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王朝實錄/宣祖實錄/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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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 宣宗昭敬大王實錄
(乙亥)八年大明萬曆三年
九年

春正月[编辑]

1月1日[编辑]

○辛丑,玉堂詣昌德宮,問安于大殿。又問安于中殿。皆答曰:「知道。」遂詣昌慶宮安于慈殿。答曰:「一樣。」又至景福宮,問安于恭懿殿。

1月2日[编辑]

○壬寅,聖懿殿,四更四點,昇遐于通明殿。下命治喪事。三公率百僚,擧號哭。未時,襲奠,亦哭四拜而退。申時,又入庭,爲夕哭,哭畢,百官詣景福宮,恭懿殿奉慰。百官初更二點先出,三公留在,啓曰:「主上久爲侍藥,今又執喪,請勸粥飮。」恭懿從之。

○定殯于通明殿。

○上居于倚廬,執喪一遵古禮,哀毁甚至。逾月,大臣盧守愼等啓請移御。典籍金宇顒上疏曰:「事有常變,而處有經權。以喪禮言之,五日居廬,未有命戒者,事之常,而禮之經也。今玉體臞弱,執禮大過,傷損已多,疾恙方萌,大臣固請移御,蓋亦遭事之變,而處之以權耳。然不肯明言常變之理,而專以帝王喪禮,古今有異爲說。臣恐其說之誤,而逾不足以慰安聖上之孝思也。臣聞志哀而居約,與之知喪,非虛加之也,重志之謂也。殿下儼然在憂服之中,雖不得已而暫離倚廬,志哀居約之義,則固在自盡而已。臣願殿下,動靜酬酢居處服御,一如倚廬之舊。雖日月綿遠,每使小異,而近臣講官,日問起居,出入無阻,寬抑哀思,講論禮制,專精一意,小心畏忌,聽斷之事,亦宜摠其大體,而付其細務於有司,以從禮制,以護聖體。」上曰:「爾言亦是也。」

1月3日[编辑]

○癸卯,○百官罷漏,詣昌慶宮。卯時朝哭,午,三公率六卿啓曰:「自上久爲侍藥,憂勞已甚,奄遭大變,摧痛罔極。況以玉體露處苫次。』不御饘粥,臣等憂惶悶迫之至。乞進粥飮。」再啓,答曰:「三日內,何敢爲之?」三啓曰:「考之祖宗朝舊例,翌日進粥,三日進膳。且世宗遺敎曰:『人君生長深宮,異於常人,過三日食食。』以此觀之,祖宗列聖,三日內進粥,其宗社情重之意,可想。臣等昨日啓請恭懿殿,恭懿殿答臣等之敎,有勸進粥飮之懇。伏望上念祖宗之遺意,深體恭懿殿之至情,勉食饗粥,益自寶重。」答曰:「卿等啓辭如此,至引恭懿殿傳敎爲言,難於違命。當勉從之,尤爲罔極。」

○弘文館啓曰:「伏覩聖上答大臣之敎,以爲今日不可飮粥,臣等不勝惶恐之至。謹按《朱子家禮》,親喪未斂,親戚隣里爲糜粥以食之,尊長强之,小食可也。在士庶人猶然,況人君負荷極重,與匹夫大不同乎?昔元魏孝文,當母后居喪,白飮不入口,哀毁過禮,其臣楊桂諫曰:『陛下荷祖宗之重,臨萬國之重,豈可同匹夫之節,以取僵仆?且聖人之禮,毁不滅性。』帝感其言,爲之進粥。今恭懿之勸進粥飮,非特親戚尊長之比。公卿近臣之相繼勸勉,非但楊桂一人之言,殿下奈何,任其至情,而不爲之俯就乎?古人云:『以親之恩爲罔極,以吾之情爲無窮,徇吾無窮之情,而不節之以禮,則在己者不可傳,在人者不可繼。』伏願殿下,深思負荷之重,克體賢聖之意,勉從臣民之望。」上答曰:「勉從。」

1月4日[编辑]

○甲辰,○百官,罷漏時,詣昌慶宮。卯時,朝哭,奉常提調等,詣排小斂床,看品而退,立于班。小斂之初,小斂之畢,百官皆哭。至申時中,又有夕哭。

○倚廬定于歡慶殿。上初以殿名歡慶,不合於居憂,不欲居之。政院以爲無妨,從之。

1月5日[编辑]

○乙巳,百官罷漏時,詣昌慶宮朝夕哭。

○夕哭後,弘文館啓曰:「人君長培養,異於常人,而殿下執禮太過。今三日已過,猶不粥飮,請俯就中道。」上答曰:「當勉從。」

○是日午,大臣權轍、朴淳、盧守愼,率六曹參判以上、三司長官,入門內啓,請勉進粥飮。上初不許,再啓乃從之。上性至孝,哀毁過人。

1月6日[编辑]

○丙午,大斂在卯時,故進朝哭於寅正二刻。百官朝哭,仍留班。卯時大斂,自初哭已斂又哭,斂而奠,又哭。奉常寺辦大斂床,巳午間丙時爲殯,亦再運哭,奠而又哭,忽聞上哭大斂時,咳嗽多發時,血五點,如大豆,大驚悶罔。已禮畢,百官以奉慰恭懿殿,皆詣景福宮。弘文館啓曰:「京毁之過,至咳嗽吐血,此實過中。願殿下俯就中道。今旣殯後,請自進膳。」上答曰:「成服前,何忍進膳?」

○上於未殯前夜,宿虛廊。今夕,始宿廬殿。

1月7日[编辑]

○丁未,百官,早朝以成服詣昌慶宮。巳時共着衰帽衰服,與諸二品宰相會于外位。巳末,入明政殿庭,以丙時,行上香。前後四拜,皆先哭後拜而罷。三公率百官,詣恭懿殿奉慰。姑停議諡,二品以下先退。弘文館詣政院,啓曰:「主上孝思極至,執禮太過。自在未殯之前,久廢粥飮,虛損已極,露處苫次,受傷亦多。今若不卽進膳,積傷之餘,氣力轉憊,勢難扶持。成服已過,乞卽進膳,以保聖躬。倚廬之所,亦十分完密,勿令風冷透人,以安寢處,上慰《恭懿殿》之心,下副臣民之望。且自上獨御一室,只有宦寺侍側,氣候興居,外臣無得知,其爲悶迫,何可勝言?請時召大臣侍從,使得承候。」上答曰:「盡依啓辭。」

○兩司啓請治醫女之罪。又曰:「自上方在哀疚罔極之中,聖體之摧傷已極,而委之於宦寺之隔塞,情勢不通,擧朝遑遑,罔知攸措者六日矣。昔宋臣韓琦,入覲英宗於喪次,以盡調護之方,況今成服已過,接見大臣,尤非所難。請大臣出入承候,以保聖躬,以慰衆心。」上不允。

○大臣等詣恭懿殿奉慰後,啓曰:「臣等伏念,慈殿成喪不毁之年,凡進膳衣襨起居,固當盡如常時,而唯去華采耳。況玉體脆弱,素多疾恙,年前又經大病,極爲悶慮。今成服已過,請從凡水剌等事,依舊進御。」諺書答曰:「成服已過,尤爲罔極。平時相厚至極,而適在異處,未得親見永訣,平生遺恨,尤所痛悼之至。如不從禮,豈有如是悶極之事乎?」大臣再三啓請,卒不從。

○是夕,上始食飯。

○恭懿殿答大臣三啓曰:「累爲如此,至極悶望。但明廟厚待,欲報罔極,而不意昇遐,大妃殿體念明廟之心,平生待之,亦爲至極。而今也遽至大故,痛悼之中,更無可爲之事,但欲從禮制而已。」

○兩司啓:「襲奠所用香爐,都監不爲預捧,至於百官入班之後,始覺而督納於工曹,虛座所設扇蓋,不卽立於襲奠之後,而乃備於翌朝,奠物不設饌幕,置之簷下衆人喧鬨雜還之地,請都監郞廳及諸有司命罷。」從之。於是殯殿郞廳閔忠元、鄭以周、李玄培、朴忠侃、工曹佐郞柳夢鶴典設司別坐皆罷。

1月8日[编辑]

○戊申,賜送柚子一百箇於玉堂。

○左議政朴淳率山陵都監,往觀因山之處,卽康陵一支也。

1月9日[编辑]

○己酉,三公率二品以上,問安後,議尊號及諡。蓋大行王及后,例加尊號四字於諡號二字之上。三公以大行大妃行狀,今日未下,遂罷。

○柳希春、丁胤福、李敬中議:「以昨日國喪時,公事出納前例,政院入啓時,庚寅乙丑兩年,皆於成服翌日入啓。」丁卯年,凡公事,二十七日後入啓取稟。自上依丁卯年例。夫以今日母后之喪,自當遵成服翌日啓事之規,不當引大王喪,以爲過中之規。卽以有物議,通于禮房承旨,令更議處之。

○憲府劾侍醫女善福、醫官孫士銘、安福壽。上以其對懿聖證不重事,謂欺誣,遂下獄。

1月10日[编辑]

○庚戌,成均館,國喪卒哭前,儒生各朔輪次製述三月三日課試等事,依前例勿行事入啓。

○上以恭懿殿所草懿聖王大妃行實,下于政院,令政院斟酌起草議諡。

○上命牌招二品以上宰相、弘文館、藝文館、六曹判書、參判等,皆連坐。藝文吏持大提學所定誌文製述,令柳希春當之,希春擧李山海以代。

○大行大妃魂殿,定于文政殿。

○三公因大司憲李後白退待物論,至日晡,猶議諡。申酉間,乃延入二品以上議諡,令議擬諡號,從下各書所見。自朴素立、朴謹元始書,自下以上柳希春、以仁貞爲擬,釋仁曰貴賢親,釋貞曰大慮克就。謹元,以貞惠爲擬,李俊民以貞肅爲擬等,而上之,至三宰朴忠元而畢。禮曹佐郞持呈于三公前,三公定議書單子,諡號首望仁順。仁貴賢親,順柔慈惠。次貞惠大慮克就,寬裕慈仁。三貞肅大慮克就,執心正斷。徽號三望,一宣烈懿聖,二昭孝顯懿,三昭德懿烈。魂殿號,敬慕、孝義、永思。

○吏曹政事取稟。上命緊急事爲政。

1月11日[编辑]

○辛亥,上定諡號等,下于政院。徽號則取宣烈懿聖。諡號則取仁順,魂殿則取敬慕,皆從首望也。

○是日有政。以李俊民爲平安監司,金孝元爲副校理,鄭仁寬爲典籍,閔時中爲水原府使高景軫爲成川府使

○令文臣無遺製挽詞。

1月12日[编辑]

○壬子,恭懿殿疾病,不能運行,坐方席,須人捧方席而行云。

○是日上引見三公。三公入見,具陳上一日五時之哭太過,請只爲朝夕哭。又請勉强進膳,以保氣體。上以泣答之。

1月13日[编辑]

○癸丑,以新陵審定事,領、左相率相地官及他曉解風水人,詣康、泰陵。

1月14日[编辑]

○甲寅,領、左相昨日再審山陵,來啓曰:「康陵,昔以爲水山,今以爲乾山,地理之說甚微,請更與二品以上覆審定之。」上從之。

○以山陵覆審事,判書元混、尹鉉、沈守慶、南應雲、三公、領府事,率六卿、參判,下直肅拜。

○玉堂金宇宏、尹睍、丁胤福、金應南、李敬中、金睟上箚,請勿遣二品覆審山陵。又論臺諫,於二十七日之前,論啓不急之事,請遞。上竝不聽。

1月15日[编辑]

○乙卯,工曹判書元混等,上康陵墳前,四大臣隨上,令相地官設機衡。又以乾唐龜泛鐵,皆爲亥坐已向甚灼。

1月16日[编辑]

○丙辰,三公領事以諸宰相僉議爲一,單子以啓。又以南應雲所議,爲一單子以啓。至未時,上答曰:「具悉啓意。康陵,衆皆以爲金山,然則定用此地。」又以備忘記,別下問:「山陵審定,國家莫重之事,爲術官者所當盡其心力,十分詳審,不可有一毫之差。康陵旣爲金山,而以水山誣啓於前日,事甚非輕。予欲治之,以戒後人。」

○大臣又請,勿爲一日四哭,以保氣體,止於再啓。上答曰:「大臣如是累啓,心雖有所未安,勢實難於强違,勉依所啓。」

○有政。以朴素立爲大司憲,金添慶爲大司諫,任允臣爲執義,郭赳爲司諫,趙廷機爲掌令,金宇宏爲持平,閔純爲持平,金孝元爲獻納,李彦愉、金瓚爲正言。

○全羅監司啓聞,泰仁、李恒病勢危重,乞送醫藥。

○三公詣恭懿殿問安。答曰:「予則平安矣。主上過爲執喪,以此爲憫。」仍啓曰:「慈殿春秋已高,再經重病,雖在親喪,尙難依禮,況此期年服制過半月,不計傷敗,久爲行素,一國臣民,莫不遑遑。請速從權。」答曰:「罔極之中,更無可爲之事,但有行素而已。半月行素,有何關乎?」再啓,答曰:「累懇爲請,極爲未安。但欲依禮。」

○大行大妃山陵,楊州地康陵乾金山亥坐巳向之原,在傍定用事,下禮曹。

1月17日[编辑]

○丁巳,典籍金宇顒上疏,請行三年之喪,卒哭後,勿爲變服,請準三年之制。又論山陵哭臨等事。又請大臣侍講之臣常招見。上答曰:「省爾陳疏。具見爾好古之志,愛君之誠。但《五禮儀》乃我國一代之典,列聖相承,遵守勿失,至於予之身,而反之,心有所不敢也。山陵已定之矣。不弔于天,降此大割,攀號罔極,情不自已矣。哭臨之數,亦從大臣之啓矣。且予處于廬次,惟內侍數人侍側,大臣近臣,予非不欲頻見,而況侍講之臣是予平日知心之友,出入通情誠爲是矣。」

○三公啓曰:「臣等昨伏見聖敎,必欲依禮文,夕四哭,臣尤爲悶慮。哀之發於聲音,爲毁最重,自上初喪傷損已極,豈可膠守小節,而不顧宗社之重乎?臣等昨日問安于恭懿殿,年高有疾,方在行素之中,又以主上哀傷過禮,軫念不已,竊恐馴致憂傷之疾。伏願聖上勉抑孝思,朝夕哭臨,日止一二,以上副恭懿殿之至情,下慰一國臣民之望。」

○上以備忘記答大臣曰:

日昨迫於卿等之啓,已減一時過矣。何敢日止一二?玆未依副。

三公再啓曰:「凡人多以哭臨致毁,況聖躬傷毁已極,而不自知,必以臣等之言爲非禮,而忽之。然不計致傷,膠守小節,終至有悔,亦非禮文本意。伏願更加三思,克全大孝。」答曰:「啓辭至此,然則朝夕二哭矣。」

1月18日[编辑]

○戊午,二品以上早朝,詣景福宮、恭懿殿。三公初請承傳色問安,次請開素。大槪以爲春秋旣高,而再經大病,乞從權開素。答以諺文曰:「只有素食一事,極爲未安。」再啓曰:「凡疾病,人雖父母喪,亦當從權。況此期年之服已經十五日,請速開素上殿勉從。」且曰:「主上素傷脾胃,體又羸弱,執喪過苦,予雖請減,堅執不從,悶極。」云云。大臣更啓請自殿,請主上移御此殿。文定王后之初喪,明廟有疾,請移御,故援以爲請。答曰:「予亦深念。」

1月19日[编辑]

○己未,奏請使拜表,定于二十八日。每陵下玄宮,定于四月二十八日。

1月20日[编辑]

○庚申,三公問安後,仍啓曰:「人主一身,負宗社生靈之托,決不宜下同士庶,堅守一節,久居而廬次已也。昔宋孝宗百代誠孝之主也,居高宗之喪,百官喪請還內不許。然是月還內,翌月朔,詣廬室。自是朔望皆如之。自上元氣淸瘦,脾胃素傷,其在初喪,不進水醬,至於五日之久。又不輟哭臨,聖候已爲重傷,若此不已,積日逾時,則悔無及矣。臣等晝夜慮憂,罔知所爲。前者明宗大王遭文定王后之喪,元氣虛弱,不得已從權。又自廬次,移御于此闕。此實爲宗社大慮也。伏願聖明,法孝宗之事,體先王之意,毌拘小節,亟爲移御。有時往來進膳之間,如駱粥等物,時時頻進,至爲宜當。」上答曰:「卿等勤勞王家,近日又以寡昧微身爲慮,每來問安,孤心已爲未安。不幸今乃見此啓辭,不覺驚慟之至矣。決無是理,願勿更言。且予固不敢以古人之事自處,然子之於親,無賢不肖之殊,則予之欲爲自盡之意,難以筆舌盡諭矣。且駱粥是牛乳,初喪進排之事,全不省料。今見啓辭,問諸下人,始知仍進排之由,尤爲驚怪。當令該司,勿進矣。」再啓曰:「雖在出庶人,苟遇疾病,必强抑其情,以終其孝,以先王之禮,有節制從權故也。自上哀毁已極,機務亦煩,決不可爲士庶人所行者。」上不允。

○藥房提調請令醫入診。答曰:「時無所傷,玆未從矣。」

○禮曹請,新陵三年內,勿依前日兼行朝夕奠於大王之謬例。上從之,此眞合禮之擧也。

○玉堂官柳希春、尹晛、李敬中詣政院,啓曰:「頃日,大臣、侍從引見事,旣蒙允許,而臣等至今未得入侍,以承審玉候,敷達下情,不勝悶鬱。請速賜宣召。」上卽命入侍。臣希春、敬中,與承旨鄭琢、注書閔忠男、翰林韓孝胤,至廬所歡慶殿,入于御座前,啓曰:「殿下孝誠天至,遭此大故,自侍疾之初,至於大故之後,憂勞哀悴,備至大過。凡在臣僚,莫不感激,而爲懼其傷,殿下體本淸瘦。又有脾胃之傷,豈可下同匹夫,固執哀毁?按《禮記》、《雜記》云:『子貢問父母之喪,孔子答曰:「敬爲上,哀次之,瘠爲下。」敬者附於身,附於棺者,必敬必信之謂也。專於哀者,子游所謂喪致乎哀而止,朱子以爲過於高遠,簡略細微。瘠爲下者,古人謂不勝喪,比於不慈不孝。雖在匹夫,亦不可過哀而毁瘠,況人主乎?司馬光千古執禮之儒也,其言曰:『凡居父母之喪,未可食肉飮酒。若有疾,暫須食飮,疾止復初。必若素食,不能下咽,久而羸憊,恐成疾者,可以肉汁及脯醢小許,助其滋味。』朱子載之《小學》書,以爲萬世居喪之大法。此豈非禮而垂訓哉?宋孝宗之善居喪,爲百代帝王之冠。然初喪之月,因群臣之請,卒還內,翌月朔望,以衰服往來殯殿,素服視事延和殿。我明廟當文定王后之喪,翌月移御,飮食亦從權制。今殿下一身,上荷祖宗之重,下臨億萬臣民,豈可不自愛惜,以貽後悔乎?今群臣之情,咸願二十七日後,俯從權制,進御肉汁。又藥房請令醫入診之言,深合事情。」上不答。以手遮面,流涕而已。

1月21日[编辑]

○辛酉,上答三公再啓曰:「辭至此,先王有例,予何敢異?雖然。反覆自思,實有所未安者,玆未從矣。」是日三公再啓,請依明廟例移御,又進滋味故也。

○上以弘文館箚子四月卜葬事,令三公與禮曹更議。回啓曰:「術官之擇五月之內,全無吉日,難於進退,故敢啓。」答曰:「然則仍定於前日。」

○藥房提調啓曰:「醫官入診後,聖候微有感冒之氣,當進和解之劑。」云。答曰:「不可飮藥。」提調三啓曰:「伏承聖敎,不許進藥,不勝悶望。近日寒冷,聖候已以似感冒,脈度亦暫不和,宜亟議藥。」上從之。

○政院啓曰:「大臣將一國臣民悶迫之情,連日啓辭,請移御等事。自上固守小節,不思大計,不許聽納。在保傅之位,其所以懇請不已者,非特爲宗社生民,欲使殿下克全大孝也。二十七日後,至如刑決公事,亦當出納。仍御廬次,日煩聽斷,勢甚非便。況初喪極傷之餘,滋養脾胃,不可不及時。伏願勉從大臣之言,以副輿望。」答曰:「不從大臣之言,固知未安。雖然,從之亦爲未安。仍居廬次,足以聽斷。不得從矣。」

1月22日[编辑]

○壬戌,弘文館官尹晛、李敬中、正字金睟問安。上答曰:「平安矣。」

○三公、領事啓曰:「初喪有疾,滋以薑桂,補以酒肉。君喪,以宦官代哭,爲其疲倦也。自上積傷之餘,聖候失和,而滋味不進,哭臨復初。且此殿閣,依山陰爽,冬春之交,易爲感傷,臣等不勝憂慮悶迫之至。伏願聖上,法禮經本意,强抑孝思,進膳之際,勉强滋味;哭臨之擧,日止一二;亟爲移御,時詣殯殿,以伸聖情,力全大孝。」答曰:「願卿等諒微忱,使得自盡。」

○藥房提調啓曰:「醫官入診後,言自上感冒之候,已向和解,亦脈平順。但脾胃殊弱,脈候異常,不和之氣已著,脾胃主中氣,中氣一虛,則百疾乘之。況方哀毁之極,朝夕五哭,心火恒升,飮膳又減,其致傷損,非止一二,當及時急治,不可小緩。異功煎,加蓮子進御宜當云。聖體安寧,然後可盡喪禮。」答曰:「依啓。」

○三公、領府事再啓懇請。上答曰:「啓辭至此,卿等之意,不可孤也。然則自明日當移御于崇文堂。往來哭臨,過三月後,還居廬次,一以副卿等之望,一以申寡昧之情。哭臨,則前日已依所請,飮食則自有恒規,又何復有滋味耶?此條則決難依副。」

○上答三公、領府事三啓曰:「欲奪予志,不勝悶迫。輔弼之言,旣不可不從,喪禮亦不可不盡,孤之自處,實有狼狽。今若永爲移御,則是不居廬次,自便退處,大虧禮節。區區之志,自不能勝。玆以不敢從訓,只增未安。」

1月23日[编辑]

○癸亥,三公率六曹二品以上,詣闕啓曰:「帝之孝,與匹夫不同。殿下積傷已久,又有脾胃證,請移御後,勿遽往來廬所,兼進滋味,以保聖躬。」上答曰:「今日至於此極,無以爲諭,只增慟悶。昨日已副所請,不可謂不從。此外更無可爲。且時無疾病,何敢乃爾?願公卿等庶諒微情,使得以自盡喪禮,則其所以保護之功大,而區區之願畢矣。

○弘文館柳希春、丁胤福、李敬中、金睟詣政院,啓曰:「大臣之請移御,只爲調護聖躬,乞移御之後,姑勿遠來。徐竢玉候稍安,乃議來往。」上答曰:「三月移御,已爲未安。蓋出於重大臣之言也。況可勿爲往來耶?玆不得從矣。」

○大臣六卿二品更啓:「伏願聖上,能抑孝情,更加三思,勉副臣民之望。」上答曰:「卿等啓辭至此,此必執喪之誠有所未盡故也。不勝惶赧之心。卿之言,不敢違,今當移御。至三月還來,其間道路不平,五哭勢有不能爲,當朝夕往來四哭。」

○上,巳時,移御崇文堂。

○院啓:「移御調護,勿爲頻臨殯殿,以安聖體。」

1月24日[编辑]

○甲子,三公、領府事,請承傳色問安。仍啓曰:「自上執喪太過,積傷於五哭,臣等之請移寓者,蓋停朝夕之哭,而保攝。今反日詣四哭,又踰高往來之處路險,勞苦尤爲未安。請止於一月朔望奠,無過數三。」上從之。

○三公等啓曰:「臣等所以固請移御,只爲自上久於廬次,不輟哭泣,傷毁日甚,而今反哭臨如前,勞動倍昔,在庭百僚皇皇悶迫,罔知所爲。前代帝王如晋武帝、魏孝文、宋孝宗,其處喪節,亦有所未盡者。此非誠孝不至而然也,誠以萬機之煩、聽納之勤,勢不獲已,禮隨而變,自與士庶人逈別也。況小有違豫之候,憂虞極大,豈可不念付托之重、宗社之計,膠守節目而已哉?我朝列聖已行之規,上亦必省閱而知之,何自輕若是之甚歟?緣臣等啓請,益增聖體往來之勞,尤爲惶恐。伏乞聖上,更加三思,依前啓達,朔望之間,一再往來,調護飮膳,勉加於平日,以全大孝。」上答曰:「依啓。」

1月25日[编辑]

○乙丑,上因藥房提調問安,引見。

○上朝奠準備時刻前,往于殯殿。上御興政堂,引見藥房提調。左相朴淳啓略曰:「自上執喪太過,上下皇皇,日昨啓請移御,答以如啓,群下感而退去矣。今聞,昨夕與今朝皆詣殯殿,臣等不勝悶望。行素已久,脾胃異常,脾屬中氣,中氣虛,則五臟百骸,受疾尤易,極爲悶望。」鄭宗榮亦啓爲宗社安一身之意。都承旨柳㙉啓曰:「下人執喪廬墓,無可爲之事,守靜故扶持矣。人君則萬機至煩,精神筋力,有所不及,故今仰望天顔,頓異於昔日殯殿往來時。不用小輿,階級峻絶,勞動行步,春寒曉冷,感冒亦易,不可不愼也。」上曰:「卿每爲問安,是不忘予之故也。無乃有悶悶之意,故令入來也。別無疾病,敢廢禮乎?」朴淳啓曰:「元氣淸癯,今仰瞻消瘦之氣已著。如異功煎,進御宜當。」上曰:「卿等問安,因內官也,悶予起居,保護之意極矣。但宦寺無可通之路,未穩。如不得已,承旨入來問安可也。」柳㙉曰:「此欲啓達,而不敢之事也。親入問安,豈偶然哉?」上曰:「恭懿殿期年之服,三十日而除,何如耶?」朴淳對曰:「出於不得已也。恭懿殿春秋旣高,再經大病,勢有所難行,故衰服則依禮文造入,而權除於三十日,別無他意。祖宗朝有只造入布帶之時,此則簡便,故如是爲之,而於禮文差爽矣。

○憲府啓:「恭懿殿之服,至期年乃除。」上下允。

1月26日[编辑]

○丙寅,玉堂上箚:恭懿殿年高重病,固當進御肉膳,至於期年之服,必行十二月而除,不可因苟簡公除之例,以三十日爲限。請依憲府所啓。且上頃日,因公卿大臣之啓,許以一月,只再三往來殯殿,旋卽偸之,晨昏勞動,觸冒風霧,不特傷損玉候,殊。敬任大臣之道。伏願勉從大臣之言,以全大孝,以安群下之心。「

○來二十七日,上特上香于殯殿盛祭也。

○外觀象監,巳時午時日暈,白虹貫日。

○夕上答玉堂箚曰:「禮官旣爲議定三十日除服之意,已達于恭懿殿,今不敢改焉。然更問于大臣。且非敢不敬大臣,蓋欲守區區之禮,而累日不敢從矣。頃依啓辭,將欲於過近日後,見氣之如何,而停行矣。今日又爲來啓,玆以卽從其請矣。卿等宜安心焉。」

1月27日[编辑]

○丁卯,三公詣闕,以災異請罷免。上答曰:「由予否德,宜勿辭。」

○憲府連日啓,恭懿殿期年之服,請準朔而除,勿以三十日爲公除。上答曰:「已爲議定。議禮之家,本同聚訟,今不可改之。」

○三公議:「公除之制,非古也。今見弘文館辭,誠爲正議。但古之議者云,公除非全除之稱,猶自窮其本制。且云葬及祥除,皆宜變服,今亦畜衰終制,似合禮意。況已達於恭懿殿,中改未安,上敎允當。」

1月28日[编辑]

○戊辰,藥房提調問安入啓。傳曰:「副提調引見,親承傳敎,予氣至極平安,勿爲問安。」

○弘文館以上,二十日引見侍從於歡慶殿後,今將一旬,而未蒙引見。請宣召。上箚,未幾,上答曰:「當依啓。」傳曰:「卽刻引見入番。」丁胤福、金睟入侍。

○憲府啓:據《大明會典》,二十七日以成服日始計。上命禮官議啓。

1月29日[编辑]

○己巳,三公詣大殿,問安。

○三公大殿問安後,詣恭懿殿問安。蓋請勤勸大殿進肉汁事也。

○禮曹郞廳啓曰:「昇遐日始計,前例然也。若考《政院日記》,則卽可知矣。考之於古,亦莫不然。宋光堯皇帝淳熙十四年十月八日乙亥崩,二十日丁亥小祥,十一月己亥大祥,辛丑禫祭,此其一驗也。請令弘文館,廣考古制。」上答曰:「勿更相考,當日爲始。凡公事出納可也。」

○三公恭懿殿問安。傳曰:「主上,前旣勤勞之餘,近日哀疚過禮,在此別宮,尤爲慮悶之至。」再啓曰:「自上獨御喪次,哀毁已極。臣觀勉酪粥,亦不從。臣下之言,無由得請,罔知所爲。群情惟待自殿多般懇請。」傳曰:「主上前旣勤勞用心,而至遭大故,四五日前,不進水飮,晝夜慟哭之奇,聞來極爲悶慮。爲作陳米飮送勸,則只歠米飮。成殯之後,始御粥物小許云。素有胃證之中,聖候何以和平乎?今亦出臨哭位之時,內侍扶持行步,長御喪次,哀毁過禮,予心憂悶。哀感過度,則必傷聖候,願抑小節,以保聖躬,則全不搖動。」乃敎之曰:「死生有命,邈然不從,極爲悶望。唯此酪粥,自殿又當勸進,然大臣等懇勸,則豈不勉從乎?更爲懇請,是予切望也。」

二月[编辑]

2月1日[编辑]

○朔庚午,百官入明政殿陪祭,跪而哭者再。又四拜而退,百官旣退,玉堂問安於上,以上朝奠後仍留,朝上食故也。承傳色出傳上敎曰:「今日玉堂官員,留館中,待予命。」

○午初,上自殯殿側,還于崇文堂。特召柳希春及下番金睟臣等,與承旨崔應龍、史官等入見。上曰:「此非言談之時,予欲問前古善居喪者耳。希春進座前啓曰:」臣等雖來往玉堂,情志不能上達。今幸蒙引見,敢陳輿情之悶。殿下孝誠出天,執禮過高,自侍疾時,已多憂勞。初喪累日,勺飮不入口,至於血出於口。且素傷脾胃,至今素食,傷敗必至,臣下莫不惶悶。臣嘗詣大臣問之,大臣等咸以從權肉汁啓請,而二十七日之前,難於發言,姑待其期。今日亦欲啓請,人君之孝,異於匹夫。殿下一身,負宗社臣民之寄,豈可不自愛惜?祖宗、先后在天之靈,亦必保祐,而欲長久也。脾胃證人,素食累日,則以冷氣重傷,至於嘔吐,此亦不可不慮也。「上曰:」卿何乃出此言?予不忍聞此言。「將起而入內矣。希春曰:」殿下雖甚惡而痛責之,臣不敢避也。宋孝宗之居喪,爲百代之冠,而《史記》二日不進膳,是第三日食飯,十三日而小祥,二十五日而大祥,二十七日而禫祭。禫祭,則進肉明矣。《禮記》明言:『父母之喪,有疾,飮酒食肉。』《小學》亦云:『若有疾者,暫須食飮。疾止,復初。必若素食,不能下咽,久而羸憊成疾者,可以肉汁脯醢或肉小許,助其滋味。』朱子門人蔡淵,遭父喪,而不平,朱子與書云:『蔬食,久亦不便。聖人已有權制,勸以肉和某丸。』蓋有肉汁之意。夫豈非禮,聖賢强哉?「上曰:」惡,是何言也?「希春曰:」今大臣首啓肉汁之勸,則群臣隨之,至於百官立庭,必得後已。殿下他事,則皆當盡禮,只此一事,不可不抑情從權。「上不答,卒問曰:」前古帝王之善居喪,元魏孝文、宋孝宗外,無他君乎?「臣對曰:」又有宇文周武帝。「上曰:」卽名邕之主也。「臣對曰:」然。「上曰:」爲我言其居喪之得失。「對曰:」晋武帝欲執喪,竟奪於裵秀、傅玄、杜預之說,遂廢衰絰。元魏孝文,誠孝亦至,而喪中猶屢興兵征伐,此未合於禮者也。「上曰:」兵革,以禦門庭之寇,則君子許之。五代晋王存勗,父喪中,自禦梁人夾寨之師,綱目許之。「對曰:」魯伯禽在喪,而禦徐戎,聖人取《魯誓編》之於《書》,固一道也。「又問:」宇文、周武帝如何。「對曰:」英明之主,喪中亦合禮。但用法嚴酷,吏贓一匹,民隱一頃地,皆殺之。非仁孝之道。「上曰:」是武帝撥亂之主,非守成之君,故有此嚴酷之事。只如周世宗亦英傑之主,而未免好殺,亦撥亂之故也。「對曰:」朱子以晋悼公、宇文、周武帝、周世宗之才爲一般,而以悼爲優,以慈仁故也。「上問:」如何,而可盡喪禮?「對曰:」但當以哀敬爲主,而一依《五禮儀》,則善矣。「上曰:」卒哭前,不得視事,相見無路,故特引見矣。「臣起謝。上問:」《五禮儀》議善矣。肉汁安可從乎?「對曰:」若殿下不及於禮,脾胃不傷,而臣有此言,則臣爲有罪。此乃迫於不得已之請,非肉汁,無以保氣體。伏乞深念焉。「上曰:」喪中讀書,古人不禁。「對曰:」上敎誠當。古人云:『大功廢業。』朱子以爲:『業是琴瑟音樂,非廢其學業也。』「金睟曰:」恭懿殿期年之服,禮官以三十日而除,留衰待期年爲公事。夫留衰待期誠善,若三十日而除,遂吉服,則吉凶相雜矣。乃未安乎?希春所謂除者,特是變服,豈至於吉服乎?「上曰:」綾段,非但上殿不服,中宮亦不服矣。希春曰:「華采之飾,不可爲。」睟曰:「如甘察黑色,則可矣。」崔應龍亦進啓進滋味補氣體之事。入對旣良久,乃退。

○禮曹,大行大妃喪制事目內,恭懿殿仍留衰服,以終期年事,改付標入啓。允下。

○上以備忘記傳曰:「今聞趙庭機病重,不省人事,至爲可矜。此人自卽位以來,侍講有勞,可賜藥,以示予意。」於是遣內醫看審。又命賚送相當藥。上之眷念經筵侍講官至矣。

2月2日[编辑]

○辛未,有政。上以前朝掌令徐甄不事二姓,節義可嘉,特贈大司諫,安容爲掌令,南彦經爲持平,金添慶爲全州府尹,李陽元爲開城留守。

2月3日[编辑]

○壬申,中殿進香于殯殿。

○典籍金宇顒上疏請還殿,金誠一苦口乃止。

○昨日,政院抄出三品以上所薦,堪爲守令萬戶者。

2月4日[编辑]

○癸酉,三公及領府事洪暹,詣闕內問安。仍啓曰:「自上脾胃虛弱,禮喪五日,不進水醬,又不御鹽酪,不轍哭臨,今已踰月,傷毁極矣。而每以平安下敎,此雖聖孝純至,不自知其過毁。淸漸日久,則厥終之悔,可勝言乎?一國臣民,所以憂惶罔措者也。聖人之禮,亦有權制,我朝列聖,不無從權。伏願聖上,思負荷之重,念宗社大計,仰法成、明兩廟之孝,勉進肉汁,保養聖體,以副臣民之望。」

○上答三公等曰:「省閱未終,淚已先零,心從如割,驚慟罔極,卿等何忍爲此乎?只念平日素行未副,致有卿等今日之啓,徒自嗚咽而已,不知所答。」

○三公等再啓:「聖躬係宗社無彊之業,聖體安,則宗社安矣。豈可膠守一節,而不爲之變乎?頃者臣等承恭懿殿敎曰:『自上以爲死生有命,不勝憂慮,莫知所以。』夫命付於天者,乃聖人臨難果決之辭也。至於疾病,必加愼焉。醫藥禱祀,無不爲之。若疾不救,傷而不恤身,話宗社而不顧曰:『命乃在天。』豈理也哉?臣等亦知聖孝純至,何敢無端仰讀?第見自上脾胃素弱,其在平時,常患不調,當此哀疚之中,精神氣力,易爲澌毁,不若及此時,依禮權制,勉進肉汁醴酪滋味,以養元氣,則一朝形證乍見,將何以調護?此大小臣等所以日夜憂慮,不知自止者也。伏願,聖上更加三思,勉從權制。」上答曰:「古今天下,安是理?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使不可從,卿等平日,輔弼寡昧,動引古禮,豈料今日,忍爲此說乎?且予本無知識,今遭大變,深恐失禮。是以雖在創鉅之中,强爲擧頭,頃日引見近臣,冀聞古事,而不意遽發違理之說,驚慟罔極,自是以來,追悔接見,心魂不寧。今日又見卿之啓,予之病將自此而生矣。宜勿更言。」三公等乃退。

2月5日[编辑]

○甲戌,三公、領府事、六卿,以啓請從權,詣闕。

○公卿啓曰:「伏念,自上脾胃素弱,不能進膳,常患氣滯。頃日諸臣,皆覩天顔消瘦,殊異曩日。醫入診,亦言中氣致傷,臣等竊見世宗遺敎,丁寧反覆,深得禮經本意。其引《禮記》曰:『居喪之禮,毁瘠不形,視聽不衰,有病,則飮酒食肉。』不勝喪,乃比於不慈不孝。」又啓曰:「上方哭擗哀痛之時,病已入己,而不自知。若待證候發外,則病已深矣。雖飮酒食肉,亦無及焉。曷若迨病未深,而預防乎?如有疾病,雖初喪,亦須食肉。世宗誠孝,三代以後之所無,而其垂訓後嗣乃如此。豈不以人主一人,爲宗社敎乎?」伏願,聖上體遺敎之意,行遺敎之言,以副一國臣民之望。「上答曰:」若可從之事,則何敢不從?此決不可從。「再啓曰:」自上方在哀疚之中,煩瀆啓達,尤爲惶恐。臣等忝在卿相之列,目見君父戚毁日甚,憂在宗社,而悶默不言,則臣等之罪大矣。禮經本意,先王遺敎,自上非不省之,而牢拒臣等之言,其視宗社大計,以爲餘事,而不恤乎?伏願,聖上務存遠慮,勉從權制,以全大孝。「答曰:」宗社大計,予豈不念?然初喪食肉,是何理耶?豈敢有如此之事?三年之內,決不可從。願勿更言。「公卿乃退。

○黃海監司李珥上疏略曰:

殿下哀毁踰禮,不量氣力,六日飮粥,五時哭臨,以殿下淸羸之質,縱使百神扶持,日復一日,寧無積傷之漸乎?臣謹按居喪之禮,毁瘠不形,視聽不衰,頭瘡有則沐,身有病則浴,有疾則飮酒食肉,不勝喪,乃比於不慈不孝。「又曰:」毁不滅性,不以死傷生也。孔子曰:「毁瘠有病,君子不爲也。君子謂之無子。」匹夫執喪,尙以傷生爲戒。況人主一人,宗社所繫,百神所主者乎?安全者爲孝,毁瘠者不孝,大臣侍從,披肝瀝血者,非一非再,無乃殿下於罔極之中,偶忘聖訓,反以毁瘠爲無害於克孝者乎?輔弼左右,尙阻一侍,醫官入診,屢啓乃允。素餌之進,猶以爲難。至於恭懿殿之請,亦不順從,臣誠愚昧,反覆思之,終未見其允合禮意也。伏望殿下,深惟宗社付托之重,體念新陟慈愛之情,仰遵恭懿殿懃懇之旨,俯從臣隣憫望之請,節減哭臨之數,勉進調胃之膳,使大臣侍從,出入無間,醫官亦使頻進診候,一以講論禮文,一以預防疾患,以致聖躬克全大孝,不勝幸甚。

2月6日[编辑]

○乙亥,弘文館啓曰:「臣謹按,《禮記》曰:『父母之喪,敬爲上,哀次之,瘠爲下。』又曰:『病則飮酒食肉,毁戚爲病,君子不爲也。』在士庶人,猶當如此,況人主之身,居養迥異,而萬機之煩,憔悴百倍,易致疾病者乎?世宗大王遺訓亦曰:『人君生長深宮,異於常人,雖有初喪,有疾則飮酒食肉。』其爲後世慮至矣。雖疾病未生之前,保攝調護,固不小忽,矧我主上脾胃素弱,平日朝夕之膳,亦多闕進。而頃自侍疾,憂勞備至,及遭大故,摧痛又極,勺飮久廢,至於咯血,玉體羸憊,中氣甚虛。醫官入診,亦言脈候異常,形證已著,調保實急。若不以酒肉薑桂,滋補氣血,病日益深,後悔無及。此公卿大臣所以遑遑矍矍,將一國臣民之至願,陳瀆不已者也。且恭懿殿勤念聖上哀毁過禮,冀小抑節,使懇勸,則自上全不搖動,邈然不從,恭懿殿憂悶歎恨,至諭大臣,其懇惻眷念之意,臣等悶之,亦爲感泣。況在聖上,豈不惕然動念乎?伏望深思負荷之重,克體禮經之旨,遵世宗遺敎之意,慰上殿眷念之懇,勉從大臣之請,以安一國臣民之心。」上批答曰:「三年之喪,餌粥之食,天子庶人,三代共之。卿等踐道講禮,其在平日,訓予諄諄。及至今日,忍言違理,予實未曉其故。此必予執喪誠薄,有以致之也。夫復何言?徒自切責,決不可從。」三公率二品六曹參議以上,再啓,請從權。上不允。

○以宋應漑爲應敎,金繼輝爲禮曹參判,崔興源爲東萊府使。

2月7日[编辑]

○丙子,玉堂啓曰:「臣等伏覩昨日聖批之辭,不勝驚悚悶迫之至。三代帝王,委政冡宰,宅憂諒陰,故餌粥於初喪,不言於五月。後世則不然,自初喪,庶政萬機,無不躬親聽斷。蓋勢不得不爾。旣以一身任萬機之煩,則居喪之禮,亦不得不隨以異,決不可膠執,而不爲之變通也。況有疾,則飮酒食肉,明載禮經。我先王成、明二聖,亦已行之。臣等雖無狀,亦豈敢以違理之事,導殿下,而負夙志哉?臣等所以懇請從權者,只欲殿下,上爲宗社,俯念臣民,節哀從中,以盡全身全孝之道已。伏願聖明深思焉。」上答曰:「予之終事,只在於此,決不敢從。非但於禮不當言,亦極耳所不忍聞。卿等何必爲此言,以煎予心?」

2月8日[编辑]

○丁丑,大臣率二品六曹再啓,請從權。上不從。

○玉堂啓請從權。上答曰:「予氣雖弱,自可扶持,初喪從權,心所不忍。宜勿更言。」

○再啓,不允。

○大司憲朴素立、執義柳希霖,以書吏賤隷,打宗室者,刑曹只刑訊七次,而放送,啓請刑書等罪,而掌令安容、持平南彦經欲放之,議論不齊,俱自列於上。諫院請遞安容等。

2月9日[编辑]

○戊寅,公卿、六曹問安,啓請從權。

○公卿再啓。

○玉堂啓曰:「有疾從權,禮固當然。臣等擧禮經立文,陳世宗之敎,反覆懇請,而自上以爲初喪從權,寧有是理,是違聖人制禮之意,忽先王丁寧之訓也。豈料殿下之明聖,膠守匹夫之節,忘宗社大計,至於此乎?從權之事,固常情之所難,而知禮之君子,行之無疑者,蓋毁而滅性,非人子全身終孝之道故也。今主上哀毁太過,疾疹已著,若及不此從權,終致敗徵,百悔無及。此臣等所以掩泣陳懇,不容但已者也。伏望勉從權制,以終大孝。」上答曰:「一身平安,非有疾之比也。不允。」再啓曰:「臣等伏覩批答,不勝悶迫之至。人之一身,元氣爲主。元氣壯,則雖哀疚之中,猶可以自支。元氣弱,則一有過度,便至傷生,而不可救也。殿下脾胃素傷,元氣極弱,其在平時朝夕之膳,尙多闕進,況今哀慕摧傷,消瘦太甚,蔬食之進,或滯或吐,一日一次,猶未能下,果可謂平安乎?脈候異常,困頓萎薾,須人起居,可謂無病乎?元氣大敗,疾病已著,而殿下猶自謂平安無恙,牢拒日甚,臣等未知殿下之意以爲臥病之前,未可謂病乎?毁瘠之甚至臥病,則雖用權制,隨救隨敗,幸而全身者,百無一二。伏望殿下,勿以一時粗安,深思元氣極傷,勉從權制,克全大孝。」答曰:「不可從權之意,已諭。但令啓辭,或滯或吐以下之言。皆是,虛言未知聞諸何人?前日卿等目覩予身,而今乃爲如此事可乎?」

○以金孝元、鄭士元爲掌令,許思欽、李輅爲持平。

2月10日[编辑]

○己卯,百官進香于殯殿。

○宗親三品以上啓曰:「臣等伏聞,聖孝純至,執喪過禮,朝廷有請累日,未蒙聽納,不勝悶望。聖人旣爲權制,世宗又有垂訓,況今聖體毁瘠已形,而固守小節,不念大計,誠恐後悔無及。臣等忝在宗屬,不敢默默,玆以仰瀆。伏乞循祖宗已行之舊制,臣庶僉同之望,宗社幸甚。」上答曰:「一身平安,何敢從權?玆未允副。」

○玉堂啓請從權。答曰:「實爲未安,玆不敢從。」

○三公會三品以上,議啓曰:「前日奏請,已盡啓達矣。反覆思之,會典將滌,不得奏請,深爲未安。伏惟上裁。」

○玉堂再啓,請從權。答曰:「初喪豈可從權?不允。」

2月11日[编辑]

○庚辰,三公、領府事詣闕,啓請親入問安。上答曰:「予亦欲引見,似有勢難,故未果矣。」

○上蓋慮大臣近臣,請從權故也。

○海運判官韓伯厚來告赴任。

○三公率宗室百官,再啓請從權。上不從。

○玉堂初啓再啓,皆不允。

○兩司全數合司啓請從權。上不聽。

○以安裕爲承旨,李山海爲大司諫,韓脩爲掌令,金宇宏爲修撰。

○兩司合司啓曰:「帝王之孝,安社稷、承祖宗爲重,非如匹夫之徒守一節,而直行其情也。今者自上元氣虛弱,素有脾胃證,自在初喪致毁已極。若不汲汲調攝,則必貽無及之悔矣。宗戚、公卿、百官之所以遑遑悶迫,請從權制者也。自上不念負荷之重,徒守區區之節,不賜聽納,在廷之臣,尤切悶迫,罔知所措。考諸禮文,明有不勝喪之戒,稽諸祖訓,亦有從權之勸。殿下何膠守小節,不通變乎?凡事有經有權,權而得中,得亦經矣。滿朝臣僚,何敢以非禮之事,導殿下乎?請俯循輿情,勉從權制,以全大孝。」上答曰:「見此啓辭,尤極未安。禮經從權之文,蓋疾之謂也。今予一身平安,與昔無異。今若從權,則區區之志,一朝掃地,此所以不得勉從也。」

2月12日[编辑]

○辛巳,三公率百官,啓請從權。上不允。再啓,亦不允。

○臺諫合司再啓,亦不允。

○玉堂啓曰:「親喪固所自盡,而自盡之實,莫貴於終孝。有病不䘏,至于傷生,而爲不孝之歸,則豈得爲自盡乎?主上自初喪一從禮文,獨御外殿,志哀居約,自盡之道,旣已盡矣。而一向毁瘠,不思終孝之道,飮膳寢睡,亦皆減損,形證已著,而猶不覺悟,牢拒從權之請,是殿下以區區匹夫之節爲孝,宗廟付托之重爲輕,而及害於自盡之實,先后在天之靈,亦豈能安乎?伏望勉從權制,以全大孝。」上答曰:「近日至於擧朝合請,悲慟罔極,反覆思之,誠不可從也。不允。」再啓,亦不允。

○玉堂別箚曰:

伏以主上自在侍藥,憂煎備至。及遭大故,哀毁摧痛,勺飮不入口,至於五日之久,號擗踊,遂致咯血。猶不思抑情就禮,以全大孝,一國臣民,矍矍遑遑,罔知所爲。大臣侍從啓請入侍,得以承察玉候,通達下情,而不意今者,旋復停止,獨與宦寺,塊處齋室,起居飮膳,外臣無由得知。內外阻隔,情意不通者,已踰旬日。臣等退伏直廬,竊念聖上脾胃極傷,消瘦已甚,往來殯殿,哭臨頻數,勞傷毁瘠,日就萎薾,而膠守過節,猶不知變,未知,聖候今已極傷,後當如何也?耿耿一心,晝夜憂惶,庶幾獲承天顔,以紓微情,翹首企足,日復一日。尙未入對,不勝缺然,而大臣、政院連請入侍,輒敎有所難,臣等未知,上所謂勢難者,抑何意耶?無乃進現之際,恐有從權之請耶?人主居喪,與常人懸殊,萬機之煩,勞悴百倍,誠有不勝喪之慮。從權之請,誠不得不然,固非不量情禮,而敢爲違理之說,以傷孝思之至,聖賢垂訓,昭載禮經。殿下平日,亦嘗講明,而無疑矣。《小學》書曰:『凡居父母之喪者,若素食不能下咽,久而羸憊,恐或成疾者,可以肉汁及脯醢或肉小許,助其滋味。』是病勢未著,而恐或成疾者,尙且如此。況毁瘠已形,危證將發,而莫之救乎?嗚呼,通喪人子之所當自盡,臣子亦人子也。誰無父母之懷,而强進從權之說哉?誠以殿下積傷之極,元氣不足以自支,而機會亦不可暫失。雖在卒哭之前,使決不可不爲之變通,故酌情揆禮,瀝血陳辭。伏願殿下,降抑聖情,俯就中道,勿以引見爲勢難,勿以從權爲違理,時召大臣侍從,以通下情,亟從權制,以養血氣,上以保宗社之寄,下以慰臣民之望,不勝幸甚。「

上答曰:」省今箚論,辭意懇到,雖感忠誠,轉深悲哀。予非以卿之言,爲違理,誠以一身平安,而過於憂慮,有此陳請,爲悶耳。且不許接見,已知其意矣。予又何言?玆皆未副。「

2月13日[编辑]

○壬午,玉堂啓請從權。上不允。再啓,不允。

○三公率百官,再啓請從權。兩司亦再請,不允。

○玉堂再啓,上不允。

2月15日[编辑]

○甲申,弘文館啓請。答曰:「決不可從。」

○恭懿殿遣中使及二宮人,勸肉于大殿,上峻却不納。恭懿殿以諺書,下于大臣。其略曰:「主上元氣素弱,日以益傷,極爲憫望。欲親往勸肉,而常時脚力萎薾不快,近來心氣不安,尤不得起動,未能親爲勸肉。願大臣啓達予意,親入懇請。」於是三公洪暹,以此具達,仍請入侍。上以備忘記答曰:「伏覩恭懿殿下敎,驚慟隕越,罔知攸措。是何微心莫白,皇天不我矜憐,事至於此也。尤不勝罔極。今者下敎于大臣也,不從上殿之敎,極知罪重,然而情不自過,勢難從命矣。卿等不須入見寡昧。願大臣將予微意,親往回啓曰:『伏念臣罪戾深重,旻天降割,慈殿陟遐,旣不能救,攀雲輧而莫及,叫蒼穹而無從,方伏苫次,悲號欲絶。不意今者,伏聞下敎,大臣使臣從權,聞命驚痛,五內若裂。臣之終事,只在於此。三年之喪,若駟過隙,追慕之情,與日益深。衰麻在身,安敢從權?臣心雖創鉅,身則粗安,況今聖靈初殯,擧目悲慟,雖有慈敎,不敢承命,極知罪重,撫躬無所,徒增惶悚殞越之至。伏願俯諒哀忱,曲賜矜憐,還收此命,不勝泣血祈懇戰慄之至。」且如又下敎:「卿等反覆陳達,期於還收,則曷勝感幸?」大臣等再啓請,上又不聽。

○名醫安光翼、許浚入診上脈,則上比前加瘦,脾胃脈甚弱,又頗煩熱,喜食生冷,開戶引風云。

○玉堂援此爲啓,且據恭懿殿之敎爲請。上又不允。

○吏曹啓請別薦,上從之。奉敎李養中、校書博士曺景中俱遷典籍,趙溥以司諫升承旨,洪進爲副修撰。

○大臣等以上愆和已著,請止往哭,上從之。

○大臣等夕詣恭懿殿,轉達上意,恭懿答曰:「若然則予當親往力勸。」

2月16日[编辑]

○乙酉,大臣率百官,兩司詣闕,皆力請從權。上答以爲未安,最後答兩司曰:「雖或從權,決無所益。」

○玉堂啓曰:「恭懿殿憂念主上執禮太過,哀毁致傷,晝夜煎慮,思欲及時調護,而脾胃之證,決非藥餌之所能治。唯有從權一事,庶幾支持,故固請從權,出於至誠,而殿下徒徇至情,猶執過節,牢拒上殿之命。是則雖出於罔極之情,而其所以違拂親心,虧損聖孝者,爲不小矣。設使上殿所命,有不可行者,勸之懃懇,則殿下固當抑情承順,奉行無違。況上殿深究禮經之本旨,克念宗社大計,憂惶悶迫,有此小得已之請,殿下何不體上殿之心,而欲爲直行之計乎?臣等且聞恭懿殿,以殿下不從之故,至欲力疾親臨以動,此則尤極未安。恭懿殿年高宿恙,羸憊已極,加以脚力萎薾,行動甚難,若扶曳臨幸,親勸丁寧,則殿下所執,不得不變,而上殿勞傷,亦甚可懼。未知,此時當如何自處也?勢有至難,情以之屈,伏願更加三思,亟從權制。」答曰:「啓辭如此,罔知所措。雖然,予當竭誠籲號,使不至於臨幸矣。」再啓:「恭懿殿從權之意,非始發於今日,自在初喪,深念殿下脾胃素傷,執喪太過,終必有難救之患,故切欲勸進,而特以證未著見,不敢耳。今則胃氣虛弱,飮饌減小,煩熱上攻,喜進冷物,此敗徵已著,誠有大可憂者。醫官入診,咸有懼色,大臣進見,莫不驚惶。恭懿殿聞之,憂虞悶迫,益甚於前,必將不顧身病,親臨力請,期至從權而後已。豈有中止之理乎?殿下雖竭誠前懇,而此事實關宗社,不可少緩。恭懿殿所以祈懇者,必倍於殿下之籲號,臣等決知其不可遏也。年高病深之餘,勞動行幸,則非但以殿下毁瘠,爲煎悶,大行在殯,傷痛必甚。若因此小得患豫之虞,殿下欲盡孝於大行者,反有傷於上殿,殿下何不熟思而深慮乎?臣等乃反覆思之,必須勉從權制,然後可以止上殿之行,慰上殿之心,而殿下之誠孝全矣。伏願更加三思,亟從權制。」上答曰:「自聞懿殿之敎,尤爲罔極。若萬一臨幸,將有不可忍言之事,予當哀懇陳達矣。不允。」

○玉堂又以啓意上箚。其中又有一說:「居喪之禮,哀敬爲大,毁瘠爲下。聖上齋居外殿,志哀居約哀慕之誠,與日益深,雖因疾病,權變飮膳之小節,其何傷於聖孝哉?」又曰:「上殿憂慮主上,出於至誠,決無中止之理,若冀上殿臨幸之停,則莫如早爲勉從,以安上殿之心。」

2月17日[编辑]

○丙戌,玉堂又上箚。上答曰:「勢蹙情竭,只自罔極而已。」

○三公率百官,啓請從權者再。上答以衰麻在身,決不可從權。蓋上請祈於恭懿,請勿來臨,懿殿亦未寧,似不能來勸。臣下聞之尤悶,臺諫本官,再請從權,竝不允。

2月18日[编辑]

○丁亥,玉堂啓曰:「脈之病否,醫得知之。醫官入診,皆以爲胃脈不和,虛弱倍前,天顔消瘦,憔悴已甚。是危證已形於中,而著於外矣。自上徒以罔極之情,每下平安之敎,豈有內外俱傷,血氣日虛,煩熱上攻,喜冷無節,而能得平安無恙者乎?若此不已,隨日隨敗,決無勝喪之理。伏願亟從權制,以從大孝。」答曰:「假使從權,別無所益。如其從權而無益,曷若守經而盡節?不允。」再啓曰:「殿下之意以爲:『今雖勉從,心實未安。』心旣不安,則必無所益耶?是則不然。凡居父母之喪,有疾從權者,誰無不忍之心?但以脾胃之病,百藥難救,必須以肉汁助之,然後可以補養血氣,支持性命,故心雖有所不忍,不得不黽勉從權。古之善居喪者,莫不皆然。徒徇不忍之心,必欲守經盡節,則終至於滅性,而反爲不孝之歸矣。伏願殿下,强抑至情,勉從權制。」答曰:「已諭。」臣等仍啓,久不入侍,請對。上答曰:「後日爲之。」

○五醫入診,則主上心腑有熱,胃脈不和,神色憔悴,常有思冷之心。不得已必勉從權制,是爲今日急務,五醫各請從權之意,上辭氣,比前差平云。

2月19日[编辑]

○戊子,弘文館柳希春、金應南、李敬中啓曰:「臣等反覆參詳禮文本意,先王遺敎,有疾從權,實出於不得已,少無一毫未安之意,自上猶以爲未安,牢拒日甚,臣等竊惑焉。病未見差,而勸請豫防,則誠如聖敎所云。今殿下脾胃不和,虛弱倍前,煩熱上攻,喜冷無節,天顔消瘦,日就憔枯。是敗證已見,將有大可憂者。豈可徒執未安之意,而不思宗社之大計乎?大臣百官非不知不忍之情,騷擾之煩,而猶未敢自止者,誠以失今滋養,後悔無及。玆伏闕下,瀝血陳情,伏願更加三思,亟從。」上答曰:「居喪從權,實甚未安,故不允。」

○再啓曰:「主上自念脾胃證,平日素患,今雖虛弱,自當以藥物調治,何敢遽爲從權,臣不勝悶迫之至。脾胃之證,雖有疾痛呻吟之苦,實有傷損眞元之害。況値齋室,素冷淡之食,則其傷百倍於平日。以至元氣頓敗,百病交攻,雖用藥餌,必無所施。伏願深思病根之重,强抑未安之心,亟從權制,以全大孝。」答曰:「不允。」

2月20日[编辑]

○己丑,恭懿殿傳敎于大臣曰:「予將親往勸勉,二十五日擧動,卿等其爲諸事豫備。」大臣以此啓于上:上以爲:『恭懿至於如此,予當從權。』云云。臣等以爲:『啓辭已草於未聞此音之前,遂啓。』「上答曰:」已諭于大臣矣。「百官、侍從、臺諫咸喜而退。

○大臣率百官,始請肉汁,凡十一日,乃得請。然若非恭懿殿之親臨,難以回天矣。何幸如之。

○三公再啓:「自上爲宗社大計,體上殿至情,勉副臣民之望,允從權制,臣等不勝感泣。當聖旨啓達恭懿殿。」傳曰:「知道。」上自初喪至此,凡四十八日,乃以上殿之欲臨,勉從權制,可謂持之久矣。

○傳:「予以羸弱之質,遽遭罔極之變,痛深創鉅,欲行三年之素,素患脾胃之證,近來日漸瘦憊。大臣、百官援據禮經本意、祖宗遺敎,爲宗社大計,連旬伏閤,固請不已。恭懿王大妃殿,高年宿恙之中,軫慮憂勞,至欲親臨懇勸,尤有所未安之意。不得已勉從權制事,下禮曹等。」

○大臣詣恭懿殿,具啓上從權之意。恭懿殿答曰:「自上深憫予欲往之意,縱有此敎,金心堅定,安可必其從權乎?夕水剌,予當親備,令承傳色持進,目覩進御來告。如是而猶不從權,則予當親往。」

2月21日[编辑]

○庚寅,三公詣闕來報恭懿殿之敎。

2月24日[编辑]

○癸巳,三公問安入啓。上以備忘記下曰:

恭懿殿欲親行,未安罔極。與其擧動,而將有後悔,若予親進問安,未知如何?將何爲處之?

三公知曰:「自上不可勞動。今當行權,令上殿勿來,則臣等當詣上殿請停矣。」上曰:「當從權,三公卽詣上殿,具達其由,且請停行。」恭懿殿答曰:「姑停可也。」

○巳時,三公入對,玉堂同入。三公玉堂面請上十分調護。上皆不答。

2月25日[编辑]

○甲午,上殿以肉計菜羹,遣中使勸進。上迫於上殿將臨,少許勉進夕水剌,上殿遣尙宮七人,懇請進御云。

○藥房醫官入診言:「聖候脈度,肺脈虛數,脾胃脈虛弱,比前尤甚。腎脈微弱,天顔瘦黃,血氣漸少,水剌亦減。此是脾胃虛弱,上熱下冷,滋養之氣不足,而勞動之氣過多,虛火上攻而然矣。須以滋味,連綿進御,急扶眞元,無使少乏,勿爲勞動,務求安靜,以止煩熱。若於此時,暫忽調攝,則後虞漸深。兼以三仙糕密水調進,煩熱困倦之時,加生脈散砂糖如茶呷進。且酪粥滋補榮衛,除熱止渴,生薯蕷粥,補益元氣。竝宜頻進。」答曰:「如啓。」

2月27日[编辑]

○丙申,摠護使、觀象監提調、禮曹參判、左承旨等,以山陵開金井,詣康陵。

2月28日[编辑]

○丁酉,領相、右相、領府事啓曰:「自上哀毁勞動,以致聖候萎薾,又多虛熱,臣等憂悶罔極。若不及今十分調護,旬日安靜,則其憂尤不可勝言。伏願聖上,勉停哭臨,雖遇朔望,亦須權廢,滋養之毌爲作輟,以上慰恭懿殿之心,下副臣民之望。」傳曰:「依啓。朔望,不可廢也。」

2月29日[编辑]

○戊戌,江原監司馳啓曰:「平海郡守車軾,傷寒得發,身死。」

○備邊司與大臣,秘密入啓:「全羅監司辛應時、慶尙左兵使柳塤、全羅左水使金墀、興陽縣監崔慶會,竝請遞。」上命辛應時、柳塤外,皆遞。

○以許曄爲大司成,南彦經爲掌令,洪仁健爲慶尙軍籍敬差官,洪汝諄爲聖節使質正官,申翌爲全羅兵使,洪迪爲弘文正字,李山甫爲副校理。

○恭懿殿王候未寧,上命急放善福,令往診。御醫多詣。

2月30日[编辑]

○己亥,藥房提調等問安,恭懿殿答以諺書:

自冬有痰證,近間口渴,多飮熟冷。因此痰氣,似爲加發。

云云。

○備邊司密啓曰:「信長諼詐之言,雖不可盡信,在我防備之事,預爲措置無妨。因揀擇武將,在外罷散武士,裝束以待。」

○三公領府事啓:「臣等問安于恭懿殿,自殿不平之中,憂念聖上元氣萎薾,進膳不實,又將還御于歡慶殿,下敎臣等,使之啓達請停。臣等伏見,自殿素有心熱,又患痰氣,時復驚悸,至於憂慮。伏望聖明,務順懿殿至情,勿爲還御。明日朔祭,亦勿親行。自殿所下諺書二道封啓。」上答曰:「竝依啓。」

三月[编辑]

3月1日[编辑]

○朔庚子,府啓:「全羅水使李淑男,圖娶權姦孽女,大肆貪虐,請遞。德川郡守高景柳,前爲守令時,有貪汚泛濫之行,請罷。彦陽縣監鞠大範,發身卑微,蘇殘起弊之責,不可望於此人,請遞,擇遣。」上從之。淑男不允。

3月2日[编辑]

○辛丑,醫官入診言:「聖候心肺脈,虛而數,兩尺脈,沈弱而暫數,呼吸似益,口進燥舌白苔,天顔比前尤似瘦黃。此是中氣不足,勞熱上薰心肺而然。當先治熱,宜以加陳皮等,凝神散三服許煎進,收斂胃氣,淸涼虛熱,請劑進凝神散。傳曰:」。如啓。「

3月3日[编辑]

○壬寅,藥房提調大臣等問安於懿殿。善福言,昨日生脈散,一服三四次,四七湯一服進御後,始得解表,舌上白胎盡去,胍度比前稍和度比前稍和,來啓于大殿。

○傳前虞候郭嶸、前僉使李旭、前府使梁思瑩、丁傑敍用,前兵使李大伸、蘇潝,職牒還給,李善源、林晋放送敍用事,下兵曹。

○藥房提調三公,詣懿殿問安。答曰:予證,近日生冷絶,後痰氣稍止。此實藥餌之效,卿等更勿問安。「賜酒而退。

3月4日[编辑]

○癸卯,玉堂箚:

上號稱從權,而六脈虛弱,黃瘦倍前,乞務從權之實,勿致因山之行,未親祗送之儀。

上答曰:「箚意當體。上畏懿殿,下敬朝廷,已從權制,豈用相欺哉?此論祗送事,此則過慮矣。予雖有疾,扶曳隨駕,已定於心。豈止祗送哉?」

3月5日[编辑]

○甲辰,藥房提調問安。仍啓曰:「自上進凝神散,卽今聖候何如?煩熱之氣,若猶未平,請令醫官入診。」上答曰:「如啓。」

○醫官等入診後言:「聖候,左手脈度,比前稍和,右手肺脾脈,如前不和。當午煩熱,熱後不止,水剌減少。此脾胃虛弱,中氣不實,虛火上攻,胃腕留熱之故。前入加凝神散,當午煩熱之時,如茶進御,以淸胃熱,則自有思膳之念。大抵虛熱上升,皆勞傷之甚,思慮之煩,飮膳之少,氣焦燥津液不生之所致。若勞傷不止,思慮不息,飮膳不進,則雖日進冷物,中氣益虛,而揚火愈盛,終難救之。宜把定心氣,務求安靜,勉進滋血之味,以養脾胃之弱,自然聖候安寧矣。生脈散,救煩止渴,則頻進爲當。」

○右邊捕盜大將意,從事官啓曰:「二月三十日夜,孔德里,故安存大妻宋氏家,大儻突入,詐稱承傳,安馥捕捉,而作賊尋蹤,則西江馬用監子李天瑞、玄瑞,靑坡忠義衛尹希參子夢祥,保人安業等,同謀作賊。天瑞、安業等捕捉,其餘在逃,請家長窮推。」

○恭懿殿尙未快差。

3月7日[编辑]

○丙午,以誌文、諡冊、哀冊斤正,三公、三四宰、禮曹判書、參判、大提學,出命牌。

○上問于校書館:「《資治通鑑》印出事,如何?四書五經印出進上件,今幾何?」館對曰:「《朱子語類》、《大全》及《天文》等書,卷數甚多,故《通鑑》件數,時未入啓。四書、五經進上二十件內,《大學》、《春秋》、《禮記》,已畢印。《論語》、《詩傳》,今方印出。他書則刓張甚多,時方督刻矣。」

○誌文,李後白;哀冊,許篈;諡冊,具鳳齡製進科次。

○恭懿殿向差。

3月11日[编辑]

○庚戌,有政。李珥爲副提學,任國老爲正言,愼喜男爲承旨,權德輿爲黃海監司,趙憲爲禮曹佐郞,柳希春爲上護軍。

3月12日[编辑]

○辛亥,自昨日土雨。日暮雨下,土雨遂息。

3月13日[编辑]

○壬子,備忘記曰:「發引時,隨駕諸物,預備。」

3月16日[编辑]

○乙卯,趙憲上疏,大槪以門地卑微,辭禮曹佐郞。又陳:

新啓請印匠之手生者,令刊眞西山《政經》、《止止堂稿》。又將印《童蒙須知》、《政經》一書,子民之方,莫切於此。如蒙聖恩,期曉民生,留一本于中,頒其餘于八道大邑,於其始面,打御印,竝書毖戒之辭。凡干貢額外,如加紙之類,更勿令病民而賂吏。

又陳:

薊將戚元之爲人,公勤却敵,乞以文下于備邊司,廣抄而頒之。臣又見《童蒙須知》,敎之豫而養之正,莫切於是書也。世之爲人父兄者,不知以此,先敎其子弟,故長大扞格,而不肯進于《小》、《大學》。晦菴朱子喫緊啓迪之意,懼或墜廢,故臣稟問口訣於提調柳希春,而金玄成寫之,今已刻于木板,而將印之。知俟十五件之粧䌙,而頒于八道監司處,使列邑吏民之來者,各寫一本,而歸敎蒙士。臣又見《朱子語類》、《大全》等書,萬理昭晣,朱子未及擧措於當時,詔之萬世者。殿下特欲推而明之,廣印而亟布之,實是吾東方千百年之幸矣。乞於八道四五官土處,均有而藏之,使監、兵使、守令、邊將及窮居有志之各尋其類而見之。

上答曰:「爾非不合禮官,勿辭。所印三書,各取一二件投進。」

3月17日[编辑]

○丙辰,上欲於發引時隨靈駕,三公玉堂皆以上元氣極弱,勿爲隨駕。上答曰:「自有禮文,依此爲之。」

○備邊司郞廳啓曰:「對島馬主第一船謄書上送書契內,大槪今春賊徒,數多裝船,不知欲犯何國矣。犯貴國,卽飛告云。其所犯與信長之語相同,不可謂詐諼難信,而不豫爲措置。故今日大臣會議,各道防禦使助防將磨鍊。」

3月18日[编辑]

○丁巳,三公、玉堂連日啓箚,勿隨靈駕。

3月20日[编辑]

○己未,三公、領府招二品六曹堂上以上,凡二十人,共啓辭。大意以爲上本羸弱,又極哀毁,不可冒犯風露於暮夜,遠至三十里,而留野次,至十日徵兵之擾造,行宮之弊,皆不可不計。請勿隨靈駕。上不從。再三啓,皆不允。

○有政。以李後白爲大司諫,金孝元爲掌令,郭嶸爲全羅右水使,柳希春爲同知中樞,洪進爲正言,具思孟爲忠淸監司。

五月[编辑]

○持平閔純上疏:

仁順王后卒哭後,請依宋孝宗例,以白衣冠視事。

上命議于大臣、禮官。領議政權轍、領府事洪暹則以爲:「卒哭後視事,用玄冠素衣烏帶,載於《五禮儀》,不可輕變。」左議政朴淳、右議政盧守愼則以爲:「白衣冠視事,正合禮意,而事涉更變,自下擅斷爲難,請斷自宸衷。傳曰:」欲從左右相之議,禮官與二公,更議以啓。「於是弘文館上箚,請從白衣冠之議。上令博考古禮以啓。副提學李珥考引古禮議啓曰:」必欲盡合先王之禮,則當初上下,當具衰絰,如儀禮之制,別造布帽、布團領、布帶,以爲視事之服。今旣蹉過,不能追復。寧依宋孝宗之制,上下以白衣冠帶視事,爲近於古禮也。若玄冠烏帶之制,揆之情禮,至爲未安。宋高宗朝,羅點建白此制,此時喪紀廢壞,易月之後,純用吉服,故羅點此論,猶愈於己也。朱子君臣服議,辨論甚詳矣。豈可不從朱子之論,而泥於羅點之議乎?《五禮儀》撰定時,參贊許稠引羅點之說,遂爲定論。當時無識禮之儒,臣不能導先王於正禮,至今志士,慨歎不已。豈可再誤於今日乎?「

○祔葬仁順王后于康陵。上始用白布衣冠視事,從持平閔純議也。

○大臣以上候羸憊,率百官請從權。金宇顒亦言宜俯就權制,克終大孝。且言:「宜裁減入啓公事,唯關於朝廷大體,軍國大政者,上取聖斷,而其他六曹庶務,付諸大臣與該曹,商確裁決,取旨施行,使聖慮不留於細務,而所以存心進德,端本出治之工,始有可措之地。臣嘗以爲如是,而後上下各任其職,而治體得矣。今因喪禮,敢申論之。」上曰:「聽斷事,古今異宜,將有後弊,不可施行。至如署事之規,決難更議。爾乃不思之耳。」

○上於卒哭後,猶未復常膳。三公率六曹及二品以上,連日啓請從權。

○上引見大臣、侍從、臺諫于便殿。左議政朴淳、右議政盧守愼、大司憲尹毅中、大司諫金繼輝進,啓請從權制。上曰:「此事且置,只論政令得失、生民利害可也。」僉啓曰:「必也聖躬安寧,然後可以有爲。自上中氣虛弱,久不開素,將生大病,廷臣遑遑悶迫,罔知所爲,何暇議及他事乎?反覆陳啓不已。上不答。副提學李珥進曰:」近日自上執喪盡禮,孝思之實,感動中外臣民。一則悅服,一則憂懼。悅服者以爲,自古人君不能爲治者,以無根本之德故也。今上孝德如此,推此而修身治國,將無往而不用其極,此是東方萬世大平之基址也。憂懼者以爲:『自上元氣未完,脾胃虛弱,卒哭已過,尙廢常膳,將致生疾,聖躬無憂,然後百事可做。聖躬失和,則何事可爲?』今者公卿百僚廢其職務,奔走闕庭,籲天不已,若不得請,必無退而察任之理。此不可以威令止之,必須自上斟酌允兪。不然,則朝廷百事廢矣。「上終不答。群臣將退,上呼李珥曰:」副提學來。「珥乃進前伏地。上曰:」前日歸鄕里,仍爲監司,久未相見矣。「因溫諭,問以黃海民瘼,賜語良久而罷。後日因講《書傳》,至肯搆肯堂處,珥啓曰:」今人多不解肯堂肯構之意,只以膠守前規爲肯堂,此甚不可,以經文觀之。其父定其基址,其子仍其制而構屋,然後乃爲善承父業也。其志則同,而其事則異。今若只守其基,而無所管建,則乃是不肯堂構也。以國家言之,祖宗創業,多有未備者,或時移世變,多有可矯革者,則隨宜經紀,當乎義理,乃是繼志述事也。若只守其法,不知變通,因循頹墮,則豈是繼志述事乎?「珥問上曰:」曾聞,殿下謂侍臣曰:『予欲學問,只緣多事未遑也。』此語誠有之乎?「上曰:」果有此言矣。「珥曰:」臣聞此言,一以爲喜,一以爲憂,喜者,喜上有學問之志也;憂者,憂上不察學問之理也。學問非謂兀然端坐,終日讀書也。學問只是日用間處事,一一合理之謂也。惟其合理與否,不能自知,故讀書以求其理。今若以讀書爲學問,而日用處事,不求當理,則豈所謂學問哉?今上日用之間,事事深求合理,至於一政一令,皆欲得正,而無少不善,則此乃學問也。自上質美寡慾,其於學問,不爲也,非不能也。卽位數年,非有失德,而別無振起之勢,故國事委靡,臣民失望久矣。今者孝思之實,著于遠近,臣民復有大平之望,此正所謂苟日新者,必須日新不已,擴充孝思,然後臣民更不失望矣。學問要以立志爲先,立志不極高大,則所就必早。須奮發大志,以堯、舜爲準可也。「

○贈故處士徐敬德爲議政府右議政。敬德,開城人,天資聰穎,少業科擧,參司馬榜,旋棄所業,卜築于花潭,專以窮格爲事,或默坐累日。其窮理也,如欲窮天之理,則書天字于壁,旣窮之後,更書他字。其精思力究,非人所及。如是累年,於道理上,恍然心明。其學不事讀書,專用探索,旣得之後,讀書以證之。常曰:「我不師故,用功至深,後人依吾言,則用功不至如我之勞矣。」其論理,多主橫渠之說,微與程、朱不同,而自得之樂,非人所可測也。常充然悅豫,世間得失、是非榮辱,皆不以入其胸次焉。專不事治産,屢空忍飢,人所不堪,而處之晏如也。其門生姜文佑齎米謁,敬德坐于花潭上,日已亭午,敬德論議動人,略無困悴之色。文佑入廚,問其家人,則自昨糧絶,不炊云。其所著文集,行于世。中廟朝,薦以孝行,拜參奉,不就。明廟朝,命贈戶曹佐郞。至是廷議請加贈,上謂侍臣曰:「敬德所著書,予取而觀之,則多論氣數,而於修身之事,無乃是數學耶?且其工夫,多有可疑處。」朴淳曰:「敬德常曰:『學者用功之方,已經四先生,無所不言。只理氣之說,有所未盡,故不得不明辨。』云。」淳因言敬德窮理用功之狀。上曰:「此工夫,終是可疑。」李珥曰:「此工夫,固非學者所當法。敬德之學,出於橫渠,其所著書,若謂之合聖賢之旨,則臣不知也。但世之所謂學者,只依倣聖賢之說以爲言,中心多無所得。敬德則深思遠詣,多有自得之妙,非文字言語之學也。」上許贈以議政。

六月[编辑]

6月8日[编辑]

○乙亥,召典籍金宇顒入對,論治道。宇顒曰:「殿下聖孝天至,見超詣,於送終大事,極其誠意。如葬日望哭,與白布衣冠視事之類,皆近世所未有。推此心,而擴充之,是大有爲之根基。願開廣德意,日新聖志,益保聖躬,益新儒生,擧以典學修身,興道致治,大濟生靈爲念焉。」又曰:「人主之職,在論相。須得一世第一等人,方了得一世事。」又曰:「事有根本,在人主一心而已。誠能日新聖志,無少怠間,則賢才樂爲之用,而事乃可爲矣。」又曰:「堯、舜急親賢之爲務,若欲有爲,必自得賢士始。」又曰:「大學生齒坐長少,倫理當然也。近日諸生,樂於新舊間,餔啜陋習,不樂齒坐,譁然攻之。大司成許曄招諸生曉諭,諸生不服,幾至作亂,士習可爲寒心。」上曰:「只緣未有上命,故敢然。若自上命爲,則何敢如是?但未知,中朝如何爲之?」宇顒曰:「中朝未有生員、進士科,豈有新舊之規?」承旨趙溥曰:「古有增廣生員,恐中國亦有之。」宇顒曰:「生員只是生徒,非科目也。」其後亦無行齒坐之令。

○金宇顒又曰:「選擇學職,養育人才,最爲長遠之計。乞依祖宗朝例,玉堂官濟濟備員,勿許他轉,而常令兼帶學職。入番則進講於人主,出番則與士子論說爲宜。」上問:「祖宗朝,有此否?」宇顒曰:「己卯時,玉堂皆兼帶學職。」上曰:「似難矣。」

○持平閔純棄官歸田里。副提學李珥言於上曰:「世習滔滔,稍有直己之人,群怪聚罵,使不得容。此純所以去也。」上曰:「白布衣冠事,多以爲非云。人心如此,似難有爲。」珥曰:「不特此一事,人心時習,不好久矣。殿下若欲有爲,人心必有不悅,而欲沮之者,惟在上心,堅定不變,則豈有不可成之理?」上曰:「予欲爲親政,而大臣不便如何?」珥曰:「親政固好。」上曰:「予意親政,則吏曹不敢循私,而事體漸好矣。」珥仍啓超遷久任之法。其後上或親御政事,而別無商確議論,只仍舊轍,未幾停罷。

○李珥又言:「上意如欲有爲,須聚一時第一流輩於根本之地,不拘常規。未出身如閔純輩,皆當兼帶經筵職名,出入論難。且不須經筵,不時召見,君臣之間,情意相接,然後可爲也。」上曰:「經筵之外,何以數接群臣乎?」珥曰:「祖宗朝,承旨常入啓事,侍從官無時獨對,論難疑事。」成、中之朝,亦皆如此。「上曰:」大臣及玉堂入番,則予欲數數召見。承旨啓事,則似難。「

6月24日[编辑]

卯,召對金宇顒與副提學李珥,承旨鄭彦智等入侍。講《尙書》、《康誥》。「王曰:」嗚呼,封汝念哉。「」止作新民。「講訖,宇顒與珥進,啓請從權事曰:」自上欲固執行素,如是而萬全無虞,則固善矣。但以聖候料之,恐無安全之理,以是爲悶耳。「上曰:」居喪有疾,食肉則有之矣。慮其生疾,預防而先食者,未之有也。朝廷何不揆,而紛紛若是乎?「是時,大臣率百官啓請從權之事。珥等仍啓曰:」玉堂欲止啓辭。但願自上量氣力,有不安之漸,須卽察幾通變耳。「上喜曰:」爾等倡議,令百官退去可也。「是後,玉堂先止啓辭。珥等啓曰:」近來臺諫所言,多不從,人心頗解體。「上曰:」是予不敏故也。但唐、虞之際,亦有吁咈,豈可徒事唯唯也?「珥曰:」此固然。但可從之事,則速從可也。「宇顒曰:」我國紀綱所係,專在臺諫。臺諫不能效職,則紀綱隳矣。須有以開納,而振非其氣可也。「上曰:」臺諫之言,亦多不是。「珥曰:」臺諫之言有誤,則亦無不可較正之理。雖然,不可謂臺諫之言,每如此,而不之信也。「仍啓曰:」今生民憔悴,膏澤已竭,朝廷雖欲救之,澤不下究,閭巷嗷嗷,無異往時。小民不知朝廷之淸明,天之立君,以爲民也。民生如此,其可不念乎?然今人心不正,官吏無愛民之心,法令不行,無可如何。此在自上誠心爲民,而端源正本,以立紀綱,然後始有可爲之望矣。「宇顒曰:」自上唯以王道爲心,生靈爲念則才輔而聖德進,紀綱可立,而事可爲矣。「上謂珥曰:」常讀何書?所最喜者何書乎?「對曰:」習擧業時所讀,見猶不讀也。向學之後,從《小學》、讀來,以至《大學》、《論孟》,猶未及《中庸》。終而復始,尙未能通會?故不及於六經矣。「上曰:」四書中,最喜何書乎?珥曰:「亦無不好,別無偏喜。餘暇亦讀《近思》、《心經》等書。但以疾病公務之故,多不能專矣。」上曰:「小時嘗習文章否?觀爾文詞,甚好。亦嘗學否?」珥曰:臣自少來,嘗學文詞,少時頗好禪學,泛觀諸經,覺得無着實處,反以求之吾儒之書,亦非爲文章而讀。今爲文詞,粗成文理者,亦別無用工之由。但嘗讀《韓文》、《古文眞寶》及《詩》、《書》大文而已。「宇顒啓曰:」玉堂官兼學職事,臣等於前日啓之,自上敎以祖宗朝有此否。臣退而聞之,己卯時,玉堂皆兼學職矣。「上曰:」如此,則經筵似不專一,而講官亦輕矣。「宇顒曰:」不然。若他事,則經筵官決不可兼帶。此則一條事,何不可乎?「上曰:」似難矣。「宇顒又啓童蒙敎官當擇,而因言朴泂善於其職云云。

○弘文館上箚,論立志、進德、保躬、推行之義。上答曰:「毌甚高論。寡人不敏,不足以當之。所論之意,當加省念。」翌日,李珥白上曰:「昨日自上答館箚曰:『毌甚高論。』若只是殿下謙辭則可矣,若實以臣等之言爲高論,則恐非宗社生民之福也。漢文帝以三代之說,爲高論,故功烈未免乎卑,此豈可法乎?」

○李珥白上曰:「今日,上有聖君,大臣皆人望,朝廷無邪議,可謂千載一時,而民生之困,日以益甚。朝廷政令,皆爲文具,其勢必更張,然後可以救民,而反以更張爲喜事。若此不已,雖使朝廷之上,喜謨讜論,洋洋盈耳,終無補於民窮財盡,竟歸於亂亡矣。殿下所宜惕念也。」

○上謂侍臣曰:「四書集註,多有未穩處。欲稍刪削,以便觀覽。玉堂可註此也。」副提學李珥曰:「此非臣學力所能獨當也。學問之士,不論出身與否,使玉堂同議刪削,恐得其宜。」上曰:「前日大臣,使予招見成渾,予亦欲見之。但我國規式,未出身人,無入參經席之例,雖招賢者,只一見而已。有何益乎?」珥曰:「自上誠欲有爲,則舊例所無,亦可變通,恢拓其規模,然後庶可爲治。膠守前規,豈能有爲乎?學問之士,處以閑職,使之輪日入侍經筵,則於助成允德,大有所益。」上謂盧守愼曰:「此言何如?卿意以爲是乎?」守愼對曰:「臣意,則以爲是矣。但自上以爲未安,則難於强爲。」上曰:「賢者一見而止,固爲無益。但無前規,難於猝變。」珥曰:「誠欲有爲,前規不可不變也。」時,廷臣啓請從權不已。上謂侍臣曰:「有疾則飮酒食肉,固禮文也。無病之時,預防後患,飮酒食肉者,出何禮典?」李珥對曰:「群臣皆意殿下已生疾,故力爭耳。」上曰:「予氣,予豈不知乎?予身尙安,不可煩請。」珥曰:「無病不可預防者,上敎至當。但外人恐殿下誠孝無窮,守禮太固,雖有疾,不思從權耳。」上曰:「予雖愚,豈忘宗社大計,而只欲行素乎?實是可堪故也。玉堂倡議,使百僚退去可也。」珥曰:「百僚之退,非臣等所能爲。但臣等以聖敎丁寧,故姑退,而更觀玉候。伏望頻使醫官入診,使朝廷之臣,洞知聖躬安否可也。」珥因啓曰:「今日急務,莫如勉聖學,以爲出治之本,而必得賢士,與之出入經幄事,進啓,而自上以爲:『此事當更問大臣而處之。』且承旨親入啓事,此非遠規,中廟朝所行也。成廟朝無時招玉堂入直之人,對于便殿,名曰獨對。此例亦可復也。」上曰:「承旨親啓,行之似難。若玉堂之官,則當無時召見,不必持冊進講,只可商論義理而已。近規,朝講外,無接見大臣之時,予意欲頻召見矣。」珥曰:「此事甚美。」上曰:「予欲親政,大臣以爲不可,予不敢爲。」珥曰:「親政是美事。大臣亦必將順,想是恐上觸冒暑熱,而辭不違意耳。若更下問,則可知大臣之意矣。殿下若親政,則當用超薦久任之法,大明羅欽順請用此法,而中朝不克從,誠欲爲治,當用此法。世宗用人以此法,故其時庶績咸諧。今之官爵,朝更夕變,有同兒戲,百事不可做矣。」珥又啓曰:「閔純學問之士也。今聞退歸,令人缺望。人物眇然之時,如此人,豈不可惜?」上曰:「厥家安在?何事歸乎?」珥曰:「家在高陽。在憲府,議多予盾。蓋志在復古,人多毁謗,故不得已退歸耳。」上曰:「曾聞其賢,深欲一見而未及也。頃見呈辭,意謂調病,何遽退歸乎?予聞白帽之事,人多非議者,雖欲有爲,人心如此不順,何能爲乎?」珥曰:「末世人心,習於爲非,若欲復古,必紛紛不安,豈可因此不能有爲乎?若堅定聖志,力行不已,則人心自然定矣。」

秋七月[编辑]

○以趙穆除宣敎郞造紙署司紙,不赴。前日,三公、吏曹同議,以學行著聞,參上相當職除授啓辭,而是年六月服闋,故除授本職。

○大臣、侍從、臺諫,於經席極請從權。領議政洪暹曰:「仁廟行素太固,出接天使時,天使勸膳,仁廟出御手,瘦黑太甚。臣意以爲:『消疲如此,勢難支保。』仁廟果以此成病不起,故今日群臣,尤爲悶迫。」副提學李珥曰:「昔成廟亦有志於執喪盡禮,行素旣久,自覺漸憊不能支,乃曰:『素食果難,予當以不近女色,爲盡心之地。』乃進肉膳,而三年不近色。此非誠孝不足也,勢難故也。諒陰之禮旣廢,人君摠攬機務,若以行素成疾,則機務委之何人耶?今者擧朝籲天,至於閭巷之人,相聚憂歎,以此愁慘之氣,亦足以傷天地之和也。帝王之孝,在於進學修德、繼志述事,不在於一節之行也。」群臣反覆陳啓,上賢不答。珥因曰:「近日上下相爭,所傷多矣。無乃殿下心氣,亦有所傷乎?人不能皆賢,亦不能皆不肖。賢者欲君上是非分明,愛好儒士,不肖者,欲君上是非不明,不喜儒士,此其理勢之自然也?近者自上頻接大臣,傾向儒士。且有不時召見之敎,人皆忻然,以冀至治,而頃者事勢忽變,非徒不喜接見,經筵亦罕。且學生公薦,雖非大典所載,而實是取人之良法。士之不屑試才者,因此登仕,仕路漸淸,而忽廢其法,上意未知所在,而閭閻間不善者,皆喜悅增氣,賢者憂,而不肖者悅,此豈盛世之事乎?未知,何故至此?」上曰:「學生公薦,非《大典》法,故予恐有後弊耳。」珥曰:「近日以憲吏一事,守法忤旨之臣,上必厭之。但殿下歷觀前史,豈無所見?自古阿諛附托者,後必背叛;守正不阿者,後必盡忠。以周昌之事觀之,漢高祖欲以趙王如意爲太子,周昌廷爭甚强。以人情言之,昌可謂不愛趙王矣。厥後高祖深以趙王爲憂,欲得保全之策,趙堯薦昌爲趙相,昌盡誠保護,呂后不能召致趙王,先召周昌,然後乃致趙王。昌惟其平日,有守正之節,故後日能保護也。此意非獨自上知之,妃嬪亦當知之。」

九月[编辑]

9月27日[编辑]

○壬戌,恭懿殿以備忘記傳于政院曰:「主上近日不能寢睡,且有嘔逆。水剌亦未進膳,予終日懇請,勢不得已從權,至爲感極。」

○執義申點啓:「北兵使朴民獻,年老無才略,不可不遞。」且曰:「北方空虛,虜騎若來,無備禦之策。請預擇將帥,以養望。」上曰:「朝廷多有大言者,若虜騎來侵,則可使大言者禦之。」李珥進曰:「上所謂大言者,指何等人乎?若指大言無實者,則用必僨事,何可使之禦敵乎?若以好古慕聖者,謂之大言,則上敎至爲未安矣。昔者孟子遇梁惠、齊宣,而尙以堯、舜爲期。此豈好爲大言乎?今者儒者之說,毫髮不見用,不徒指目以大言,使之禦胡,則無乃非宜歟?王言一出,四方傳播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今殿下目儒者以大言,欲置之有北,則賢者喪氣,不肖者彈冠矣。人君發言,使爲善者沮,爲惡者喜,則豈非過言乎?」上默然。珥因曰:「向者,自上樂聞善言,傾意儒臣,一國歡悅,而近日天心忽變,疎外儒臣,殿下何故如此乎?請回睿志,親賢好善,使士類興起,不勝幸甚。」

○李珥進《聖學輯要》,有補治道,深用爲嘉。珥銳意於格君,乃抄集經傳及史冊之要語,切于學問政事者,彙分次第,以修己治人爲序,凡五篇書成,獻于上。翌日,上御經筵,謂珥曰:「其書甚切要,此非副提學之言也,乃聖賢之言也。甚有補於治道。但如我不敏之君,恐不能行耳。」珥起而伏地曰:「自上每有此敎,臣隣極以爲悶。殿下資質卓越,其於聖學,不爲也,非不能也。願勿退托,篤志自奮,以成允德焉。昔者,宋神宗曰:『此堯、舜之事,朕何敢當?』明道愀然曰:『陛下此言,非宗社臣民之福。』殿下之言,無乃近此乎?』

冬十月[编辑]

10月16日[编辑]

○庚辰,上傳敎于戶曹曰:「前大司憲白仁傑,退去坡州地,卿其食物題給。」

10月19日[编辑]

○癸未,禮曹啓目粘連,慶尙監司書狀:

云云傳敎。向前義城書院,依玉山書院例,賜額與書扁號,令大提學擬啓,移文于本道監司,俾審聖意,何如?

傳曰允。

10月24日[编辑]

○戊子,以金孝元爲富寧府使,沈義謙爲開城留守。時義謙、孝元角立之議,紛紜不已。李珥見右議政盧守愼曰:「兩人皆士類,非若黑白邪正之可立。且非眞成嫌隙,必欲相害也。只是末俗囂囂,因此少隙,浮言交亂,朝廷不靜。當兩出于外,以鎭定浮議。大臣,當於經席,上達其由。」守愼疑之曰:「若啓于經席,則安知益致擾亂乎?」乃諫院啓劾吏曹,守愼疑義謙之勢偏盛,乃於經席,白上曰:「近日沈守謙、金孝元,互言疵累,因此人言囂囂,恐有士林不靖之漸,此兩人,皆補外爲當。」上曰:「兩人互言者,何事耶?」守愼曰:「互言平日過失耳。」上曰:「同朝之士,當同寅協恭,而乃相詆毁,甚爲不可。二人皆可補外。」珥曰:「此二人未必深成嫌隙,只是我國人心輕躁,末俗囂囂益甚。二人之親戚故舊,各傳所聞,相告語,遂致紛紜。大臣當鎭靜,故欲出二人于外,以絶言根耳。且自上須知此事,今日朝廷雖無奸人顯著者,亦豈可謂必無小人乎?」若小人目以朋黨,爲兩治之計,則士林之禍起矣。此不可不矣也。「上曰:」大臣當以鎭定爲心。「

○上御夕講。李珥進講《大學衍義》。至顔子克己復禮處,珥曰:「人性本善,純是天理,只是己私爲蔽,故天理未復。若克去己私,則全其性矣。顔子窮理素明,天理人欲,如見黑白,故直從事於克己復禮,無毫髮未瑩之疑。今人從前無窮理工夫,直欲克己,則不知何者爲己,何者爲禮,或有反以己私爲天理者矣。此所以格物致知爲《大學》之始功也。且古者做工夫不多說,克己復禮,便去實做故,只此四字,可以作聖。今者言語儘多,而元無實功,故亦無實效矣。」使上曰:「顔子云:『博我以文。』此時有何等文乎?」珥曰:「此時,己有六經。且楚左史倚相,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倚相之生,先於孔子,則此時有文可讀。但不若浮世之多耳。」上曰:「顔子非徒明智,儘是有勇,故能向進不已。如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此是顔子勇處。」珥曰:「上敎甚當。後世之人,不能成就其學者,皆是志不篤故也。自上旣知其如此矣。篤志勇詣,則何所不至乎?近日自上每發愛民之敎,群下孰不感激乎?但有其心,無其政,則民無蒙澤之效矣。」上曰:「今日民生,比曩時,何如?」珥曰:「比於權奸當國時,則浚剝似減矣。但貢賦徭役之規,甚乖事宜,日漸謬誤,民受其害。若不改轍,則雖日下愛民之敎,無益也。」

10月25日[编辑]

○己丑,召對于思政殿。李珥自坡州,已還入侍,因論學問。珥曰:「古者無學問之名,日用彝倫之道,皆人所當爲,別無標的之名目。君子只行其所當爲者而已。後世道學不明,彝倫之行,廢而不擧。於是以行其所當爲者,名之以學問。學問之名旣立,反爲世人所指目。吹毛覓疵,或指爲僞善,使爲善者,諱秘遷就,以避學問之名。此後世之大患,人君須主張學問,使流浴不得謗議可也。學問豈有他異哉?只是日用間,求其是處行之而已矣。」是日寒甚,上謂侍臣曰:「今日寒矣。予則在廣廈細氈之上,豈有不堪者乎?念彼塞上戌卒,徹夜擊柝,何以堪居乎?珥曰:」上敎如此,生靈之福也。不但戌卒,閭里之民,亦多有凍死者。願垂軫念焉。「上謂珥曰:」掃墳時,見成渾乎?其病何如?終不能仕乎?「承旨李憲國曰:」成渾非不欲仕者,病不能仕耳。』上曰:「不能爲邑宰乎?」珥曰:「邑宰之勞,甚於京官,非病人所堪也。」上曰:「頗能敎授學徒乎?」珥曰:「亦以病不能也。」上曰:「閒居敎授,則好矣。」珥曰:「固是好事,而病未能焉,可恨。」珥因啓曰:「臣前啓金孝元之事,辭不達意,以致上批,多有未安者,至今惶恐不已。」上曰:「予未知金孝元有病,而授以邊邑。副提學啓辭,似未曉予意,故有所云云。非以副提學爲有私也。」天語甚溫,似若意解者。珥曰:「臣非不知聖旨,而聖鑑如此,必是辭不達意也。」上曰:「當改孝元之邑,其知之。」珥曰:「然則公私更便矣。」前日上批有未安者,謂人臣食祿,則當效死云。是人臣自言,則可矣,在上則不當發此言也。人君則當量臣子才力,擇授可堪之職,人臣則當死生,以之夷險一節矣。且重祿深恩,固所以結臣子之情也。然人臣當以分義爲重,若只慕恩祿,而効忠,則他人亦必諉以恩祿矣。是故以分義爲重者,不計人君待我之厚薄,皆能仗節死義矣。以恩祿爲重者,其心不可信也。李憲國曰:「人君豈可不以恩祿待臣乎?九經之義,亦曰忠信重祿。」珥曰:「九經之義,固曰忠信重祿。以忠信先於祿,則忠信爲重,而祿爲輕也。」上曰:「予所見淺,故言多有失耳。」著作洪迪曰:「恩祿之敎,則臣未見其有失也。」上曰:「不然。予言失矣。副提學之言是也。」因謂珥曰:「予觀往史,時代漸變,夏不及唐、虞,商不及夏,周不及商矣。今代固難復三代之治也。珥曰:」世道固漸降矣。雖然,若行古道,則豈無復古之理乎?程子有言曰:「虞帝不可及已,三代則決可復也。蓋唐、虞之時,無爲而化,後世不能及也。若三代之治,則苟行其道,必可復也。只是不爲耳。三千年來,爲之而不成者,不可見矣。何由知其不可復乎?」後數日,改授金孝元三陟府使。

10月26日[编辑]

○庚寅,政院啓曰:「吏曹參判柳希春辭職狀,踏啓字而下,當捧遞差承傳矣。但柳希春下鄕未久,且非永退之人,因其自辭,本職與兼帶,一時竝遞,似無眷注之意。兼帶中事務不甚緊重者,姑存勿遞,而勉諭調病上來,何如?敢啓。」答以備忘記曰:「書狀循例啓下,而又有此上疏,故留在,未及答諭矣。今則日寒調病,明春上來。啓辭不允事,下諭。」且其家必窮,今在本鄕,其諭監司,題給食物。

十一月[编辑]

11月1日[编辑]

○朔乙未,有政。以金澗爲檢閱。

11月11日[编辑]

○乙巳,上下書于全羅監司:

以谷城儒生侵辱城主,寶城儒生謀害郡守,極爲駭愕。卿其別加治罪,依律定罪。

11月13日[编辑]

○丁未,以朴永俊爲吏曹判書,以病未肅拜。

11月28日[编辑]

○壬戌,政院啓曰:「柳希春處,不遞本職之意,下諭乎?取稟。」傳曰:「今又下諭似煩,徐待開春上來,如不上來,其時更當下諭可矣。」

○李珥因夜對,白上曰:「天理人欲,間不容髮,二者初非二本,未發時只是渾然天理而已。每於動處,善惡分焉。心動然後,乃有人欲。」上曰:「動者因氣,氣有淸濁,故善惡分焉。天理人欲,初非竝立於心中也。」珥曰:「上敎當矣。天理人欲,初非二本,而旣分之後,界限明甚。非天理,則是人欲;非人欲,則是天理,未有天理,非人欲者也。」上曰:「所行雖善,而有求名之心,則亦不可謂之天理也?」珥曰:「心欲求名,而矯惰爲善,則是亦人欲而已。」承旨鄭彦智曰:「此言然矣。但求士於三代之下,惟恐其不好名,好名之士,未可深非。安知非作之不止,乃成君子乎?」珥曰:「初雖好名,而後日改心務實,則可成君子矣。若終始好名,則無其基本矣。安得成君子乎?彦智之言,有爲而發也。今世之人,以放心爲惡者,爲務實而不深斥。若見爲善者,則必疑其僞惡好名,而不惡好利,故彦知之言,矯時俗之弊也。由學者心術論之,則好名之恥,甚於穿窬;由人君用人論之,則好利者,不可用,好名者,不可棄也。但不可柄用耳。」上曰:「好名之士,能讓千乘之國,而簞食豆,見於色,其無根本如此。且好利者不能欺人,好名者善於欺人,其弊大矣。古人所謂求士於三代之下,惟恐其不好名者,此言有爲而發,未見其穩當也。珥曰:」上敎當矣。但爲善者與好名者,辨之甚難。若見爲善者而輒疑其好名,則無好善之實矣,而不可不知。「珥因進曰:」近日民生日困,風俗日敗,至於一月之內,頑民打破胎峯石欄、鄕校位板,如此大變,殊可驚愕,而天災之作,無月不現,人皆耳恬目習,置之相忘之域,此豈可坐而視之乎?必須求其所以致此之由,講求所以救弊之策可也。「上觀書不答。珥曰:」古人以夜對爲勝於晝講者,群動旣息,君臣於靜中相對,思慮精專,啓沃有效故也。今夜,自上亦當以學問可疑慮及時政得失,下問臣等也。「上曰:」學問必須稍有所得,然後乃可會疑。予不能會疑,故不能問也。自下若講論,則予當答之。「珥曰:」昔者孟子問齊宣王曰:『四境之內不治,則如之何?王顧左右而言他。』朱子譏其不能有爲。今者四境之內不治矣。殿下當如之何?上不答。侍臣將退,上因講論古今事變,反覆良久。至論唐太宗殺兄處,上曰:「不知天下是外物,故至於殺兄,可哀也已。」珥曰:「上敎至矣。聖人固以天下爲外物,而憂天下之憂,不啻如己之憂,未嘗以爲外物而不之省也。」珥因啓曰:「臣有欲達之事,未得從容,不敢達也。臣今有復焉。徐敬德、成守琛,一時竝出,學問之功,敬德固深,而德器之厚,守琛爲優,故論者互分優劣。先王朝贈守琛爲執義,贈敬德爲佐郞,近日加贈敬德爲右相,而守琛之贈,則不加焉。士類以爲歉。臣意加贈爲當。守琛頑廉懦立之功,眞可尙也已。」上曰:「旣以爲賢者,則褒贈爲重矣。爵之高下,何關之有?敬德之贈,亦似過矣。」

十二月[编辑]

12月3日[编辑]

○丁卯,舍人以三公意啓曰:「吏曹參判柳希春,在鄕家得病,不趁時上來。仍聞希春欲過凍寒,俟春暖病愈,然後方還。自上因希春辭狀,不許遞本職,其眷遇儒臣,虛位以待之意,臣等豈不知感激?但年來吏曹判書,連次病辭,大小政事,假令參議獨當,揆之事體,豈非未安?銓注之際,判書僅存,不得不與參判、參議,論議可否,期無非議例也。銓衡亞長,曠官已久,殊無國家備官僚重銓選之意,體貌亦似虧損。況大都目政不遠乎?柳希春兼帶經筵提調等職,固當不遞,以待其還矣。只遞本職,以存銓曹體貌,何害於優禮儒臣之美意哉?」上答曰:「依啓。」

12月6日[编辑]

○庚午,禮曹請期年後,主上白冠、黑冠之當服,請命收議于大臣。左相朴淳、右相盧守愼堅執三年白冠之議,言甚膠固。領府事權轍當遵用《五禮儀》,極陳卒哭後,翼善冠烏犀帶之制,出於世宗之定,而廢而不行,豈非未安?

12月7日[编辑]

○辛未,敍用之下,前兵使李大伸,蒙職牒還給之命。

12月8日[编辑]

○壬申,有政。吏曹判書鄭惟吉遞,而姜士尙爲之。柳希春爲同知中樞。

○上命招從二品以上議之。朴啓賢、成世章、李文馨、元混、尹玉、朴大立、沈守慶、尹鉉、金貴榮、朴忠元、李俊民、鄭大年、鄭宗榮,皆以爲當從《五禮儀》,自上着黑冠黑帶以臨朝,獨任說、南應雲、柳㙉議,與左右相同,宋麟壽、洪曇、朴永俊、姜士尙、鄭惟吉議,皆主於《五禮儀》。

12月10日[编辑]

○甲戌,禮曹郞廳啓曰:「本朝世宗大王,以東方制作之聖,定爲《五禮儀》。內外之喪,皆法古制,實行三年之喪。其間節目,亦皆有斟酌損益之,合爲子孫萬世不易之彝。然卒哭之後三年之內,不得不臨朝聽政,則此乃權宜之服,所由起也。視事之帽,雖或黑或白,而三年之喪,猶自若也。練日已過之後,其喪服,盡依禮律降殺,則權制之服,固無害於再朞衰麻之中。但依《五禮儀》服制條施行,似當。」上答曰:「群議旣如此,當從之。」於是,玉堂、諫院俱上箚啓請,仍白冠白帶。上不從。蓋上之從善用中至矣。

12月11日[编辑]

○乙亥,有政。以朴啓賢爲吏曹參判,尹根壽爲副提學。

12月21日[编辑]

○乙酉,上,以玉堂、兩司,力爭練後玄冠,命招大臣,以備忘記下曰:「喪禮自有祖宗定規。近因白帽一事,謾爭是非,惹起紛紜。各售己見,必求自勝。寔由於予當初輕聽人言,變亂舊章之過,尙誰咎哉?而亦可謂人心之不淳矣。其間多有未安之語,亦予自取之也。第不識,頃日禮官承商確之命,更問于卿等否?抑自以己之前見對歟?禮官無乃以爲卒哭而白其帽與帶,小祥而黑,大祥而自有玉色,禫祭而服吉服,其序不紊,恐不違於理之節文而然耶?玉堂敢曰:『降殺之說,如是乎。』亦所未曉矣。卿等之意如何?」領相洪暹議云:「禮曹承商確之命,不復問議于臣等而定之。」左相朴淳、右相盧守愼議略云:「當初旣以衰麻之中,玄冠烏帶,爲甚未安,小變儀註,定以白色,恐不可中變於練後也。禮官亦知其不相關於降敎,而猶以降白從黑無害,啓之。實臣等之所不與議也。後世以衰麻不可以臨群臣,故布素之說,所以興也。再期之中,半白半黑,則吉凶相雜,擧措乖宜,深爲未安。」上答三公議曰:「後嗣不可變亂祖宗舊章之議至當。喪禮終當還舊。但今次初旣變改,若曰中止,則果爲未穩。予寧失於存,仍着不改何如?」回啓曰:「下敎之事允當矣。」答曰:「知道。」

○玉堂論遞臺諫。

12月22日[编辑]

○丙戌,有政。以朴素立爲大司憲,洪聖民爲大司諫,韓脩爲執義,申點爲司諫,南彦經、鄭彦信爲掌令,權克智、沈忠謙爲持平,李輅爲獻納,李元翼、崔慶昌爲正言。

○上以備忘記下于三公曰:

司果楊仁壽,於予有甘盤之功,終不可不報。予今日學于古訓,得旣顚覆,未必非仁壽有以啓之也。前日命東班敍用,而或言其庶孽,或論以過越,其後憲府啓辨其族,而今付西班之職累年,其人物亦可用。予欲東班敍用,卿等以爲何如?

三公議啓曰:「楊仁壽族係,憲府已爲辨決,不干賤孽,量敍東班相當之職,以賞舊日陪侍之勤,未爲不可。」上命吏曹楊仁壽東班六品職敍用。

○議政府弘文錄揀擇。五圈:李潑、李德悅、白惟讓;四圈:李玄培、鄭士偉;三圈:李純仁、姜緖、李震中、李元翼、金瓚、尹先覺、權克知、黃允吉、洪仁憲。

○禮曹啓稟:「正月朔祭,敬慕殿正朝祭及初二日練祭,奉敎獻,依朔祭攝行。」

○以趙穆除工曹佐郞,不赴。

宣宗大王實錄卷之第九

註釋[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