他善策。無已則本州田結,纔二千餘,國家寧捐此一州之入,屬之山城,凡田稅、三手糧、毛兵糧、宣惠廳作米,竝於本城收捧,數年之後,自可粗成模樣。臣等之計,無出於此。此外措處之策,令摠戎使李曙,更爲商量,啓稟施行宜當。」從之。

○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月廊。知事金尙容曰:「毛文龍之情形,每以爲疑,而無現著之事。今以李莞、南以興狀啓中所引易承恩、崔天泰等言見之,其迹已著。添兵等事,廟堂方爲講求,而最可慮者,糧餉也。近日兵判張晩、戶判金藎國,受由出外,請急召還,使之從速料理何如?」上曰:「予意則以其言爲不實矣。毛若投賊,則不必先奪昌、義而後,爲之也。大槪都督所爲無理,其將官先爲反計而然也。且中原每以都督深入海島爲言,故欲入山城矣。都督投賊,未知其早晩,而將官生變,似不遠矣。」尙容曰:「都督雖不反,數萬遼兵,無所食,彼豈坐而待死,不爲作亂乎?此必至之勢也。」上曰:「今難以不實之言,復爲徵發,前所調發之兵,速可入送也。近見都督所爲,則與魏忠賢相結,有所恃而然也,投虜之事,未可信也。」尙容曰:「雖不投虜,而作亂於我國,則不無其理。將往靑龍山城,而無食之軍,何能支乎?以索糧執言而作亂,何能禁乎?且奏聞中朝以不給糧餉,與奴相通等語,構誣李莞,則我國無可奈何矣。外間之議以爲,事已至此,當以干戈從事云矣。」上曰:「不得已干戈從事,則當挾一唐將,爲之可矣。」

8月14日[编辑]

○癸丑,備邊司啓曰:「毛將不得志於天朝,則必投於虜,旣投於虜,則必且求逞於我,此必然之勢也。撫臺甲、糧之送,亦是羈縻慰安之計,而趙佑之死,聞於天朝,則必將益激其變。以此料之,應變之策,宜急而不宜緩也。此時體臣,適不在京,凡干防備之計,指揮之事,須待其來,商議處置。但念崔天泰、易承恩等,或托其妻子,或言其密謀,是必求助於我國者也。渠等果能交結忠義,先事圖之,則本國可以坐享其利,而渠等義聲,播於中土矣。然或奇功未就,事端先露,則禍有不可勝言者。本國但當勉其忠義,戒以謹密,而我則姑勿犯手其間,可也。乃其妻子移置之請,苟能善爲周旋,不使爲彼所覺,則可以固結其心,而益聞其心腹之言,此在邊臣觀勢善處而已。妻子或難許入,頻致存問,示以誠意,使渠探彼動靜,隨聞來告,以爲先機策應之地者,則似不可已。然事釁未發之前,切須愼密,交際之禮,有加無減,不宜使彼先自生疑,以促其禍。此意竝爲行會邊臣宜當。」答曰:「依啓。」

8月15日[编辑]

○甲寅,上幸魂宮,行望祭。

○憲府啓曰:「臣等聞,計不先定,不可以應卒;兵不先辦,不可以制人,此理之常也。西邊之事,可憂久矣。以近日狀啓觀之,則難處之形已著。誠宜汲汲遑遑,區畫料理,隱然爲先定之計,而側聽累日,未有所云爲,體臣在外,無促還之命;大臣在告,無勉出之擧。謀謨寂寥,氣象紓緩,似有餘裕,及乎旣發之後,蒼黃潰亂,莫知所措,蓋以計不先定故也。今日之事,不可謂未發,君臣上下,固當如救焚拯溺,而從容紓緩,乃如此,臣等竊憂之。凡事有幾,一失其幾,則不可爲也。請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從速料理,以爲先事之圖。號牌,國之大事。自前世莫之能行,而今者擧而行之,事已就緖,勢將垂成,此誠一大幸也。第發遣御史一節,所係甚重,誠宜相時度勢,審愼爲之者也。本月旬前,所當發遣,而緣事目未完,遷延至今。今者西憂方急,人心洶懼,徵集、備禦之策,決不可與此事竝擧。發遣之後,脫有他憂,未免沮止之擧,則其害有不可勝言。況聞列邑守令,依當初事目,給牌之後,尙未行査準一節。卽宜行會八道,令監司、守令,從容査正然後,待明年正月,一齊發送,憑其已準之籍,而兼行考講之法,則事易就而民不擾。揆以時勢,似甚便當,請令本廳,熟講施行。」答曰:「依啓。御史,前定日,不可不發送,然令本廳量處。」

○以崔鳴吉爲刑曹參判,李基祚爲校理,閔應恢爲副修撰。

8月16日[编辑]

○乙卯,領議政李元翼上箚。略曰:

臣年近八十,猶有精力,而數年以來,澌敗日深,思慮錯亂,觸事茫昧。太平無事時,猶不可作相,況今西邊之虞漸極,罔測之報踵至,臣爲相臣之首,不得與諸宰,裁處軍務,虛帶職名,斷無此理。陳乞至此,兪音久靳,惶恐席藁,袛竢鈇鉞。

答曰:「省箚具悉卿懇。目今西虞漸棘,民心日離,此誠喬木元老,爲國拯救之秋也。卿未可少安厥位,以期鎭物之效耶?此時卿若一去國,則民心潰裂,無復收拾之望,進退豈不重歟?卿雖未能幡然出而視事,依前臥閤,隨事陳啓,勿爲更辭,以副上下之望。」

8月17日[编辑]

○丙辰,上引見大臣、備局堂上、兩司長官。上曰:「近日毛都督情形,於卿等所見何如?」右議政申欽曰:「文龍所爲,異常久矣。近日管下將官,分明言其反形己著。在我之道,先爲防備,相幾以處而已,更無彌縫之路矣。」上曰:「大槪彼之情形盡露,而第未知禍之遲速如何?」欽曰:「西來狀啓中,或云投虜,或云先犯昌、義,而遲速則不可知也。趙佑已死,徐敷奏卽逃還中原,必有處置之事。以此觀之,亦似速發矣。」欽又曰:「南軍當入者五千,本道軍亦三千,京砲手年例入防者一哨,而今當加送二哨於昌、義之間。但所乏者糧餉,不知何以處之。」上曰:「五千旣爲徵發,姑以此兵,分置緊要處,觀變似可。待體臣上來,問而處之。」欽曰:「不軌之人,在我境上,聲罪致討,無害於義。物議以爲,一邊奏聞,一邊勦擊,似可云,此論如何?」上曰:「此言不無所見,而上國之人,奉命而來,不可以難明之事,輕易下手矣。」副提學鄭經世曰:「臣昨往備局,爲此言。右相所達外議云者,卽指臣也。臣意文龍情狀已著,而徐敷奏逃還,亦以趙佑之死而然也。我國自祖宗朝,事大如子事父,中原亦以內服待之。在我道理,見其無禮於君,不可拱手而坐也。臣意以爲,奏聞之後,卽爲擧事可矣。雖以利害言之,渠若先發,則蒼黃窘速,必不及善圖矣。」上曰:「此事甚重,不可易言也。」吏曹判書金瑬曰:「臣在西路,將吏皆言其必反。中原若有分明文書,則見天朝叛賊,不可不擊,而時無此事,恐不可輕發也。群議皆以爲,渠若先犯,則當爲應兵,而若不意渡江投奴,則天朝必深咎我國,此甚難處也。」上曰:「中原豈不知此間事勢?雖有可責,亦豈無可答之言乎?」判中樞府事金尙容曰:「經世所達是矣,而謀國之道,不可如是輕發。彼以天朝將官,受命而來。雖有投虜之計,有亂之,無亂之形。我若先擧兵從事,則後無以自解於天朝。在我之道,當預備以待其動,而應之可也。」上曰:「予意則渠於奴賊,無尺寸之功,而徑自投入,似無其理。必有圖我國之心,此尤可慮。」承旨李明漢曰:「李莞以爲:『南軍不必調入,義州之健兒,亦不能接濟。況南方之疲病軍馬,飼餉甚難。若得資裝木,則募聚土兵,可至千人』云矣。」上曰:「此事不無後弊,資裝木不可輕許矣。」申欽辭相職,上曰:「非卿之力,何以得有今日?須勿謙辭。」金瑬亦辭銓長曰:「諫院箚子,有用人如此之言,蓋以李慶全擬於問安使爲非也。」上曰:「此箚出於相規,須相警惕可也。」大司諫李植曰:「臣曾忝試官。自前收券官旣起之後,所捧試券,或有取考之時,而此乃謬例也。明日是庭試也。自此之後,勿爲取考如何?」欽曰:「此則臣罪也。臣實惶恐。朝廷公正之時,有此事,削去可也。」上仍問李明漢西路形勢而罷。時,明漢新自西路復命。

8月18日[编辑]

○丁巳,庭試,取文科趙絅等四人。

○刑曹參判崔鳴吉上箚言時務,備局覆啓曰:「號牌之役,本欲團束漏丁,充補逃故,以除殘民、隣族之弊。因緣講究,釐正科條,病痛差減,利益弘多。那移仍革之際,雖有些少弊端,有不可恤,而數十年散漫之徒,一朝拘括,頭緖未成,怨咨先興。刑曹參判崔鳴吉,竭心殫慮,晝思夜度,欲善其法意,行之無弊,裁定節目之外,又此縷縷陳箚矣。軍民之相繼逃散,豈其本情哉?邊將之侵剝甚酷,甘心離土,苟免目前之痛楚,其情誠可慼矣。苟不革除誅求之政,以爲保存之地,則雖日括良丁,虛簿如舊,朝充夕逃,豈可盡誅?別立邊將餔餟之資,俾無下手剝軍之路,專意敎錬,以爲緩急之用,則庶幾軍兵,有死長之志,尺籍無空曠之患。兵、水使兼守令之議,實在於此。前已參錄於事目稟定之時,未蒙允可,而鳴吉復此云云,反覆不已者,祛弊窮源之意也。自有見得,終不得捨。擧而行之,其利必博,利之所在,則何泥於變舊之嫌?第兩界兵營,則設立已久,湊合道內物力,已成體貌,其於本邑之民,有益無害。近來新設之地,則不敢煩他邑一毫之力,而卒開營門,軍官、軍吏供億之需,非但守令家屬之弊而已。設如黃州、晋州等處,民多稱怨,說弊者滔滔,亦有還罷之議。諸兵、水使一時率眷,則撓改之論,難保其必無,旋立旋廢,其於事體,虧損實多。本司堂上中,所見多不同,方外之議,將來之說,從可占矣。參以衆論,酌定時議,惟在聖斷。僉、萬之量給稅米,亦在於開資食之路,禁剝軍之政,其於恤民除害,實非偶然,而近來公私赤立,倉廩一空,內則百官俸祿,以時裁減;外則守令、使客之供,朝夕收合,有何餘力,及於邊將?以待國儲稍裕,徐議行之,恐或無妨。若旅隊、束伍之仍革,正哨、別哨之各編,主兵之官,今方整頓戎政,竝與箚內事意,商確稟裁宜當。至如蕩滌逋欠一款,箚中陳之詳矣,不必更擧,而士大夫之從外方來者,言小民之弊瘼,則莫不以此爲首。臣等聞之,亦嘗疚心疾首,只以經費浩大,着手無處,廷議屢發而旋沮,聖敎每下而中寢,因循數年,怨讟愈深。以虛簿,責死、徙,畢捧無期。與其浪事催科,實取民怨,無寧一切蕩滌,如鳴吉之所陳,以慰民情之萬一。請令該曹,詳査前後文書,覈出應爲蕩滌之數,分付御史之行,對民焚券,無如前日之牽吝。不幸數年以來,水旱旣慘,逆變又作,詔行連年,禮葬又過,惠鮮之念,雖切於丙枕,徵調之煩,未絶於村落。哿矣富人,未免殿屎,哀此窮民,于何從祿?雖不得別遣使价,特加存撫,今因御史之行,兼布德意,所在惸獨、癈疾者,別爲成冊,令守令,另加完護,凡所措處,務爲寬貸,毋事苛急之意,御史之去,言送亦當。如常貢之略爲變通,紙席之隨願直納,勿責精品,粗足應用,皆出於權時制宜,節儉省弊之意。量田、號牌之前,雖不可輕議貢案,就其節目,暫加推移,使此殘民,得蒙一分之惠,似不可已,亦令該曹,詳議施行。防納之作弊,下輩之欄阻,卽是國家之蟊賊,而生民之奸蠧也。着令法官,痛禁懲治爲當。五六勳宰,各自召募四方才勇之士,咸集都下,脫有緩急,足以得力,而京官之帶率軍官,特出於一時之權宜,初無永久之計。逐朔給料,費旣不貲,行之四年,容有可議。無事則散遣在家,有急則徵調赴難,亦似兩便,令扈衛廳,覆啓爲當。撙節,在平時猶不可忽。此誠何時,一任浮費,而莫之省乎?嫡長忠義,其數甚夥,其祿亦多,誠一冗食之徒,而歷代勳、賢之後,樹立者絶少,貧殘者皆是,待此升斗之祿,以爲享先之資。比之軍餉,輕重雖殊,一朝權減,恐未免若敖之餒,而事係先朝報功之典,似難輕議。凡干御供、祭享之需,癸亥之裁省,甲子之減損,欲待國勢粗張,民力少完,以復其舊,而邊事日急,削弱愈深,誠如鳴吉之言。奉先享上之物,亦難委以物力之殘薄,一向埋沒。此等數款,實爲難處,請竢在告大臣出仕,同議處之。」答曰:「依啓。逋欠蕩滌事,令該曹商確處置。兵、水使兼守令事及貢案變通等事,徐議施行。」

8月19日[编辑]

○戊午,領議政李元翼上箚乞免,答曰:「省箚具悉至懇。予意前已盡諭,卿勿固辭,安心調理。」

○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月廊。講訖,上問于特進官張晩曰:「毛將情形之敗露久矣,而近以西來狀啓,人情尤疑懼。未知卿之所見,則禍發遲速,當如何?」晩曰:「臣意彼無速發之理。虜雖强請,毛不速發矣。毛將在此,則享公侯之樂,投奴則爲一俘虜,必不及李永芳矣。如賊亦必知文龍之軍不可用,豈汲汲於文龍乎?只慮在此,則或爲後患,故毛若投降,想必受之,而必不優待矣。」上曰:「予意亦以爲,似無緊急事,而群情皆以爲懼,何以若是乎?」晩曰:「兵事雖未可知,以事勢言之,則奴賊豈聽毛言,而又以我國爲一敵乎?不久當有帳下之變矣。」上曰:「毛若求糧,則其可輒給之乎?」晩曰:「彼以中原將官,告急於我,不可不給矣。」上曰:「群議皆欲置兵於昌、朔間,此事何如?」晩曰:「柳珩在時,內築石城,外築土城,而大槪形勢,外高內陷,故不合於築城矣。然昌城孤絶,不幸被圍,則更無蚍蜉之援。置兵朔州之議,蓋爲此也。但須得三四千軍兵然後,乃可以濟。」上曰:「三四千軍兵旣難,而其食亦難矣。」上又曰:「凡事,卿須鎭定,俾勿妄動可矣。」崔鳴吉曰:「外議皆以爲,在我之道,不可坐視天朝反臣,而不擊也。此似太急,而若送體察使,觀變於西方則可矣。張晩之言,不可恃也。适變時,臣聞其有反形,密言於張晩,則晩云:『豈有是理?』終不預備,以致蒼黃之變。今者易承恩、徐孤臣等,言毛之反形已具。須盡在我之道,待變可也。」晩曰:「鳴吉之言是矣。莫如預備也。」上曰:「西方似先驚動,何以鎭定乎?」晩曰:「無變則自然鎭定矣。上年,邊臣以不入防軍爲憂,及臣往還之後,頗爲鎭定。今者臣亦欲入往關西,與尹暄相議處置。但深冬則病生,廚傳亦有弊,以此爲慮耳。」上曰:「予意亦欲一番往還,何必至日寒乎?」晩曰:「臣欲於今月念後,卽爲發行矣。」晩與鳴吉,又陳號牌御史,不可不速遣之意。知事李廷龜曰:「拜園時,道途頗遠,一日之內,勢難往還。待明春爲之可矣。」上曰:「發引時,旣未得隨往,情理不得不往矣。」晩又請南漢山城城役時,僧軍不赴役者,徵捧軍糧,上曰:「城役未畢,則役之可也,役完之後,又賣度牒,如徵闕之爲,則豈國家本意乎?」

8月20日[编辑]

○己未,諫院啓曰:「號牌之法,不難於編籍,而難於汰正。今此御史之行,雖不可容一毫踈緩,而亦不可一向急切,反貽敗事之憂。故當初大臣之意,不免持難,而當事之臣,急於軍籍,頗爲持異。今則中外有識之論,皆以爲:『科條浩繁,不可以一朝變通,民聽易惑,或不免一時驚擾。莫如先使守令,講究事目,節次頒布,今日了一事,明日了一事,粗成頭緖然後,御史下去,察點視,兼行考講,則民不驚駭,事易就完。』此實不易之論也。二三朔退送,似是合當,而自上慮其踈緩,不從群議,斷而行之,竊恐聖人所謂欲速不達者,正謂此也。況當西憂孔棘,朝夕待變、徵發之地,行齎、居送,呼哭盈路,軍籍御史之行,決非其時。御史雖行,別無朝夕句斷之事,二三朔間,不過閑漫留滯,各計程限,必用鞭箠,州縣急於應副,草率塞責,敗事之憂,實在於此。所謂緩而圖之,則爲大利;急而圖之,則爲大害者,實處變之格言。此乃國之大事,臣等當務振紀綱,期於成就,豈敢爲緩退之論乎?公議如此,利害甚明,伏願聖明。採納廟堂之論,姑停御史之遣,先令監司、守令,料理宣布,以爲十分久遠之道。」憲府亦論之,答曰:「西邊別無目前必發之憂。二三朔進退,亦無大段利害。爾等所論,如是張皇,無乃怯於流言,而莫之深思耶?御史之行,不可退定,勿爲更煩。」

○以李景稷爲判決事,特旨以睦性善爲獻納。

○命試取平安道儒生。居首者進士許灌,直赴殿試,其次或直赴會試,或給分有差。先是廟堂,請於承旨下去時,命題試取,以爲聳動西路士子之擧故也。

8月21日[编辑]

○庚申,備邊司啓曰:「毛帥處置之策,議者言之非一。今此左議政尹昉箚中所言,厚集兵力,使有以制彼之命,以待事機之發者,實出於持重萬全之意。南軍旣已調發矣,砲手亦將抄送矣。都體察使張晩下去之後,收集官兵,控扼要害之處,使彼形格、勢禁,有所不敢動,正合今日之機宜。至於邊臣遙稟誤事之患,爲兵家莫大之忌。彼若率衆渡江,而侵掠我邊疆,明知其投虜之狀,則伐之可也,彼若潛師詭計,圖奪我城池,則拒之可也。此外應變之道,如病下藥,當事之人,自當臨機善應,不延於呼吸之頃,寧可稟命於千里之外乎?徐、易、崔三將,旣皆布盡心腹,在我之道,亦當密交深結,示以誠信,使彼有所倚重,毋沮其背逆、向順之心。計無出於此者,以此意,密諭于平安監司、兵使處宜當。」從之。

8月22日[编辑]

○辛酉,黃海監司李必榮馳啓:「毛將差官等,以物貨貿易,日肆嗔怒,甚爲難處」云。

8月23日[编辑]

○壬戌,遣承旨,敦諭于左議政尹昉曰:「前日所患之證,如或小歇,勉强出仕,以濟時艱。」

○憲府、諫院合啓曰:「今此拜園之擧,實出於霜露怵惕之感。固知聖孝無窮,至情難抑,而第念日晷極短,冒夜擧動,其勢將至於經宿,則難便之事、可虞之端,不一而足。蓋聖上哀毁過制,日月已多,深墨之容,漸至澌敗。臣隣之腐心、隱憂,固不足道,而竊想慈殿一念,亦未嘗一刻弛於斯矣。殿下雖欲自輕,獨不念惟疾之憂乎?況畿輔之民,連經詔使,又過禮葬之役,凋瘵已極,怨咨盈路。以聖上如傷之仁,豈不思所以少休其勞乎?姑待明春日長之時,卽日回鑾,則事事便當,請亟寢今秋拜園之命。」答曰:「今此拜園之擧,情禮之所不可廢,決難停止矣。爾等其勿更煩。」

○憲府啓曰:「臣等伏見戶曹粘啓,利川府民田,有文券的實,還給本主公事,則宮家之橫占,分明毫髮無疑,而自上以爲:『實是渠輩之所自取,誰怨誰尤』,勿施事判下。曩者征賦繁重,民不堪命,蚩蚩者氓,多有投屬於勢家田結,以爲姑息免役之計,蓋出於不得已也,而其情誠可慼矣。今幸蕩滌釐正,文券俱存,而反歸罪於愚民,是何異於劫奪,而聖敎如此,王言一下,中外失望。豈料聖明之時,有此冤枉之事乎?請依該曹公事施行。安東爲府,號稱難治。爲字牧者,雖不可專用柔道,而府使宋象仁,濫用刑杖,多殞人命。請命先罷後推。」從之。

○右議政申欽上箚辭職,答曰:「省卿箚辭,予心缺然。卿勿控辭,安心調理。」

8月24日[编辑]

○癸亥,左議政尹昉上箚。略曰:

四載尸素,絲毫蔑報,妨賢、病國,不一而足。朝綱之不立,臣與有罪;國勢之不壯,臣與有罪;公道之不行,臣與有罪;民隱之不省,臣與有罪。主憂而莫之紓,時危而莫之扶,災異現於上,風俗敗於下,而莫之救,則才分有限。於其所不逮,自强不得,且積傷之極,百脈盡枯,雖欲勉勵,其道無由。虛帶職名,不勝惶恐待罪。

答曰:「省箚具悉。卿勿待罪,安心調理。」

○憲府啓曰:「科擧,國之重事。科擧而不免有人言,則國不可爲矣。光海朝十數年,失人心之事非一,而科擧卽其一也。中興以來,屢設科擧,而人無異言,士林相賀,皆稱公道可復見矣。今者不幸,別試殿試榜出之後,便有人言,擧國藉藉。人言雖未必盡是,而國人所同之言,豈可家道而戶曉哉?且場屋之事,一以嚴正爲主,而追考五十餘張,旣呈於收券官起出之後,則爲試官者,據法勿論可也。至於再三啓請,而因此得參者有之,人言之來,亦其宜也。國人皆曰:『今此殿試,與廢朝時科擧無異。』聖明之時,此言奚爲至哉?臣等聞來,誠恥之、誠痛之。臣等之意以爲,此榜不罷,則此言不熄。豈可苟且仍存,以爲淸朝之疵累乎?其時試官,難免其責,請命罷職,今此別試罷榜。」又啓曰:「獻納睦性善,曾以遽陞六品,被論未久,又有超授之命,臣等未曉聖意之所在也。資級有序,物議難拂。獻納睦性善,請命遞差。」答曰:「今番殿試,獨未免有人言者,必是相臣避嫌,不爲可否之致也。今以人言罷榜,則不無後弊,不允。試官竝推考。睦性善事,今又論之,可謂已甚矣。爲人君,而不能用一直臣耶?爾等黨論,愈往愈甚,國之不亡幸也。不書罪目,每每請遞,古今天下,安有如此擧措?欲爲必遞,直書罪目可也。」

○禮曹因政院啓辭,覆啓曰:「今此別試,非但爲重試對擧,亦爲世子入學之慶而設也。且別試,旣因重試而設,重試若罷,則別試似不當對擧矣。別試雖或有議,丙年應行之重試,恐不必因此竝停。」從之。

○夜一更,流星出天市東垣下,入坤方。黑雲一道如氣,起自坤方,直指天中,長八九丈許,廣尺許。

8月25日[编辑]

○甲子,執義尹知敬、掌令趙邦直、持平兪省曾、金南重啓曰:「臣等伏見聖批,以爾等黨論,愈往愈甚,爲敎,至曰:『國之不亡,幸也。』臣等相顧驚惶,無地自容。臺臣論事,只以物議爲重。性善驟陞六品,旣被兩司交斥,遞免未久,旋有本職除授之命,物議之不可遏,明甚。雖庶官,決不可承當,況諫職乎?臣等有見乎此,不得不論,而聖批嚴峻,以黨論斥之,臣等雖無狀,何敢不體聖上大公至正之意,而肆爲黨論乎?黨論之害人國久矣。聖上之意,惟欲破朋黨,而同歸於寅協,意甚盛也。然不察言之可否,而惟黨論之務去,則不惟黨論之不可去,竊恐其間,或有善伺上意之人,借不黨之跡,而內實濟其私,則雖以殿下之至明,或不能不惑也。殿下惟當以大公至正爲心,不以惡黨論一念,先橫在聖心上然後,凡諫疏之來,熟察其可否之所在,可則從之,否則不從,不宜以黨論斥之也。祖宗朝用人,專付之該曹,雖庶官,未嘗輕以特旨除授,至於臺諫,尤所罕聞。今性善,以被論之人,旋有超授之異數,臣等之論請遞差,果可謂已甚乎?性善疏中,亦豈無過激不中之語?臣等所論,只出於物議難遏,而不過遞差而止者,蓋不欲深論也。豈有一毫他意於其間哉?旣承嚴旨,勢難在職,請命罷斥臣等之職。」答曰:「予雖不仁,不厭直臣者,爲國家也,非爲私也。今此擢用,意在開言路,而奬直臣,此亦非爲私也。爾等所謂物議者,未必擧國之公議,則雖謂之黨論,未爲不可也。欲用一言者,終不可得,豈不寒心哉?予於今日,益知朋黨之害,甚於夷狄矣。勿辭。」

○大司憲朴東善啓曰:「昨承聖批,臣等不勝驚惶震惕之至。臣等之當初論遞性善者,豈有他意?只以性善之陳疏,本非正論,主意在於誣陷一世,橫說竪說,無非黨私而伐異。其沽直媒進之計,有若觀火,而殿下不爲裁抑,反加寵擢,今至於超資越序,濫授五品之職,爵賞無倫,物議譁然。臣等身爲臺官,烏得無言哉?噫!知人之道固難,而執其迹而觀其心,則人焉得廋?夫局外傍觀,言人之所難言者,言雖似是,而其言未免有偏係,則不可謂之正直矣。況其言過激不中,而其心未必出於公乎?殿下若以今世當事之人,盡爲導君不義,謀國不臧,則何不一言斥之,以正其罪,而獨於性善之言,稱以直臣,而容許之不已?不但容許,又從而增秩之,殿下之好惡,未可知也。凡特旨之除,在庶官猶不可,況諫官乎?臣前忝此職,論性善之陞拜正言,彈墨未乾,又有獻納特授之命。臣之有無,不啻鳧雁之去來,而祖宗朝重臺論之意,不當如是也。臣等不爲偏黨之論,雖如性善之傾危誣妄之言,不欲深治,而聖敎嚴峻,目之以已甚之論,終謂之『朋黨之害,甚於夷狄』,不料君臣上下之間,情意之不相孚,有如是也。臣雖無狀,決難苟冒,請命罷斥。」答曰:「勿辭。」

8月26日[编辑]

○乙丑,平安監司尹暄馳啓曰:「金時若馳報內:『眞㺚一名,自馬郞洞出來。盤問賊情,則奴酋已造舟車、雲梯,期以來月,進犯廣寧。且聞奴酋之言,戰雖不利,當焚蕩糧穀。且奴酋言,江南殲盡,則朝鮮有若囊中物。且朝鮮俘將等言,朝鮮修築山城時,多得金塊。且城內倉穀甚多,衝突昌、義間,直到安州、平壤,則其穀不可勝食云。奴酋則仍居朝鮮地方,而使毛將,領遼民,還居遼境事,時相論議,故渠得參聽。朝鮮俘將有年多者,奴酋許嫁以第三子之女』云云。」

○諫院啓曰:「執義尹知敬、掌令趙邦直、持平兪省曾、金南重、大司憲朴東善,竝引嫌而退。保合朋黨,協同贊襄,正當今急務,而自上丁寧戒飭,前後居冢宰之任者,皆務體行聖意,廣用才望,雖其聞見有親踈,物議有完缺,不能無偏重之譏,乃向時一切色目之論,則今已大詘矣。睦性善,新進才士也。朝廷不問異同,付以史筆,不可謂不公矣。及性善應旨言事,極論仁城不當出置及逆獄譏察之禍,此皆朝紳間已發之論,聖明所燭之事,性善言之,亦未爲大異。但其峻文痛詆以爲:『甚於爾瞻之世、逆适之亂』,而末後極斥朝臣以權貴、奸巧等語,殆無一可之者,故其時三司,無論彼此,不免紛然相較者,以此也;有識之論,亦疑其氣銳、見偏,有乘機傾軋之端者,亦以此耳。迹其平日交遊、論議,一切以色目爲主,似以立於今之朝廷爲恥,如不欲平黨論則已,如欲平黨論則性善所見,亦不得不詘於此際也。然性善自是名士,本不在今日淸顯流輩之下,應旨言事,自無可罪,此非終棄之人也。及其復入翰苑,至於行公,兩司更無抨彈之擧,時議相容,亦可見也。不意聖明,無端超擢,不顧法典,不待都目,自四館七品,超正六品,而拜正言,非常之典,濫施於不必施之地,則兩司之劾正,在所不得已也。殿下循例依允,而又不明示其用舍之由,旋擢獻納,超三資而授之。旬月間,名實未變,而寵命有加,官方不正,擧措無據,憲府之論,豈得已哉,而嚴旨繼降,摧折太甚,此則臣等所未曉也。不審聖明,以性善爲何等人,而被之以不世之恩命,乃至此耶?如以爲一介直士,則性善之直,亦未免黨論,如欲以此恢開言路,則欲用一諫官,而盡斥臺官,反下情外之敎,比之於夷狄之禍,此則獨不爲言路妨乎?身爲臺諫,間政人,乃其常事耳。殿下每以朋黨斥之,使異論橫議,日滋月激,嗚呼!今日之處臺閣者,不亦難乎?憲府多官,未見有所失,請竝命出仕。今番別試殿試榜出之後,卽有人言,始自街巷,喧傳搢紳,此近來所未有之事也。其傳播之言,雖無所不有,皆不足信,其一二形迹之可據,不免人言者有之。二更罷場,旣違殿試規例,則其追納五六軸,棄之不足惜,而再三啓請,過日之後,踏印竝考,至於試官之中,有自搆啓草,勸承旨入啓者,其不謹、不嚴如此,此其不能免人言之大者也。大臣雖以嫌,不言可否,大都試官親屬參榜者,今番最多,驟見似駭,此又不能免人言者也。殿試分考,自是規例,今番分考試官所見不同,專取浮辭,不考全篇,以致年少多參,此又不能免人言者也。然無奸細情迹,可以據依,而人言之來,不無所自,其亦不幸甚矣。廢朝科擧濁亂之事,人皆目覩,故今日之事,有識不勝寒心。莫如罷此一榜,以嚴科場,以杜後弊也。試官不能嚴謹,致此人言,難免其罪。請趙希逸以下,竝命罷職,別試、殿試罷榜。獻納睦性善被論未久,超資陞擢,邦典旣違,物情大駭。庶官尙不可以此行公,況於臺諫乎?請睦性善遞差。」答曰:「不允。憲府明有所失,竝遞差。試官旣爲推考,不必罷職。」連啓,乃從。

○政院啓曰:「臣等伏覩聖批,憲府多官,竝命遞差,竊不勝未安之至。臺諫與庶官,事體自別,而嚴旨峻下,不少假借,有乖於聖上包容之量。臣等忝在近密,不敢容默,伏乞聖明,還收遞差之命。」答曰:「知道。憲府之官,少無公心,今此遞去,未爲不可矣。」

8月27日[编辑]

○丙寅,上下敎曰:「獻納睦性善,旣被兩司論斥,似難在職。姑爲遞差,其代,今政,各別擇差。」

○上引見左議政尹昉、都體察使張晩、忠淸監司權盼、江原監司崔晛、尹昉曰:「臣病未瘳,而國家多事,不得已强出矣。園所行幸已迫,自上至情,庸有其極,而日寒且短,地亦不邇,經宿往還,事甚難便。來年當有移葬之擧,待明春爲之,豈不便穩?」上曰:「予豈不知,而情理所不可已。況已擇日,浮橋已造,今雖停行,除弊幾何?予少無疾病,往還何傷?」上又曰:「近日三公呈告,時事可虞,極以爲悶。卿今出仕,甚喜。」昉曰:「右相緣科場事,不安而引入。臣與右相,相知已久,必不爲子弟行私矣。」上曰:「臺諫亦豈以右相爲行私乎?人言未必盡是,而設有用情之事,右相豈能知之乎?」昉曰:「近日西邊之事可慮,故體臣將下去矣。南以興、李莞,則以爲朝夕生變。自此見之,未知如是其急矣。」上曰:「萬一有意外之變,當隨機策應,而豈至生事於近日耶?」晩曰:「大凡事機,自至而後,應之可也,不可激而來之也。彼旣負天朝,明有逆狀,則天下共得而誅之,而不得明知其然,先爲激成,則天下或以爲:『毛將久在其國,徵索兵糧,故厭其侵害,而有此事也』,云爾,則不亦可懼乎?臣以爲不可輕動矣。」上曰:「逆狀則有之,而李莞輩過爲輕動。若朝廷又從而煽動,則邊將必益相激。此事不可不善處也。」晩曰:「若南將爲密檄,送于我,我當執此而助之。其於奏聞,亦有辭矣。」上曰:「我國從之則可也,而自斷則不可也。待彼先動,我方應之。卿之下去,通諭此意于諸將處可也。」昉曰:「御史事,時未定奪。監司二人,今方入侍,下問其便否何如?」上曰:「欲退二三朔遣之,其間果有利害乎?」昉曰:「待監司、守令整齊,發遣御史似便矣。」上曰:「御史往則於民何害,守令自爲則於民何便?」權盼曰:「御史、守令,別無所異,而民心如許矣。」昉曰:「國家擧措,須順民心。」上曰:「然則徐送可也。」昉曰:「近日自上待言官,與前有異。言官之言不是,則不用之而已,至於特遞則不可矣。」上曰:「卿言是矣。但睦性善,言雖不中,旣因求言而進言。初拜正言,旣已論遞,今又欲去之,安有如此已甚之事乎?性善雖謂:『朝廷不如爾瞻之時』,自反而無之,則何關焉?」上謂崔晛曰:「仁城君在道內。近者連患重病,卿須各別厚待。」晛曰:「敢不盡心乎?」仍賜張晩虎皮、弓箭,權盼、崔晛等豹皮、弓箭。

○以李景稷爲兵曹參判,鄭經世爲大司憲,張維爲副提學,權鑊爲執義,姜大進、閔應恢爲掌令,韓必遠、李性源爲持平,金槃爲獻納,嚴惺爲副校理,李省身爲副修撰,趙翼爲開城留守,金大德爲漢城府右尹。

8月28日[编辑]

○丁卯,獻納金槃啓曰:「臺諫論啓,惟當以已著之事言之,不可以可疑之迹而論之。今此別試殿試,追納五六軸,啓請竝考,而至有因此得參者,已失規例,而事極苟且。此是已著,而可駭者也。若據此已著之事,而論之以罷榜,啓之以罷職,則深得論事之體,而可以服人之心也。至如榜出之後,便有人言及試官親屬參榜最多等語,則此實不察人之賢否,事之虛實,而容易論斷也,恐非和平之論也。噫!殿試無相避之規。自前及今,命官子弟,參榜者何限,而獨於今日,末俗囂囂,論議失中,至於終始嫌避,無所可否之相臣,混被彈駁,而狼狽出城,此豈國家之美事乎?愚臣偏見,旣與多官有異,勢難仍冒。請命遞斥。」答曰:「勿辭。」

○諫院啓曰:「今此別試,殿試收券官旣出之後,追捧五十餘丈。累次啓請,過日之後,踏印竝考,則已失流來規例,而至於試官之中,有自搆啓草,勸承旨入啓者。其不謹、不嚴,旣如此,而追納之中,亦有因此而得參者,則人言之來,固其宜也。街巷間傳播之言,雖難據依,而以此數件事,亦足以罷此榜也。請趙希逸以下,竝罷職,殿試罷榜。」答曰:「試官不可混同罷職,其中分明循私者,摘發論啓。搆草勸承旨之人,削奪官爵。」自搆啓草者,奉常正趙璞也。璞之爲人,愚劣浮誕,爲一世笑侮,而政院誤擬試官之望,此則政院之過也。其時參榜者,皆是收券官未起前呈進,而獨璞子之文,入於追捧中,搆啓草、勸承旨,似有挾私而然也。因此苟且之擧,而益有人言。末俗流言,固不足信,而趙璞之外,且言有不公之事,則無乃趙希逸,以多氣不靜之人,亦有不謹之事乎?大槪申欽,以子弟多有赴擧者之故,嫌避不爲擔當,此則大臣之量狹處,或疑其私,則必無其理。欽自少砥礪名節,少無瑕點,豈到此白首,有此事乎?噫!一失處事,混被人言,扺死痛恨,可勝惜哉!

○傳曰:「今番別試試官,勸承旨入啓,竝考追納者云。追納之中,某某人參榜乎?政院若知之則書啓。」政院請令四館,査覈書啓。

○獻納金槃啓曰:「卽承搆草勸承旨之人問啓之敎,而臣昨自玉堂直所肅謝,仍爲啓辭之際,就見本院初啓中:『自搆勸啓之語,極是可駭,故謄出其語,而實不知其語之根脈,不得已以私書,問于李植,則奉常寺正趙璞爲此事云。臣處事踈脫,聞見不廣,分明循私之人,未得遽爾書啓,請罷臣職。」答曰:「勿辭。」

○夜,電光。流星出北斗星下,入艮方。

8月29日[编辑]

○戊辰,上下敎曰:「趙璞自搆啓草,勸承旨入啓,而厥子以追納中人,得參其榜。若有國法,則何敢如是放肆乎?其循私用情之罪,不可以削職懲治,拿鞫定罪。」

○大司諫李植上疏曰:

臣病不省事,外間新論,邈不聞知。偶接朝報,伏見獻納金槃,摘取臣等啓辭中語,詆斥甚切。臣旣種種負罪,所當詣闕自首,恭竢誅譴,而眩昏委頓,不能轉動,乃敢忍死,冒陳所懷。殿試罷榜,乃莫重擧措。臣雖聞人言,略不入耳。及聞疑者以追捧試券爲端。臣私念,此是近來謬規,恐爲前頭不嚴之漸,粗白于榻前,以爲翌日庭試加飭之地,則大臣遽因此引咎,至於請削子科,臣實惶縮而退矣。厥後物議未息,屬臣在病,但切怪訝而已。憲府之官,不相通問,遽發重論。臣等念,兩司一體,所聞略同,仍爲竝擧。臣之本意,不過是耳。所謂親屬最多及年少多參等語,乃所以別白當初街巷囂囂之所由,此正相臣之所自嫌,公議之所共辨。其曰:「驟見似駭,所見不同」,終之以不幸甚矣者,何嘗有疑於試官之用私其間耶?臣但見憲府所論,漫無指的,徒以人言藉藉爲辭,自上亦莫知端倪,故推論本始,別嫌明疑,欲以備聖上之廣採,塞嘵嘵之口耳。至於相臣,人皆知其嫌不可否,而追捧之失,尤非大臣所預。臣等擧其一而遺其二,此則臣等之罪也。今元啓具在,一字一意,皆可覆按,未知何者非和平之論耶?且對讀官趙璞搆草,勸承旨之說,臣聞之久矣,適聞同參承旨金止男亦以爲言。臣素與璞,文字相從,雖知其踈誕無他腸,然念殿試至嚴之地,渠豈可不計嫌疑,自存形迹如此乎?昨因聖批,更問于金止男則答云:「翌曉,璞果來,敦勸入啓,且口呼文字,使之書草。吾乃議于試官,就殿上,議處入啓,時執筆者,非璞也」云。此等勘罪之辭,一字之間,情形輕重頓異,臣之論事率爾之失,此亦一端。疵累橫生,疑謗山積,罪當萬死,只竢鈇鉞。

答曰:「知道。」

○以鄭弘溟爲副應敎,金世濂爲校理,金堉爲文學。

○點送全羅道赴西軍一千二百名,且給犒饋之資。

8月30日[编辑]

○己巳,憲府啓曰:「考官之賢否,而人材之得失係焉。苟使匪人,廁於其間,以行其奸巧之計,則雖名公巨卿,環坐接席,而不免見瞞,庚戌年許筠之事,可以鑑矣。請自今,凡試官,極擇擬差。殿試試官,如曰二十一望,難於盡得其人,則或省其員數,以應惟其人、不必備之義。且令日沒之後,罷黜收券官,以防行奸之弊,竝令該曹,詳加釐正,啓稟定奪。」從之。

○副提學張維,以未經館職,上疏乞免,答曰:「用人,不必拘於常規。卿宜勿辭,調理察職。」

九月[编辑]

9月1日[编辑]

○朔庚午,右議政申欽上箚曰:

臣爲試官之首,汚衊科擧大政,曾被憲府之論,席藁城外。今者榜已罷矣,諸試臣皆被罪罰,臣獨逭官刑。伏願聖明,亟將臣身,下之司敗,以正國法,以快物議。

答曰:「省箚具悉。考試之日,卿一切不爲可否云。雖有人言,於卿有何一毫嫌逼之事乎?卿須安心勿辭,卽爲入來,以副予望。」

○行副護軍金長生上疏曰:

今日號牌之擧,爲軍額空虛而設,然徒法不能自行,法立弊生,勢所當然也。當初設號牌之日,臣慮有此患,故以不可容易行之之意,略陳於引對時,又上疏陳之矣。今因號牌,雖多得閑丁,入籍之後,旋卽移居,或爲私賤,或爲公賤。爲法不行,與無法不異。況號牌事目太多,擧行甚難。令監司定差員,整理改成籍,上兵曹後,發遣御史,追覈其不謹,則事歸着實,可除騷擾之弊矣。今聞先遣御史,使之擅行許多事目於各邑。一人之身,勢難盡檢道內,而監司不得下手於其間矣。御史中,亦不無新進未經事之人,徒以鞭扑爲事,騷動人心,則當此西憂方急之時,事未就緖,必有中廢之患矣。自古謀國,不顧遠慮者,必有近憂。所謂「慮不在千里之外,患在几席之間」,正爲此也。方今所大憂者,在於西方。未知朝廷,何以善處?況今者人心未定,皆懷怨叛之心。外寇若知民心之潰散,因此竊發,危亡之禍,迫在朝夕,臣竊危之。當今外寇猖獗,軍額空虛,人皆憂之。軍籍之急,臣亦知之,而大可憂者,在於人心潰散。伏願殿下,不以人廢言,姑停御史,而使監司先爲整理,後遣御史,査覈勤慢,亦未晩也。臣雖老病在外,未嘗食息忘于國事,故冒死陳瀆。

答曰:「省疏具悉。嘉卿憂國之誠。所陳御史之行,已爲退定矣。」

○以李楘爲大司諫,李植爲兵曹參知,李敬輿爲輔德。

○夜一更,流星出南斗星上,入南方。二更,電光。

9月2日[编辑]

○辛未,右議政申欽上箚曰:

榜已罷矣,試院之事,不須追言,而朝廷之所陳達,不如臣目見之眞也。昨者以爲,若下司敗,就吏供辭,擬暴微情,而天恩寬假,許逭刑章。仍伏思惟,有罪逭刑,感恩則有之,臣不一言,則臣有隱衷,而聖明亦無由下燭覆盆矣。夫窮閻蔀屋之下,匹夫匹婦,有一冤狀,曲加伸問,聖世事也。臣雖陷於機辟,爲朝廷棄人,抑先朝舊物也。縱不敢齒列於淸朝士流之後,比之匹夫匹婦,則有餘矣,不合徒畏物議,甘爲聖世一枉人,而自外於天地父母也。始也憲府之論,無事可據,只稱人言。言有虛實,不加審察,虛者信之,實者不信。噫!以道路之言,治人則人必不服;以道路之言,爲國則國必潰亂。臣未知所主者何意,諫院之論,頗有主意,臣不能無說焉。就啓辭中觀之,一曰:「二更罷場,有違規例。」二曰:「追捧五軸,啓請竝考。」三曰:「嫌不可否,親屬多參。」四曰:「分考試官,專取年少浮詞。」五曰:「然無奸細情跡。」凡庭試、謁聖則有時刻,故擧子等例爲速搆,趁限呈之,若殿試則無時刻,故擧子等任意延拖,自至昏暮,多定軍士,促其製進,而章甫之人,不可加以驅迫。今之薦紳,無非場屋中人,其誰不知?癸未、甲申兩年,臣連入殿試,釋褐於丙戌之秋。其時擧子罷黜,皆在初二更之間。至於丙戌之試,則擧子盡出,臣與同接一人獨在,而夜漏已深矣。其時試官在殿上者,令軍士給火,臣得成篇上之,與同接俱得參榜。通籍之後,忝爲提學者,十三年矣。當時試官,必以提學、大提學擬差,故臣與大臣,同爲試官者,不知其幾,而未見擧子不犯夜罷黜之時。此固是謬規,而國家之待士子,當多寬假,若一切促迫,則恐有未盡才之患故也。臣錯料如此,不能於昏暮之前,驅而出之,其罪大矣。五軸追捧之請,已悉於試院啓辭之中,聖明必記之矣。臣之愚見,與論者之說,本自不同。設科取士,要廣、不要狹。古人之知貢擧也,常以失才爲憂,故宋仁宗朝韓琦知貢擧也,擧人蘇軾有病,琦擧以上聞,至退試取之日,而軾之兄弟,得擧焉,至今以爲美談。往在先朝庚辰年別試時,擧子黃赫等數十人,夜深不出,擧黃赫之名上稟,則先王特令畢製。用之黃赫爲狀元,李嶸爲第三。啓請迫捧,何異於是,豈有私心、曲計,而巧爲之哉?旣承追捧之命,則不得不踏印科次矣,旣爲科次,則其中擧子之得參,無怪矣。不幸而試官之子得參爾,如使他人,則又何以爲辭也?初日啓請,則承旨自搆啓草於殿內燭下,諸試官所見之處,翌日則臣與諸試官齊會殿內,臣口號,而李埈執筆書之。「試官自搆啓草,勸承旨入啓」云者,臣未知在何時也。親屬之參榜,臣其最也。無論臣可否、不可否,其得參,乃罪也,惟在定臣罪名,以謝物議而已。分考、合考,曾於試官時,多見之矣。皆出於一時之議定,非有令甲所載一定之式,而況其終,皆莫不合考者乎?今之文體,患在腐爛。摹取東人舊作,補綴而成之,非有深辭奧旨,沈潛反覆而後,可知其美惡也。況試券僅五百餘,其數不多,寧至於錯看而失才乎?平居雖稱才士,入場或不得善製者,人所不免。爲試官者,其能逆知其平日之才士而取之乎?臣雖嫌於可否,而其在落券者,未嘗放過,有好作而不得取者,臣未之思也。其中一篇,稍異常調,而文燄自奇,庸可不取之乎?落券之中有說弊,甚多者,皆是謄出近來朝報中,臺諫所啓魚鹽、海稅、寺奴婢、公主家舍塗褙、澳、洛放還、毛將處置等事,不可縷數,而如是者,一場居半焉。其言雜亂,有違科程體式,文亦不好故,不得取之。所謂才士多落者,其指此歟?且糊封朱草,何以辨其老少之作,而必使年少多參乎?人有老少,文無老少。若非庖丁之視牛,九方皐之相馬,其曷能辨別於驪黃、牝牡之外,而有所取舍於老少乎?若多取年老,則必有老者多參之謗矣。以榜考之,十六人中,有三十、四十、五十、六十者皆參,妙年不能半之。捨老者而不論,但稱年少,臣之所未解也。其終之曰:「無奸細情迹。」旣曰無奸細情迹,而猶且論之,亦臣之所未解也。考課之際,懼其透漏,悉屛吏胥,惟令軍士數人,持軸往來,夕則承旨收取諸軸,束之笥中,封而署之,置之承旨房中,曉則承旨持來,臣未知容私,又在何時也。日黑之後,承旨出坐殿外階上,糾飭不遺餘力,試官、下人,如有相雜於士子者,則必當捕治之矣。聖明之世,是非明晳,如日中天,似不當儱侗恍惚,罪人於非有、非無之中,而徒使空受晻昧爲也。凡科場不公者,賣題也、借述也、相通也。有一於此,雖路人登第,可謂之不公,何待親屬,乃爲不公?窾言騰聞,眞狀遂隱,山榛、隰苓,君子不察,今之世道,亦已難矣。臣十年幽囚,自分必死於兇人之讒舌,而遭逢聖世,枯荄復春。只緣才庸、識劣,身且衰憊,無一毫裨補於聖朝,臣常以此爲不盡之恨,而不幸爲街談浪說所中,狼狽顚躓於罟穽之中,義難復玷仕籍。臺諫被人論斥,尙不得在職。臣雖負罪,曾從大臣之後,大臣與臺諫,不翅等耳。聖明豈不察臣蹤迹,而强起之乎?古人有得罪於朝廷者,君父雖不許退,有帶職而出去者,事例炳然。伏願聖明,恕臣退去,無使循私用情者,汚穢朝班。臣將永退矣。不避嫌逼,而覶縷焉,亦不敢緣飾誣罔,以欺殿下。伏願聖明,虛心採納焉。

答曰:「省箚具悉始末。追捧一事,趙璞之所作俑,非卿之過也。前日諫院之啓,不無失實之言,豈不非哉?卿體予意,安心勿辭,卽爲入來,慰予缺然之心。」

○鐵山府使安景深馳啓:「都督傳言:『奴酋,八月十一日,在新城身死』云云。」

○以趙廷虎爲輔德,李敬輿爲舍人,尹墀爲吏曹佐郞。

9月3日[编辑]

○壬申,右議政申欽啓曰:「臣得罪朝廷,竄伏郊坰,請下司敗,旣未蒙允,乞歸鄕曲,又不得命,徘徊狼狽之際,反降召旨,臣誠惶恐,不知所出。以臣之蹤迹言之,則不可抗顔朝班,以辱三事重地;以義分言之,則君令臣恭,不敢顧他。玆敢收召魂魄,趨詣日下,而實不知所以措躬也。同事之人,或罷推、或下獄。臣乃被勘中一人也,安有下官被罪,而長官晏然自處於無罪之域,而復入朝堂供職之理?聖明雖或矜察,而上自卿大夫,下至輿臺、廝卒,莫不指點而言之曰:『某以上試官,循私用情,第其子若孫,王法所必誅,而今乃復玷仕籍』云爾,則其於淸明之世,豈不爲一大疵累乎?臣亦有心腸焉。雖不敢曰廉恥自持,其於詬辱之當避,則豈不知之哉?被斥者不得供職,聖明必諒察矣。何獨於臣,强起之哉?古者得罪於朝者,君父不許退,而帶職出去者,比比有之。如萬曆年間,閣老趙志皐、葉向高、尙書羅萬化等,皆上本辭職,仍自出去,而士論未有非之者,誠以被人指詆,而不爲引去,則有關於士夫之廉恥也。成化年間,閣老萬安被劾不去,時人有耐彈綿花之譏。以此兩事,足占其時世道之汚隆也。如臣者,何等罪惡,而逡巡貪戀,以貽耐彈之剌於聖朝乎?伏願亟寢以臣留都之命。」又啓曰:「臣伏讀聖批曰:『追捧之事,趙璞作俑,非卿之過也。』臣固有過,而聖敎如此,尤不勝怵惕。其啓草之初出於承旨,再出於臣口,而李埈執筆書之者,已盡於昨日箚中。以公事間昭著之迹言之,則前後啓辭時,莫不與諸試官,公同會議,璞之專力主張,臣未及聞見,不敢不申啓。臣平生,見人與人同事,而臨小利害,推委於人,從而下石者,心常唾鄙之矣。同在試院,公同會議,則試官等均蒙其罪可也。若其行私之迹,臣不知其如何,而惟此一款,事迹甚明,惶恐敢啓。」答曰:「省啓具悉卿意。體予至意入來,予甚喜焉。卿無所失,朝野豈有指點之理哉?宜安心勿辭。」

○備邊司啓曰:「今此罷榜,似當只罷文科事,傳敎矣。事無前據,誠難臆度。但一百五十餘人,無罪削科,冤亦莫甚。別試武科,依聖敎,合于庭試宜當。」從之。

○禮曹啓曰:「旣已罷榜,不必改試事,傳敎矣。更議于大臣,則自該曹詳量處置云。別試武科,與庭試合,則兩壯元,似爲難處。雖無文科,與重試對擧,而庭試放榜之日,一時放榜乎?抑與庭試合榜,與重試一時放榜,而兩壯元,則令兵曹,別爲議處乎?」答曰:「依前傳敎,合于庭試榜,兩壯元,令該曹議處。」兵曹啓曰:「二壯元果爲難處。若合試定次,則似爲便當,而日期已迫,勢不可及。如不得已,則稱以甲科二人,似合事宜。」從之。於是,以兩榜壯元爲甲科二人,乙丙科,依生進出榜例,相雜定次。兩壯元,竝出六品。

9月4日[编辑]

○癸酉,上幸金浦毓慶園,行親祭。

9月5日[编辑]

○甲戌,上詣祭室,哭辭,還宮。

○夜一更,白雲一道如氣,起自坤方天際,直指乾方,長數十丈,廣尺許,掩月而漸移天中,良久乃滅。四更,流星出北河星下,入文昌星上。

9月6日[编辑]

○乙亥,右議政申欽初度呈辭,不允批答。

9月7日[编辑]

○丙子,京畿長湍等邑,雨雹大作,禾穀損傷。

○雷動電光。

9月9日[编辑]

○戊寅,諫院啓曰:「自上晝停野次,是乃莫重之擧。大小臣民,奔走供職之不暇,而長湍府使閔機,全不出待,事甚痛駭。請命拿鞫定罪。相臣體面甚重,其彈劾,與庶官不同,而頃日憲府以罷榜事,請罪試官,不辨輕重,混及相臣,使終始不爲可否之,相臣不安其位,豈非可駭之甚乎?臣等伏聞,往在庚戌年,許筠恣意循私,臺論重發,而只擧大提學以下,不及相臣。蓋相臣,全不知許筠用情之事,且以體面爲重故也。今之所論,有違舊例,其不識事體甚矣。其時憲府之官,請竝命罷職。近來爵賞之濫施,名器之混淆,識者之寒心久矣。南漢山城役已完,雖有營董之勞,而此是職分內常事。一階之加,已極濫矣,李一元至於超資,物情深以爲駭異。請還收成命。」答曰:「依啓。其時臺諫竝推考。李一元功勞最多,不可不超資矣。」

○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廡下。上問延平府院君李貴曰:「卿歷數道往還,民心如何?」貴曰:「與在此所聞,大不同矣。臣問於鄕人曰:『近來徭役,與廢朝時何如?』云,則父老齊聲應之曰:『廢朝時則八結出四十匹,而今則只四匹,何可比之?』云矣。」上曰:「外方民怨甚多云,而卿言如此,無乃卿經過之時,不能詳聞耶?」貴曰:「李埈之疏,詆斥勳臣,至曰:『一二勳臣,富貴已極,而不爲力戰』云,豈有此理?具仁垕之事,亦緣號令不行,不得已施杖,此豈殺人乎?」上曰:「李埈之疏,卿等以爲未安,而予意以爲不然。若功臣因此言,有所惕悟,則豈無所益乎?不可以此言爲恨也。朝廷若尊,則具仁垕何敢陳疏乎?」

9月10日[编辑]

○己卯,上下敎曰:「昨聞李貴之言,則受由往來之時,沿路各官,或有薄待之處云,極爲駭愕。本道監司難免不爲檢飭之失,推考,薄待守令,問于李貴,先罷後推。」

○毛都督送鸚鵡,上令道臣,放于海島中。

○全羅道地震。

○全羅監司閔聖徵馳啓言:「益山郡蘇行、李寶,皆自髫齕之年,常懷慷慨之志,頃於壬辰之亂,聞都城失守、大駕西幸,二人相與痛哭曰:『當此國危、主辱之秋,寧忍與賊奴俱生,而不之死?』召募義旅,歃血同盟,與家人相訣曰:『我必效死,誓不生還。』遂長驅迎賊,直至錦山之境,與高敬命、趙憲合勢列陣,其士氣之肅,軍容之整,爲諸軍最,累戰斬首數百級。數日,賊兵繼至,圍之數匝,二人血戰,競死於亂刄之下。以韋布之士,奮忠、抗義,視死如歸,非烈丈夫而能如是乎?曾在先朝,亂離死節之流,悉皆褒錄,隱沒之典,獨不及於二人。請賜祭、贈爵、旌表、錄用等事,令該曹處置。」

9月11日[编辑]

○庚辰,夜五更,流星出軒轅星下,入艮方天際。

○以權鑊爲執義,金世濂爲獻納,金槃、金光炫爲校理,沈之源爲修撰。

9月12日[编辑]

○辛巳,左議政尹昉上箚曰:

右議政申欽,操履端重,以淸名、雅望,爲世所推。反正之初,首蒙寵擢,白首不渝,一心無他。不圖頃日,言者不諒,加之不根之言,無復分析,體面虧矣。以此不安於心,固求去位,辭章已三上矣。日者臣於登對時,略及其槪,聖明必已洞察,無容更贅。目今邊圉多事,機務日繁,而元老在告旣久,右相相繼引退。臣以眇然一介,獨在政府,而目又將盲,已非完人。是朝家無一相臣,何以爲國?竝宜敦勸在告相臣,卽起視事,以濟時艱。惟聖明留神焉。

答曰:「省箚具悉。如此艱危之時,兩相相繼辭位,予亦悶焉。箚辭當留念焉。」

○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廡下。知事金尙容曰:「壬辰年,倭寇出於意外,宣廟去邠,八路波蕩。高敬命、金千鎰擧兵倡義,兩人皆戰死,忠節表表可稱。頃者南中儒生,立祠請額,朝廷賜敬命表忠;千鎰旌忠之額,而獨無賜祭恩典,殊爲欠缺矣。」上曰:「令禮官議處。」尙容曰:「敬命子用厚、孫傅川,皆在仕路,千鎰則只有孫一人,流離丐乞云,極可矜憐。其才之可用與否,臣不敢知,而或復戶、錄用,未爲不可矣。」上曰:「令該曹錄用。」尙容曰:「今者罷榜之擧,臣意則以爲未安。宣廟朝,罷榜亦多。宣廟知其弊,下敎曰:『罪在試官,則只罷試官;罪在士子,則只削士子;罪在一道,則只罷一道。』其後罷榜之弊,稍息。殿試罷榜,近來所未有之事也。事事多錯,至以武科,合於庭試,故兩壯元處置,亦甚苟且。趙璞之事,其循私之迹,臣不敢知,而自搆啓草一事,臺論似爲不實。必待情跡彰著然後,罪之可也。」上曰:「趙璞之子,過限納券,而得參其榜,趙璞曉往承旨房。如此事,頗有可疑之端,豈曰無罪?廢朝時,科擧一事,極爲混亂。安知今日,不復有此事?防微杜漸,不可忽也。」

9月13日[编辑]

○壬午,白雲一道如氣,起自日下,直指巽方,長十餘丈,廣尺許,良久乃滅。

○右議政申欽四度呈辭,遣承旨敦諭曰:「卿立朝四十餘年,無一點些疵,卿之名聲,予亦聞之矣。不圖今者,無妄之言,出於慮外,非但卿之不幸,抑亦國家之不幸也。設或不公,許筠之奸狀,曩時相臣,未及覺悟,而況卿之不言可否者乎?昔日相臣,不以此引退,則今日之事,亦自有所據矣。陞黜高下,卿不顧焉,試官之革職,趙璞之被鞫,於卿有何不安之事乎?卿體予至意,須勿固辭,從速出仕,以副輿望。」

○憲府啓曰:「人君奉三無私,以臨群下,喜怒、刑賞,一出於公,凡有作奸、犯科者,付之有司,斷以三尺可也。內需司之設獄,未知始於何時,而甚非宮府一體之義,因循弊習,尤非所望於維新之日也。自今特罷內需之獄,如有推治之事,付諸該曹,依法科斷,以昭平明之治。」答曰:「內需司之獄,雖有其名,少無侵民貽害之事。如是論之,殊甚過矣。勿爲煩瀆。」

9月14日[编辑]

○癸未,夜,月暈。流星出參星上,入文昌星下,色赤。

9月15日[编辑]

○甲申,上幸魂宮,行望祭。

○右議政申欽復上箚陳情,答曰:「省卿箚辭,予心尤極缺然。予意昨已盡諭,卿勿固辭,須速出仕,以副上下之望。」

○以金尙爲同副承旨,崔有淵爲持平。

○遣官賜祭忠臣高敬命、金千鎰,錄用千鎰子孫。從筵臣金尙容之請也。

9月16日[编辑]

○乙酉,右議政申欽五度呈辭,遣承旨敦諭曰:「須體予意,從速出仕。」同副承旨金尙啓曰:「臣承命,往諭于右議政申欽則對以:『再蒙承旨敦諭之命,犬馬微臣,在朝廷,特九牛之一毛,命之出,則臣何敢以去就自持,有所輕重,而不爲供職之理乎?第臣之出、不出,不徒私情狼狽,抑有關於朝廷大體者。諸試官旣已抵法,而臣則獨免,臣之不敢出,一也。臣曾被罷職之論,雖在微官,被論者不得行公,或呈辭或呈旬,不遞則不已,乃士大夫通行式例,臣之不敢出,二也。以臣之故,而物議一行、一否,國法半屈、半伸,臣之不敢出,三也。況更化之後,百爲鼎新,凡薦紳之士,皆思濯礪,贊襄淸明之治,而如臣者,忝在大臣之後,用私於場屋,而使大公至正之世道,反有廢朝之汚習,擢臣之髮,不足以數臣之罪。惟當遞解職名,歸作編氓,懺悔舊愆,臣之大願。君臣之際,猶父子之間,臣不敢有隱情,如是仰達,惶恐死罪』云。」答曰:「知道。」

9月18日[编辑]

○丁亥,右議政申欽六度呈辭,遣承旨敦諭曰:「昨者見卿之言,具以三不敢爲辭。噫!卿無乃未之深思耶?彼考官之罷職,以其取舍之不公。不爲可否之相臣,於彼何嫌?頃日臺官,未免生踈,不知殿試,無命官之規云,其時所論,實非侵及卿身也。論啓本意,旣已如彼,則國法之半伸、半屈,尤不當念及之地,其亦何嫌也哉?今若允副卿意,則人謂,予疑卿,卿若終始求退,則人謂卿於予有憾,予之自前倚仗,卿之終始願忠,不幾於盡歸虛地耶?卿之去就,非但係國安危,今日事勢,亦旣如此,不可不深思也。卿須亟體予意,速出行公。」右副承旨李如璜啓曰:「臣承命,往諭于右議政申欽則『伏蒙聖恩,承旨奉聖旨,降臨臣門者三矣,福過之災,死無日矣。臣感激涕零,不知所達。伏讀聖批,開諭敦至。臣之微忱,亦豈欲坐違聖敎,不爲出仕?第臣之不爲可否云者,亦非實狀。若全不爲可否,則何以出榜乎?只緣臣有所嫌,故不敢肆然擔當,如無故人而已。至於其終等第之時,則諸試官會坐課次,臣從衆議爲之,則取舍不公,臣以首試官,當自任之,諸試官有何罪哉?此則臣前者,未及上聞,而私自引罪者也。若臺諫論啓,則竝及臣身,事理當然。凡行法,必自貴近始,然後乃可以爲砥礪之地。其後,憲府之舍臣而不論,只論諸試官者,臣實不知其可也。況雖不論臣,彼諸試官,與臣同事,無獨爲取舍之端。臣若越視諸試官之抵法,不以此爲嫌,則臣之心術,益無狀矣。臣旣以循私,爲行身大累,又以推諉諸試官,獨免己罪,爲心術大累,則臣無所與立於天地之間矣。聖明雖欲用臣,其於朝廷物議何?臣出於幽囚之中,過蒙拔擢之恩,尸素三事之列,今已四年。雖以駑材,不得裨補聖化之萬一,而耿耿其欲碎身於緩急之際,則豈一息可弭忘?臣之戴聖明,如劣子倚慈母,而至降疑與憾之敎,臣誠不任遑遑悶迫之至。昔晋帝臨軒,蔡謨不拜司空,而當時不以爲罪,後世不以爲非者,以其事有當然,不得不爾故也。自祖宗朝設科取士,今二百年。大臣之爲讀券官者,不知其幾百人,而循私用情,自臣身始,臣斷不欲冒昧供職。伏願聖明,諒臣進退維谷,察臣爲法解職,不勝惶恐萬死』云矣。」

○平安監司尹暄馳啓:「毛兵飢死,僵屍相枕云。」

○以李植爲大司成,李坰爲正言。

○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廡下。知事金瑬曰:「目今都督在我境上,與虜連兵。今日事勢,可謂危矣。凡干雜役,比廢朝多減,而民不得被澤焉。未知何如而可得蘇也。」上曰:「人材盡用,則世道如是乎?想不能盡用其材矣。」瑬曰:「隱逸深居之人,疑或遺棄,而近觀朝廷上,則不染於濁世者,皆已騰揚,而未見實效,誠可歎也。」上曰:「以大才,用於小任不可;以小才,用於大任亦不可。必須各適其器,然後可矣。」上又曰:「雖陞宰列之人,或有不知外方之事者。以淸流之人,試之外方,俾知民事可矣。」瑬曰:「一視內外,在外而治之最者,登用於內;在內而有才望者,付以外任可矣,而旣出之後,復入未易,有所相礙。若通內外,少無輕重,則似可矣。」上曰:「有實效然後,可以召之。果有治績,則豈久於外乎?西路有善治守令云,欲爲召入,而此時西路,失一善治守令,可惜故未果矣。」瑬曰:「臣近奉武人擢用之敎,而武弁承旨之任,必須文筆俱足,故時未奉行矣。」

9月19日[编辑]

○戊子,下敎于政院曰:「閔機之淸白、善治,予自前聞而嘉之。觀此邑儒之疏,則前日之聞,不虛矣。此時得一賢守令甚難。爲民宥罪仍任,以分吾憂,兼褒其善,聳動他人如何?政院議啓。」政院啓曰:「臣等伏見京畿監司前後狀啓及禁府回啓,則閔機今番之事,不爲無罪。土民爲地主伸辨之語,以常例言之,亦不當聽理,而機之一生淸白,到處善治之狀,非特一州人私言,實搢紳間所共知,聖明亦已下燭矣。伏覩聖敎,丁寧反覆,其爲民宥罪,勵世褒善之意,至矣盡矣。但事係破格,惟在上裁。」答曰:「令該曹敍用,仍任。」

○正言金光爀啓曰:「臣頃與同僚共論憲府之官,混論相臣之失,以相臣全不可否爲辭,而今見相臣對承旨之言,則有曰:『臣若全不可否,則何以出榜乎?但心有所嫌,故不敢肆然擔當,如無故之人而已。等第之際,則諸試官會議科次,臣從衆議爲之』云。雖緣臣聽聞不悉,有此踈漏,而係干相臣之事,措語如是失實,臣之所失,不旣大乎?且今番罷榜之擧,殿下以爲何如也?場屋之事,雖未得詳,初無目見可疑之跡。云云之說,出於街巷,孟浪之傳,而惟其追考一事,實涉苟且,試官之子,又參其中,故未免末俗之囂囂。爲臺官者,若能請削追考中,得參之人,則庶可事得其當矣,至以無根之說,眩惑天聽,必罷榜而後已者,臣未知其何如也。殿試罷榜,二百年內絶無之事也。庚戌年以許筠行私,稱以子壻弟姪之榜,猶不罷榜,只削二人。廢朝親耕別試,在所當罷,而朝廷以爲冤抑,合於戊午式年而再試。事之苟且無據,莫甚於此,而當時不爲全罷者,以殿試罷榜爲重也。今者十六人,不必盡皆用情,則寧無抱冤者乎?世道漸薄,人情日漓。殿試、庭、謁,若不立相避之法,則臣恐自此,無完榜也。然成事不說,何必云云?只惟相臣,初旣至再引嫌,臨場且不專擅,而子若孫,偶然得參,此乃相臣之不幸也。浮言之藉口而深攻者,不但曰趙璞,而於相臣,亦疑其有私,吁亦甚矣。其子若孫,一世共知其奇才,而一種橫說,傳播遠近,有識之人,亦且靡然,以至於必罷其榜。殿下其以爲,相臣知而取之耶?不然則如此莫重之擧,何爲不問於大臣,而遽卽允從,曾不持難乎?念此相臣,平生操守,不愧古人。白首鼎席,一味氷蘗,豈爲其子孫,而有所暗昧之事乎?此則聖明亦所洞燭矣。憲府初則混與諸試官而請罷,體面已失矣;終則至比於邪僻鬼蜮,用意太深。雖不直斥相臣,而相臣豈無未安於心乎?朝廷之待相臣,亦不當如是也。一邊罷其試官,一邊刑其試官,一邊命招相臣,揆之事體,寧有是理?殿下其果以相臣,安而受之,晏然造朝乎?假令相臣,迫於殿下之嚴命,黽勉以出,廉恥所在,不知自勵,則將焉用彼相哉?臣謂此榜,若疑有私而罷之,則不可曰在座不知。相臣姑勿迫出,使之安心,是乃眞實之道。君臣之間,貴相知心,豈容虛僞之事乎?殿下之待相臣,不以誠而以文,臣恐欲其厚而反薄之也。且承旨必入場屋者,專爲掌其試事,則糾察奸細,乃其職也。趙璞雖極無狀,勸爲啓辭,而金止男亦非三尺小兒,則何敢受制於微末一試官,而多費說話,上煩聖聰乎?臣謂止男之罪,與璞無異,而用法不同,實爲可駭。欲言囁嚅,以至于今,不職之罪,實無所逃,請命罷斥臣職。」答曰:「廢朝兩科之再試,今番殿試之罷榜,俱有其意,爾焉能知之哉?金止男之罪,與趙璞不無輕重,必欲同其罪,未曉其意也。庚戌年削科,實是苟且之事。近日爾等,每以此引爲前規,此亦可怪之甚者也。勿辭。」大司諫李楘、司諫尹衡彦,亦引避,竝答以勿辭。

○大司憲鄭經世、掌令閔應恢啓曰:「殿試罷榜之重難,臣等亦非不知,而兩司旣已俱發,累日論列,則不可遽停。臣等區區之意亦以爲,若果摘發其行私實狀,而罪其試官,削其擧子,則公道行,而邪逕塞,固爲善矣。今旣無路摘發,無憑懲治,而又全然置之,則後日科場不公之弊,自此大開,而爲盛世之累,不貲矣。爲此不得不連啓,亦只論其日苟且、不嚴之實事而已,初非有一毫疑動於浮譏也。至其所謂邪僻鬼蜮之云,乃謂一有匪人,廁於諸試官之中,則雖名公、巨卿,接席相對,亦不能察知,如李恒福之於許筠耳。自謂如此稱停,實合事理,正所以爲相臣及他試官之地,語意甚明,本不難曉,而比聞閭巷間,有以此等語,爲暗侵相臣者,臣等心實哂之,以爲爲此言者,若非文理不通,則必是引惹鬧端之人,不然則必不作此見解矣。今見正言金光爀避嫌之辭,則旣盛稱罷榜之不可,而又拈出此語,指爲用意太深,其不察人本情,而輕加詆斥,亦已深矣。臣等何敢自以爲無失,偃然冒據乎?請罷臣等之職。」答曰:「勿辭。」持平崔有淵、李性源、執義權鑊,皆引避,竝答以勿辭。

○弘文館副校理嚴惺、修撰李昭漢、沈之源上箚曰:

殿試罷榜,前古罕有;相臣進退,實涉狼狽。歷陳所見,未爲不可,其所措語,無不出於欲殿下誠實待大臣之道。要其本意,固爲善矣,而但相臣之終始嫌避,不爲擔當,中外之人,無不知之,故浮言之藉口者,亦不敢致疑於相臣,而今乃曰:「一種橫說,傳播遠近,有識之人,亦且靡然」,使相臣,尤有未安於心,且當自上側席勸出之日,敢以安而受之,晏然造朝,焉用彼相等語,多費辭說,勒定去就,言事鶻突之失,在所難免。鬼蜮之說,雖非美談,別無直斥相臣之意,則謂之用意太深,似非本情,而但取考其時啓辭,則鬼蜮二字,在於請罷榜之啓;名公、巨卿等語,在於擇試官之啓,而今乃混而同之,前後舛錯。雖是泛然之失,似欠以實之義,請正言金光爀、大司憲鄭經世、掌令閔應恢,竝命遞差。

從之。

○夜,月入東井星。

9月20日[编辑]

○己丑,夜二更,流星出天倉星下,入坤方,色赤。

○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廡下。特進官金藎國啓曰:「用錢事,有自明年始用之敎。若或中止則可惜矣。」上曰:「蓋欲其漸次行之也。此法好矣,而奸民或有私鑄,則可慮也。國初緣何故,罷之耶?」藎國曰:「恭愍王時,多用楮貨,故仍廢矣。太宗亦欲用之,而其時亦盛用楮貨,故仍不用之也。大槪百姓不信國法,不肯多買,故錢不爲貴。以此用之難矣。國初用錢之時,先告宗廟而後用之,蓋重其事也。」

9月21日[编辑]

○庚寅,夜,電光、月暈。

○平安監司尹暄馳啓曰:「昌城府使金時若馳報云:『眞㺚一名,被擄於曲遊擊之軍。問賊情,則云:「奴酋去七月間,得肉毒病,沐浴於遼東溫井,而病勢漸重,回向瀋陽之際,中路而斃。立其第四子,將還舊巢,時無動兵之機」』云。」

9月22日[编辑]

○辛卯,禮葬都監啓曰:「興慶園移葬時,大轝當由城內事,傳敎矣。自興慶園至金浦,非一日可達。當於城內經夜,而住轝處所,自下未敢擅定,敢稟。」答曰:「住轝處所,定於南別宮。」

○全羅道靈光人李成春,號牌入籍時,壓良爲賤,監司閔聖徵啓聞。號牌廳請依律定罪,從之。時,坐壓良爲賤之罪者,甚多。

○初昏,蒼赤氣一道,起自西方,直指東方。夜,金星入南斗。雷動、電光。

9月23日[编辑]

○壬辰,左議政尹昉啓曰:「當此收聲之後,雷未可以出,電未可以見,而燁燁轟轟,極於立冬之節,人事失於下,天變應於上。災異之作,未知爲某事之應,而今日天心之示警,亦云至矣。目今西賊伺釁,而邊鄙多聳,民生失寧,而愁歎日甚,內外俱困,邦本未固。國事之可虞,不一其端,而如臣無狀,叨冒匪據,上

無以格君之非,下無以正事之失,坐積尸素,日月旣多,而僚員有故,厥咎獨任。伏願聖明,策免臣職,以答天譴,以應故事。仍願聖明,更加惕厲,益存敬畏,以盡對越之誠。臣不勝區區之望。」答曰:「咎實在予,卿勿辭之。所陳敬畏之言,當體念焉。」

○夜,月犯軒轅左角星。

○都承旨洪瑞鳳等啓曰:「今當立冬之節,而去夜雷霆之作,不令不寧,上天之示警,其可懼也。是何殿下敬畏之日,有此非常之變?伏見殿下卽祚以來,求治已誠矣,恤民已盡矣,用人務盡公道,聽言其於虛受,其於敬天、爲國之道,庶乎得矣。然求治雖切,而施措之間,徒務文具而無實,恤民雖勤,而字惠之澤,輒至壅滯而未究。至於用人之際,不免淸濁混淆,爵賞冗濫;聽言之際,有乖如流。凡此數失,亦足以致天之怒,而殿下一心,乃萬化之本也。必待本源淸明,無一毫交蔽之累然後,以之發政,而政無失;以之應天,而天可享矣。竊恐殿下,於精一執中之功,有所未盡,而發號施令之際,未免爲私意之所撓奪,則向者所論,數者之失,未必不由於此也。伏願殿下,益加修省,常存敬畏,以答仁愛之天,不勝幸甚。」答曰:「省啓,深嘉卿等之誠。所陳之辭,予當體念焉。」

9月24日[编辑]

○癸巳,日有重暈,暈有兩珥,內赤外靑。白雲一道如氣,出自右珥,直指巽方。

○上下敎曰:「近來臺官,循私苟充,銓曹所爲,殊極非矣。色郞廳推考,今後極擇擬望事,言于該曹。」大司諫李楘、司諫尹衡彦,以此引避而出。時,崔有淵爲持平,有相避之嫌,而矇然行公;金光爀爲正言,論罷榜事,而大忤上意。今此下敎,恐因此等事而發也,有乖優待臺閣之道,人皆歎惜。

○弘文館副提學張維、副校理嚴惺、修撰李昭漢、沈之源等上箚曰:

臣等讀《詩》,至《十月之交》,有「燁燁震電,不令不寧」,終之曰:「哀今之人,胡憯莫懲?」此《詩》蓋幽王時所作也。幽王無道,周室將亂,故天之降災如此,詩人憂焉,作此詩以風剌之。聖人取之,著於經,欲使後之人主,鑑而戒之,無蹈其亂敗也。今月十八日,立冬,爲十月節。九月雖未盡,其實十月也。乃於二十二日夜,雷電竝作,轟轟之聲,燁燁之狀,雖盛夏,亦所罕有。詩人所謂「不令不寧者,不幸復見於今日,臣等不勝驚愕、憂怛之至。自古以來,變不虛生,必有其由。天道玄微,未易測度,傅會災異,先儒之所不取。臣等固不敢指爲某事之應,然若君德克修,世道休明,天心悅豫,二氣調順,則必無如此之變也。惕慮修省之實,惟在聖明之加之意也。抑臣等竊聞,雷霆者,天之威怒,號令之象也。以之震擊於物,猶夫刑罰也。於《易》之象,震爲雷,其德爲動。雷收聲於八月,歷九月,至于十月,純陰之候,乃復發見,是失時而妄動也。推原義類而言,則今日朝家擧措,得無有號令之失當,威怒之過中,與夫刑罰之或過,宜靜而失於動者耶?亦願殿下,隨事省察,以答天戒。無曰是,適然而已,則國家幸甚。

答曰:」省箚具悉爾等之誠。所陳之辭,予敢不惕念哉?「

○右議政申欽八度呈辭上遣史官諭之曰:「頃者殿試,卿不預焉,近日國事,日漸可虞,故予意以爲:『考官雖被罷、囚,相臣其時不爲擔當,則以國事勉出,於義不妨;鼎席久空,大臣不安其心,勸勉出仕,於予待大臣之道,亦似無害』,故屢遣近臣,諭予至意。昨者有意外之論,謂予待之不以實,斥卿將焉用彼相,沮抑予心,狼狽卿身,實未曉其意也。且人臣稱譽大臣,時王之律甚嚴。卿旣被人言,極其抑揚,必不安於出仕,予亦不自甘於終尙文具。今姑勉副卿請,以安卿意。」

9月25日[编辑]

○甲午,司諫院大司諫李楘、司諫尹衡彦等上箚曰:

天人一理,顯微無間,災不虛生,必有所召。是以明君、誼辟之遇天災也,必求諸在我之闕失,引咎自責,恐懼修省。故災不爲害,轉而爲祥,旣危而再安,將亂而復治,此理之必然者也。今者立冬之節,收聲之日,燁燁震電,不令不寧,災異之酷,無過於此。此則前古亂亡之徵也。不宜有於治平之世,而奈何復見於殿下勵精之日乎?以今日之大災,求今日之人事,則豈無一二可言者乎?天意深遠,固難窺測,雖不知某事之失、某事之應,而安知非上天仁愛殿下,而故爲警動之,使殿下倍加惕畏,增益其所不能也耶?亦安知非回亂、做治之幾,闖發於今日也耶?此正殿下,進德修政,應天以實之會也。嗚呼!殿下以爲今日之國事何如也,今日之民生亦何如也?邊虞漸緊,民役方殷,膏血旣竭,怨讟未已。渙散之形,昭在目前,土崩之患,非朝伊夕。甚至言路杜塞,而訑訑之色,足以拒人;直道壅閼,而諤諤之士,不盡所懷。可憂之端,不一而足,而下無擔當拯濟之人,上無推心委任之誠,危亡已迫,玩愒猶昔,國事之乖宜,民生之失所,可謂甚矣。今玆數事,亦足以致天怒,而召天災也。伏願殿下,勿以今日之天災,爲適然而至,益修在我之人事,必曰:「吾德之不修而然也,吾民之不安而然也」,克修畏敬之實,以答仁愛之天,不勝幸甚。

答曰:「省箚具悉爾等之誠。箚陳之辭,俱是格言,予雖寡昧,敢不體念也哉?爾等職在言責,更加極言,以補不逮。」

○以申欽爲判中樞府事。

9月26日[编辑]

○乙未,大司成李植,上疏辭職,不批而踏啓字。

9月27日[编辑]

○丙申,點送全羅道後運軍兵一千一百二十五名。

○以韓必遠爲持平。

○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廡下。

9月28日[编辑]

○丁酉,諫院啓曰:「殲厥巨魁,脅從罔治,王者好生之德也。賊适就戮,已過三年,其餘孽之在逃,不可一一購捕。設或有捕捉之功,不過一人之力,有何奇謀、異策,可賞之事乎?頃者出身李仁男,捕捉李枝生於海州地,就告于信川官囚禁。蓋信川,仁男之父所居之地也。其時郡守金守玄,往在站上,初不預知,而及其枝生見捕之後,瞞報監司,有若乘機設策,盡心捕得者然,且恐仁男之漏泄其狀,捉囚仁男之父,欲箝制其口。奪人之功,以爲已有,其處心奸巧,昭不可掩。請命削去仕版,賞加改正。」答曰:「風聞未必盡信,令本道監司,査覈啓聞可也。」連啓,只命削資。

○夜,流星出參星下,入天園星上,狀如鉢。有霧氣。

9月29日[编辑]

○戊戌,白雲一道如氣,起自天中指日,良久乃滅。

○領議政李元翼呈辭,至二十二度。上遣史官敦諭曰:「寡昧忝位於艱危之際,所恃者卿,而卿之疾病又如此,日夜憂悶,無以爲心矣。前者予以爲:『予之倚卿如此,卿亦至死不去,爲國盡瘁。』今者如是固辭,必欲解職而後已,是豈予昔日所望於卿者乎?相臣之職,專在於裁決大事,進賢退邪而已,卯酉奔走,可否細事,非大臣之事也。卿雖不能運步,臥閤論道,一以副輿望,一以濟時艱。所辭宜不允。」

○點送慶尙道後運軍兵一千十三名。

○兼兵曹判書張晩上箚。略曰:

臣所帶本職,不可久曠之意,一陳於榻前,再啓於中路,而俱未蒙允。臣之復命,當在於開月,曠闕兵長,至於三朔之久,豈非未安之甚乎?且臣銜恩感激,遇事不避,厚招人謗,終惹頰舌,乃其自取,尙何怨尤?伏乞聖明,亟遞臣所帶本職,以便國事。

答曰:「省箚具悉卿懇。自古擔當國事之人,擧未免人謗者,其勢不得不然,卿何恤焉?勿爲如是固辭,速爲上來察職。」

○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廡下。侍講官金世濂曰:「李滉所著之書,名曰《天命圖》云者,與《中庸》、《太極圖》等書,相爲表裏,實合燕閑之覽矣。今宜寫此作屛,以備燕閑之覽。」上曰:「前者《聖學十圖》、《洪範》,亦已書入,此亦書入可矣。」

9月30日[编辑]

○己亥,夜,流星出玄戈星下,入艮方,狀如鉢,色赤。

冬十月[编辑]

10月2日[编辑]

○辛丑,卜相,以吳允謙爲右議政,以金德諴爲大司成,閔應恢爲掌令,尹煌爲司諫。

○吏曹啓曰:「綾城縣令李順命,以捕得强盜,有加資之命矣。取考刑典,則首捕强盜者賞職,元有職者加階云。所當依法典加階,而第於甲子秋,因本曹啓辭,資窮而未準職者,勿許陞堂上,已爲定式。今此李順命,雖已資窮,而未經準職,何以爲之?敢稟。」答曰:「依法典加階。」

10月3日[编辑]

○壬寅,漢城府啓曰:「忠義衛,乃是勳臣嫡派子孫,而庶孽則非承襲,不得入屬,昭載國典,不可撓改矣。一自號牌設立之後,避役之輩,百計投屬,或以庶孽而冒錄,或以元非子孫而濫籍,或以賤隷而圖屬,若此之類,罔有紀極。今若一依當初成冊,泛然仍錄,則庶孽、白徒,一屬忠義子孫,世世永爲士族無役之人,豈不痛惡?請自今以後,號牌以忠義懸錄者,使之盡呈勳臣代系、職名,又以嫡長及宰臣、顯官爲證保,以防奸濫;其或違此者,一一汰去,以充軍額;其用奸冒屬者摘發,繩以重律。」從之。

○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廡下。特進官李貴,因文義啓曰:「人君之所以尊重者,以其執法也。一隳其法,則紀綱盡壞,國不爲國也。臣曾見國史,太宗大王禪位世宗之後,有一正言,執一犯路者,乃太宗所親之人也。太宗密通于正言,而正言不釋其人。太宗言于世宗,遞其正言,翌日臺論大發。且臣於先王朝,爲康陵參奉,臨海君之奴,盜食陵田,臣報于禮曹,先王至囚其奴。其後臣爲良才察訪,有一宮奴作弊,臣使人捉來,反彼打傷。臣將爲狀啓,則大院君,伻人止之,故臣只報監司。先朝執法,堅如金石如此矣。頃日臺諫,捉囚大妃殿所屬之人,而一時盡遞,安有如此之事乎?」貴又曰:「江華形勢,眞天作之區也。若有事變,則在陸無如南漢,入島無如江華。高麗時江華儲穀,多至萬囷,內浦等地,皆有積粟。今則江華儲穀只數千石,內浦元無所儲。不幸有變,雖入江華,繼糧無策。江華田稅,捧置其處可矣。」上曰:「此言是矣。今後儲置江華可矣。」貴曰:「臣意號牌與軍籍,不可竝行。號牌究竟之後,始爲軍籍,則事乃可成矣。」上曰:「號牌之法,本欲充定逃故,故軍籍不可不急急爲之也。」貴曰:「臣意則號牌旣畢之後,乃爲軍籍,則事有條理,而今則不然。事目甚多,守令不知頭緖,民心易擾,故事不易就矣。」又曰:「仁廟以孝致疾,百官累請從權,犯夜不退,仁廟終乃勉從,而旣已澌敗,故終未見效矣。臣今誠薄,未得回天,只增慙靦。前頭有大禮,須先扶持氣力可也。」因痛泣不已,上曰:「卿每爲此非禮之言,果是愛君之道乎?」

10月5日[编辑]

○甲辰,遣史官,召右議政吳允謙于廣州。允謙上箚辭職曰:

臣於病伏昏憒之中,祗受下諭,不意新命,出於輿望之外,心神驚震,久而靡定。瞻聆錯愕,遠邇疑怪,豈獨臣之不幸,實國家之羞也。臣得侍經筵最久,殿下亦歷試臣最多,臣之百拙無能,不足任用之狀,殿下已知之矣,臣不敢自列也。當今元勳重望、老成先進,歷數朝列,未爲無人。以臣之愚,反居其上,臣雖無恥,何敢承當?置相得失,關國安危,比之於碁,失一緊着,便是敗局。臣知異時,聖明必悔之矣。伏願殿下,深惟軍國之計,審察興替之機,不遠而復,還收成命,改卜賢德之臣,以慰朝野之望。

上遣史官諭之曰:「省箚具悉卿懇。卿學識、才德,衆所共推,名覆金甌,亦在人先。欲濟時難,捨卿伊誰?今拜此任,實出輿望,卿宜安心,須速上來,以副予意。」

○夜,流星出柳星上,入玉井星下,色赤。

10月6日[编辑]

○乙巳,上下敎曰:「近日無牌者,任意橫行,而絶無捉告之處,法令之日漸解弛,益可知也。凡事不爲則已,爲之則不當如是怠忽。今後京外,各別嚴飭,俾無網漏之弊。守門將中,盡心擧行者,量施賞典。司憲府亦爲糾察事,捧承傳施行。」

○以李性源爲正言。

10月7日[编辑]

○丙午,辰時,日暈有兩珥。巳時,暈上有戴,色內赤外靑。

○上下敎曰:「綾原君失祿已久,渾舍方艱窘云,予甚矜念矣。其令該曹,量給米豆,以周其急。」

○上下敎曰:「我國之法,雖無自明之規,如有至冤極痛之事,而無所伸理,則爲子弟者,陳疏暴白,亦或一道也。今此刑曹正郞李敏樹上疏,則不但爲父訟冤也,以自己臆度,侵害發論臺諫,不遺餘力,此實近古所未有之事,豈不寒心哉?其時臺官,設有如此情迹,若不十分明白,則告君之辭,不當如是率爾也。此習若長,則朝廷不尊,濫僞日滋,臺諫將無所措手足。且其輕朝廷、蔑臺諫之罪,不可不懲,削職。」

○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廡下。上問于張晩曰:「卿頃往西路,邊上事機如何?」晩對曰:「臣不能深入,邊上之事,不能目覩,而然與在此所聞有異矣。本道有風水災,民憂失稔,而猶不至於飢死。但漢人遍滿侵害,守土之臣,不能禁止,此可慮也。」上曰:「遼民行乞者甚多云,其類幾何?」晩曰:「流民之行乞於价川等處者,幾三千人,而以靑布、帽子等物,貿得米穀負戴,絡繹於道路云矣。」上曰:「天朝赤子,如是飢死,何以爲之?毛將何不入送中原云耶?」晩曰:「王士善則以爲當入送,而都督不肯云矣。」晩又曰:「自胡中來者,皆言奴賊已死,想必死矣。」上曰:「或不無凶計於其間,不可信也。」晩曰:「卽今事勢,與前頓異。都督似無投虜之擧矣。」上曰:「奴酋雖死,彼欲降虜,則豈無奴酋之子乎?」上又曰:「毛之軍兵幾何,而人心亦何如云耶?」晩曰:「人口數十萬云,而設有投虜之擧,願從者不多,氷合之後,則逃散必多,故毛之防禁甚嚴云矣。」上曰:「西方將士之心如何?」晩曰:「將士或懼奴賊之來,而至如都督,則少無憂慮,乃曰:『使我擊之,我自當之』云矣。」上曰:「唐人侵掠之事如何?」晩曰:「曲遊擊作挐最甚。飢民若或作亂,則事甚難處。臣意以爲,今冬則快給二萬石,以濟其急,自明年,依昔日劉綎時例,以五千兵所餉之糧,爲一年恒給之數,此外斷不許給爲當。」上曰:「卿言不無所見,令廟堂議處可也。」鄭經世曰:「頃者冬月雷電,有同夏節。此必人事有失而然也。大臣依古事,自請策免,政院、玉堂俱上箚子,則自上嘉納,而此則文具也。周宣王側身修省,外攘夷狄,內修政事,用人則得有吉甫,故終爲令主矣。大槪《洪範》五事,一事有舛,則有以召災。未知政令有失而然耶?抑亦民生多怨而然耶?仁人之事天,猶事親也。天雖高,苟盡其誠,則可以感矣。」仍陳訓鍊都監召募官等作弊外方之事,上命監司,査覈治罪。

10月8日[编辑]

○丁未,未時,日暈有兩珥,暈上有戴,色內赤外靑。黑雲一道如氣,起自巽方指日,長八九丈。

○右議政吳允謙復上箚辭職,答曰:「省卿箚辭,予甚缺然。予意前已盡諭,須勿固辭,速爲入來,以副上下之望。」

10月9日[编辑]

○戊申,領議政李元翼上疏辭職,答曰:「觀卿疏章,予心尤極缺然。卿須體予至意,勿爲如是固辭,安心調理。」

○命以江華稅米,每年留儲本府。從筵臣李貴之請也。

10月10日[编辑]

○己酉,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廡下。特進官李景稷曰:「國之所恃者,莫如義州。若得人和,其城可守,而將士寒苦,有不忍言。必須別爲聳動之擧,使將士有激勸之志。其處邊將,以土人隨闕除授,則足以慰悅其心矣。且《大典》有每年入送弓箭於兩界之規。弓箭等物,時時下送,以爲奬勸之地宜當。」上曰:「卿言是矣。依此擧行。」

10月11日[编辑]

○庚戌,備邊司啓曰:「特進官張晩啓:『請毛營糧餉,今冬則快給二萬石,自明年,依劉綎時例,以五千兵所餉,爲一年恒給之數矣。』乘此機會,具由移咨,明定約束,別搆一咨,以憑轉奏,似爲便益。但劉綎時事,與今日不同,或難爲據。二萬石之數太略,以一年五萬石爲限,而約成之後,勿爲一時準給,鱗次接濟,以充元數,庶免數外加索之患。且過冬之糧,勢難專塞,而快給二萬石,亦似過重,先給一萬爲當。至於兩處咨文,不可不十分詳審。待此議停當後,更爲稟處何如?」答曰:「移咨等事,當面議處置。過冬糧餉,爲先依啓辭施行。」

10月12日[编辑]

○辛亥,上下敎于該曹曰:「近來各官,視內需司,有同他國之事,奴婢身貢等事,專不致念,極爲駭愕。尤甚慢忽官吏,無遺摘發,從重推治;今後未上納各官,解由憑考之法,申明擧行。」

○上下敎曰:「昨聞外司僕摘奸內官之言,廐馬皆體小,太半瘦瘠,所謂別養馬,亦皆瘦老無才云。此必公不勝私之致也。國之大事,莫如馬政,而其無形,若此之甚,大臣外,提調以下,竝從重推考。」

○以李廷龜爲左贊成兼禮曹判書,李貴爲右贊成兼判義禁府事,李敬輿爲典翰,李潤雨爲舍人,金世濂爲獻納,李景奭、金槃爲吏曹佐郞,尹墀爲吏曹正郞,朴安悌爲持平,姜大進爲掌令,金堉爲文學,李景曾爲正言,洪命耉爲副修撰。

10月13日[编辑]

○壬子,上下敎曰:「觀典獄摘奸單子,則囚人中,以不告上典之處,有被囚者,事甚可駭。我國奴主之分,至嚴且重,國之所以維持者,亦在名分。以奴告主,以子訴父,傷風敗俗,莫此爲甚,何以爲國乎?刑曹所爲,殊甚非矣。當該堂上推考,今後凡子之於父,奴之於主,弟之於兄,設有可問之事,勿以爲證,勿以爲質,以敦風俗,以明敎化。」

○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廡下。參贊官洪瑞鳳曰:「曾在庚子年裕陵之葬,大轝出城時,深掘城門云。城門之掘,其來不遠矣。祖宗朝大轝,體制頗小,故無此事矣。若使禮葬都監,遵行祖宗朝謄錄則好矣。」上曰:「祖宗朝謄錄,失於兵亂。比者所用,例遵近規,故如此矣。今則量遵舊制,不宜過大也。且浮橋,毋令太廣事,自政院分付都監。」

○憲府、諫院俱啓曰:「魂宮朔望,親祭逐月。當此羸悴之極,觸冒風寒,必有重傷之患,請寢望日親祭之命。」答曰:「日氣雖寒,不至嚴冱。一朔兩度親祭,無故停止,情所不忍。其勿更煩,以安予心。」

○憲府啓曰:「今者吉州牧使李安直,以堂上居中,而自上特命勿遞。軫念遠道迎送之弊,雖曰至矣,而因一時些少之弊,壞祖宗金石之典,非但後弊無窮,揆之事理,輕重自別。請還收李安直勿遞之命。」答曰:「所論宜矣。但遠道迎送之弊,有難形言,此亦不可不顧也。今姑變通,以除民弊,後勿爲例可也。」

10月14日[编辑]

○癸丑,平安監司尹暄馳啓曰:「卽接鐵山府使安景深及都督接伴使元鐸狀啓:『五萬石給糧之言,都督累次提起,日後恐不但已。目今凍節已至,木道將絶,說有見在之糧,輸運甚難。況此大無之年,公私赤立,賑救之策,不知所以爲計。雖一二萬石,從何辦出乎?極爲悶慮。令朝廷急急指揮』云。」

○夜,流星出南河星上,入狼星下,色赤。

10月16日[编辑]

○乙卯,備邊司啓曰:「南漢句管堂上,以沈器遠啓下矣。但念國家之繕築本城,實非等閑。若不重其體面,則亦恐終無着實之效。曾在甲子年,器遠差三南都檢察使,兼管南漢之役,而不幸遭喪,李時發代察其任。未久,時發亦以病遞,故南漢之任,歸於李曙,而都檢察之名,遂廢矣。今者城役就完,而器遠適已免喪,句當前事,則終始相須、可否相濟,以爲陰雨之備者,二臣責也。但李曙旣有摠戎之任,而器遠名號不重,責任不專。仍授檢察之號,而屬於都體府,號令三南,歸重本城,以責其成效,而至於本城應行節目,令器遠通議體臣,啓稟施行,似爲便益。領相之意亦如此,故敢啓。」從之。

10月17日[编辑]

○丙辰,全羅道地震。大雨、雷電,監司閔聖徵啓聞。

○以李廷龜爲貳師,姜碩期爲舍人,權鑊爲執義,朴潢爲校理,李貴爲同知經筵。

10月18日[编辑]

○丁巳,諫院啓曰:「前信川郡守金守玄,奪人之功,以爲己有,其處心奸巧之狀,臣等論列已盡,而旣有査覈之命,故臣等不敢强聒,姑待兩道之査報矣。今見平安監司狀啓,守玄所爲,極其無理,比之本院所聞,尤有甚焉,前後情迹,昭不可掩。如此之人,不可齒在衣冠之列,請命削去仕版。全羅都事許㮨,以本道監試試官,科場之間,顯然行私,科次不公。同參試官,與之相詰,至欲徑出而不參,他道擧子,亦有隨往,而得參者。所聞騰播,士情齊憤,請削去仕版。」答曰:「竝拿鞫定罪。」

○都承旨洪瑞鳳啓曰:「今月十二日政,臣以吏批該房,不得進參,下吏書送政目,而臣之女壻朴潢,在於知製敎被抄之中。臣初不經意,泛然看過,數日之後,全然置之相忘之域矣。卽者伏見朴潢辭免之疏,相避之法至嚴,而臣昏謬不察,不卽啓達,不勝惶恐待罪。」答曰:「勿待罪。」

10月19日[编辑]

○戊午,夜一更,西方有氣如火光。

10月20日[编辑]

○己未,禮曹啓曰:「練祭節次,今當磨鍊。《五禮儀》練服注,但云:『練布爲冠,去負版、辟領衰,婦人截長裙,不令曳地』云,《禮記》練冠、縓緣注曰:『用練易其冠』又以『練爲中衣。』又曰:『正服不可變。練衣,中衣之承衰者也。』又曰:『男子除首絰,婦人除腰帶。』以此觀之,則《五禮儀》之練制,不及中衣,又不論婦人變除節次者,恐是闕文也。《家禮》之練服,楊氏亦謂之踈略,似當以《禮經》爲正,而參酌磨鍊也。且綾原君,則當於祥日練服,王世子則以正服之期,元無練、禫,當於祥日除服。今此練祭時,只參祭,而無變除節次爲當。竝議大臣,定奪何如?大臣亦以爲然。」從之。

10月21日[编辑]

○庚申,以趙絅爲持平,尹順之爲校理。

10月22日[编辑]

○辛酉,戶曹啓曰:「反正初,設裁省、大同等廳,取考前後貢案,則甲辰詳定,最爲略少,故自癸亥以後,行用甲辰貢案事定奪,知會于各道,而壬戌條貢物未收等,依庚戌貢案,仍爲上納,故其時各該司所用,不至缺乏矣。甲子還都之後,戶、禮曹同議,裁決于大臣,又問于兩司長官,可減者減,自下不敢擅便者,則付標入啓,旣蒙睿裁,減省者頗多,外方貢物,亦當裁減,俾民均蒙實惠,故就甲辰貢案,略有減損之物。京畿及兩湖、江原道,則自宣惠廳給價,故不爲行會,只慶尙、咸鏡等本色貢物上納之道,行會減損之數,至今依此來納矣。大同旣罷,則兩湖本色上納之數,亦當依慶尙、咸鏡道例,有所減損,而仍以甲辰貢案元數上納,此則似爲不均矣。大槪祭享、御供及其他各處用下,橫看定式之外,別例居多。方今行用者,乃是甲辰貢案,而甲辰貢案之內,又有兩道裁損之物,以一年應入之數,較一年應出之數,則橫看定式,尙有不足之患,別例意外之需,從何辦出乎?此該司之所以蕩盡無形,苟且莫甚者也。如奉常寺所納,則稍有餘裕,故今此魂宮、園所各祭所用,不爲別分定,只油、淸等若干物種,限明年,定於各道矣。再昨榻前,臣藎國伏承聖敎,祭享、御供,至於裁減,則實惠當及於民,而若有中間花消之弊,安有裁減之意乎?大同革罷後,本色貢物上納之事,未能詳盡,不可不詳察爲之也。臣承命袛慄,退而尋討可考文書,則裁省、大同等廳各樣文書,盡爲散失於适變,其所入啓裁省,行會外方之事,無從依據,只得訪問其時色吏及傍考本曹遺在文書,則大都如上所陳而已。祭享、御供,乃是國家莫重之事,而自上軫念民力之困,甲子之春,旣有限三年裁損之敎。聖德如天,無以加矣。及今猶慮民力未蘇,又下一年仍減之命,凡在瞻聆,孰不感激?臣等仍念,祭享、御供,裁減已久,而兩湖之民,獨未蒙甲辰貢案內裁減之惠,似爲未安。合無就將甲辰貢案中,兩湖各官所納雜物,量宜裁減,俾與慶尙、咸鏡之民,均蒙德澤,而他日祭享、御供復舊之時,依甲辰詳定元數,他道一樣上納之意,議大臣定奪施行何如?」答曰:「依啓。且大同廳革罷之後,兩湖貢賦獨不減損,使兩道之民,不得蒙惠,其時該官之所爲駭愕。當該堂上先罷後推,色郞廳摘發拿推。」議于大臣,則左議政尹昉以爲:「前日登對時,略及三年內,民未蒙惠之意,而不知大同罷後,兩湖出役,仍舊未減之事,率爾仰達。旣蒙聖旨,快許一年展限,則凡在瞻聆,孰不感激?依該曹之啓,兩湖貢案,亦爲裁損,以示終始勤恤之至意,俾無不均之歎,而他日覆審時,依詳定元數爲之,實合事宜。」右議政吳允謙以爲:「今見戶曹之啓,兩湖之民,獨不蒙裁損之德。量宜裁減,俾與慶尙、咸鏡之民,均蒙惠澤,他日復舊時,亦當一體施行云。」從之。

○接伴使元鐸馳啓言:「都督分付曰:『雲從島管下,不下四千餘名,而時無一升之米,餉使處催督五萬石。』蓋都督自見詔使奏本、兵部覆題之後,氣勢頗張,今則直爲發票督令,前頭難處之患,不一而足」云。

10月23日[编辑]

○壬戌,上下敎曰:「寡昧忝位以來,國內多事,澤不下究,拜將失宜,逆竪逞凶,戍卒之從賊,罪在寡躬。是以,殲賊之報雖至,致賊之咎實深,無樂爲君,慙懼罔已。上供之中,可蠲者蠲之,可減者太半減損,以除民生一分之弊。厥後筵臣或以爲:『上供雖曰蠲減,而徵賦猶前,故民不知減損之意』云。予用怪訝,而疑其或者之言不實矣,昨見戶部啓辭,則兩湖之民,獨未蒙惠。噫!彼民奚罪焉?國事如此,宜乎百姓之謂我不愛民也。其令該曹,兩道五結收布,量宜蠲減,使之均蒙實惠。」

○夜,東方天際,有氣如火光。

10月24日[编辑]

○癸亥,平安監司尹暄馳啓曰:「唐將徐孤臣言:『賊將劉愛塔,開原之人,而早年被擄者也。使㺚子李姓者,持諺書出送曰:「奴酋死後,第四子黑還勃烈承襲,分付,先搶江東,以除根本之憂,次犯山海關、寧遠等城」』云。」

10月25日[编辑]

○甲子,上下敎曰:「頃見灣尹狀啓,江氷成陸,西塞之早寒可想。言念中夜,寧不惻然?其令該曹,斟酌磨鍊,西邊諸將各賜段紬,或給木花,以示予不忘苦戍之意。」

○備邊司啓曰:「伏見元鐸所送詔使奏本及兵部覆題,頗爲毛帥伸理,而以五月渡江一事,爲毛帥之功。此毛帥多計變幻之效也。皇上不準辭本,許發餉銀,至給征虜舊印以寵之,恐未必不出於姑息羈縻,而毛之氣勢,自此益張,抑念投奴之計,或因此小寢,在天朝不可謂非得計也。彼旣不爲移鎭,而天朝餉銀又至,則明春物貨之路,又大開。今之所當先講者,惟在還遼民、防物貨數者而已。臣等之意,依前啓辭,先搆一咨,極陳飢民可矜之狀,且言本國爲遣近臣,略行賑活,而終非可繼之道。且言:『來歸遼民,本爲求生之計,而貴鎭旣不能賑救。若不許就食山東,是遼民之死,貴鎭實致之,得無不安於貴鎭之心乎?爲貴鎭計者,莫如留其兵,而送其民,以爲長大之策,貴鎭何不熟思,而處之?乃若物貨,本爲有無相資之計,而本國地瘠、民貧,不尙華飾,適增民間之疾怨。蓋非所求,而强與者,不可以爲德也。勉强而行,勢且難久,則他日爭鬧之端,未必不由於此。明者見於無形,智者防於未然。今日之慮,務在長遠,只當明定約束,無相攙越,主客之間,信義相孚,進可以相機征勦,退可以脣齒相依。毋見小利,惟懷永圖,此寡人之願也。』以此意,善爲措辭,差一譯官,傳致毛營,以觀其所答。彼雖不從,固無所損。」答曰:「啓辭甚當,依此爲之。」

10月26日[编辑]

○乙丑,辰時,日暈。未時,有重暈,暈上有冠,色內赤外靑。

○以崔瓘爲漢城判尹,李弘冑爲知經筵。

○大司成金德諴上疏曰:

臣疾劇年衰,未能供職,上章乞解,瀝盡肝血,而聖明哀憐,不卽斥去,至勤恩旨曰:「宜勿如是辭之。」臣伏讀聖旨,驚惶罔措,死不敢恤,臣豈飾辭?第念臣於此職,試而有愧者四。旣愧而仍冒,則上不效驅策之勞,下不任群聚之笑,公私無裨,廉恥失所。有臣如此,將何用之?臣請無隱,以動聖聽焉。頃在昏朝,儒爲禽獸,身居孔廟,誣數國母罪目,通文八道鄕校。此時則本館非首善之地,反爲首惡之地,而改紀之初,各據自犯之輕重,而定其罰矣。曾未數年,挐親引交,競解罪籍,至於去年,則六十餘人,一時入啓,洗盡其惡,俱是左袒廢母者也。臣對諸生言之曰:『他衙門則不須云,本館則所以明人倫也。今之爲士者,雖未能追誅其身,以名敎誅之,所當至嚴、至正,而救解殆盡,殊非明倫堂所宜爲。』終年言及,而不回士聽。父子有親,是何等事,而緣臣無狀,還蝕人理?臣之試而有愧者,一也。館中有所謂掌議之任,必擇持身不妄,出言有倫者而定之,春秋釋奠後改差者,其來有素。蓋領一館之儒論,規朋友之爲非者也。入昏朝以來,朝換暮替,日改月變,顚倒輕薄,氣象非儒,故臣痛懲前習,今年秋釋奠時,廣詢於平世爲掌議之人,且問館中古例,自今必經一丁祀,然後乃改,以重士論體貌,則士棄臣言,如棄糞土。臣之試而有愧者,二也。聖朝自壬辰以後,其於皷舞多士之方,有所未遑,士子之無所爲,而來侍聖師者,有幾人哉?三百點,非士之所樂,而所重在此,故耐苦居館,其餘則視賢關如傳舍。國家慮此,而設半圓點赴試之規,以爲韋布留泮之地,所以衛先聖也。陵夷至廢朝,人心失性,儒脚踏虛,臨科則半圓點公文,無愧色而圖得,自同眞儒,抗顔應擧,士也罔極,其是之謂也。臣初忝本職,卽牒禮曹,申明法典,告諭備至,館學及科場、試所,掛榜知委,而臨場計點,有未準於半,則虛套公文,一不成貼。因此而生、進之不得赴試者甚多,人材不售,物色不好。臣之試而有愧者,三也。大則不闢無母之論於國庠,小則掌議、圓點,猶未復規。臣非木石,面目有靦,忍占非據,何事可成乎?抑又有一事焉,二百年來,列祖列宗養賢規畫,盡出至誠,一不苟且,而法守久壞,頣義專晦,田結、奴婢、魚蔬等項,沒入下輩,賤隷則專享賢能之養,多士則日食市井之攘,其間情態,陋不盡陳。昔者孟嘗君養雞鳴狗盜之士,猶以邑入之正,而不以攫挐而啗之。安有禮義之邦,會國子於太學,使之誦周、孔、法朱、程,而任豪奴、悍僕,左右攫而饋之乎?臣窮其本根,査出去處,緊重四五事,勒成謄錄,欲以士之養而養之,復回祖宗朝美意,而兇頑典僕,簸動朝端,浸潤巷議,猶恐未祛臣身,乘臣之出館門,聚會婢僕而哭送,如送喪車,此顯彰臣過之術也。臣之試而有愧者,四也。學宮之僕,古不如是,而适賊之變,至打大司成家。以此而待臣,何所不至乎?臣旣到此地頭,不可易絃循人,而病且殆,未死之前,冀聞鐫改而瞑。伏願聖慈,察臣實情,憐臣實病,亟遞臣職。

答曰:「觀爾疏辭,足見爾能擧職事,爲官任怨也。爾其勿爲固辭,更加敎訓,期正士習。」仍下敎曰:「觀大司成金德諴上疏,則本館下人等所爲,極可驚愕。其中首倡人,令攸司捉囚嚴治,痛革惡習。」

10月27日[编辑]

○丙寅,上下敎于館儒曰:「士有三死,師生之分重矣,而況國之定爲師表者乎?大司成金德諴,立節於昏朝,扶植綱常,遊心經典,能通古今。求之當世,鮮有其倫,予自謂能得師儒矣。諸生俱以誦讀聖經之人,不法古規,不遵師訓,不可謂之無所失矣。今遣近臣,以御醞罰之,爾等其欽哉,各自惕念,不吝改過。」又敎曰:「觀金德諴疏章,則館儒不能無失。遣承旨傳諭予意,以大巵各罰一器。」

10月28日[编辑]

○丁卯,三南都檢察使沈器遠啓曰:「南漢守禦之事,峙糧最急,而臣受任以來,晝思夜度,計無歸屬。必有別樣經營然後,庶幾成效。其所以經營者,不出於魚鹽貿販、設屯數件事,而設屯尤爲切實。蓋不得其人,而施措失宜,則利少害多,不可不謹始而擇任。竊聞前同知尹調元,素有幹局之才,而尤長於治農,生財之道,無不通曉。今此料理之際,不可無此人,而但調元方在忠淸道堤川地,作散無職名。令兵曹姑先付軍職,催促上來之意,敢啓。」從之。

10月29日[编辑]

○戊辰,玉堂上箚,請勉抑至情,亟寢朔祭親行之命,不從。

○夜,乾方有氣如火光。

10月30日[编辑]

○己巳,上下敎曰:「近日天寒甚緊,各處守直軍士,不無凍傷之患。令該曹察其尤甚衣薄者,分給空石。」

○夜,東方有氣如火光。

十一月[编辑]

11月1日[编辑]

○朔庚午,上幸魂宮,參朔祭。

○上下敎曰:「前仁城君珙前後之事,或出於怵禍,或係於無情,故每擬一番論釋,而重違公議,迨未發端。今聞其母病勢苦劇。言念母子情事,不覺淚下。使母子不得再見而永訣,則非但予心沒世不安,先王在天之靈,亦必有恨。放釋與否,急速議大臣,俾及來見。」議于大臣,則左議政尹昉以爲:「公議至嚴,有難輕議,而聖旨懇惻,殆不忍讀,臣不敢有異。」右議政吳允謙以爲:「伏承聖敎,至誠懇惻,誰不感動?珙之被謫,今已二載,國法行而公論伸矣。因玆釋放,使母子得以生前相見,公義、私恩,可謂兩全。臣不敢有別議。」遂遣中使護來,且命本道監司,以駕轎護送。

○以鄭經世爲大司憲,姜碩期爲應敎,姜大進爲掌令,金堉爲持平,李景義爲文學。

○夜一更,南方有氣如火光。自二更至四更,東方、坤方有氣如火光。

11月2日[编辑]

○辛未,令諸道,團束軍兵,以備西虞。都體察使張晩啓曰:「目今冬節已深,江氷旣合。在我之備,所當日新整頓,以待敵之必至。今年則兵使不必進駐境上,各在本營,團束所領之兵,朝聞令而夕發,俾無後至之患。咸鏡南道之兵,則分爲二起,一半虞候爲先領進一半兵使爲後起,繼援宜當。下諭此意於各道何如?」從之。

○夜一更,流星出中台星下,入艮方。五更,流星出北河星下,入乾方。

11月3日[编辑]

○壬申,上行賀至望闕禮。

11月4日[编辑]

○癸酉,右贊成李貴,上箚論仁城之罪,兼斥臺諫之不言。大司諫李楘、司諫尹煌、獻納金世濂、正言李景曾啓曰:「當初珙之被罪也,擧朝力爭而後,僅得蒙允。公議所在,斷不可饒,而今因仁興一疏,遽爾放釋。臣等所當擧法論列,請收成命,而但母子之間,死生之際,情有所不忍,故聖敎懇到,字字惻怛,實出於天理、人情之至,凡在聞見,孰不感動?大臣亦擧公議、私恩,將順聖意之不暇,臣等亦欲體殿下之心,而成殿下之美也。臣等非不知珙二年之謫,不足以懲其罪犯,而因玆放釋,使之悔悟,以開自新之路,固是聖世事也。況不念舊惡,屈法伸恩,亦帝王惇敍之一道也。臣等之意,不過如此而已。右贊成李貴,忠憤所激,不諒此意,顯加詆斥,勒定罪名,不可一日冒居。請命罷斥臣等之職。」答曰:「今番放釋仁城之敎,非因仁興之疏而發也。且爾等少無所失,勿辭。」持平金堉、兪守曾,亦以此引避,玉堂處置請出。

11月6日[编辑]

○乙亥,下敎曰:「明日乃父母生我劬勞之日也。歲律將窮,此日又到,罔極之懷,有倍他日矣。明日欲早往拜哭,政院知悉擧行。」

11月7日[编辑]

○丙子,上詣魂宮。

○自初昏,至夜一更,有霧氣。二更,月暈。

11月8日[编辑]

○丁丑,上行仲朔祭。

○以姜碩期爲執義,李省身爲副校理,權濤爲修撰。

○夜三更,坤方有氣如火光,電光。五更有霧氣。

11月9日[编辑]

○戊寅,夜,白雲一道如氣,起自西方,直指巽方天際,長竟天。

11月10日[编辑]

○己卯,司藝許𥛚上疏,請退練祭,政院却之。

11月11日[编辑]

○庚辰,上幸魂宮,行練祭。

○大臣率百官奉慰,答曰:「聞卿等奉慰,尤爲罔極。」

○憲府啓曰:「前察訪康文翼,往在戊午廢母后收議之日,以天何共戴爲辭,而其下四字,所不忍書者也。措語悖惡,莫此爲甚,而當初論罪之時,不但網漏,至於連授職名,使罪大惡極之人,尙逭王法,物情憤鬱,不可容貸。請命按律定罪。」諫院亦論之,答曰:「獻議之辭,若是悖惡,則當初必無網漏之理。且今始論罪,似爲太晩,勿煩可也。」再啓,乃命遠竄。

11月12日[编辑]

○辛巳,諫院啓曰:「近來以號牌一事,守令之有罪犯者,置而不論。以此之故,頗有不謹者,民間之弊,不可不念。鳳山郡守羅德憲,前爲吉州牧使時,顯有貪黷之狀,餘毒尙存,至今怨號。及授本職,猶不懲艾,多行汎濫之事,徵斂無藝,賦役不均,民受其害。西路巨邑,不可付諸此人之手,請命罷職,其代以有名望文官,另擇差送。泰仁縣監林瑞,爲人詭譎,居官汎濫,恣行徵斂,專務肥己,賦役煩重,民不堪命,請命罷職。」答曰:「守令罷職事,爾等不顧國家大事,如是輕發,不可謂之臺閣有人也。若無顯著犯贓之物,則此時決不可遞罷。過數月後,更加詳聞,論之未晩也。」

○以張維爲大司憲,李植爲左副承旨,李愼儀爲刑曹參議,李京奭爲副修撰。

11月13日[编辑]

○壬午,學儒生李道長等上疏,陳辨學宮叛奴相訟曲折,答曰:「省疏具悉。誦法聖賢,實是儒生之事。遂非文過,非孔、孟之道也。」仍下敎曰:「學宮,乃是儲養人才之地也。雖以士子言之,學古而修身之所也。今者西學儒生等,誦法孔子,反效廢朝宮人之習,投托叛奴,救護不已,無私訟官,掛榜削籍,何其無恥蔑法,若是之甚也?士習至此,國事寒心。孟軻曰:『無禮、無義,人役也』,此輩之謂也。其令該曹,首倡儒生,汰定軍保,扶植廉恥。」

○義州府尹李莞馳啓:「唐人五十餘名,來到閭家,鷄犬、糧穀,掠奪殆盡。臣出送牙兵,定將禁戢,唐人射中牙兵,命在頃刻,刃傷者亦五六人。臣縛致千摠以下二十一名,竝囚本府,一邊呈報毛將,一邊招王參將,看驗中箭人」云。

11月14日[编辑]

○癸未,上行聖節望闕禮。

11月16日[编辑]

○乙酉,備邊司啓曰:「今見毛將揭帖,書辭甚恭,而先謝萬石之惠,繼伸四萬之請。此其意,必不但已,與其迫而後應,無寧自我先給。臣等之意,先致小揭曰:『且令餉臣,拮据萬石之糧,添助過冬之資』似當。」從之。

○憲府啓曰:「國家之優待士子,非爲其人,爲斯文也。雖有罪過,不可以治凡民者治之也。古者官府、學校,用刑之不同,蓋以此也。西學儒生被譴之後,臣等訪問曲折,則儒生等所爲,誠非矣。然此不過年少之人,不識事理,聽信下輩瞞告之言,遂有顚錯無據之擧。嚴譴之降,欲其悔艾自新,然若汰定軍保,則恐非相當之罰也。廢母凶疏之徒,亦未嘗施此罰,況此過誤所犯,在所當恕者乎?世冑士族,章甫在身,一朝降爲徒隷,此豈聖朝之美事乎?請還收定軍之命,令四館査出,量宜施罰。」從之。於是,首倡儒生及齋任等,竝停赴擧。西學儒生申纉延等上疏,請與首倡齋任等,同被其罰,答曰:「省疏具悉。宜勿瀆擾,退修學業。」

11月17日[编辑]

○丙戌,號牌廳啓曰:「利川居前縣監李揚門、業儒李穙、李希哲等,婢夫,初以私奴入籍,後皆詣官自首。當此立法之初,不可不依事目褒奬。李揚門等依近例,令該曹錄用似當。」答曰:「依啓。府使李景嚴,亦表裏一襲賜給。」

11月18日[编辑]

○丁亥,兼刑曹判書李曙,上疏辭職,優批不許。

11月19日[编辑]

○戊子,憲府啓曰:「當初以議禮一事,降殺之際,異同紛紜,聖上旣酌取群議,以定不易之制,人心翕然,中外悅服。成均館司藝許樀,獨執謬見,不顧公議,敢以練祭退行事,投疏政院,其中有追崇入廟一款云。此曾所未有之論也。其疏則爲政院所却,而聞者莫不駭怪,物議久而愈激。請命罷職不敍。」答曰:「陳其所懷,未爲不可,不必深罪。」

○以金壽賢爲承旨,徐景雨爲大司諫,尹煌爲輔德,李景曾爲文學。

11月21日[编辑]

○庚寅,政院啓曰:「伏見右贊成李貴呈辭單子,則其中多有詆斥本院之語。臣等看來,不勝未安。仁興君之疏,謂之私事則然矣,而王子君爲其同氣,有所陳懇,則政院却而不捧,恐妨事理,故臣等相議捧入。至於許樀之疏,則本院亦非有意於壅蔽也,其疏擧動前一日,始爲來呈,而僚員不齊,未及完定,似難捧入,仍爲出給矣。臣等待罪近密,重被情外之斥,不勝惶恐待罪。」答曰:「勿待罪。且似聞先朝,有人以追崇之事投疏者,而其時政院,卽爲捧入云。由此觀之,則近日之事,雖謂之壅蔽,未爲不可也。」政院又啓曰:「臣等俱以無狀,待罪近密,區區之誠,惟以出納惟允,爲奉職之地矣。頃日許樀疏中,專擧練祥一事,而曾不及追崇之意,故擧動臨迫,不敢捧入。厥後聞諸方外,其原草中,果論追崇之事,傳示士夫間,而臣等則未之得見矣。今承聖敎,不勝惶恐,敢此陳啓。」答曰:「知道。」

○諫院啓曰:「司藝許樀輕朝廷、蔑禮義之罪,不可不懲,請命削去仕版。」答曰:「所論過矣,更勿煩瀆。」

○憲府啓曰:「校生落講定軍,固是祖宗朝法制。但所謂校生者,未必皆是世族也,只是稍勝於平民,而未及於士族者,故落講之後,卽編軍伍,處地不甚相遠,其勢亦所當然。今則以在外方之士,通謂之校生,在京中之士,通謂之學生,混同而考講,落者皆定軍役,是驅士族,而歸之於卒隷也。非但人心落莫,四方騷屑,於國家養育人材之道,亦大有缺。得數千卒,而失許多士族之心,其輕重,不待智者而知之,誠非細慮也。但嶺南則額內校生,皆士族,而額外則稍卑;湖南則額外校生爲士族,而額內則稍卑;自餘六道,皆同湖南之額內。臣等竊以爲,御史考講之際,各隨其道之俗,令自分等第,稍卑之校生,則落講,卽定軍役,簪纓之族,則落講,只徵罰布,而勿定軍役。京中四學,亦有等第,士大夫之子弟,皆入於東、西、南學,而寒賤之士,多在於中學。以此分等,詳査單子,中學或有士族,則升之;三學或有微門,則降之,一如外方之規,則不失祖宗之制,而可充步兵之價,此豈非兩便者乎?且十五歲以上,皆令講《小學》、《大學》,成童之歲,能通《大》、《小學》,此雖生長文學之家,亦或不易。況外方窮鄕之人,兵戈之後,賦役之中,失學者甚多。一年之內,安能成就之若是哉?臣等竊以爲,十五歲以上至二十者,隨其所讀之書,或《史略》或《通鑑》或《孝經》,從自願就講,而二十以後者,始依事目考講,有蔭、無蔭,亦論於二十之後,則事甚穩當。此實國家固結人心,維持國脈之大計也。請令本廳,速爲定奪,御史未發送前,行會八道。戶曹參議睦長欽,當光海廢母之日,爲禮曹參議,西宮貶降節目,旣已啓下,而任就正時爲禮判,猶知公議之可畏,倫紀之難犯,故爲遷延不卽奉行。長欽乘諸堂上之不在,獨自擔當,行會八方,猶恐不及,慈殿貶降之事,畢竟結局於長欽之手也。非但爲倫紀之罪人,實乃就正之罪人也。及光海末年,長欽又與吳煥、韓惟翔等,互相締結,附會兇論,萬口唾罵,昭不可掩。反正之後,得免刑章,亦云幸矣。方今朝家,恢用人之路,以滌瑕、納汚爲急務。若以長欽稍有才能,不可廢棄,則用之於州郡,猶之可也,況小司徒,卽今六部右侍郞之職也。豈可使負累倫紀者,居其地乎?請命罷職。」答曰:「古之校生,皆是簪纓世族,非今日雜類之比。爾等不識古事,而如是言之,可謂不察矣。且爾等俱以執法之官,欲爲壞了法制,未知其可也。然所論中,不無可採之辭,令本廳參酌處置。睦長欽曩日之事,不無其間曲折云,勿爲已甚之論可也。」睦長欽事連啓,乃命遞差。

○號牌廳啓曰:「平時老除軍士,例有納布之規,而今此軍籍,乃是大擧,更張革弊,解冤之政,不可仍襲舊規也。似聞外方老除之際,仍前納布云。果若人言,則外方所爲,極爲可駭。令本道監司,申飭各官,一切禁斷,如有私自收捧者,摘發啓聞,以憑重治之意,另爲行會。」從之。又啓曰:「年未滿兒童,仍前定役之意,已爲入啓行會矣。卽見全羅監司牒報,昌平縣令牒呈內:『今此改籍時,諸色軍兵,召聚官庭,一一親審,則冒增年歲者,人人皆是,而其中壬戌、癸亥以後,新充定之人,或有乳下稚兒,其父母抱負而來。考其軍案,則皆二十餘歲,而其實年,則乃十餘歲以下。古今天下,寧有乳下赤子定軍之理乎?軍額可闕,此則有所不忍,故各人年歲成冊報稟』云。臣等取考其成冊,則本縣軍額中,年十歲者六名,九歲者三名,七歲者一名,五歲者三名,四歲者二名,三歲者一名,見之不覺寒心。年近十歲者,固不可輕易頉下,至於四五歲兒童,仍屬軍案,誠有所不忍。五歲兒童以下,勿爲作戶,別件成冊,以待御史之行,更爲査處,而自今以後,年未滿兒童,切勿勒定軍役之意,行會八道,使之一體施行,何如?」答曰:「依啓。年雖未滿,如有願爲仍屬者,則姑爲仍存可也。」

11月22日[编辑]

○辛卯,上晝講《孟子》于召對廳。參贊官李植啓曰:「號牌之事,幾乎完就,而至於軍籍,多有可虞,佩牌之後,連有逃亡者,而兩西尤甚云。必須善處,可無踈漏之患矣。今此號牌之擧,拘束,專在於統法,臣意以爲,申嚴統法,凡統內有容接客戶者,摘發嚴治,則庶乎畏戢,而不敢逃矣。」上曰:「令本廳議處。」植又曰:「今此號牌之時,守令之憑公營私,縱恣無忌者,頗多有之。若申嚴擇守令之法,則其爲利益,不但一時之號牌也。古者淸白吏,必觀其一生行事而抄之。雖不可卒然行之,而守令廉謹者,留念寵用可也。」上曰:「守令賢否,所係甚重。而近日用人,常患不着實,予亦歎之。」植又曰:「守令辭朝時,有引見之擧,而未赴任前,難知本邑利病。守令之因公上來者,引見可也。」侍讀官李基祚曰:「內外交差之規,其來久矣,而今則雖有自內而補外,未見自外而召還。此宜變通處也。」檢討官李景奭曰:「祖宗朝法制,二百年來,行之無弊,而至于今日,反成陳久不用之法,甚可痛也。《大典》內:『若不經守令,則不許四品之職。』今亦以曾經四館、監察者,次次遷轉,則居官積久,細知首末,可以辦事矣。」基祚曰:「近來領相,呈辭不出,而自上亦無優待之意,每於箚辭,泛然不允。領相,一國之元老也。古者大臣,若有疾病,則人君或親臨問之。上今方在哀疚之中,雖未如古之親問,不可無別樣問疾之擧也。」上曰:「領相久不出,大不幸於國家矣。但近來日氣寒冱,病人起動不便,故不得勸出矣。」

○大司憲張維、執義姜碩期、持平金堉啓曰:「天下之事,因時制變,酌古準今,上不失率由之義,下不違時措之宜然後,人心順而國勢安矣。古之校生,皆是士族,非今日雜類之比,誠如聖敎。但中年以來,此法寢變,外方校生,嶺南之外,皆是雜類,簪纓之族,羞與爲伍,雖居鄕邑,不入校籍。流品已定,習俗已成,勢不可猝變,今若混稱而無別,則其怫鬱悶苦,固其所也。且我國士族、奴婢,誠天下之所無。然而上下有統,尊卑有定,國家之所以維持者,寔賴於此。雖當兵亂之際,士族皆以名節自勵,絶無叛國、投賊者。壬辰之亂,三南義旅,皆出於簪纓之緖,而咸鏡北路,素無世冑,故倡亂、附賊,如鞠慶仁者,乃出於其中。由此觀之,士族之當扶植,亦已明矣。若以一切之法,勒而驅之,倂入於卒伍,則京外士族,皆將慘戚相弔,以爲百年樹立之門戶,一朝降爲胥隷矣。怨讟朋興,愈往愈深,嗚呼!此豈細慮也?臣等自叨法官,非不知嚴執法例,而知時、識勢,變通適宜,實乃事理之不容已者,故敢陳瞽見矣。今承嚴旨,以壞了法制,爲敎。安敢晏然在職?且許樀頃嘗草疏以爲:『主上當爲大院君、啓運宮,服三年,追崇入廟,治喪以國葬,改葬以王禮』,傳示於士夫間。及其呈疏之後,人皆認爲前稿,物論齊激。原疏旣已出給,無由得見,只據所聞論啓矣,不料今番疏中,獨沒此一款也。今見政院啓辭,所論未免失實,尤不可仍冒。請命罷斥臣等之職。」答曰:「勿辭。」諫院處置請出。

11月23日[编辑]

○壬辰,以尹烇爲司憲府持平,申達道爲司諫院正言。

11月24日[编辑]

○癸巳,夜一更,流星出人星下,入壘壁陳星,色赤。五更,流星出心星下,入南方,色赤。

11月25日[编辑]

○甲午,命各邑月課軍器,限三年姑罷。壬辰亂後,各官軍器蕩然,不得已權宜設法,使各官,逐月措備。反正後,特軫民弊,限四年權罷。至是當復設,而民力未蘇,憲府請限五年勿復,故有是命。

○以鄭經世爲弘文館副提學,朴東善爲司憲府大司憲,嚴惺爲執義,李景曾爲持平。

11月26日[编辑]

○乙未,太白晝見。

○刑曹參議李愼儀,以老病上疏乞遞,上優批不許。

○禮曹啓曰:「魂宮朔祭親行與否,當依前取稟矣,但《五禮儀》魂殿朔望親享儀:『練後無哭』云,而《家禮》:『練後止朝夕哭,惟朔望,未除服者會哭』云。以《五禮儀》觀之,則練後朔望祭,只世子及喪主當哭,以《家禮》未除服者會哭之文觀之,則殿下雖已練服,未除服之前,若必與祭,則似當哭臨。請議大臣定奪。」議于大臣,則左議政尹昉、右議政吳允謙以爲:「《五禮儀》,乃時王之制,固當遵守,但自上親臨,則依《家禮》會哭之文而哭臨,似合情理。」從之。

11月27日[编辑]

○丙申,右贊成李貴上箚言:

許樀所論,無非臣自初,與廷臣爭辨之言也。許樀今以欲陳其疏之罪,方被重論,則臣亦負罪之人也。義難冒齒班行,偃然行公,伏願聖慈,亟加嚴譴,一以戒言者,一以快衆憤。

答曰:「省箚具悉。卿無可辭之事,宜安心行公。」

○副提學鄭經世,上箚辭職,答曰:「省箚具悉卿懇。須勿固辭,安心調理。」

11月28日[编辑]

○丁酉,日暈兩珥。

11月29日[编辑]

○戊戌,夜,南方、巽方,有氣如火光。

十二月[编辑]

12月1日[编辑]

○朔己亥,上下敎曰:「予聞前大司憲張顯光,力學修身,而不求聞達。頃者累召,觀其所爲,果符前聞。將欲大用,而顯光自以年老、多病,不肯仕宦,予嘉其志,許還田里。度今年荒,家食必艱。其令所在官,賜米豆、饌物,以表予嘉奬之意。」

○諫院啓曰:「國家設科之法,極嚴且重。昏朝弊習,不可不痛懲。許㮨行私之狀,見出於本道査覈狀啓中,極其狼藉。㮨則旣已拿鞫,自有其律,而其所行私參榜擧子,不可仍存,請令該曹,査覈處置。」從之。

○以金蓍國爲承旨,姜大進爲掌令,姜碩期爲應敎。

12月2日[编辑]

○庚子,領議政李元翼,出郊上疏言:

臣瀝血籲訴,疏、箚辭單,至於三十餘度,違逆聖旨,無人臣道理,臣之罪大矣。

上遣承旨敦諭曰:「卿之求解日切,而予之持難,尙有庶幾之望。卿辭至此,無以爲心。如此寒天,出處郊外,則必有添傷之患,須速入來,以安予心。予當有後命焉。」

○憲府啓曰:「許㮨行私之跡,昭著無疑。其表表擧名者,已至四人,則其他暗昧行私之類,想必不少。且聞其試所外場借述者,亦多有之,遠近傳播,藉藉人口。如此循私不正之榜,不可仍存,請命盡罷其榜,其參榜人等,軍籍考講時,勿以入格例免講事,請令該曹,行會本道,以正士習,以杜後弊。」答曰:「罷榜事,所論似過。其中可疑者,査出削去可也。」累啓,從之。

12月3日[编辑]

○辛丑,上復遣承旨,敦諭于領議政李元翼曰:「予之托卿,自同魚水。卿不予顧,浩然出郊,憂心耿耿,達夜不安。昨日之敎,已諭予意,卿勿爲疑,速爲入來,俾安予心。」

○夜,艮方有氣如火光。

12月4日[编辑]

○壬寅,太白晝見。

○諫院啓曰:「癸丑獄事,言之慘矣。當初兇逆之徒,將加極刑於金悌男,又欲殺大君,以及於慈殿,擧國惴慄,若不保朝夕,而坡平君尹鞏,附會兇逆,率其徒黨,首投兇疏,以誅殺大君,嚴鞫悌男,以正邦刑爲請,此實大論之倡也。鞏之罪,固不容誅,而網漏至今,得保官爵,物情莫不痛駭。請命削奪官爵,門外黜送。」答曰:「今始論罪,似爲太晩,休煩可也。」累啓,從之。

○夜五更,流星出華蓋星下,入上台星上,色赤。

○上引見號牌廳堂上。兵曹判書張晩曰:「校生落講定軍,乃是祖宗朝法例,故臣堅執初見,而外間以爲:『不爲變通,則大失人心』云。今聞李曙之言,最是的當矣。」李曙曰:「校生落講,則降定軍保,本非新規,而今則人皆以爲異事。良民率多投屬於私賤,落講者亦不定役,則軍籍將無以成形矣。然人心之怨,亦不可不慮,姑勿定役,量宜收布,約以三年講習然後,更爲考講汰定,則渠亦何敢怨也?且三年收布,則於國家,不爲無益,議大臣,從速處之何如?」上曰:「然矣。校生與業儒有異。校生則自前有春秋考講之規,似不至甚怨,業儒則本無其事,若行一切之法,則其怨必多矣。」曙曰:「良人之爲私賤者,摘發極難。今計,宜蠲免其戶役,俾知良、賤之苦、歇也。且民之最苦者,束伍也。令守令另加保恤,或給標帖,以爲識別之地可也。」上曰:「正軍保率,一切勿定束伍,俾無相雜可也。」上又曰:「軍兵,在精不在多。若如前流散,雖多奚爲?自明年正月,以餘丁價布,雇立上番之軍,使軍民,速知新法之爲便如何?」晩曰:「以餘丁木二百同及匠人價布,分給雇立爲宜。」上曰:「可矣。但有太半不足之患,宜先雇立於最苦處也。」曙曰:「正軍旣爲上番,而保率竝令束伍,則必有偏苦之患。以戶首作束伍,而保率則置之何如?」上曰:「戶首獨不苦乎?正軍與雜色軍,同爲哨軍,則下鄕之時,操鍊侵擾,必不得免。正兵、戶首,別作一哨,則實數猶存,而無混雜被侵之弊矣。」

12月5日[编辑]

○癸卯,太白晝見。

○上下敎于大臣曰:「今朝,慈殿垂淚而敎曰:『予遭千古所無之酷變,未亡至今,予心慘痛,爲如何哉?每擬一番親祭于家廟,而國家連有事故,迨未發言。日月荏苒,已過四載,情甚罔極,不能自抑。想惟明年夏初,則國家似無大段事,故欲於此時,往于家廟,暫伸宿願矣。』予聞命悲感,不敢有他辭,退而思之,其於情禮,果似允當。欲令該司,察而擧行,未知卿等之意如何?其與禮官議啓。」左議政尹昉等啓曰:「伏覩慈殿下敎,辭旨懇惻,臣等不忍竟讀。此實至情所發,聖上之不敢有它辭者,亦出於順旨之聖孝。但內殿之親祭私廟,不載禮文。祖宗朝亦未聞有行之之時,不敢輕議。」答曰:「古例,雖無親祭之規,誕生世子,則有親臨本家之例。此亦非禮文所載之事也。慈殿旣遭千古所無之變,有此懇惻之敎,似不可以規例論之也。今若防啓,則必有益傷聖懷之患,卿等更爲十分酌議以啓。」大臣再啓曰:「聖敎如此,臣等不敢更有所達。惟在聖上明白開陳,以回慈聽。」答曰:「他日當面議焉。」

○上三遣承旨,敦諭于領議政李元翼曰:「昨聞卿出在郊外,慮其傷於風雪,連遣近臣,傳諭予意,而卿聽之邈然,一向退去。此必是,前日待卿不得其道而然,豈不慙赧哉?大抵大臣進退,關係甚重,國家處置,亦當以禮。卿不可不深思矣。今因出郊,不待還歸,遽爾勉副,則其於國體,爲如何哉?君臣之間,當以禮義相終始,而毋相逼迫可也。願卿體予至意,須速入來。」

12月6日[编辑]

○甲辰,太白晝見。

○兼兵曹判書張晩,上箚辭職,不許。

12月7日[编辑]

○乙巳,領議政李元翼上疏。略曰:

伏奉聖敎,委曲反覆,辭旨藹然,臣誠欽仰大聖人仁覆閔下,體物不遺之盛德也。臣在宣廟朝,忝爲閣臣,或因事、或因病,徑出東湖者三,遽歸衿陽者再,宣廟不加譴責,不加拘束。臣望殿下以宣廟之視臣,視臣,而聖明不以宣廟之視臣、視臣,不能無憾於天地之大也。

上又遣承旨敦諭曰:「省卿疏章,心甚缺然。卿欲使予待卿如先朝,無乃未之深思乎?卿於先朝,受知雖深,豈如寡昧視之如嬰兒之望慈母哉?若卿棄而遠去,則予將何所措手足乎?東湖、衿陽,時異而事不同,寧可與先朝,比而同之哉?至於要君之說,尤似未安,予復何言?國家待元老之道,誰復有要君之疑乎?卿之去位,雖與在位不同,卿旣堅執如此,予不可强而屈其志也。今當依卿請矣,卿以帶相職,久廢公事,在家爲未安,則去其位,而必欲遠去者,是誠何心哉?須速入來,以安予心。」

○太白晝見。

12月8日[编辑]

○丙午,上下敎曰:「《興慶園誌》文製述時,當有行狀,而予素昧文辭,不能撰出,故略記梗槪以下,令右副承旨李植,撰述行狀以入。」

○夜一二更,蒼白氣一道,起自艮方,直指乾方,長三四丈。

12月9日[编辑]

○丁未,上幸魂宮行祭。

○前領議政李元翼上疏。略曰:

伏奉聖敎,諄復懇到。禮遇之隆,終始不衰,特許釋負,使得安分畢命,天地雨露,枯草回春,欲報之德,昊天罔極。第念散秩閑局,必有新除,有朝賀之禮,有問安之禮,臣之老病,於數者,亦皆廢之矣。其能得安於身在朝列,而旣出復入耶?仍伏江郊,無任悲咽。

上遣承旨敦諭曰:「噫!予重違卿意,勉從卿請,予心戚矣。卿亦無忘昔日之言,不我遐棄,予亦日望之。卿意身在京中,則朝賀一節,亦難行矣。此則筋力不及之所致,不須慮也。卿,喬木世臣,一國元老。在位、去位,宜無異同,決不可須臾遠離寡昧矣。江郊逼寒,不宜久處,速還舊居,以副予望。」

12月10日[编辑]

○戊申,太白晝見。

○右贊成李貴復上箚言:

許樀之所言,卽臣之所見。朝廷方論許樀之罪,臣何可肆然無忌,出而隨班乎?殿下若以臣言,有足可採,命招主論之人,與臣面辨,幸甚。

答曰:「省箚具悉。如此煩瀆似過,更勿瀆擾,速出行公。」

○以李元翼爲領中樞府事,韓必遠爲掌令,李景奭爲吏曹佐郞,金世濂爲副校理,金南重爲修撰。

12月11日[编辑]

○己酉,太白晝見。

○憲府啓曰:「臣等伏見慶尙監司金時讓狀啓,則本道今番科擧,外場交通之事,右道爲尤甚,冒占東堂者,幾至十人云,已極駭愕,而至於借述之人,論價鬪爭之說,傳播道內,尤爲痛心。此而不治,前頭科擧之弊,有不可勝言。請令本道監司,採取公論,從實査啓,依律科罪。」從之。

○號牌廳啓曰:「近年冒屬私賤,相繼自首,原州十一名,平山十四名,此外零星者,難以悉擧。本廳皆令勿爲治罪,或屬餘丁,以慰其心矣。且軍威居水鐵匠姜財等四人,皆以忠義衛具寅奴子入籍,而具寅覺其被欺,詣官發狀云。其不自私己,敬畏國法之狀,尤爲可嘉,不可不別樣論賞。上裁施行。」傳曰:「六品職除授。」

12月12日[编辑]

○庚戌,太白晝見。

○上下敎曰:「國家方欲率由舊章,修明軍政。故有此大段考籍之擧,非特欲充軍額而已,乃所以勸奬之道也。雖然,許多校生、業儒、業武之人,一朝盡被汰降,睊睊不樂,則爲民父母者,豈得安其心哉?朝廷方議姑勿定軍,以安其心,而終不可永免。予意以爲,落講儒生、落試業武中,如有投托良丁及公賤三口以上陳告者,竝爲免講帖成給,使之永免軍役,則於公於私,竝似便益。令該曹議啓。」又下敎曰:「守邦禦侮,莫如士卒,而我國軍兵之苦,無與爲比者,豈不寒心哉?今此籍軍之擧,意實在於除隣族之弊,而蠲士卒之苦也。若不嚴禁侵虐,痛革宿弊,則本意歸虛,民怨猶前,平日有族隣之怨,危亂無死長之志,此豈非可憂之甚者乎?其令該曹,依頃日下敎,定軍苦處,爲先雇立,京外侵虐之人,一一摘發,皆以制書有違律,論斷。剝割之罪,自有三尺,今不及之。」

○上下敎曰:「昨日憲府下人,直入公主家內,作亂云。極爲駭愕。令攸司,當該下人,捉囚重治,以重體面。」

12月13日[编辑]

○辛亥,大司憲朴東善、執義嚴惺、掌令姜大進、持平尹烇、李景曾啓曰:「臣等伏見昨日府下人,公主家作亂之敎,不勝驚駭之至。近來諸宮家及士大夫家,冒占柴場,稱以立案,京城數十里之間,芻蕘者不得往焉。痼弊因循,民怨不貲,故頃者本府,行文列邑,使之摘發以報矣。畿邑先報若干宮家,有立案之處。旣有所報,則不可置而不問,再昨齊坐,招致宮奴,問其曲折,仍以速罷之意,略加戒飭而已。此是法府之所當爲,而不料招來之際,有此直入作亂之事也。臣等雖未知作亂虛實,而至勤聖敎。如使此實狀,聞之於臣等,則懲一邏卒,有何所難,而如此瑣屑之言,何爲而至徹九重之內也?抑恐宮闈不嚴之漸,自此而益長,小民怨苦之弊,將無以禁斷。言念至此,不覺寒心。臣等不能檢下,致有人言,請命罷斥。」答曰:「勿辭。且先朝賜給之地,不辨曲直,欲爲抑勒革罷,殊甚不當矣。」

12月14日[编辑]

○壬子,諫院啓曰:「伏見該曹公事,遷園時所從道路,泛然稟定,而禮官無博考議處之事,臣竊念不便於義理,有拂於人情也。都城之內,宗社所在,固非行喪之路,雖園陵遷葬之時,未聞入都門。況此遷園之擧,葬以大夫之禮乎?請令禮官,博考故事,更爲議定。」答曰:「似聞太宗朝,晋山府院君河崙,卒于咸鏡道定平地,太宗命入殯京第,親臨賜謚云。臣喪亦然,況親喪乎?遷靖陵時,李浚慶啓辭所謂:『迫近都門,則自上不敢安居宮闕,不得已出郊祗迎,事勢重難』云者,予不能無惑矣。其末端所謂:『參酌情文,從遷禧陵舊事議定』之說,亦甚異焉,未知出於何樣情文也?今此遷葬時道路,則別無可議之事,勿煩宜矣。」

○上下敎于政院曰:「領相在京時,予日望其臥閤視事,上以格予非心,次以拯濟時艱。及其掉頭出郊,無意在職,予以爲:『雖不能强其帶職,召還都下,爲士大夫矜式』,卑辭請還,非止三四,而終不傾聽。此必是寡昧不德,比來尤重而然也。切欲更召,而實爲顔厚,玆未之果耳。此意政院知悉。」政院啓曰:「李元翼前後章箚,皆因耄病而然。今奉未安之敎,必當感惕趨命,然禮接之道,要在寬假,請更敦諭。」從之。

12月15日[编辑]

○癸丑,諫院又啓曰:「今奉靈轝,從興仁門過太廟以出,則其與祖宗朝故事,不亦相戾乎?請令禮官,更爲議定。」答曰:「前後所論,甚爲不中。然當令禮官,議處焉。」禮曹啓曰:「遷墓,非古也,其禮不見於經傳。祖宗朝雖有遷陵之舊例,未有入城之時。無乃應行之路,適皆城外,故自無入城之事歟?禮經旣無明文,先朝又無正例,臣等未知何以則可無未盡之悔也。臣等不敢輕議,請議大臣定奪。」領中樞府事李元翼以爲:「伏見謄出先朝實錄,舊例如此。蓋雖園陵,而祖宗以下列聖,於祖宗皆臣子也。臣子卽遠之靈柩,穿過君父神御所在之城中,事理未安。」左議政尹昉以爲:「國有大事,必稽之禮。該曹啓辭:『宗廟所在,入城未安』云者,爲近之。」判中樞府事申欽以爲:「禮無明文,臣不敢質言。」右議政吳允謙以爲:「卽遠之喪,穿過城中,恐爲未安。」答曰:「今此道路,決不可捨順便,而從迂險,但人言旣如此,元老之言又如彼,予不敢强焉。」

○司禦姜鶴年上疏曰:

無以報殿下如天之恩,思以一得之言,冀效涓埃。臣伏聞,治國之道非一,而惟三代可法。三代有法,實自聖帝、明王心術中來也,舍是,皆苟也。殿下自臨御以來,仁化未孚,澤未下降。其所以設施圖治,不越乎刑政之末,頭緖紛然,罔有修理。煩賦、重役,疊見層出者多,自失信中來,其所以違天心、拂人意者居多,而亦懼危亂之兆耳。殿下雖有仁心、仁聞,而先王之道、先王之政,則未之得矣。自上而推恩保惠之術未廣,自下而承流宣化之擧未行,臣恐殿下一心之天理未盡明,倚任之臣,或非其人,制治之方,未得其要領而然也。自古及今,未有失衆,而能享國長遠,亦可少驗於逆适之時也。大駕去邠之日,民無有從之者,豈獨民之罪耶?竊譬之,民者國之臟腑,國者民之軀殼。臟腑受病,則軀殼乃廢,而外感必乘時,勢理之然也。臣之妄計,必施深仁厚澤,思所以收拾人心者。近年以來,勞來安集之政未聞,而徒以文法拘之,民心日散,罔有歸定,目前防川之潰,安保其必無也?非有大霈之化,國家之勢,將無以振起也。殿下近來,進講《孟子》,爲日已久,未聞保民以王之政。是殿下空鑽紙上語,而未嘗體諸心,驗諸行事而然也。先儒云:「王道之外,擧皆荊棘。」若自上躬行仁術,使赤子皆有所依歸然後,興學校、明人倫,以敎化之,乃先王保四海之術也。人倫明於上,小民親於下,國家自安,宗社永賴。昔者孟子,勸齊、梁行王道。以齊、梁之時,孟子猶爲是說,是則無不可爲之時也。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惟此時爲然,殿下亦在乎爲之而已。國家爲政,上不逮王道,下不及覇業,坐看危疑,未免以千里畏人,苟無其德,無以鎭之。舟中人,皆是我敵人之說,甚可畏也。一念之私,有蔽於君心,中於朝廷,終於四方,歸於亂亡者,都是一箇私,其可不戒哉?伏願殿下,懋哉!

答曰:「省疏具悉,深嘉爾誠。所陳之辭,無非格言、至論,予敢不體念而力行哉?」

12月16日[编辑]

○甲寅,太白晝見。

○夜一更,月上有赤氣直立,長三尺許,廣尺餘,移時乃滅。月犯軒轅星,五更,木星守房星上。

12月17日[编辑]

○乙卯,太白晝見。

○號牌廳啓曰:「落講校生,勿定軍役,竝爲收布事,已爲定奪矣。竊念祖宗朝造士之方,靡所不至,爲設敎授、訓導之任,分置各邑,專責敎訓。又令都事,以時考講,其有不率敎者,汰定軍保,亦不屑之敎誨也。頃年以來,敎率之方不行,訓導爲數慢之資,校生作避役之流,識者之寒心久矣。今之大擧汰降之政,固不可已也,然名曰學校,義重存羊。敎率不先,而責罰遽加,先後之序,未免顚倒。雖曰國家本意,不專在於充伍,人誰信之?竊聞號牌令下之後,外方儒生,處處誦習。雖曰騰口之學,無補於身心,而亦不可謂無所益也。然旣無前功,又迫程限,雖欲奮志勉業,勢或未及,亦其可惜。臣等之意,今此落講儒生,限三年收布,其後再行考講,入格者仍屬校案,不入格者更議處置,則有志者得以自奮,而今日汰降之擧,反爲作成人材之地,恐或便當。又念學校者,聖廟所在,多士所會,實敎化風俗之本也。八道之中,獨嶺南稍知學校之重,頗有鄒、魯遺風,其餘則名曰校生,人皆賤惡,故士族之子,咸恥屬焉。今此事目內,勿問貴賤,在京爲學生,在鄕爲校生者,乃所以矯風俗,而崇學校之意也。令禮官申明祖宗之法,另爲事目,令諸道監司,加意施行,使人知有學校之重,則其於風俗之助,必不淺淺矣。」答曰:「徐議處置。」

○仁王山曲城外,有虎攫食樵者,仍踰入仁慶宮後苑,苑囿司提調及都監大將、摠戎大將,率兩營軍兵,尋蹤捕捉。

○判敦寧府事李直彦上疏曰:

今年已至八十有三歲,疾病深重,請命鐫革臣職,亟施退老之典。且伏聞聖上誠孝出天,魂宮大小之祀,逐日親臨,伏望深惟宗社大計,愛惜千金之軀,以全大孝,垂裕無疆。

答曰:「省疏具悉至懇,嘉卿愛君之誠。卿雖老病,決不可退,卿宜勿辭,安心調理。」

12月18日[编辑]

○丙,領中樞府事李元翼入來。

○辰時,日上有背,色內赤外靑。

12月19日[编辑]

○丁巳,夜,流星出密雲天中,色赤。坤方、東方、巽方,有氣如火光。

12月20日[编辑]

○戊午,憲府啓曰:「吉州爲北關重地,屢經武夫,且因數遞,凋弊無形。今若又送匪人,則將無蘇息之期。濟州則連送文官,民蒙其惠,而今當瓜滿。請兩邑守令,竝以文官擇差。」從之。

12月21日[编辑]

○己未,以宗簿寺公事,下敎曰:「今後德興大院君諱字,凡公事勿書。」

○下敎于政院曰:「老老、尊賢,爲國之所先務。時當歲時,理宜優待,其令該曹,年八十以上官堂上者,食物題給,其職躋二品,而兼有淸操者,衣資、酒饌,竝爲磨鍊題給,以示予軫念優異之典。老職則四品以上有旨加資者外,其餘雜堂上及納粟、納銀加資者,不在此中。」

○備邊司啓曰:「伏見毛帥回咨,三件事,竝不見許。其中歲供之約,物貨之停,固知未易完定,而至於發還遼民事,於彼於此,利害甚明,而今其所答如此,其意之所在,誠未可曉。且詔使奏本中徐敷奏所載遼民,皆以爲出於自己,不悟其如見肺肝,殊可惡也。此事旣已發端,不可但已。姑觀他日事勢,更議處置似當。敢啓。」從之。

12月22日[编辑]

○庚申,太白晝見。

○上下敎曰:「祥祭時,內殿親往魂宮脫衰,似合情禮。令禮官預爲議定。」禮曹啓曰:「《五禮儀》成服、脫衰時,無內殿同參之禮。今此下敎,雖合情禮,自上行祭時,百官雖不參祭,宗室有服之親、承旨、史官、禮貌官等,不可不入。內殿幕次,勢未妥當,恐不如依舊例,所御殿庭,哭望行禮之爲宜。」答曰:「揆之情禮,不可不往。內殿幕次,設於內庭可也。」

12月24日[编辑]

○壬戌,夜,南方、艮方,有氣如火光。

○上下敎曰:「頃者公主家作亂所由,囚禁重治事,傳敎矣。不小承傳公事,卽當捧元情入啓,而至今無黑白,極爲非矣。政院察飭。」

12月25日[编辑]

○癸亥,內班院直一人,縊死于闕內。右副承旨李汝璜啓曰:「闕內至近之地,有此駭異之事,而同直下人,不能禁止,請推治其罪。」從之。史臣曰:「縊而死,豈人之所欲哉?必有不堪其苦,而至於此也。李汝璜,不問其致縊之由,而只請推同直人之不能禁止,如之何其人人而守之,使不得縊而死也?咫尺之內如是,千里之外可知也已。」 ○憲府啓曰:「許樀以浮妄妖怪,爲人所棄;以貪饕頑悖,到處見敗,實是禮法之罪人也。敢於大禮旣定之後,窺伺練祭迫近之會,投進無據之疏,以爲乖誤事機之計。公議旣發,兩司交章,而畢竟停論者,蓋謂其人不足深治也,不意今者,邪心罔悛,投間抵隙,粘上三疏。至於追崇、入廟之說,前後未有之論,而乃敢嘗試眩亂於聖鑑之下者,不過窺覦萬一,欲踵張、桂之事也,其爲計,不亦巧且慘乎?不可不深惡而痛絶之,請命遠竄。」答曰:「所論太過。遞差可也。」史臣曰:「禮者,天理之節文,而人事之儀則也。古之賢者,於禮之一字,未敢輕易言之曰:『以俟君子。』然則固非許樀所知也。當時議禮之日,有一端邪議,以亂國是,樀無乃受人指嗾,而響附之乎?」 ○領中樞府事李元翼上箚,乞遞訓錬提調,答曰:「省箚具悉卿懇。卿須勿辭,頻數檢飭,以副予望。」

○軍器寺正崔有海上疏曰:

號牌,自古未行之法,故祖宗朝,亦乍行而中止。必也踈密得中,緩急當理然後,可以定大政,而無後弊也。速宜變通者有五,一曰,行肉刑,以開生道。蓋號牌設法,未踰一年,四方死者,四十餘人,寧不惻然乎?莫如遵五刑之法,不佩者黥其面,僞造者割其耳,則道路相逢,莫不畏懼,而轉相自首也。二曰,修學校,以興敎化。今以五六邑爲一道,以生員中,有學行者,擬望受點,或名典學,或名司敎,一如京中敎官之制,則必有其效。且令御史,自願背講者,從其分數以給禮試,武學中射畫優多者,亦爲啓聞收用,則皆以爲,分發御史,只爲搜訪人才矣。三曰,分騎、步兵上番遠近,以定軍制。四曰,變兵、水營供饋之規,以恤軍卒。五曰,收餘丁布,以除一年民役也。

令號牌廳議處。

12月26日[编辑]

○甲子,以趙絅爲正言。

○漢城府畢査軍籍文書以啓。通五部,應爲軍者,一千九百七十二名。

○毛都督送秘密揭帖。其言曰:「一二邊臣,潛懷異志,將欲導奴,國王不知乎?備局議啓曰:」卽見毛將揭帖,其心所在,誠可寒心。不過積怒邊臣,爲刦制之計也。今宜答之以:『弊國藩臣,無非心腹。拮据糧餉,以供貴鎭;繕治城池,以待悍寇,勤勞之狀,忠義之心,天日之所照,貴鎭之所明知也。必有遼、鮮不逞之徒,挾其私憾,巧做訛言,以爲構陷之地。貴鎭無爲飛語所動,有此過慮也。寡人與貴鎭,事同一家,心肝相照,脣齒相須,言語小失,可以情恕。況江水成陸,奴警漸急,一二邊吏,擬以禦賊,不必過致疑訝,亦宜容而敎之』之意,令承文院措辭,回揭何如?「從之。

○下敎曰:「興慶園遷葬時,所經道路,水田勿爲塡土,以雜木造橋。」

○上御資政殿,引見左議政尹昉、判中樞府事申欽、右議政吳允謙、禮曹判書李廷龜、完豐府院君李曙、完城君崔鳴吉等。上曰:「四學儒生亦當考講乎?」左議政尹昉曰:「外方儒生,則汰定有例,京中則只有《小學》照訖而已。一朝考講,而定役,則騷屑必多。」右議政吳允謙曰:「京中、外方,一講一否,則外方士族,怨豈在明,而況政令之行,必自內而外乎?」判府事申欽曰:「學宮爲首善之地,故古者太學生徒,多至三萬餘人,是豈盡眞儒乎?」完城君崔鳴吉曰:「徐渻爲兵曹判書時以爲:『京外學校,定其額數,數外則雖講粗略者,宜降定軍役』云,其時相臣,以爲不可而止矣。京中、外方,一講一否,則彼將曰:『京中則士大夫所居,故欲護其子弟而然』,豈非難便乎?」上曰:「京學則汰講無規,不可撓改也。但外方儒生,謀屬四學者,其數甚多。若摘發則涉於細密,置而不問,則濫僞難防,何以則可乎?」禮曹判書李廷龜曰:「京外,不可二樣處之。中學則亦非士族之子弟,業儒之中,亦多雜類。觀其四祖單子,彼焉能諱其門地哉?」上曰:「可能査覈乎?」鳴吉曰:「外方則有鄕論,可知門地,京中則無路可知。且無識之流,僞造四祖單子,不足取實也。」上曰:「四學中,雖有若干濫潙者,其何傷於國體乎?且業武、武學,何以處之?」昉曰:「試才而汰,未爲不可。」上曰:「慈殿將行親祭于家廟,於卿等意何如?」昉曰:「古者,許穆公夫人,悶衛之亡,驅馳而歸,許之大夫奔走而來,告以不當行之義,遂不果行。今者自上從容陳達,則豈不停止乎?」上曰:「慈殿遭千古未有之變,至情所發,何忍堅執?」允謙曰:「情不勝禮。今若行之,後必有禮外之擧。」上曰:「禮判之意何如?」廷龜曰:「臣則未知大叚害禮,而大臣以爲不可矣。」上謂大臣曰:「卿等須勿堅執,令禮官擧行。」

12月27日[编辑]

○乙丑,同副承旨金尙啓曰:「昨日引見時,慈殿家廟親祭,令禮官擧行事下敎之後,大臣更無覆奏之事。仍爲擧行乎?」答曰:「令該曹擧行。」

○宣惠廳啓曰:「今年,本廳稍有餘儲,明年春等,雖或減半,亦可支遣。議者以爲:『畿內各官,元穀蕩盡,脫有水旱、兵興,無以爲計。春等八斗內,四斗則納于本廳,四斗則以租代納,留置各官,以備不時之需。』或者又以爲:『畿內之民,纔經詔使、禮葬之役,又將有遷葬之擧,偏受其苦。不如竝減四斗之爲實惠』云。二者之議,取舍爲難,上裁施行。」答曰:「春等作米一半,特爲蠲減,使民得蒙實惠可也。」

○號牌廳啓曰:「曾因臺諫啓辭,鄕校、書院所屬良丁,竝令汰定軍役,而但念本國崇奬文敎,超出前古。雖末流之弊,未免濫觴,而一朝盡行減削,使先聖廟宇、名賢祠宇,往往專無守直之人,則多士之落莫甚矣。不可不略爲變通,令御史所到各官,閱其校奴婢案,未滿三口處及書院元無奴婢處,量給前日所屬餘丁若干名,名曰校直、齋直,以爲守護之地何如?」從之。

○南原業武宋匡裕上疏,請誅毛文龍,明大義於天下,答曰:「省疏具悉爾誠。爾其依前傳敎,退習武藝。」史臣曰:「文龍,天朝之都督也,固非人人所請誅也,匡裕以無賴之人,敢請誅之,其意實未可測也。自上優答如此,宜邊臣之輕易毛將,而致成疑阻也。」

12月28日[编辑]

○丙寅,毛文龍以秘書,遺管餉使成俊耉曰:

不侫坦衷彖直,國王所素信。第恐一時過聽人言,則彼此易生嫌隙。尙將予衷,一一暴白,俾誹謗不致聳入,而主客之好,克永締也。時下潛察邊吏匪茹,將欲有不軌于國王矣。國王封自天朝,而逆黨甘心于彼,不侫明春當聞之于天子,則逆黨尙冀有噍類之遺乎?執事亦宜亟圖調停,而寢其逆謀。事秘,尙惟秘圖之云。

12月29日[编辑]

○丁卯,左議政尹昉、右議政吳允謙啓曰:「前日登對時,慈殿家廟親祭,非禮文所載,不可輕擧之意,臣等反覆陳達,而自上溫諭丁寧,必欲承順慈旨,至敎以『卿等須勿固執,令禮官擧行。』此是下諭臣等之言,似非傳敎承旨,使之擧行,而承旨徑先取稟,直爲擧行,揆諸事體,實爲未安。當該承旨,請命推考。」答曰:「觀此啓辭,其時承旨,果有不察之失矣。雖然旣已啓稟擧行,不必推考。」

12月30日[编辑]

○戊辰,以鄭弘溟爲司諫。

○吏曹判書金瑬上疏,辭本職及大提學,答曰:「卿以元勳、重望,前後在職,能盡公道,立賢無方,彈冠者擧皆賢能,側目者無非奸侫。朝廷之稍似淸明,是誰之功也?至於文衡之任,亦甚稱宜,予嘗嘉歎,而幸其得人矣。卿不可固辭,宜速行公,以副予望。」

○晋州幼學河德寬,上疏陳弊:

一曰,請囑大行,官方紊亂。二曰,政委銓長,公道不恢。三曰,贓法不行,貪吏自恣。四曰,科第不明,奔競成風。五曰,聽言之道,漸不如初。一忤上旨,人自物色。及見政目,果若人言。伏願深恢聖度,奬直、斥邪,進賢、退侫,殿下淸明之治,如日中天,將見唐、虞之盛矣。噫!太白經天,虎入後苑,變亂之徵,有不可掩,而曾無一人陳此弊源,越俎之言,勢所不已。

答曰:「深嘉爾愛君、憂國之心。所陳之事,皆是嘉言,予當留神體念焉。」仍下敎曰:「晋州幼學河德寬,以遐荒之人,不憚踈遠,言予闕失,欲置君父於無過之地,其忠可嘉,其志可尙。《小學》一件賜給,以示予嘉奬之意。」

○兵曹判書張晩上箚乞遞,答曰:「卿以文武宏才,閱人甚多。今日西銓之任,無出卿右,而況籍軍方殷,尤不當輕遞。卿其亟體予意,更勿控辭,從速察職。」

○諫院啓曰:「頃者鳳林大君某,謁魂宮時,乘轎入闕門,而無有止者云。古之王者,敎子自爲赤子。敎固已行,過闕則下,過廟則趨。況今大君,年雖幼稚,冠禮旣成。正當明孝悌、習禮義,出入起居,敬謹肅恭,不敢或有違越。豈使乘轎闕庭,以長不期之驕,而不知至嚴之禮乎?其時陪行內官,請推考。今後大君出入時,必於行馬外乘轎,以嚴朝廷之禮。」答曰:「近世大君稀罕,流來規例,未能詳知。似聞祖宗朝,大君乘轎直入進善門云。進善門乃是中正門也。舊規雖或如此,不識古例之人,卒然見之,則必爲駭異,故始令乘轎於興化門外矣。」又啓曰:「行法必先於貴,施令必始於近然後,賤者心服,而遠者無辭,此爲政之道也。今者儒生考講,誠莫大之擧,外方之騷擾,亦由於此。如或考講,獨嚴於外方,而不行於京學,則遠方之人,不量國家大體,怨言必從而起矣。況四學,非如古者卿大夫之適子居之者?自號牌令下之後,外方生徒之門微而不學者,與夫京中庶孽之雜流,圖屬坌集,其數甚多。豈可拘於常規,而不爲之考講?或當初號牌之佩帶,亦自京師,以及遠方,所以重其事,而取信於外方也。惡可或講、或否,以致不均之怨也?請一體考講。」憲府亦論之,答曰:「旣無舊規,決難創始。然當令廟堂,更議焉。」廟堂議啓曰:「臣等竊見甲戌年軍籍事目,成均館下齋及四學籍名人,令成均館取才,其文理該通者,抄報禮曹云。此是祖宗朝舊規,而四學籍名之人,其數甚多,勢難一處考講。臣等之意,不如差出侍從文官,爲考講官,與其學官,眼同考講,如監試初試人,《小學》考講之規然後,事體始重,而可免曠日遲延之患。」上曰:「依啓。士族依前定奪,勿爲考講。」

○憲府啓曰:「政院居喉舌之地,出納惟允,乃其職也。大臣登對時,慈殿家廟親祭一款,大段未安之事,故大臣之所不敢承命,而失其本意,徑先取稟,有若應行者然,其顚倒不察甚矣。請當該承旨罷職。慈殿家廟親祭之擧,旣非典禮所載,又無前規,其不可以一時私情之切迫,而徑情直行也明矣。許穆公夫人,以其大夫之告,終不得歸。以此觀之,國亡、親沒之後,亦不得往焉者,以其有禮義之大閑也。況以千乘國母之尊,踰越常經,出臨閭閻,以祭大夫之私廟乎?君擧必書,書而不法,後嗣何觀?請寢令禮官擧行之敎。魂宮雖名曰闕中,而無異於外處。自上行禮時,侍衛諸事,不可須臾少廢,內殿幕次,事甚未妥。況《五禮儀》,是列聖遵行之典禮也。雖大行大王之喪,旣無自內殿以下同參之擧,則臣等未知今何所據,而欲行此禮乎?請依該曹啓辭施行。」答曰:「慈殿家廟親祭之擧,與古昔許穆公夫人事,不同。雖以禮義言之,似不悖理。大臣堅執不撓,爾等又如是論之,不亦過乎?更勿瀆擾,以安予心。內殿脫喪一節,前日之敎,實合情禮。且無難便之事,勿爲煩論可也。當該承旨,推考。」

○左議政尹昉、右議政吳允謙啓曰:「臣等雖甚庸愚,豈不知慈殿懇迫之至情,殿下委曲之誠孝乎?但內殿私廟親祭,係是禮式之外,臣等不敢不以所懷陳達,非敢必欲固執己見,以傷慈殿之意。殿下旣不以臣等之言爲有無,因承旨誤爲徑稟,直令該曹擧行,至於請罷承旨之論,實非大段之事,而亦不見許。臣等俱以無似,冒居大臣之列,殿下之輕視臣等,固其宜也。臣等所居之職則自祖宗,尊重而禮貌之矣。至於臣等之身,相臣體面,虧損殆盡,將何顔面,偃然首僚,重辱名器乎?伏願早退匪人,改卜賢德,以重輔相之任。」答曰:「予實過矣。卿等勿辭。」

仁祖大王實錄卷之十四

註釋[编辑]

  1. ^ 1.0 1.1 1.2 1.3 1.4 1.5 1.6 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