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王朝實錄/宣祖實錄/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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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 宣宗昭敬大王實錄
(甲戌)七年大明萬曆二年
八年

春正月[编辑]

1月2日[编辑]

○戊寅,右相盧守愼,四度呈辭。上命遞。

○政院啓曰:「國家安危,係於大臣進退。右議政盧守愼雖疾告退,遽允所請,甚非重大臣之意。況守愼素有重望,允合具瞻,臣等不勝未安。敢啓。」傳曰:「知道。」

1月3日[编辑]

○己卯,弘文館上箚,大槪相臣不可輕遞,右相盧守愼請優給暇勿遞,以盡終始重待之誠。又以臺諫有小失,請遞大司諫朴謹元、正言閔忠元、執義鄭芝衍、掌令朴應福、持平趙廷機等。

○答初箚曰:「誠是。但旣遞,而又以人言而仍之,進退輕而無常,且恐有後弊矣。」答後箚曰:「予不明,反覆思之,不能知內官有何罪。其數罪以啓。不然,決不可從。」

○弘文館柳希春等再啓曰:「政院所啓,不爲無見。及承上敎,乃中官稟上命爲之,臺諫當汲汲諫爭,而默無一言,請朴謹元遞差。」上答曰:「已諭。」希春等三上箚曰:「事之所從來,雖若微細,而別嫌明微之意,實不可忽。臺諫爲同僚所駁,尤不可靦然仍留,請遞。尹晛請命出仕。」上不聽。

1月4日[编辑]

○庚辰,弘文館再上箚,請遞朴謹元等,而尹晛出仕。上答曰:「尹晛之斥論臺諫,乃以不論內官之故也。內官旣無所論,晛豈可獨據其職哉?且言者,不可頻數輕遞。大抵邇者,群臣不顧大本,屑屑於小節,其何致治?不允。」

○是日求旨傳言,上親製以下。政院啓曰:「詞義俱美,而只有二語未安云。朝廷有專擅凌上之風歟?有虛僞喜事之習歟?」柳希春與尹卓然、金宇顒上箚,以爲:「權奸作壞國事之後,廷臣進言者,欲頓綱振紀、興滯補敝者,値聖上政化淸明,而輸忠也。雖有疎脫,其心則無他,不宜過慮。形之王言,傳示四方,使上下不交,情志疑阻也。」上答曰:「予非以今朝廷,定有此等弊也。泛論以爲:『無乃或有之耶云爾。』何必改剗?箚意甚當,敢不留念?」

○上答三箚曰:「搏擊同僚,漸不可長,決不可從。」

1月5日[编辑]

○辛巳,以鄭琢爲舍人,以典翰辛應時,兼藝文應敎,朴應順爲都摠管,柳塤爲慶尙右兵使。

○弘文館上箚以爲:

尹晛無失,不可遞。大略在言地者,當言而不言,旣失言責,勢難冒處。尹晛之斥論,乃其職分,不可謂排擊同僚也。請加三思,亟賜一兪。

○答箚曰:「予之不允者有三焉。一則其手本之呈,非始於今,振前卽然。政院之獨欲改之,其意未可曉也。臺評,何預焉。二則身居言地,不思協恭輔國之念,乃反排擊同僚是事,其習不可長也。三則朝拜夕遞,席不暇暖,臺職爲客旅之地,何以爲國?不允。」

○政院啓曰:「明日視事,敢稟?」傳曰:「近日風寒冒犯,氣似不安,視事更言後爲之。」

○政院玉堂問安。上答曰:「平安。」

○弘文館三上箚。答曰:「政院之欲改,不亦曲乎?況乎其間,不無如友之所敎之慮乎?才段之滑,其不可杜乎?不允。」

○申時後,雪下。白虹貫日。

1月6日[编辑]

○壬午,弘文館箚云:「朴謹元等所失,雖不至大段,旣失言官之體,又被同僚之駁,不宜仍居言地。臺諫數遞之弊,上軫聖慮,此固然矣。然不言者仍居,而進言者被遞,則其流之弊,將至於循默成風,反有甚於數遞。」上答曰:「如啓。」

○參判金啓卒。柳希春日記曰:「斯人也,有文武長才,有好善惡惡之心,有慷慨信義之行。朝野方望以大用,遽至是乎?」

○以尹卓然爲掌令。

○弘文館副提學柳希春、副修撰金宇顒,共議以爲:「求言傳旨,有虛僞喜事,專擅凌上,係於朝廷之上,使忠直疑沮,人人惶駭。今猶未播告四方,猶可及改。請廓天地之量,完日月之光。」初更三點,呈于政院。上答箚曰:「當依啓。」上之嘉納直言至矣。是日玉堂,一日二箚,皆蒙採聞。

○地震。

1月7日[编辑]

○癸未,昨政。以趙廷機爲校理。

○昨日,吏曹以玉堂擬望人員乏少,請爲弘文錄。上從之。

○昨日,以李山海爲大司諫,崔興源、尹卓然爲掌令,南彦經、金宇宏爲持平,郭越爲司諫,金誠一爲正言。

○上下備忘記于藥房提調曰:「每爲飮食所侵,留滯不下,每進食留滯時,殊爲悶鬱不安。不食則平安如常。醫官入診,則以爲中氣虛弱,兼滯痰飮,不能克化云。」

○藥房提調問安。上答曰:「脾胃似傷,不能思食。午後則例爲所侵,夜則轉輾不寐。以此氣頗不安。然飮藥調理,則自然平安矣。藥則昨日用二服矣。」

1月8日[编辑]

○甲申,藥房提調問安。上答曰:「去夜稍安。勿宜問安。」

○政院及玉堂問安。傳曰:「平安。勿問安。」

○昨政院啓曰:「求言傳旨,二條改之事,傳敎矣。若抽去,則似爲欠缺。此御製,不可自下改之,何以爲之?取稟。」備忘記曰:「有循私蔑公之風歟?是非相混,而或有所未辨歟?」

1月9日[编辑]

○乙酉,楊州牧使南彦經拜持平。以母氏老病侍藥,上疏陳情。上許之,仍任。

1月10日[编辑]

○丙戌,柳希春繕寫調護脾胃及食療單子。啓曰:「臣忝侍經筵,伏審上證,不勝仰慮。藥餌之進,御醫已盡其術,固無餘蘊。第食療固本之方,尙有可言者。臣於醫家,未窺門戶,何敢與議於其間?但臣自小羸弱,欲杜疾病之作,粗閱養生之書。今者區區犬馬之誠,謹取調理脾胃五說,開列以進。伏乞留意採擇,以調護聖躬,不勝幸甚。」上以備忘記答曰:「省卿書啓,益見忠誠。有補調治,良用嘉悅。」

○以韓脩爲持平。

1月13日[编辑]

○己丑,以李誠中爲正言。

1月14日[编辑]

○庚寅,上賜柑子一百枚于玉堂。

1月15日[编辑]

○辛卯,柳希春啓曰:「臣頃者所獻調理脾胃之說,有未盡者。請命下臣,得修補更進。」上答曰:「知道。卽出前日書啓單子以付之。」希春退議更修。柳㙉曰:「宜招柳醫枝蕃商確。」希春見其來,問之則曰:「前日之覽,固無餘蘊。」希春曰:「淡菜添入,何如?」枝蕃曰:「甚善。」希春遂添入申酉前飯及甘瓜過而傷脾及西瓜無害,而不可過多,霜後尤不可食。石花雖云無害,而性實冷滑,雖煮亦不可多食。蜜安五臟等條正書,更呈單子入啓。「傳曰:」知道。「

○上以金貴人所産王子名鎭國,錄《璿源》。

1月16日[编辑]

○壬辰,以朴謹元爲大司憲,以李誠中爲吏曹佐郞。

1月18日[编辑]

○甲午,昨日,藥房提調問安。上答曰:「平安矣。」再啓曰:「平胃散,水煎之藥?不可常進。前日醫官等,啓達養胃進食丸,合平胃散、異功散而劑之,加枳殼縮砂蓮肉。此平和之劑,允合常進,俾無間斷。但丸藥例暫滯胸作前,進御宜當。」答曰:「依啓。」

○上,今日命,二十日至,勿講。

1月19日[编辑]

○乙未,右相盧守愼,三度呈辭。上留內不下。

1月20日[编辑]

○丙申,上答弘文館疏曰:「天心不豫,實由寡昧。今見讜論,深以爲嘉。予雖不敏,警省。」

1月21日[编辑]

○丁酉,有朝講。領議政李鐸、知經筵金貴榮、特進官姜暹、許世麟、大司憲朴謹元、獻納洪仁健、副提學柳希春,皆會政院,以日寒請停朝講。上不聽。政院復啓,上乃於丕顯閣,引見領相及經筵臺諫史官等,而以地窄,知經筵特進官不得入焉。李鐸先入北向伏地,坐于南,而近御座。柳希春、謹元相繼入坐東邊向西,而獻納下番,亦連坐。史官三人坐於春等之後。上讀過前受,希春卽講弗慮胡獲,不爲成,知行幷進也。一人元良,萬邦以貞,德化俱隆也。希春以爲:「弗慮胡獲,弗爲胡成,主於陽動。君罔以辯言亂舊政,臣罔以寵利居成功,主於陰靜。然弗慮、胡獲一句,已包下一段。蓋愼思,則目無以辯言亂舊政,以寵利居成功之患矣。」又釋傳能思能爲,作其聰明曰:「能思能爲,非眞能也,乃自以爲能也。」又曰:「不思弗爲,安於縱弛者,猶病而不能調理飮藥也。以辯言亂舊政,猶病而飮毒酒,食毒物也。其害也尤急。所謂辨言以私意,爲喜怒好惡。人主一有私意之偏,則小人必逢迎,而欺罔之。若秦孝公欲富國强兵,則商鞅變爲疾耕力戰,流血刻骨之法;始皇暴虐無道,李斯亦惡公論,勸焚書而族滅,以古非今;漢武帝征伐四夷,國用不足,則張湯、趙禹之徒,取高皇帝約束,而紛更之,創爲見知,故縱濫臨部主之法;唐明皇不念太宗裁抑,宦官之憲,崇長濫升,卒基亡唐之禍;宋徽宗性淫巧奢侈,而蔡京以淫侈,導諛土木之役,卒欲度前規,而侈後觀,祖宗儲積之物,每以惟王不會爲言,而盡用之。皆以辨言亂舊政者也。」李珥曰:「王安石以似是而非之說,惑神宗變法,亂天下,眞所謂辨言亂政。若其他小人之言,豈是爲辨言亂政者乎?希春曰:」不然,辨言亂政,泛指不正之人,逢迎君惡,變亂成憲,不必專指安石一般人也。且如呂后欲王諸呂,王陵執不可,陳平、周勃曰:『高帝定天下,王劉氏,今太后臨朝,王諸呂,無所不可。』此類皆是辯言亂政者也。若守成之君,因臣下建白,而變通損益,乃理之當然,非辯言亂政之事也。且以漢一代言之,高祖創業垂統之後,文帝除收孥連坐律,除誹謗妖言罪,除肉刑,除田稅。景帝更定箠令,武帝建年號,表章六經,徵賢良對策。以我朝之事言之,世宗創立集賢殿,以親文武之士,修擧事大文書方物,立六年守令之法,又審曆象。文宗求王氏之後,立崇義殿,成宗復立弘文館,再嫁女子孫,勿敍東西班職,以明人倫。中宗罷禪敎兩宗,復昭陵,革書吏驛丞爲察訪。皆隨時損益,猶艧丹乎宮室。苟以爲前日所無,拱手而不爲,則可願可稱之事,無從以覩。如北齋之蕩然漸盡也。「講畢,臺諫領相,相繼進言。臣希春亦進啓曰:」臣本不曉醫術,只緣羸弱,多觀養生之書。頃日抄進之說,未知聖覽以爲如何?「上曰:」甚好。「臣希春起而謝。又啓:」歲前上箚,因憲府政院之誤,館中亦誤聞翼廊事,而陳諫。蓋三司之心,皆欲引君恢張公道,然不考事實,而妄爲之說,極爲未安。因起謝。又陳曰:「凡文不盡意,銓衡之任,必精選一時之望,而爲之,委任責成,不可以一蹶疑良馬,自上用人,固如是矣。頃日箚子,論擧吏兵批之失,只欲激厲勸勉,使之盡善而已。所謂數其事,而責之者,其所善者猶多也。姜士尙其五寸叔,自外方,求仕上來,士尙素愛,而厚饋之,以爲:『叔才不堪百執事,不敢薦擧。』而送之。此與唐賢相裵垍何異?臣於士尙,先後進不同,不相往來,然所聞如此。」李珥曰:「今之銓曹,豈可全謹愼,而無私情乎?」希春曰:「今世人才,只是此樣人物,何由盡得十分?只平平人,亦可用。若顯然不善無狀者,則臺諫彈擊之矣。」最後金宇顒進說云云。更記希春啓:「自上卽位之後,刑罰罕有不中,民未見怨者。但民之賦役不均,此固從前推逼至此,然亦不可不變通,識時務最難。頃日李珥之疏,上之答辭,極其奬許,各在見聞,莫不感激。小臣示以爲:『恨才識不如此人。若如此人,豈不蒙奬如此乎?』今若因珥疏,講成貢物選上,軍政之事施行,則民之困苦,可蘇息矣。」又追記,希春臨文曰:「太甲欲敗度縱敗禮,顚覆湯之典刑,固嘗以辯言亂舊政。故伊尹復以是戒之。」諸臣陳說旣畢,自李鐸以下,以次退。

○丁酉,上御丕顯閣,謂李鐸曰:「近來,上則天變非常,下則民生困苦,顧予之德,進寸退尺,國事多誤,今雖幸免,必有子孫之憂。今問領議政,將何以弭上天之怒,而蘇民安國乎?」鐸對曰:「臣意以爲:『自上所當留念者,敬天勤民,玆兩事也。』上之所爲,寧有不合天意者乎?變異之興,實由於如臣無狀忝冒重地故也。斥罷微臣,改卜賢相,則治道可成,天心可豫矣。近日之政不甚亂,外方關節亦稀。且求言傳敎,謙損自責,出於至誠,成湯六責,蔑以尙玆。古人曰:『非知之艱,行之惟艱。』又曰:『敬天以實,不以文。』苟能以實應天,則天譴可答矣。白虹之變,古人以爲兵象,邊備可預措也。」副提學柳希春進啓脾胃所忌食物。李珥曰:「治病,非但藥餌食物,必須治心養氣,然後可以養病。古人詩曰:『萬般補養皆虛僞,只有操心是要規。』是故治心本也,食物末也。苟不治心,亦何能養生乎?」希春曰:「識時務在俊傑。頃日李珥上疏,上命大臣議處,群下擧爲欣悅矣。」珥起而謝曰:「臣別無所見,但懷憂國之心,悉吐愚衷,過蒙褒奬,不勝感激,且不敢當也。但古人曰:『死馬且買之,況生者乎?』今者如臣之言,尙蒙嘉納,則四方之人,其必有以善言來獻者矣。聖明在上,無一人以言獲罪者,人人進言,言不爲不多,但空言而已。無分寸之惠及於民生,傍觀者乃以無實效,歸咎於言事者,如此則士氣必沮喪矣。願上務求實效,無尙空言,遇災之日,上心儘是驚動,然久則懼心漸弛矣。恐無應之之實也。所謂敬天勤民者,只是題目耳。必實行敬天勤民之事,然後可以弭災耳。今者殿下所當爲者,學問是根本也。實下工夫,而頻接儒臣,講論義理,且使上下交孚也。」

○進講後,金宇顒啓曰:「變亂先王之法,害固大也。廢之爲害,亦不少,不思不爲,安於縱弛,其禍必至於衰亡矣。不可不戒也。」又啓曰:「上敎曰:『予德無寸進而有尺退。』可見德愈盛,而自知不足。推是心以求之,何所不至?願殿下終始此心,益求其進,親賢勉學,接續光明,以成其德,不勝幸甚。」又言:「自上遇災警懼,好賢察言,非不至也。只是欠實事爾。願修其實,宗社臣民,被其實福矣。」希春、謹元、珥等,皆言朴漸不合任明川。宇顒亦言用人之道,當隨其才器。

1月22日[编辑]

○戊戌,上命校書館,精印四書五經及《大學或問》、《史略》二件,懸吐以入。

○以沈守慶爲兵曹參判。

○晝講于思政殿。自咸有一德初面,止爲建丑正也。一德純一之德,不雜不息之義,上謂:「不雜是惟精,不息是惟一。」宇顒曰:「不雜之中,精一之義皆在,與察夫二者之間,而不雜,恐所指不同。此不雜兼知行說,不息則久而不已之謂也。」校理趙廷機曰:「恐上敎是。」李珥亦云然。惟副提學柳希春,以宇顒言爲然。承旨柳㙉等,啓請特召成渾。上曰:「予實未知其人,所以難也。」宇顒曰:「聞其人,有學問通明之才云。人君不可盡知其人,而後召之也。人謂之賢,至誠欲見,見之而後,命之以爵可也。前日鄭逑事,臣亦如此達之矣。」上曰:「渾是守琛之子乎?」趙廷機曰:「是也。」上問其年,廷機曰:「乙未也。臣因李珥,聞其人器量宏遠,似不及守琛,而一動一靜,必以規矩,則守琛不及也。」宇顒啓曰:「殿下首擢韓脩爲持平,是好賢之心也。使脩能稱其職,則殿下知人之明也。不幸而不能稱職,殿下亦不可以是自沮,當益求一時之賢,期於必得其人,所貴者殿下之好賢有誠耳。苟誠矣,雖或有失,終無不得賢之理。脩特拜之時,諸臣皆喜,臣獨恐懼。若脩或不能如所望,則殿下之心,恐因是,而遂怠於求賢故也。」時以未出身人,參擬憲府官,脩首拜持平。因極論時弊,且言:「昨日殿下,親敎大臣,辭意懇惻,臣意謂殿下與大臣,當有所謨畫設施之事,而大臣率無大段建白事,只言擇將備邊一事而已。邊備固是大事,然豈無根本乎?且備邊亦有根本,推其本,徒言何補?昨日入侍大臣及近臣數人,皆可訪問,殿下何不詳問某事當行,行之當何如,使之相與講究,暸然明白,而行之耶?李珥上疏,而自上嘉奬,命大臣商議,此固美矣。然曷若面問,極其底蘊,自上洞知其意,而行之之爲美乎?每入侍,只說一場說話,卒無一箇實用,只此空言,恐不足以救民,而答天也。朝廷之禮,固以嚴敬爲主,然君臣之際,必情志相孚,而後可以有爲。自古及今,未有不如是,而能有爲之時。今也,上不知臣下之心,下不知君上之心,論事揆策,只成空言,無一毫有補,畢竟何爲?如是,則忠良不樂仕於朝,而持祿苟容之人,各得其計,恐非國家之利也。」

1月23日[编辑]

○己亥,冬至使崔弘僴等入來。

○以上命,當進《大學或問》,故柳希春詳看一遍,改數處以入。

1月25日[编辑]

○辛丑,大提學率提學李,副提學柳希春,考弘文錄月課及別抄文臣之作。尹覃休以上之上爲魁。

○晝講,自非天私我有商,止所以日新也,天佑民歸,皆以一德之故。上曰:「此言理之自然耳。非以天佑民歸爲意,而修其一德,後世如漢高帝,亦爲天人所歸。但不能無意於求,此其所以不及古也。」宇顒曰:「誠如聖敎,修德自是義理當然。在我所當爲者,盡之而已。天佑民歸,是自然之效耳。」又曰:「一德用工夫處,只終始惟一時,乃日新八字甚切。集注新德之要,在乎有常而已。眞箇如此,這道理,須是常接續不已,方能日新。不然,間斷不常,何能日新?試於身驗之,志氣淸明,義理明澈時,或有之。是其新處,由是而接續不已,則新而又新,方可謂之日新。由其不能有常,而間斷時多,故新處復昏窒,而依舊茫然,終無有成之理,以其不常,故不能新也。自上試於淸之暇,驗之,知得日新之味,則自然不能已矣。」講訖,鄭惟一進啓曰:「祖宗法,固當遵守,亦不可不變通。比之家舍,祖先所造,歲久浸毁,不可不修整。」上曰:「然,予亦豈不知如此?但主人須有可爲之才,乃可辦也。顧予不才不德,何以做得事?」惟一曰:「聖上聰明出人,而群臣無能仕事者,故上意以爲無可與有爲耳。」上曰:「不然,朝廷豈無賢人?以三公言之,皆是時望所屬,豈不能做事?只是予不能有爲耳。」惟一又言更革,切是難事。因引朱子言宋太祖,因五代之政,而不革,此是作者手段。上然之。宇顒曰:「朱子所謂作者手段,恐是謂可損益者,損益之,可因人情者,因之之謂也。非謂當循其弊習也。然此特言宋祖事耳。若使三代帝王當此時,則不但如是而已也。上因謂宇顒曰:」汝資質旣異,其於學問,用工亦多。筵中進說,每拳拳於此學,予甚嘉之。但予學不進,未能行一言,常以爲愧也。學問之事,古人言之已備。然不若今日進言之切已,汝退而爲予製進一箴,開陳爲學之要,予將觀覽焉。「宇顒稽首而對曰:」臣資性鹵莽,少知爲學,而不能實用其力。作輟無常,辛勤半生,卒無成就。今者叨侍經幄,只以口耳之學,達其拳拳之意。自上意其或有一分所得,故如是敎之。臣感激雖深,實未知所以仰副也。然螻蟻微情,自不能已,今承明敎,敢不對揚?當退而爲之。「上曰:」如此,甚佳矣。「宇顒仍啓曰:」方今當綱當立,群策當用,弊政當革,民瘼當祛。所當爲者,不可盡陳,惟在上志先定,然後乃可爲也。殿下謙沖退托,懼不克勝,固盛德也。然謙之爲德,自知不足,益求其進而不已,故曰:『謙謙受益。』又曰:『謙受益。』又曰:『謙尊而光,卑而不可踰。』若徒自菲薄,以爲予何能爲而已,則非所以進德也。以殿下聖明,決意有爲,則何事不可爲乎?惟在先定於內,則風移自變於外,自然有佐下風,而致力興事之臣矣。況今朝廷,不可謂無人,如聖敎所言者乎?伏願加勉焉。「遂退。

1月26日[编辑]

○壬寅,上語金宇顒曰:「予嘗審爾深留意學問,爾以所聞於師友及爾所用功,作箴以來。」辛應時曰:「此不世之事,上之好賢樂善,藹然言表,國家之福,可勝言哉?」柳希春曰:「此誠希世之美也。不勝感嘆。」

1月27日[编辑]

○癸卯,有晝講,政事。

○以天安郡守辛應基爲慶源府使,宋應秀爲天安郡守,柳夢翼爲仁同縣監。

○晝講。自任官惟賢才,止所以任君子也。講訖,宇顒與辛應時啓曰:「水原民弑母,綱常之變甚矣。請罷其守、革其邑。」上曰:「不然。唐太宗有言,堯、舜之聖,尙不能化其子,守令安能敎其民,而比屋可封乎?若如是,則爭相掩覆,反有弊矣。」言及天人災變之事,上謂宇顒曰:「天人之理,予未有知,其細陳之。」啓曰:「大抵,天人一理也。人心腔子裏,天道之元亨利貞具焉。沕合無間,流行不息,所以明明在下,赫赫在上,流通相與,而災祥之應不爽也。」上曰:「然,大抵作善降祥,作惡降災,自是天理如此,而不差也。古人所謂仁愛人君,在人君思之,則如此耳。天豈有意,而爲之哉?又言隋煬,極惡窮凶,上天不顧,故無災,此類予所未曉。」宇顒曰:「天人一理,所以有感應。豈有人爲於其間,而主張喜怒哉?然古人言,高宗與天合德,故纔有失,卽有雉雊之異,隋煬無道之極,與天阻隔,故漠然無應,恐或有是理也。」其後筵中,上又問此事,宇顒又言:「天非有意,而有災無災也。但人之有道無道,便有天理流行與阻隔之異,故恐或有此理也。」上曰:「此終不可曉,若爾,則桀非不極惡,而降災于夏,以彰罪何也?」宇顒曰:「大無道之世,無災云者,此恐別有一道耳。非謂常常如是也。」其後李珥入侍,上問之。珥曰:「天人之間,只有福善禍淫之理。大無道之世,無災云者,其說非是。」上以爲:「然。」

○上謂宇顒曰:「若予亦可有爲乎?」對曰:「聖質高明超詣,若加意篤志,豈有不可爲之理?況氣質之用小,學問之力大,殿下當加意而已。」上曰:「予質甚鹵莽,似不能有爲,爾言非是。」李珥啓曰:「宇顒所言雖是,然語太過矣。殿下執德有恒,有可爲之資,若加勉焉,則豈不能有爲乎?」是時,上方嚮儒學,經筵官柳希春、李珥啓辭,多所採納。然柳博而泛,李果而疎,啓沃之言,殊未親切,故不能開導上意,識者憂之。

○承旨鄭惟一,乞留朴漸曰:「臣與漸,義同兄弟,渠多病,北土風氣,不比內地,豈得無私情乎?」宇顒啓曰:「惟一之言非是。漸,近臣,不習弓馬,而殿下用之邊地,非用人之宜,故前日李珥等,亦以爲言,豈敢私一朴漸哉?人臣雖有私情於朋友,何敢挾此達於君父乎?」

1月28日[编辑]

○甲辰,上朝視膳于文昭殿。

○昨日,吏、兵曹兵使薦,金水生、高參。吏判金貴榮,參判李後白,會成均館輪次日,聞柳希春力薦,而從之也。

1月29日[编辑]

○乙巳,有朝講。柳希春與金宇顒,先詣經筵廳。領相李鐸、知經筵鄭宗榮、特進官成世章、朴大立、大司諫李山海、掌令崔興源、承旨李仲虎入侍。上以避正殿,坐思政殿簷下。希春進講:『咸有一德,德無常師一段。』因言不可執一曰:「凡人心無所主,搖漾未定者,固不足言。執德有恒者,往往失於執一。孟子曰:『若惡執一者,爲其賊道。』執一而廢百是也。」講畢,進說曰:「殿下,頃者於李珥之疏,嘉納褒奬。又敎金宇顒曰:『予審知爾學問,爾宜以所聞於師友,已所用功,作箴來進。』凡在見聞,孰不嘆服?臣以爲今之宏綱急務,李珥之疏,已盡之。珥識時務者,非如疎闊書生,誠宜採用。臣又獻一說,《易》稱不遠復,遷善改過,《書》稱改過不吝,受責如流。《大學》貴自新,《小學》覽善從之,聞義卽服爲訓。孔子稱內自訟勿憚改。又言君子改過,如日月,蝕而更。孟子稱子路聞過而喜。又曰:『如知其非義,斯速已矣。』程子稱屢復何咎,過在失而不在復。朱子說《易》云:『遷善當如風之迅,改過當如雷之猛。』又說《大學》如切如瑳云,治之已精,又益求其精。又稱張南軒曰:『勇於徙義,無一毫吝滯。』律文亦有犯自首減等之條。是君臣上下,皆以受責改過爲善,而恥過作非爲惡也。臣伏見,殿下近來聽言從善,頗勝於前,群情胥悅,更願益礪此心,從善如流,用中於民。又竊觀,內而百司,外而使臣、守令、堡將,類多憚於受責,或恥其前言之失,而固守之,或畏朝廷上官之譴責,凡有所失,明知其誤,而匿不以聞,不肯自首改正。此風日盛,始因小差,終至大謬。大抵人非堯、舜,計慮處置,豈能盡善?苟於不至大錯之時,或因自悟,或因人言,自訟而亟改,則豈不足救其失?唐太宗語宰相曰:『朕見,前代帝王拒諫者,多云業已爲之,或云業已許之,以取敗亂。』晋武帝之伐吳,群臣初以爲不可,其後恥其前言之失,而堅守。古今以此敗事者,不可勝數。乞明勑中外臣工,凡有誤錯之事,輒自數列,明報上司,以圖改正,依律文減罪。其事已成,未及救者,亦得小減。其掩蔽欺罔,以誤國事者,觀其輕重,重者論以不應爲事理,重以革文過遂非之習,以成光明正大之風,以定國事,不勝幸甚。」上曰:「此說良是。其中始因小差,終至大謬,此八字極好。不知,出於先儒耶?卿自作耶?」對曰:「小差積,而大謬生,朱子之說,而臣據此而述此語。」上曰:「所說雖多,要不出此二語,眞法言也。」稱歎再三。臣卽起謝,諸臣進言畢,退食宣飯于賓廳。

○柳希春與金宇顒,議金安國好善憂國,維持斯文之美,當爲啓達。

二月[编辑]

2月1日[编辑]

○丙午,晝講。特進官尹鉉、朴大立及承旨李珥入侍。柳希春講:「咸有一德萬姓,咸曰大哉王言,一哉王心。」及七世之廟二章曰:「大哉王言,乃格物致知之功;一哉王心,卽意誠心正之效。」李珥、金宇顒以爲:「不可分屬於知行。」當云人君以格物致知,先正其心,然後出言,自然度大矣。希春卽稱善而從之。又言:「大哉王言,一哉王心,此唯堯、舜、三王、太武、高宗,爲能有之。降及後世,雖不及於此,然或以資質之美,或以些少學文,髣髴三代者,亦有之。如漢高自言吾不如三傑;文帝除誹謗妖言之法,除收孥連坐之律,除肉刑之類;武帝晩年輪對之詔;昭烈臨終之勅;漢光武當兵戈擾攘之際,以卓茂名冠天下,當受天下重賞,封褒德侯,徵三處士;唐太宗聽魏徵之言,偃武修文,及中國安,而戎狄服,復歸功於臣;宋太祖讀《尙書》,嘆曰:『堯、舜之時,四凶之罪,止從投竄。何近代法網之密耶?』於是鞭朴不行於殿陛,罵辱不及於公卿;仁宗自言:『朕未嘗詈人以死,況敢濫刑乎?』金世宗曰:『人皆事佛求福,朕以爲行仁政,使天下無冤民,自然受天之福。』此皆歷歷可稱者也。」李珥曰:「胡致堂,以太宗比於曹操,此恐不然。」臣希春亦陳:「曺操陰賊險狠,猜忌賢能,決不能爲太宗任賢使能,以成貞觀之治。朱子嘗云:『堯、舜是金中之金也。學堯、舜而不至者,金中猶有鐵也。漢祖、唐宗,用心行事之合理者,鐵中之金也。曺操、劉裕之徒,鐵而已矣。』觀此,則胡氏之論未當,可知矣。」上曰:「予以爲:『胡氏論不謬。』觀太宗弑兄殺弟,滅其十子,納弟婦而亂大倫,輒痛憤掩卷不勝,觀也豈有無人倫,而可善治哉?」臣等曰:「太宗人倫之惡,誠如上敎,歐陽脩贊太宗曰:『除隋之亂,比迹湯、武致治之美,庶幾成、康。由漢以來,功德未之有也。』朱子曰:『此二事皆功,非德也。只有歐公一輩人,不知要領,故有此言。』蓋太宗才有餘,而力不足,有功,而無德者也。」希春曰:「漢文帝、金世宗,仁靜節儉,好賢納諫,偃武修文。朱子稱一向以仁政自居,豈下於文帝乎?」李珥曰:「金世宗雖賢,常戒子弟,不改女眞舊令。此其志不遠大者也。」希春曰:「用夏變夷之志,誠不逮元魏孝文矣。處心公誠,好賢樂善,情如飢渴,亦難得之賢君也。」上曰:「元魏孝文,閨門不正。且元氏好兵好殺。」希春對曰:「閨門之醜,乃馮太后之惡,非孝文所爲。好兵好殺,乃元氏之氣習,孝文却能偃武修文。」希春又曰:「三代以下,識者多稱漢昭烈最優。蓋得諸葛亮,卽結魚水之歡,臨終屬國於孔明,與孔明兼君臣師友之契。三代以後,未見其比也。」上曰:「但才短,不能成大功。」希春曰:「此不可以成敗論英雄也。蓋曺操旣據中原,昭烈之得孔明太晩,故其成功,止於一隅而止耳。」上曰:「曺操亦弑伏后者也。」李珥曰:「弑國母之惡,甚於太宗之弑兄也。殿下旣以太宗不足取,則雖漢文帝亦不足法。只當以三代聖王爲法耳。」講畢,希春進陳曰:「臣昨日所啓,令臣下自首事,以成光明正大之風。正大當易以自新二字,守令上,當入監司、兵、水使五字,請命添入。」李珥曰:「臣以此說爲未然。蓋今臣等之被推者,承服者受罪,抗拒者免罪者,雖此敎丁寧,臣下豈肯自首?」金宇顒曰:「令自首,此是好意思,不可止也。」上曰:「承旨之言亦有理。然不可不明諭。」李珥復稟:「此敎,令該曹行移于八道乎?抑奉傳旨于政府乎?」上曰:「奉傳旨于政府,使之通諭可也。」李珥進曰:「請先行救民革弊之政,而後行鄕約。」希春曰:「請俟救民數年,然後行之。」上曰:「予亦初以爲難,當議于大臣。」希春又陳:「頃日,沈義謙陳成廟朝名卿金宗直於上前。上欣然樂聞曰:『予亦曾聞之,此實美意。』金安國博學稽古,好善訓士,且又盡心國事,夙夜匪懈。至如承文院事大文書之事,極盡精力,勸課不怠,世所未有。尹漑學其規模,而略遵守之。安國爲大提學,凡事大表文,不令知製敎製之,必自作不厭。至於臨終猶然。雖精微處,不及李彦迪,文章不及金宗直,憂國盡瘁之誠,過於宗直。一代儒林,以爲東方之韓愈。此不可不聞於上。」上曰:「予未聞其爲人,只見其所撰二倫行實。」希春曰:「觀此書,亦可知其蘊抱矣。安國在戊寅、己卯間,爲士林所許,多欲有所匡建,議論持平,士類不甚快之。出爲全羅、慶尙監司。及己卯士林敗後,安國亦廢於家,殆二十年。至丁酉金安老敗後,中廟召用。揚歷六卿,官至二相而卒。」李珥陳說:「欲救生民倒懸之弊,不可不更張舊法,蓋法久,則弊必生,古今之通患,況貢案成於廢朝弘治辛酉,荒亂虐取之君所爲,誠不可不改也。殿下膠守舊規,不欲更張,誠無善治之望。」上曰:「人不能自知,爾觀我可爲善治否?」珥對曰:「殿下之英明,豈不能有爲?」希春趨進曰:「上淸明公正,眞大有爲之資。但性執有不通暢處耳。」沈守慶、金宇顒進言畢,退。

2月4日[编辑]

○己酉,昨日傳旨:

《易》稱不遠復,遷善改過。《書》稱改過不吝,受諫如流。律文亦有犯罪自首,減等之條。是君臣上下,莫不以受責改過爲善,而恥過作非爲惡也。予當勖勵此心,從善用中,內而百司,外而監、兵、水使、守令、堡將之類,多憚於受責,或恥其前言之失,或畏朝廷上官之譴責,凡有所失,明知其誤,不肯自首,匿不以聞。此風日盛,始因小差,終成大謬。古今以此敗事者,不可勝數。大抵人非堯、舜,豈能盡善?苟於不至大錯之時,自訟而亟改之,足以救其前事之失。自今以後,中外官工,凡有錯誤之事,無小隱諱,輒自數列,明報上司,以圖改正,依律減罪,未及改正,亦得小減其罪。其掩蔽欺罔,以誤國事者,則隨其輕重,各別治罪,以革文過遂非之習,以成明光正大之風,以此曉諭中外事,下諭政府。「

○午初三刻,晝講。特進官許世麟、李希儉、承旨鄭惟一、柳希春、金宇顒入侍。講咸有一德,后非民罔使一段曰:「萬化之源,指一心萬事之,榦對枝而言,指萬殊之一本。」上曰:「此所謂三者,卽指精粹無雜,終始無間,該括萬善,而語其理,則無二語,其運則無息,語其體,則幷包而無所遺。是申言三者否?」希春對曰:「誠然。又說前乎伏羲、堯、舜、禹、湯,後乎文、武、周公、孔子。此伊尹據當時而前後。」又曰:「后非民罔使,民非后罔事,卽舜戒禹曰:『衆非元后,何戴?后非民,罔與守邦之意也。』無自廣以狹人,匹婦匹夫,不獲自盡,民主罔與成厥功,卽堯之稽于衆,舍己從人,不虐無告,不廢困窮;舜之淸問下民,好問而好察邇言也。民主罔與成厥功,卽舜所謂:『四海困窮,天祿永終者也。』又伊尹一德之說,出於舜之精一執中;伊尹樂堯、舜之道,於此可見。又孔子稱舜好問而好察爾言,以爲大智;孟子以樂正子好善,爲優於天下。蓋堯、舜、孔、孟皆以爲,政不在於用一己之長,貴於有以來天下之善,皆無自廣以狹人之意也。不特人君,大臣亦然。《大學》所謂:『若有一介臣,其心休休。其如有容,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聖,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是也。大臣亦以好善容衆爲賢,不在與朝臣爭能也。此篇自尹與湯咸有一德,至於德惟一動,罔不吉,善無常師,協于克一。」又曰:「大哉王言,一哉王心,皆言純醉無雜之一也。終始如一,時乃日新,言終始無間之一也。無自廣以狹,令匹婦匹夫自盡,該括萬善之一也。」上問:「所謂自盡者,何也?」對曰:「此卽程明道所謂,使民各得其輸情也。凡天下之善,無間於貴賤,《詩》所謂先民有言,詢于芻蕘。又匹夫匹婦有冤,卽達天下無冤,卽堯之不虐無告,不廢困窮,文王之發政施仁,必先鱞寡孤獨也。」鄭惟一曰:「此理皆實,而釋氏則引之於荒幻空虛。」希春曰:「東晋僧惠遠作『沙門不敬王者論』,唐明皇自言夢見惠遠,邪臣又以惠遠之邪論,逢迎之。信乎邪說與邪人相合也。沙門落髮棄倫,雖平民亦所當敬,況王者乎?」上曰:「僧以釋爲其姓者,何也?」對曰:「僧家毁形體、叛人倫,反易天常,其師死,而火化其體,何怪於舍己姓,而從釋迦乎?凡異端仙佛之說,皆妖誕無信,不可信也。」上曰:「朱子,於仙不曾說全無,但言其難爲耳。」希春對曰:「世俗所謂白日飛昇之類,全無此理。壽骨保練形氣,以享百歲,則容或有人。然不可學也。」上曰:「朱子詩:『刀圭一入口,白日生羽翰。』豈不是飛昇?」對曰:「此但言其自謂身輕,非謂實有是事也。始爲設辭,終言但恐逆天理偸生,詎能安歸之正也?」上曰:「朱子七夕詩,此何謂也?」希春對曰:「此卽『織女牽牛雙扇開,年年一度過河來,莫言天上稀相見,猶勝人間去不廻。』《聯珠詩格》以爲朱子詩,此誤錄也。」上曰:「天上豈眞有二物相往來?此必無之理也。」對曰:「此乃詩人之作,非朱子之作,故臣亦積年疑之。及還朝後,通考大全續集別集,皆無之。亦猶祝伯昌不自棄文,《古文大全》以爲朱子之作,其爲訛傳審矣。」上曰:「予每疑此詩,恐非朱子之作。今幸得聞之。」稱歎至再。頃日晝講,上以傳釋一德云:「不雜不息之義,不雜謂惟精,不息謂惟一。」趙廷機對曰:「唯金宇顒以爲未當。」至是,希春曰:「此所謂不雜者,卽所謂惟精惟一也;不息者,卽精一之功,久而無間斷也。」講畢,希春進曰:「頃日上命更懸吐《大學或問》以入,此聖學知要之驗也。四書非不格言,然其言簡奧,學者未易通透。至於《大學或問》,則發越條暢,使人興起,後學讀此者,往往豁然。殿下誠取緊關處,沈潛反覆,自到豁然貫通,於天下之事,處之無疑矣。又陳今進講《尙書》,當及於盤庚,朱子有言,《尙書》有分明當曉處,有艱澁難讀,如殷盤、周誥,詰屈聱牙,讀之甚無益。學者當沈潛反覆於其易,而不必穿鑿附會於其難。今經筵中,如《商書》仲虺、伊尹、傅說等言,誠宜十分詳味,至如《盤庚》及《周書》《五誥》等篇,且當略看大意,不必枉分精力。」上曰:「諸生或抹經傳,或刀割,可乎?」對曰:「此則大不可。蓋儒生讀會講,而苦難誦爲,是不正之事耳。今於經筵,《殷盤》、《周誥》,略觀大意,而用精力於分明易曉之篇,乃擇術之法,正猶孔子謂接人曰:『泛愛衆而親仁。』《書》亦不可無泛觀與審看也。」上曰:「朱子字畫,亦稱妙絶。」希春對曰:「朱子以生知之聖,無所不能,文章字畫,亦皆高絶一世。」上曰:「予未見朱子筆迹。」對曰:「故副提學李楨,好古人也。嘗爲淸州牧使,以朱子『學求聖賢,鳶飛魚躍』八字,及《易繫辭》第一大文,刊于板,今可印來進也。」又曰:「朱子文章,或疑其《或問》等書支離,其實不然。蓋主於發明道理,無餘蘊,故不得不如是之詳盡。至如《易本義》,辭極簡細,蓋繁簡,各有攸當也。」希春又陳:「昨日李珥以爲:『被推人員遲晩,則受罪;抗拒則免罪。』此事盡有曲折,夫自服遲晩之中,亦有不關無情,可分揀之事。抗拒者,多出於曖昧發明,然若非曖昧,而强辨飾非,則豈不可罪?」洪聖民曰:「因柳希春言,下諭甚善。然願自上先之。」諸臣陳言畢,以次退。

○經筵。柳希春,因字畫遂言:「人主不必留心小技。前代帝王,玩心書畫,以妨大志。」上曰:「字畫之致力,何用?」

○上命朱子筆札印十件進來。

2月5日[编辑]

○庚戌,晝講。柳希春講《盤庚》上篇初面曰:「自祖乙至盤庚,凡七世,然後議遷都者,河水漸溢,至盤庚尤甚故也。大家不肯遷者,蓋大家世族,居高地,水不能及,而食沃饒之利,故不肯遷,而動浮言耳。宋高宗紹興中,行經界法,猶今之量田也。是法之行,經界正、賦稅平,獨泉、漳、汀三州,未及行而止。至光宗紹熙中,朱子知漳州,請畢行於三州。朱子因大爲規畫處置,期於必行。然豪右不喜,多爲邪說以搖之。會朱子以長子喪去官,而事遂罷。蓋小民願,而大家不願,故不能行。人君不可不知如此之情。」又陳:「此小民,惑於利害而已。人君當任將論功之際,亦昧於事實之權衡。今夫虎穴有搜探之物,壯士把持猛虎,則懦夫孺子皆得出入虎穴,而搜其物。此理甚明,然隋之伐陳也。賀若弼、韓擒虎,俱以摠管成功,弼自鎭廣陵,多出奇策,以誤敵人,及渡江之日,陳人不覺,遇陳之忠義將魯廣達,力戰四五,克其大軍。韓擒虎自南道,乘虛入朱雀門,獲陳後主。其夕賀若弼。乃至爭功,隋文帝不能決其優劣,乃以爲俱第一。朱子《綱目》書賀若弼、韓擒虎滅陳,後人謂朱子斷斯訟。唐憲宗之征淮西也,將軍李光顔勇而知義,誓不與此賊俱生,戰于溵水陵、雲鷗城,皆盡力以大勝之。蔡人盡遣精兵以禦,光顔聚于洄曲。守蔡城者,但老弱羸卒。李愬自西邊,乘耕入蔡,縛元濟。憲宗不以光顔爲第一,愬爲第二,乃以愬爲第一,封凉國公,光顔檢司空。愬乃敢以判官,大將以下一百五十人奏請,憲宗不悅曰:『使如李晟、渾瑊,當何如哉?』遽留中不下。此由憲宗不能第二李之功,以致此。後宋祁論曰:『世皆以李愬提孤旅入蔡,縛元濟爲奇功,殊不知光顔於平蔡功爲多也。若非光顔力戰,以致空蔡城,愬不得入。』此至論也。唐蘇定方將與新羅金庾信,約夾攻百濟也,庾信遇百濟忠將階伯,力戰于黃山克之,蘇定方自西海乘虛入濟都,反以新羅爲愆期,欲斬之,庾信曰:『大將軍不見黃山之役,以我爲有罪,今當先決戰,定方乃止。昔魏龐涓伐趙,齊令孫臏、田忌救趙,忌欲趨魏,臏曰:『救鬪者,不搏撠批,元搗虛形格勢禁,則自爲解。』遂直趨魏都。龐涓聞之,去趙歸魏,與齊戰而大敗。漢高帝時,諸將以已被堅執銳,百戰有功,蕭何徒持文墨議論,而反居臣等上爲言。帝曰:『諸君徒能得走獸耳,功狗也。蕭何發縱指示,功人也。』此皆深識事理者也。且以劉、項之攻秦言之,滅秦之功,項梁、項羽爲最,而沛公次之,何也?項梁、項羽屢破秦軍,秦二世悉起兵益章邯後,後項羽大破王離軍,殺蘇角,秦二世大怒,悉遣精兵,關中空虛,沛公乘虛入秦。劉、項行事之是非得失則已矣,若論其滅秦之功,則項氏居多,故司馬遷以爲:『項羽起兵三年,遂將五諸侯兵滅秦。』以此觀之,人主於將帥之功,必究其根源,必考其難易本末,而爲之等第可也。」又陳曰:「昨日聖敎下問七夕詩,希春旣陳其姓氏之訛。因是思之,歷代蓋有訛誤之事,不可不辨者。如范蠡不載西施,韓信未嘗反,陶侃有八翼之夢,而無跋扈之志,李白不溺死於采石江之類是也。」上曰:「陶侃事,前日已於所進《十九史略》紙頭,見之矣。其他三事,願聞之。」對曰:「按《吳越春秋》,西施死於吳夫差之亡,范蠡辭卿相之榮,扁舟五湖,本無載西施之事,而唐時人杜牧之詩云:『西施下姑蘇,一舸隨鴟夷。』蓋謂姑蘇之滅,西施飄泊無所依,如鴟夷之去耳。牧之旣誤,後人承誤踵訛,以爲實然。宋王銍,字性之,歷考諸書,竝無范蠡載西施事。朱子亟稱之,韓信旣以材能,見忌於高帝、呂后,又與私幸審食其,謀殺韓、彭,是故於彭越,令其舍人誣告而誅之,於信亦然。其所謂敎陳豨叛者,乃舍人弟謝公著之告狀也。朱子嘗稱韓信反無見證,呂祖謙修《十七史詳節》及《大事記》,竝以韓信謀叛被誅爲說,朱子以爲失入人罪。蓋陳豨赴代相之任也,賓客從之者千乘,周昌請按其賓客不法事,於是辭連及豨。豨懼誅而反,其不出於信明甚。朱子推見至隱於《綱目》,特書后殺《淮陰侯》韓信夷三族。蓋呂后與審食其,素欲滅諸將,故高帝崩,秘不發喪。是時陳平、周勃,將兵二十萬,以付盧綰在燕。灌嬰亦將十萬兵在洛陽,酈商說審食其曰:『若族誅諸將,周灌回軍,君輩無遺類矣。於是乃發喪。又按《漢書》《刑法志》,韓、彭之誅,呂后皆令先斬其舌,無乃懼言已穢行,而爲是濫刑耶?前朝鄭夢周入中國,詠淮陰侯墓云:『孱子孱柔諸將雄,高皇無復念前功,楚王飮恨重泉下,千載知心只晦翁。』」上曰:「此詩,再誦之。」希春再誦之。又曰:「李白與友人,泛舟於采石江,醉中,以手欲捉月影,則有之,沈身則無是事。其後白之同姓李陽氷爲當塗,令白往依之,肅宗以左拾遺徵之,而白已卒。其後觀察使某,恤白之孫女二人,聽孫女二人之言,以白嘗愛姑熟謝家靑山,自初葬山麓,而遷葬于靑山。蓋凡詩人之詞,類多浮誕。如馬子才、李白騎鯨飛上天之類是也。」金宇顒曰:「韓信豈知君臣之義?與漢王,期共攻楚而不至。」上曰:「司馬公,亦以韓信爲自取,何也?」希春對曰:「草萊相屬,與平常君臣不同,當時漢臣,稱漢王爲足下。此豈常時君臣之禮乎?信之愆期不至,固有罪矣。據全齊之地,有三分之勢,蒯徹反覆敎誘,而斷然以爲:『吾豈可向利而背義?』此其大節之澟然處。又項羽初滅,漢王馳入齊王壁,悉奪其精軍,更封楚王,而略無不平之色。先儒以爲他自疑而虜之。是固漢王之過也。司馬遷、班固,以漢臣固不能直書。在後之司馬公戴溪,亦信其謀反。溫公性醇厚,而不甚明,徒執平日君臣之禮,以責草萊相屬之人。信無罪被虜,降爲列侯,其羞與噲伍快快無聊,則有之。若以爲謀反,則誣之甚矣。」講畢,希春進前,上曰:「昨日聞卿言,釋然知聖賢之事,爲人所訛。今日又聞論辨歷代訛誣之事,予聞所未聞,卿之學問,何如是之厚耶?此豈偶然哉?」臣又陳:「《大學或問》,極爲精詳。其間有釋些小文義不闕處,至其反覆論辨緊關處,不可不沈潛玩索。若於此書有得,則於天下之義理,皆觸處洞然矣。」特進官戶曹參判尹鉉,陳倉庫之耗縮,選上身貢之耗欠。上曰:「此豈予之所爲?」希春趨進曰:「尹鉉所陳之弊,若欲救之,則戶曹宜精擇人以授之。至於郞官,必選性近有才之人,牢定勿遷,竢修擧職二年,然後昇遷,則人樂趨事赴功,而積弊漸可革矣。」又陳:「前日所陳文公年譜上樑文,有落句。及考藏書閣一件,則乃抛梁東,編簡常存道不窮也。」諸臣進說畢,以次退。

○諫院劾:「慶州府尹梁應鼎,人物麤雜,前爲晋州牧使時,多有不廉之事,人皆唾鄙。今不可復爲臨民之官,請罷。」上從之。

2月6日[编辑]

○辛亥,上以勤政殿修理,將移御昌德宮。

2月7日[编辑]

○壬子,朝講。領相李鐸入侍。

○有政。以辛應時爲直提學。

○傳于禮曹等曰:「鄕約乃化民成俗之要,所當擧行,以爲導率之方。但民生憔悴,莫甚於此時,當汲汲救弊,以解倒懸之苦,然後可行鄕約。猝然擧行,恐有難行之患。古之王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不可專以制度文,爲責民於善。且緩急先後,自有其序,養民爲先,敎民爲後。先擧養民之政,待民生蘇息,後行之宜當。今則停行。」

2月8日[编辑]

○癸丑,朴承任出爲慶州府尹。柳希春曰:「惜乎!以華國之手,爲州府之任也。」

○漢城判尹姜暹、工曹判書朴永俊,俱以身病,三度呈辭,命遞差。

○院啓:「同知李純亨邪妄,請罷。」

2月9日[编辑]

○甲寅,朝講。

2月10日[编辑]

○乙卯,政。上以特旨,擢兵曹參判沈守慶爲判尹,郭屹爲兵曹參判,尹毅中爲大司諫,趙廷機爲吏曹正郞,天安郡守辛應基以民願留,仍任不遷。

2月11日[编辑]

○丙辰,柳希春校正《類合》,而圈其上去聲。

2月12日[编辑]

○丁巳,朝講後,政院以經筵官所啓水原有殺母歐父之變,請降邑號,或罷守令。上答曰:「如此之變,前亦之,不可爲也。」又陳右相盧守愼正月不受祿,上命給之。

○上命景福宮修理,待明春爲之。

○成均館儒生上疏,大槪金宏弼、鄭汝昌、趙光祖、李彦迪、李滉從祀文廟事、淨業院革罷事、柳灌、柳仁淑等昭雪事、鄕約擧行事。上答曰:「因求言之旨,進陳戒之辭,良用嘉焉。予當留念。但其中數事,未可以輕施。」

2月13日[编辑]

○戊午,政院,以上不許李文學畬繼後,政院啓曰:「李畬,初以鳳男繼後,鳳男死,而以鷹男立後,無所不可。」上從之。

○院啓:「崔弘渡,爲人邪妄,到處貪濁,以尹元衡之妾蘭貞之産爲嫡壻,恃權驕恣,人所憤鄙,尙保儀章,出入都下,請削奪官爵,門外黜送。前郡守裵德文,爲人姦邪,其未出身,䙍褙其妻家文書,有同姦吏之爲,不齒於人類。及其出身也,到處貪汚。其子娶妻之時,與人爭先,及其結婚之日,成群刦奪,有同强奸,其爲不道極矣。請命不齒仕版。」上先從德文之事。

2月14日[编辑]

○己未,有晝講。希春講《盤庚》、《遲任》等二段。因人惟求舊,而言曰:「此盤庚主於世家舊族,胥動浮言而開諭,故引遲任之言,以爲人惟求舊。其實帝王之求賢,豈必專以舊家爲哉?成湯立賢無方,《孟子》云:『國君進賢,卑踰尊,疎踰戚。』蓋求賢之路,宜廣而不宜狹也。」又說玆予大享于先王爾祖,其從與享之曰:「勳業德望之臣,配享宗廟尙矣。我朝久遠之臣,難以遽言,只如中廟配享,用朴元宗等三元勳及鄭光弼,仁廟用洪彦弼、金安國,明廟用沈連源、李彦迪,皆有勳勞德望者也。鄭光弼,當時士林以爲有寬厚夷曠之度,而小事不爭辨,士論或譏其曚曨,而無辨。然至於己卯,南袞、沈貞、洪景舟等搆成士禍,潛入神武門,讒說震驚中廟,至欲踐血士林於其夜,光弼以領相,被召參議,涕泣極諫,至以頭叩御榻而出血,賴中廟性本慈仁,雖投杼於三至之讒,惻然感動,卽寢其鋒。蓋光弼臨大節,而澟然者也。洪彦弼,位高而小心謹愼;沈連源,以后戚居首相,乃以謙謹自飭,愛護士林,嘗以乙巳士林之禍傷痛,亦善人也。金安國事,臣希春頃已陳達;李彦迪,道德學問,自上已知之矣。此等名臣,上亦不可不知。」講畢,希春進曰:「李海嘉所論傳口訣爲當,請改正。」上曰:「不改亦可。」希春又言於上曰:「鄕約舊規,則固當待時而行之。其中一事,簡便無弊,而有補於化民成俗,故謹啓達。臣謹按鄕約之儀,同類相接,有五等。一曰尊者,長於已二十歲者是也;二曰長者,長於已十歲者是也;三曰敵者,與已年相上下,不至十歲者是也;四曰少者,下於已十歲者是也;五曰幼者,下於已二十歲者是也。尊者與幼者相對,長者與少者相對,鄕約之會,幼者少者,於尊者長者,皆再拜。蓋以長幼之序爲重,又云:『凡會者,皆以齒,若有異爵者,雖鄕人,亦不以齒。』此又以朝廷之爵爲重,以長長貴貴,竝行不悖之義也。國俗,於公廳禮,行再拜禮,私禮只揖。私處,當竝用兩義。常時士人,於尊長,行單拜禮。單拜雖非華禮,亦有致敬之意,與相抗而揖,不同。自中廟朝前,同類士人,私處相見,非但拜於尊者,於長者處亦多拜。長幼有序,恭順成俗,自三二十年來,人心不古,士習日趨於簡慢,鄕黨閭里之間,非特見兄長,而不拜,雖遇父行尊者,相與抗揖者往往有之。蓋徒見朝私禮之揖,而未知公禮再拜之恭;徒見道路地上之不可拜,而不知堂室之上,不可不拜,因循浸漬,漸成驕倨之風。朱子說《論語》恭近於禮曰:『見尊長而拜,禮也。』又作《童蒙須知》,訓小子曰:『道路遇長者,疾趨而揖。』今若申明此禮,凡同類士人,於尊者,非陋地,則必拜於長者,或拜或揖,各隨其宜。同爲朝官者,於齒爵俱高之尊者,私處必拜,於長者只揖;或少者有官,長者無官,則相敬而揖,通行長幼官爵之義;卑幼路遇尊者,下馬。此亦敎民以禮,事體非輕,乞命該曹,議諸大臣,詳定施行,以革苟簡傲慢之習,以成恭遜和順之風,不勝幸甚。」上曰:「此說是矣。可令該曹議行。」臣希春卽起謝。李海壽力陳李珥該博,又能通曉是務。希春亦曰:「李珥識時務之人也。」說畢而退,未時末矣。

○陽城居前左議政削官黃憲死。素締尹元衡,謀害仁廟。及乙巳士禍之際,適在西道,未及參預。丁未十月,終制還朝,自求爲佐理,元衡等答曰:「無可給之物。」憲大言曰:「盡殺謫人,而籍沒之,豈不足以與我乎?」元衡不從。其兇邪貪毒,貫天達地,如此大姦。老死牖下,識者無不憤嘆。

○上命:「來十五日朝講。」

○政院啓:「風氣尙寒,朝講早動,恐傷玉體,請移定晝夕講。」上命晝講。

2月17日[编辑]

○壬戌,弘文館上箚略曰:

臺諫爲人主耳目,當知無不言,振擧綱紀,而近來委靡成習,循默成風,人倫瀆亂之罪,顯有端緖,而茫若不聞;兵政權要之地,麤庸武士,冒授非據,而置而不論,請大司諫尹毅中、掌令朴應福外兩司,竝命遞差。

上卽命遞臺諫,當日爲政。沈義謙爲大司憲,鄭琢爲執義,愼喜男爲司諫,崔興源爲掌令,鄭芝衍爲副應敎,朴崇元、成渾爲持平,閔忠元爲獻納,趙溥、尹晛爲正言。

2月18日[编辑]

○癸亥,開城府儒生,以撤埋塑像爲未安,上疏。上命收議于大臣。左、右相皆以爲當改正,餘以爲不必改。上從左、右相議。

2月20日[编辑]

○乙丑,府啓:「頃年有一書狀官,病重於燕都,其時使臣憐憫,替載其所乘之轎,自以馬行,此出於不得已也。冬至使、書狀官、質正官等,往來一路,偃然乘轎,其弊端不貲,聞見駭異,敢行無忌之習,不可不痛懲。請命罷職。」上從之。卽兪大脩及修撰成洛也。又啓:「郭屹別無勇智,請遞兵參。明川縣監朴漸,疎迂殘拙,無弓馬禦敵之用,請遞。」上答曰:「郭屹非不合於兵曹參判也,斷不可遞。朴漸事,禦敵字牧,在於其人之心智如何耳。豈必馳騁破的,然後可以折衝禦侮哉?決不可遞。」

2月21日[编辑]

○丙寅,全羅監司狀啓:

潭陽,素稱閑丁有餘之邑。府使金偉不肯刷出,臣巡到其邑,凡上納等事,多不擧行。色吏推論之際,或爲逃躱,以他人苟充,如是者非一非再,皆出於下人怨叛,故爲生事,逃亡者相繼,幾至空邑。鄕所公兄等,移他官囚鞫,金偉,不可一日在職,罷黜事。

啓下吏曹。

2月23日[编辑]

○戊辰,希春講殷降大虐,予若籲懷玆新邑。因蘇氏從衆之說,言此謂:「非從其口之所不樂,從其所不言而同然者。以當時大家世族,安土重遷,胥動浮言,而小民亦惑於利害之實,胥爲怨咨,故有是言耳。非謂衆口之所不樂,全不可計也。大抵從衆,則事順而易成;不從衆,則事不順而難成。是故從衆而成者,十八九。或有高明之見,出於庸陋之見,不從衆而成事,亦十之一二。昔楚伐鄭,晋欒書領軍往救,楚人退師;晋人侵蔡,楚復來救,軍師之欲戰者十一人。唯三卿以爲不可戰。欒書以元帥,而斷之曰:『善衆之主也。三卿爲主,不亦重乎?』遂旋師,君子是之。蓋從衆,不若從善,故曺操擊吳,遣孫權書曰:『今治水軍八十萬衆,方與將軍,會獵于吳。』群下震懾,咸以爲不如迎降。獨魯肅、周瑜決策迎戰,而破之於赤壁。蓋衆人固當從,但或固陋之見。滕文公聞孟子之言,欲行三年之喪,父兄百官,皆不欲行,文公斷然行之。蓋或有如此之事,儘有精微曲折,不可不察也。」講畢,尹根壽陳天安郡守辛應基,得民心,而方爲軍籍,民之遮挽號泣,不可形言。希春:「應基之得民心,血誠願留,雖古人不過也。」又啓曰:「徐敬德,雖學主於數,然其德義立言,高出常儒。只贈佐郞,請更隆贈。」希春曰:「敬德,學術主數,若邵康節、蔡元定之於程、朱,故李滉論其不的。然道德踐履,則有之矣。」食宣飯。

○有政。以宋麒壽爲戶判,辛應時爲承旨,李仲虎爲潭陽府使,宋應漑爲掌令。

2月25日[编辑]

○庚午,晝講。柳希春講今汝將試,以汝遷一段曰:「耿爲河水所圮,盤庚之遷,不得不然,而臣民胥動浮言,以爲震動以遷。蓋遷徙雖有艱關勞苦,然終得安寧,所謂一勞永佚。古人云:『凡事無大小。』雖日用至微之事,亦必齟齬而難成,或已成而還離,中離而復合,然後方得永久安寧,而無後患。若忽然已成,後必有不如意,造物微機,可以寬懷。」又言:「前進十二辟卦,仲冬復卦一陽,臘月臨卦二陽,正月泰陽三陽,二月大壯四陽,三月夬五陽,四月乾純陽,五月姤一陰,六月遯二陰,七月否三陰,八月觀四陰,九月剝五陰,十月坤純陰。蓋善惡邪正之消長,治亂吉凶之倚仗,莫不如是。復之一陽,善與吉之初萠也;姤之一陰,惡與凶之初萠也。一陰始於姤,至於剝,則切近之災。此盤庚水患之時也。於此不爲遷都,則爲坤卦純陰之淪沒矣。盤庚之欲遷,是復之一陽,旣遷則二陽三陽,而至於純陽之吉矣。凡事皆然,人君不可不知。」又論自怒曷瘳曰:「怒者人之所必有,而最不可不愼也。非惟養德,於養生,亦最緊。南朝陶弘景,識養生之理,作《衛生歌》云:『道家更爲頤生旨,第一平朝戒嗔恚。』蓋一日之朝,一歲之元日,不可不怡悅無怒,一月之朔亦然。大抵怒最易發而難制。程子《定性書》,以爲深戒。許衡詩有云:『怒氣劇炎火,焚如徒自傷,觸來勿與競,事過心淸涼。』伏乞留神焉。」講畢,辛應時啓:「朴漸前日被論經筵,故枉爲上所不取,以是補外,請遞。」上不答。蓋不靖之人,不必强護,辛之此諭,亦非公。

2月26日[编辑]

○辛,院啓:「天安郡守宋應秀,人物昏劣,請遞。」

2月27日[编辑]

○壬,府啓:「咸鏡監司朴啓賢,多率無賴子弟,縱恣淫暴,貽害官家,請罷。又凡守令子弟作弊人吏者,竝令監司摘發治罪。會寧府使林晋,以妓妾濫率驛馬,侵擾驛吏,請命拿推。」上命遞朴啓賢,而推考林晋。

2月28日[编辑]

○癸酉,大司憲沈義謙等,以朴漸不當遣明川,上箚。答曰:「臆度人主之意,敢肆煩說,其爲讜護之謀,則得矣。不料時事之至此也。」又答兩司曰:「麿一朴漸,牧民明川,本不當論,而累日煩執,誠可駭怪,決不可允。」

2月29日[编辑]

○甲戌,朝講。領事盧守愼、同知朴謹元、大司憲沈義謙、獻納閔忠元、館官尹晛、金宇顒也。

○以鄭芝衍爲執義,鄭琢爲副應敎,朴大立爲咸鏡道監司,申翌爲濟州牧使,姜呂爲會寧府使。

○上謂李珥曰:「漢文帝,何以不用賈誼乎?」珥對曰:「文帝雖賢,志趣不高,見賈誼言,大疑而不用耳。凡人有大志,然後可以做大事。譬如主人欲搆數間小屋,而工師乃欲搆大廈,則豈肯聽其言乎?」珥因曰:「今者災變累作,若以爲無道之世,則聖明在上,常存圖治之心,若以爲有道之世,則民生困悴,日以益甚。此眞將治未亂之幾,不可徒曰恐懼修省,而無其實也。近來傳敎儘善,而實效則未之見也。」上曰:「何以則有實效耶?」珥曰:「自上每以變通爲難,故終無實效。若不更張,無以爲國。」上曰:「若非祖宗法,則更張何難?」珥曰:「非欲盡變祖宗之法也。至如貢案,是燕山所加定,非祖宗法也。臣非好更張,欲救民瘼也。若欲改紀今日之政,則必求有爲之才,若不復紀,則求賢何用?近日自上眷注於盧守愼,而守愼謝病不出,此亦有意云。守愼少有善名,前此未相,時人皆曰:『此人作相,則太平可致。』而及居相位,別無建明,人皆笑其不職。守愼欲有所建白,則上意不欲變通,進退極難,故不得已乞退也。」上曰:「此可笑也。此人建白,予別無不聽之事也。」珥曰:「此人有經濟之才,則臣未之知也。至於坐鎭雅俗,則優爲之矣。願上勿許退休也。」上曰:「非但坐鎭雅俗,亦是學問之人也。但不得其君耳。」珥曰:「豈其然乎?但願勿許其退,而聽其言也。」上曰:「予見其意,亦欲改紀者也。」珥曰:「自古聖賢,隨時變通。以天運言之,歲久則曆數必差,代各有人,出而改正,若不隨改,則天象差謬,四時易序矣。」珥問上曰:「前日經席,趙廷機以臣言啓曰:『成渾一動一靜,必以規矩。』云。有之乎?」上曰:「方欲問之,而未及也。成渾何如人耶?」珥對曰:「此人臣所熟知,是成守琛之子也。早承家庭之訓,不聞駁雜之說,資質醇厚,可以爲善。謂之勉於學問,則可也;不可謂之學成德立也。奚至於一動一靜,必以規矩乎?但其人多病,持平之職,決不能堪也。」上曰:「予聞治心,則無病。學問之人,亦有病乎?」珥曰:「雖學問之人,受氣甚薄,則未免有病。昔者伯牛有疾,孔子以爲命,明其非所自致也。渾以受氣之薄,嬰疾甚重,其能不死者,亦治心之功也。若放心者有渾之疾,則豈不遄死乎?若殿下必欲見此人,則遞其職,而使之上來,可也。大抵待士之道,可用則用之,不能用,則許其恬退,褒其節操,使之守高山林,亦養士氣之一道也。」金宇顒曰:「如成渾者,不可不召也。」珥曰:「未出身人除官,必從《大典》者,此指門蔭也。若山林賢者,則當以格外殊待也。豈可視以門蔭乎?招之以賢者,而待之以門蔭,非用賢之道也。兼帶經筵,雖是法外,亦可爲也。爲治當立根本,必廣聚賢士,以輔君德。上有聖明之質,而下無交修輔養之人,此臣之所憂也。」上曰:「試言之,予質稟何如?可以有爲耶?」宇顒曰:「氣質之用少,學問之功多,苟能學問,則天下之事,無不可爲。聖質英明,超出百王之上,加之以學問,則何患不能?只患不爲耳。」上曰:「此言過矣。」珥曰:「若謂之出超出百王,則其言果過矣。但殿下英明寡慾,決是有爲之資,其不能善治者,不爲也,非資質之過也。爲治有本有末,必須自上勉於學問,明理而知人,然後可以任賢使能,惠及生民矣。近日群臣,急請行鄕約,故自上命行之。臣意以爲,行鄕約太早也。養民爲先,敎民爲後,民生憔悴,莫甚於今日,汲汲救弊,先解倒懸,然後可行鄕約也。德敎是梁肉,若脾胃極傷,糜粥不下,則粱肉雖好,其能食乎?」柳希春曰:「李珥之言是也。」上曰:「當初予亦知其難矣。今已命行而中止,何如哉?」珥曰:「養民然後,乃行鄕約,此非中止也。凡事自上當躬率之,不然,則民必不從。上曰:」予資質鹵莽,何能有爲?「珥曰:」每於講論之際,自上所言,超出人意,豈非可爲之質乎?「上曰:」鄕約,今命中止,則雖欲退行,安知百姓不之信耶?「珥曰:」旣停鄕約,而不擧養民之政,則民必不信。若擧養民之政,則民必信之矣。「

三月[编辑]

3月2日[编辑]

○丁丑,諫院啓:「濟州牧使姜呂仍任,及安馥淫奸女婦,不可一日容息於覆載間,請更鞫。」上從之。

3月3日[编辑]

○戊寅,吏批啓曰:「今政吏曹判書差出,而參判李後白,以課試進參,而小臣獨爲政事,正二品之人不足,三公處議論擬望,何如?」上命如啓。

○院啓:「質正官趙憲赴京之行,人所厭憚,不可以其司推尋得免,請仍遣。」上從之。

○府啓:「有秘密,故縣監申石河妻盧氏淫亂,其侍養子申櫓淫蒸,請推鞫治罪。」上從之。卽下詔獄。

○以朴永俊爲吏曹判書,崔弘僴爲會寧府使,金宇宏爲持平,尹卓然爲校理,朴謹元爲副總管。

3月5日[编辑]

○庚辰,朝講。

○傳曰:「成洛必有其意,拿問可也。」

○政院啓:「成洛勿問。」上答曰:「啓意殊未曉也。決不可不問也。」再啓,不允。

○許篈、尹晛共草小箚,大略:「經席所啓之辭,出於風聞,故或有錯誤,若必究問言根,於進言之路,大有所復。成洛徒聞應梅爲安馥之孽屬,而不能詳審寸數,率爾啓達。此則非矣。然成洛所指之人,旣已現出,不必更問於洛,況洛之啓辭,本出於疾惡之心而已。豈復有他意於其間哉?乞更三思,命勿拿問。」上答曰:「決必問而後已。以斷大獄,不可相護也。」

3月6日[编辑]

○辛巳,朝講。副提學柳希春入侍,講《盤庚》中「予念我先神后之勞爾。」先三段曰:「神后謂神明在上曰神,后曰先后,特變文耳。亦猶《舜典》、《禹謨》曰『正月上日』:『正月元日』:『正月朔旦。』皆一元日也。又講」人君不能爲君圖安,還亦虐民也。「曰:」方今民生之困,正坐貢物及身役之不均平,宜依李珥萬言疏,變通以救弊。「講畢,掌令宋應漑進曰:」成洛以經筵官,隨所聞安馥事,陳達上前,雖有應梅四寸之錯說,不宜拿問。「柳希春進曰:」凡臺諫言事不盡,則玉堂論箚,例也。頃日安馥之事,騰播人口,有云現有端緖,臣等亦以爲然。遂上箚,到今別無端緖現出,臣等亦爲不能詳愼,極爲未安。成洛於經筵,啓其所聞,以疎遠應梅爲安馥四寸,此固錯謬,然出於疾惡之心。以經筵官啓達,伏乞優待,命勿拿問。「上曰:」此不然。當優待,則優待;當問,則豈不可問乎?「柳希春遂退。許篈陳說深切,但以上爲不勤經筵,此則過當。

3月7日[编辑]

○壬午,玉堂與入番尹晛、金應南及許篈,上箚請勿拿問成洛。答曰:「曾已諭之。不允。」

晝講,尹晛、金應南入參,極陳成洛事。上默然,然無峻折之語。

○兩司合司,請勿拿推成洛,刑訊應梅。

○玉堂柳希春等,再爲箚子,以理有大小,事有緩急爲言,請勿拿問成洛。

○上答兩司玉堂箚曰:「洛旣發言,必有其由,固當先卽拿問此人,詳推其根。四寸之有無,獄事之虛實,將暸然痛快矣。而必使勿問,抑何意也?後弊無窮,不允。」

3月8日[编辑]

○癸未,玉堂上箚,請勿拿問成洛。

○夕講。入侍之臣,皆言成洛不當拿問。上曰:「洛旣詳知其事,不可不問。」講罷後,上答玉堂箚曰:「昨已諭之,不允。」答兩司啓曰:「予聞之經筵,成洛詳知其事,不可不問。」玉堂再箚,上又不允。

○府啓:「請丁卯以後,士大夫冒占海澤官屯田者,竝沒官。」上從之。

3月9日[编辑]

○甲申,朝講。領相李鐸入參啓成洛事,未蒙允。領相及右相盧守愼詣闕,啓請復正殿。再啓,上從之。

3月10日[编辑]

○乙酉,○經筵官鄭芝衍,啓請存問老退臣。命吏曹書啓。乃吳謙、鄭大年、宋純、白仁傑也。

3月11日[编辑]

○丙戌,上命賜吳謙、宋純、白仁傑食物。

3月12日[编辑]

○丁亥,刑房承旨加刑取稟。傳曰:「應梅、安馥亡妻七寸疎族,親密出入,自覩大惡。揆之於理,萬無之事也。且本無孽四寸,而以四寸傳播,由此以觀,搆成誣陷,亦可知矣。應梅如或目覩,則連受刑二次,而不爲直招乎?不干女人,數多加刑,其冤爲如何哉?無據已甚。竝放送可也。」

○禁府論執。上更命刑訊應梅三次後,勿更訊取,安馥妾億今刑訊。

3月14日[编辑]

○己丑,經筵副提學柳希春,講《盤庚》下篇首四段末說云:「無戲怠,則敬事也;敷心腹腎腸,則誠告也。天下之理,莫大於誠敬,又存心之方也。朱子曰:『謾誕欺詐爲不誠,怠惰放肆爲不敬。』人苟能敬,則安有不誠之事乎?至誠未有不動者也,伏願體念焉。」講畢金宇宏進言安馥淫奸之事。「應梅、大極,承服於柳夢獅面質之時。」盧守愼以爲:「安馥事涉不明。」上亦言:「古人云:『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有所不爲。卿其愼哉!」守愼、金宇宏,皆言柳夢獅以馥妻三寸姪,勇於訐發。「上曰:」此必有情由。「金宇宏又啓:」慶尙道軍籍敬差官鄭以周,令帶率孽屬參預,推刷閑丁,任其受賂,賄賂公行,臣久聞其迹。及今名士金誠一上來,言其目覩,今當論啓。不可使此人,仍掌其任,以爲無窮之弊。「盧守愼曰:」此皆土豪不便於己,造言毁謗者也。二南,此風尤甚,不可不察。「宇宏復言:」聞之金誠一,金誠一非妄言者。「守愼又駁。許篈以爲:」安馥子婦宋氏,常時大唱說安馥淫奸事,宜拿問。「柳希春進曰:」凡刑政,宜以培養風化爲先,不可問子婦以舅父之罪,以復父子之倫。「守愼啓曰:」戶曹判書,宜以有精力者,代衰老之臣。當今沈守慶、尹鉉、李後白,皆可爲戶曹,物論皆然。「上曰:」人固各有所長,長於戶曹者,未必長於吏曹;長於吏曹者,未必長於禮曹。此三人,予當留念焉。「

○上以備忘記下曰:

應梅,安馥家,親密出入,與其婢妾億今同生,則寧有不識其面之理乎?其前納招之辭,皆未可據,況柳夢獅則以爲:「言于其妻,而傳于李覺。」覺則以爲:「聞諸夢獅。」且夢獅後與應梅面質時,曰:「妻娚李覺言曰,億今傳說于宋氏。」云。非但前後招辭,大相乖錯,應梅之招,亦多與夢獅之言矛盾不同。且三寸叔姪之間,理當隱諱,而揚臂大言,惟或不露,情狀兇慝,必有其由。拿來,爲先刑推窮問。且皆以爲出於宋氏云,存大之妻,因其嫌隙,搆捏虛言,謀害舅父,公論騰播,綱常大變,極爲駭愕,聞者痛憤,拿來窮推其由。

○上於朝講曰:「末世人心邪惡,凡有所憎,必加誣陷。今此下敎,亦甚有理。但其間,亦不無曲折耳。」

3月15日[编辑]

○庚寅,以李珥爲大司諫,韓脩爲掌令,宋應漑爲副校理,尹卓然爲副校理,徐崶爲長興府使。

○兩司俱啓,柳夢獅、宋氏不可遽加刑訊之意,上不聽。

○院啓:「忠淸兵使李戩貪暴請罷,權大德在寧遠重地,病重不治官事,請罷。」上命遞戩,而罷大德。

○府啓:「慶尙道軍籍敬差官鄭以周,其所施措,事多顚倒。儒生自有曾時讀之法,而必抽罕有之書,講穾奧之義,故使失對除下者,居四分之一。且帶庶弟之無賴者,任以簿書句檢之權,因緣措縱,取舍百端,或以匿名書,恐動士族,納賂者免禍,無物而受枉。山縣海郡,隨其所有,徵索多般,駄載連絡。亦未盡輸運,聚會京商,販貿如市。一道騷然,如經喪亂,而以周不之察,其受人譏侮,忝辱君命甚矣。請鄭以周亟命罷職,擇送新敬差官。」上答曰:「以周處,下書戒勑而已。」

3月16日[编辑]

○辛卯,上傳于政院曰:「二十五日,當親閱,諸事預備。此乃親閱習陳也。諸扈衛未及,一切隨駕之臣,皆戎服羽笠。」

3月17日[编辑]

○壬辰,朝講。領事洪暹,同知事朴謹元,持平金宇宏,獻納閔忠元入侍。

3月18日[编辑]

○癸巳,以趙溥爲持平,趙廷機爲校理,洪曇爲都摠管,郭屹爲副摠管。

○昨日大司諫李珥辭免,啓曰:「竊念,今日紀綱之頹,民生之困,天鑑已悉,不容贅陳。尤可憂者,自上旣小推心委任之意,廷臣又乏擔當致力之志,大官恬於流俗,縮手傍觀,任其成敗,小官雖有建白,或激或迂,不切實用。議論多岐,無所統一,國勢日非,如水益下。當此之時,上以繩愆糾謬,下以警惰矯輕,惟諫官是賴,苟非才誠兼備,識慮明達,不泥於古,不惑於今者,則無以當此任也。」

3月19日[编辑]

○甲午,以吳健爲執義,鄭芝衍爲副應敎,兪泓爲開城留守,柳景先爲會寧府使。

3月20日[编辑]

○乙未,諫院啓:「以上特命,入黃蠟五百斤,敢問此物何所用之?」以濫用爲諫。上答之曰:「昔梁武帝口苦,索蜜不得,時事如此,不勝痛心。」今日大司諫李珥等啓:「伏承聖敎,辭氣太厲,至以候景比臣等,臣等不勝駭愕戰慄之至。近者,外間喧播之說,或以爲將造佛像,或以爲將興佛事,水銀貢獵內用之命,適下於此日,人心涵涵,皆有疑言。臣等以爲:『聖學高明,似不惑於異敎,故敢以仰問,將以昭聖明之無惑,以絶群疑耳。』殿下以一言之不敢承順,輒加震怒,至於痛心。梁武之事,何足取?此聖敎不度是非,不揣異同,惟引古語,以折群臣,則殿下讀書之功,只爲拒諫之資而已。」上答曰:「今見啓辭,尤不足以滿一笑。假予崇奉佛敎,自古來胡像亦多矣。新造何爲焉?況未聞崇異敎,而獲福者也。奉佛何爲焉?且以水銀黃蠟,爲造佛而奉之,若小有知識者,必不爲此言。不過求其說而不得,敢自做出耳。未知聞於某人乎?予欲拿而辨之也。夫以孔子之聖,而見武叔之毁,以曾參之賢,而被殺人之名。今雖有崇佛之言,其何傷於予乎?祗見其不知義也。抑因此而尤可見人心囂薄,益起予憾。予所以無心於斯世,絶意於有爲也。」

○諫院再啓:「今承聖批,尤不勝惶惑之至。傳播之說,非出於一人之口。若如一一拿鞫,則何異於衛巫之監謗哉?聖學高明,臣等固以爲不惑異敎。今承聖敎,若是其丁寧,則足見傳播之不實也。第以不正之用,不止奉佛一事而已。稍涉非禮,則莫非不正,殿下何不痛示,以解群下之惑乎?殿下痛心於臣等之無狀,至以無意於有爲爲敎,臣等勢不可在職,請命斥罷臣等之職。」上答曰:「予豈敢答仰問,以取輕於下,而肇後弊哉?諫官必有所聞之人,君父之前,敢隱乎?直啓,勿辭。」

○政院啓曰:「伏覩答諫院之辭,有曰未聞崇異敎,而獲福者也。聖學高明,不爲邪說所惑,臣等不勝感激之至。但尤不足滿一笑,敢自做出,拿鞫等敎,至爲未安。不敢以此傳于諫官。」傳曰:「知道。」

3月21日[编辑]

○丙申,弘文館,以上折峻諫臣,至欲窮問,乃上箚。上答曰:「當留念。」

○有政。特旨擢戶參尹鉉爲判書,從人望也。其才合於地官故也。任鼐臣爲全州府尹,權德輿爲左副承旨,鄭芝衍爲司諫。

3月25日[编辑]

○庚子,經筵。柳希春講《說命》上篇曰:「凡人多不讀題,此亦一欠。今宜讀之,命官制詞,此卽後世學士草制之詞。朱子嘗曰:」今之表啓,是臣諛其君;制誥,是君諛其臣。「蓋制詞宜的,不宜過也。又按商之一代,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爲天子之號,疑卽因其所生之歲以爲號,而疊則加一字,如小乙、武丁之類。」又講「亮陰三年,不言。」曰:「人君居喪,亮陰三年,不言。孔子以爲:『古昔人君之常法。』然後世又有隨時處中之義,是故寧宗執孝宗之喪,踰月卽開經筵。朱子亦勸勤御經筵,數召儒臣,切劘治道,蓋不可執一故也。又講」今王不言,臣下罔攸稟令。「曰:」人徒知言所不當言爲不可,而不知不言所當言爲不可。若人君一向淵默不語,上下之情不通。此乃衰亂危亡之端,不可不戒也。「講畢,臺諫及盧守愼皆啓:」右相朴淳,昨日五度呈辭,上命遞差。相臣非庶官之比,《周書》所謂官不必備,惟其人任大責丕,不可輕遞。雖畀閑秩,不可遽充其位。「希春曰:」頃日諫官,論啓黃蠟濫入事,實出於愛君憂國之誠心。殿下當以逆耳利行,樂聞而嘉納之。乃以忿厲之氣,引所不當引之語以折之。此蓋由涵養本源之功,未至而然。苟能涵養功夫,無小間斷,則豈有辨意峻厲之辭乎?養心如養身,殿下玉音,久不通暢,入侍之臣,咸以爲憂。今聞玉音洪暢,近年所未有,臣等不勝驚喜。此蓋調攝有方之効。願殿下,常加操存涵養之功,以變氣質。「盧守愼曰:」柳希春涵養本源之說,誠哉,是言也。「

○有政。以朴淳爲判中樞,尹卓然爲掌令。

3月27日[编辑]

○壬寅,右相盧守愼啓曰:「左議政朴淳學問有源,操履無玷,爲多士之望。乞勿以微痾許遞,仍任前職。」上答曰:「已遞,玆不允。」盧守愼再啓,上答曰:「予見其病非輕,就閑調理可矣。」三啓,答曰:「待差復用,今不可仍任。」

3月28日[编辑]

○癸卯,玉堂上箚:「以左相朴淳,操履雅望,實爲士林之所推。殿下旣知其賢,而置之相位,宜推誠委寄,悠久責成,豈可因一時微恙,輕許就閑哉?」又曰:「殿下,因循怠緩,不思振勵,以至忠賢無腹心之寄,大臣多休告之請,諫爭之臣,謝病乞閑,而殿下曾無敦勸勉留之意,臣等未知,國無仁賢,殿下誰與之共理耶?乞特命仍職,以重相臣之位。」上答曰:「前日已諭。」

3月29日[编辑]

○甲辰,弘文館博考古事曰:「魯文公三年秋,雨螽于宋;高麗明宗十八年七月戊申,東界鎭溟境內,黃末黃鼠,隨雨而下,大損禾稼;高宗十五年,三十三年五月,幷雨螽。」

夏四月[编辑]

4月1日[编辑]

○乙巳,諫院上箚略曰:

伏以爲學,在於涵養本源,變化氣質;爲政,在於虛己推誠,倚任賢臣。殿下學問,庶臻高明之域,而涵養變化之功,則未之聞也。逆耳之說纔進,則訑訑之色輕發;涉內之事著外,則遮障之辭轉嚴;爭辨之語稍激,則理奪之言不從。三者爲殿下氣質之病,必須涵養,而守之於靜,克己而治之於動,然後可以變化矣。殿下好善愛士,固出於天性,而推誠委任者,未之見也。群臣之少可倚信者,固所自取,雖然臨御八年,俯察已熟,賢愚邪正,想不逃於聖鑑,豈無一人之可作腹人者哉?殿下恬於守古之習,不發必治之志,故其待群臣,茫無取舍,以之愛賢不切,疾惡不深,人心之靡定,紀綱之不立,職此之由。近者經席接見之際,亦無虛己詢咨之益,凡有啓沃,邈然若不聞,大臣之言,亦不酬答。頃日朴淳之遞,上意固出於悶其沈綿,欲使將息,而第於允許之辭,不示留難顧惜之意,若庶官得辭,則旣失敬大臣之體貌矣。伏願殿下,勿以人廢言,試垂睿察焉。

上答曰:「予當留念焉。」

○府啓:「林晋嘉善還收。」上從之。

4月3日[编辑]

○丁未,院啓:「宗簿寺都提調,必以屬尊宗親擇差者,欲以德望之重,鎭壓宗室,使無愆違耳。今者宗室有悖理失行者,而宗簿寺官欲啓請治罪,則都提調德陽君岐,偏聽私囑,固執不從,使爲惡者益肆,而執法之官無所措手足。請罷其職,以絶循私之習。」上答曰:「王子君請罷非輕,固不可因此而罷。況未必實乎?不允。」又啓曰:「今見義州牧使狀啓,則中朝移設鎭堡之事,的實不虛。所謂長甸子者,距二十餘里設鎭之後,唐人蔓延開墾,漸次成村,則與我國人烟相接,物貨相通,姦細之虞,紛爭之患,勢所必至。將必告訴鎭官,惹起事端,而況饑饉荐至,必有流移投入之弊,撻奴侵寇,亦有相救嫁禍之理。此是邊將之失計,皇上深拱,豈知兩國邊氓之相雜,至於此哉?請別遣使臣,刻日發程,以誠懇奏聞天朝,請勿設鎭于長甸子,以絶後日之憂。」上命大臣、承文院議處。

○慶尙道軍籍敬差官鄭以周辭疾,上命遞。

4月5日[编辑]

○己酉,院又論執德陽君不可不罷,不罷則如某之縱恣任情,不憚公論者,益無所畏戢矣。上不允。

4月7日[编辑]

○辛亥,有朝講。

4月8日[编辑]

○壬子,府啓:「羹墻慕切,展園陵,況康陵被火災,所當卽行慰安之禮,而延至四年之久,喉舌之臣,反以農務之急,請停孝思之擧。二十日康陵親拜,勿爲停止。上從之。

4月9日[编辑]

○癸丑,有朝講。

○上命右相盧守愼,卜左相之闕。守愼請後日與同僚會議。

○傳曰:「安馥事,皆以爲疑獄。竝勿推,放送。」鄭元男、沈鎭拿鞫。

○經筵。請追贈前朝忠臣徐甄。上命議于大臣。又啓請李養中追贈官職。上答以似難。

○暮以臺諫所啓,還命勿放送安馥。

4月10日[编辑]

○甲寅,朝啓覆,奉常寺十三歲之奴昆伊偸取祭栢子者。上命減死照律。

○副修撰金宇顒被上命,製六箴,又上疏。上批答曰:「省所上六箴與疏辭,可見爾學問精粹,忠愛誠懇,深用嘉焉。予雖不敏,當加勉意。且示玉堂後,還入可也。」伏覩聖敎,好善嗜學之誠至矣。不勝嘆服。

○臺諫安馥等事停啓。上皆放之。

4月11日[编辑]

○乙卯,有政。以洪暹爲領議政,李鐸爲左相,崔興源爲掌令。

4月12日[编辑]

○丙辰,內種薑十斗于玉堂。

4月13日[编辑]

○丁巳,弘文錄。五圈以上十三人,報吏曹。卽柳希霖七圈鄭士偉、崔滉、金瓚、金澤、崔雲溥、白惟讓、趙瑗、李潑六圈李玄培、李敬中、鄭惟淸、金睟五圈 ○有政。大司諫李珥病遞,李山海爲之,李潤德爲慶尙左兵使,申恪爲慶尙左水使。

○朝講。《說命》中初面,止政治無不休美矣乎。宇顒啓曰:「皇天爲民立君,非以天下奉一人,唯以一人治天下耳。人君不知此義,而以位爲樂,則逸豫之念生,而危亡之禍至矣。古之帝王知此義,故兢業戒懼,以終其身,而不敢自暇逸。桀、紂、幽、厲,由不知此義,故爲惡至於如彼,故言桀之惡曰:『不克庸德,慢神虐民。』數紂之惡曰:『不敬上天,降災下民。』桀、紂之惡滔天,而原其至此,則由不知天人之寄,而安於逸豫故也。師曠曰云云,人君於此,可以悚然懼矣。」講畢。修撰尹晛啓曰:「金宇顒獻箴,自上嘉納,而又下玉堂使觀之,此樂善而能廣之意也。幸甚幸甚。」上曰:「予不知文,然箴意甚好觀也。」又曰:「敬身與克己,有以異乎?恐敬身,可以包克己也。」晛曰:「上敎甚當。臣固亦疑之,曾以語宇顒矣。」宇顒對曰:「固然。但臣意以爲:『但言敬身,則可以包克己在中,若幷言之,則敬愼只是戒懼操持。』存天理底意思;克己則就私欲萠動處,便下勇猛工夫,遏人欲底意思。譬之敬身如將息,克己如服藥。去病,將息至到,自可無病。然意外病作,又欲服藥,要有兩項工夫,故各擧言之。」上曰:「如是言之,則意思亦好矣。」宇顒又曰:「有學術荒淺,無他所知,所上六箴,雖其陳舊無足觀,然環顧,更無他有,自上若賜觀覽,而納用焉,則臣死有餘榮矣。」又曰:「小臣平生羸病,分甘廢棄,無意於陳力就列之事。承命上來,只爲拜恩。不意聖眷非常,臣雖筋力不堪,而義難言去,黽勉扶曳,塵穢侍從久矣。入春以來,患大病垂死而甦,自後精神耗憊,元氣極敗,雖欲黽勉,而勢不可得。竊恐不得久侍淸閑之讌,銜恩瞻戀,不知所言。」上曰:「爾雖有病,自可在此調理。何可人人皆欲去耶。」宇顒起而對曰:「小臣蒙恩特甚,雖其疾病不堪,而心豈敢忘君臣之義耶?今臣不敢言去國,只願暫歸故山,調理殘病,庶保區區之性命。若在此,則病軀不堪酬應,頓無蘇醒之望。況玉堂非養病之地耶?臣欲受由下鄕,而近日臣僚無受由之路,故敢此仰達。」上曰:「爾病,予固知之。暫休故山,若又不許,則太悶人也。所當依請,且爾服何藥?予當賜爾藥也。」宇顒起拜曰:「臣患脾胃證,服養胃進食丸矣。」上又曰:「爾當歸休。但毋久滯也。」

4月15日[编辑]

○己未,以中殿誕日,玉堂問安。

4月16日[编辑]

○庚申,慶會樓下,上親試文武二品以上,試官十員。卯正,殿坐。右相盧守愼以下初坐慶會門內,至是以次入侍。文臣通政以下試文,武臣二品以下試貫革五巡。右相盧守愼招大提學、提學、副提學,希春議出題,以幾善惡、靈沼、游藝三題所稟。上落點于游藝,金貴榮所出也。上以晝點還宮。賜入侍宗宰飯,臣等又食。自午正收者,分三處考之,尹覃休以二下爲魁,金玄成以三上爲次。其實玄成之作,詞氣宜爲第一。酉時,武臣畢射,乃罷而退。

4月19日[编辑]

○癸亥,有政。以尹毅中爲大司諫,李湛爲承旨,鄭應奎爲安東府使。

4月20日[编辑]

○甲子,寅正,上至東大門,而天始明。卯時,到三岐里,上少憩爲晝停。玉堂公辦於闕內外。辰時到泰陵,上祭於丁字閣。諸將只立于紅門外。上欲躬上陵奉審,領相洪暹、右相盧守愼,以日熱恐勞傷玉體,請勿爲之。上以前頭有事,從之。巳時,到康陵,上率百官,祭于丁字閤。又親上陵奉審。上返旆,回至泰陵前,上下皆步。賜酒於諸臣,申時發行還宮。

○臺諫遂遞掌令崔興源、正言李廷馨。上從之。

4月21日[编辑]

○乙丑,有政。朴應福爲掌令,朴崇元爲正言。

4月23日[编辑]

○丁卯,經筵希春講《說命》中:「惟治亂在庶官,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惡德,惟其賢。」曰:「官,以布列職事爲,言;爵以位秩高下爲言。孟子曰:『賢者在位,能者在職。』朱子釋之曰:『賢有德者,使之在位,則足以正君而善俗;能有才者,使之在職,則足以修政而立事。』正此意也。人君所以官不及私昵者,惟能去讒遠色,賤貨而貴德,則自能任賢而使能矣。」又釋慮善以動,動惟厥時曰:「善猶裘葛之精者,時猶冬寒夏熱,裘葛雖精,苟非時中,亦何所當乎?」又說:「有其善,喪厥善,矜其能,喪厥功。」曰:「堯舜以上聖,猶舍己從人,樂取於人,以爲善;大禹不自滿暇,不矜不伐;孔子自謂達不如賜,勇不如由;顔子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朱子義精仁熟,常以爲義理無窮,歲月有限,常慊然有不足之意。蓋日新又新,不能自已者,固如是也。蓋聖賢深見義理之無窮,而心量又廣大,故自無伐善矜功之少矣。世之庸妄之人,一有少善小技,輒懷自足之心,由自足,而爲自聖,昔齊桓一矜其功,叛者九國;曹操暫自驕伐,天下三分,先儒譏之。蓋曹操降劉琮走劉備於克袁紹之後,驕心便生,劉璋在蜀,遣謀士張松,通款於操,在荊州,以松短小無精釋,忽而不錄,松歸言於璋,便絶不通。人君誠廓其度量,不自滿足,所謂汝惟不矜,天下莫與汝爭能者也。人君自矜其能,天下士子,皆退而不可。此猶器中有水,自然他水不能入矣。」又說無啓寵納侮:「此所謂啓寵,正侍宮妾宦官與巧言侫色、便儇諂諛之臣也。漢文帝以夢而寵鄧通,通也戲慢殿上。此亦啓寵而納侮,然文帝但爲賞賜,而不任以事。又許申屠嘉檄召,而困辱至此,歷代昏主,以寵倖而納侮,不可勝數。又按,寵倖與寵眷有異。若人主於腹心大臣,講論儒臣,親近款曲,如元魏孝文好賢樂善,情如飢渴;大明孝宗敬禮大臣,親厚講官。是乃人主之美德,何納侮之有?恥過作非者,蓋因恥伏其過文开,以至於大過者,無心失理,惡者有心悖理。此蓋君臣上下,莫不有此病。臣下頃已啓達,而戒飭下書矣。自上亦當省念,從善如轉環,改過不吝,追記爵罔及惡德註,凶德之人,雖有過人之才,爵亦不可及。」因說曰:「秦之李斯,漢之曹操,唐之李林甫,非無過人之才,心術邪惡,遂至於覆。吳起與魏相田文論功,田文自謂功皆在起下,而主少國疑,百姓不親,大言未附,方是之時,屬之子乎?屬之我乎?吳起亦自知而辭避。蓋有才無德之小人,可以置之於百執事及邊將,而在其上之賢者,知其病而駕馭之,則亦有可用之理。若任以高官,授之大柄,未有不生亂者。蓋小人挾才,以爲不善故也。」又曰:「《尙書》中,如《虞書》精一之訓,伊尹仲虺告君之言,非不精至。至於《傅說》三篇,說學問德政,尤爲詳盡。自上苟能洗心留神,則卽是《傅說》在左右納誨矣。」講畢,希春曰:「頃日修撰金宇顒,製進六箴,上深加奬歎,又下示玉堂。凡在臣僚,孰不感激?蓋宇顒有學問,又有文章。若他人,則雖有見識,亦不能作箴如是也。當初上特命宇顒作箴,此正知臣莫如君也。然自上須十分體念,然後乃爲有益。」又曰:「金宏弼、鄭汝昌之諡,久未能成者,以玉堂東壁,直提學、典翰、應敎、副應敎中二人往參,而東壁二員,頃年常患未充,或不久而遞。若變通,則校理一員往充東壁之數,何妨?」上曰:「議諡,但取其公論之如何耳。東壁、西壁何足拘也?」希春曰:「中廟朝名臣金安國,博學稽古,愛人好善,盡心國事,畢精竭力,豈於正德戊寅,以使赴京,收買《朱子大全》、《語類》、《伊洛淵源》等《性理》諸書,因作詩云:『滿載光風兼霽月,東歸應有契心人。』旣來,啓請印出,未及施行,而己卯士林敗。安國廢棄十九年,至丁酉冬,敍復還朝,逮爲校書提調,遂印出流布。其爲承文提調也,勸督隷習官,極爲勤悉;其主文也,於事大表文,不委知製敎,而必自製。其或一詞未安,至夜不寐,必求其當,故華人以表詞誠切稱嘆。安國文章,則不逮金宗直,若論其愛國盡職,則過宗直遠矣。臣與李鐸,同爲奉常提調,今年春往見,語及安國事,鐸曰:『聞安國之孫,有百執事可當之人,吏曹擬于初入仕。然此事,吾等不若直啓天聽,使褒奬錄用之事,出於上。』乃爲美耳。」上曰:「苟有可用之人,雖尋常人,亦不可棄,況此人之孫乎?」領相洪暹,早朝在經筵廳校冊時,聞希春追讃安國之言。至是,亦進言曰:「柳希春之言誠是。安國盡忠國事,爲承文院提調,勤勸隷習官,至爲人所憎,被論駁,而方爲華使館伴,不爲引避,直前行任。蓋以國事爲重,而不計其他也。其於事大交隣之事,莫不竭心,安有如此忠誠乎?其他德義,未詳知也。爲君之心,罕有其雙。壬寅八月,安國以陵奉審,躬踏遍歷,不避險阻,至於渴而飮水,竟以此病死。臣不敢以施行某事爲啓,只陳安國事實而已。」又曰:「在明廟朝,人有議安國過待日本,以致其驕,臣反覆陳達於御前。蓋安國只爲國盡交隣之道,非以是而致驕也。」諸臣說中,金應南因歷見王高麗諸陵,蕪沒樵牧,遂言魯山君墓在寧越,蕪穢不治。中廟卽位之十二年,遣承旨致祭,置守護軍。今亦請申明守護。旣畢,退食宣飯于賓廳。

○政院啓經筵官所啓,金宏弼、鄭汝昌諡號,令校理一人,備東壁不足之員,弘文館南床位,雖不滿三員,擬望事;金安國子孫百執事可當之人,除官事;山陵守護軍,盡數充定,竝依數給位田事;前朝各陵,禁樵牧事;魯山君墓守護事;魯山君墳墓,禁其樵牧,修補事,竝無發落取稟。傳曰:「諡號事,爲玉堂則爲之,何必東辟而往乎?陵寢守護軍充給事,言于各該曹;金安國子孫相當職除授事,言于吏曹;弘文館南床位事,臨時爲之。」上之從善,至矣。但魯山君護墓事,最爲希世之義擧,尤增嘆服。

4月24日[编辑]

○戊辰,金宇顒呈辭下鄕。上曾於經席,從容問宇顒之疾,令內醫院劑梁以給。

4月25日[编辑]

○己巳,經筵。希春講《洪範》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一段及雚兮,刺君弱臣强也。」說玉食曰:「世人以精舂稻米飯爲玉食,非也。此只言奢侈僭擬之食也。凡人臣作福作威,倒持大柄,則其國必亂亡。凡大臣冡宰,薦進人物賢良,彈劾之臣,數一罪惡,從公論稟上旨者,皆非專擅威福之事。所謂作福作威者,徇人己之私意,廢天下之公論,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行胸臆而欺君父,植姦黨而殺無辜者也。權姦旣擅作威福,則國人皆畏權姦,而不畏君矣。宋理宗時,臨安大火,所當急救者宗廟,而殿帥馮𪮛率將士,盡力救丞相府,而不救宗廟,何者?史彌遠之威,過於天子故也。然姦臣非能無端奪國柄也。其始也,必以諂諛容悅,蠱惑人主之心,又締結宮壼宦寺之流,以爲根據。秦二世謂趙高曰:『吾欲悉耳目之所好,窮心志之所樂,以終吾年壽,可乎?』趙高卽諛曰:『此乃明主之能事,昏亂主之所禁也。』因勸誅戮大臣諸公子,卒以亡秦。唐明皇至天寶而怠慾,李林甫爲相,善養君欲,明皇惑溺於武惠妃、楊太眞,林甫遂獨擅大權,以釀祿山之亂,宋徽宗性輕儇淫巧,蔡京以奢侈淫佚逢迎之,而偸政柄,以成宣靖之禍,是皆自人主從慾喜侫中來。」金應南曰:「權姦威福之作,在於昏主亂世。若陽明之世,安有是事?殿下,頃日,以專擅責臣下,此深未安。」希春曰:「人臣進諫於君,論執時政,此逆耳利行之忠言,非專擅也。」又曰:「奉使遠出者,有便宜從事,似專擅,而非專擅。《春秋》之義,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者,專之可也。」

又曰:「《綱目》書法,因其人之善惡功罪,而爲其褒貶誅賞,不可不知。」又說蓋知君之不足賴「曰:」凡人君,知臣之賢,而倚任之,則不爲浮言讒說所搖動。』乃爲有定見,而成大功。唐太宗以房玄齡爲相,蕭瑀言於帝:『玄齡聚黨不忠,但未反耳。』太宗曰:『朕擇賢才以爲相,何至頓迷臧否,乃至於是?』元魏孝文時,良將李榮,屢折南朝之兵,南朝飛書反間,孝文倚仗益篤,如此然後,盡任賢之效矣。「

4月28日[编辑]

○壬申,經筵。柳希春入講「惟厥攸居,政事惟醇。」曰:「安於義理之所止,卽《中庸》生知安行之事也。利行以下,皆勉强之事。人苟非生知,雖上智之資,未有不勉,勉之而熟,則自然矣。所謂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又講黷于祭祀時,乃弗欽,禮煩則亂,事神則難曰:「我世宗之奉先,過於厚,創爲文昭殿,一日三四時,象生時之供。此固非禮之禮,而一國物力,亦難支當,故其時名相黃喜,率百官,累月立庭,力爭不能得。乃爲朔望肉膳,逐日素膳之論。又中朝則宗廟,只行四時大享;陵寢只行俗節之祭;文宣王廟,只行春秋釋奠。我國則不然,於宗廟、陵寢、孔廟,莫不以朔望行祀,此皆太濫者也。雖在後之人君,不得增減,然亦不可不知此意也。」又講:「旨哉說!乃言攸服,乃不良于言,予罔聞于行」曰:「凡人主聞善言,雖悅於初,不繹於後,亦無益矣。大臣、經筵官等語,可用者何限?自上苟不繹而施行,則亦何益之有哉?又講:」非知之艱,行之惟艱「曰:」南軒張栻以爲:『高宗學於甘盤,多知義理,傅說以爲非知之艱。』若他人,則須以格物致知爲先。「盧守愼曰:」知行不至二事,而朱子分辨言之,世儒以爲判然二事,此未穩也。「希春曰:」略知而不能行,固無定取,然程子有云:『譬如行路,須先得一箇光照。』蓋必有同,又得晝之日夜之火,乃能知所蹈,而不差,故論先後,則知爲先,論輕重,則行爲重。「上曰:」人有知而不能行者,何也?「希春曰:」此由不能眞知故也。苟知不善,如水火之不可蹈,嗚喙之不可食,則豈有犯之之理?胡寅設道理,朱子以爲無人及得他,以他才氣可做,甚麿事做不得?只是不通撿點,我欲做事,事未成,而人已點檢我矣。』蓋寅本胡安國弟之子,初生,其母欲不擧,安國之妻,養爲己子。安國其後雖生二子,而仍以寅。爲繼嗣。寅不致誠於所生母,賴朋友誚責,然後稍往來。生母之歿,只持期年,故時人有能知不能行之譏。朱門嘗以能知不能行者爲問,朱子答之曰:「不能行有三般,一是知之不眞確,一是行之不力,一是性有所偏。』又謂胡寅見不眞確。蓋人之資稟,有所偏,如子路、司馬光偏於行,胡寅偏於知之類,是也。

五月[编辑]

5月2日[编辑]

○乙亥,殿坐。諸臣入侍,賜酒果。庭試儒生入者,一千五百數十人。至巳時,又別宣醞出題。時領相洪暹、右相盧守愼,招抑希春同議。希春言提學在坐,政丞卽幷招李後白四員擬賦。題,夫子墻相觀而善,憂國,願年豐,止輦受言,而上落點于第一題,卽洪相所擬也。止輦受言,希春所發,盧守愼亦稱其善。限午正,收數百度,分九處初考,每二人爲一考也。是場,十九人入等,而李覺居首。文臣二品以下竝試射,而崔慶會以二十五分爲魁。未時,上還宮,命饋入侍諸臣。尋還出,至申時,風甚冷緊,承旨啓久坐未安,上乃還宮。至酉時,畢等第,幷試入。上開封,而出降,試官復書單子以入。

5月3日[编辑]

○丙子,備忘記曰:

庭試儒生二下李覺,直赴會試,三上李繼祿,三中李玉男等三人,三下姜得瑞等九人,點三下權用中、鄭思億、朴光前,各館、鄕、漢試中給分。

5月4日[编辑]

○丁丑,有政。以趙廷機爲弘文校理。

5月6日[编辑]

○己卯,有政。以朴謹元爲大司憲,鄭琢爲執義,尹卓然爲掌令,趙廷機爲持平,宋應漑爲司諫,鄭以周爲正言。

○禮曹退拜表于十一日。

5月8日[编辑]

○辛巳,有政。以尹覃休爲正言,邊協爲副摠管,金宇宏爲弘文校理。

5月11日[编辑]

○甲申,左相李鐸七度呈辭。上降備忘記曰:「左相處,進退非輕,安心調理事,招郞廳諭之。」

○淨業院群尼,聞金剛山楡岾有佛寺,以是託稱,而成群奔往,憲府聞,而遣吏捉囚于淮陽。今日六館儒生,擧此上疏,請革罷淨業院。「上批答曰:」予雖不敏,稍知學字,非不知異敎之虛誕,其敢爲崇奉之擧乎?今此楡岾之事,非徒予所未知,慈殿所未知也。此必中間妖尼之所爲也,分明也哉!雖鄕黨自好者,亦不敢自期其心,況予叨主臣民,豈敢飾辭以欺諸生,而上誣皇天哉?淨業爲院,名雖不正,創建已久,今難遽革。諸生其悉予意。「

○聖節使朴希立、書狀官許篈、質正官趙憲如京。

5月12日[编辑]

○乙酉,上傳于政院曰:「頃者,黃蠟之內入也,人言澆澆紛紛,至謂將用於造佛,其無理澆薄已甚。予雖自恃予心,固已大笑,憤其邪妄,而亦未必不由於予之不學也。其時非不知洞諭予意之不難,而含蓄不言者,誠以朋友之間,亦不敢問汝將用某物於某處,矧於君臣之際,名分等絶,其敢仰問所用之處乎?今者儒生,至擧於疏辭,此無異於周公恐懼流言之日也。予不得不辨。其時黃蠟,實用於例用之燭,一毫錙銖,不爲妄用他處。工匠下人具在,十日所視,其可掩乎?政院宜拿其匠人鞫問可也。其所造之燭,計數下院矣。」

○上患義盈庫進排之燭,純用黃蠟,故多烟,以內藏白蠟,和蠟造燭,欲免烟氣,而囂囂錯疑之說,至發於臺諫儒生之啓,此上之所以驚怪,而不自安者也。所入五百斤黃蠟,頃日以四百七十五斤還下,令還義盈庫。

○政院請還入所降之蠟,上以造燭餘蠟,付該曹。

5月14日[编辑]

○丁亥,以右相請遣監軍御史于兩界兩南,上命六卿以上,會議于闕內。

○儒生又上疏。上答曰:「楡岾事,予聞恭懿殿爲之,實非慈殿所知也。淨業院予意固欲革罷,但兩上殿以爲甚難,其可爲乎?」

○傳曰:「尼人等自意下去,舞幻惑衆,以累予治,嚴加懲罪事,下諭本道。」

○倭奴今年乘船向上國者甚多,湖南監司狀啓。

5月15日[编辑]

○戊子,盧守愼,於經筵,累請遣監軍御史于兩界、兩南。上命收議于三公、六卿。於是朴永俊、尹鉉、姜士尙、成世章、鄭惟吉等,皆以爲侵主將之權,起官民支待迎接之弊,且未必久而得人,請勿爲,而遣御史摘發。

○有政。以金孝元爲持平。

5月16日[编辑]

○己丑,上傳曰:「諸議監軍御史,皆以爲設立不可云,不必設立。」蓋上之執兩端,用中至矣。

5月18日[编辑]

○辛卯,禮曹啓目草云:

經筵官柳希春所啓,鄕約中敎民長幼之禮一條云云,以此辭緣,議于大臣。近來禮敎不行,閭巷之間,傲慢成習,果如所啓之辭,通諭中外宜當。鄕約中諸條,無非化民善俗之事,廣布中外,使自講習,目染耳熟,知有勸戒,長幼禮節,自是應行中一事。閭巷小民,僻遠村氓,不知禮貌,徑情妄行者,一聞通諭,惕然覺悟,牖民之道,在於盡其方便。京中五部及外方各邑,謄寫知委,漢城府、開城府、八道觀察使處,行移何如?

○有政。以任鼐臣爲左承旨,愼喜男爲校理。

5月19日[编辑]

○壬辰,上答儒生疏曰:「諸生欲扶聖道,深探闢異端,連疏九日,冀革一院。樂諭至再,尙執不悟,以予爲治末而護妖,爾等亦不明於先後本末矣。諸生問學講道,不牿於詞章之陋,深探聖賢之旨,識見旣高,行義旣眞。一朝立我朝廷,當與寡昧,共治天職,使庶績咸熙,禮樂復興,如紅爐點雪,何足與論其有無哉?士生斯世,不亦快歟?何必區區於毁撤,紛紛然煩疏之爲哉?胡魏太武之擧措,此予所深不取也。諸生其體予意。所論不允。」

5月20日[编辑]

○癸巳,經筵。希春講《西伯戡黎》。講畢,臺諫盧守愼、鄭宗榮、柳㙉、洪進咸進,而陳淨業院等事。希春最後進陳:「頃者上玉音鴻暢,入侍之臣,莫不悅喜。臣以爲自上調理藥餌之效。及今日,則玉音最艱澁,不勝憂慮。願更加調理,期於快差。」上曰:「此證,自少時已有之,或發或息,予甚悶焉。」柳希春曰:「脾胃,或由飮食而生,或以讀書過勞而生,或以起居不節而生。臣頃日調理之說,乃考《延壽書》、《壽親養老書》、《山居四要》、名醫雜著、《事林廣記》,一切養生之書,而抄出者也。」上曰:「其說甚好。若果能依施,則非但調理脾胃,一身百病,皆不生矣。但人不能盡行耳。」柳希春曰:「夜不得眠,亦大妨於脾胃。頃日政事,爲未穩於玉體,不寐中夜,極爲未安。」蓋臺諫承旨之闕,雖在於日中,吏曹郞廳,必遍稟於堂上之家,然後銓曹乃來于闕庭而爲之,其勢自至於晩。請今後有急政事,如臺諫多遞之類,卽傳敎令政事,若一臺諫一承旨之遞,在於午後,吏郞來啓請,可命明日爲之。如是,則自無犯夜之政矣。又論:「淨業院,中廟朝嘗罷之,而爲讀書堂。及文定王后時,以僧普雨之言,復立。初號爲仁壽宮,厥後爲淨業院。今此儒生之疏,聖上洞照異敎之虛僞,無一毫崇信。凡在臣子,孰不知之?第兩上殿留難,故未能革罷。此固不可遽也。然曾子以諭父母於道,爲孝之至極。尹焞之母臨沒,令焞每於無事時,必讀《金剛經》一遍。此是平日,闕却諭父母於道。大明醇儒曹端之父嗜佛,端作闢佛說,名夜行燭,懇懇曉諭,其父終解惑。聖上於兩殿,苟能委曲陳達,漸漸開悟,則革罷淨業不難矣。蓋浮屠之說,誑惑愚俗,以取利坐享,其奉事上,無利而有害,歷代史牒,昭昭可見。願以此意,開陳於兩殿。」又陳:「弘文館,經筵進講書冊校正,最爲緊急,而今日只有下番著作。正字各一員,修撰只一員,上番二員,蕭索如此。昔在中廟朝,玉堂之員,常有十二三。蓋以可用人物,未爲弘文錄者,亦得爲臺諫玉堂,則必有錄,然後可爲。今玉堂之員,多遷兩司,此玉堂所以乏人也。願上務充玉堂。若臺諫,則可以未錄之良士爲之。」又陳:「行則望見,而下馬趨楫,過旣遠,乃上馬。此當添入。」上曰:「可招禮郞語之。其公事,至今未啓下乎?」臣對曰:「聞已議於三公蒙準,今當入啓。惟此一條,尙未備。」又陳:「今聞鄭宗榮,上讀經書時,只釋大文,不必勞釋傳註。盧守愼亦言宜簡。經筵之受,代以言語議論,臣惑焉。蓋玉音如此,進講張數,固宜量減。至如傳註釋,聖學旣已透澈,釋之,亦頗勞苦,只釋大文,而不釋傳註,何妨?」上曰:「釋之何難?」希春曰:「朴謹元所陳西北監軍御史之說,有理。蓋他道,則不必遣。唯兩界,則當遣。蓋臣久謫北邊,備諳事情。王化遼遠,不特守令鎭將,貪暴不中者有之。土豪、軍官之侵彼人者,亦有之。若遣御史,一年只四五朔往來,則守臣畏戢,軍民庶有蘇息之理矣。」上曰:「卿之謫去處,定鍾城?」臣對曰:「臣於丁未九月,謫濟州,更遷于鍾城。十一月渡海,戊申二月,到鍾城,謫居十九年。至乙丑十二月,明廟量移于恩津。臣以丙寅年春,到恩津,留二年。至丁卯十月,蒙召還朝矣。」上曰:「卿之移來恩津,予未知之矣。」

○姦猾一人,以無名狀,詐呈駕前,卽匿名書也。誣告朴淳及朴淳妾父李翻身,貪縱不法。今日朝講,承旨以爲:「今世俗悖惡,故臣等啓請燒之矣。」蓋日者事也。凶猾之徒徙,不快所欲,卽爲誣訴匿名書,俗之悖亂,孰甚焉。

○政院啓曰:「經筵官朴謹元、柳希春所啓,兩界監軍御史,每年各遣一員,四五朔巡審事,無發落取稟。」傳曰:「勿爲設立,時時遣之。」

5月21日[编辑]

○甲午,弘文館啓曰:「凡經書進講後,自上讀過,必以方言,釋大文傳註,所以致詳也。今則聖學異前,文義之明,無待於傳註之釋。領事諸臣之議,皆如是。請自上只釋大文,勿釋傳註何如?」答曰:「依啓。」

5月22日[编辑]

○乙未,全羅道敬差官盧禛啓聞云:「道內正軍闕額,已盡充數。癸丑年未充軍保處,幷以一一充補矣。各官業儒,方外之儒數,多額外之數。初亦軍闕額,畢充其額外,成冊,則姑停上送,使一路士氣,不至蕭索事。」啓下兵曹。

○平安道監司狀啓旱災。

5月23日[编辑]

○丙申,上以妹夫安滉中及第初試,喜而遺詩云:「忽見芳名掛桂林,津津喜氣一何深,可成嚴父趨庭訓,足慰慈親斷織心。染筆鳳池應不遠,垂名竹帛在如今,遙知賜蓋飜飛處,雨露恩華月下陰。」

○傳曰:「監軍御史不得設立,平安道江邊守令,文武充差事,捧承傳可也。」

5月24日[编辑]

○丁酉,禮曹啓目:

經筵官柳希春所啓,《鄕約全書》,固當待時而行,然其中有一事,簡便無弊,可以化民俗之事,故乃敢達之矣。謹按鄕約之議,同類相接,有五等焉。一曰尊者,長於己二十歲者是也;二曰長者,長於己十歲者是也;三曰敵己,與己年相上下,不至十歲者是也;四曰少者,下於己十歲者是也;五曰幼者,下於己二十歲者是也。鄕約之會,幼者少者,於尊者長者,皆再拜,蓋以長幼之序爲重也。又曰:『凡坐者皆以齒,若有異爵,雖鄕人,亦不以齒。』此以朝廷之爵爲重也,乃長長貴貴之竝行不悖之義也。國俗於公廳公禮,行再拜,私禮只揖,私處相見,當是幷用兩義,常時於同類尊長,行單拜禮,單拜雖非華禮,然亦有致敬之意,與相抗而揖不同。自中廟朝以前,士人私處相見,非但拜於尊者,於長者拜者亦多。長幼有序,恭順成俗,三十年來,人心不古,士習日趨於簡慢,鄕黨閭里之間,不特見兄長而不拜,雖遇父行尊者,相與抗揖者,往往有之。蓋見朝官私禮之揖,而未知公禮之恭,徒見道路地上之不可拜,而不知堂室之上,不可不拜,因循浸漬,漸成驕倨之風。朱子說《論語》恭近於禮曰:『見尊長而拜,禮也。』又作《童蒙須知》,訓小子曰:『道路見長者,疾趨而揖。』今若申明此禮,凡同類士人,於尊者非陋地必拜,於長者或拜或揖,各隨其宜,同爲朝官之人,於齒爵俱高之尊者,私處必拜於長者只揖,或小者有官,長者無官,則相敬而揖,以通行長幼爵位之義。凡遇尊長於道,皆乘馬,則於尊者,或避或下;於長者,立馬道側,揖之;已乘馬而尊長徒行,則望見下馬趨揖,過旣遠,乃上馬。此是敎民以禮,事體非輕,乞命該曹,議諸大臣,詳定施行,以革苟簡傲慢之習,以成恭遜和順之風,不勝幸甚。上曰:『如此爲之,可也』事,傳敎,議于大臣:『近來禮敎不行,閭巷之間,傲慢成習,果如啓辭內事宜當。鄕約中諸條,無非化民成俗之事,廣布中外,使自講習,目染耳熟,知所勸戒,長幼禮節,自是應行中一事。閭巷之間,僻遠之村,不識禮貌,情妄行者,一聞通諭,惕然覺悟,牖民之道,在盡其坊。』五部及外方各邑,謄書知委;漢城府、開城府、八道監司處,行移。

啓依允。

○政院啓曰:「旱災切迫,禁中時方祈雨,物情悶迫,自上脩省,爲慈殿賀禮未安,敢稟。」傳曰:「勿爲賀禮。」

5月25日[编辑]

○戊戌,以懿聖殿誕日,二品以上問安。懿殿令承傳色,出接賜酒,各賜囊子。

5月27日[编辑]

○庚子,傳曰:「如此旱,前有別遣重臣,祈雨祭也。考啓。」

○自午微雨,昨日上令宦官祈,至親執笏立庭,其回天也固宜。

5月28日[编辑]

○辛丑,左相李鐸,以病重八度呈辭。批答略曰:

惟卿器局剛方,風度宏遠,淸裁可以範物,雅論足以匡時,辨別正邪,謇謇懷經濟之志,進陳忠益,孜孜陳遠大之猷,忘身國於三朝,歷變履險,而一致允矣。邦家之柱石展也。朝著之蓍龜。「蓋公以脾胃證,不能飮食,日漸危篤,輿情何極?

○上遣重臣、內臣、近臣,別祈雨于風雲、雩祀、山川。

5月30日[编辑]

○癸卯,朝講。上御經筵廳,卯正,入侍領事右相盧守愼、知事吏曹判書朴永俊、特進官朴啓賢、郭屹、大司諫李山海、掌令韓脩、柳希春講《微子篇》,自曰父師我其發出狂,至今殷民四段說若之何。其曰:「孔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朱子釋之曰:『如之何如之何者,思而審處之辭也。』此云若之何,其卽孔子所謂如之何也。」發出之出,希春讀作醉音,守愼執拗,竟以取音强請。希春又說殷民乃攘竊神祗之犧牷牲曰:「此由紂謂祭無益,而郊社不修,宗廟不享,率天下以暴,故民亦爲太廟之盜耳。東漢光武明章,崇儒興學,濟濟洋洋。及安帝薄於藝文博士,倚席不講,朋徒相視怠散,學舍頹弊,鞠爲茂草,牧兒芻蕘薪刈其下。蓋上之人心,不在於廟社學校,而怠忽焉,則其弊必至於此,不可不愼也。」又曰:「紂之惡衆矣,如以膏銅柱炮烙之刑,悅妲己及酒池肉林等事。三仁於此,皆未之言,獨擧發狂酗酒等事,蓋不忍盡言也。」上曰:「三仁目見君父惡,不爲諫爭,乃私相議,無乃未盡人臣之道耶?」希春對曰:「前此,豈有不諫之理?但雖諫,而不聽耳。至是三仁無可爲之事,故微子有遠去存祀之志,而箕子勸之,比干有强諫必死之志,而箕子同之。蓋人臣進思盡忠,退思補過,將順其美,匡救其惡,三仁之事,豈有未盡?非如不忠於君,而但爲私議者之比也。後來楚之屈原、漢之劉向,以宗姓之臣,愛君憂國之誠心,藹然有足稱者。雖人品不及三人,而忠義則可以繼之。」又說孔子曰:「畏天命」曰:「所謂畏天命者,卽《大學》之『顧諟天之明命。』《中庸》之『戒愼恐懼。』也。苟能畏天命,則畏大人、畏聖人之言,在其中矣。畏大人者,不專指有位,乃指有位、有齒、有德之人,卽孟子所謂三達尊是也。人之善惡,只生於敬不敬之間。蓋心存敬畏,則事無不善;怠惰放肆,則衆惡畢起。書曰:『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人君尤不可不深念也。」上曰:「此云畏天命,莫是存心否?」希春對曰:「誠是。」盧守愼曰:「人當只務存心,文字不濟事。至如經訓,旣解其意,則文字可忘。苟有留滯於胸中,卽爲有害。且上古那有文字?只相言語存諸心而已。」希春曰:「不然。朱子曰:『所以維持此心者,只有書耳。』謂可遽指爲糟粕,而轥轢不觀乎?要在以心驗之,以身體之而已。若駁雜不正之書,則固不足觀,聖賢經訓,豈可忘乎?朱子曰:『學者不可擺落傳註。』傳註猶不可棄,況經訓乎?」守愼曰:「傳註不必留心也。」希春曰:「諸家之註,不得聖賢之意,略之猶可。至如朱子四書三經註,妙得聖人之心,豈可輕乎?」守愼曰:「雖善註,亦不足觀也。」希春曰:「人若不喜異同之說,則人不敢畢陳其說。今論議旣如此,惟在聖上之折衷耳。」上曰:「雖以存心爲主,然書旣讀,豈可遺忘?要在時習思繹,令與心神相合,豈可以爲不足觀也?」韓脩、洪進、朴啓賢等,皆以爲觀書窮理,不可闕。啓賢曰:「孔子三絶韋編。」又曰:「溫故而知新,則可以爲師矣。書豈可少哉?」講論畢,臺諫盧禛、權德輿咸進言。權言及於外方土豪,以爲不供賦稅,刦制官員,守令、監司皆不能治。希春進曰:「土豪之强,謂守令不能制,則是矣。謂監司不能治,則過矣。臣嘗爲本道監司,凡豪强侵暴人物,攘占田土者,移囚改定,雖不能大治,亦未嘗不治也。土豪,若田地之賦,則固供之矣;烟戶雜事,則圖免,侵侮寡弱,刦官屬,此爲過甚矣。」講時,盧守愼曰:「酒過飮,則內傷其身,外喪威儀。」希春曰:「非但如此,酒令人廢時失事,亦甚有害。」上問希春曰:「酗字,卽所謂酒情乎?」希春對曰:「酗字,從酒從凶,卽所謂使酒發怒,誠如上敎。鄕約犯義之過有六,一曰酗博鬪訟,蓋以酗爲惡之最也。」又侍臣言酒之難制。希春曰:「晋元帝卽位之初,頗嗜酒。王導切諫,帝取觴覆之。胡寅以爲:『酒之難止,甚於多慾者之於色也。』此眞可法。又陶侃少時,能飮酒,母戒之,侃卽立盃限。及貴,常遵其限,不敢踰越。此亦可法。」諸臣陳說略畢,希春進陳曰:「奉常寺栗島園頭,自前置幕于九處,令下典守直,與尙衣院桑田相連,下典潛竊桑葉,傷損桑木,故工曹爲公事,啓請悉撤諸幕,只存二處。然菜果之田,相距遼遠,臣嘗令奉常寺官員,往觀,則決非二幕。所能守直,前日九幕,則太多;工曹定二幕,則太少。幕若酌中爲五幕,則當矣。況桑葉與菜苽,時節不相値。桑則自三四月,至五月望前當用,而菜苽自五月,至八月當,皆非蠶葉之時。」上曰:「此可與工曹同議爲公事。」臣對曰:「工曹旣爲公事,減九幕爲二幕,入啓蒙允。豈肯更爲公事入啓乎?」上又曰:「豈有不爲之理?」對曰:「凡議事之際,臣下各陳所懷,要在自上執其兩端,折衷而施行耳。」李鐸爲都提調,亦欲來啓,而病重未能入來,令小臣詮達矣。「陳說畢,自政丞以次退,食宣飯而罷。

六月[编辑]

6月4日[编辑]

○丁未,院啓。大槪,令大臣商議伸冤褒奬事,劾防踏僉使李鶴壽貪猾。

○吏曹郞廳,弘文錄,以李潑、崔雲溥、白惟讓爲揀擇。

○以鄭芝衍爲直提學,金誠一爲副修撰,李陽元爲副摠管。

○承旨力辭不來。上命爲政。

○大司諫李山海等啓曰:「王者之政,以推仁伸枉爲急,而如有鬱抑人心,而拂於天理者,則不可付諸旣往,而不思所以慰解之也。往者,國家不幸,巨獄頗起,無辜橫罹,抱冤於泉壤者,寧可一二數乎?列聖垂仁,伸理亦多,而其間或有非罪被禍,而未盡昭雪者,或有士論愛惜,而未見追奬,豈非聖世之一大欠也?況職在史院,秉直不撓者,見嫉奸兇,粉身於斧鎖之下,不但當時之膽裂心摧,至今縉紳之間,言或及此,莫不嗚咽而流涕。聖明豈知人情之至此極乎?今者元陽作災,天怒不回,其所以上干天和者,固不可指爲某事,而聖明之所以脩省應天者,宜無所不用其極。請俯詢大臣,冤枉之可伸者,追奬之可擧者,幷令商議施行。」

○府啓:「往者,人臣之盡心國事者,爲奸兇所誣,無辜被禍,而冤枉未伸,或已雪冤,而爲士林所摧,豈非聖世之一大欠,而人心之所悶鬱者乎?況今元旱爲災,切迫已甚,雪伸褒奬,特施沛澤,順天心、快人意,尤不可不汲汲爲之。請令大臣商議,啓達施行。」上答兩司曰:「此輩別無冤枉,無實可紀,決非可爲。」

○傳于政院曰:「旱災如此,避正殿,減膳撤樂,可也。」

○上命今年遣巡撫御史。

○朝講。右相盧守愼啓請,久廢之人,廷議擢用。上命判書以上會議。

○久廢,指金汝孚、李銘、金鎭等也。

6月6日[编辑]

○己酉,諫院前啓伸枉事,上答曰:「已諭,不允。」

6月7日[编辑]

○庚戌,今日議得罷職不敍門外黜送之人,乃李銘、高敬命、尹仁涵、林復、鄭愼、金汝孚、金鎭、黃以瓊、李成憲、李彦忠、尹仁恕、沈鐇、沈銓、趙德源、黃三省、鄭惕、姜克誠等也。

○三公六卿等,會議于賓廳,啓曰:「金汝孚、金鎭、尹仁涵、林復、李銘、姜克誠,考其見罷之由,初不關於國家。夫天道十年,則必變,豈有事在十七八年之久,而猶不自懲艾者乎?宜酌量疏通,開其自新之路,伏惟上裁。」上令書罪目以入。

○禮曹,以久旱,請昌德宮春堂臺祈雨三日,閉崇禮門,開肅淸門,勿擊皮鼓,遷市修溝壑。上從之。

○兩司啓:「金汝孚等疏通之議,勿爲擧行。其辭曰:」自古小人之禍人國家,慘莫甚焉,人君所當深惡而痛絶之。若以廢棄之久,或開寬縱之路,則姦人無所懲畏,而他日國家之禍,有不可勝言者。金汝孚附托權姦,主張邪議,傾陷士類,以酬私怨;李銘、金鎭締結朋比,助成氣勢,使人心危懼,莫保朝夕;林復性本兇猾,樂禍構釁,陰囑姦兇,屢起大獄,戕害士林,原其情狀,有同鬼蜮;姜克誠交結李樑,作爲腹心,憑藉聲勢,黨惡縱臾。此輩之罪,果可謂不關於國家,而輕議疏通乎?且會議之際,不爲可否商確,而只取圈點以啓,此何等事體耶?「上答兩司曰:」自當處之,不須輕論。「

6月8日[编辑]

○辛亥,玉堂上箚,大槪以爲:

金汝孚、李銘、金鎭、林復、姜克誠,皆陰邪傾險,構害士類,不可復用,而忠賢之當伸雪褒奬,不可不亟行,以回天意,送納于政院。

箚子略云:

小人之心,一失勢利,銜忿蓄毒,久而益甚。若復見用於時,則姦謀兇計,無所不至,故仁人必深惡而痛絶之。如或辨之不早,一開寬縱之路,則姦邪之輩,彈冠競進,他日無窮之禍,有不可勝言者矣。伏見昨日疏通之議,不勝寒心焉。但以聖明在上,其於小人情狀,必洞恃已盡,而去之勿疑。此臣等今日之所恃以無恐者也。金汝孚,本以傾險之人,阿附元衡之門,陰懷私憤,構害士類;金鎭、李銘,相爲腹心,助成氣勢。當日三竪締結,嫁禍朝廷之狀,慘不忍言;林復陰猾反側,傾陷善良;姜克誠朋比李樑,縱臾甚惡,負此罪狀,得免禦魅幸矣。其可謂無關於國家,而乃欲疏通乎?此而疏通,則小人復用之禍,將及於邦家,而莫之救也。可不懼哉?當今之事,凡可以致災變者,不可一二計,而反欲收用陰邪虺蜴之類,以應天譴,臣等竊恐人心愈鬱,而天怒終不可回也。嗚呼!伸冤褒善,今日之所急,而殿下尙且留難;容姦進邪,王政之大戒,而大臣欲爲寬縱,今此擧措,不亦傎甚乎?伏願殿下,慮小人之復惡,而退之益嚴,愍忠賢之抱冤,而亟行伸奬,則人心自和,而天變庶可弭矣。伏願殿下留神。

○兩司,以伸雪盡心國事,而被戮者,褒贈忠良之冤死者,連日論啓。又啓邪類不可復用。上答曰:「已諭,不允。」

○上答館箚曰:「公卿大臣,豈偶然計,而議啓乎?」

6月9日[编辑]

○壬子,玉堂連箚。

6月10日[编辑]

○癸丑,玉堂連箚,入啓。

6月11日[编辑]

○甲寅,上答玉堂箚曰:「此人等,觀其當初被論之由,不甚大關,豈至於坎坷乎?不允。」

○司諫院啓曰:「金汝孚等,兇險邪譎,黨附權奸,陷害士林,濁亂朝廷,罪大妨賢,責輕逬流,其身固幸,而國家之失刑甚矣。放廢日久,蓄憤愈深,售奸肆毒,有待於後日,而收敍之命,遽出於意慮之外,群情惶駭,公論激發。殿下留難累日,乃以改圖自新爲敎,夫兇人之性,習於爲惡,安於暴棄,祗長猜忌之心,萬無懲艾之理,革面湔惡,豈可望於如此鬼蜮之類乎?一小人進,猶足以召邦家之亂,況收釋陰邪之類,廁於朝著之間,後日之禍,尙忍言哉?機關至重,朝野洶懼,請還收金汝孚等疏通之命。」上答曰:「與玉堂箚同。」

6月12日[编辑]

○乙卯,以崔興源爲執義,李恒爲掌令,鄭琢爲應敎,趙廷機爲校理。

6月13日[编辑]

○丙辰,議政府合坐,磨勘弘文錄。丁允福七點,崔興源六點,鄭彦信、鄭熙績、洪仁健、盧稙、李敬中、金睟五點,凡八人。

○上答館箚及兩司曰:「此人等,其時假王所誤,至今廢斥,不亦甚乎?況附托元衡,尤無可據。不允。」

6月14日[编辑]

○丁巳,玉堂上箚曰:

其時士類,或下獄刑訊,或投竄荒裔,皆汝孚等交構於元衡而成之者也。

○兩司合司來啓,略曰:「金汝孚等三竪,黨附元衡,陰謀獄計,莫不隨其頤指而爲之。當其定罪之日,雖迫於公論,不得不發,怵於元衡之威虐,不敢直斥其事,明正其罪。豈可以當時啓辭之矇矓,而爲無所據乎?」又曰:「無關之說,大臣之所以誤啓,而自新之敎,殿下之所以拒言者也。流毒縉紳,椓喪邦家者,尙且謂之無關,而蓄憤稔惡,陰伺間隙者,其可望而自新乎?大臣之護惜憸人,亦獨何心,而殿下之退惡不遠,亦幾未仁者矣。小人進退,其機至重,公論過絶,朝野憂懼,此臣等之所以來伏闕下,必期命允者也。」

○上答玉堂箚曰:「已諭。不允。」答兩司曰:「已與卿大臣定之,今不可改。」

6月15日[编辑]

○戊午,右相朝詣闕爲待罪,而以久遠廢棄,收敍無妨爲辭,而致生物議云云。上答曰:「卿何有失?只是臺諫騷擾耳。」

○兩司逐日再啓。

○上答玉堂箚及兩司初啓曰:「此人等,不可以一時被論,終身永廢。已與議定,固不可從,不必煩擾。」兩司再啓,不允。

○憲府伸冤褒奬事停啓。

6月16日[编辑]

○己未,玉堂箚子曰:

伏以,定是非、辨邪正,在於公論。公論一發,大臣不可沮,人主不可撓。沮之,則將焉用?彼撓之,則危亡立至,可不懼哉?金汝孚等罪惡,國論所不容,大臣之賢,而旣疏通之,殿下之聖,而又寬縱之,輿情鬱鬱,公議藉藉,三司交章,一兪尙悶,臣等不勝悶迫焉。今之大臣,實非引用憸邪之意,而一失於厚,有此過擧。夫過者,過誤之謂也。今大臣知其爲過,伏閤竢罪,則不能無悔心之萠也。以殿下明聖,非不知大臣之過,而偏信旣往之誤見,不卽速改以從善,是殿下使大臣益其過也。殿下一日不聽,則益大臣一日之過,二日不聽,則益大臣二日之過。至于三日四日,而大臣之過,亦與日俱深矣。殿下獨不念大臣之獲罪於公論乎?況大臣當初廷議之時,不爲商論於卿相,而只據闇黯中紙上圈點,以定進退,群小之議,方爲大臣在廟堂上,有何畏懦於此等蟣蝨輩,而曾無一言可否於左右也。創開無前之例,秪長偸靡之習,而其所進,又是小人之尤者,公論之沸騰,不亦宜乎?大臣則已知其非,殿下反曰:『卿何有失?』此殿下文大臣之過也,遂大臣之非也,非所以愛大臣以德也。伏願殿下,愛大臣以德,亟從公論,則朝廷幸甚,宗社幸甚。

上答曰:「可從之事,則當其始論也,便可從矣。豈必使卿等,煩擾至此哉?此等人,觀其被論之辭,則不爲大關。若以一時之論,終身永廢,則是杜人爲善之路也。不亦已甚乎?不允。」

○兩司再啓,不允。三啓:「附托權奸,締結同惡,戕害士林,濁亂朝廷,此實國家罔赦之罪人,流放竄殛,少無足惜,而一時論事之臣,不能明白盡言,使鬼蜮之輩,薄受輕譴,失律之譏,亦已久矣。豈可以此爲不大關者乎?人有徵罪,情在可恕,而終身放廢,則謂之已甚可也。至於姦憸小人,必欲覆邦者,亦爲之姑息哀憐,使之復肆其惡,可乎?羸豕蹢躅,固其常性。自古小人,被斥再用,而能革心自艾者,求之前史,萬無一焉。豈不大可畏哉?安危消長之機,實在於此,請速快從公論。」上答曰:「已與朝廷議定,不可改。不允。」

6月17日[编辑]

○庚申,上答曰:「金汝孚等,觀其當初論啓之辭,則不過一時交結非人耳。以此廢錮,至於十餘年,或至於二十餘年,如此而安有不懲者乎?若因一時之事,輒至終身永退,改過自新,終無其路,豈非已甚?況已與朝廷議定,今也,固不可改。不允。不須煩擾。」

○兩司再啓:「金汝孚等締結朋比,謀陷士類,附托元衡,作爲根株,而元衡當國秉權,縉紳脅息,當時之請罪此輩者,雖迫於公論之激,不能指斥其狀,數盡其罪;林復定罪之辭,則失實尤大,復之所犯,非但構陷金禧年、許曄而已,至於尹潔之獄,實是林復陰嗾陳復昌以成者,而及其請罪林復,反以交結尹潔爲辭,其肯盡縱臾姦兇,累起大獄之情狀,實禍乎!若姜克誠黨惡藉勢之狀,則昭在耳目,有不可掩。以此觀之,當初定罪之辭,固不可取以爲信,而雖以當初啓辭言之,其人所犯,亦足以凶國害家,爲人君者,所當深惡而屛黜之。聖批所謂無大關者,抑何意歟?至於已與朝廷議定者,臣等尤有所未曉也。夫朝廷者,上自大臣,下至庶僚之謂也。頃日之事,則進言者,初出於一失之慮,而與議者亦不過五六宰相,猶不敢公議可否,取決於筆圈多少。自上不問於論思之臣,不咨於耳目之官,乃曰已與朝廷議定,則殿下之朝廷,不亦小乎?殿下之所與議者,可謂出於公耶?三司交章,天聽愈邈,然則殿下之視三司爲外地耶?況今大臣自覺其非,相繼待罪,今則股肱耳目,議已克合也。乃於是時,快決無疑,追寢前命,然後始可謂與朝廷議定也。請加三思。」上答辭與答玉堂同。

6月18日[编辑]

○辛酉,玉堂箚子略曰:

伏見昨日聖批,則臣等之有疑於殿下者,果不虛矣。若使五竪之罪,止於交結非人,則廢棄已久,亦足懲艾,臣等豈必爲已甚之論,永杜人改過之路乎?主張兇謀,戕害士林者,元衡也;附托元衡,陰濟己私者,汝孚也。當時啓辭中,若明言而直斥之,則元衡之狠怒益甚,而士林重爲魚肉,此當時言事之臣,怵於元衡之威虐,而不得盡其實也,非以此輩之罪,爲止於是也。林復樂禍搆釁,屢起大獄,而亦不得明言直斥者,無非元衡之積威,有以致之也。姜克誠朋比李樑,同惡相濟之狀,至今在人耳目,昭不可掩。惟此五竪,其罪若此,去而不遠,亦爲失刑,豈可以當日啓辭之不悉,而遽議其復用乎?伏願殿下,益察其前所未察者,亟從群議,去奸勿疑,則宗社幸甚。

上答玉堂、兩司曰:「元非大關之罪,已與議定,今不可更改。不允。」上答兩司再啓曰:「此人等疏通許新,未爲不可,而乃爲過越之論,追做無據之言,必欲永廢,煩擾至此,予未曉其意也。已與議定,參酌許通,寧可更改。不允。」

○政院啓曰:「許人自新,乃聖人恒人有過者也。至於待小人,則不然,必深惡痛絶,逬諸四夷而後已者,誠以自古小人之禍,未嘗不熾於死灰復燃之後也。近日三司交章,實出國人之皆曰:『大臣待罪,亦以公議之難遏。』而自上留難至此,至敎以追做以無據之言,不勝未安。此人等朋姦黨之罪,在人耳目,昭不可掩,特殿下只覽當初略論之啓辭,而不盡燭其情狀耳。臣等身居近密之地,極知輿情,久而益鬱,不敢終默,仰瀆天聽,請快從公論,以正朝廷。」上答曰:「今不可更改。」

6月19日[编辑]

○壬戌,玉堂初箚及兩司初啓,上答曰:「豈至於是,所論過越。不允。」

6月20日[编辑]

○癸亥,大雨。

○朝講。臺諫侍從,力陳金汝孚等事。上不聽。

○兩司啓金汝孚等事,上不聽。

○上答玉堂箚曰:「疏通收議,固無害焉。過越其論,煩擾至此,未見其可。不允。」

○修撰金誠一巡撫京畿各浦,入京,具陳所見之弊。

○兩司啓:「大臣之職,在於進賢退邪,而疏通先及於群小;人君之德,在於虛受忠言,而公論反歸於徒告。」三啓又上箚。上答曰:「此人等所犯,實非關重,而至做無據之言,唯事過越之習,成命已下,固難更改。」答玉堂再箚亦然。

6月21日[编辑]

○甲子,領相洪暹、右相盧守愼啓曰:「頃因亢旱,思所以弭災之方,緣臣等計慮昏錯,議許疏通罷散之人,多出朝廷意望之外,豈知觸犯衆論,大拂人情,至於此極乎?臣等伏料,自上以爲大臣獻議,難於棄置。然耳目之官,論思之臣,至於職在喉舌者,交章執奏,愈久愈甚。當朝著寧謐無事之日,忽起此騷擾不靖之端,此豈爲國者之所可願乎?當初獻議之人,自覺其謬誤,相繼待罪,則自上豈不知是非之所在乎?公論不可抑遏,騷擾不可不靖,請速從公論,以靖朝廷。」上不從。

○領、右相再啓。上答曰:「曾已參酌,成命已下,不可還收。」

○玉堂初箚曰:

伏以,君子小人進退消長之機,豈不大可畏哉?自古小人之禍人國家者,非必群小得志,然後能爲害,一小人之用舍,而大禍之端,基於此,甚可畏也。誠以宋朝之事言之,元祐之禍,不作於章、蔡復用之後,實始於揚畏引進之初。當此時,群賢滿朝,公論堂堂,而用舍一失,遂有滔天之禍。況五竪之奸,不啻一畏,而公論之堂堂,不及元祐萬萬者乎?伏願殿下,無主先入之言,深思後日之禍,亟寢成命,則宗社幸甚。

○更詳錄。上答領、右相初啓曰:「非特以卿之議啓留難,其人等,元皆可合疏通,而言官等,搆出當初所無之言,煩論累日。此本近來時習,固不可從矣。」領、右相再啓:「臣等伏覩聖敎,言官等,搆出當初所無之言,不勝驚駭。當汝孚等被論之時,臣等或立朝,而不在言職,未能詳知時議,或被竄而遠處海外,無由得聞時事矣。今日言事之臣,久處士林中,所聞所得,豈不詳細?頃日書啓,捧承傳之辭,安知不怵於權奸威勢,不敢盡其辭歟?且搆出所無之言,此則小人憸邪之所爲,今日言事者,有何怨於汝孚等,而至於搆出所無,仰煩聖聽乎?聖上待耳目論思之臣,不已薄乎?聖敎旣如此,則國家異日可言之事,雖有大於此者,誰肯爲殿下盡其言乎?臣等竊悶焉。且聖敎曰:『此本近來時習。』自昔論時政闕失者,欲回人主之聽,未免支離反覆,有似不好之習。然所論可信,則從之而已。若曰:『此則時習,不可不矯。』知其可從而强拒之,則恐非聖明善聽不吝之美。公論不欲沮遏,朝廷不欲騷擾,臣等所以論執不已者,不過欲扶公道、鎭騷擾而已。陳達已盡,請勿留難。」領相所草也。領相有改過從善之意可喜。

○玉堂再箚,極論上敎以臺諫侍從,爲搆出所無,以折其言:「夫搆出所無之言,以欺君父,而陷人於罪者,是乃小人之尤者也。三司之臣,雖無狀,爲殿下之臣子,而任耳目論思之托,寧有是哉?」上答曰:「疏通沈滯,未爲不可,而過越至此,此豈可乎?此人等奚至於是?揆度參酌,已有成命,固難還收。」兩司三啓,上答曰:「情實不關,收敍無妨。廢棄旣久,寧不自新?」

6月22日[编辑]

○乙丑,自昨日大雨至朝,連日不絶。

○上答兩司初啓曰:「久廢之餘,疏通還敍,則必能自新。何至於忿懟?不允。」

○玉堂上箚曰:

大臣僻於哀矜,雖獻錯謬之議,旋從公論,繼有伏閤之請。是大臣已知其過,而殿下則當主偏見,非惟不從公論,反敎以搆出所無之言。王言一出,邪黨生氣,士林危懼,莫保朝夕。噫!殿下爲此亡國之言歟?嗚呼!邪逕一開,群陰競逞,勢焰旣成,薰灼可畏。事已至此,則殿下雖欲斥逐群邪,以靖朝廷,其可得乎?伏願殿下,亟從輿思,追寢成命,則國家幸甚。「

○上命:「吏批弘文館南行位,未充二位,以單望充差。」

○有政。以宋應漑爲弘文副應敎,金宇宏爲校理,申點爲副校理,丁允福爲修撰,金應南爲博士,洪迪、李敬中爲正字。

○聞今日政,初入仕別坐、察訪,皆以宰相子弟,切親人情擬望,上下敎政廳曰:「孝子及捧承傳之人,何不得參望耶?其卽改正。」於是吏批,唯領議政姪子韓琯外,皆削於幽谷察訪望,以里選孝子二人,爲首末望,以堯選爲副,而具錄金某之孫,除官承傳而受點,蓋終始天恩也。

6月23日[编辑]

○丙寅,雨大下。

○兩司初啓。上答三司曰:「此人等所爲,不至大段。疏通收敍,未爲不可,而論之如此,玆依所啓,姜克誠則尤爲不關,其情可恕,此則斷不可從。」

○朝講。臺諫、玉堂、知經筵金貴榮及承旨皆啓:「金汝孚等凶邪,不可復用事。上答只曰:」年久之事,辭氣無峻厲之病。「是日內,竟蒙允兪。

○兩司城上所啓:「姜克誠,請勿疏通。」答曰:「決不可從。」

○上命加擇讀書堂人員。

6月24日[编辑]

○丁卯,夕講《大學衍義》《狡童剌忽也》一章。

○承旨啓:「今雨水周足,雖未立秋,請開南大門,閉肅靖門,還市擊皮鼓。」上從之。

○左相李鐸,十一度身病呈辭。上命遞本職,仍敎:「予心未安,遣史官諭之。」

○兩司啓:「姜克誠勿疏通,削憸人之語,有漸輕之意。

6月25日[编辑]

○戊辰,晝講。

6月26日[编辑]

○己巳,有朝講。

○有政。以李鐸爲判中樞,金添慶爲戶曹參議,金世範爲河陽縣監。

6月27日[编辑]

○庚午,憲府劾啓:「海美縣監高敬祖邪譎,受賂決訟,請罷。」上詳問其實而從之。

6月29日[编辑]

○壬申,右相盧守愼,自爲吏曹判書,因厥弟克愼之請,多得不廉之名,輸貨求官者,輻轃厥弟之門。及爲台鼎,略無意於薦賢伸冤,反以邪憸奸譎,傾陷士類五人,爲汲汲引進之首。又武堂上李艤,諂附李樑,多行不義亂倫之事。盧守愼亦於經席,請收用。頃日弘文錄,本館所薦九人,只用二人,不用其七;吏郞之錄三人,皆不用,有執拗循私之僻,無公平好善惡惡之意,士林大失望云。李叔獻、鄭衍之,皆歎前日士林之見欺,誤以爲可恃也。

秋七月[编辑]

7月2日[编辑]

○甲戌,奉常寺啓曰:「冬瓜久旱枯,晩乃得雨,未及成熟。」云。上乃命禮郞往摘奸。

7月3日[编辑]

○乙亥,有晝講。

7月4日[编辑]

○丙子,朝講後,上命領、右相,卜相以入。

○上召對講官,承旨辛應時入侍。

○兩司,姜克誠事,停啓。

○禮曹郞廳啓曰:「伏承傳敎,奉常寺園頭田結實摘奸,則冬瓜時方發花,間間始結實,或一寸,或一寸半。啓。」上命依禮郞所啓。

7月5日[编辑]

○丁丑,召對。政院啓曰:「日候酷熱,思政殿簷下蒸鬱。」上乃於慶會樓下爲之,得便宜也。

○傳曰:「前正郞尹仁涵,及第姜克誠等,考其見罷之由,初不關於國家,而天道十年則變,年久自當懲艾,使當疏通事,下吏曹。」

7月6日[编辑]

○戊寅,傳:

自古,小人禍人國家,慘莫甚焉。人君所當深惡而痛絶之。若以廢棄之久,或開寬縱之路,姦人無所懲艾,他日國家之患,有不可勝言者。前典翰金汝孚,主張邪議,傾陷士類,以酬私怨;前郡守李銘,前都事金鎭締結朋比,助成氣勢;惟此三竪,黨附尹元衡,作爲根株,其陰謀狡計,嫁禍朝廷之事,莫不隨其頤指而爲之,使人心危懼,莫保朝夕。及第林復,兇猾陰鷙,樂禍搆釁,屢起大獄,戕害士林,非但搆許曄、金禧年而已,至於尹潔之獄,實是陰嗾陳復昌以成。此輩,原其情狀,有同鬼蜮,此實國家罔赦之罪,流放竄殛,少無足惜,薄示譴斥,使偃息自便,於其身,未爲坎坷,而國家之失刑甚矣。大抵,小人之性,陰邪躁暴、隱忍回互,得志則朋奸黨惡,終敗人國;不得志,則積怨懷懟,陰伺間隙。若辨之不早,退之不遠,則挾憾而售毒者,反有甚於前日。況望其引過自責,革面湔惡,回小人之腹,爲君子之心哉?祗長猜忍之心,萬無懲艾之理。惠卿在貶,常懷樂禍之心;章惇復用,益肆誤國之奸。往轍若此,寧不可畏?固不可輕爲開釋,濫施寬典。小人進退,其機至重,荓蜂金柅之戒,不得不嚴,疏通之擧,勿爲擧行。

下吏曹。

○思得,與應敎鄭琢議啓:「李元祿救活李滉,悃愊於講席,褒用其子姪事。

○院啓:「富平府使金慶元,放蕩不撿,多聚雜客,縱酒遊戲,請罷。」上命只遞。

7月8日[编辑]

○庚辰,有政。以朴淳爲左議政,鄭惟吉爲吏曹判書,洪曇爲兵曹判書,李珥爲大司諫,許曄爲副提學,任國老爲掌令,尹卓然爲檢詳,金孝元爲吏曹正郞,白惟溫爲富平府使,李齊閔爲楊州牧使。

7月11日[编辑]

○癸未,上以領、右相啓請,復正殿,除減膳撤樂。

○諫院以靑松府使朴愼元有重病,請遞。承旨李增、辛應時、鄭芝衍啓曰:「愼元實無病,若以此入啓,是爲欺罔。」於是諫院避嫌,退待物論。憲府啓:「諫院無失,請令出仕。其日議啓承旨,請罷。」上答曰:「承旨等,各陳所見,何至論罷?不允。」

7月12日[编辑]

○甲申,來十三日,有常參,啓覆晝講。

○承旨被論,政院請停明日常參。上從之。

7月13日[编辑]

○乙酉,晝講。翰林更書單子以入,承旨辛應時、校理金宇宏、修撰丁胤福,同入侍,講《泰誓》下篇。上讀《泰誓》下三字。蓋采希春前日所啓也。至剖賢人之心,傳曰:「紂曰:『吾聞聖人之心,有七竅。」遂剖比干,而視其心。「希春曰:」此所云聖人之心,有七竅者,乃紂欲殺比干,而造此言,所謂智足以飾非者也。後世醫家,因此遂造聖人七竅、賢人五竅、衆人三竅,其怪誕妖妄甚矣。「上曰:」頃者,儒生殿講時,有一試官,以竅之七五三,爲上中下三品之說,予嘗疑之。今聞此論,乃知其妄也。「希春遂及《史略》,伏羲蛇身人首,神農牛首之說,亦攻其誕妄。上曰:」聖人之形體,亦人形耳。豈有心獨多竅之理?「講畢,希春進曰:」《儒先錄》中,趙光祖文字甚少,頃因洪進,得光祖送求禮縣監安處順詩四首,旨意忠誠,請添入印行。「上曰:」如此亦好。「希春啓曰:」臣與大提學金貴榮、提學李後白,已議之矣。「希春又曰:」凡受祿前科後,滿五十日身死者,未出交代,則法典給祿。又雖出交代,若臺諫,則自前作科給祿,今者監察金允諴,以六月初九日,在前科後,幾至六十日,而該曹以前日吳祥、朴應男之卒,皆因特命而給祿,故以持難。乞命給祿。其家屬守殯江邊,未得下歸,乞垂仁澤。「上曰:」《綱目》事,到今如何?「希春對曰:」自上命著添上來,今校書館,亦略有外貢《綱目》紙,俟秋冊板上來,然後乃議印出矣。「上因丁允福啓辭,問希春曰:」李恒常以爲:人當只治四書,有諸?「希春對曰:」此專主要約之言也。恒雖衰老,而未嘗晝寢,其志氣非常。然己未生,今則年已七十六,老衰甚矣。希春於辛未年,自監司上來時,歷見則已衰憊,況今乎?「辭畢,以次退。

○有政。大司憲朴謹元病遞,而李後白爲之。掌令李恒,以老病不至,而朴應福爲之。沈議謙爲副摠管,金從虎爲南部參奉,李俊民爲工曹參判。

7月14日[编辑]

○丙戌,有常參。

○《儒先錄》,自吏、禮曹、奉常寺,鄭一蠹諡號事,周示後,回到校書館。希春取來,頃得趙靜菴送安求禮詩四首添入。

○傳:「《儒先錄》中趙光祖之文甚少。今者洪進得五言詩四五首,其添入,言于校書館。」

○以監察金允諴給祿事,無發落,更取稟事,通于其時入侍承旨辛應時。

○上答金允諴事取稟曰:「至於經席陳啓,似涉未穩。然令該曹考啓。」

○晝講。承旨辛應時啓曰:「《通鑑記事本末》一書,據《資治通鑑》,隨事備載首末,便於史學,請令印出。上顧問希春,希春對曰:」此雖非切急之書,亦足觀考,印出無妨。「上卽令禮曹印出。

7月16日[编辑]

○戊子,應敎鄭琢,以書問退溪、寒暄、一蠹三先生,及相臣安瑭、李蓂所擬之諡當否。希春復之:「三先生所擬之諡,無間然矣。但李蓂,當戊申虐焰之極,劾當途之狠,李芑雪人神之憤,似當得直道不撓之貞。」云。

○有政。以鄭宗榮爲兵曹判書,姜士尙爲刑曹判書,柳希春爲大司憲。

○是時,崔興源爲執義,韓脩、任國老爲掌令,尹承吉、金瓚爲持平。

7月19日[编辑]

○辛卯,憲府新啓:「平山府使李之衍,居官,素無可稱,刑罰不中,使下人不得聊生,請罷職。全羅道敬差官盧稙,以南原軍額多闕,而良丁乏少,移定于全州,全州民崔繼孫極口罵辱,暴蔑使命,請下書于監司,嚴治定罪,以正頑風,而尊朝廷。」

○上答兩司請罷承旨事,不允。李之衍罷職下書事,竝依啓。

7月20日[编辑]

○壬辰,朝講《牧誓》今商王受,惟婦言是用,傅背字以音佩讀。上曰:「此字豈可如此讀?」盧守愼力執,上姑勉從。講畢,希春曰:「凡臺諫之言到政院,政院卽當轉達,無少留滯,而近日諫院,以朴愼元病,請遞靑松府使也,其病之不能赴任,則未可知也。臺諫雖有風聞,未穩之事,自有玉堂論劾之地,此諫院事,玉堂、憲府,皆可論。政院遽以己意留滯,而終乃論啓。此於事體大妨,且開後日無窮之弊,議啓承旨,雖不爲無意,所失如此,不可只推,請命罷職。」鄭惟一雖云御前,各陳所見,然方臺諫論劾議啓承旨之時,交口競辨,亦失事體,請命遞差。「上曰:」議啓承旨事,予亦知其未穩。但罷職似重,故只命推考耳。鄭惟一經席吐懷,不可罪也。「

7月21日[编辑]

○癸巳,大司諫李珥,在海州被召,辭狀入來,上命遞差。

○左議政朴淳差病而出。

○全羅監司朴民獻書狀云:

守令之盡心官事,民方被澤,一觸法綱,旋卽罷歸,民雖攀號,亦無可奈何,雖非先王議賢議能之意也。臣於本道守令,政效著聞者,開錄如左。褒崇之典,固有輕重,臣區區之心,悉令吏曹籍錄,如有應罷之事,啓請仍任。全州府尹高景虛,寬而有制,恩威兼著,到任之後,革除前弊,一境晏然;南原府使鄭淹,慈祥恤民,爲政詳悉,文簿之間,非親執不爲,無壅遏之弊,民甚便之;光州牧使林薰,公廉潔白,民目之以氷壺,惟恐其不久留也;潭陽府使李仲虎,盡心民事,有古循吏之風;靈光郡守閔定命,剛果明察,遇事迎刃而解,靈光素稱難治,到任未久,卽就整頓;礪山郡守沈鍊,天性甚勤,凡於安民之事,極力措置,惟恐有冤悶;求禮縣監宋廷筍,朴直淸介,疾惡如讎,遇事奮發,不避權力,決獄蔽訟,皆不留滯;南平縣令李徵,爲政公平,一道皆稱,祛弊之事,如恐不及;龍安縣監金天鑑,起於草野,爲守令,而治民之事,亦甚閑熟,剴切明白,愛民如子。其他爲民訴以善治者,靈巖郡守沈巖、萬頃縣令趙英珪、康津縣監邊璣、同福縣監申應元,民雖不及呈訴,而稱爲公正有威者。珍島郡守金緝,一心奉公者,茂長縣監金行。啓下吏曹。又薦懷才抱藝,隱於巖穴之士:「羅州居進士金應期,淳厚沈毅,孝友之性,出於天性,事親至謹,嘗廬墓啜粥,三年泣血,終喪素行,著於一家,聲聞達於遠邇,以鄕薦拜參奉不起,年逾五十,將與草木同腐,豈不爲聖世遺珠之嘆?務安幼學鄭介淸,爲人詳明,篤志爲學,家至淸貧,未嘗一步妄行,一毫干人,居家奉親至孝,與門徒日講道義,及人者甚多,常做功於禮經,多有發明於《易》學。金應期、鄭介淸,非尋常只合於百執事。」云。

○上答諫院所啓,議啓承旨命遞差,兩司仍啓,請罷入侍承旨;鄭惟一,則府停啓矣。

○上以備忘記答李珥疏:

省爾陳疏,誠出于中。難强以職,玆姑允遞,爾之有志,予所素知。今玆不來,未必不由於予之愛士不誠也。爾宜勉攝調恙,他日更召,毋辭以疾。

○有政。李後白爲大司諫,朴謹元爲吏曹參判,尹毅中爲禮曹參判,朴好元爲左承旨,李山海爲右承旨,安自裕爲左副承旨,權德輿爲同副承旨,辛應基爲朔州府使。

7月22日[编辑]

○甲午,掌令韓脩啓曰:「頃者諫院論啓朴信元之時,政院從中沮抑,竝啓己意,眩亂是非,耳目之職,一朝墜地,非徒前古所無之事,機關有不可勝言,聞者驚駭,有識寒心。其日議啓承旨罷職,亦云輕矣。憲府只論承旨,請出諫院,其意雖曰有在,至於經席,再被承旨之駁,則爲諫院者,卽當辭避,以重名器可也,而恬不知愧,且不知退,自輕臺諫之職,其所失,至此尤大矣。憲府慢不知糾正,置諸相忘之域,風憲之體,果如是乎?兩司論啓鄭惟一,旣目之以蔑公論、無忌憚,則雖啓之以罷,有何不可,而只啓遞差,旋卽停啓,亦未知其意之所在也。請司諫以下憲府全數遞差,以重臺諫之職。」上答曰:「臺諫不可摭其小嫌,一時輕遞,無益於事,而徒有紛擾之弊。且所見若與同僚不同,則只但來啓其意,退竢公論可也。直將己見,自斥同僚,亦恐有後弊。所論不允。」韓脩再啓,退待物論。

○玉堂箚子曰:

伏以,諫院初爲政院所抑,則其辱名器甚矣。所當再三辭避,期於必遞,使新諫官請治政院沮抑之罪,而一辭便出,强顔論啓,有若互辨,物議非之。又於經席,顯被鄭惟一之指以挾私,猶不知退避,其失尤大。憲府非惟不能糾正諫院,而鄭惟一未必詳知諫官挾私與否,而直斥諫院爲挾私,其輕蔑諫官亦甚矣,而請遞之啓,猶且停之。臺諫紀綱所在,而憲府諫院,皆失體貌,不可在職。掌令韓脩欲振紀綱,有此陳達,別無所失,請命出仕

○弘文館上箚,請司諫以下、大司憲以下竝遞。上從之。夜初更四點下矣。

7月23日[编辑]

○乙未,朝以臺諫皆遞,直命政事。李陽元自同知中樞,爲大司憲,宋應漑爲執義,申點爲司諫,李玄培,自鏡城判官,爲掌令,洪仁健、閔純爲持平,鄭士偉爲獻納,鄭以周、韓伯厚爲正言。

7月25日[编辑]

○丁酉,諫院劾淸州判官李文殷、善山府使辛馹貪私,請罷。上從之。

7月26日[编辑]

○戊戌,大司諫李後白避嫌啓曰:「臺諫爲人主耳目,陳一國公論,事體至重,固不可使他人,撓抑掣肘於其間。此不易之通規,設若所論,或以風聞之誤,或因己見之謬,以是爲非,以黑爲白,而人心有所不服,則居近密之地,任惟允之責者,寧摭實開陳,辨釋於冕旒之前耶?將心知其非,承風含默,爲自容之計,而曰當有處之之地耶?言無常主,惟其是而已。是之所在,公卿當屈於芻蕘,爲可以地望形勢,爲之輕重乎?臺諫固任言責,然人非大賢,何能每言無誤?言而或誤,則曲在我矣。及其未害於政,而有能救止之,是亦愛君,何怒之有?況喉舌之臣,職重出納,非庶官之比耶?如不欲人之議已也,盍亦愼重詳審,而無誤其言乎?不若是,吁咈之風絶,而延合之患生,擧一世,歸於依阿苟容之地。大臣或有未盡,則曰秉言之言,何可違也?臺諫或涉謬誤,則曰臺諫之言,何可論也?積此不已,幾何其不爲子思所謂莫敢相矯,而國事日非者耶?靑松爲邑,非務繁難治之地,朴信元昔雖患病,今已差間,其爲禮賓副正及本府府使,皆謝恩出仕,與平人等,何以知其不可堪任乎?諫官乃啓以身有重病,必出於一時之謬聞,而政院灼知其已瘳,幺麿一事,置之不論則已矣。旣不能容默,則據實陳達,有何不可?夫所謂沮抑者,彼之論事,至公無誤,而以私意間之,以眩亂是非之謂也。不然,則恐未可以沮抑目之也。但其辭氣之間,有不能平穩,而步於憤激,是不得免其責耳。以此較彼,其不曰薄乎云爾。爲諫院計,卽當引咎縮恧之不暇,而避嫌之辭,忘己謬妄,獨斥承旨之失,反覆發明信元之病重,此非再誤耶?逮入經席,執迷不回,以致鄭惟一之論辨,至指以挾私名器之辱,孰使之然哉?不類於滄浪之自取乎?靑松閑僻,人所樂赴,其請遞信元,不過爲謬見,而政院之必欲論辨,亦不必深治也。兩司之論,欲重其臺諫之體貌相得矣。但其只擧承旨沮抑之罪,而不言諫官所以見抑者,其由專在於當初之謬誤,則臣意終有歉然。且議啓承旨,旣已遞職,鄭惟一亦命推考,示罰若此,亦足以警後人,而必欲重治,則臣恐言路漸狹,他日之弊,反有可憂。臣之迂妄,不能苟同,請亟命遞臣職於是,兩司皆以承旨等輕蔑臺諫,不有公論,杜今日進言之路,開後日無窮之弊,機關甚重,故臣等妄料,請先罷後推,一以重臺諫之體貌,一以治喉舌之擅弄。今見大司諫李後白之啓,則與臣等所見,大相矛盾,不可相容。請遞臣等之職。」上答曰:「勿辭。皆退待物論。」

7月27日[编辑]

○己亥,玉堂上箚,請大司諫李後白及兩司竝遞。上答曰:「李後白遞差,兩司別無所失,固不可遞。」

○以洪天民爲大司諫,李湛爲兵曹參議,柳敬先爲北兵使,李戩爲會寧府使。

7月28日[编辑]

○庚子,玉堂箚子,請兩司在外呈辭未署經者外,竝遞。上答曰:「臺諫非必以論啓信元之病爲是也。蓋姑舍是,而不足論也。尙何失之有焉?玉堂苟以兩司不及諫官之非爲非也,則何不於處置前臺諫之時,竝啓彈劾,而乃今追摭李後白之緖餘,紛紛論遞耶?處事何如是乖當耶?」

○金宇顒,以修撰病,受由而去,至是上疏乞仍休。上答曰:「省爾疏,具見爾忠,愛母懇至。第以至論,以爲議處,玆難兪允。爾母以此爲疑,調病上來,以前日之講論。」

7月29日[编辑]

○辛丑,玉堂箚略曰:

朴信元之病不深,人所共知,固難誣也。諫官,以何者,而知其病之爲重乎?若其不知而妄啓,可謂鼎鐺之無耳。如或知之而徇私,則其罪不亦大乎?政院徒憤啓事之不實,不念事體之爲重,輒將幺麿之事,以沮言事之臣,其輕臺諫、啓後弊之罪,固大矣。然諫官之言事不實,阽辱名器,糾諫官然後,彼此所失,各有所當,而物情快矣。今乃不然,只論政院之罪,而不及諫官之非,其糾正之辭,徒以不爲退避爲言者,有若初無所失者,是非不明,言事糊塗甚矣。斷不可在職,請兩司之參此者,竝命遞差。

○大司諫洪天民肅拜辭免後,啓請兩司盡遞。上從之。承旨李山海,亦呈病見遞。

○尹毅中爲大司憲,鄭琢爲承旨,韓灝爲執義,趙溥爲司諫,朴應福爲掌令,李濟臣爲持平,崔滉爲正言,李墍爲右承旨。

八月[编辑]

8月3日[编辑]

○甲辰,兩司啓:「承旨李增、辛應時、鄭芝衍,前日臺諫論啓朴信元之事,雖曰妄擧非病,是亦諍臣之言,而政院乃敢沮遏,至於幷啓己意,俑無前之大變,惹後來無窮之弊,請命先罷後推。」上從之。

○平安監司啓:「寧邊、熙川,大有水災,田畓禾穀茂盛之地,覆沙浦落,寺頹僧死,官舍崩落,人物漂壓,至爲變怪。」

○傳:「承旨李增、辛應時、鄭芝衍,沮遏諫院所啓,竝啓己意,其言雖是,其習不可長,竝罷職。」

○以金添慶爲左副承旨,尹晛爲正言,金孝元爲吏曹正郞,許世麟爲副摠管。

8月4日[编辑]

○乙巳,正言崔滉避嫌啓曰:「諫官等,當初論啓信元之時,則盧有風聞之誤。及被政院之論,則必廣聞公議,盡知其實矣。旣覺其啓辭之非實,則慙懼退謝之不暇,而累日遂非,上以欺君父、下以欺其心,況乎信元之貪縱無忌,人所共知,則公論累發而累止,舍此不劾,而擧微恙,遞其官,其所以駁之,乃所悅之也。然則諫官爲悅人之器,彈章爲誣上之物,不罪言者,萬古之通道,而今之欲治者,只治其不直言之罪,非所以罪言者也。事涉幺麿,似不足恤,而機關之重,無大於此,故凡在聞見,莫不痛憤。此而不治,則徇私罔上之風,日長月滋,其漸終至於指鹿之變,起於朝夕,而莫能救矣。今之兩司,只罷政院之職,不欲遂劾前日諫官之罪,有異於愚臣之見,請遞臣職。」持平閔純避嫌啓曰:「朴信元之貪縱無忌,屢出公論,人之所共知,其病之不深,亦人之所共知,聞前已諫官論啓信元之時,何以不擧衆所共知貪縱之罪,而獨擧衆所共知不深之病以言,而正當信元規避靑松之殘僻,則雖自以爲無私,而人孰不以挾私耶?此政院所以憤激,而不知者也。政院公論之已出後,諫官猶抗論爭辨,而不知引嫌,其挾私欺罔之實著矣。凡有耳目,莫不共憤,安可以諫官已遞,而不罪乎?臣等之所見不同,請遞臣職。」答曰:「勿辭,竝退從物論。」

○玉堂箚子:

伏以前諫官論事之際,雖有失實之罪,然旣已見遞,則固不可追論,而重治。況只觀其迹,遽疑其心,至於欺君父目之,其言不亦過乎?持平閔純、正言崔滉,所論失中,勢難在職。請命遞差,大司諫洪天民等,別無所失,竝命出仕。

上不聽。

8月5日[编辑]

○丙午,玉堂又箚:

大槪正言崔滉、持平閔純遞差,執義以下、大司諫以下,竝命出堂。

答曰:「依啓。」

8月7日[编辑]

○戊申,許思欽爲持平,沈忠謙爲正言。

○平安兵使蘇潝啓本:

西海坪伐穀事,臣本月十四日,到江界地神光院,同日大雨如注,仍留。十九日,到上土鎭,諸將軍士仍水,二十日畢到結陣。二十一日,先期入送,伏兵將卒,令二十三日雞鳴就伏矣。二十二日亥時,到付楡坡,伏兵將外,叱恠權管白光彦馳報內,權管亦伏兵處,直到胡人三名,先到江邊,恐其水上下胡人處,傳通一名,射殺一名,逢箭溺死,一名游泳越去,仍請救兵,今者已聚大軍,將爲伐穀,而不計日期,徑自入伏,射殺牧牛胡人,使賊胡先知,違主將犯軍令之罪大矣。同人等,各官囚禁,臣濫叨重任,軍令不肅,伏兵將卒先時入伏,射殺牧胡,使諸賊知機先動,伐穀重事,輕自罷陣,臣之罪萬死無赦。

云云。諫院請拿推蘇潝及伏兵將。

8月9日[编辑]

○庚戌,昌德宮後苑,有新亭二間,可以望遠,俯臨閭閻。上命恢拓增修,臺諫諫,而不允。

8月10日[编辑]

○辛亥,領相洪暹五度呈辭,上從之。

8月16日[编辑]

○丁巳,以崔盖國爲戶曹參議,崔興源爲執義,韓伯厚爲正言,崔滉爲刑曹佐郞。

○大司憲李後白初度呈辭,上命卽遞。仍命政事。以李陽元爲大司憲。

○藥房啓:養胃進食湯劑進,則水剌易下事,入啓。上從之。藥房啓曰:「六部皆有微熱,而心腎胃三臟稍虛。因此虛熱,嗜進生冷,中氣漸傷,無思食之念。加遠志、白茯苓、神麯、麥門冬、枳殼,養胃進食湯,一以補虛,一以通體,或湯或丸,限差進御宜當。大抵調病之要,不專在於用藥,務要淸心窒慾,食膳節適,毋失其時,則胃氣漸蘇,心熱自降,胃行脾化,水剌易下矣。」答曰:「依啓。」

8月18日[编辑]

○己未,文科一所試官三,沈守慶、尹鉉、柳希春、李希儉、尹斗壽、權擘、崔顒;參試官四,尹杲、尹承慶、金孝元、金誠一、李弘仁、李訒、任國老、閔福。

8月27日[编辑]

○戊辰,上命,以九月九日,賜經筵官宴于慕華館。

8月28日[编辑]

○己巳,上答智守三公之議曰:「觀此議,則智守不可輕放。」

8月30日[编辑]

○辛未,諫官始劾全羅監司朴民獻濫張捕盜守令之勞,爲自便市恩之計。

九月[编辑]

9月1日[编辑]

○朔壬申,禮曹,以初六日專經文臣殿講,取稟。答曰:「爲之。」

9月2日[编辑]

○癸酉,七八月水災,甚於錦江以上,而京畿最甚,錦江以下湖南一路,不至爲災。

9月3日[编辑]

○甲戌,朝講。左相入侍。

○以尹根壽爲慶尙監司,具鳳齡爲全羅監司,閔純爲持平。

9月6日[编辑]

○丁丑,專經文臣講一經者,凡十五員,而通略者三員。

○傳曰:「來二十四日,宣、靖陵拜,諸事預備。」

○上特命弘文館次次遷轉,南行位單望差下。金睟爲正字。

9月7日[编辑]

○戊寅,憲府遣吏,摘奸刑曹坐不坐。

9月8日[编辑]

○己卯,府啓全羅監司朴民獻事。

○院啓:「近年以來,嫁娶之人,知古禮之正,而或以參以舊俗之謬,二三其禮,莫適所從。請自今以後,婚禮,一依《朱文公家禮》。龍岡縣令具鎔,人物麤妄,行事悖戾,及爲本縣,益肆貪虐,無所顧忌;日以遊宴,置官務於相忘之域,請命罷職。」竝論朴民獻擅便市恩之失。「上答曰:」婚禮,入鄕循俗,已有其例,不必俑新喜作,具鎔悖戾,果何事耶?所當詳啓。「

9月11日[编辑]

○壬,有政。以卜相權轍、李鐸,而權轍爲領相。副提學許曄爲承旨,柳希春爲副提學。

○殿試讀券官,朴淳、金貴榮、任說。對讀官,尹斗壽、高景虛、洪聖民、尹卓然爲之。

9月15日[编辑]

○丙戌,府啓朴民獻、安汝敬等事,又以咸鏡南道兵使鄭亨國,前日僨事,請命遞差。「上答曰:」不允。鄭亨國,非不可堪,若以前日之小失,更不擧用於後日,則三敗之曹沫,何以報魯國之讎,喪師之孟明,卒乃定秦穆之覇,往牒昭昭,其可煩論。「

9月16日[编辑]

○丁亥,傳曰:「予近日氣長不安,來二十四日拜陵勿爲。」

○傳曰:「尹希廉,予師傅,而今身死,予甚悼焉。可追贈堂上,令本道各別護送事,下諭。且致奠事考啓。」

9月17日[编辑]

○戊子,藥房提調啓曰:「昨日傳敎,氣長不安,極爲悶慮。今日聖候何如?敢來問安。」傳曰:「一樣。宜勿問安。」再啓曰:「請令醫官入診,何如?」傳曰:「不必診。」

○別試射入格人抄啓。傳曰:「未出身名下,各等分數以啓。」

9月20日[编辑]

○辛卯,有政。故師傅慶山縣令尹希廉,贈左承旨,姜暹爲京畿監司,李珥爲黃海監司,閔起文爲左副承旨,李山海爲大司諫。

9月21日[编辑]

○壬辰,以許晋爲持平。

○戶曹啓曰:「若一依橫看,則家供之法,只行於政府、六曹等十餘司,而各司則不能成家供也。祿薄仕苦之員,旣無司中供饋之路,又無家供之資,非徒有乖於體群臣之意,遠方旅宦之人,從仕實難,雖或有上直之饋,下人都受,而供饋之時,則當受之矣。輪直數日四五升之米,誰肯受之?名爲給之,而實歸於虛地。況如別坐之無祿,而幷無上直之饋者乎?監察亦是憲府之官也。只有齊坐之饋,而請臺之日,遞食各司,家供之時無食,於何可食。橫看之不給諸司之奉,必皆以爲有食之路,而不爲之所也。百工賤類,亦有稱事之廩,獨於待士大夫之道,不爲之食,而使之服勞於公家乎?反覆籌之,未得其宜。請議大臣爲之,何如?」傳曰:「徐當發落。」

9月22日[编辑]

○癸巳,以戶曹草記,命收議于大臣。

9月25日[编辑]

○丙申,玉堂箚上略曰:

吏曹判書鄭惟吉,本以庸懦之資,喪失廉恥之心,當李樑秉權之日,依阿取容,及長銓曹,收拾邪黨,布滿要津,以長其勢,淸議不容,士林唾鄙。今復忝重地,臺諫熟視不言,請亟命遞免。

又以楊州書院賜額賜書事。上答曰:「鄭惟吉,予觀爲人,其心純實,不爲釣實,固非輕薄竪儒之比也。省今所論,殊可驚駭。大抵近年以來,朝著之間,不思協心輔國,惟其不附於己,輒斥是事,不知欲將何爲哉?書院事,我國與中朝,大小規模不相侔,欲效嚬,豈不謬甚乎?此乃決不可爲者也。」

9月26日[编辑]

○丁酉,傳曰:「十五點以上儒生,來二十七日勤政殿殿試。」

○玉堂箚曰:

伏見鄭惟吉,本以患失之鄙夫,唯知寵利之可懷,諂附李樑,隨其指使。癸亥之歲,身居銓部,承望延合,援引邪黨,濁紊朝綱,助成兇勢。此乃惟吉平生行己立心,遺君負國,不顧廉恥之大致,淸議唾鄙,士論憤惋者久矣。爲人臣負此罪,而尙在六卿之列,已爲過矣。況使之居銓衡之地,以爲百僚之長乎?朝野驚駭,國人皆知不可,而顧殿下無自以爲知之耳。臣等非不知陰拱緘默,足避不靜之疑,含糊長辱,可獲協心之名,隨例浮沈,應文備講,爲可以自免之計,何苦而抵觸權貴,上取明主之疑乎?待罪近班,職在論思,審此人不可,而不以上徹於冕旒,則是爲上負君父,下負所學,而非臣子之所安也。夫以惟吉之附奸亂政,祗圖身利,不知其何所利於國家,而殿下特加褒賞,以爲奸人之勸也哉?殿下之國事日將非矣。氷炭同器,皂白不分;淸議消沮,紀綱日紊;忠賢無腹心之寄,奸黨多覬覦之意,朝廷上下,禁默傍觀,而莫肯任其責,殿下不此之憂,而反憂臣等之不思協心,無乃聖念偶未之思也耶?臣等義切愛君,言不知裁?

上答曰:「予意昨已槪諭,不必多言。」

○玉堂又上箚曰:

伏以,吏曹判書鄭惟吉,以庸鄙之人,竊銓衡之權,淸議不容,輿憤日激,庸夫稚子,當知其不可,爲臺諫者,以言爲責,而隱默傍觀,偸靡不職之失大矣。決不可在職,請大司諫李山海外,大司憲李陽元以下,司諫趙漙以下,竝命遞差。

上答依啓。

9月27日[编辑]

壬申,勤政殿庭試,金貴榮爲試官,出題缶飛請建儲貳論。

○李浚來柳希春家,謄寫其祖李彦迪所撰《九經衍義》,以鑄字印出。柳希春曰:「不若板本之長久。」請令慶尙道開刊,而其稿付其浚以歸,此爲長計。

○藥房提調問安。上答曰:「稍安。勿爲問安。」提調請入醫官診候。傳曰:「依啓。」醫官入診後,請劑進加味凝神散以進。從之。

○以朴素立爲大司憲,尹毅中爲大司諫,愼喜男爲執義,韓修爲掌令,任國老爲掌令,金宇宏、李輅爲持平,趙廷機爲獻納,許思欽、金誠一爲正言,李準爲鏡城判官。

9月28日[编辑]

○己亥,聖節使先來通事,本月初六日,北京離發,一行無事云。

9月29日[编辑]

○庚子,三公詣闕,請停宗廟親祭。從之。蓋上氣不快,十室之祭,至勞難堪故也。

○上昨日答臺諫之辭,有峻厲不平之氣。柳希春、金宇顒等,請明日一會上箚。博士洪進、著作李敬中以爲:「不若後日於經席,從容陳諫。」

○政院啓曰:「前吏曹判書鄭惟吉,不容於淸議久矣。玉堂之箚,臺諫之論,此因一時公論而發,豈有一毫私意於其間哉?昨日批答,多有未安之敎,臣等之意,深有所未安,故敢達。」傳曰:「知道。」蓋昨日臺諫論啓鄭惟吉也,上答之,有曰:「文言飾辭,吹毛覓疵,其心所挾,予實未知。」大司憲朴素立、大司諫尹毅中等,避嫌皆發明之。

冬十月[编辑]

10月2日[编辑]

○癸卯,有政。以朴永俊爲吏曹判書,以愼喜男爲執義,崔興源爲司諫,洪仁健爲獻納,朴應福爲掌令,洪致武爲慶尙左兵使。

10月4日[编辑]

○乙巳,全羅監司具鳳齡行到聞慶,稱疾而返,上命遞差。

○吏曹判書朴永俊呈辭給由。

10月6日[编辑]

○丁未,李增、辛應時、鄭芝衍,上特命敍用。李增爲全羅監司。

10月7日[编辑]

○戊申,黃海監司李珥入京。

10月8日[编辑]

○己酉,享大祭。

10月10日[编辑]

○辛亥,講《洪範》。講畢,柳希春進曰:「頃日臣所獻條理脾胃之說,有未盡者,草木五穀,以向陽成實,人身亦然。常於近太陽之地,起居寢處,不可久坐於太深邃積陰之處。小臣嘗以儒讀書山寺,處法堂深邃之中,便覺氣甚不安。人之不可不近陽,尙矣。丕顯閣則不遠於陽,大內深邃之地,臣未之知也。」上曰:「予嘗見一書云:『堯、舜、禹之卑宮室。』蓋慮室高風冷之中,人雖聖人之卑宮室,不出於避陰冷,然亦可見其高室之有害於人也。」希春曰:「頃日臺諫論啓鄭惟吉時,上之批答之辭,有過激之辭,涵養本源之功,未至而然。玉堂卽欲箚陳,臣等竊料,自上必有悔悟,爲此而止。然亦涵養之功,不可間斷也。楊州爲趙光祖建書院,光祖興起斯文,而楊州乃其土性,因設祠宇,以寓景慕,而仍爲儒生藏修之地,未爲不可。乞依金宏弼書院例,賜額與書冊。」又曰:「趙光祖和終南都正昌壽詩,臣頃日得之於尹斗壽,乞添入。」上曰:「添入無妨。」希春曰:「當今之弊,自上不可不知。頃日建議家供,其意只欲除弊事,而爲簡便也。到今行之,其弊非一。戶曹判書尹鉉等所啓,國儲虛竭,不能支當,一弊也;私供不能齊一,晩仕早罷,國事虛疎,二弊也;飮食失時,損傷脾胃,得病者相繼,三弊也。昔程子之父珦居官時,左右使令之人,無日不察其飢飽勞佚。況於人主體群臣,豈可不念?此家供之設,初不出於上意,只緣建議之臣,欲除支離之弊,爲簡便之規而已。豈料飜成如此之弊乎?然宰相之列,猶可支持,秩卑僮小之員,遠方旅宦之士,尤不能堪。」希春欲退,上曰:「凡文字吐釋之間,或者以爲小事,不必留意。然聖賢有言,未有不得於文義,而能通其精微者。今四書經書口訣諺釋,卿無不定。卿之學問精博,世所罕有。四書五經口訣及釋,卿皆詳定。亦可以設局,或欲取經學講論之員有七,惟卿所擇。」希春曰:「此事不必設局,只當與精明之人,通議而定之。但臣今方校正《朱子大全》,無暇及他,臣孱弱之甚,衰老亦至。明年《朱子大全》畢印出,其秋乞歸田里,而爲之。」上曰:「吁,此則不可。」

○辰時,趙彦秀卒,停朝。

10月12日[编辑]

○癸丑,有政。以崔盖國爲江原監司。

10月13日[编辑]

○甲寅,朝講。《洪範》論聰明之理,宇顒曰:「此二字,尤急於人君之用。然是道也,必循天理、公一心,乃可以憲天聰明,而無不見聞。自古人君固有資性聰明,而或以人爲作之,故反爲私意所蔽,而歸於不聰不明,如唐德宗是也。殿下聰明之德,性之於天,惟能防一己之偏,憲天而不作,虛己受言,任賢使能,合天下之善,則聰明之德全,而皇極之道建矣。」宇顒及承旨鄭琢,進啓楊州書院賜額事。其後經筵官,屢以爲言,上終不許。宇顒又啓軍民困苦,兵籍不成頭緖,轉徙相望,盜賊橫行之狀。又啓:「僧人交通內司,密奉慈旨,宮闈不肅,莫此爲大。臣竊恐殿下積誠正己之道,容有未至而然也。伏願加念。」又啓:「頃日疏通之行,眩惑觀聽,隳損紀綱,往者不可諫,而來者猶可戒。」又啓家供之法,請行之勿疑。

10月14日[编辑]

○乙卯,晝講《洪範》。上問:天之形體與天之所以爲天,以及天地六合之外,無慮十餘條。侍臣多不能對。正字洪迪啓曰:「人君典學,當就平實處著力,不可窮極高遠也。」上曰:「此言似是而非也,天道之微,豈不可窮?然則《太極圖》,何以序於近思之首乎?」宇顒曰:「顯微一理,皆所當窮。但人事尤切。爲學,須先於下學處,下工則上達在其中。帝王之學,尤須切已思惟,體之於身,而施之於用,迪言是也。」因氣數之說,論康節國祚之說。上又言:「前人有言:『黨錮時,漢祚將亡。』非人力可支,而諸賢不知幾微云,如何?」宇顒曰:「此非君子之言。當是時,群賢竝生,上之人苟能振而用之,漢氏之祚,未可量也。乃禁錮殺戮,自取滅亡,是豈天數?實人自取之爾。大抵君相造命,不可言命。」

10月15日[编辑]

○丙辰,朝講。領事盧守愼啓曰:「心者萬化之主也。一心澄明,然後萬理可窮,萬事可做。一爲物漬,而不得其正,則學問處事,都是虛了,故澄心,乃本源事也。宇顒曰:」澄心固是本源。然心不能自澄,必日用之間,念念省察,克己存理,久之,澄然淸明矣。「迪曰:」澄心之說,太高而不切實。「

10月17日[编辑]

○戊午,領議政權轍、領中樞洪暹議:「各司官員點心,勿許公辦,各自家供,事若便簡,而弊亦可祛,但奔走鞅掌之臣,拘於事勢,或不能裹飯,而終日治務,誠難忍飢。日晩就仕,旋卽罷還,百工之傎慢,庶事之不理,未嘗不由於此。其害益甚,況以該曹所啓之事,反覆商度,則橫看豈可違越?國廩爲有不繼之虞,各司外貢作紙,亦不可移補其缺食也。百僚料廩,勢難遍頒,而他無適可施措之策。其知國計無益而有損,生民又無蒙一分之惠,而許多官員,或未免飢餒之苦,衆心多有所不便,不能無厭苦愁恨之色。當初立法,意非不善,而行未周歲,事多妨礙,何必强拂人心,而行其所難之事,以傷國體乎?以臣愚陋之見,不如循祖宗舊規之爲便。公辦之際,其以鄙汚之習,煩濫之弊,則令法司該曹,嚴立禁令,隨現痛治,期於革弊。」左相朴淳、右相盧守愼以爲:「革公辦爲家供,此固事勢之極出於不得已也。今者摠計各司作紙,多至二千五百餘石,當抽出六七百,以給工匠朔料,除前所給公廩,則經省有何減省乎?若復公辦,只憎防納者之氣勢,中外元元,擧被患害,寧不致慮?」

10月19日[编辑]

○庚申,有朝講。訖,上曰:「此家供事,當如何而可?」希春曰:「有該曹在。」領相權轍進啓家供之弊。上曰:「予亦初無欲行家供之意。但旣爲家供,恐有磨鍊得宜之計爾。」南應雲亦陳家供之弊。最後,希春曰:「皇極之道,似無偏無陂,遵王之義等語觀之,大抵以建中爲貴。舜好問,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凡大政小事,皆要無過不及,不可過中而生弊。譬之治病用藥,藥或小誤,當卽改之,不可因循,而致病重也。」上曰:「卿之此言,於當今之事,有指向歟?」希春曰:「臣以爲:『今之家供之法,正如是也。』當初建議之人,只欲除支離之弊,而爲簡易之規,豈知後日之弊至此乎?方今百司之員,勢難於家供,晩仕而早罷,國事虛疎,此不可不慮也。上曰:」予無必爲之意。但旣爲家供,故試令該曹,求可以磨鍊得宜耳。「希春曰:」雖磨鍊得宜,只可以救國儲虧縮之弊,而未免晩仕早罷之患也。「上曰:」晩仕早罷,不知,何以防禁之歟?「希春曰:」揆之人情物理,決不能禁。臣頃蒙上命,詳定四書五經口訣諺解,固知臣力小任重,難以善成,人或以爲不必爲。若不得已爲之,則須以李滉說爲依據,而廣問諸儒臣儒生之說,乃庶幾爾。「上曰:」近日,右相以爲不當爲。然人雖不好,予則好之。又四書五經,必待盡成,然後上則予覽之不易。莫若一書之成,隨改進上可也。「希春又曰:」李滉校正《朱子大全》、《語類》及四書五經口訣諺解之說,竝乞取來參考。「上曰:」固可也。凡著書者,豈欲閟藏其志?固欲示人也。「上又曰:」卿爲校書館提調,文臣篆字檢字乎?於大典有之。「希春曰:」諸文臣每於月二十五日,詣承政院,寫篆字科次,而校書館無寫篆字之事。「上曰:」然則大典所載也,只擧校書館員而言也。「希春曰:」校書館員,主於印文圖書,故有此法耳。「上曰:」予謾言故事耳。「

10月20日[编辑]

○辛酉,戶曹郞廳家供事入啓。上答曰:「堂上官之饋,橫看所載,則不可減作紙,以作紙捧納,乃是法典。若以米換納,必有後弊,此不可爲也。以紙地捧納,則家供之規,不得磨鍊也。」

10月21日[编辑]

○壬戌,上初欲晝講,以內有曲宴退。

10月23日[编辑]

○甲子,爲政。以盧稙爲藝文提學,任國老爲掌令,許篈爲副修撰,宋仲器爲濟州牧使,徐崶爲長興府使。

10月25日[编辑]

○丙寅,經筵講畢,希春持啓箚單子以進,而啓曰:「頃日殿下下問人之氣稟,所以美惡之,故臣不能詳對。退而考朱子註語,胎産延壽等書,謹敷衍而陳之。人之氣稟,千萬不同,而其所以爲美惡者,所從來亦多端。有稟其父祖之氣者,有稟其生母之氣者,而其氣有淸濁粹駁之不同,有稟其山水風土之氣者,而有高卑平險强弱汚潔之不同,玆三者最爲緊關。又有稟所値天時之氣者,而凡有聲色貌象,水火金木土石草穀衣服器皿鳥獸蟲魚之類,動心與氣者,莫不有陰陽淑慝和順乖沴之異焉。又有千一之變,父母雖善,亦或有喜怒憂懼心氣不中之時,父母雖不善,亦或有善端萠動之時,蓋發源於受胎之初,變化於妊娠之第。三月孕婦所感觸所飮食,皆能變化所從來者旣不一,而善惡亦隨而千萬不同。此古人所以卜居積善,胎敎而生賢子孫也。」上莞爾而笑。命注書取進,纔覽一二行,卽謂希春曰:「予久欲知此說,屢問於入侍之臣,而未得聞其詳。今卿爲我詳說來,良喜良喜。」希春起謝。仍啓曰:「臣起草以示洪迪,削病痛處,臣又不能寫,令迪寫而進。」又啓:「《周易》大文,光廟據程傳而懸吐,此則非議論所到。只當以本義爲大文,口訣則今當補前日之所未有。春秋則文義一樣,無事於吐釋,只有曲折口訣十餘處而已,則春秋不必爲也。」上曰:「春秋不爲,則無乃欠闕五經耶?」又上曰:「人言經書吐不改,此言何謂?」希春對曰:「柳崇祖等所定吐誠善,然今進講《尙書》,亦往往有誤處。未審當改否。」又曰:「東方,自古未有咀嚼經訓,況潛反覆乎?朱子文語,如李滉者也,臣謫居時,用十年之功,硏窮四書,有所論說。及見李滉之說,相合者十七八。滉之經說,甚爲精密。雖或千慮之一失,然不害其爲得處之多也。又李珥有《大學》吐釋,臣曾與珥在玉堂,說及《大學》,語多弊合,以此今亦取來。大槪臣立朝之日,欲博問廣取,俟退休間暇,斟酌從長,每成二書,輒當送獻。但折衷甚難。」上曰:「若到兩說,俱不可廢處,可兩存之。朱子於或說,亦兩存之,此可法也。」洪迪曰:「頃日盧守愼以爲:『四書諸經,不當詳定吐釋。然因吐釋而明文義,因文義而得精義。』今希春欲廣取而詳定,若成則豈不爲大有可觀?希春今日所獻氣稟之說,極爲完備。其末所言,父母雖善,亦有心氣不平之時,或生不賢之子;父母雖不善,或有善端萠動之時,或生良善之子。此則先儒所未言,乃希春思索自得之說,誠至論也。」

10月26日[编辑]

○丁卯,兩司合啓:「朴民獻欺罔專擅之罪,今又不有公論,必欲自實其虛張狀啓之事,敢將賊人等推案,擅自啓聞,其無忌憚甚矣。請罷其職。安汝敬所捕,只是草竊之寇,不可受重賞,請亟命改正。」

10月27日[编辑]

○戊辰,懿聖殿移御。上出次光化門,懿聖殿率德嬪,輦過,百官祗送于道傍。各司一員,有堂上衙門一員,皆乘馬隨駕,至昌德宮敦化門外。

○以李陽元爲大司憲,李山海爲吏曹參議,申湛爲同副承旨,趙廷機爲檢詳,宋應秀爲榮川郡守。

10月28日[编辑]

○己巳,府啓:「我國公辦一事,爲百弊之根柢,生民之蟊蠹,而因循姑息,莫之敢革。端遇聖明,銳意更化,積久巨弊,一朝痛革。第緣人情自便之計,竟發厭苦之言,行未周年,遽有欲罷之志,旋立旋罷,此何等政體也?該曹爲公辦之時,雖不給米,自有本司之供,不過責辦於典僕及私主人,常食之外,遊衍之具、迎餞之設,無不恣意濫行。請勿爲浮議所動,國廩如足,則只依祖宗朝橫看之式,永爲家供。」上答曰:「家供事,因革公辦,反挑新弊,累命更議,未見善策。或以爲當還罷,或獻苟且之議,予意殊不快。今見啓辭,只依橫看云,則此亦易矣。但恐難行,如前戶曹之啓。然當更議處之。」

○戶曹於橫看上下之外,全削堂下至六品所受,移添七品以下,苦處月六斗,歇處三斗。

十一月[编辑]

11月3日[编辑]

○癸酉,上率百官,行迎勑禮。

○聞㺚子二十萬騎,自開原入來侵中國,爲邊將所克,斬首或一千、或四百餘級,奪馬九匹。

11月4日[编辑]

○甲戌,朝講。

○玉堂校《九經衍義》。

11月5日[编辑]

○乙亥,朝講《洪範》。因論休咎,係乎人主一念之義,極陳戒懼愼獨持敬之說。上患動處多,易致擾亂,盧守愼曰:「淸心最要,心不汨於欲,則雖日接事物,不至擾亂。若徒玩心章句,豈有淸明時節?」宇顒曰:「淸心固要,須是審幾愼獨,常使天理存在,心乃淸也。且世事盡是人事,切不可惡,所貴乎心淸者,只欲義理昭著,應事得宜爾。若要屛絶事物,使心淸靜,則流於異學也。但初學才接人事,便覺工夫渙散,以其未能合一故也。須是着緊把捉,專用心於內方好。大抵講學修己之外,聲色臭味,種種外事,不置胸中,方得專靜,有下手處也。有言明廟時,頻命題以試大學生者。」守愼曰:「勸士之道,不專在課製,須使漸知禮義,生員齒坐,比聞學中頗行,而非上所命,人多異論云。伏乞,自上示以當行之意,因言願勿惑衆言,行之十年,必有効矣。」宇顒進曰:「此言甚善。」上曰:「亦有言不可行者?」宇顒曰:「爲此言者,未知何意,恐只是庸人習非之見爾。願上勿惑此等言,以義理斷之。」上曰:「言此者,謂大學是小朝廷。」守愼言小朝廷之說,非是。臣又敷衍之。因力贊其決,而不聞聖語矣。上見趙憲所上《質正錄》,言薛文淸事,謂宇顒曰:「薛公文集,可刊行也。」對曰:「文集臣未及見,見其讀書錄,甚親切,有益學者。」上曰:「文集在本館矣。」宇顒退而取閱。後於筵中,啓請刊行。且曰:「有《行實錄》一冊,紀其行迹,踐履篤實,眞可爲學者師。請附文集後刊行。」又曰:「南軒文集,有益學者,請竝刊出。」上皆從之。

11月9日[编辑]

○己卯,玉堂箚子。蓋湖南之盜安汝散等所捕者,本非獷猂大黨,監司朴民獻張皇啓聞,主上不逆不億,偏信其言,不賞以所當之賞,乃授重加,失國人之心,請速從公論。

○答:「省箚,良用嘉焉。但捕賊加資,有法有例,依副實難。」

11月11日[编辑]

○辛巳,晝講。

11月17日[编辑]

○丁亥,有政。以朴永俊爲刑曹判書,宋應漑爲司諫,許篈爲吏曹佐郞,李瓘爲安邊府使。

11月18日[编辑]

○戊子,朝講。

○諫院請罷李順壽、李𪼠

11月20日[编辑]

○庚寅,兩司合啓:「朴民獻專擅市恩,輕朝廷、蔑公論之罪,請亟命罷職。安汝敬等捕賊之初,多致援引,拷掠之下,無辜橫罹,湖南一道,慘然如經亂之地。請亟偏祛係之念,速命改。政院又啓柳之蕃詔獄事。又啓:」自上,軫念明川殘弊,特命朴漸往莅,委以蘇復之責,而內贍副正李順壽,前爲災傷敬差官,未行之前,豫以朴漸有病,不能久留,難於棄置,憂形於色。及其覆審之時,故諉以尤甚差錯,使之罷還,用情之端,現於奉命之初,循私蔑公之罪大矣。請命罷職。「答曰:」朴民獻、安汝敬、柳之蕃事,皆不允。李順壽等事,依允。

11月22日[编辑]

○壬辰,上問安於昌德宮懿聖殿。

11月25日[编辑]

○乙未,上視膳于恭懿殿。

11月26日[编辑]

○丙申,嶺南《綱目》板,今日入來,積于內館。

○慶尙監司書狀內,釜山郡直指寺所藏,發明《綱目》板本着添粧鐵,四千一百八十二介上送。

11月28日[编辑]

○戊戌,有政。以沈守慶爲刑曹判書,柳潜爲判尹,金繼輝爲大司諫,韓脩爲掌令,洪致武爲會寧府使,李徵爲全羅都事。

11月29日[编辑]

○己亥,晝講。

○左、右相詣闕,啓曰:「日候極寒,自上冒曉擧動,有妨保攝,未安。明日望闕禮,請命停。本朝賀禮,幷爲權停。」上從之。

11月30日[编辑]

○庚子,百官冬至問安。

十二月[编辑]

12月1日[编辑]

○朔辛丑,夕講畢。希春曰:「《大學衍義》,甚切於治道,臣嘗謂,《尙書》猶禾穀,《衍義》猶熟飯。蓋眞德秀據已往之迹,以待方來之事,慮周乎天下、憂及乎萬世,君人之軌範,蓋兼備於斯焉。」上曰:「所謂首綴聖賢性命道德之言,旁采古今治亂安危之迹者也。」臣請於有時夜對,令進講《衍義》,此玉堂諸臣之意也。上曰:「如此則好矣。」希春曰:「《綱目》板今已上來,所當印出。但此板所刻之本,乃中廟朝校書館印出之本。臣於壬寅年,爲侍講院說書,見其本字多訛舛。唯世宗朝所印《訓義綱目》,字不差誤。校書館員,學識淺短,文籍亦少,不足以校正。請令玉堂入番官員,據《訓義綱目》爲校正焉。臣及校書館著作趙憲,俟《朱子大全》畢校後,明年間,亦得校正《綱目》。校書館中唯趙憲可校書。上曰:令玉堂校正固當。自祖宗朝,固有玉堂校正印出之書乎?」希春曰:「他餘書,則玉堂不必校正。此《綱目》,則最切於進講,不可不校也。蓋《綱目》乃史中之經,最切於治道,爲人君而明此書,足以明德威之柄,燭治亂之源;爲人臣而通此書,足以守經事之正,達變事之權,蓋窮理致用之總會,而萬世史筆之準繩規矩也。」上曰:「《綱目》有綱正書,其事分註,仍載不合之論處有之。如昭烈卽位之下,載溫公之論是也。」希春曰:「此固然矣。臣嘗見友人,有以此事問者,臣答以朱子敢修補其目,而有未及者,正謂此類也。」上曰:「世宗嘗讀一百遍,此難能也。」

○晝講。《書大誥》,至敷賁前人受命,玆不忘大功。宇顒因進啓:「守成之世,非晏然無爲而已。必曰修明其典章法度,必曰增益開大前人之基業,是之謂能守成。若因循玩愒,不思不爲,而曰守先王之法而已,則其不至廢墜不振者鮮矣。」上曰:「固是。但與其妄作而覆墜,不若循舊而少過爾。」宇顒復啓妄作與修明增大之異。特進官李俊民曰:「上敎誠是。況今紀綱大壞,官司惰廢,祖宗法亦不能守,何暇議他?」

○夜對。講《大學衍義》精一執中之說。因啓曰:「帝王心法,所宜究心,願毋專意章句。」上曰:「但予文義不通,何能及此?」

12月2日[编辑]

○壬寅,上命勿晝講,只爲召對。

○傳于禮曹曰:「《綱目》板,當初開刊時,以不善之本刊之,故多有誤錯。使玉堂官員,《訓義》及諸書,憑考校正。」

12月3日[编辑]

○癸卯,以綱目第一卷及赧王下幷二冊,送玉堂入番,令校正於《訓義》件也。

12月5日[编辑]

○乙巳,有政。以姜士尙爲判尹,李拭爲大司諫,鄭芝衍爲大司成,閔純爲持平,鄭世弼爲慶尙左兵使,洪進自博士升爲副修撰。

12月6日[编辑]

○丙午,經筵。講明道術中,自漢汲黯,至萬章敢問友章。希春曰:「朱子云:『武帝病痛固多,然天資高、志向大,足以有爲。若使董仲舒、汲黯爲御史大夫,豈不大可有觀乎?』又曰:『汲黯之言,非以欲效唐、虞之治,爲不可也,以內多欲而無本領,爲不可也。』人君多欲,而善治者,未之有也。所謂欲不必專指聲色貨利,只如技藝之類,字畫射御之類,亦一向好着,則亦足以荒廢志慮,變移政理,不可不戒也。」上曰:「六藝之事,何妨?」臣對曰:「如字畫與射,雖是六藝,若好着,則亦能喪志。」是時上好寫字,又善射之,故以此諷之。又曰:「漢武帝以汲黯之直,而不用,悅公孫弘之侫,而終身委任,唐明皇知張九齡之風度,而聽譖而逐之,知李林甫之妬賢嫉能,而終身寵任。蓋汲黯、九齡,皆正直謇諤之人,而弘與林甫,諛佞逢迎之人也。人君欲用賢臣,必喜直而惡侫,乃可爲之。」上曰:「九卿在我國,是何官?」對曰:「六曹判書、漢城判尹及參贊等官是也。」希春因釋猶求友生曰:「猶字,方言之釋,云不若云。益分明。」上曰:「誠知卿言。」蓋我國以方言釋經,則貴於分明易曉,予亦以釋猶字矣。希春曰:「武帝問汲黯於莊助,莊助稱之如此。助化事,則不足取,此言則眞善言。宋子宗問朱子於陳俊卿,俊卿對曰:」此所謂猛虎在山,藜藿不採。汲黯在朝,淮南寢謀者也。唐之韓愈,宰相未嘗一薦。蓋薦賢者,必至明至公,而好善者,乃能爲之。上因嚴助讀作莊助曰:「嚴光讀作莊光乎?」對曰:「亦當如此。蓋改莊爲嚴,若在嚴光生時,如眞德秀改爲眞氏,則讀作嚴爲是。今乃莊光歿後,避明帝諱而追改,此不可行也。

○金睟曰:「法重難行之理,亦有之。只如奉常寺熟手,竊祭祀些少之物,皆抵於死,故典祀官不能摘發。」愼喜男曰:「全羅之盜,只是草竊,而安汝敬捕獲之功不大,而至於濫受重加,物情駭憤。」上不悅曰:「臺諫此事,予甚怪之。臺諫必欲不賞,多爲辭說,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者也。

○上命夜對。

12月9日[编辑]

○己酉,晝講。

12月10日[编辑]

○庚戌,有夕講。

12月12日[编辑]

○壬子,懿聖殿不平。

12月13日[编辑]

○癸丑,兵、刑曹、捕盜大將同議,節目磨鍊入啓。其中每坊十家作一統,禁捉荒唐人。

12月15日[编辑]

○乙卯,講《大學衍義》、朱子、《皇極辨》。上問:「此云今以熹說推之,此乃眞德秀之言否?」對曰:「此乃朱子之言。許多文字,皆曰皇極辨,全文後一行書者,乃眞德秀說也。」因說漢元帝優游,唐代宗姑息之事。實又論綱紀曰:「四海之廣,億兆之衆,人各有心,各有所欲。苟無紀綱以統攝整齊,則天下國家,不可得而治。紀綱不能自振,必宰相堅持於上,臺諫補察於下,人君又張以大公至正之心,行之於上,綱猶網之有綱,紀猶絲之有紀,紀卽俗所謂大繩也。」又因旣富方穀曰:「凡人民軍卒之飢寒,皆須人君閱念而思怛之。頃日大寒,上軫念宿直軍士之凍寒,特命賜酒肉,凡在聞見,孰不感激?願常擴充此念,遐荒軍民,尤爲可憐。必須精擇守令,乃可惠澤之及。」講畢,上以《綱目》初命三晋以上之事,欲以《左傳》,補其闕而覽之。希春以爲:「自伏羲至周威烈王二十三年,三川震,其間事實,《十九史略》則太略,劉恕《通鑑》則雜以怪誕。唯李東陽《歷代通鑑纂要》,最爲可觀。臣以爲:『自伏羲至三川震,可名爲《通鑑》前編,而看其大略。」上曰:「《通鑑纂要》之書,如何?」希春自初命三晋以下,仍《綱目》而略節,其爲書疎略,不足觀也。《綱目》以上之世,宜以《通鑑纂要》補之;《綱目》以後之世,可以《續綱目》足之。如此,則歷代之事,森羅無遺矣。希春:「《近思錄》有當修補數處,《小學》、《大學》亦有一二處,請下御覽冊。臣得修上。」上曰:「當如啓。」《衍義》講時,上曰:「人之氣稟多般,所謂下愚不移者,是下等之甚者乎?」希春曰:「然所謂不移,非不可移也,乃不肯移也。然其畏威而寡罪,則與人相近,如此之類,在上之人,必以刑威制之,乃壓其不道之心。」上曰:「人須知文字,乃可爲善。若不解文字,則不識事理,其何能淑?」希春曰:「凡人必通古今、達事理,然後行事分明。若不學面墻,則率多冥行。」

12月16日[编辑]

○丙辰,正言鄭以周啓,諫院、憲府俱有所失,請命遞。上只遞諫院。後玉堂請幷遞憲府。

12月17日[编辑]

○丁巳,懿聖王大妃在昌慶宮未寧。上聞之驚動,卽幸行。自光化門,入至勤政殿,入坐于臺諫宣飯之廳。適以憲府之員三人被論,其餘有故,無可隨駕者,故承旨及正言鄭以周,幷請停行。上初以謂甚無理。又曰:「凡父母有疾,人子當奔走省問之不暇,豈可以一事之未備,停廢乎?」然二院再請,上不得已停行。

○玉堂箚子略云:

天下之事,有常有變,人子奔走省父母之疾,不可以一節之未備而停。殿下欲亟往者,出於人心、天理之正,而政院諫院膠於故常,至請停行,臣等惑焉。事之大小緩急,權衡不差,此實精義處事之方,伏願留神焉。

又云:

慈殿症候之進退緊歇,臣等不得以祥也。症若小歇,今日不必更擧已停之行。若猶未也,烏可以臺諫之未備,而停行哉?

上答曰:「正是但停行,明日當問安矣。」

12月18日[编辑]

○戊午,上,辰正,至昌德宮敦化門外,下馬而趨。日映,上敎:「予欲留宿,四所掛設,一如時在之闕,扈衛諸臣,申明軍法,別雲劍四將之去留未決。」上命上直外諸臣皆散。諸臣遂退。

12月22日[编辑]

○壬戌,政院啓曰:「副提學柳希春入直三日,無遞直之員。疾病事故,未可預知,請命銓曹,斯速差出。」上從之。

○憲府,以十七日上聞慈殿之未寧,亟欲往問安,政院以臺諫未備,三啓而止之,甚爲無謂,請其日承旨盡遞。上命只推考。

12月23日[编辑]

○癸亥,慈殿以國忌,不欲食肉,恭懿殿聞而止之。慈殿乃從而開素。

12月25日[编辑]

○乙丑,申點爲副應敎,丁允福爲修撰,金宇顒爲副校理,李輅爲獻納。

12月29日[编辑]

○己巳,玉堂上箚,極明李景潤之挾私濫刑,鄭逴之無辜徙邊,監司金繼輝之徇私托法,前大司憲李陽元等之紊亂是非。仍論時在臺諫之含糊兩可,或含默不言,請司諫崔興源、持平許思欽出仕外,其餘兩司幷遞。答曰依啓。

12月30日[编辑]

○庚午,玉堂箚:「崔許,雖於避嫌之際,稍持正論,然不能斥論前臺官之失。請幷命遞差。」答曰:「如啓。」

閏十二月[编辑]

閏12月1日[编辑]

○朔辛未,以李希儉爲大司憲,李訒爲執義,李𥙿仁、金澥爲掌令,金宇宏、閔純爲持平,許曄爲大司諫,宋應漑爲司諫,鄭熙績爲獻納,洪進、鄭以周爲正言。

閏12月2日[编辑]

○壬申,傳曰:「昌慶宮守直暴死,正兵徐祖,棺一部題給。」

閏12月4日[编辑]

○甲戌,有敍用職牒還給之命。

○前正姜克誠還給職牒,慕齋先生之外孫也。

閏12月6日[编辑]

○丙子,上於朝講,議慈殿平復陳賀事。

○院啓:「前憲長李陽元等,偏主繆見,請推。」上從之。

閏12月9日[编辑]

○己卯,上聞慈殿熱復發,問安。慈殿答曰:「予前日向差矣。自昨日不平,禱祀山川。」上將收議于大臣,權㬚、盧守愼以爲:「當依施。」洪暹、朴淳以爲:「宜觀證勢而爲之,不可遽驚動遠近也。」

閏12月10日[编辑]

○庚辰,玉堂詣明政殿,問安于慈殿。答曰:「予自昨昨,始不平矣。」遂踰嶺詣昌德宮,問安于大殿。答曰:「平安矣。」

閏12月11日[编辑]

○辛巳,玉堂詣昌慶宮,問安于慈殿。答曰:「與昨一樣矣。」

閏12月12日[编辑]

○壬午,慈殿患嘔逆。

閏12月13日[编辑]

○癸未,上問安于懿聖殿。答曰:「日方嚴寒,每來問安,至爲未安。

○午時,醫女善福言慈殿證候,已初寒戰之氣復作,喉中微有痰聲。上傳于侍藥廳曰:「大妃殿證候,付醫書入內,可也。」

○上傳曰:「慈殿證候彌留,玉候困弱,肆赦事,爲先考前例爲之。」

○申初,傳曰:「丁卯年恭懿慈殿未寧時,例推雜犯流以下疏放。」

閏12月15日[编辑]

○乙酉,冬至使安自裕等,送先來通事,啓聞:「宗系改正事,已蒙裁錄。上深喜之。令承政院,議遣謝恩使。

閏12月16日[编辑]

○丙戌,上詣懿聖殿問安。答曰:「予證一樣。」

閏12月17日[编辑]

○丁亥,玉堂問安于大殿,到昌慶宮問安于慈殿。答曰:「與昨一樣。」

○午時,傳于政院曰:「慈殿昌慶宮外處移避,諸事次知內官,言廳排設事,告于各該司。」

○京畿監司啓:「聞盜賊縱橫,請以武士差振威。」

閏12月19日[编辑]

○己丑,玉堂問安懿聖殿。答曰:「一樣矣。」

○黃海監司書狀,略云:「海州居民金應斗等千餘人,連名所志,本州牧使李遴,善於撫字,判官崔世瀣淸謹自持,誠如居民呈狀。」云云。

閏12月20日[编辑]

○庚寅,司諫宋應漑避嫌,以誤論崔世瀣事也。上答曰:「爲臺諫者,論事之際,十分詳察,無或使人陷於非辜,人心不服,而有所譏斥,可也。」

閏12月21日[编辑]

○辛卯,玉堂問安于懿聖殿。答曰:「一樣矣。」

○政院大殿問安入啓,仍啓曰:「臣等伏聞,慈聖移避,後自上每朝住往于內藥房,夜深還寢殿云。藥房淺露,日氣寒涼,若連日久御,則必致聖體之傷。此雖出於至誠至孝,而負荷之重,不可不念。伏願問寢之後,退於殿內便近之處,飮膳起居,亦當勿失其節,兼盡調攝之道。」上答曰:「因慈敎或有退來矣。但慈殿至今未瘳,以此罔極耳。」

閏12月22日[编辑]

○壬辰,承文院提調請改謝恩使爲奏請使。

○吏曹回啓。大槪崔世瀣政績,監司親見,必得其實,而諫官所論,自下難定,請上裁。上命崔世瀣仍任。

○正言金誠一,於經席,直斥右相盧守愼循私官人之失。

閏12月25日[编辑]

○乙未,都目政。以白惟諴爲順陵參奉,尹毅中爲大司諫,具鳳齡爲吏曹參判,柳希霖爲執義,趙溥爲司諫,金澣爲掌令,李準爲正言,金宇宏爲校理,洪進爲修撰。

宣宗昭敬大王實錄卷之第八

註釋[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