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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鮮王朝實錄/宣祖實錄/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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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 宣宗昭敬大王實錄
(乙酉)十八年大明萬曆十三年
十九年

春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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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以金宇顒爲副提學。

○筵中語及李珥事,宇顒曰:「或言珥排小臣,此却不然。臣與珥相知甚久,當初見其爲人,有學識而性坦夷無滯礙,信而交之。及後所見不同,且其所爲多誤,人多疑之,而臣獨以爲其心保無他也。珥亦與臣交密,故雖議論不同,猶欲收拾,至臣攻鄭澈,始謂臣暗昧云,別無排斥之事也。」上曰:「排斥之言,予却不聞。但云珥與柳成龍,相排斥云。」宇顒又言:「珥與沈義謙交厚。」上顧問承旨李山甫,山甫曰:「不至交厚。」宇顒又言:「鄭澈交結義謙。」山甫又曰:「不至甚厚。」宇顒曰:「山甫與澈交厚,敢諱其惡於君前。」聲色頗厲。上曰:「山甫爲人,不至飾辭於君前也。」又問:「成渾交義謙乎?」宇顒曰:「亦然。」上曰:「渾在草野,群臣多言其德行,勸我用之,至今日,又言義謙門客,何也?」宇顒曰:「豈至爲彼門客?但交厚耳。」又言:「鄭澈、辛應時等,多引私黨,濁亂朝政,賴殿下明察,以李山海爲銓長,而委任之,故彼輩不得肆耳。」上曰:「澈所欲用者,誰耶?」宇顒曰:「臣不能盡識,但其所交及所用,皆是群小,而山海排而不用者多矣。山甫其一家事,必無不知。自上可下問也。」上問山甫,山甫曰:「不然也。」上又問宇顒曰:「汝意謂鄭澈欲陷山海乎?」宇顒曰:「臣未之知,但澈所交群小,山海排之,故此輩百計動搖,其勢甚危。」山甫曰:「山海是臣從兄,未知有何誤事,人多非之,願賜遞免以全之。」上曰:「予不動矣。」翌日,判敦寧鄭澈,以筵中之語,引罪乞免,答曰:「澆世人心,反側詭怪,紛紛鬼說,予亦不免。卿何必與較?」宇顒卽上箚曰:「上敎如此,卽臣所言,未免鬼怪。內懷險薄,傾陷宰臣,罪犯極重。乞正刑章。」上曰:「予泛言耳。豈至目儒臣爲鬼乎?」未幾,特旨進山甫嘉善職,宇顒因謝病免,遂還鄕里。

○以趙穆除工曹佐郞,兼校正廳郞廳。

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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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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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酉,夕講。《綱目》《哀帝紀》,李尋曰:「毋聽女謁邪臣。」金宇顒啓曰:「曲經邪言,斷而勿聽,最善。然女謁干請之事,在明主,易爲斷絶,若假托公論,因邪徑而入者,雖明主,或未致察,易爲所欺,最可愼也。」宜務崇陽抑陰云云,啓曰:「君子爲陽類,小人爲陰類,崇陽抑陰,乃天道也。故曰『遏惡揚善,順天休命。』如此然後,國家治安。若不能分辨善惡,唯務涵容,一切欲俱收竝畜,則目前雖似無事,養成他日無窮之患,其禍甚大也。」本强則精神折衝,云云,啓曰:「人才者,國家之元氣也。朝廷之上,賢材多聚,則其精神自然風動四方,戎狄自服,逆亂自止。如淮南謀叛,而憚汲直之類。國之强弱,只在人才之盛衰,其可忽哉!」賈讓言治河策,啓曰:「讓言治河事固善。如云:『善爲川者,決之使道,善爲民者,宣之使言。』此最爲有國之法。夫水勢湮塞,則傷人必多,正論鬱抑,則人心不平。爲國者,必開廣言路,使淸議常行。最不可使人人憚言也。」講畢,進啓曰:「御書存心養性四字,下于玉堂,令臣等製辭以進,此甚盛意也。臣等本無學識,豈能發揮其義,以贊聖志?但此本非二事。養性之道,在存其心,存心之要,不過曰敬而已。持敬之方,先儒論之詳矣,而朱子《敬齋箴》,最爲明備。願殿下常置此箴於座隅,而留心焉,乃存養之要法也。」又曰:「臣奉使湖南,竊見本道飢荒大槪同然。右道沿海七八邑尤甚。冬間百姓已有餓莩,至春必至大急。官無儲粟,賑救之策,無由措備,極可念也。大抵下三道乃根本也,民力已竭,而調發未已。國家方以北方爲憂,而根本之意不暇顧也,豈非失策?須常留念根本爲當也。」大司憲鄭琢啓曰:「光州牧使權德輿病甚,不能治事,而不敢告病。」宇顒啓曰:「臣親見之,中風不能運身,將至死地,而以罪譴出,故不敢告病矣。」上曰:「人君,一時偶然出送,亦何介意?如此病重,則其遞之。」宇顒又曰:「小臣至愚無知,本無學識。但自少讀書,他無所學,只知事君如事父。凡有所懷,而不自盡於君父,則爲大罪惡,故前日狂妄之見,上澈冕旒,觸冒時諱。當伏罪譴,而不爲加罪,反加收用。至忝經幄,聖主天地父母之恩隆極矣。而在小臣分上,有不敢承當者二焉。疾病深痼,力不任事一也。學術疎昧,又以病故廢書二也。加以蹤跡孤危,事勢不便,固滯之見,不能變易,而隱默苟容,與時低昻,又非人臣事君之義也。當初陳章,旣不蒙允,欲再三陳疏而去。旣又思之,欲入侍筵中,瞻望天光,面陳下情,故遲留至今耳。」上不答乃退。

2月日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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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穆,承召命入都,陳疏乞辭。略曰:

今玆飜譯校正之任,實爲重大,雖以經學精明之人處之,尙且難於下手,況臣少無學識,僅習章句,而不通義理,到今年齡衰邁,神識昏耗,平生所習,十忘八九,茫然如未始識字之人。臣何敢廁於其間,而强其所不能哉?

又曰:

臣伏念殿下以聰明之德,躬稽古之學,名儒碩士,波奔雲會,相與討論經傳,以開一世之心目,此實非常莫大之盛典。稍有材學者,孰不明目張贍,願助聖上文明之化乎?而臣學未能明理,辭不足達意,而老病昏塞,未得劾力於下僚,亦聖主之所宜矜諒也。

答曰:「不允。」

○以趙穆遷拜工曹正郞。

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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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講。哀帝至師丹論溥太后尊號,金宇顒曰:「漢世去未遠,故妾母稱尊之事,大臣正議如此。師丹本儒者,故其論據禮有法,可貴也。但:『子無爵父之義。』云云,與追王太王王季之意,有不同。然此在《禮記》,必有所據,似當各爲一說。」至鼓妖云云,上曰:「此言牽合。若此則揚忠國、李林甫作相時,何故無聲耶?」宇顒曰:「漢儒之言,固多牽合。然此亦有是理。大抵災異之生,由於人事之失,天人一理,固有是理,不可謂然也,亦不必一一如此。」至師丹、王莾廢黜處,宇顒曰:「當丁、傅之時,王莽亦執正議,廢非其罪,故天下冤之。且莾當時節恭儉,故人多見欺。」上曰:「莾此時死,則後世將謂善人乎?」宇顒:「當時惡未著而死,則後世不得謂之惡人矣。但其矯飾之事,識者亦必知之。」宇顒又曰:「師丹當時與莾,同執正議而被斥,及莾入秉政,將移漢祚,追論丁、傅事,至於發掘其墓,所爲凶慘。而以丹名儒,尊將封侯。是時丹當有正言:『王氏恣橫之禍,有甚於丁、傅。』云云可也。乃泯默受其封侯,俄而身死,想是衰耄而然也。」上微笑曰:「雖非衰耄,當如此之時,鮮有不與外戚交結者。後世雖號儒者,多不免此,想是丹與王氏相結而然耳。」宇顒曰:「交結之事,別無現處,但其去就未盡耳。如孔光,則分明附賊,其罪最重。」上因論外戚竊柄之禍。宇顒曰:「大抵外戚,非有忠賢特異之人,不可使當國政也。」上以爲然。講訖,詣榻下啓辭。宇顒曰:「敎化不明,人類變爲禽獸,至有弑母之人。自上欲行鄕約以牖民,甚盛意也。此事施爲節目亦須詳備,使可施行。然不可恃此而能行也。其本在殿下正心修身,以正朝廷與萬民,不然徒爲文具而已。自上正心修身之工至矣,如近日御書存心養性字云云,此乃本原上事也。乞須留意勉行之。今日朝廷之上,百僚無敬讓之風,萬民何所取則乎。此在聖上建極明德,有以消化於不言之中,幸甚。」

夏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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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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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巳,司諫院啓曰:「伏承聖批,至擧李山甫言似謹厚,而心實險詖,徒知有黨,而不知有君。咫尺天威,面謾無忌,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長短是非處,反覆下敎,上下之間,情意洞然,凡在瞻聆,誰不感激?但山甫之爲人,若果樸直,榻前下問之時,當以所見知實對,而反以爲不知。山甫之妻與沈義謙藉勢外戚,內通宮禁,助攻權奸,反蹈其轍,黨援非人,幾致濁亂,惟幸聖明在上。身雖退伏,時禍朝端,其根已固,至今士類,不得安於朝廷之上,他日士林之禍,安保其必無乎?族之親切者也,而鄭澈素以狠愎之性,濟以黨援之謀。初善義謙,得塵淸班,又依李珥位極貳公。前後締結,權勢旣熾,聞人議己,必欲陰中,其縱恣無忌極矣。而況酖酬酒色,行己倡狂,餘事官務,每劾異己,至叨驄馬之榮。惟幸聖明洞燭,物莫逃遁,退處散地,冤入骨髓。之於義謙,追隨交結,路人所共知,則曾謂一家出入交厚之親,而有不知之理乎?此不可以一時偶然之言而貸之。非特無才器無見識,不當援擢而已。請亟下改正之音。」答曰:「只遞大司憲。」

○左相盧守愼天姿蕭灑,學問有源。孝友忠信,出入無譏,淸攸苦節,家國一致。其耆年重望,求諸東方,豈多得乎?其德足以鎭物也,至擬喬嶽之重,其文足以華國也。猶有詰屈之態。置諸左右,啓沃多年,其所以股肱王室,彌縫治道者,實今日司馬相公也。八度呈辭。上遣史官,以安心調理,諭之。

○未正,上御宣政殿。進講朱子《綱目》,講及『天命有德』之說,白惟讓出入帷幄,風義自持,雖非偉器,庶幾司直。啓曰:「三代之君,以爵祿爲天之有而公之,故有德者居其位,後世之君,以爵祿爲己之物而私之,故不賢者冒其位矣。惟彼干進之徒,或因緣戚里,阿附權奸,忘己量之所稱,謂爵祿可求而得之者,皆以人君私爵祿故也。」上曰:「今亦有是事歟?」對曰:「在上者用人惟器,則豈有冒據者乎?」上曰:「人果有能有不能,或敢於諫諍者有之,或宜於論思者有之,至於有宰相之度者焉,有將帥之略者焉。其器各有所長,則其用亦各有適矣。予觀近者朝拜暮遷,靡官不踐,甚至短於文者,或充經筵之列,其可乎?」對曰:「一時人才,固難皆得以知之。始雖不知而用之,使公論得伸於後,則賢邪雜進夫復何憂?伏見漢末直言者皆被罪,此漢之所以亡也。諫諍之臣,言雖過激,人君必容貸之矣,若不容貸,人孰敢言?」講至『單于來朝』,上曰:「自古戎狄,非征伐,無以膺之。」丁胤福識見雖似强明,氣度猶愧涵,弘徒以苛察聞亦乏廉隅焉。對曰:「門庭之寇,固不可不討,如漢武拓土地則不可。」鄭彦信第有霍光之病。亦曰:「夷夏盛衰,各有其時,當夷之盛,天下之全力,尙不可抗,況我國飢饉之民?」上曰:「只以咸鏡一道之兵,固不可有爲,欲徵他道兵,一灑羞何如?」對曰:「將救吾民之不贍,奚暇治戎狄哉?」上曰:「然則不擧問罪之師乎?」對曰:「罪固當問,問非其時。且焚蕩之時,老弱盡鏖,所見慘惔矣。」上曰:「不仁哉!雖曰胡,胡亦人也。老弱無使橫罹,予前有敎矣。今後可得生擒而來,分配兩南耶?」對曰:「分配兩南,則不可。」上曰:「北道之守,惟乃之功。」彦信起拜辭謝。且曰:「惟彼北方,雖曰可虞,顧我朝廷,其虞有大。夫四方,四支也,朝廷腹心也。今朝廷不和,是腹心已受其病,其能運四支乎?」上曰:「自分東西,不務其職,邊備諸事,皆置諸度外,今日之虞,果如卿言。」胤福對曰:「自上洞燭,是非用舍分明,則孰不盡心於國事乎?」上曰:「予於用舍之間,有何偏乎?用戚里乎?用侫幸乎?」惟讓曰:「戚里則不用。但言者被罪之後,仁賢退去者相繼。近賴聖明,雖似稍安,坐謫之人,尙未見放。以此人心愈久而益激矣。若論當時之事,則多有傷風可笑之事焉。」上曰:「何謂也?」對曰:「紛紜之疏,豈非無謂之甚?」上曰:「他猶可說,成渾初在山野,自許隱逸,及播高名,勢傾宰相。干謁之來,關節之煩,不以爲嫌,以此浮薄之徒,多聚其門,一朝有薦之者。上以爲隱逸招之以禮。遂承命赴闕,上卽致經席,縻以好爵,使留京城,以輔台德,則其所望亦至矣。而每言調病,不趨朝衙。承望風旨者,或遣門生,朝暮問候,或曳長裾雜坐其門,一時炎熱誠無比矣。及珥被論,惟知護珥,不顧是非,隱然請罪言者,領相朴淳助而成之。其時言者雖過激,自古盛時,豈有罪言官者乎?一罪言者,納君於有過之地,陷身於偏黨之私。名論掃盡,慙歎逃歸。疏亦然乎?」對曰:「渾之爲人,臣亦知之。疏中未安之語,臣見渾詰之,渾亦曰:『吾已知其過矣,云。當此之時,苟非聖明,士類多傷。」胤福亦曰:「渾之疏,多不滿士類之心矣。」上曰:「予意,予將言之,史官記之。經席之閒,予未嘗答東西之說,紛挐之時,又未嘗擧東西二字,予別無是東而非西,是西而非東矣。史臣曰:」不可無者是非也。不言是非,故是者亦以爲是,非者亦以爲是,是非終莫之定矣。曰東曰西,自有是非,黨戚里詆斥異己者是耶?扶士類裁抑權勢者是耶?但其時之人,以李珥初珥不得於父母,逃去作僧,晩而還俗,得魁司馬,趾護孔庭之謁,及登龍榜,退在首陽之曲,交通京洛。氣勢日張,旁近列邑,奔走候門,惟恐或後,關節太煩,苞苴不辭。至於官庫之穀,春而受糶,秋以布償,邑宰還其布而不徵其租,珥亦不以爲未安焉。或出或處,連章累牘,聖上旣知年少,且謂輕疎,屢加裁抑,不輕許之。第以捷疾之才,辯給之口,亦足以善其辭說,或以珥爲可大用者有之。前以戚里之吹噓,得躋淸班,後以朴淳之推譽,位廁貳公。官盛志驕,器小責大,不量時措,欲變舊章。人或糾之,自是己見,至與言官爭辨無忌。加之以引進非人,市其私恩,士類之所棄者,悉皆復之。有一儒論珥之短處,求媚于珥者,攻其儒欲黜泮宮。珥聞之卽官攻其儒者,以此無敢論珥之失,而至有頌其德者。爲賣國巨奸,成渾爲義謙之黨。二人果小人也,論之者爲正人,二人非小人也,論之者爲小人。左右其各盡言。大抵珥、渾之爲人,予何知哉?在位之人稱贊曰:『珥才士也,渾逸人也,珥可大用,渾宜召致。』及其用之召之。珥以小人斥之,渾以奸黨目之,此何如也?予言珥迂闊輕疎,而其時左右力薦,一朝深斥之。彼二人果小人也,論者非徒不罪之,當褒而大用,以勵直士之風矣。予意如此,汝無面從退有後言。「惟讓曰:」李珥扶邪抑正,稍有形迹,故激士子之論矣。「上曰:」論珥時,許篈首唱,宋應漑觸犯天怒,極論黨比,甘竄遐荒,不負言責。猶有敢言之氣,而但感慨時事,心懷憤惋,不覺所論之不中。繼之,此二人於珥,有不相得云爾。「惟讓對曰:」許篈免喪,銓曹欲擬三司,珥曰不可。人必以此巧搆不相得之說也。臣聞兩人以文或相好。大槪珥之爲人,志趨不快於士類,行事率歸於謬誤,內外心迹,殆缺於人望,故諫官論之。三司皆殿下培養中人也,豈以攻君子爲心哉?隨珥所失而論之,其言亦臺諫之風采也。自上當寬假之,反流竄相繼,以此人皆側目而不敢言者,垂二三年矣。臣聞不敢言而敢怒,不幸近之矣。「上曰:」應慨與珥不相得,抑何事耶?「胤福對曰:」臣不聞矣。「上曰:」其時,吾聞諸大臣。「對曰:」臣等則不知也。「上曰:」珥與義謙交,予嘗謂之非矣。「惟讓曰:」上敎如此,誰不感激?「彦信曰:」聖上苟能終保此心,則何患朝廷之不靖?小臣往閫外之日,珥以詩贈臣,臣以一語留珥曰:『當國者,若以人言爲嫌,則不可容受之也。』珥不深納。大抵其才不足。「上曰:」卿言是也。「胤福曰:」當國大事,自是己見,則不僨事幾希,而珥有是病,論珥者以此責之,珥亦不辭。而其時論者,多激紛挐之端。許篈作文切直,不務委曲,故其辭多有所過激矣。然使珥有則改,無則加勉,則珥終不爲珥矣。「上曰:」其箚,篈製之乎?「對曰:」凡箚,相議製之,非篈所獨爲也。而篈獨受禍,不亦未安乎?「彦信曰:」彼言是矣。「僉曰:」爲人詩酒自娛,旣無謀身之策,抑無陷人之意。但文人氣質必輕,故篈亦有之。「上謂彦信曰:」予授卿咸鏡一道之任,如有所言言之。「彦信欲達辭避之意,上曰:」何出此言?「對曰:」臣實有所未安。邊將每問于臣,臣何以知一世人才乎?「上曰:」卿如是言,則誰復爲哉?「啓訖,以次退。」

○罷高陽郡守尹裕後,以御史柳根雖似穎悟,殊非大度。不謹救荒,啓之也。

○忠淸左道御史姜紳,以木川縣監禹伏龍名浮其實,事多立異。忠州牧使鄭姬藩天性迂疎,且乏幹能。爲政簡易事,入啓。傳曰:「前日禹伏龍陞敍事,有傳敎矣。鄭姬蕃,鄕表裏給之。」

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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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午,有政。

○吏曹判書鄭琢薦名之初,人望未著,筮仕之後,名位遂顯。則乃尹春年之推揚也。自側宰列,雖無德可稱,而在此無譽在彼無毁。故浮沈循例,得本職,抑乘乏也。時人或以善於涉世譏之,正中其病矣。辭之至再,上不許。傳曰:「卿可合,勿辭。銓衡之際,須取忠謹之人,勿用浮薄之輩,以生事於朝廷也。卿其愼之。」

○上御宣政殿,進講朱子《通鑑綱目》,自夏四月晦,至葬義陵。黃廷彧性愎量挾,名望未著。臨得忘苟,家行無稱。幸魁庭試,旣忝頂玉之榮,及奉天勑乂,叨亞卿之寵。立朝以來,無一德可稱,無一績可紀,而屢超崇班,皆濫恩也。啓曰:「小臣上年赴京師時,聞《會典》秋間完了,今見謝恩使書狀,則禮部尙書言冬間當爲完了云,與臣赴京時所聞,不甚相遠矣。臣赴京時承差官齎送之命,臣意妄以爲差官雖以監生送,待如天使,其弊必爲不貲矣,其時卽欲陳達順付之意。更思之,差官將送,則恩信似爲尤著,故不敢焉。」上曰:「《會典》明白,則差官之來不來,何關乎?大抵今者聖勑特下,暴白無隱者,惟乃之休,迨予未報。」廷彧起拜辭謝曰:「此實聖上誠孝之格,臣何功焉?」上曰:「中原制度,與我國有異者乎?」對曰:「學制異矣。我國則使儒生皆聚於泮宮,以之講學修業,而中國則不然,只使若干儒生居學,而亦非眞儒也。臣竊見朱子議鄕校書,始知天下之儒,不可皆聚於國,故其制如是矣。但貢生往來,皆給乘馬,禮儀供億,煥然俱備,可見待儒之盛也。」上曰:「我國儒冠,可使與中國同歟?」對曰:「制冠之物,彼此殊宜,比而同之,勢似難矣。」上曰:「中國之待我國,視琉球如何?」對曰:「禮部之官,待臣等之時,猶恐失儀,宴琉球時,則不往矣。」白惟讓曰:「見《外國記》,我國居首矣。」上語黃廷彧曰:「卿見許閣老乎?」對曰:「於朝班望見,則容儀衰老,殊非昔日之風采也。」許國、魏時亮,曾以華使來此,故問之。蓋慕其賢也。上曰:「予聞許國被駁,魏時亮亦見黜云。如二人之賢,不得安於朝廷之上,中原之事,亦可知矣。」

○正言全慶昌性似迂疎,猶有天眞孝友之行,有聲鄕中。諫諍之官,亦不尸居。大司諫李拭,司諫裵三益,獻納韓顒,正言李大海。意來啓曰:「爵位,人君勵世之具,苟非其人,虛受之刺興矣。李山甫都憲之任,旣已命遞矣。然二品宰列,嘉善重秩,名位赫赫,人所瞻仰,惟當擇其有宿德重望,可與共天位治天職者在位,然後輿情洽然矣。今山甫庸懦不立,識見凡下,別無才德之可稱,顯有欺罔之罪失。此則自上旣已洞燭,淸議之所不容,如此而冒拔擢之恩,據乘軒之寵,政體之傎,孰有加於此乎?國家勸賢之名器,將自此而輕矣。請勿留難,亟命改正。」答曰:「實是可用之人,雖問于國人,亦豈不謂之樸直乎?不可以一言之偶然論斥之,不允。勿爲煩執。」

○納王子臨海君珒金嬪之所出也。嬪乃金希哲之女有寵。以淑儀封嬪,臨海君卽王子之長也。幣于許銘立身之初,志操無稱,主婚之日,營求太煩。女。

○以鄭彦信爲司憲府大司憲,權擘天性迂踈,只以文辭,不棄於世。爲五衛將,朴崇元性似謹愿,才慙勤幹。久冒喉舌之地,自上命遞之。爲掌隷院判決事。

○全羅右道暗行御史黃赫少無行檢,每醉花坊,及通仕路,曳裾權門,前後行身,無足可觀。而爲郞秋部,贖布盡歸於淫娼。出宰邑民,聽理頗廢於林酒。少年狂悖,尙不悛改而無忌憚,以此見賤於縉紳者久矣。書狀:

臣到羅州、潭陽,大賊金國寶等捉囚,必此黨脅弄官府,脫出同類之計也。國無紀律,盜賊恣行,至假御史之名,他日弄兵之變,必由於此,極爲驚愕。「

尋其賊蹤,期於斯得事,暗通觀察使事,啓下刑曹,刑曹回啓曰:」發馬行移,何如?「啓依允。

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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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未,京畿觀察使尹卓然居家無法,行己多鄙。傾聽僕妾之言,肆焰閻里之間,厚受武夫之賂,使捷遷轉之路。按嶺南而盡輸贖刑之布,察畿甸而謀奪民人之田,眞貪夫也。啓曰:「比年以來,水旱極備,飢饉重仍,移轉之擧,無歲無之。向來本道有裕之州邑,到今一樣匱乏。臣巡察本年農事,經冬無雪,過春得雨,兩麥成熟,其期尙遠。農糧救荒,此時倍緊,臣意本道連境之隣道倉穀有裕處,救荒穀物,從優移轉何如?」傳曰:「依啓。」

○領議政朴淳,以狡黠之性,回邪之謀,結威里植黨,與其罔上行私,專國弄柄之狀,難一二計矣。罷銓薦,以擅用舍之路,罪言者,以鉗一世之口,至於請抄四十人,置諸泮宮,所謂四十人,卽附己之徒也。泮宮乃諸儒之關,豈四十人所獨居者乎?於朝廷旣逐士類,於泮宮又逐諸儒,只欲布置附己之徒,其計慘矣。三度呈辭。傳曰:「遞與不遞,遣史官,問于大臣。」右相鄭惟吉則入京後,問之。以康陵奉審,出去。領中樞府事金貴榮氣宇似爲寬厚,局量亦不淺狹。薦名之初,文章名望,一時俱著,顯颺之後,一不見罷,位至台鼎。但言無圭角,臨事周旋,或以模稜目之。癸未論珥之時,自上問李珥之如何,貴榮之心以爲謂之賢,則是欺心也,謂之非賢,則是忤旨也,於是對以不知,遂被上譴。模稜之誚,惡得免乎?居家處身,抑乏淸約之操耳。議曰:「首相重任,擧錯不可容易。臣有同聾瞽,未知其呈辭,實有患疾否也。事體重大,裁自聖衷爲當。」左相盧守愼議曰:「小臣,非但不審朴淳病之輕重,臣病方極,請免不暇,而敢議他人。事體未安,不敢獻議。」傳曰:「遞之可否,政院亦議啓。」政院左承旨朴漸,右承旨韓準,左副承旨丁胤福,右副承旨李誠中,同副承旨李輅。回啓曰:「進退大臣,當斷自淵衷。臣等昵侍近密,凡有下問,固宜隨事畢陳,至於相臣擧錯,亦得與議,其於事體,恐爲未安。依傳敎,明日問于右相後,聖裁何如?」

4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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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申,右議政鄭惟吉曾與權奸相善,久爲淸朝所棄。惟幸聖量納汚以爲先朝耆耉,雖人言梁後,而竟置台鼎之位。爲人也,素以名家之子弟,早負文章之令名。性且寬偉,器非斗筲,猶有宰相之風度焉。但今日王問,實是陰消之機,所宜將順以扶陽長之日,而敷奏糊塗,猶涉觀望,識者之譏,烏得免乎?以康陵大王陵上莎草改修事出歸,今始復命,仍議之。曰:「國勢杌隉,人心不一,調和鎭靜,康濟士類,是臣之本心。近因病眩,與死爲隣,紛紛之議,臣實未聞。朴淳疾病深淺,臣所不知,久在相位,屢被人言,欲退之情,爲如何歟!大臣進退實難,其可遞與否,惟在聖鑑。但一夫發言,不究虛實,便斥相臣,潛思後弊,臣實未知其可也。伏惟上裁。」傳曰:「昨日啓辭與此啓辭,竝知道。豈以一夫之發言,而有欲遞之意乎?此言贅矣。大槪下問之言,皆不爲對答,未穩也。」領相處,不允批答。

○忠淸道觀察使安宗道家庭無所訓誨,行己亦爲多鄙,乃權奸李樑之所知名者。啓本,赴試儒生朴衎等四五人,曳下禁亂官致辱,請治罪事,啓下刑曹。

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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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酉,刑曹啓目:

曺福殺人罪,自上特命末減,使之得生,論以杖一百流三千里爲當。但考律文,則如曺福顚狂之人,置之杖流之典,亦爲未穩,似當收贖,而自曹擅便爲難。上裁何如?

傳曰:「議大臣。」且傳于朴漸家行雖或有稱,虛譽不能副實,以才則時人有駑鈍之譏,以學則聖上下掃如之敎。或以登第謂朴淳私之也。曰:「見此公事,收贖當矣,政院所見如何?」朴漸以院意回啓曰:「曺福殺人應死,特以篤疾之故,而上裁免死。旣免之後,舍其本律,旁引注語,竝免杖流,是旣減而又減也。反逆殺人之與强盜,及歐打期親尊長折傷應死者,輕重懸殊,斷不可以一槪混施也。」傳曰:「知道。」領府事金貴榮、右相鄭惟吉議皆曰:「減死足矣,又許贖,則未稱。」傳曰:「依議施行。」

○謝恩使李友眞嗜酒失性,病風喪心,隨彼半生,貽笑一世。猶以淸儉稱之。歸,進《大明會典》撰寫一卷,及聞見小錄。傳曰:「知道。此冊下承文院。」

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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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戌,左相盧守愼,九度呈辭。傳曰:「安心調理事,遣史官諭之。」

○持平韓應寅布衣之日,不擇交遊,筮仕之後,亦乏節操。曾責蘇殘,別無善政,屢叨乘驄,未聞讜論。爲人也,少事雕篆,且無器局。以司憲府意啓曰:「京畿水使洪致武,年紀衰老,不能戒得。托造戰船,各浦積年闕軍價布,一時竝徵。所謂闕軍,皆是流亡逋戶,督納之際,弊及族隣,遠近騷然。當此救荒之時,重貽齊民之害,及其公論喧騰,自知不免,別無朝家命令,而敢將用餘若干,同送于備邊司,以爲逭責之計。其用心極爲無狀,請命罷職。」答曰:「爲國事而得如此之名矣,不可罷職。」仍傳于右副承旨韓準曰:「徵闕造船,似啓聞而爲之,問于備邊司。」備邊司回啓曰:「今四月初一日,京畿水使,以前日兵曹所受敎闕軍贖木,捧上本營造船而用,餘木綿四同十二匹半,備邊司上納,以補北道軍需事啓本啓下。而本司以依啓本施行事,爲公事行移,則餘木已納于司贍矣。」傳曰:「以兵曹受敎闕軍徵贖者,何事也?問于兵曹。」兵曹回啓曰:「癸未年,因水使啓請,有徵闕軍造船之行移矣。以此除差使員價布催納,使之補用矣。」傳曰:「知道。」

○義州牧使徐益爲人手段奸猾,行己迂瀆,抑喜造言生事者也。狀啓:「造山坪所耕將盡,農幕成村。隔江交通,比前尤甚事。」啓下禮曹,禮曹回啓曰:「沿江鎭堡,交通買賣之人,更加禁斷事,監、兵使及義州牧使處,行移何如?」啓依允。

4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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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亥,有政。以林植稍有吟詠之才,且善弓矢之藝。但人物浮妄,餘無足觀。爲平安道都事,李忠元形容似雅,性度輕疎。得遇龍榜,屢躋顯班,猶無適用,名望未隆。爲人稍善屬文,又善寫字。爲司贍寺正,許銘爲奉常寺正,具鳳齡量似不狹,文章猶優,一時名望不爲不隆,但處心不正,言論糊塗。爲大司成,李洽性似踈拙,且無幹局。爲忠淸道都事,李俊民身無檢束,飮酒傲世,敎無方範,子弟悖戾。爲知義禁府事,李友直爲禮曹判書,尹渟爲成均館直講,尹覃休天性迂疏,且乏斡局。名位雖塞,文章甚優,自上聞其名,欲置論思之地。而未滿物望,終不得與其選。爲左通禮,盧稙爲副提學,趙仁得爲刑曹佐郞,李拭性似剛明,持身甚謹。少無隨波屈意之態,似有飮酒娛生之意。歷敭淸顯,官至宰列,接人無驕傲之氣,親屬有相睦之稱。爲大司諫。

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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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寅,黃海道暗行御史洪宗祿語其性度則溫雅,論其識見則精明,出入帷幄,論思亦多。但似軟弱耳。狀啓曰:

安岳郡守金孝元性本剛明,且有文學,早魁龍榜。人望始重,出入臺省,名位益顯,一時士類多與之。當在銓郞之日,不擧戚里之人,以此戚里對之,遂成彼此。及乎癸未年間,戚里之黨得志,朝廷之議携貳,排士類甚急,於是孝元力求補外。居官淸謹,處事剛明,吏畏民懷,一境愛戴。官具畢張,事皆辦集,足爲治最一道矣。殷栗縣監朴宜以勤幹遷秩,前後莅職,聲績頗著。莊以莅下,簡以自奉,積弊頓革,民得其所。

傳曰:「金孝元陞敍,朴宜鄕表裏一襲。」

○司憲府啓曰:「謝恩使書狀官李聖任,率其無賴人,使之恣行鄙陋之事,一帶之人,莫不怪笑。且書狀乘轎,前者因臺諫所啓,已令禁斷,而聖任非但乘轎,又設面羅帳,至越江不止。其偃然自恣之狀,不可不治。請命罷職。自今以後書狀官乘轎,一切嚴禁。」答曰:「依啓。」

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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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卯,左副承旨李誠中和易愷悌人也。向善愛士,有儒雅之風。歷揚淸顯,持己謹愼。但性稟弛緩,頗有軟熟之態。啓曰:「都承旨有闕,明日國忌,當日爲政何如?」傳曰:「依啓。」

○以領議政朴淳,性本狼愎,行己狡黠。初附戚畹,結爲心腹,因以得路驟陞,非據居。相位十有四年,無一事可記于策,惟務締結同己,廣植黨援。妬賢疾能,樂禍幸釁,投間抵隙,誣上效譖,擠擯士類,營求黨與,眞可謂患失之鄙夫,賣國之姦人。及今朝野側目,人言不止,則乃敢引疾乞解,此豈其心哉?勢出於不得已也。四度呈辭。傳于右副承旨李輅性稟迂拙,才器亦短。循例陞遷,位至貂蟬,居家莅職,別無可稱。曰:「不允,批答。」

○以黃廷彧善於文詞,而性實麤鄙,見棄於淸論久矣。往在癸未歲參庭試魁,得陞貂蟬,不厭人望,而趨附於淳、澈之門,因以顯用。申申夏,猥膺奏請之行,賫奉皇勑而還,超陞二品之列。從他笑罵,烏得免乎?爲禮曹參判,睦詹惑於後妻,頗有不廉之譏。爲漢城府右尹,朴漸早事矯飾,不無家行之可稱,而虛譽過隆,欺世盜名。學識空空,才氣駑鈍,且與朴淳輩結爲心腹,互相推挽,久占淸班,玷辱名器。今於銀臺之長,物議譁然。爲承政院都承旨,韓準謹厚小文,而近於浮俗,行檢則未聞。爲左承旨,丁胤福器局雖淺,才氣明敏。但以羅䊵子弟,早捷科第,顯敭淸列,不以名節自礪,多有不廉之誚。爲右承旨,李誠中爲左副承旨,李輅爲右副承旨,鄭崐壽爲同副承旨,洪仁恕斗筲小器,鎖鎖庸夫,平生心事,徒在患失。看勢遷就,有同風草。屢忝臺省,罷軟不立,有所論議,徒仰人口。爲人如此,亦可哀矣。爲禮曹正郞。

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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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巳,有晝講。

○左議政盧守愼天姿溫粹雅,有志操才行,聞望爲一時所推重。往在丁未之年,觸忤姦凶,身罹禍網,謫居南荒殆二十年。明廟末年,賜歸朝,上自卽位之初,已聞其名,不次擢用,曾未多年,爰立作相,人皆有加額之望。壬午歲,丁母憂居廬于尙州地。服闋屢辭不至,上至誠懇招,遂赴召命。于時朝著不靖,士類孤危,守愼負重望,遇主知,豈不欲片言悟君,以定國是乎?第以相時審慮事,周不以輕,別皂白爲急,而以培養元氣,扶護士林爲心。其凝重鎭物之功,頗有相臣之風焉。十度呈辭,傳于李誠中曰:「安心調理事,遣史官諭之。」

○午正,上御宣政殿,進講《春秋》定公自『杞伯成卒于會,止《春秋》之情見矣。』講至『許遷於容城』,金睟居官處事,雖似縝密,而行己處心,太無疎淡氣象。曰:「許今書遷四處,爲楚所侵。不能修德自强,欲遷國有何益乎?書遷爲後鑑也。」李𥕏氣質純謹,處心公直,自在布衣,著名儕輩,爲公議所薦,補王子師傅,及登桂籍,顯揚淸列。曰:「囊瓦出奔鄭國,君不能擇將,至於如此,人君用人之誤,可以鑑矣。」上問左右曰:「六鎭之事,何以爲之?如有所懷,宜各陳之。予意未知所爲,恐不得保守也。今人皆曰:『邊方枝葉也,』此甚不然。祖宗興王之地,當與國相爲終始可矣。」崔滉性本躁妄,有驕傲悻悻之氣。論議怪激,設心巧詐,人如見其肺肝,亦何益之有哉?曰:「北方之事,孰謂歇後乎?小臣,己卯年爲暗行御史,深山窮谷見之,則民家十無一二。其時臣陳疏有莫保朝夕之語矣。」柳永立才器駑下,別無幹局,麤鄙一庸夫耳。前守鍾城江灘之戰,我軍死亡之數,不以實聞,已負欺罔之罪。及居喉舌,咫尺天顔,又不直達,面慢君父,仍被劾論,其人無狀,此爲可見。他尙何說?曰:「臣屢見北道,淮陽有鐵嶺,嶺後漸下。慶興尤卑下,而風起則不得已着狗衣,乃可禦寒,其風氣之猛可知矣。下雪則擁塞門戶,必掃除然後乃開門戶。近來年運比歲凶荒,木端僅受斗米,精兵多入,糧餉甚難。當初事變之起,只率土兵而可禦,今雖零賊出沒,非如賊勢方張之日。不可爲此,每入精兵。」睟曰:「名雖精兵,風土相殊,赴防北道,技能各異,雖有銳氣,難於適用。」上曰:「或代身入送云,如此而能爲國事乎?連歲凶荒,國運殊常矣。」睟曰:「慶興之凶饉尤甚。雖欲屯田,必豐穰乃可儲峙,無草馬餒,無粒人飢。若胡地年豐,則可轉賣而食,而胡地亦荒云,尤可悶也。」

○以咸鏡監司金命元平生行己,以豪俠自許,倡披無行,見棄士論。以弧矢之能,累經邊閫,叨忝非據,位躋二品,招物議取笑罵久矣。今按節北門釀虜匪茹之日,正臣子敵愾之時,尙不以禦外侮,弛主憂爲念,悠悠泛泛,有若平時,未聞有一謀一策,爲壯邊威敵之擧。而至於漕輓餽餉之穀,置之相忘之域,隨運隨匱,莫知端倪,以重宵旰北顧之憂,則其尸居不職,罪安可逃?書狀:三水郡守鄭訥自少悖戾,不齒於人類。以弓馬發身,通於仕路之後,猶未悛改,恣行貪鄙。殺馬作脯,收布民間事。傳于鄭崐壽曰:「鄭訥,下禁府推鞫。」

○正言全慶昌,性質純懿,悃愊無華,友愛之篤,出於天性。其在臺閣,論議直截,不尙苟同。立心堅確,且不喜過激之事。大司諫李拭,司諫裵三益,獻納韓顒,正言李大海。意啓曰:「都承旨,乃一院之長,卽古之知申事也。敷奏復逆,責任非輕,苟非其人,不可冒處。朴漸爲人,本無才識,名論素輕,循例次陛,已有物議。況此銀臺之長,地望淸重,決非此人所可承當。除目一下,物情莫不駭怪,請命遞差。」答曰:「朴漸,不須遞差。」

○左贊成李山海久典文衡,口口作成,文章學業,不足以陶治一世,則糟粕之譏,難乎免矣。來啓曰:「司僕寺貢馬,中路多斃。小臣爲提調,不能檢察,惶恐待罪。」傳曰:「勿待罪。」

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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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午,京畿暗行御史柳根文詞稍麗,早擢巍科,出入臺閣,但才優而德乏,識短而量淺。狀啓曰:「臣道內列邑,再三巡審,出入村家,操其所儲,問其所食,則上年田穀稍實,水田不賁,饑饉困頓,無邑無之。稍有恒産者,百無一二,償債未畢,已患無食。寄命官倉,計日受出,或繼或絶。村民等皆以爲,不有公債,相率塡壑久矣云。官穀不實處,所受雖多,所食甚少,飢困之狀,倍於他邑。大抵近年,雖甚失稔,癸未年水田稍實,田穀不實,甲申年田穀稍實,水田不實,而官穀匱竭,民飢狼狽,若此之甚,不幸而水田田穀俱棄不收,則不審將何以濟其飢乎?畿甸乃根本之地,而民貧役重,困悴日甚,況今饑饉之餘,農務方急,而至如禮葬役軍,亦以烟戶軍抄發。臣往來道路,聞諸故老,自前禮葬等役軍,例以當領水軍差定者,除其入番而役之也。今則雖當農月,烟戶軍太半啓下。水軍一名一朔價布二匹,烟戶軍一名,一朔價米三十斗,以此廢農奔走,多致流散。如不得已,烟戶軍亦依水軍例,定其價布匹數,自其官收合輸送,以絶橫斂之路。特於農月,勿令差役,則民生不至失業,可蒙一分之惠云。係是民情,不敢不達。臣自受命以來,守令賢否,一意訪問。而民間毁譽,未可盡信,悃愊無華者,實難多得,楊根郡守金就礪,辦理得宜,積弊頓減,非緣公幹,不役一夫。陽智縣監趙宗道,爲政平易,役民輕歇,凡有廢墜,漸次修擧。積城縣監洪溶,處事顚倒,莅職怠慢,捧納則重,分糴後時。其餘守令,未見有大段怠棄汎濫者矣。」傳于李輅曰:「金就礪、趙宗道,各賜鄕表裏一襲,洪溶罷職。」

○持平韓應寅識見則內實浮躁,趨時附勢,觀望進取,鄙哉爲人也。以憲府意啓曰:「戶曹佐郞宋圻驕盈愚妄,無足可道。曾遭祖父之喪,事多不謹,顯有物議,請命罷職。連歲凶荒,公私俱竭,今又亢旱,兩麥焦枯。至於兩界,種不入土,斷無西成之望。此正裁成浮費,克饉譴告之秋也。近來閭巷之間,大小貴賤,燕飮無度,酒肉狼藉,絲管騰沸,有同太平無虞之時,極爲寒心。請持甁酒,一切禁斷事。」答曰:「竝依啓。」

○司諫院啓曰:「前啓都承旨朴漸遞差事。」答曰:「不允。」

○忠淸道御史姜紳馳啓曰:「安眠串鹽盆禁斷事。我國船材之産,不過海西之長淵,湖西之安眠,湖南之邊山數處而已。頃者權勢之家,指沈通源、尹元衡、李樑等人。視爲己物,爲宮爲室,斬伐無禁,近年以來,嚴立科條,士大夫之家,未聞有冒禁私伐出入,是則幸矣。第聞安眠串居民,以鹽爲業者,窟穴其中,晝夜斫伐,以煮其鹽。夫船材之養,非至於百歲,則不能成材,而今以幺麿小民,斫取之濫,有甚於舊日權勢之家,豈不痛甚?下書于監、兵、水使,一切驅出,使不接蹤。如有隱漏潛作之處,令都事虞候等,時時摘姦,治以重罪,則姦民庶絶偸斫之路,而船材之用,可保其無窮矣。」傳曰:「下該曹,回啓。」

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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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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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戌,以金宇顒爲吏曹參判,辭不至。

○義州牧使徐益上疏曰:

臣只一介外臣,宜無與於內庭之事也。然有懷不言,臣之大罪,不避鈇鉞之誅而陳之。伏願聖明,恕其狂僭焉。臣伏以國運中否,士論携貳,初非大段,轉成痼疾。論議日盛,攻擊相尋,以正攻邪,猶謂不幸,況非邪乎?臣續見邸報,一二大臣,相繼在告,數三賢宰,幷見譏斥。臣長吁短嘆,不覺淚下也。方期調劑保合,康濟士類,何等無良,復啓此端乎?道路所傳,未宜上瀆,雖或失實,然亦何傷?臣伏聞鄭汝立於筵中進攻李珥,遂及朴淳、鄭澈,故朴淳、鄭澈未安其位,走恩而退,其言信然乎?此事他人可也,汝立不可也。汝立本李珥門下士也,身帶學士銜,入覲淸光,皆珥之力也。方三竄初定,李珥召還也,汝立在全州舍。士人求見,仍問李珥之爲人,汝立指庭中柿子曰:「孔子是盡熟的柿子,栗谷是半熟的柿子。半熟者,其不爲盡熟乎?栗谷眞聖人也。」栗谷乃李珥道號也。又曰:「邊士貞乃天下士也。救三賢一章,當流萬世而不朽矣。」又曰:「李潑常以師道事李珥,及論議不一,遂生攻擊之意,專擅朝政,引進非人,釀成朝家不靖之患,潑有大罪也。」臣時方在其隣,士人以此言言于臣。臣謂學士讀古書,何其欲易而不完也?臣未久承召入京,珥則病矣。所親以汝立通于珥之書言臣,其書曰:「三竄雖定,巨奸尙在,他日之憂,有甚於今日。宜速圖之。」巨奸指柳成龍也。臣私謂曰:「鄭哥氣習,未盡消磨,不勉人以文潞公之事,而反勉之以連緊鍛鍊,罪論己者乎?況成龍本非攻李珥者,何敢乃爾也?」前亦汝立,今亦汝立,安得於今日親賣李珥而不知恥也?師友行誼,生死異同,言論風旨,隨勢向背而曰:「我讀書君子。」人誰信之?必反之名矣。臣伏聞,有人論李珥心事可疑也。嗚呼!此言發於誰口?君子一言一動,不忘父母,爲此言者,其無父母乎?言者謂李珥交沈義謙一事,足以疑也。李珥交義謙,果有罪也,何不於此時論之,反奔走珥之門,執弟子之禮而始知今日援以爲攻擊之資乎?聽彼言者,何其岌岌哉?臣嘗與柳成龍,論李珥,成龍曰:「平坦平易,乃珥所長也,所恨,喜變更耳。」嘻!古今天下,安有平坦平易之小人乎?就行事上論之,未免踈脫云爾,則如臣尊李珥者,亦或雙手奉聽,若謂心事可疑,則擧國之人,皆以百口保之矣。朴淳、鄭澈,俱以淸名雅望,遭遇聖明,置身卿相,懷無不達,言無不從。所未及者,請還三竄一事耳。假使李珥不死,必爭之殿下而不已也。嗚呼?三臣固有罪矣,至於竄謫,則無已過乎?宋應慨之言,悉皆誕妄,人鬼皆厭,然官以諫爲名,何可以使之言,而罪其言乎?許篈以名父之子,濟詞章之才,弱冠登第,歷揚淸顯,得意多而經事少,雖有過愆,豈可深罪?甲山素號惡土,自非生長於斯者,不爲受病者小,故前後謫居者,鮮有生還。靑年才子,苟先朝露,其爲聖德之累,不旣多乎?臣與篈年紀差,升沈異路,只於稠中,一再見面,而未有銜杯酒,接懃之歡,猶恐朝暮死而不得還也,況其親愛者乎?此所以言論日起而不能止也。無非殿下朝夕近侍之臣,而開荊棘之路,禦魑魅之鬼。臣亦知殿下不安於懷也。上年奏請使之還,大沛鴻恩,應存死囚者,皆得疏放,都人皆謂三竄亦嘗蒙宥矣。該司以其關係國家,不在應放之類。此法非令甲所載,何守之久而不改也?臣於此時,待罪玉堂,欲與同僚上箚陳列,聞鄭澈首起,言于相臣,達于殿下而放之。臣謂:「大臣欲言,玉堂不必爲也。」遂停之。日久尙無消息,臣往見鄭澈而問之,則曰:「告于相臣,相臣未之行,當啓之矣。」旋聞朴淳於闕下,發言于兩司,而不克果議。鄭澈慷慨言于臣曰:「澈寧自達於筵中,第前有此請,聖顔不假,必須相臣,其事方重,當於諸相更議也。」未久臣恩出補,自後事臣實未知也。臣嘗見鄭澈,論及三竄事,未嘗不停杯發嘆,繼之以悲吟也。不知澈者,爭相歸罪,萬車訾謗,都萃於鄭澈之一身,爲澈之計,當復何如?嗜酒之謗,果其實病。臣聞李珥在世之時,欲達于榻前,責之以不飮也。珥適奄忽未遑也。嘻!論鄭澈嗜酒之失一也,而所言有公私愛惡之異,不可不察也。澈之嗜酒,直白玉微瑕耳。比之於他山之色,潔者則霄壤不侔矣。李山甫、朴漸孝悌忠信,奴隷所共知。言者以爲庸駁,今之庸駁,與古之庸駁不同矣。今以孝於父母,忠於君上,友於兄弟,信於朋友者,謂之庸駁,則臣請古之庸駁,言者當之。前攻李珥之時,以安敏學、李培達,往來珥之門也,加不道之名而攻擊之,今番亦用此手段也。安、李爲人,臣實未知也,若山甫者,天賦全然,而忠厚愼謹,乃其家法矣。季父之涵,所嘗畏也,如此善士,何處得來?但有吃病,語言無章,致之人言,恐或坐此也。臣伏願殿下深察之。臣伏見左議政盧守愼,蘊經濟之學,負喬岳之望,身値聖明,深居廟堂,一士林和朝廷,安國家尊社稷,乃其心也,乃其職也。今乃不然,汲汲以免爲意,豈無所以也?守愼厚德重望,初無與於兩家,故兩家者咸願助己而收重焉。旣不得焉,兩家者皆懷不平之意,至見於辭色者有矣。爲守愼者,欲兩存之,則朝著之間,攻擊不止,欲去之,則渙人者出,而空一國矣。欲一存而一去,則然皆士類,何可以去之?不如和而保之,靜以鎭之,久則自爾定矣。乃今兩家之間,浮議益,如水之深,如火之熱,衰亡危亂之禍,咫尺在前。欲救則其力不及,欲留則非其所學,故爲此苦計,其情可悲也。臣謂盧守愼去就,國家之輕重係焉,臣伏望殿下深思之。臣伏聞:「愚者千慮,必有一得。」臣雖至愚,願以一得獻焉。臣聞,子之不和,其父解之。爲父者,遇子之不和,乃非常之變也,遇非常之變者,必以非常之道處之。子不可偏喜怒,使一欣而一戚,不可嚴罪責,使害恩而傷慈也。世有一父,遇諸子之變,愈言而愈不從,愈怒而愈不協,其父謂不可以言語威怒爲也,於是卜吉日,置釀酒,鋪席堂中,命諸子而坐之。泣而告曰:「子等,非我所出乎?」諸子亦泣曰:「喩。」「汝等非同氣而分形者乎?」諸子曰:「喩。」父曰:「汝等旣知出於我,而同氣而分形也,何故懷些少之私,傷倫敗紀,疚我心懷,亂我家道也?」泣之不已,諸子感父之言,見父之淚冷冷落地,相與離席號泣而拜曰:「父乎?子等不肖。父乎!止淚,唯父之命。」父曰:「諸子復我酌酒,與汝輩乎!」父先飮,次乃諸子,盡同大酌。及其醉也,兄執弟手,弟扶兄衣,歌嗚嗚而止,各拾其子而告之曰:「吾今日人矣。微父,吾其獸而終也。」其子各拜其父曰:「子等各有自親,以爲私怨,不又解也,今乃釋然。」入而資祖父。是後其兄弟愛之如手足,樂之如琴瑟,一堂和氣藹如也。不然,兄讎其弟,弟仇其兄,兄之子攻其弟之子,弟之子攻其兄之子,將數世而不絶,終必覆其家。殆今之諸臣,方父殿下矣,殿下子諸臣,而不解其和,則臣恐爲一父之笑也。我苟至誠,金石可通,況非金石者,安得不動?臣伏願殿下首放竄臣,使得自老於家,次召由近侍,出補于外者,復置左右,慰安朴淳、鄭澈,使復其位。乃召大臣諸宰執近侍者,致于前而敎之曰:「爾等君乎我,父乎我也,其不從我之言乎?爾等生一時,仕一朝,則是幸而乃如是也。」和顔緩辭開懷,盡誠明之以義理之分,諭之以寅恭之美,則心之感人,速於置郵,莫不和悅感泣之不暇。向來不好心,何從更來?從前滿場喧爭,只是一笑資耳。然後將恬抑躁,進和平公正之人,退浮妄輕薄之輩,兩家或有如前不正者,治之不撓,則臣謂期月之間,朝廷定,士論一,雍容氣象可掬也。計不出此,而欲以威怒定之,一成一敗,兩家子弟,世世爲敵,爲殿下子孫萬世之患也。臣在朝時默見兩家之氣色,皆以不相容,爲伏節死義之地。其中或有論議和平者,則曰:「我以此投彼也,我以彼投此也。」左訾右謗,更無餘力。以此知殿下用一父之計,然後可感衆心,而永世無患也。伏願殿下留神焉,爲國家大計,不勝幸甚。且臣有惑焉,請質於殿下。沈義謙之有罪無罪,臣固未知之也。殿下以義謙爲奸魁,交之者皆非也,則義謙有人臣莫大之罪矣。然無恙黃金之帶,依舊宰相之班,則若無罪矣。果有罪也,則數其惡明其罪,稱量輕重,不失其律可也,不可崇爵寵也。果無罪也,臣雖爲微,殿下安得以奸字加之也?若謂罪則有之,以先后至親,不忍加之刑也,則臣有一說焉。刑政者祖宗之所定也,國人所其守,罪固大焉,何效赦之?如其罪狀,猶或可恕,則所當置之散地,無與國政,優游聖化,不絶其祿可也。何必明無顯說,暴揚其罪,使人不自容也?皇天下臨,何物不覩,惟其不言,萬類安孚。殿下非法天者乎?臣文不成章,言不中理,固知只取譏笑,無補聖明,區區一念,願以國士報之。臣伏願殿下垂仁肆納焉。臣不勝瞻天望闕,悲惶躑躅之至,謹昧死以聞。

○備忘記曰:

觀此上疏,其說詭誕,怳恤難測。蓋予之所用賢者,李珥、成渾也,故凡攻此兩人者,必以爲邪矣。但柳成龍亦一君子也。予以爲雖謂之當今大賢可矣。觀其人與之語,不覺心服之時多矣。豈有學識氣象如彼,而乃是巨奸之理乎?何物膽大者,敢爲如是言耶?然如予昏劣無識者,何敢自是己見?至於鄭汝立之爲人,則予數次相接,觀其爲人,似是大氣者,而實不知其爲如何人。雖然汝立亦四體,有以禮判指爲巨奸,忍發於其口,必無是理。然汝立有通于李珥書云云,則徐益之言,似有所據,而大抵人情紛紛,甚非美事。又觀爾上疏,有懷必達,予用嘉焉。

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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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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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卯,司諫院司諫李養中、獻納鄭淑男、正言宋言愼、全慶昌上箚曰:

今者義州牧使徐益,日覩時事,敢陳疏章,其迹雖若有懷必達,然觀其所論,無非己私所發。臣等竊念,事涉自己之私,則雖於朋友之際,小有相敬之心,不敢如是肆言之,況於君父之前,何敢乃爾?臣等請陳其挾私之情狀焉。益素與李珥、鄭澈交游最密,追逐之綢繆,論議相同,國人所共知,而互相推顯,致位淸顯。李山甫、朴漸,同是交厚之人,而至於朴漸,則出入附托若父兄,益之所以得意翺翔,致有今日,無非朴淳之賜也。此等人進退,益自以爲與同禍福,故身在遠地,得聞被劾置散,不勝忿恚,瀝血封章,至於爲不覺淚下,其情可知也。其於自爲酬恩報德之地,則果爲得矣,於人臣不敢爲之義,則何如哉?大抵人臣立朝而事君,惟當守正行義,無黨無偏。然後上不負君父,下不負所學,而方可謂士君子矣。儻或染迹於權門,發身於戚里,則雖有重名,他何足觀?頃在明廟末年,沈義謙以椒掖至親,廣施私恩,一時名士,多出其門。迨聖上入承之初,交通宮禁,恣行胸臆,援結時類,務專權勢,終至於擅弄國柄。是故士類公論,莫不扼腕,而時勢不然,終不能發言請罪。而其私相痛憤,則爲如何哉?以此趨附義謙者,士論不與,故當時之托迹儒林,自以爲名流者,皆指爲戚者權奸之桃李,則其能不恕而憤之者,有幾人哉?其與義謙相交親密之人,則或以義謙爲無罪,或以義謙爲善類,或以義謙爲有功於士林,曲護營救,無所不至。其言論,其擧措,豈足以厭公論,而服人心乎?惟此一事,轉輾相仍,此是之,則彼非之,彼是之,則此非之。以是而至于今日,朝廷分離,士論渙散,國是靡定,人各異心。言之至此,實可痛哭。益之於義謙,相知與否,未之知也,然其所嘗親愛者,皆是從遊義謙之人,則其所以救解義謙者,無異於義謙相交之人。故陰擠士類而不自憚,至欲聖上不得明言義謙之有罪,此果何心?小人在朝,使人君不得謂之奸,則將使人君束手附聽於奸人耶?是未可知也。義謙之有罪無罪,當刑不當刑,惟在聖衷之所定,益是何人,敢爲之指揮乎?且放釋三竄,召還侍從,實是朝廷大擧措,益曾居密邇之班,尙不言之,出作邊倅,乘憤痛言。觀其所言,終始譸張眩亂人聽,要其歸則所論不過阿其所好,而隱然營救沈義謙一事耳。其心所存,已盡敗露,凡此曲折,不待臣等之言,聖鑑已灼見矣,何足慮乎?但當今之時,人心不靖,士論睽貳,紛紛詭怪,日甚一日,此正國家危亂之機也。若使邪說得行,惹起猜疑,一時賢才,奔逬四出,則國空虛矣,誰與爲理?伏願聖明,洞燭是非之歸,明察長之理,其於賢人君子,任之專而信之篤,勿爲浮言橫議所動搖,靜以鎭物,以釀和平之福,則宗社幸甚,士類幸甚。

6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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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辰,副提學李拭、直提學金睟、典翰白惟讓、應敎尹先覺、校理李德馨、柳根、著作兪大進等上箚曰:

伏以臣等伏見前牧使徐益上疏,譸張詭怪,欲濟其陰計者慘矣。而幸賴聖明洞燭情狀,綸音一下,瞻聽感激。臣等忝在帷幄,固當將順之不暇,然若噤無一言,則是論思之地,無公論也,區區所懷,不敢不達。益之爲人,素無行儉,加之氣暴手滑,使其得志,未必不爲朝廷患,以此不容於淸論。而惟被朴淳、鄭澈等所推許,追隨之頻數,情意之綢繆,路人所共知。吹噓贊譽,互相營護,益旣藉此發迹,凡所與交者,視爲一體,誓同禍福。一朝聞相繼置散,遽發私憤,不以公議爲可畏,不以君父爲至嚴,詖辭險語,眩亂天聽,而假托人言,擠陷士林,欲以爲圖報私恩之地,吁!亦巧矣。發人私書,古人所恥,得於流聞,尤不足徵,況敢揆拾一時語言,而筆之於章疏,放縱自恣,而無所憚耶?咫尺面謾,人器不稱,則諫官之糾劾,不得不爾。益乃以一國公共之論,歸之攻擊之資,斥之不已。率是以言,將使有言責者,結舌苟容,而任其所誣罔耶?至如相臣去就,非益之所得議,而乃敢窺度,妄爲辭說,陽若推,陰肆重搖,其侮弄朝廷,而探殿下之疑信亦甚矣。大抵十許年來,有此紛紛,無非爲一義謙。其締結薦引之狀,殿下亦知之熟矣。一時縉紳,與義謙交密者以爲:「義謙何罪,其才可用。有功於士林,其恩不可忘。」號爲名類者,俱未免染迹發身之機,則他尙何說?益之與義謙交,臣等未之聞也。然其所相親愛者,皆是趨附義謙之人,維蘿相糾,聲勢相倚,則益之所以欲救解義謙者,豈下於淳、澈等哉?特以罪狀已彰,耳目難,故初不知有罪者然而曲爲之辭。一則曰:「安得以奸字加之。」二則曰:「情若可恕,當置之散地。」隱然持兩端說,以試君父之淺深。借令顓國主斷之奸,接踵而起,則人君抑將拱手見聽,而不得名其罪耶?下以杜絶言路,上以熒惑聖聽,原其設心,誠可駭也。方今是非靡定,人心不靖,怪鬼讒賊,乘間輒作,殿下雖每以鎭靜爲務,而渙散乖離,殆無以收拾。至於以傾軋之說,目之和平之語,此若不已轉輾益發,則其不至於背公死黨者幾希,而守誠奉上之義廢矣。危亂之漸,實在於此,寧不寒心?伏願殿下,灼見是非之原,明示好惡之正,使淸議大行,而讒說永殄,則朝廷幸甚,宗社幸甚。

答曰:「得見箚辭,深嘉峭直。此是不易之定論,予復何言?所可痛者,爲一邊臣所玩弄,其辱甚矣。夫益之爲人,予嘗見之,固疑其鹿之態,而觀其疏章之辭,陰謀秘計,設心險慘。一以救解同類,一以擠陷名賢,引攻擊之說,刦脅臺諫,使不敢糾劾奸邪,托死義之說,恐動君父,俾不得辨別是非,陽陳和平之策,實逞胸臆之術。一擧而有許多奸計,可謂鬼亦下矣,其布置能而措辭巧。以此觀之,此人必少人而有才者,如此之人最爲可畏。予前日所謂:『險不可測。』又曰:『生事於朝廷可慮。』者,以是也。第以人主之量,不可暴其情狀,故含容而不盡之耳。今觀人意,或有一種異說者,故不得不明論予意,使直臣無所懼耳。大抵怪說紛紛,是鎭者耶?醞釀者耶?玉堂爲予論思,倘有所懷,今復極言不諱。」

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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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卯,李景震上疏,略曰:

臣聞,鄭汝立於筵中,詆斥叔父珥,臣驚怪自言曰:「天下安有是理也?他人而毁之,則無足道也,汝立必無是理也。」閱家中書,得汝立通于叔父之書曰:「自從者,慍于群小,狼狽出關,臥不安席,食不甘味,思欲披肝瀝血,極言奸人媢嫉誤國之狀。旣而復思,則方以無狀,見棄於君父,義不可强顔以言。而復有成丈,爲之上章陳辨,雖不言,亦無恨矣。繼聞成丈,亦遭讒謗,裹足還山,焚坑之禍,迫在朝夕。忠憤日激,不可復,方欲叫合同志,抗章北闕,旋聞聖心開,如日中天,魑魅之屬,將自退伏,又自隱忍而止。以今觀之,一二憸人,雖見貶逐,巨奸尙握朝論,樂禍之心,囂然其未已。不幸而天不悔禍,則恐後日之憂,將有甚於今日而不可救也。目今朋友十分可恃者甚小,區區所望於尊兄者,比前尤切,其志亦可哀矣。」云云。此乃癸未九月,三人免罪,珥將還朝之時也。又有一書,略曰:「竊惟吾君,獨排群議,至拔尊兄於衆惡之中,使爲冡宰,任之不貳,此誠漢、唐以來所未有之盛擧也。凡在見聞,孰不感激而立之,喜有甚焉。」此珥還朝之後也。自玆距珥之沒,纔間一月,豈更有絶交書乎?

云云。

答曰:「鄭汝立之所爲,不近人情,予初以爲或出於流言,厥後聞之,則果非虛誣,而敎以反側無狀也。且在我無可絶之道,則人雖自絶,其何傷焉?絶交與否,尤不必辨。」景震,珥之兄子也

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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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酉,大司諫崔滉啓曰:「鄭汝立通于李珥之書,旣有云云,而及其入對也,又有云云,其心雖自云覺今是而昨非,其迹未免於隨勢變遷,朝野嗤笑,人莫不知。而諫院之箚,乃曰:『出於往來行言,實無所據云』,是欲護汝立而欺其心也。曾何異於面謾榻前之李山甫乎?朝廷之不靖,實由於如此等事,不可與同僚相容,請辭。」退待物論。山甫,頃於筵中,言鄭澈與沈義謙不相交游,上以爲面謾君父。 ○司諫韓顒、正言宋言愼、全慶昌等啓曰:「臣等伏見大司諫崔滉避之辭,以臣等箚論徐益之時,其中:『鄭汝立簡中之辭,出於往來行言,實無所據之言。』欲爲掩護汝立之失,以取其相助匿非之譏,至斥之:『以欺其心,曾何異於面謾榻前之李山甫乎?』臣等文意未達,以致人疑,臣等之罪大矣。然見之者,恐或亦有所未瑩也。徐益之疏有曰:『所親以汝立通于珥之書,言臣曰云云。』故臣等於箚中,以爲其所指,以爲鄭汝立簡中之辭,初出於往來行言,實無所據云者,徐益亦未親見其書,只仍傳聞而爲言,故據其所言而論之耳。以益之護愛之心,與其書辭互相不同,此可謂出於往來之行言乎?臣等於汝立之書,未嘗親聞其語親見其辭,而或聞有所云云,故箚中有曰:『巨奸二字,雖或有之,指柳成龍四字,本非書中所有之言。』則非但以爲實無是書也,只攻徐益構虛誣善之情狀而已,無一毫欲護汝立之意也。此則聖鑑之所洞燭也。人臣事君,黨護爲第一惡事,臣等待罪言地,方以無偏黨自勖,而欲去其黨,此私護之弊習。汝立雖有所失,而何關於臣等,而欲掩他失,反自欺心乎?臣等反覆自省,欺心掩護之事,求之箚中,實無可疑。而顯被重斥,罪難所逃。請亟命罷斥。」答曰:「鄭汝立今之邢恕也。幺麿一小臣之事,有何大關,而豈以此不爲相容乎?崔滉之言,諫院箚辭中一款措語,頗似未瑩,不至大段。然爾等彼此洞然,須與之相容可也。」退待物論。

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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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戌,大司憲具鳳齡等箚曰:

伏見大司諫崔滉以諫院箚論徐益之時:『鄭汝立之以簡,以爲出於往來行言,實無所據。』則是不過欲護一汝立而欺其心也,今不可相容,引嫌而退。司諫韓顒正言宋言愼,以徐益之疏有曰:『所親,以汝立之通于李珥之書,言臣云云。』故以爲出於往來行言而無據,無一毫欲護汝立之意也,實無可疑,而顯被重斥,亦引嫌而退。以此觀之,則諫院之箚,只攻徐益構虛誣善之情狀,乃擧疏中所說而爲之辭,初不及於汝立,其書有無不可論也。崔滉之意,以爲汝立之書傳播已久,而諫院諉之行言,不爲直斥,若有所容護者然,其所論不爲無見。況初不與箚論之人,豈有不相容之理乎?當此多事之時,大小之臣,所當夙夜憂慮,恪勤供職之不暇,若以微累不關之事,而輕爲進退,則國家重言責之意,果安在哉?大司諫崔滉、司諫韓顒、獻納鄭淑男、正言宋言愼,請命出仕。

答曰依啓。

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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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亥,正言全慶昌啓曰:「臣伏見前日大司諫崔滉避嫌之辭,以諫院箚論徐益之時,掩護鄭汝立歸罪於臣等,有曰:『相助匿非。』有曰『欺其心。』有曰:『曾何異於面謾榻前之李山甫乎?』夫黨比私護,欺心欺君,人臣莫大之罪,是豈人之所忍爲乎?臣聞言驚惕,懍不自容。犬馬之疾,累日不差,未得與同類一時來辭,頑然無恥,亦已甚矣。但崔滉之辭,語臣等以汝立之簡,出於往來行言,實無所據,爲欺心,一之大題目,則滉之意,臣實未曉,而不能不繼之惑也。其時汝立通書李珥之語,雖或有之,然皆出於東西傳播之流言。近日李景震上疏出,然後人皆以爲果然而無疑。然則臣等論箚之時,何敢以未嘗目見之事,收拾道聽,先爲攻發,以達於君父之前乎?徐益之疏,亦曰『有所親,以汝立通于珥之書,言臣云。』則是益未嘗親見其本文,而指柳成龍四字,却自添入,其爲行言之無據,亦可見矣。況論箚之意,尙在徐益,故其於立意措辭之間,所重在彼,自爾如此而已。今乃抉搐文字數語,指以爲欺心欺君,則是雖因臣賤陋無似,故相輕之甚,一至於此,然而士君子平生信人之道,恐不當如是也。今者國勢人心,動撓傾危,分離乖隔之端,與日俱生,而乃謂:『朝廷之不靖,皆由如此等事。』寧不懼然可懼乎?臣與鄭汝立,未嘗一見其爲人矣。事君之道,人各有焉,臣反之於心,求之於箚,實無私曲,而顯被深誚。豈有以欺心見斥,而可以爲言官者乎?勢難相容,請亟命罷臣職。」答曰:「勿辭。」退待物論。

○大司諫崔滉啓曰:「螻蟻小臣,忝冒言官,敢將淺見,仰陳天聽,聖鑑包容,特恕狂妄,敎以相容,臣不勝感激隕越之至。且見韓顒等避嫌之辭,臣亦以爲或然,承命出仕。今見正言全慶昌避嫌之辭,有曰:『抉摘文字間數語,指爲欺心,士君子平生信人之道,恐不當如是。』等語,臣極爲驚怪。臣之初意以爲,近年朝著之不靖,實由於或多私其所親,不見其非,不斥其失,有相匿非之事,故公論日激,當去其弊。而今反先取其相助匿非之譏,則此後雖有公論之發,人心不服,反將目之以挾私矣。然則今日不言諫院之失,適足爲後日不能行公論之資。故臣之所謂:『何乃掩護其失,以取其相助匿非之譏。自處如是,則其何以責人非而服人心者。』正謂此也。至於鄭汝立之簡,則臣亦未嘗親見之矣。非但傳播都下,人莫不知,至如士類間,或有親見其手書者矣,亦或有汝立自言親聞其果。其簡焉者,乃在諫院陳箚之前,則臣安知諫院之獨不聞知乎?此臣之所以直斥而啓達者也。臣之生平自期者,一心奉公,以直事君,不干彼此,惟善是取。今乃反取不平之譏,此由臣之無狀,不能取信乎人,而致此詆斥,不可靦然在職。請命罷斥。」答曰:「卿非浮躁者之比,先計大體。勿與啁啾者相較,勿辭。」退待物論。

○司諫韓顒、獻納鄭淑男、正言宋言愼等啓曰:「臣等顯被重斥,忝辱名器,固知强顔出仕之爲不可。而伏承聖敎以爲:『彼此然,須與之相容』,聞命感激,罔知攸措。昨日憲府之啓請出仕,臣等實未曉其意,而更瀆天聽,深有所未安,故冒昧萬死,悶默就職,物情猶以爲非。而今見正言全慶昌避嫌之辭以爲:『豈有以欺心見斥者,可以爲言官者乎?』此自道其情,而實斥臣等之罪矣。臣等何敢唐突直截之意,反爲處置乎?大司諫崔滉再避之辭,則斥臣等之意,無異前日,勢難相容。請命臣等之職。」答曰:「諫院安有欺君之理乎?崔滉之言,亦不過警責時人。皆無所失,不可以不關言語,至於不相容。勿辭。」退待物論。

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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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子,大司憲具鳳齡等啓曰:「正言全慶昌,以大司諫崔滉前日引避之時,本院箚論掩護鄭汝立云,而指文字間數語以爲欺心,豈有欺心見斥,可以爲言官者乎?以此引嫌而退。大司諫崔滉,以全慶昌引嫌之辭,有曰:『士君子平生信人之道,恐不當如是。』致此詆斥,不可靦然在職。司諫韓顒、獻納鄭淑男、正言宋言愼,或以:『全慶昌雖自道其情,實斥臣等之罪,何敢唐突反爲處置乎?』或以爲:『冒昧而出,決不可仍據重地,處置他人。』亦皆引嫌而退。以此觀之,則全慶昌引嫌之意,與韓顒、宋言愼等略無差殊,崔滉與韓顒等,前旣就職相容,則豈有與全慶昌不可相容之理乎?況韓顒、鄭淑男、宋言愼所以再避,特不過同僚處置之難耳,豈有他意於其間也哉?臺諫遞代,事體極重,豈可以此輕遞言官,以增騷擾之弊乎?請大司諫崔滉以下幷命出仕。」答曰依啓。

○正言全慶昌、司諫韓顒、正言宋言愼、獻納鄭淑男等三避。答曰:「勿辭。」皆退待物論。

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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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丑,大司諫崔滉三避。答曰:「勿辭。」退待物論。

○大司憲具鳳齡等啓曰:「臣等俱以無狀,待罪風憲重地,適値諫院全數引避之時。念當初引嫌之由,不過文字間微瑣不關,故啓請出仕矣。伏覩司諫韓顒、正言宋言愼等再避之辭,不惟不肯就職,而至以臣等有苟且之失。豈可靦然冒處,更爲處置乎?請命竝遞臣等之職。」答曰:「勿辭。」退待物論。

○玉堂箚子大槪,大司憲以下獻納幷命出仕,大司諫以下幷命遞差事。答曰,依啓。

○備忘記曰:

宋應漑、許篈,唯玆兩箇奸人,挾其宿憾奮其詐謀,黨比先倡,誣斥賢士,與躁妄者從而和之,遽致朝野大亂,邦國扤捏,按以九刑,必在罔赦。故已將兩人,加以流放,使後日之爲人臣而懷私病國者,知有所戒。孽自作,罪不可逭。第卿言之,予玆屈意從之。命放釋兩人,俾於外方居事,言于領相。

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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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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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寅,弘文館箚子,沈義謙罷斥事入啓,答曰:「所論極是,蔑以加矣。但予之不從者,非敢以論者爲不是也。蓋彼雖得罪於國家,予不可以少恩,所以遲回不忍者也。玉堂幸諒予意。」校理趙仁後、洪宗祿、裵三益,修撰柳根、李廷立,正字尹暹。

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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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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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戊辰,兩司合啓曰:「臣等將沈義謙朋奸擅國之罪,論執累日,自上曲施私恩,不卽快從公論,臣等不勝悶鬱焉。義謙包兇稔惡之狀,自上旣已洞燭,不必更爲陳列,第以十餘年來,是非靡定,人心疑懼,士類奔波,國勢渙散,實由義謙之祟。若非聖上在上,灼見罪狀,則國家之亂亡,不日而至矣。今者公論激發,不可沮遏,按之以律,則當伏常刑,而只請罷職,亦所以將順聖上曲全之意也。請勿留難,亟賜一兪,以安人心。」答曰:「依啓。」

9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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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巳,大司憲李拭避嫌啓曰:「人臣進言,義當畢達無隱。故臣之同僚啓請沈義謙無狀之罪,而恭承下諭,俾陳交結之人。則咫尺嚴威,臣安得有所容護,而不言之以實哉?李珥發身於沈家門下,擧國皆知,而與義謙締結深密之狀,自不能掩矣。生員李貴,徒知師友之爲可庇,不念君父之不可慢,巧捏辭說,曲爲營救,反以臣等爲欺罔,顯加詆斥。夫欺罔大罪也,在法難貨,臣何敢强顔而立於朝廷?請亟命罷遞臣職。」答曰:「勿辭。」退待物論。

○傳:「靑陽君沈義謙,以險詖之資,挾城社之勢,立黨朋比,擅弄國柄,外而朝廷政令,內而宮壼擧措,無不指揮,縶君父之手足,箝一世之公論。方居嚴父之喪,規爲起復,毒殺母弟之妻,冒稱內旨。吹噓黨比之人,驟躋顯之列,所謂一時名爲士類者,如朴淳、鄭澈、朴漸、金繼輝、朴應男、尹斗壽、尹根壽、辛應時、李海壽之輩,相與定爲死生之交,表裏相倚,聲勢相校。張皇氣焰,恣肆胸臆,締結膠固,牢不可破。政無大小,無不籌畫,邪說充塞,正論消亡。如洪聖民、具鳳齡之流,當初皆以義謙之親友,因而發身,雖李珥、成渾之爲人,或以親戚之厚,或以交遊之密,亦受其籠絡而莫之恥。是非顚錯,國勢抗捏,至於十餘年之久,而朝廷之不靖,士論之携貳,馴致於不可救。逮至補外之後,猶不知戒,敢入京師,追逐所親,昏夜相從,論議時事,復爲交亂之計者,無所不至。如此之人,豈可尙帶封爵,保存祿位,以基他日之禍乎?論其罪惡,則合置重律,而今日之只罷其職,亦從末滅,以示曲全之意。」事下吏曹。

○府啓:「大司憲李拭,引嫌以退。夫李貴詆斥一事,臣等旣因玉堂處置,已爲出仕,則李拭決無獨避之理。請命出仕。」答曰:「依啓。」

9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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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未,觀象監,以流星出五車下,入天蒼星下,狀如拳,尾長五六尺許,色赤啓。

9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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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申,巳時,日暈,暈上有冠,色內赤外靑。

○平安監司書狀:

道內碧潼呈內:「去七月二十七日,天動大作,雨雹交下,大如鴨卵,小如雞卵,諸穀損傷。」至爲可慮。甑山呈內:「今八月十二日酉時,地震大作。」有同時月變異非常。

事下禮曹。

9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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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酉,觀象監,以午時太白見於未地,啓。

9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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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慶尙道監司書狀:道內宜寧、咸安、東萊、三嘉、金海、晋州、知禮、長鬐、陜川、機張、鎭海、善山、興海、延日、靈山、草溪、淸道、高靈、慶州、仁同、大丘、巨濟、昌原、蔚山、漆原、泗川、密陽、昆陽、固城等官,自八月初九日,至十二日大雨急注,菁川、洛東,瀰滿成海,民家多數漂流,又多溺死。禾穀方爲發穗,逢此水災,永無收食之望事入啓,下戶曹。

○司憲府啓:「江原道敬差官閔忠男,旣以奉命,入其道內,踏驗災實,則未竣事之前,不可遷動,而銓曹忘不致察,除寧海府使,其政事之顚倒,體貌之虧損,莫此爲甚,請吏曹堂上色郞廳,竝命推考。」答曰:「竝依啓。」

9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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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丑,禮曹判書李友直,肅拜後辭職上疏。答曰:「勿辭。」

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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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辰,平安兵使啓本,楸坡萬戶金仁秀,賊路體探事,行到牛古介嶺底,止到時,胡人二十餘名,屯聚炊飯,不意挾擊,胡人等多數逢箭奔北。我軍追擊,斬頭五級割耳,持箭弓上送。冒入城底,賊謀難測,防備於事,措備待變,令各鎭堡,各別謹勑事入啓,下備邊司。

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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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巳,觀象監,以流星出五車星下,入東方天際,狀如鉢,尾長四五尺許,色赤,五更天中及四方電光,大作雷動,雨雹交下,狀如豆,啓。

○有朝講。

9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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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午,政院啓曰:「近來國步艱虞,民生困極,糜爛之勢,非朝則夕。猶賴聖上憂勞于上,庶幾天心康濟小民。伏覩近日災咎踏臻之急,方懠王城之內,地震繼作,季秋秋月,雷雹不絶,穡事垂成,而水淹雨雹之無日不至,世朝之臣,孰不憂懼。至於夜來天變,尤駭天聽,轟轟燁燁,甚於夏月,臣等益復憂悶,莫喩其故也。伏願反躬自省,對越無間,收任賢才,與共天職,圖惟至治,不勝幸甚。」答曰:「近日,災變非常,極爲可駭。」

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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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未,禮曹啓曰:「視膳之擧,出於奉先之至誠,臣等當時將順不暇。而然陵上至近之地,石物遷動,功役方殷,此非常時。況且如非不得已之事,則停鼓吹擧動,似有礙於人君警蹕之意。退行後日,似爲無妨。」傳曰:「依啓。」

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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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亥,院啓曰:「寧海爲府,累經非人,凋弊已極,而且今運粟之事,以此邑爲都會,必得剛明勤幹之人,然後可以蘇殘集事。新府使金希弼,性本迂緩,決難堪任。請命遞差,各別擇遣。銓曹政本,政本不淸,何以爲國?判書鄭琢,器冗淺寡,初授本職,已有不稱之譏,久冒非據,益來徇私之誚,請命遞差。」答曰:「幷依啓。」

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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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丑,府啓曰:「各司參下官,以文官交差者,欲其修擧職事,以防奸濫之弊,而內贍奉事金應龜,尸居其位,茫不知所掌爲何事,請命遞差。」

9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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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卯,觀象監啓曰:「昨日夜一更,有星見於羽林星,似有芒氣,變異非常。別定成泳、宋言愼、許筬,兼敎官尹皡,本監官員,依前例,輪還直宿,候察何如?」傳曰:「允。」

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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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辰,夜一更,彗星見於羽林星下,尾指艮方,長尺餘。至四更,因月光所射,不見。

○府啓曰:「亞卿之官,名位至重,固非人人所可冒據。戶曹參判尹自新,以斗筲之器,得過情之譽,曾爲郞官,雖或有綜察之名。及陞堂上,已貽不稱之譏。公議之所小者,非但局量而已。今者超授之命,遽出於人望之外,物情莫不駭愕。請命改正,以重名器。」答曰:「未爲不合。不允。」

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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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申,觀象監,以今月二十八日乙未,夜一更,彗星見於天蒼星西第一星內,在壁宿七度,去北極一百一度半。尾指艮方,長可一尺,色蒼白。至五更一點,入西方,濁氣中,不得看候啓。

○兩司前啓尹自新事,答曰,不允。

9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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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酉,兩司前啓尹自新事,答曰,不允。

閏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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閏9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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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戊戌,府啓:「參判之於一曹事,豈無一才一藝者,所可冒據哉?尹自新之淺少器局,不足以當大任,不但臣等論之,大臣亦言之矣。自上旣擢之,寵秩之,公論激發,又不快從,此人心之所以鬱抑者也。請勿留難,亟下兪音,以重名器。」答曰:「不允。」

閏9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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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亥,府啓曰:「近來災變,疊現層出,君臣上下,所當修省恐懼之不暇。新及第遊街,雖係勸奬之事,該曹之啓請禁斷,實出遇災警惕之意。請依該曹公事施行。二品爲命德之器,參判爲亞卿之官,苟非望實俱隆,決不可僥冒以得之。況器局淺少,處事瑣屑之尹自新乎?臣等論執累日,兪音久閟,此人情之所以益鬱者也。請勿留難,快從公論,以重名器。」

○司諫院啓曰:「尹自新之超陞亞卿,大臣諷之,臺諫爭之,左右國人莫不駭怪。自上膠守獨見,不卽賜允,臣等竊惑焉。參判宰列也,自新之爲人,其可堪膺乎?如其可合,則何必煩論至此支離乎?器局淺少見識卑下,雖有察察之細能,其於處事之際,反傷於國體者多矣。如此之人,豈可拔擢,以溷國人之路乎?請勿留難,亟命改正。」答兩司曰:「可從之事,則不從乎?不須論改。修省警惕之道,不在於新及第之遊街與否。自前遊街,其意有在,不可已也。」

閏9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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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子,兩司前啓尹自新事,答曰,不允。

閏9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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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寅,院啓曰:「尹自新事。答曰,不允。

○府啓曰:「尹自新事。寧海關防重地,又當運粟,設倉之擧,非衰病之人所可堪任。新府使李選,身有重病,年且衰邁,幹辦策應之策,不可付諸此人。請命遞差,以年少有幹局人,各別擇遣。洪原爲縣,介於兩營之間,雖在平時,尙且煩劇,況今北鄙多事,將士絡繹。凡百應務必得其人,然後方可措置。新縣監柳崇仁,非獨年少未更事,且不識字,決難堪任。請命遞差。」答曰:「不允。新啓,竝依啓。」

閏9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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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卯,兩司前啓尹自新事,答曰,不允。

閏9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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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辰,兩司前啓尹自新事,答曰,不允。

閏9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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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巳,諫院前啓尹自新事,答曰,不允。

○府啓:「尹自新事。彌助項,沿海巨鎭,正當賊路要衝之地,必得年少才勇之人,方可控制。新僉使朴壽衰老殘劣,決難堪任,請命遞差。宗薄直長趙大男身有重病,累日不仕,苟保官職,其無廉恥甚矣。請命罷職。」答曰:「不允。新啓,依允。」

閏9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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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申,司憲府啓曰:「安東府使兪大脩,用刑殘酷,見斃於杖下者,比比有之,不可一日在官,重貽茶毒於生民,請命罷職。黃州牧使黃允吉,不治官事,坐衙甚罕,加以暴徵橫斂,怨咨盈路,請命罷職。」答曰:「竝依啓。」

閏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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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巳,弘文館上箚,因災異陳弊,答曰:「本以寡昧,年來與病爲隣,而此心已失,更無提掇灑濯處,撫躬自嘆而已。箚陳讜論,極爲可嘉。若夫災異之作,則不辟忝位,其理固然,夙夜兢惕。若夫朝廷之事,則惟天吏可以伐燕,但當自察職事而已,不必爭辨。當加留念。」

閏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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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戌,觀象監,今月二十四日,夜一更,彗星見於胃星下,色蒼白。

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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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趙穆,除工曹正郞,兼校正廳郞廳,被召命入都。

宣宗大王實錄卷之十九終

註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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