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王朝實錄/燕山君日記/三年
春正月
[编辑]1月1日
[编辑]○朔癸卯,百官以時服,賀正于仁政殿庭。諸道獻方物。命都承旨姜龜孫進表裏于三大妃殿。
○司憲府啓:「前縣監徐宗秀子憐聽宗秀妾貴非言,謂其妻崔私其妹夫田承澍生子,遂棄之,請囚憐夫妻于義禁府鞫之。」傳曰:「言根出於貴非,則當先鞫貴非。經請囚憐夫妻何歟?」持平姜叔突啓:「崔之婢供云:『崔語婢云:「夫聽間言,謂我生子奸田所生,碎首折脛,歐我棄別。」然則此事當問憐夫妻,故請囚。」傳曰:「姑鞫貴非。」
○司憲府啓:「行臺監察金宏弼所推韓懽,恃其威勢,占奪鄕人金哲山等田。又多減價抑買,反請縣令欲罪哲山,縣令不從,懽乃懷憤,縛吏杖之。哲山不堪侵虐,撤家移居,其貪縱大關風敎,在所痛徵。」傳曰:「其照律以啓。」
1月2日
[编辑]○甲辰,正言趙元紀啓:「宣傳官必試才而後除授。愼敦義未試才,且以內禁衛,才疎作散,當屬別侍衛,特除宣傳官。愼繼源、權悰、愼敦義皆是外戚,而俱出於特旨。示人以私,甚不可,請速改正。」不聽。
○持平姜叔突啓:「徐憐妻崔氏失行事,言根出於貴非,而宗秀匿不以現,請囚宗秀。且憐棄妻,不斥言失行,但言性行不肖。其所生兒碎首折脚,當問其情。鄭承忠亦棄妻,而聲言失行。言根出於其妾丁今,亦匿不以現,請竝囚之。」傳曰:「依所啓。」
○司憲府上疏曰:
臣等伏聞,致天下之泰易,守天下之泰難。蓋方其未泰也,莫不急於求賢,渴於聞諫,得一善惟恐不能行,見一不善惟恐不能去,夙夜孜孜,不敢怠忽,故卒至於安樂而無事,此致泰之所以易也。旣泰矣,則心日益驕,志日益怠,忽於求賢,厭於聽諫,姦生而不知,禍起而不悟。故卒至於敗亂,而莫之救,此守泰之所以難也。臣等伏覩,國家開運,列聖相承,太平之治踰一百年于玆,泰之極也。保泰之道,正在殿下之一身,惟殿下謹守祖宗之成法,淸心出治,正身率下,杜絶私謁,裁抑僥倖。發號施令,賞善罰惡,一出於至公,不以人撓法,然後親戚近習斂袵安分,自就繩墨,朝廷淸明,紀綱肅然,而可以保其泰矣。臣等近觀,愼繼源換職,尹遘等敍用,愼敦義爲宣傳官,權悰等陞六品,朴仁孫等授職牒等事,皆由內降,不公議於朝,撓法而伸私恩。臣等竊以謂,此輩或聯戚里,或緣近倖,以累殿下大公至正之盛德也。大抵人情苟務便私,樂於僥倖。此門一開,浸淫不止。始自一二,至于三四,至于五六,漸無紀極,則國家名器,由此輕矣;祖宗成法,由此壞矣。其源雖小,流弊至大,此臣等之所以不得不爲殿下極言之也。臣等聞,禹戒舜曰:「后克艱厥后,臣克艱厥臣。」君知爲君之難,則不可不求言於臣;臣知爲臣之難,則不可不極言於君。伏願殿下,察納臣等之言,更留三思,亟收成命,塞邪枉之門,開公正之路,則可以保祖宗百年隆平之治矣,豈非宗社無疆之福乎?
不聽。
○承政院稟御經筵,傳曰:「予感冒之證未殄,近當調理。」
○傳于司僕寺曰:「雄馬二匹,給送內需司。」
1月3日
[编辑]○乙巳,賜宣陵守護官朴安性、侍陵內官金處善鞍具馬各一匹。
○持平姜叔突、正言趙元紀等啓:「愼繼源厭其爲邑薄,敎母上言,特換京職。夫守令之任,人皆惡之,故國家立法,未經守令者,不得陞四品以上資。守令呈辭者,准期不敍,敍則還除外官。今若不改,則《大典》之法毁矣。且繼源夤緣戚里,臣等恐殿下有私情也。宣陵參奉,殿下以三年侍陵,陞拜六品。然先王奉先之心,亦豈少哉?皆授直長,此酌輕重而得中,所當遵守也。且權悰亦連戚里,臣等恐殿下有私情也。且《大典》:『凡新授者,東班則試吏任才;西班則試諸將才,然後方許敍用。』所以然者,恐無才德者間於其間也。今敦義等未試才,而特除爲宣傳官。先王試才之法,亦大壞矣。且敦義亦外戚,臣等恐殿下有私情也。請竝改之。」不聽。
○司憲府啓曰:「韓懽不法事,當依律照啓。但懽以風聞擧劾,出於某員,視同私讎,極口詆毁,陵蔑風憲,不可不先正其罪,以警後來。」從之。
○傳曰:「今後注擬守令時,竝擬弘文館員。」
1月4日
[编辑]○丙午,傳曰:「宮墻外人家,多壓臨後苑。自都摠府至火藥庫,改築宮墻,令高峻。」
○京畿觀察使權景祐啓:「丁汝楫今爲陽智縣監。右縣當大路之傍,自前守令,已爲疲弊。臣知汝楫之爲人甚庸劣,不能蘇復民生。況守令百責所萃,知不能堪任。竢赴任而罷黜,迎送有弊,請改正。」傳曰:「其換京職。」
○大司憲丘致崐、執義柳濱、掌令李自健、持平姜叔突等啓:「愼繼源前任昌寧、鎭川、竹山時,雖有老母不辭。今爲金浦,在三百里內,法當赴任。敎母上言,此無他,以金浦爲殘邑而窺免也。其上言不下該曹,而特命換京職。殿下正始之初,事事當出於正,不可以私恩示之也。金孝江擅啓立法,請治罪。」正言趙元紀亦論贊禮等事,仍上箚曰:
臣等謹按,《書》曰:「監于先王成憲,其永無愆。」此守成之主,所當體念也。國家重守令之任,六期內不得換京職。有老親則差三百里內,是成憲也。繼源以母老,移任金浦,金浦距京城不一日程,奉養於邑可也。今乃憚外任,使母冒法陳訴,在所當懲,反換京職,先王成憲,從此壞矣。國家慮官爵之濫,制爲成憲。參奉者或十餘年陞奉事,爲奉事四五年,陞直長,爲直長三四年,陞參職,其陞一階,如此之難且久也。獻陵參奉二十月間,徑陞七品,已有前規,其所以酬一時之勞,亦爲極矣。今權悰等以從九品參奉,超陞六品,官爵之濫,莫此爲甚。先王成憲,從此壞矣。國家謹任用之難,雖小職,必使該曹注擬,然後乃授之,此亦成憲也。今敦義爲宣傳官,特出於內旨,先王成憲,亦從此壞矣。大抵爵人之際,雖有可錄之功,可庸之才,必因公薦而後用之。無功可錄,無才可庸,不因公薦,不恤壞法特私之,在疎逖之臣,尙且不可,況此瑣瑣姻婭之徒,而特私之?臺諫論執而固拒之,孰謂殿下一心至公至正而然乎?伏望亟收成命,永遵先王成憲
不聽。致崐等更啓:「內需司世宗朝以本宮稱號,只設書題員,世祖朝稱內需司,設別坐。丙戌年設典需、典貨,秩陞五品實職,與東班等,亦設奴婢,始有穀物取息之法。成宗以爲貽弊於民,己亥、庚子、辛丑年間革罷,未幾而復設,民之受弊甚矣。今孝江擅立新法,使不得更改,請須亟罷新法,治孝江罪。以姜善爲上護軍,令勿降授。大抵軍職當陞降,不可以一人常帶一職。若此則官爵爲己私物,而非朝廷公器也。世宗朝愛惜官爵,一資一級亦不濫施,故人知官爵之爲貴。古云:『彼其之子,三百赤芾。』又云。『貂不足狗尾續。』此言官爵之濫也。今通政堂上九十餘人,嘉善以上至于一品,亦幾九十餘人。通政堂上伴倘三人,而自三品至于一品,等而上之,則二百員伴倘,至於六百餘人,其於軍額,亦不有關乎?今者又以李琚爲通政順天府使,李詮爲通政南陽府使,南陽、順天豈堂上然後可治?初拜之日陞堂上,假令治邑有聲績,將何以賞?殿下卽位之初,陞堂上者二十二人,而今又陞二人則凡二十四人,雖大軍功,何以加此?請須改之。邇來不御經筵,經筵非徒覽閱古今治亂,當接賢士大夫,講論治道,聞朝廷得失耳,其輔養聖德,豈曰小哉?停廢已久,其於緝熙之道,大有乖矣。」元紀論啓權悰、繼源、敦義及不御經筵等事,不聽。且傳曰:「內需司不指言某人作弊,而泛言之,未穩。姜善有功,且可任此職,故命之耳。李琚、李詮人物可當,故特陞資。若治邑有聲,則當加賞賜矣。卽位之初,爲堂上豈有定數?雖至一千何害?經筵予豈不知不可廢乎,但未寧,故不御耳。卿等欲使予雖不寧,而强御乎?其問之。」致崐等啓:「臣等未知上體未寧耳,非欲未寧而强御也。當御之時,則願無作輟。」傳曰:「近因感冒,未御經筵。且於大祥祭,沐浴傷寒,以致久廢。然近日當調理,御朝講。」致崐等更論金孝江、姜善、愼繼源等及李琚、李詮事,不聽。
○前判決事洪自阿上疏自明,留中不下。
○文武臣試射優等者三人加資,其次三人給一考,居末者削一考。
○傳曰:「三年喪畢後,堂上、堂下官文臣殿講,《五經》、《論》、《孟》三十處俱通者,超陞二階。」
○以李季男爲刑曹參判,呂自新全羅道觀察使,閔壽福司憲府掌令,宋欽弘文館修撰,姜瀓著作,李滋正字。
○傳曰:「嘉善鄭希鄭希恭、通政姜善、張有華、金壽長、鄭孝智、童淸禮等座目,依宋欽、金興守、徐鈞例,各從本班居末。」皆非士類故也。
○傳于司僕寺曰:「元亨赭白馬,送于內需司。」
○慶尙道昌原地震。
1月5日
[编辑]○丁未,掌令閔壽福啓:「大司諫李復善臣異姓四寸,法當相避,請遞臣職。」從之。
○全羅道觀察使呂自新啓:「臣自少出入兩界,因患蹇澁。全羅巨道,恐不能堪。且全州判官韓士介臣之四寸,法當相避,請遞臣職。」傳曰:「其遞士介。」
○大司憲丘致崑、司諫崔溥等合司論啓金孝江、愼繼源、權悰等事,不聽。致崐又啓:「前日全羅人朴以良、曺鐵柱等訴本道都事鄭延慶于本府曰:『延慶奪我奴婢,用馹駄去。』至訟不克,又稱陳告,謀欲必奪,故令敬差官金悰鞫之,今以延慶換授江原都事。方被鞫,不宜換職,請遞之,延慶自明,則當復敍用。金偁前爲富平府使,被駁見遞。又與淸風君源爭妓,捽髮鬪歐於通衢,被罪定役。以此久不敍東班,今拜迎曙道察訪,請速改之。前敎云:『姜善授上護軍毋降。』今則敎云:『豈無降授之時?』請改前降傳旨。」傳曰:「延慶遞之。姜善事,出於特恩,非在下者所與也。且卿等請御經筵,必欲面對得請,然事不可聽,雖面對可聽乎?」致崐、溥等更啓:「臣等豈徒爲面對,而請經筵乎?經筵非但講論治道,接賢士大夫。嘉言日進,有益於聖德也。近者久停經筵,恐聖學未得進益耳。凡所啓事,由政院、內宦,三轉而後,得達宸聰,恐未能悉,面對亦臣等之願也。」因啓繼源等事,又論蔡允惠、李詮不宜陞堂上:「世宗愛惜官爵,未嘗濫加於人。若堂上職,必待有缺而陞。」傳曰:「偁事,令該司考啓。餘不聽。」更啓:「孝江之罪,殿下已知之而不治,猶爲國有刑政乎?」因上疏,略曰:
孝江事,累瀆天聽,未蒙兪允。臣等謂,先王之法,不可不遵;亂法之奸,不可不誅;宦寺弄權之漸,不可不杜,殿下何不動念乎?國家設公卿,百執事有所啓稟,必因政院以達。三公、六卿尙不得直啓,況一宦竪敢爾爲之?若宦寺擅啓,例以成習,則宦寺與人主,朝夕昵侍,伺候逢迎,百計搆巧,其甘言諛辭,浸潤膚受,皆得行焉。甚至附耳密言,如語家人,人主亦甚常,而莫知其非,喪國亡家之禍,不可救矣。初,興守詐告奉安驛奴婢,掌隷院辨之,還屬本驛,眞僞判然矣。謹按《大明律》:「官吏挾詐欺公,妄生異議,擅爲更改,變亂成法者斬。」孝江蒙蔽聖聰,勒屬內需司,是挾詐而欺公也;假引前例,擅立新法,是妄生異議也。啓事必因政院,成法也,孝江越政院擅啓;公賤付正案勿改,成法也,孝江欲移錄宣頭案,是擅爲更改,變亂成法者也。殿下寬之,只贖笞四十。當斬而笞,《大明律》壞矣。公卿大臣以及侍從,論奏不已,殿下排公議,而欲庇之,一則曰無情,一則曰前例。所謂無情者,過誤所犯也。孝江前此擅啓洛山寺給鹽之事,以試殿下,殿下不深治之。故今又擅立僞法,是乃怙終賊刑者也,可謂無情乎?凡敎旨不載《贖錄》者,例不擧行。所謂前例者,內需司所啓耳。朝廷所不知,《續錄》所不載,雖或有例,不當擧行。況前例,宣頭案付奴婢祖父母、父母,而分役者云爾。孝江、興守不尋根追究,濫占陳告,冒錄宣頭案,謂之前例可乎?在成宗朝孝江犯詐傳王旨之罪,成宗以謂,非詐傳,乃言語之失耳,然猶竄之遠方。況今欺罔君上,壞朝廷成法,罪當極刑,而不斷然快誅何耶?
傳曰:「疏意俱悉。」仍下宣頭案曰:「掌隷院立案亦云:『一般公賤,則父母、祖父母一處完聚。』且金潔亦曾直啓判付。孝江但申明其法,故不之罪耳。」臺諫更啓曰:「此法則乃指親父母子女也。母子完聚,猶之可也,今興守等以不干各司奴婢,稱某子某孫,要賞誣告。今若改正,則當還所受之賞,故請囑於孝江,擅啓立法,其罪固大矣。且金潔直啓之時,朝廷若知,則其不請罪乎?」不聽。
1月6日
[编辑]○戊申,承政院啓:「前日敎云:『堂上、堂下文臣講《論孟》、《五經》三十處俱通者,超資。』臣等恐難擧行。許多文臣若講三十處,一日不過講一人。況堂上陞資,宜以德望,不宜以講書。欲知有經術,以時橫經問雖可矣。成宗嘗命官,講堂下文臣于議政府,得精通者六七人,召引講論,司成盧自亨最爲精通,陞拜大司成,請依此例。」傳曰:「所啓果是。堂上則勿講,堂下則殿講可也。」
○永安道觀察使權侹以病辭,從之,遣內醫治療。
○順天府使李琚啓:「昨政特陞臣資,除本職,上恩至重,實深惶恐。但臣母年今七十,病又纏身。臣以獨子,離親遠赴,心實未安。」傳曰:「陞資以遣,有深意,毋辭以往。」
○臺諫合辭書啓:
臣等伏見,昨日內降宣頭案內,掌隷院受敎,一般公賤完聚云者,其祖父母、父母本屬內需司,而子孫誤屬他司者,則完聚云爾。今興守、季孫等利於受賞,冒濫陳告,百般誑誘,使京外公賤,多變其祖父母、父母名字,假托內需司久遠奴婢以謂:「此內需司奴婢子孫也。」掌隷院官吏爲興守愚弄,不分是非,竝錄宣頭案。今孝江黨興守,附會一般公賤之文,僞立新法,然與掌隷院受敎,文同而意則大相乖反,其瞞朝廷、蔽聖聰甚矣。且金潔擅啓之奸,當時朝廷、臺諫偶未及知耳,若知之,豈不防微杜漸,以啓今日之謀也?請依律罪之。權悰、愼繼源、愼敦義等,請須改正。前日論啓內需司穀物取息徵納之弊,敎云:「不指摘某人作弊。」臣等豈無所據而啓乎?公州居民,連名狀告于本府,方移文推閱矣
。遂進其狀,公州李萬同等十一人狀云:「所糶本宮穀物,其年秋畢納,而不削文券,後年更徵痛悶。」傳曰:「孝江依成宗朝受敎,而申明之。成宗朝受敎,其不可用乎?內需司徵納之弊,果如所言,則當罪之矣。餘不聽。」臺諫更啓:「殿下卽位以來,不喜御經筵,不接賢士大夫。私於戚屬,不問賢否而爵之;昵於宦寺,不問奸贓而貸之,祖宗成憲,從此而壞矣;朝廷公議,亦不得行矣。臣等恐善政善敎,不可復見。」仍論孝江事曰:「假使成宗朝受敎完聚之法爲是,亦當報該曹,由政院轉啓,況成宗刪定《續錄》之時,凡受敎不宜擧行者,一切削去不錄,今不可援引也。請須依律斷罪。悰、繼源、敦義等,亦不可不改正。」傳曰:「孝江所引受敎,果不可用也。卿等所啓,予或從之。故卿等如此强言之也。且卿等云:『不喜經筵。』予因未寧不御爾,雖未寧强御之乎?如此慢上之言,非臺諫所當發也。」臺諫更啓:「敎云:『孝江所引受敎,果不可用也。』臣等無任欣賀,然其罪不可不治也。請御經筵,欲聖學高明,超出百王之上,此實愛君之誠,豈有慢上之心乎?殿下若觀《尙書》傅說論學之辭,則可知矣。權悰、繼源等事,不可以私恩,廢公義。」不聽。
1月7日
[编辑]○己酉,承旨宋軼啓:「春享大祭永寧殿薦俎官成世明、洪碩輔皆無故不受香,請推鞫。」從之。
○禮曹啓:「倭僧雪明供云:『俺日本國博多島人。生十四歲時,對馬島居倭而羅時羅入來語俺曰:「若往朝鮮,則衣食備給,爵秩亦加。」俺與同類六人,樂聞其言,甲午正月,隨到薺浦。而羅時羅賣俺及同類人等於恒居倭人,俺憚其奴役,削髮爲僧,遍觀大國諸山,適國法禁僧甚嚴,長髮爲俗,寄寓恒居倭人而羅多羅家,欲還本土。』觀所供之詞,雪明橫行八道,山川險夷,民間細事,無不周知。還入本土,至爲未便,請依投化人例,俾居京中。」從之。
○大司憲丘致崐、司諫崔溥合司啓:「旣以孝江之啓,爲非而不用,則殿下已洞照奸僞矣。前年洛山寺給鹽事,旣不懲戒,故又作大罪,請速科罪。且愼繼源初以昌寧縣監移竹山、鎭川,時母年已七十餘,而皆不辭。今爲金浦,敎母上言,希望上恩,請准期不敍,或還任本職。」御書答曰:
卿等如此極諫,予未審其意。大抵守令有老母,而勿任遠方,載在《大典》,故今特換京職。何代無特恩乎?孝江以正論之,則有例而無罪。今聽卿等之言,旣論笞罪。又忍壞成宗受敎,何爲更論無罪之人,以致重典乎?
仍傳曰:「卿等之愼繼源敎母上言。大抵老母不忍其子之遠離,人之常情。臺諫,誰無父母乎?何以敎母爲言也?」更啓:「敎云:『勿敍遠方,載在《大典》。』然遠方卽指三百里外而言也。今金浦四十里之程,非以其遠也,惡其殘弊也。殿下以情下敎,臣等以法上達,當計其輕重而從之。孝江變亂成法,罪當斬,殿下只贖笞四十。孝江前以擅啓之罪,贖杖六十,猶不懲艾,又故犯重刑,當依律治之。殿下不顧用刑之失,特施姑息之恩,爲惡者無所懲矣。」不聽。
○傳于掌隷院曰:「金孝江所啓奉安驛婢今之等二十餘口,還屬內需司事及雖各司正案現付奴婢,依舊屬內需司事受敎,皆勿擧行。」
○傳于司僕寺曰:「熟馬二匹、白馬一匹,送于內需司。」
○禮曹啓:「太宗大王、元敬王后神位版奉詣獻陵吉日,在大祥前。故動駕祭及門外奉辭當攝行。今以二月初五日改擇,在禫後稟親行。」傳曰:「當親行。」承旨宋軼啓:「若親祭文昭殿,則當過永思殿。過魂殿不祭,而獨祭文昭殿未穩。且卽位之後,初詣文昭殿,不遍祀諸神位,而獨祭遷主亦未穩。臣意以謂,告動駕祭則攝行,但於門外率百官祗送爲便。然更問禮曹何如?」傳曰:「可。」
○宗簿寺啓:「賭博國法所禁,而莞城守貴丁、豆原副正總,多齎財物,與內贍寺奴賭博,在法當論。且貴丁在服,尤無行。」傳曰:「其照律以啓。」
1月8日
[编辑]○庚戌,下書全羅、忠淸道,令勿進江瑤柱。
○大司憲丘致崐、司諫崔溥等合司論啓金孝江、愼繼源事,不聽。又書啓曰:
成宗朝受敎完聚之法,《續錄》不載,而孝江誣引立法。其文雖似,其實不同。亂法罔上之罪已著,朝廷所共憤,殿下亦辨其詐,已罷僞立之法,猶敎之曰:『忍壞成宗之敎?』臣等之惑滋甚。殿下其以孝江假托之法,爲眞成宗之敎耶?假先王之敎,而擅立僞法者,眞亂法之尤者,罪不容誅。
仍啓曰:「爲一宦寺,累月伏閤,久廢公事。然事甚重大,不敢退去。」傳曰:「予勸卿等不退乎?」更書啓曰:
漢、唐之亡,皆由宦寺者,蓋人主朝夕與處,不謹履霜之漸,故馴致堅氷之至耳。殿下何不鑑前車之覆,曲貰一老宦,而不念將來之禍?
下御書曰:
語已盡矣,無復他敎。
更啓曰:「孝江之罪若輕,則二司爲一宦寺,自前年九月至今五朔,廢事伏閤乎?請須治罪。」不聽。
○傳曰:「觀金偁罪名,曾爲修理都監郞廳,私借役軍于所私娼妓,不謹甚矣。卽遞其職。」
○臺諫啓:「今降傳旨:『凡婚姻家宴飮勿禁。』國俗當婚姻之夕,多辦酒肉,爭尙豪侈。富者已矣,貧者企而及之,傾財蕩産。因此,婚姻或失其時。且婚姻不得用紗羅綾段,法已立矣,而用者頗多,請一切痛禁。」傳曰:「我國婚姻之夕,會族宴飮,其來已久。習俗如此,而一切痛禁,無乃苛察耶?」
○傳于司僕寺曰:「栗色雄馬一匹、玉頂赤騸馬一匹,送于內需司。」
1月9日
[编辑]○辛亥,議嘉猷令玉同殺文山罪,尹弼商議:「臣觀漢高祖約法三章,殺人者死,居其一。文帝誅薄昭不貸。桃應問於孟子曰:『舜爲天子,皋陶爲士,瞽瞍殺人,則如之何?』孟子曰:『執之而已。』殺人之罪至重,固不可屈法而伸恩。今若曰宗親,不置重典,則是開殺人之門,且死者無以雪冤。」盧思愼、魚世謙、韓致亨、成俊、盧公弼、申浚、朴楗、尹孝孫、趙益貞、洪興議:「殺人者死,法之常也。然律設八議,而議親居首。豈可以治凡人者,治宗室哉?臣等以謂,特原其死,收其職牒,遠方安置,使不得縱意出入,則其於待親之道,用律之意,庶幾兩得。」許琛、安琛議:「謹按,《周禮》掌囚曰:『凡殺人者,踣諸市,唯王之同族與有爵者,殺之于甸師氏。』又按,《周禮》小司寇曰:『以八議,麗邦法,附刑律。』先儒論之曰:『王族有罪,不免于刑者法也。刑于甸師,不與衆同者情也。』玉同之罪,不得逃甸師之誅矣。今以議親之故,不待三覆,而預待其死,則無乃宗親之無行者,窺其淺深,而縱暴不忌乎?臣等請俟啓三覆與大臣更議之,或刑或免,裁自聖斷。」從思愼等議。
○傳曰:「來月三大妃殿上尊號時,雖無前例,進內宴何如?」承旨姜龜孫啓曰:「進內宴甚當。」
○大司憲丘致崐、大司諫李復善等合司論啓金孝江罪,傳曰:「若加罪,則是亦爲失刑也。」更啓:「今日大臣以議事詣闕,請收議。」傳曰:「此有前例,孝江本無罪,然臺諫言之,故加笞四十,更何收議?」又書啓:
臣等論孝江之罪,閱五箇月,累數百言。殿下非不知孝江之罪,而蔽於所私,曲爲之庇,臣等恐殿下以一宦寺之故,得拒諫之累也
。傳曰:「以重罪爲輕,以輕罪爲重,是臣下敎誘君上也。」更書啓:
臣等合司伏閤者,非私怒孝江也,欲聖上明以照奸,用刑得中,立於無過之地。殿下何曲貸一宦,而自處有過之地耶?今敎曰:『敎誘君上。』人臣以道事君,君有過則以義爭之而已,豈以非道,敎誘君上乎?昔成王命君陳曰:『予曰宥,爾惟不宥;予曰辟,爾惟不辟,惟厥中。』蓋刑法者,天下之公器。人主當責付之有司耳,不敢以私喜怒,而輕重之。有司當執之而已,不敢以人主之命,而撓其所守也。然後有罪者不得免,無罪者不入刑,而民協于中矣。今殿下私一宦竪,屈法伸恩,大爲聖德之累。臣等執之而已,豈有他哉?
不聽。
○命改隆佑門曰新佑門,隆慶門曰僖慶門,隆禮門曰敦禮門。隆字與御諱音相近故也。
○以呂自新爲永安道觀察使,朴處綸刑曹參議,李守恭司憲府掌令,金宏弼刑曹佐郞。
1月10日
[编辑]○壬子,繕工監提調李世佐啓:「寶慶堂花階及懷廟所用石伐取時,給軍一百名,其供饋,請依前例。」從之。
○禮曹啓:「睿宗、貞熹王后禫日,皆不受賀,前後鼓吹,陳而不作。今禫祭將何如?」傳曰:「當依前例。但前後皷吹,若不作則亦當不陳。」政院啓:「鼓吹於禮行,不可無。但古人云:『是日哭則不歌。』禫祭日亦有哭臨之禮,還宮時作樂未安。請依前例,陳而不作。」從之。
○初,尼亇車、兀狄哈虜美錢鎭城底斡朶里而去。至是,節度使李朝陽探問尼亇車事及伊伊厚等,來居南京利害以啓曰:「北征之後,兀狄哈雖若不近境,而其自相報復,無歲無之。以此觀之,伊伊厚等未徙之前,不無鼠竊之變。若伊伊厚與尼亇車有通謀之跡,而城底野人知之,則豈無一人來告者乎?以已往事勢推料,則尼亇車與伊伊厚似無相應之跡。且伊伊厚來居南京利害,非臣所逆料也。然臣之愚意以爲,五鎭城底野人至爲繁盛,阿令介居接加訖羅里中,幾百餘戶,又以驍勇兀狄哈作黨,漸至繁衍,則其將來之變,未可知也。且城底野人與兀狄哈,世相報仇,於我國有利,而若自相和睦,不無相應嚮道之弊矣。伊伊厚須勒還本土,而以敬差官李坫齎來事目,反覆開諭,則唯以誠心歸順,雖死不還爲辭。今國家業已許留,而又逆料未然之害,强驅逐之,則豈無鼠竊狗偸之心?」啓下兵曹,兵曹啓:「伊伊厚、尼亇車互生釁隙,無通謀應援之跡。然非類之人來居近境,終必滋蔓,後日之害實爲可慮。但國家初許居加訖羅地面,旋卽督還,退居南京。今無故而又迫逐,不得安接,則非徒在彼有怨憤之心,在我侍夷之道,亦不弘矣。仍留居伊伊厚等,而若有他種類,援伊伊厚例,願欲來居者,令邊將嚴禁不納。」
○平安道觀察使李克均馳啓云:「滿浦僉使兪起昌牒報云:『因建州衛野人金亐唐介出來,問達罕有無,答曰:「今月初一日率同衛人一百五十名往中原,月二十七日皆還矣。」』臣意謂,達罕處下送衣服賜物等若給之,則達罕必感恩,左右衛聞之,則憤怨矣。」啓下兵曹,兵曹回啓:「童淸禮入歸時,建州衛酋長達罕則親自出迎,備陳誠款,頗有效順之狀,故欲慰其意,賜給物件已曾下送。左右衛酋長等,其時亦各遣人迎候,而獨達罕處賜物,則左右酋長等不無缺望,亦依達罕賜物下送,令滿浦鎭將招致語之曰:『前者童淸禮往還時,爾酋長等各遣麾下,迎送甚勤,特賜某某物件。令爾酋長知朝廷之意。』以此開諭入送,以待回答,更審情僞以啓。」命議于曾經政丞及政府、六曹參判以上、知邊事宰相。
○臺諫合司啓:「孝江犯二重罪,殿下反以謂無罪。若無罪,則笞亦不可施也。罪之以笞,則殿下亦知其不無罪矣。旣知有罪,則依律斷之,不可以私恩,輕重其罪。若以臣等之言爲不足信,則廣詢衆議以斷之。」不聽。
○義禁府啓:『凡減死者,應杖一百,而嘉猷令特減死,決杖與否敢稟。「
○兼司僕李聃孫獲豹以進,賜弓一張。
1月11日
[编辑]○癸丑,遷墓都監提調李世佐、尹孝孫啓:「莎臺石,凡人有財力者,皆得爲之,初無禁制。今遷墓,請於先王先后陵室之制,降殺略設。且斂襲等事,但令尹遘掌之,未安於心。請別遣內人、內官,哭婢隨從。」從之。
○義禁府啓:「嘉猷令玉同安置于草溪郡。」承政院啓:「凡罪人減死者當遠竄。草溪內地,請移極邊。」傳曰:「移于巨濟。」
○臺諫合司啓:「孝江之罪,前於經筵,大臣、侍從極陳其情狀。殿下敎云:『當贖杖八十,左右反以爲輕,論執不已。』殿下又敎云:『當更斟酌。』及觀近日之敎曰:『孝江無罪。』曰:『爾等將輕罪入重刑。』是欲以私恩,釋重罪也。前後之敎,大相乖反。」傳曰:「予謂,若加四等,則罪當杖八十。更思之,已贖笞四十,故不聽。」更書啓:
敎云:「旣不用其言,非陷於奸僞也。」殿下旣知其奸,而不用其言,獨不快治其罪何也?昔漢元帝知弘恭、石顯之奸,而不能去,以階漢室之亂,此殿下所當鑑也。請明正其罪。
不聽。更書啓:
昔司馬光有言:「彼或爲奸,上不知之,猶有所畏。旣知而不能誅,彼知不足畏,則放縱而無所顧。」殿下旣知孝江之奸,而不治其罪,孝江亦狎恩恃愛,無所忌憚,如司馬光所言也。爲惡者將安所懲?
不聽。
○禮曹啓曰:「二月初五日太宗大王、元敬王后神位版奉瘞山陵,殿下當奉辭于都門外。臣等更思之,恭惠王后加上尊號祭及成宗大王、恭惠王后祔太廟祭散齋,自二月初四日爲始。《五禮儀》註云大祀,殿下散齋四日於別殿。駕出門外,於禮何如?」政院亦啓:「《五禮儀》註:『凡齋官散齋,治事如故。』殿下於門外奉辭,似無害理。且加上尊號祭,旣已攝行,則香祝雖攝傳無妨。但是大事,未敢輕議,請令弘文館,廣考古制,且議諸大臣。」傳曰:「加上尊號祭香祝,固當攝傳。奉辭非遊觀之例,雖散齋,奉辭門外,似無妨也。其議于曾經政丞及政府。」
1月12日
[编辑]○甲寅,先是,昭儀金氏上言,請入粟永安道,受價京倉。下戶曹,令從願。至是,判書李世佐等啓:「歲在甲寅,金氏母鄭氏上言,請入粟一千碩於永安道,受價京倉,成宗特命從願,其時,但納二百石。今金氏又請納粟,臣意以謂,此必富商大賈依附金氏,多齎緜布,或貿粟民間,而納之;或納布於守令,守令以其道綿布價貴,受之不辭,不卽貿粟,年月漸久,必致耗損,勿許何如?」傳曰:「此乃先王後宮,雖知其弊,豈可不許?」又啓:「成均館前路民家一十餘區,禮曹請撤去,官給價布。今者倭黃金及銅鐵貿易經費不貲。臣見中朝文廟,在閭閻中,請隨後撤去。」從之。世佐將啓,承旨姜龜孫止之不得。世佐出,龜孫曰:「卽位之初,凡關右文之事,爲大臣者當贊成之,豈可計小費而沮止乎?且中原文廟雖在閭閻,豈足法乎?今以貿易金鐵爲急,而沮主上右文之意,金鐵、文廟孰輕孰重?」
○臺諫合司論金孝江罪,不聽。
○繕工監提調李世佐等啓:「拱辰門外命築墻。功役不少,姑令留衛軍士拾石。且繕工監正黃震孫年老不合,請遞。」從之。
○議太宗神位版奉詣獻陵時,奉辭門外當否。盧思愼、魚世謙、尹弼商、鄭文炯、韓致享、尹孝孫、成俊議:「奉辭門外之日,雖在散齋之時,然此禮至重,且非遊觀之事,有何不可?」李克墩議:「太宗於宗廟,百世不遷,享祀如舊,獨文昭殿位版,奉瘞陵寢。殿下率百官,永辭門外,似不合情禮。且前日文宗位版奉瘞之時,無奉辭之禮,請令禮官,更考禮制,如不得已雖散齋,奉辭無妨。」柳輊議:「奉辭與祔廟,同是重事,然以情計之,祔廟尤重。奉辭之禮,姑從權,宜令百官行之。」從思愼等議。
1月13日
[编辑]○乙卯,律學徒役及第李績子宗蕃等謹上言:「臣等謹按,《大典續錄》訴冤條:『或因國事,或枉被非辜者,許令上書訴冤。』今臣父績,嘗因國事,而枉被非辜,臣等不勝痛憫之至。世祖朝丁亥年諭書曰:『李施愛逆黨與謀者勿宥,脅從者勿問。』睿宗朝成化五年傳旨云:『施愛餘黨及緣坐人,竝勿揀赦前科罪。』成宗朝己亥年傳旨云:『施愛餘黨及緣坐人逃漏者頗多。其緣坐許接者,以緣坐例論。』又於成化八年,軍官金進穆、李季仝等密告施愛之黨朴進孝,同姓三寸叔朴巨三以緣坐逃命全生,節度使魚有沼推考以啓,傳曰:『巨三則以緣坐例論,其子宗美縱火于利城倉,令中外追捕。』成化八、九年間,施愛餘黨趙璧亦爲人所告被誅,其許接者十二人,亦皆被誅,其緣坐許接四十餘人,皆分配于兩界。丙午,端川郡守曺澄獲施愛餘黨金成玉以啓,成宗命誅成玉,其許接嚴末應實等九人竝誅之,其緣坐李莫同等二十餘人皆定咸原驛吏。尹孝文則施愛起兵之後,迫於兇威,畏死從軍,只持施愛關文,傳付甲山。三水居人殺害守令,情涉脅從,而人有告訴,成宗竝誅不釋。由是觀之,先王之於逆賊,雖緣坐、脅從者,尙且不貸,竝置重典,而況於手殺兵使、監司者乎?咸興人金幹等連名狀訴,吉城人無叱同等亦告臣父曰:『丁守、水明以施愛心腹,手殺兵使康孝文、監司申㴐,羽翼爲亂,而施愛就擒之後,逃竄山谷,獨漏天誅。臣父推問丁守、水明,皆無辭自服。故馳書啓稟,而反受罪責。若臣父任置不啓,而他日責臣父縱賊之罪,則於法當與賊同罪,將置身於何地乎?祖宗傳旨,昭如日星。殿下命有司考啓,則臣父之無辜自明矣。伏願殿下,憐臣父枉被非辜,俾免徒役,以解冤閔。」啓下義禁府。
○下韓懽推案曰:「懽非金浦部民,而以罵本屬知府、知州、知縣之律照之何耶?其以威力制縛改照律,餘皆棄之。」
○臺諫合司上箚曰:
臣等聞,昔趙高指鹿爲馬,以欺二世,鹿馬有形之物,人所易辨,其奸立見。今孝江僞立新法,與成宗朝受敎,其文略同,故是非眩亂,一以毁先王成憲,一以成興守冒濫之謀,欺瞞朝廷,蒙蔽聖聰,其奸浮於趙高,而聖上旣辨其奸,立罷僞法,而不能去邪勿疑何耶?
不聽,仍傳曰:「前日臺諫言不喜御經筵。經筵雖當御之,近有大事。若力疾强御,則將不得親行大事,其輕重何如?」降玉盃賜酒。臺諫啓:「經筵固當常御,毋或作輟。若未寧則何敢强請?」因論金孝江事,御書答曰:
知孝江之奸,故忍罷成宗撰定受敎,且論以笞四十。若不知其奸,陷溺老宦之術,則當罰卿等耳。
○傳曰:「內廐駮馬一匹,其送內需內。」
1月14日
[编辑]○丙辰,御書齊安大君琄、德源君曙、寶城君㝓、永川君定、雲山君誠、江陽君潚、八溪君淨、鄭顯祖、尹弼商、盧思愼、愼承善、魚世謙、韓致亨、鄭文炯、洪常等,各賜藍紬一匹、綠紬一匹,寧源君澧、南川君崝、任元濬、韓致禮、孫舜孝、李克墩、成俊、柳輊、尹孝孫、趙得琳、李世佐、柳洵、朴安性、成俔、申浚、盧公弼、李季仝、呂自新、洪貴達、朴楗、朴崇質、裵孟達、韓瑞龜、韓堡、姜子順、具壽永、鄭崇祖、趙益貞、尹坦、金碔、丘致崐、李復善,六承旨、弘文館員等,各賜綠紬一匹。
○臺諫合司論金孝江事,仍上韓懽推案,請依律論斷,不聽。臺諫上箚曰:
伏覩御書曰:「知孝江之奸。」又曰:「予若不知其奸,陷溺老宦之術,則當罰卿等。」殿下眞知其奸矣。然知其奸,而不能治其罪,則聖上此敎,徒爲空言而已。旣不能治其罪,使之承恩席勢,出入宮禁,猶古也。外庭之視孝江,如城狐之不可灌也,社鼠之不可燻也。爲孝江者,無所忌憚,大張其術,承順殿下之色,移易殿下之心,明夷入腹,如二竪處膏肓之中,則殿下他日之終不陷溺,未可知也。然則殿下知其奸,適足以長其奸耳。不幾於郭公之惡惡不能去乎?伏望殿下,深治老奸之罪,以快朝廷之憤。
仍啓:「韓懽於金浦有農舍焉,有親墓焉,非部民而何?凡宰相孰無田庄在外邑乎?如有守令,不協其心,必縛笞其執吏,則守令何所措手足乎?」不聽。
○掌令李守恭啓:「臣未拜掌令之時,聞孝江之事,心實痛憤。臣修撰《實錄》,見甲午年內官曺疹、李孝智等,因侍女干請大妃,欲受伴人。成宗於經筵,語諸大臣,而令憲府鞫之。憲府照以輕律,忠勳府以爲大輕,請改律當死,成宗特減死,流于極邊。今者孝江之罪,較諸彼則輕重萬萬,而只加笞四十。殿下於小宦則罪之不饒,至於老宦,獨不之罪,臣恐亂亡之禍,以此馴致矣。」傳曰:「前此臺諫盡言,而予亦敎之盡矣。曺疹之事,予雖不知,然以伴人事,干請大妃,是私也。孝江特因前例而爲之,是公也。公私不同,爾等何不料理耶?」更啓:「彼則但一己之事而已,此則關係國家,而且欲專權,其心則私也。雖不能依律處斬,亦當如曺疹之極邊付處可也。」不聽。
○議政府啓:「以元良輔爲狼川縣監。良輔質本柔懦,使之敎授儒生則裕矣,其於剗煩治劇不足,請改之。」傳曰:「可。」
○右承旨宋軼啓:「前者傳曰:『倭人齎來沈香、束香、白檀香,令內醫院貿易後,許民私貿。』而頃者內醫院問於倭館則曰無,再問則曰有,此必庫直、通事欲私貿,而隱之也。臣等夙知此弊,欲鞫之久矣。凡倭人齎來寶物,庫子與商賈潛相貿易,故倭人盡知我國市價。請痛懲,以警其餘。且官員亦不能檢察,竝鞫之。」傳曰:「可。」
○宗簿寺啓:「莞城守貴丁、豆原副正總賭博罪,當杖一百,徒三年。」從之。右承旨宋軼啓:「凡宗親減死乃決杖,此則不至重罪而決杖,於殿下待宗親之意何如?」傳曰:「只贖杖九十,奪告身四等。」
1月15日
[编辑]○丁巳,掌令李守恭啓:「孝江前此楡岾、洛山之事,不痛繩以法,故無所懲艾,復犯大罪。今若不置重典,則諸宦效尤,末流之弊不可勝言。曺疹、孝智之犯,比孝江則輕,成宗無所寬貸,請以成宗爲法。」傳曰:「論諫累日,而不聽者,以其不可聽耳。凡言事不得蒙允,必曰缺望,甚非治平之事。」守恭更啓:「《律》云:『變亂成法者斬。』只贖笞四十,此臣所以缺望者也。大抵人君接賢士大夫之時少,親宦官宮妾之日多,則潛消默奪,移易心志,而不自知矣。臺諫累月伏閤,迄未蒙允,此殿下久廢經筵,曠聞正論,宦寺昵侍故也。請御經筵,以聽正論。且人君過擧、朝廷得失,臺諫無不言之者,欲置君於無過之地,而爲治平之政耳。今敎云:『甚非治平之事。』不勝缺望。」傳曰:「予在東宮,爾爲書筵官,久知予意。事若可聽,何不聽之?且近來不寧,不御經筵耳。外人聞臺諫長立闕庭,謂予有何過擧而如此則非美事也。」
○賜注書及當直史官綠紬各一匹。
○賜德豐君恞米豆各五十碩。恞月山大君婷孽子也。
○議政府啓:「莎臺石自世祖有遺敎,雖陵寢,皆不設。今遷墓,設臺石未穩。」傳曰:「予聞,雖士大夫之家,如有財力者,皆得爲之。今降殺只設前臺石,無乃不妨乎?其更問之。」
○議達罕及左右衛酋長賜物當否。尹弼商、魚世謙、鄭文炯、韓致亨、李京墩、成俊、柳輊、李世佐、柳洵、申浚、尹孝孫、李季男、洪興、許琛、呂自議:「請依兵曹所啓。」李季仝議:「前者童淸禮之行,建州衛酋長達罕親領軍馬,奉迎使命于境上,其誠款可嘉。故朝廷屢施恩典,以答其向慕之心,兼勑不卽刷還之罪,以卞其誠僞,然後乃定招討之策,斯乃西邊急務耳。淸禮在彼之時,左右衛酋長,則皆伏窟穴,隱然有自重之勢,而忌使者深探道路,揚言火剌溫聲息,恐惑使者,使半途而還,不得直詣阿亡介之家,其譎詐已著,而慮其缺望生釁,反加賜物,與達罕比則彼以謂:『朝廷不卞誠僞,均賜物件。』臣意,先賜達罕,以悅其心,且使遠夷知附大國者,有微勞必得厚賞,然後徐觀左右衛酋長之意,更議賞物何如?」朴楗議:「童淸禮之行,達罕親自出迎,左右衛酋長亦遣人迎候,其心可嘉。然遣淸禮,爲刷還虜口也。至今無一口刷還,雖有效順之狀,無其實而特賜物件,則祗益彼驕心,損我國威。」朴安性議:「依兵曹所啓。但達罕親自出迎,左右衛遣人迎候,賜物自有輕重。」從弼商等議。
○議伊伊厚事。尹弼商、魚世謙、韓致亨、柳輊、李世佐、李洵、尹孝孫、鄭文炯、朴楗、呂自新、趙益貞、申浚、洪興、李季男、安琛議:「伊伊厚與尼亇車旣無相通之跡,又已退居南京地面,是朝廷威命,已行於彼。今又迫逐,似已甚。今欲預防未兆之釁,促起怨恨之心,亦不便。依兵曹所啓,姑令仍居,徐觀其變,臨機處置何如?」李克墩議:「異類雜處,古今所患。彼類之言,亦不可盡信,況伊伊厚本與尼亇車同居。今雖構釁別居,終必和解,將來之患,不可勝言。頃者許居加訖羅地面,已是失計,今不可顯然許居南京。姑語之曰:『今則農務方作,不可督還。當待秋還本。』以是語之,羈縻不絶,更察其彼此虜情,處置何如?」成俊議:「伊伊厚言:『不得居南京,將移蒲州。』南京距鍾城隔遠,蒲州迫於平安道。臣意,平安賊變,緊於永安。若移蒲州則是益致平安之寇。臣在兵曹,已啓許留南京,今何更議?但勿許他種來居,兵曹所啓似當。」朴安性議:「南京與穩城、柔遠、美錢等鎭相距不遠。彼居南京,歲月積久,與城底野人嫁娶,生齒漸繁,則國家雖欲驅逐,不可得也。居我近地,備諳邊圉虛實。或與亐知介等相應,則非細故也。薺浦數外之倭,亦未刷還。內地尙然,況於越江之地乎?臣意,令邊將招城底酋長阿令介等及伊伊厚同類人,開諭禍福,期於還本乃已。如其不聽,更議措置何如?」李季仝議:「今觀李朝陽所啓之辭,近來兀狄哈與兀良哈等遞相殺伐。非伊伊厚等謀引本種,入爲侵害,自有他種。兀狄哈本與城底野人有讎怨者,往來報仇,所謂夷狄相攻,中國之利也。況伊伊厚等初來叩關,國家旣許納款,俾居近地,而今無故再三迫逐,使不得安業,則彼必怨怒爲邊患,不可不慮。依兵曹所啓,姑令仍居爲便。若復與本種解仇釋怨,往來互市,聯結城底野人,窺覘我虛實,則亦非細事。須令邊將伺察動靜,預爲之備何如?」從弼商等議。
○司憲府啓:「鄭承忠使其婢丁德,搆言其妻申氏在聞慶家,失行孕胎,令丁德夫銀同買墮胎藥而去。承忠又自言:『妻乳黑、腹大,有身。』本府遣女醫十人診視,則無驗。欲推銀同、丁德則承忠父崇祖匿不以見,是慮其子詐見也。至督見而問之,則聞慶道里,銀同初未嘗去,買藥等事果爲虛語。是必承忠謀欲棄妻,誣構此言,請刑訊得情。且徐憐棄其妻崔氏書云:『所可道也,言之長也。』引淫奔之詩,隱然聲罪,而不顯言之,情甚可疑,請亦刑訊。」從之。
1月16日
[编辑]○戊午,夜,雷電。
○禮曹啓:「平安道殷山人李自華孝行特異,請旌門、復戶。且自華年今六十三,老不適用,請除隣郡訓導,敎養後學。」從之。自華自少定省不少懈,朝夕必親執爨以供。每遇時羞,必持獻父母。及歿擗踊哭泣,事死如事生,與妻不同處,啜粥三年。及聞成宗喪,如喪考妣,三年閉門不出,不飮酒、不食鹽醬菜菓。
1月17日
[编辑]○己未,議政府啓:「莎臺石今士大夫以其有僭擬之嫌,故皆不設。雖陵寢不設者多,而獨於遷墓設之,似僭擬。」傳曰:「勿設。」
○賜德豐君恞去核緜花六十斤。
○命都承旨姜龜孫掌遷墓諸事。
○傳曰:「長湍墓所當送斂婢,若內棺不至朽腐,不須改斂。但於外槨內,實以衣服,於禮何如?且哭婢亦載禮文耶?」承政院啓:「葬後歲月未久,內棺必不至朽腐。神道尙靜,雖不改斂,可也。前此遷英陵時無哭婢,雖不遣亦可,然當考禮文以啓。」
○故靑松府使洪性剛妻薛氏上言:「子若衷以功臣嫡長,未參陞堂上之列。請依朴林宗、柳伯孫等例,陞堂上。」從之。
1月18日
[编辑]○庚申,賜六承旨襦塔胡各一領,當直史官帖裏各一領。
○傳曰:「予近患咳嗽,夜不能寐。故久廢經筵,心實未安。來月初三日禫祭,齋戒幾日?」承政院啓:「散齋二日,致齋一日。」
○持平姜叔突啓:「以沈順路爲迎曙道察訪。迎曙乃大路,必擇授職高諳練者。成宗朝金之慶、宋鐵山等,皆以正,授此任,及其遞來,皆陞堂上。所以如此者,重其任也。今順路質本麤疎,不能勤謹奉公。前任龍仁縣令亦見貶,請遞之。且以李演爲義禁府郞廳,演本輕詐人也。不合禁府郞廳,請遞之。禮曹所掌甚重,參判申從濩以正朝使赴京。判書如有事故,一曹許多事,誰其任之?請換差。韓曾前爲肅川府使,十考十上,當授正,而授副正。未幾除密陽府使,以父老請辭,授忠翊府都事。越次降授,於法未便,請改正。」韓曾事問吏曹,餘皆從之。
1月19日
[编辑]○辛酉,漢城府右尹李誼以病辭,不許,仍賜藥。
○議政府啓:「後苑拱辰門等處,命改築垣墻。近來役民無歲無之。今有遷墓之役,民勞甚矣。世祖始築之後,成宗因而不改,先王儉德至矣。此非急務,而與遷墓竝擧未便。」傳曰:「此不得已改築,然姑待三年。」
○下御書曰:
予廢經筵久矣,疎接大臣,亦旣多矣。無他,違豫之故也。然若待盡愈,則愈時無期。來二十一日始御經筵。
○正言趙元紀書啓:
評事雖掌書記,兩界乃用武之地。先王朝率以文士中,能射者擇遣。近者不擇授,甚未便。今新授永安南道評事宋誡亦不合,請選文士能射者遣之。且臣等聞,繕工正黃震孫,與他司正相換,陽智縣監丁汝楫,亦令改正。震孫、汝揖雖不堪任,若提調、監司,爭以己意,如此擅啓,臣等恐政出多門矣。臣等非欲此二人仍舊不改,欲使殿下知紛紛擅啓之非,以防後弊耳。
傳曰:「宋誡不合評事與否,問于政府。震孫、汝楫等,有云不合,故改之耳。」
○先是,司諫院啓:「全羅道羅州居僧覺頓卽永膺大君琰代身僧也。廣占田園,多積財穀,帶妻子家居,混處閭閻,多作弊,令司憲府鞫之。覺頓女壻大平卽安陽君㤚奴。㤚欲得覺頓財穀,托言大平滋殖穀物,乃上言。」召憲府問之,持平姜叔突啓:「覺頓以僧人,廣置家舍、田園,又帶妻、多殖財穀,豈無民間作弊而然乎?觀其推案,則無搜探覺頓家財之事,又無大平爲安陽君奴之語。」傳曰:「其速辨之。」
1月20日
[编辑]○壬戌,持平姜叔突書啓:
金堤郡守徐山甫以其母上言,命換近道守令。《大典》:『親年七十以上,勿敍三百里外守令。』山甫之母年非七十,請勿相換。凡上言下該司回啓例也,今直判下未便。以甲士副司直金仲敬爲黃海道阿郞浦萬戶。萬戶所任重大,若庸劣人則不以防禦爲重,而專以謀利爲務。故先王必以內禁衛差遣者,重其任也。以才品論之,別侍衛在內禁衛之下,甲士又別侍衛之下。仲敬以甲士爲萬戶未便,請改正。安該以龍仁縣令,十考十上,例當陞遷。然安該承旨姜龜孫異姓三寸叔,當於擬望時,例書相避而不書。且凡擬望,當備三員,而該獨擬不公,請改正。
傳曰:「山甫之母,年旣七十。予以謂,爲親之事,故特許之耳。如此等事,臺諫一一論之,是臺諫之政也。金仲敬人品可否及前例,問于兵曹。安該十考十上,例當陞遷。不書承旨相避,偶忘之耳。大司憲丘致崐曾經承旨,其時亦豈無錯誤事乎?」
○兵曹書以甲士副司直,授萬戶前例及時任者以啓曰:「郞廳完議,而試才若入格,則雖甲士亦擬望。」
○持平姜叔突書啓:
山甫之母上言云:「今年六十五歲。」若請近道,則《大典》之法毁矣。法者祖宗之法,不可一撓,故書啓耳,非預政也,請勿換。且金用寶以遂安郡守,十考十上,亦當陞敍,而不陞。安該以承旨相避,陞職不公,請改正。
傳曰:「山甫之母年雖六十五,此予特許,故不聽。安該、用寶事,問于吏曹。甲士除萬戶者,非止仲敬,而何者可論,何者不論耶?」叔突啓:「有老親而外補者,非獨山甫。今以特旨而換之,則後有援此者,豈可一一從之乎?臣等以是,前日繼源之事固請仍任,山甫亦須仍任,以遵《大典》之法。」
○吏曹啓:「從三品無缺,故金用寶平遷爾。」傳于臺諫曰:「徐山甫、安該事不聽。金用寶無三品窠闕而然也。」
○傳于議政府、弘文館、司憲府曰:「予久停經筵,今欲始御,而只御朝講。人必不知其何以也,然予不平,且近有大事。故計宗社之重,只御一時。雖一時御講,如有所言,則有何未盡所懷耶?且宰相等聞下官之言,以予不御三時爲非,則非宰相也。」
○議宋誡北道評事不合與否。魚世謙、韓致亨、柳輊議:「宋誡臣曾不相識,評事當否,未敢知。然諫院所論,公議,伏惟上裁。」成俊、李克墩、尹孝孫等議:「才兼文武者,世不多得。況評事掌書記而已,雖不解射無妨。」從俊等議。
○以柳子光爲武靈君,金睇臣禮曹參判,李世英司憲府執義。
○下內官尹升老于當直廳,決杖七十。
○刑曹啓:「崔連海請於校書正字李通,印出原從功臣錄券初面一張,必有其情,請鞫李通。」從之。
○傳曰:「黃豆一百碩,輸送于內需司。」
1月21日
[编辑]○癸亥,持平姜叔突啓:「昨日傳曰:『箇滿守令已遞,而擬京官,不得受點,則不得已置散未便。今後獨擬以啓。』臣等以謂,若此則後弊不貲。凡官職不備三望,則吏曹必以己所厚者授好官。如是則守令皆諂事吏曹矣。且此傳旨出自上意與否,臣不敢知,雖出自上意,固當陳其不可。若吏曹擅啓立法,則其爲弄權尤大。弘文館應敎久不塡差。前者本曹正郞張順孫爲副應敎,今正郞申用漑臨遞,意必待其秩滿授之耳。此吏曹弄權也。司醞署奉事朴承燧正郞申用漑妻娚,而以敦寧府奉事尹坡童相換。豈無他司可換,而以承燧換之?此無他,司醞職卑之地,敦寧府一品衙門,此亦吏曹弄權也。李演前爲安州判官時,見劾而罷,後爲司圃署別坐考下。以爲提調李崇元有私讎而然,欲訴於官,所爲如此,其人可知。今吏曹擬義禁府經歷時,不書別坐,而以前判官書之。本府問之則曰:『前爲水運判官,故然耳。』其授水運判官也,臺諫論而罷之。一日不得行職事,不可謂之判官,而書啓者,欲使上意爲有所來歷也,此亦吏曹弄權也。金用寶不陞敍,雖曰無從三品之秩,副正有缺,授李惟淸,而不授用寶。安該擬望時,不書姜龜孫相避,是豈不知而然耶?且獨擬之法,若因吏曹所啓,爲承旨者當審其可否,而出納之。今無異辭,從而啓之,亦非無情也。旣以安該獨擬,故欲遂爲例,而杜諫官之口也。吏曹弄權,承旨亦有情,被劾而猶莅職不可,請停公。徐山甫之母,年未七十,請還授金堤。且陸地成、李珪、金剛等,皆於前年七八月間,以甲士除萬戶。其時方論立主、立廟等大事,故未及論此耳。大抵臺諫耳目所逮,則論之矣,若未及聞見,何得以論之?金仲敬本係卑微,其能統御軍卒乎?請須改正。去年冬雷之變,下敎自責,而三公居爕理之地,未見有恐懼之容。今正月雷電,又天變之大者,無引咎自避者。《春秋》:『三月庚辰大雨雪,大雨震電。』孔子以爲災異而特書之。周之三月,卽今之正月也。近者以李詮、李琚、李世銓、蔡允惠,一月之內竝授堂上,今又以洪若衷爲堂上,是爵賞僭矣。金孝江重犯死罪,而減至笞四十,是刑罰不中矣。臣恐天變,以此而致也。願殿下恐懼修省,以消變異。且久停經筵。臣等非不知殿下有未寧,而大事臨近也,然觀日氣之和,或朝講、或夕講,雖無領事、臺諫,但令承旨、經筵官、史官等侍講,其於緝熙聖學,不爲無益,而亦可以接賢士大夫矣。鄭致亨、閔寬、池允源前年七月遞外任,纔經數月,又爲守令,其於出入均勞之義何如?此亦吏曹之不公也。」傳曰:「遞來守令獨擬事,予實有敎,非吏曹所啓。弘文應敎事,當問吏曹。朴承燧有相避,則不得相換乎?李演事,有前例否?竝令考啓。安該事,承旨雖有私情,吏曹非一二員,豈盡有私情?徐山甫之母,雖年未七十,此特恩耳。金仲敬改正可也。雷變則自冬至一陽生,至于正月則乃春節也,雖雷不妨。今做事雖有前例,臺諫曰不可,雖用賢人,臺諫曰不可,凡君上所爲,一切沮止,務爲自勝。予意以爲,以此而致天變也。予近有感冒證,且大事臨近,欲調理,故不御經筵。爾云:『或朝講,或夕講,只令承旨、經筵官、史官等入侍可也。』則予當自明日御之。但令如此,亦可謂之接賢士大夫乎?其問之。」更啓曰:「獨擬傳旨,決不可行也。臺諫方論吏曹注擬失當,而吏曹冒承傳旨,是不有臺諫也。請收成命,以防弄權之弊。且安該、徐山甫不可不改正。《禮記》月令,二月雷乃發聲,八月雷始收聲,則自九月至正月,有雷電則謂之災變可也。臣非以李詮等爲不可用也,南陽、順天、密陽豈必陞堂上,然後授之哉?金孝江罪重而贖笞,刑罰失中。天變之作,不可謂不由乎此。殿下當愼賞必罰,克謹天戒可也。且人君過擧,朝廷得失,抗威極諫者,獨臺諫耳。三代以前,雖不設官,規諫之風未嘗無之。故曰:『天子有爭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諸侯有爭臣五人,雖無道,不失其國。』諫臣之有關於人國如此。至於後世,人心不古,始設臺諫之職,夫臺諫欲使人君,納於無過之地耳,安有以自勝爲心哉?且於經筵,領事、知事、特進官、臺諫竝入侍講,則固爲備矣。雖不能如此,只令承旨、經筵官、史官等入侍,亦可謂接賢士大夫,而學問進益則可矣。請勿廢御之。」傳曰:「經筵事知道。餘皆不從。」
○正言趙元紀啓:「『三月庚辰,大雨震電。』《春秋》謹之。前日金孝江罪犯至重,臺諫累月伏閤,而三公無一人言之者。是不能盡其職也,正月之雷,豈非其應耶?濟用監副正韓陟衰老昏暗,司饔院直長安邦彦狂悖不職,不識事理,俱不合其任,請改正。且敎誨儒生,不可無人。今李坫與於師儒之錄,而除靈巖郡守,請勿遞。且以申從洽爲豐儲倉守。從洽罪犯贓汚,雖不錄案,不可輕敍,亦請改之。」傳曰:「韓陟不堪其任與否,問于吏曹。邦彦雖云狂悖,未有過失,不可改也。李坫、從洽其改之。」
○都承旨姜龜孫啓:「臺諫以臣前日不書相避,爲有情弄權,不敢安然在職,請避。」傳曰:「畏臺諫,不聽君命,固有罪矣。」
○傳于戶曹曰:「靑魚、石首魚魚箭,其給內需司。」
1月22日
[编辑]○甲子,御經筵。講《通鑑綱日》,至《光武紀》,參贊官金壽童曰:「光武所用,皆南陽故舊。後人云:『南陽貴士,何必俱當六合?』乃譏光武專用故舊也。大抵爵祿,天下之公器。人君當選用賢能,不可以私意,濫加於親戚故舊也。」
○領議政愼承善上書辭職曰:
臣以庸愚,濫承累朝之恩,混進宰輔,已據非分。況首相具瞻之地,非愚臣所可冒處。加以疾病,年且衰老,累瀆乞免,天諭切至,竝賜藥餌,臣豈不欲竭股肱之力,圖報聖恩於萬一?然氣力未健,久曠職事,臣實未安。伏望憐臣老病,命就閑地,以保餘齡。
賜批答不允。
○持平姜叔突論徐山甫等事,又啓:「申從洽,吏曹參判安琛婚姻家,正郞申用漑同姓至親。雖有敍用之命,當移西班。今授東班職,此亦用情也。且徐山甫旣有相換之命,則當換以郡守,而降授縣令。以金堤授姜叔淮,此非相換,乃私叔淮,而欺殿下也。臣等恐近日雷變,皆由於此。昨日敎云:『雷變由於臺諫。』臣等亦以謂:『由臣等失職之故也。』臣等以殿下耳目之官,殿下過擧,不能匡救;人之有罪,不能糾正。百司之中,任用非人,而不能斥去,此臣等之失職,而亦足以致災變也。且此雷變,三公以謂小災,不引咎自責,此豈三公之道乎?」傳曰:「山甫、該事,不聽,承燧及應敎事,已命問吏曹。從洽、演當改之。吏曹、承旨皆可以治罪,但不可廢仕。允源、致亨、寬遞職可也。且爾等云:『過擧不能匡救。』者,蓋指立主立廟也。然今若不立,後難擧也。母子之情,不得已爲之耳。有罪不治者,指金孝江事也。然已加笞四十矣,豈以此致災變乎?爾等廢事、滯訟,長立闕庭,予意此致災變也。」更啓:「臣等之職,爭論爲大,而聽訟末也。故遇事不得不諫耳。」傳曰:「立人牧者,爲吾民也。爲人主者,亦當愛民也。《語》云:『節用而愛人。』爾等亦當以愛民爲心,而使民無滯訟可也。爾之此言,殆失之矣。」
○議政府啓:「滿浦乃野人往來之地,其來先問鎭將職秩,若位高則敬畏之,秩卑則輕忽之。今鄭灝才不卓異,秩且卑,請選武臣堂上有才者差遣。」從之。
○左議政魚世謙、右議政韓致亨啓:「臣等俱以庸劣,近當天變,未卽引咎辭避,反被臺駁,臺論甚是,請避。」傳曰:「臺諫但據古文而言之。今此雷變,人雖謂災變,予則以謂非災。冬至一陽生,而立春三陽之後,雷當發聲。苟曰災變,由予不德,豈由卿等?近因感冒,又有大事,故未御經筵。然豈以廢經筵之故,致災變耶?三公若有庸劣貪墨,則致災宜矣。卿等皆有德望,不宜避。」
○下內官趙處宗于當直廳,決杖六十。
1月23日
[编辑]○乙丑,御經筵。
○吏曹啓:「弘文館經幄之任,不可輕授職次。應授者不與弘文錄,其與弘文錄者,資級未准,故應敎久未塡差,且前此亦或數月不除耳。敦寧府必以先王先后族親除授,今承燧曾經本府參奉,餘則未知某也爲族親,故以承燧相換耳。義禁府郞廳非必判官,然後可授,或以別坐,或以散官皆可授。演曾除水運判官,偶以判官書之耳。陟雖衰老,不至昏暗曠職。」傳于臺諫曰。應敎旣無當授之人,且前此亦或數月不除,非吏曹過也。陟堪任與否,問于其司提調。承燧其改正。「
○鄭熹等自以高麗忠臣夢周之後,授累朝敍用之敎,上言請授職,傳曰:「其敍用。」
○持平姜叔突啓:「昨日傳云:『予卽位已久,諫官長立闕庭。予之所爲,豈皆不善,而諫官至於此?是揚惡隱善也。』臣等非以爲殿下所爲皆不善也,人君少有不善,則不得至於至善之地。《書》云:『爾惟善罔小,萬邦惟慶;爾惟不善罔大,墜厥宗。』人主少有過擧,輒爭之者,欲使無一毫不善之事,不至墜厥宗也。該事,上意必以十考十上,例當陞敍也。吏曹知承旨相避,而不書其由,承旨亦不言,用情莫大於此。近宣川郡守尹師商、信川郡守尹孟枝考皆一中,所當平遷,而降授署令,此吏曹弄權也。且臺諫方論獨擬之不可,而吏曹遽請立法,是杜臺諫之口,使不得言也,其爲弄權尤著。且以洪若衷爲堂上,夫堂上官必待賢能,然後乃授,豈可因其乞請而授之?請改正。」傳曰:「該則改正。若衷以功臣嫡長,抄入之時,遺漏不錄。今觀其上言,例當授之,故特許之耳。」叔突更啓若衷及應敎不塡差事,傳曰:「若衷非以人物可用而陞堂上,以功臣之後也。申用漑事,除應敎後當言之,不可預度而言也。」叔突更啓:「厚待功臣之後則可,至授堂上官則濫矣。前此趙得琳、鄭崇祖、韓致禮、任士洪等加資,竝令改正,而旋卽還授,官爵甚濫,請還收。」傳曰:「曩者還收之命,予旣失矣。不聽。」
○忠贊衛劉致淵被人打殺,刑曹請三省交坐鞫之,傳曰:「可。」致淵咸興人也。
○傳曰:「別監安質已犯罪,踰宮墻而逃,分遣義禁府郞廳搜捕。」
1月24日
[编辑]○丙寅,御經筵。侍講官張順孫進講《綱目》,至姑藏長孔奮在職四年,力行淸潔。及從融入朝,諸守令財貨連轂,惟奮無資,單車就道。帝以是賞之,啓曰:「此光武之尙廉潔也。凡淸簡者褒之,貪汚者黜之,然後人皆砥礪名節矣。」又至帝嘗出獵,車駕夜還,上東門候郅惲拒關不開,又啓曰:「郅惲以光武夜還爲非,故拒而不納。人君好遊畋,非社稷計也。」司諫崔溥曰:「人君心術正然後,賞罰不僭,賞罰僭則用人顚倒,天變亦由此而生。以近日之事觀之,金孝江重犯大罪,不痛治以法,刑罰僭矣。韓曾以有老親,辭密陽府使,吏曹當以近道守令相換,而授忠翊府都事。及司憲府論其降敍,則又遽陞於正,甚未便。評事雖曰只掌書記,若有事變,則身擐甲冑,衝冒矢石。故成宗以柳順汀再授評事,以其能射御也。近來評事如李孝文、李云秠、宋誡皆不解射,豈堪其任?今選儒將試射者,將以用於緩急也。請選儒將中能射御者差遣。弘文館討論經史,輔益聖德,而今或補外不可。」王曰:「守令親民之職,必擇賢能,而後用之。古云:『與我共理者,其惟良二千石乎!』成宗朝間用弘文館員補外,重其任也。」溥曰:「帷幄之中,朝夕論思,裨益弘多。有時差遣可也,不可爲定法。濟用監副正掌紗羅綾段許多物件,而其司奴隷,奸黠尤甚。韓陟老耄,出納之際,其不爲奸人所欺乎?安邦彦狂悖不識事理,所掌有金銀器皿,若不能檢擧,則必爲人所偸矣。請以閑官換之。」王曰:「邦彦有何狂悖事?」溥曰:「不可枚擧,飮酒則尤狂。」王曰:「金銀器皿非邦彦所獨擅也。」溥曰:「諺云:『一人爲盜,十人不能禁。』前此盜竊文昭殿鍮器,亦足懲也。」持平郭宗元論啓安該、朴承燧、申從洽事,且曰:「如以縣監換主簿之類,猶可單望,若於陞職則不可。魯山朝凡注擬,雖備三望,吏曹所屬意者,付黃標以啓,至今譏其弄權,不可不戒。」王曰:「單望已有前例,非吏曹自爲也。且任則勿疑,疑則人君當獨爲之。且以魯山朝事言之過矣。」溥曰:「近者以愼敦義爲宣傳官,外間皆以爲不可。夫爵者人君亦不得自專,況吏曹乎?功臣者之後,未陞堂上者多,而不敢上言者,知官爵之不可妄求。若衷敎母上言,固當罪之,而反陞之未便。」宗元曰:「其母雖欲上言,爲子者少有廉恥,則諫而止之。」王不答。特進官崔應賢曰:「臣爲慶州府尹時,觀水軍防禦措置甚疎。國家設水軍本意,欲使萬戶領軍卒,聚糇糧、具器械,常在船上,備不虞也。我朝自丙子年一寇之後,昇平百年,邊塵不驚。成宗慮倭虜乘其不意,命築城,爲避賊之所。今則萬戶常率軍卒,長在城內,兵船空泊於水濱。虜雖無識,凶狡有餘。脫有詐爲漁船,依于島嶼,乘間竊發,縱火焚掠,則孰能能禦之?且薺浦等處兵船,與倭船雜泊,而兵船又不輕利、牢實。」王曰:「有備無患,當與大臣商議處置。」知事李世佐曰:「應賢之言至當。慶尙右道、全羅左道防禦最緊。前此何叔溥爲節度使時,無竊發之害。若邊將得人,則萬戶不得偸安城內,而邊患熄矣。」應賢又曰:「國家重待倭奴,彼妄以謂:『朝廷畏我。』便生驕心。若邊將處置失宜,必生大患。」王顧左右曰:「此意何如?」領事魚世謙曰:「此至論也。備禦之策,令兵曹議啓。」傳于兵曹曰:「各浦設堡,備不虞也,而僉使、萬戶恒在城中,設有賊變,則船隻先爲敵人所奪。且兵船非徒貴於堅緻,必利於水上,然後可以制敵。自今水軍長在船上,造船必使輕利。且令水軍節度使常時巡行,不由陸路可也,其議以啓。」
○崔應賢啓:宗廟、社稷祭,同是大祀,而社稷則以羔代羊。國初以羊非本國所産,不得已代用。今則滋息旣繁,國用有餘,請依宗廟例用羊。「傳曰:」予意亦以爲然,然其來已久。代用之由,問於禮官及政府、曾經政丞。「
○司諫崔溥啓:「崔應賢所啓,社稷用羊當矣。然失禮之事,又有大於此者。《書》曰:『犧牷牲。』釋之者曰:『體完曰牷。』又《春秋》曰:『鼷鼠食郊牛角,改卜牛。』由此觀之,雖一毫毁傷,不可用也。《五禮儀》註:『羊豕分七體。』七體卽兩髀、兩肩、兩脅竝脊而爲七。其註曰:『脊居中。』今不知文理者以謂:『但用脊,而頭尾不用。』甚失禮文之意。自今毋去頭尾,連脊用之何如?」傳曰:「不可以一人之言,而輒改前例,其問于禮官。」又啓:「忠淸道定山縣有僧人押一僧來告縣吏曰:『此僧公賤逃亡人也。』縣吏卽枷僧,退食於家,僧用刀斫其告者。又有全羅道羅州生員金孝貞路遇州吏騎馬掠過,責以無禮,吏拔劍將剌,其奴以身翼蔽,乃剌奴洞胸,又剌孝貞,誤中馬頸。已皆收捕,將置於法,然自上卽位以來,不聞孝子順孫,而風俗之薄至於如此,請與大臣議移風易俗之道。」傳曰:「予之不德所致,不可更議移易之方。且其人旣已捕鞫,終乃治罪,則人將懼法而不犯矣。」
○司僕寺提調盧思愼、李季仝啓:「前此寺員箇滿勿遞,待本寺有闕,陞授僉正。南憓以久任,除信川郡守,請還授本職。」從之。
○前此仁粹王大妃殿奴玄伊居天安,以築城闕役,見侵於本官,訴于本宮書題金克堪。克堪往天安,詐稱慈旨,陵辱郡守,多般作弊。憲府聞之,令本道推鞫。克堪上言陳訴,傳于政院曰:「克堪非詐稱,乃慈旨也。今天安郡守與吏符同,欲使克堪被罪,其情已甚,令監司推鞫。且慈旨及上言,竝移文。」承政院書啓:
臣等伏覩司憲府所啓,克堪僞稱慈旨,致辱守令,事狀明矣,而克堪云:『全義縣監以隣邑守令,不能分辨。』其爲驕橫甚矣。臣等又覩啓下單子,非慈旨也,乃大妃殿書題之所啓,而判付,亦書題所書。天安官吏侵虐果爾,則掌本宮者,當申告該司,依法治之可也。若有慈旨則當啓殿下,下攸司,以法按之亦可也。書題賤類也,而聽玄伊訴告,擅啓判下,遣人外方,矯慈旨而陵辱守令者豈可乎?內需司設官置員,且有提調,而近日朝廷猶以金孝江擅啓爲不可,請置於法,況此書題乎?此漸不可長也。且使下諭本道推鞫,臣等恐玄伊自以爲得計,我雖驕橫,守令無敢誰何,其惡益熾,則國家亦難制之矣。請下該司辨之,乃合事體。
傳曰:「此慈旨,不可中止,令該司移文本道鞫之。」
1月25日
[编辑]○丁卯,御經筵。掌令李守恭曰:「十六日夜雷變,殿下敎曰:『非災也。』臣等聞命驚愕。《春秋》:『三月大雷電。』孔子特書之。周之三月,卽今之正月,豈可謂非災也?又敎曰:『此災由於臺諫。』尹氏廢妃也,而立廟立主;官爵不可濫也,而功臣嫡長濫陞堂上;宦寺之禍,甚於女寵,金孝江變亂成法,而特容貸之。累月論啓,未得蒙允,此臺諫失職,亦足以致災也。然三公爕理陰陽,贊成貳公弘化,今皆不人,故有以致之也。」正言趙元紀曰:「殿下遇災變,則當恐懼修省,而今以爲:『雷發於立春之後,不可謂災。』臣等竊惑焉。」王曰:「非以謂非災也,立春後三陽之月,非如十月雷之比也。孝江有罪,故已笞四十矣。尹氏雖得罪於先王,其可忘骨肉之恩乎?且已從納禮,今之災變,不可的指因某事而發也。若曰某事失、某咎徵應,則膠固不通矣。臺諫近者長詣闕庭,而不治事,民恕極矣。予故云:『此足以致災。』非指臺諫失職而言也。」元紀曰:「前日於經筵,臺諫論孝江之罪,殿下已許杖八十,而只贖笞四十。人主一嚬一笑,不可輕也。」王曰:「其時入侍宰相今亦在坐,予不以必杖八十爲言也。」守恭曰:「前日若治孝江擅啓給鹽之罪,則必無今日之事。今又不罪,則無復有忌憚。且尹氏之廟,其制度與文昭殿無異,遷墓至設都監,其失大矣。」王曰:「爾言過矣。雖曰:『不遵成宗遺敎。』子立母廟,有何過乎?」特進官柳子光曰:「臣久在外方,知驛路之弊。驛馬之直,緜布至百匹,或至五十匹,以此難於備馬。又觀察使、節度使私許人騎馹,往來絡繹,請申嚴禁章。且外方盜賊興行,縱火院館,剽掠行旅。野人來掠邊氓,國家必爲之所,況國人自相剽掠乎?」王曰:「前年五月間,已下密旨,令廣捕矣。」語未竟,子光遽啓曰:「臣亦聞之。然守令不能奉行,爲盜者得脫,而無辜者或罹其殃。」王曰:「特守令不賢耳。若用意奉行,則可以弭盜矣。」守恭更論順路事,王不答。元紀曰:「成宗朝,禁喪人立訟者,爲士風也。喪人橫行州郡者,亦竝禁之。」王曰:「可。」
○掌令李守恭啓金孝江、洪若衷、沈順路事及吏曹官吏操弄政柄事,不從。又啓:「忠淸道黃澗縣雙林寺有田二十餘結,其寺僧淨心娶其寺婢,生子還俗。其田已分屬於縣及鄕校。此非先王施舍之田,而今命還給未便。」不從。
○左議政魚世謙、右議政韓致亨啓:「近日雷變,臺諫以謂:『三公不人也。』不人云者,若曰:『如禽獸。』云耳,臣等不可安然在職。」左贊成李克墩、右贊成成俊亦啓:「贊成雖非三公比,然其任亦大臣等,豈不自知不合?然難於辭免,故在職耳。今者亦以爲贊成非其人,請辭。」傳曰:「惟人能知人。臺諫之言,豈可足數,而避嫌乎?」世謙、致亨又啓:「臣等若以上敎如此而不避,則是亦爲不人,眞合於臺諫之言。請從臣等之請,俾免不人之誚。」傳曰:「臺諫之言,予亦以爲過矣。然臺諫難於鞫問,故未敢耳,勿辭。」仍命饋酒。
○禮曹啓:「崇義殿使王千繼服闋,請還授前職,依前奉祭。」從之。
○傳曰:「囚安質己一族,令督現質己,以其形標,移文外方搜捕。」
1月26日
[编辑]○戊辰,御經筵。知事洪貴達曰:「聖學旣已高明,請除釋一遍,加讀一紙何如?」王曰:「性不聰敏,竝講音釋,豈不有益?雖不除釋,而又加一二紙,亦不妨。」貴達曰:「忠贊衛劉致淵被殺事,命三省鞫之。臣等問其父守明曰:『致淵不有奸事乎?』對曰:『致淵及弟,與吾三父子同處止宿,固無可疑者。但李績爲御史時,有同鄕人巨叱金者告我黨李施愛殺監司。吾父子常怨之,遂成嫌隙,此人可疑。』臣等拿致在咸興京邸者,問巨叱金,對曰:『其日平明,巨叱金猶在京邸,則疑非此人所殺,然使人殺之,未可知也。』」王曰:「殺死之所,豈無聞知者乎?」朴崇質曰:「其父與弟同行,而不知被殺,則人之不知,亦宜矣。」王曰:「此事非輕,須審問之。」特進官李陸曰:「尺短緜布,不得行賣之法,成宗慮其猝禁,則恐有罔民之弊,再定期限,然後行之。立法非不至也,而市里豪富之人交結憲吏,無有受罪,受罪者皆貧寒人也。法雖嚴密,奸不能止,而民之怨咨,靡有窮已。臣意以謂,貧民隨其緜布長短而受價,以資其生耳,何必立法禁之?無已則犯禁緜布,竝令屬公,使絶其源。」崇質曰:「若犯禁緜布,一切屬公,則貧民無不怨咨。臣意,於緜布末端,書尺數,隨其直買賣者則不禁,其或以短爲長,折閱售奸者罪之。」王曰:「有犯禁者,則量其長短乎?」陸曰:「量其長短,而不准則罪之。」王曰:「然則如崇質之言,書其長短可也。」陸曰:「惡米買賣者,誠可罪也。然貧乏之民,持數尺之布,買數升米,以資朝夕者,例以惡米加罪,甚曖昧。非特此也,畿縣貧民,負薪芻貿米,以救飢餓者,反墮法網,受杖八十,民之冤抑不可勝言。」崇質曰:「聞,洪興爲開城留守時,惡米不行於市。臣不知何術以治之。」領事鄭文炯曰:「成宗朝朴楗爲判尹,惡米買賣者,以笞五十罪之,不能懲奸,故加律杖八十,此法太重。」陸曰:「惡米買賣者,詳問其所自出,只罪賣者,惡米必不自衒矣。」王曰:「當廣議爲之。」掌令李自健曰:「舊法之廢,新法之立,不可輕易爲之,請議于大臣。」王曰:「可。」陸曰:「成宗惡笠體圓頂,而簷廣如僧笠摸形,又以不可一時卒變,緩其期限改之。今笠體與成宗朝定樣小變而上尖,人皆冠舊笠,不能一一禁斷,而反致騷擾,請除其令。」崇質曰:「如此之事,隨時而變,不關治道,不須禁也。」獻納吳凌曰:「今擇文臣能射御者,將以用之於緩急也。當其羊少之時,使之習山川險夷,道路遠近,以至民情、虜態,備嘗知之。評事雖掌書記,若虜騎犯邊,將衝冒矢石,出入戰陣,其不能射御,而當之乎?近來評事如李孝文、李云秠皆儒士,不曉武事。然旣往則已,今宋誡不可不改。」又曰:「韓曾以親老,辭密陽,當換近道守令,而反換京職,又陞爲正可乎?前此閔祥安爲大丘府使,以有親老請辭,其時無闕作散。徐山甫以金堤郡守,降授金浦縣令,請依他例改正。」王曰:「當令改之。」自健曰:「沈亨爲鍾城府使。以慶源府使遞來未久,上言規免,特命改之未便。」王曰:「勞逸不均,故改之。」又曰:「近者忠義衛洪植於婚夕之宴,用油密果犯禁,特命棄之,又立法許用。我國婚姻之禮,皆有定式,油密果只用於新婦見舅姑之時。今俗尙侈靡,而又立法而導之可乎?貧者見豪富之所爲,皆欲企及,傾其財産,婚姻失時,職此之由。」王曰:「婚姻一家之慶,非常常設宴之比,有財力者任自爲之。」自健曰:「今若不禁,弊將不貲。」
○傳曰:「凡守令考滿當遞者,平遷則單擬,陞遷則備三擬望。」
○領議政愼承善、左議政魚世謙、右議政韓致亨以臺諫論己,上章辭職,不聽。
○傳曰:「臺諫以三公爲不人,予甚痛心。三公與予共治者也,而指三公爲不人,是指予而言之也。天之譴告,實在寡躬,豈由三公?三公論道經邦,爕理陰陽;贊成貳公弘化,寅亮天地,與國同休戚。予有愆違則當孜孜輔相矣,何介乎人言,而固讓至是?古人云:『無其人,闕其位。』苟無其人,闕之可也。今卿等元老蓍龜,安可不自責躬,而責免卿等耶?」
○禮曹判書朴安性、兵曹判書盧公弼、刑曹判書朴楗、工曹判書申浚、戶曹判書李世佐啓:「側聞,臺諫以三公、六卿爲不人。臣等承乏充位,不協物望,果如臺諫所論,請遞臣等之職,以從物望。」朴楗啓:「六卿之中,如臣老耄尤甚,不能治事。獄訟冤抑,皆不得伸,不可不遞。」安性等更啓:「臺諫論之若是,而靦面就職,心實未安,須速遞之。」不聽。
○禮曹啓:「三浦倭人釣採界限,自先王朝定約已久。今釜山浦倭勢甚鴟張,海口內面公私漁採之所,多自奪出入,官民所採海錯亦逼奪,其恣意驕橫至此,漸不可長。請令邊將申明前約,廣諭居倭云:『汝等不畏國法,驕橫不已,則當轉聞朝廷,通于島主治罪。』嚴加禁止,使不得越限出入,如或不悛者,監司、節度使其名字及所犯,同議錄啓後,更議處置。」承政院啓:「倭人等侵侮居民,縱恣至此,邊釁已萌。爲水使者當盡心措置,申聞朝廷,而呂承堪旣不能禁戢,而又不馳啓,請治其罪。」傳曰:「令憲府鞫之。」
○禮曹啓:「本曹餉倭時,倭人職宣請勿鞫鄕通事私貿沈香之罪,信洒文請還其兄奴雪明。此皆國家秘事,而通事等無不潛通,請治罪。」承政院啓:「通事漏洩國事,固當治罪。但一朝遽皆囚之,倭必知之。竢倭還,推鞫抵罪。」傳曰:「可。」雪明倭僧也。少時潛投我國,遍遊名山。
○禁人通行于仁陽殿北。
1月27日
[编辑]○己巳,左議政魚世謙、右議政韓致亨啓:「昨賜不允批答。天語丁寧,感戴無已。但掌令李守恭以臺議啓之乎?抑以其意啓之乎?只以不稱其位論之,猶不可安然就職,況以不人斥之乎?臣等何面目更立於朝廷乎?敢請辭職。」左贊成李克墩、右贊成成俊、左參贊柳輊啓:「批答下及於臣等,不勝惶懼。但臺官公論所在,公論以爲不稱,而靦面就職,心實未安。」不聽。世謙、致亨啓:「臣等雖無狀,名器則重,豈可冒處,而汚辱重器乎?若以上敎丁寧而就職,則臺官所謂不人,尤爲的論,臣等期於得請。」不聽。世謙、致亨上狀辭職曰:
臣等以無狀,備員竊祿,自知不稱。今臺官因雷變,論臣等爲非人類,臣等雖庸劣,豈不知愧?其累請辭避,在所不得已也,聖恩優容,反降批答,臣等不勝感激。但貪冒恩貸,靦面就職,是患得患失之鄙夫,無恥甚矣。非徒物議不容,臺官之所論非人類者,尤爲的論,伏望更選賢能,以代臣等之職。
御書狀尾曰:
累上辭狀,是輕其君。畏其臺諫,非大臣之體也。毋煩固辭,速踐其職。
○持平姜叔突書啓:
洪若衷事,敎云:「予當斟酌。」臣等未知其終。沈順路大臣議云:「已經監察也。」爲監察時,過闕門不下馬而見遞,其爲人庸妄可知,請改之。五鎭之將,彼人所瞻視,能射御、有將略者,則職秩雖卑,必授堂上差遣者,以所任重也。沈亨前日以訓鍊院僉正,陞堂上,授慶源府使。今又爲鍾城府使,上言窺免,其前日超陞堂上之意安在?臣等前日因鄭致亨等事,以出入均勞啓之者,內地守令可授者甚多也,五鎭任重,可爲者少。先王朝李澄玉、兪應孚、朴亨等皆有將略,常守邊境。今亨自陞堂上之後,便有窺免之心。臣等近觀士風,求職者上言,窺避者亦上言,官爵豈可以上言爲哉?請勿改。
正言趙元紀亦啓若衷、韓曾事,傳曰:「若衷改正,韓曾除近道守令,亨、順路事,不聽。」
1月28日
[编辑]○庚午,前此義禁府羅將拿泰安鄕吏,誤入正字李思恭家,捽其妻鎖項,上命禁府鞫之。至是照以杖一百、收贖律。傳曰:「士族婦女窘辱至此,雖全家徙邊可也。然不可律外加罪杖之,勿贖。」
○傳曰:「襦帖裏、裌帖裏各十領,十二升緜布十匹入內。」
○禮曹啓:「三年終制,去凶卽吉,一國之慶,外方守令皆來陳賀。且其日以神惠賜宴群臣,禮不可廢也。今不進宴上殿,而獨賜群臣宴,其與宴者心必不安,請須進宴。」傳曰:「予當以此意啓于上殿。」
○刑曹啓:「郭偲欲害水雪副正讓妻張氏,誣言私其奴,令鄕吏金海等密置書缿筩事覺,當絞。今欲免罪,敎子上言,請勿受理。」從之。
1月29日
[编辑]○辛未,左議政魚世謙、右議政韓致亨啓:「前者臺官以臣等爲不人,臣等引嫌,以言以書,一未蒙允。御書云:『輕其君、畏臺諫,非大臣之體。』臣等非畏臺諫,臺官指以爲不人,但一辭避,而幸殿下之不允,靦然就職,則是實其不肖之誚,人皆見面而笑之矣。臣等雖無狀,三公乃具瞻之地,不宜以臣等之故辱重器,敢此瀆啓。」傳曰:「雖以王介甫爲相,不可謂不人。予欲罪之,只以臺諫故,未敢耳,其毋辭。」世謙等上辭職狀曰:
臣,近被臺官論斥,累請辭職,未蒙允許,不勝惶懼。昔宋朝王安石謂:「天變不足畏,人言不足恤。」取笑當時,貽譏後世。今臣等俱以庸劣,久妨賢路。天示譴告,而不知避;人謂非人,而不知愧,貪恩尸祿,處非據之地,則其不爲物議所容可知。臣等反覆思之,決不可就職,以取欺侮,以累聖明,伏望亟遞臣等之職,以副公議。
命賜批答,不允。
1月30日
[编辑]○壬申,傳曰:「曲宴、進豐呈等事,啓于上殿,而未蒙許可,其停之。」承政院啓:「仁惠大王大妃有汗證,慈順王大妃方在私服,意必以此停之,然三年旣闋,去凶卽吉,一國慶事。臣等意以謂,請仁粹大王大妃御昌德宮進宴何如?」傳曰:「予旣不得請,其令大臣啓請。」
二月
[编辑]2月1日
[编辑]○朔癸酉,禮曹書啓曰:
《文獻通考》宗廟考註云:「籩前之俎爲二重,第一重實以牛腥七體,兩脾、兩脅、兩肩、竝脊,而兩脾在兩端,兩肩、兩脅次之,脊在中。第二重實以羊腥七體,其載如牛。豆前之俎實以豕腥七體,其載如羊。頭右之俎爲三重,第一重牛、羊、豕首各一。」我朝《五禮儀》註云:「籩前俎一實牛腥,一實羊七體,兩脾、兩肩、兩脅、幷脊,而脾在兩端,肩脅次之,脊在中。豆前俎實豕腥七體,其載如羊,而牛、羊、豕首無稱,與古文小異。詳究本意,未知其詳。今後羊、豕首連脊尾爲一體薦之何如?且羔、羊一類,然羊非本國所産。故詳定時,社稷臘、春、秋大祭,親行羊四口,攝行羊一口。緣此,攝行時用羔。今羊多蕃息,雖攝行之時,用羊何如?
傳曰:」議之。「尹弼商議:」今羊蕃息可繼之,但用羔已久,令禮曹、弘文館廣考古制。「盧思愼、愼承善議:」禮文凡祭祀之牲,用牛、羊、豕,而無用羔之文。我國宗廟用羊,社稷用羔。雖未知其所以然,宗廟、社稷一體,不可有異,依宗廟用羊恐爲得禮。「魚世謙、韓致亨、鄭文炯、李克墩、柳輊議:」大祀用牢,則牛、羊、豕。先王朝宗廟用羊,社稷用羔,未知何據而然。但羊與羔,等是牲耳,豈有別乎?先王舊章,不可輕改,令禮官詳考祖宗朝制禮之意,參酌古制,更啓後擬議施行。「成俊議:」以羔代羊之由,臣未得知。然均是大祀,依宗廟禮,用羊似當。「王從俊議。
○正言南袞啓:「司僕寺提調盧思愼、李季仝以本寺僉正南憓爲久任,啓請仍任,次次遷轉。我國次次遷轉之司不多,此誠難其人、重其任也。司僕寺不必行是法,此必南憓請於提調,謀避守令,請竝鞫之。」傳曰:「馬政爲大,必久於其任,然後能堪其事。已有受敎,非提調私意。豈可以臆度,而罪之乎?」
○議政府、禮曹合辭請曲宴于仁粹王大妃殿,慈旨傳曰:「仁惠大妃有汗證,王大妃方在喪中,予不可獨受。」更請,傳曰:「可略設。」
○命放甲山充軍內官尹繼浩。
○司僕寺提調啓:「猪一百口,命畜于內廐。若不築牢,則必汚穢馬槽,奔突闕內。令繕工監於空地築之,其喂養米料,令戶曹題給。」從之。
○傳于禮曹曰:「來初三日禫祭時庭濕,令百官自設拜席。」
2月2日
[编辑]○甲戌,賜六承旨、注書及經筵史官等黑靴。
2月3日
[编辑]○乙亥,王詣永思殿,行禫祭,卯時還宮。鼓吹陳而不作。百官以權停例,陳賀于仁政殿。進諸道方物。賜宴于宗親二品以上,議政府、六曹堂上,領敦寧以上,功臣及耆老二品以上,承政院、弘文館、藝文館、臺諫、實錄廳祭執事、隨駕諸將、入直諸將。又賜酒于闕內各司及入直軍士。
○司僕寺提調盧思愼、李季仝啓:「本寺僉正南憓以久任未箇滿,出授信川郡守。臣等據成宗朝承傳以啓,特命換差,而諫院謂臣等聽憓請囑,臣等不勝惶恐。」傳曰:「卿等據法言之,何嫌之有?」
○判義禁府事李克墩、知事洪貴達、刑曹判書朴楗、左尹李陸啓:「忠贊衛劉致淵致死之由,臣等鞫其坊里,未得其人。招其父兄,問有宿嫌人,則云:『永興官奴巨叱金者,前此李績爲御史時,告我殺觀察使,吾父子常欲報怨。此人疑有嫌,然其日巨叱金從夜至日晩在京邸。致淵之死在未明時,則此亦無可疑也。其日入直時,同舍忠贊衛奴石同負吾三父子衣服軍裝而向闕,路見致淵之死,不言於舍館,亦不言於本廳,是亦可疑。』而已受三次刑訊不服,不過畏法不敢發言耳。但致淵之父於丁亥年,手殺監司、守令,則其有子弟必欲報仇矣。報仇殺人,非殺凡人之比。臣等意,其人不知國家之意,自匿不見耳。今殺人於闕門之外,而未能摘發,於事體不快。請收衆議,或張榜書,令彼自見何如?」傳曰:「卿等所啓是矣。待畢鞫處之。」
○承旨鄭光世將申從洽推案以啓曰:「從洽在成宗朝以事在赦前,只罷職,不以贓論。」承旨宋軼啓:「臣曾以敬差官往鞫從洽,詳知始末。此非犯貪汚,適其時天使支待諸事,從洽掌之。因該吏濫收物價,取怨於民。從洽四受刑訊其濫懲雜物,皆以自用誣服爾。」
2月4日
[编辑]○丙子,下從洽母上言,仍傳曰:「從洽事在赦前,不可追論。成宗朝旣免其罪,其勿改差。」又下韓懽推案,傳曰:「懽仁惠大妃弟,事非關係國家,棄之。其所爭田,已成文經官,亦勿還主。」
○傳曰:「聞有亂臣金宗瑞之後立朝者,然乎?凡亂臣緣坐人子孫,亦或有鬱抑者,其書啓。」吏曹啓:「宗瑞本孫則無,外孫金延壽今爲成均館典籍。」
○傳曰:「功臣及嫡長,如洪若衷類及以嫡長未受顯職者書啓。往年公債未納之數,亦書啓。」
○持平姜叔突啓:「臣等非以順路終不可用也,延曙道乃上國使臣往來大路,不可不擇遣,請換他道。」從之。且論沈亨、從洽事,不聽。
○正言南袞啓:「司僕寺員次次遷轉受敎,不載《續錄》,請勿擧行。南憓勿改信川郡守。」又論從洽,竝不聽。
○傳曰:「來十一日祔廟後,進曲宴。」
○傳曰:「承旨近侍之臣,憲府遽請面鞫。設使宮人有罪,亦請面鞫,則於事體何如?都承旨其勿鞫之。」時,都承旨姜龜孫以安該事,被臺劾。
○以權仁孫爲司憲府掌令,李守恭弘文館應敎,權敏手博士,元仲秬全羅道兵馬節度使。
○承旨愼守勤啓:「近來以開門標信,招宣傳官、兼司僕,格例已成。臣以爲,開門時當用開門標信。若招宣傳官、司僕,用宣傳標信爲當。且行幸時槍劍侍衛,有時命去之。臣以爲,儀衛不可闕,請如舊。」傳曰:「標信依所啓。去槍劍,或於路狹處,慮相觸傷人故耳。」
○傳曰:「禁觀光人,時或打毁人窓壁,甚不可。國俗雖尋常事,爭聚觀之,況人君擧動乎?但禁擾亂奔突者,其諭該官。」
○傳曰:「李宗、金碩楨擬內需司書題望。」
2月5日
[编辑]○丁丑,王將行奉辭禮,駕至往心坪,入幕次,問于政院曰:「神位至何所,而行望神位禮乎?」承旨等啓:「當望見神輦而行之。」又問曰:「予拜禮,百官何如?」對曰:「亦當拜矣。」王出就拜位,行望神禮。神位過,乃行奉辭禮,如儀。
○承旨姜龜孫將戶曹所啓懷德縣徵逋欠事以啓曰:「成宗朝諫院於經筵,啓懷德殘弊,逋欠甚多。緣此,邑守相繼見貶。成宗顧問左右,臣備知其弊,一一陳啓。成宗特命該曹商議,未收田稅,使直納本縣。然是縣凋弊已甚,人吏奴婢亦少。爲邑宰者知施措無策,纔上官旋卽辭去。三十餘年考滿者,惟一禹繼老,而拘於解由,廢不復仕。後雖有良吏,振救無由。今督徵則弊益甚,而終難畢徵。請議諸大臣,蠲除逋欠,使之蘇復。」遂議于大臣蠲之。
○正言南袞啓:「昨日敎云:『立一法,而臺諫輒請罷之。從臺諫之言,罷已立之法非也。』臣意,法之廢立,在於事之當否。殿下卽位之後,特立禁創寺刹,許囚僧徒之法,此良法美意,而祖宗所未遑。臺諫不以新法爲言,如內需司擅啓立法及吏曹單望等事,弊法之尤者』故臺諫論執不已。今者盧思愼、李季仝自成宗朝已爲司僕提調,若此受敎爲可行,則當卽啓請申明,何待今日南憓之補外乎?此必有情。」又論申從洽,皆不聽。更啓:「守成之君謹守成憲而已,今宦寺請變法,則從之:各司提調請立新法,則從之。至於臺諫持公論以爲不可,則固拒不納,臣實缺望。」傳曰:「凡大臣所建白,皆以爲不可,則人君誰與議國事乎?」袞更論南憓、從洽事,且曰:「韓萬孫罪同從洽,罷職未久,今爲訓鍊院正,請改正。」不聽。
○持平姜叔突啓:「前此平安道觀察使李克均以滿浦僉使兪起昌衰老,士心不附請改,遂薦李胤宗爲可任。其時臺諫以爲不可諫而止之。今若遂以胤宗授滿浦,則大臣用權之漸成矣,不可不改。」竝論沈亨事,皆不聽。叔突、袞同辭論憓、從洽、萬孫事,皆不聽。叔突等更啓:「一政之失,一用人之非,爲聖治之累大矣。然其害止於一時,一人而已?若立法之失,則害及於千萬世之久,不可不愼。司僕提調行胸臆,以欺殿下。此臣等所以敢瀆者也。」又論萬孫事,傳曰:「人主明,則人臣何有欺罔之心哉?以欺罔爲心,則非人臣也。思愼必不欺予,予亦不陷於思愼之術中也。萬孫事,果如臺諫之言?其問于兵曹。」
2月6日
[编辑]○戊寅,傳曰:「祔廟日先進曲宴于大妃殿,次行飮福宴。若竝擧爲難,則只行飮福宴,翌日進曲宴何如?其議于曾經政丞及議政府、禮官。」尹弼商、盧思愼、韓致亨、鄭文炯、柳輊議:「古人云:『不留神惠。』飮福宴在所當先。竝行曲宴,誠意不專。翌日乃行爲便。」從之。
○持平郭宗元、獻納吳凌啓:「從洽爲富平,貪汚虐民,遣朝臣鞠之。其時推官宋軼曲庇之,歸罪下吏,得脫贓罪,至今士論非之。銓曹非不知貪汚之人,而敢授職,其用情明矣,不可不改。且貞熹王后祔廟後,有司例設儺。成宗見女戲,卽命去之。今女優數百充斥前道,與侍衛百官、將卒雜亂,於瞻視何如?請依成宗故事去之。」又論南憓事,不聽。
2月9日
[编辑]○辛巳,禮曹啓:「祔廟後,倭、野人侍立闕下,因入賀禮有例。今者路狹,只入賀,勿令侍立。」承旨姜龜孫啓:「倭、野人來服,聖德所關。宜使觀光,侍立百官之末何如?」從之。
2月10日
[编辑]○壬午,王率百官,行告動駕祭于永思殿,奉成宗大王、恭惠王后神主,詣宗廟,安于神位幕次,乃還宮。
2月11日
[编辑]○癸未,王詣宗廟,陞祔成宗大王、恭惠王后神主于廟,行祔廟祭,還宮。前後鼓吹,具雜戲。駐輦,受耆老、儒生、女妓等歌謠。
○承政院書啓:
祖宗,祔廟後頒赦例。
傳曰:「依世祖例,但死罪及充軍人,辨輕重疏放。十五年以上公處逋欠專減。百官加階,執事者又加一階。僧人不給度牒,故寺刹皆空。今有慶事,亦給度牒何如?其問于政丞。」尹弼商、盧思愼、鄭文炯、韓致亨議:「上敎允當。但死罪不宜辨輕重,謀故殺人、强竊盜外,皆放何如?度僧非所急也。」傳曰:「雜犯死罪辨輕重,亂臣緣坐亦辨親疎放之。度僧果如所言,姑停之。」弼商等啓:「死罪分輕重甚難。」世謙獨啓:「徒、流、付處、充軍者,皆辨輕重,則死罪其可不分乎?」傳曰:「死罪亦宜辨輕重。」弼商等啓:「自祖宗朝,若大赦則一罪以下皆宥。今雜犯死罪辨輕重,則如戲殺、鬪殺、誤殺、屬上不敬等罪,必須推覈稟旨,其於大赦頒恩有礙。」傳曰:「屬上不敬事,毋赦。」
○御仁政殿,受百官賀,頒赦。
○持平姜叔突、正言南袞啓:「赦文不及綱常、贓汚。綱常國家元氣,一毁則國非其國。贓汚之人,治之甚嚴,至禁錮子孫,而犯贓者相繼,今皆赦宥,則廉恥道喪,貪風不戢,請於赦文添載。且在官者加一級,執事者又加一級甚濫,請只授一級。」傳曰:「加階事,不可從也。綱常、贓汚事,其問于前議政丞。」承旨姜龜孫啓:「業已頒赦,不可輕改失信。且祖宗朝多赦敗常者,臣意以爲,不須問。」傳曰:「所啓果是。其語臺諫。」龜孫强執此論,人有議之者。
○御仁政殿,行飮福宴。大司憲丘致崐曰:「赦文不及綱常。《書》云:『敗常亂俗,三細不宥。』所犯者不可輕赦。祖宗朝重資級,滿三十朔授一階。非經守令,不陞四品階。今旣授百官階,又授執事階甚猥濫。」傳曰:「綱常雖重,爲先王慶事施恩,不可改。」《致崐》更啓,不聽。
2月12日
[编辑]○甲申,進曲宴于仁粹大王大妃。宗宰二品以上及實錄廳員、入直經筵官、史官、諸將等,亦於明政殿庭,賜宴樂。
○傳曰:「宗、宰等勿以內宴旣罷爲嫌盡歡。」宗、宰等啓:「上敎如此,固當歡飮。至於聽樂,心實未安。」傳曰:「毋去樂,終日醉飽。」
○承旨姜龜孫啓:「臣受命別賜宣醞時,韓懽拒不肯飮。臣勸之,曰:『承旨何迷誤乃爾。』臣辱上命待罪,仍請鞫韓懽。」傳曰:「勿待罪,鞫懽。」
○大司憲丘致崐啓:「韓懽前犯二罪,曲蒙恩宥。以此不懲艾。賜宣醞時至以『承旨爲迷誤。』其恃恩自恣,在所重論。」又論執事加階事,傳曰:「懽已命鞫之。加階事,不可聽也。」
○傳曰:「大妃殿宜進鮮物,其復立鷹坊。」唐陽君洪常爲提調。
2月13日
[编辑]○乙酉,正言南袞啓:「監察金日章母再嫁,日章後夫子也。事在法前,雖通仕路,臺省則不可。」又論南憓及綱常、贓汚事,不聽。
○傳曰:「近有大事,可停朝參、經筵。」大事指言習陣、宴享。
○傳曰:「移置金舜孫于濟州,永爲編民定役。」
○傳曰:「赦文不及贓汚,姜鶴孫可敍用。」承旨宋軼、表沿沫啓:「方鞫未決正者,則雖干贓汚,容可原,其已錄案,自祖宗朝未有蒙宥者。一開其端,人皆援例,不可輕許。」不報。鶴孫,龜孫弟也。
2月14日
[编辑]○丙戌,尹弼商等抄啓徒、流、付處應蒙宥者及收職牒人,傳曰:「依所啓。」
○弘文館副提學金壽童等啓:「近有閱武之敎,而不及經筵。經筵爲治所先,固當勤御。且綱常、贓汚,罪之大者,不可輕赦。近來風俗不美,奴而奸其主者有之,臣而不忠者亦有之。今皆肆赦,大壞綱常、名敎。國家贓禁雖嚴,犯贓者猶接迹於朝。今赦之,何憚而不犯乎?」不聽。又上箚曰:
竊謂,古人論赦有以爲,賊良民之甚者,有以爲小人之幸。故吳漢勸光武以毋赦,孔明治蜀,赦不妄下。然則赦雖出於一時之恩,如大眚斷不可肆也。夫綱常,維持宇宙之棟樑;廉恥,砥礪名行之大節,敗常亂俗,雖細不宥。祖宗雖大赦,犯綱常、贓汚者,不在原例。以此,防人犯者亦多,況毁之乎?臣等伏聞上敎「恩命已宣,不可追改。」臣等竊惑焉。凡事得其當,則雖十易之,未爲害也。昔者唐太宗以選人多詐冒資蔭,勑令自首,不首者死。未幾有事覺,欲殺之,戴冑諫曰:「勑者出於一時之喜怒,法者布大信於天下。」唐宗快然從之。殿下,不可以一時之小信,而毁天下之大防也。伏望殿下,勿以追改恩旨爲難,以扶綱常、礪節義爲重。
不報。
○司諫崔溥等上疏曰:
臣等謹按,昔周之成王旣免喪,始朝于廟,乃曰:「遭家不造,嬛嬛在疚。」旣朝于廟,乃曰:「訪予落止,率時昭考。」受群臣之戒,乃曰:「學有緝熙于光明。」周至成王,王業可謂成矣,猶曰不造者,心常若以爲未成也;喪已畢矣,猶曰在疚者,思慕意氣未能平也;朝廟之後,且曰率時昭考者,仰先王盛德,遑遑有求之意也。訪落而群臣進戒,受戒而以學問自勉,此所以崇大化之本,善繼而善述者也。基周家歷年之長久也,豈非今日之所當法者乎?恭惟,殿下以聖智之資,守盈成之業,執親喪以禮,奉三殿以孝,撫臣民以仁。有付托大臣,勸威制臺諫,則能照其奸;有貴戚之卿,佯泣求哀,欲釋私憾,則能辨其詐,卽堯知人之明也。屢煩愼刑之敎,卽舜欽恤之心也;蠲免負欠,卽文王懷保之政也。又如衰佛敎、興孔道之旨,漢、唐賢主所不能及者。以盛德之主,當大有爲之時,太平之治,翹首可待。近年以來,天災屢作,盜賊興行,風俗日益媮薄,至有白日大都之中,格殺行人者,國有紀綱、法度而然耶?得君如殿下,而輔導左右者,未得其人故也。殿下宅憂三載間,新陵之起、皇勑之來、祔儀之擧,可謂多大事矣。佛時仔肩之望,專倚於三公。百官之摠己以聽,亦專仰於三公,其任顧不重歟?今之冠三公者,愼承善其人也。愞弱類婦人,當國大事,邈無可否,加以疾病纏身,曠職在家,已閱數年。是以論經爕理之位,爲粥飯僧養病之地也。其次有魚世謙,才學有可稱者,自在先朝莅職不勤,時人目爲午皷堂上。當殿下初政,擢置相位,未聞獻一嘉猷,贊一善政,日以飮酒爲事,此其乃心王室之大臣乎?又其次有韓致亨,質美而未學者,作相之後,政府所建白,有停內苑築墻,新墓沙臺石,纔二事而已。玆二事,又必待致亨而爲,則前日三公尸祿之罪可知矣。且如殿下欲減田租,則判戶曹者沮抑不已,使實惠不及於民,此其聚斂之臣也。殿下欲祀太廟,則長禮部者不識禮文,爭避當任之事,此其備員之臣也。至於任銓選者,私戚屬而擧貪汚之人;管太僕者,私僚屬而立陞敍之法,以國家待賢之公器,爲一己用情之私物,此皆弄權之臣也。嗚呼!闒茸者旣不足取,有識者又爲摸稜。弄權者竊政柄耳,備員者耗廩祿耳,聚斂者殘殿下赤子而止耳。當殿下朝廟訪落之際,未聞有一人進戒以善道,如周之群臣焉,此臣等所以爲朝廷惜也。今殿下欲正朝廷,先自一身始。迎訪如成王,緝熙如成王,率時昭考如成王,則身可以保,歷可以延矣。臣等近觀殿下之行事,有未盡者,不能無憾於天地,謹條陳于左。其一曰,正心術。臣等竊謂,人主一心出治之源,故立師傅位,置諫爭官,使之輔養,惟恐此心或失其正也。心一失正,則命之難易,事之是非,人材之邪正,懜然不知,自取滅亡,可不懼哉?今殿下卽位以來,御經筵之日,可屈指以計,聖學之勤,臣等未之知也。臺諫持公論,必欲固拒,不得已而聽,必爲之辭,從諫之誠,臣等未之知也。降旨特敍者,戚里之私也;屈法伸恩者,宦寺之奸也。朝有遞某職之敎,夕而反之;昨有治某罪之命,今則改之。言旣出而反呑,烏可以取信於下哉?此皆心有偏陂而然也。願殿下就將聖學,迎納諫言,以存養此心,毋或少忽。其二曰,遠細娛。臣等竊謂,齊作侏儒之樂,仲尼誅之;漢作幻人之戲,陳禪諫之。誠以淫巧之技,人主所當遠絶。乃者殿下集工人於屛處,大造屛障。又於元日,鏤氷爲山,以資戲玩。誠有是事,則便嬖之臣,固已窺殿下淺深,必次售其術矣。今祔儀之擧,國家慶事。當促駕還宮,以賀三殿,孝之全也。餘哀未盡,亦當嬛嬛在疚之不暇,乃盛陳優戲妓樂于大途之衢,從容駐駕以觀之。此雖故事,甚非帝王之美擧也,累德爲甚大,殿下寧無悔悟之心哉?願自今悉撤目前娛玩之具,克終允德。其三曰,毋輕赦。臣等竊謂,五刑五用,聖人豈樂施於人哉?天討有罪,不得不爾。後世之言寬仁者,以不禁奸邪爲寬,以縱釋有罪爲仁何也?若國有慶事,大霈寬恩之際,偶犯過誤者,赦之可也。如犯敗常、贓汚之罪,亦被恩宥,則不特爲長惡、爲傷善、爲悖理而已,綱常廉恥,喪盡無餘,人類滅矣,不亦愼乎?殿下初卽位之赦,罪犯重典,皆得放釋,爲惡者益肆。輕犯憲章,或父子相夷,兄弟相訟,夫婦而相戕,奴主而相奸,紛紛蝟起,誠非細事。當曲爲法禁以防之,猶不能沮也。今祔廟之赦,又不論敗常、犯贓,而復釋之,竊恐先王扶植之綱常、四維,至此盡壞矣。願殿下深鑑此弊,毋輕赦宥,如敗常、犯贓之罪,勿揀赦前而治之,永爲恒式。其四曰,嚴內治。臣等聞,外言不入於梱,內言不出於梱。此嚴中外、杜請謁之法也。士大夫之家猶然,況帝王之居乎?今宮庭之內,巨室問安之婢,肩背相磨。乳媪之家,後宮之族,出入無防,不可謂之嚴奧也。且內需司典需之類之差,多由內旨,以至東平館庫子,欲降旨以差。庫子及內需,賤者職事也。外言不入於梱,則賤者之名姓,何由得徹於冕旒乎?此而不禁,則裏謁輻輳宮門。始以小事干之,繼之以讒譖告訐,無不得肆,其害將不可勝言。且宦寺之任,備宮中灑掃而已。乃使之着紗帽、帶金銀,娶妻成家,無異士夫。由是,驕狎日縱,至欲亂法者有之。漢之常侍,唐之北司,將自此起矣。願殿下嚴於內治,以防內謁,依中朝制,令宦官着以貂璫,使勿與縉紳相混,又勿許娶妻,以順人道,以杜驕縱之漸。其五曰,愼用舍。臣等竊謂,帝王之用人也,其人可用,雖讎不捨;其人不肖,雖昵必遠,其難其愼,惟其公耳。頃者殿下因狂民柳承陽之言,而命吏曹以鄭誠謹、趙之瑞等,毋得擬望,必稟旨乃敍。使二人誠有無狀之行,則雖終身廢棄可也。其爲人也,皆傷於偏執、訐直,不合世態,見嫉于俗者,然誠謹之孝廉有餘,之瑞之志操可取,豈在於百執事之下哉?乃以狂民之言而廢之,此盛治之累也。一人之用舍,宜若甚微,而所關於治體者爲甚大。願殿下於用人之際,察其人之賢否、邪正,而用捨之。此國家之福也。臣等區區愛君憂國之念,雖在畎畝,未嘗小忘。況今居可言之地,見可言之事,不言之以實可乎?故歷陳殿下行事之未盡,而仰瀆於天聰者,所望於殿下,不特如成王而止耳,以帝舜之聖,望於殿下也。今殿下諒陰旣闋,卽舜服堯喪三年也。祀于太廟,卽大舜格文祖之擧也。衣法服、御法宮、南面聽治,與國更始,卽舜闢門、達聰之時也。其咨牧、命官,亦當以舜爲法。知相職之爲重也,則亟遞承善之職,擇朝廷之賢者,以置相位,如舜之命禹,宅百揆焉。知黎民之阻飢也,則亟黜聚斂之臣,擇朝廷之賢者,以判戶部,如舜之命棄,而官后稷焉。知祭禮爲國之大事也,則亟罷備員之臣,擇朝廷之賢者,以處禮部,如舜之命伯夷,作秩宗焉。至於弄權之臣皆拒絶,如舜之難壬人焉,則俊乂在官,百僚師師。由是而撫于五辰矣,何天災之有作?民協于中矣,何寇賊之有興?四方風動矣,何風俗之媮薄哉?臣等之望殿下如舜者,此乃欲吾君堯、舜之至情也。殿下亦能以舜之心,行舜之政,是亦舜而已矣。伏願殿下,少垂覽焉
。傳曰:「疏則善矣。此必欲致予于堯、舜也,然滿則溢,此疏過矣。領議政久病氣薾,其類婦女無怪。左議政在家飮酒,予所不知,常時詣闕則饋之耳。然豈至過飮乎?吹毫覓疵,數宰相之失,是數我罪也。祔廟還宮時戲翫之事,有目則見之,其可蔽目而不見乎?況侍臣、侍衛之人,塡滿於前,予雖欲促駕,其可得乎?宦官娶妻事,其來久矣,今不可遽禁。」時,李世佐判戶曹,朴安性判禮曹。私戚屬,指吏曹參判安琛與申從洽姻家也。私僚屬,指盧思愼請南憓勿補外也。
○右議政韓致亨啓:「臣本以無似,濫蒙上恩,今被論,在職未安,請遞臣職。」傳曰:「天變已往之事,而今疏又及之,歸咎於予。此自恃其臺諫而言也,臺諫之言,豈盡憚乎?卿其毋辭。」
○正言南袞啓:「南憓於盧思愼近族,欲勿補外,而無其名,假托不可行之法,以濟其私。」且啓綱常、贓汚,金日章事,不聽。
2月15日
[编辑]○丁亥,受朝賀。
○禮曹判書朴安性、參判金悌臣以諫官論己辭職,不聽。安性固請,不聽。
○傳曰:「魯國大長公主畫像入內。」
○正言南袞書啓:
敎云:「吹毫覓疵,似若數罪。」臣等非敢捃摭君過,疏內所及之事,雖若小失,古人云:「不矜細行,終累大德。」殿下若以此爲小而忽之,則將恐積小成大,以累殿下淸明之德,何敢以吹毫覓疵爲心哉?又敎云:「陵蔑大臣。」臣等待罪諫職,當遇事敢言。若大臣有闕失,朝政有失宜,而有所畏憚,觀望不言,自爲身謀則可,其爲負殿下委任之意則大矣。首相居百寮之上,一國之事,無非其責。愼承善疾病纏身,曠不視事。近日國有大禮,承善一不與焉。百僚若無統紀,非徒有乖大體,承善之心,亦豈自以爲安哉?處之閑地,代以他相,使得調保,實所以存國體、全承善之道也。
竝論司僕寺次次陞敍不便事及綱常、贓汚事,傳曰:「疏中有不當言之事,故云吹毫覓疵耳。政丞之位,有時久闕,今承善雖病,病將愈矣。」袞再書啓,不納。
○吏曹判書柳洵、參判安琛以諫官論己固辭,不聽。
○弘文館副提學金壽童等上箚,略曰:
我東方自箕子設敎,以及我列聖扶植綱常,崇重廉恥,以禮義聞於天下,殿下何忍一朝,而毁之也?此非殿下之初意,特有司不能早見大體於未下之前,而又欲敢執小信於旣頒之後,乃以一時恩旨,輕毁萬世之大防,臣等竊惑焉。昔唐懿宗以吳德應爲館驛使,臺諫言其不可,懿宗諭以勑命已行,不可復改。劉蛻曰:「明君所尙者,從諫如流。豈有已行而不改?其勑自陛下出之,自陛下改之,何爲不可?」殿下何憚於改,而貽迷復之悔乎?伏望毋守小信,務存大防,不勝幸甚。
不聽。
○司憲府上疏,留中不下,仍傳曰:「何太晩也?經筵雖不言,行當御之。」
○領議政愼承善上狀辭職,賜批答不允。
2月16日
[编辑]○戊子,司僕寺提調盧思愼、李季仝啓:「諫院謂臣等爲私僚屬,而立陞敍之法,臣等竊痛焉。是法自世宗朝已有之,成宗又申明之。南憓勤謹奉公,故臣等啓之耳。諫院以不載《續錄》爲言,《續錄》頒降,在癸丑五月,而受敎在本月十七日,故不載。」傳曰:「臺諫之言,豈皆是耶?如此受敎,雖在《續錄》前而不載,亦當行用。」
○僉知中樞府事河叔溥以老病,上狀辭職,問于承政院。承旨等啓:「叔溥雖武人,廉謹,所歷有聲。今雖乞免,不至衰耗,請給由、藥,使自調保。」從之。
○吏曹參判安琛上狀辭職曰:
臣本以庸劣,職參銓曹,防賢廢能,四年于玆。憲府旣以注擬失當,劾請拿鞠,諫院又論臣竊弄柄權,所當拒絶。夫臺諫公論所在,而排擊如是,臣安敢靦面就職?進退不關輕重,言路通塞,實係治亂。伏望亟從讜論,罷臣職事。
不聽。
○吏曹判書柳洵上狀辭職,不許。
○持平姜叔突啓:「吏曹注擬之際,用情太甚。罪則經赦,請遞其職。」又論綱常、貪汚事,不聽。
○戶曹判書李世佐啓:「諫官以臣爲聚斂之臣,殘殿下赤子。大抵年分等第,監司多不以實,必皆從輕,以取譽於民。蠲減田租,出自上意則可,不可以監司私意,而加減,故臣再三啓之。今諫院以此論臣,請罷臣職,以授賢能,則朝廷物望必快,而臣亦有知戒矣。」不聽。更啓:「聚斂之惡,浮於盜臣。古人云:『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臣豈敢靦面在職?」不聽。
○右議政韓致亨辭職,不許。
2月17日
[编辑]○己丑,持平姜叔突論吏曹官吏及姜龜孫用情,不宜在職事,竝論綱常、贓汚,不宜蒙宥事,不聽。
○承旨姜龜孫以憲府論外舅安該陞敍,辭職,不許。
○右議政韓致亨辭職,批答不允。
2月18日
[编辑]○庚寅,王幸慕華館,閱武、觀三甲射。
○前者司憲府上疏,留中不下,至是下承政院曰:「觀此疏,固無加設施之事,其留之。」其略曰:
《商書》曰:「愼終于始。」此伊尹當太甲喪畢之後,陳戒一德之辭也。《周書》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貽哲明。」此周公當成王宅洛之初,疾敬德之辭也。《易》家人初九曰:「閑有家,悔亡。」九處家人之初,當端其本以保終吉。又曰:「君子以,作事謀始。」古今天下,國家治亂興亡,莫不由人君繼統之初,可不愼歟?殿下上承祖宗艱大之業,下應一國臣民之望,當諒陰嬛嬛之日,恭默思道之時,民之延頸望治者,正在今日。今其喪畢臨民,亦事之一初也。社稷安危,生民休戚,君子、小人進退消長之機,天命人心去就離合之兆,其不在玆乎?昔傅說戒高宗曰:「學于古訓乃有獲,事不師古,以克永世,非說攸聞。」又曰:「念終始典于學,厥德修罔覺。」蓋存心養性,變化氣質,非學則不可;通古今之變,察安危之機,非學則不能。一念終始,無少間斷,則聞見廣,而德益明;智慮周,而道益高。帝王傳授之法,古今治亂之迹,瞭然心目矣。今殿下喪畢之後,受朝賀、親閱武、養耆老等事,無不次第擧行,而於經筵闕焉,臣等缺望。伏願日御經筵,緝熙聖學。《記》曰:「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私照。」王者奉三無私,以勞天下。漢宋昌曰:「王者無私。」宋太祖曰:「洞開殿門,正如我心。小有私曲,人皆見之。」此皆萬世人主之所體念也。人主臨億兆之上,摠萬機之政。苟有一毫私意,間其間則用舍顚倒,萬事豈不墮哉?《書》曰:「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惡德,惟其賢。」蓋爵者勸有功,刑者懲有罪也。故爵人於朝,與衆共之;刑人於市,與衆棄之。刑賞之典,豈人君所得私哉?今者陞爲堂上者,未見功能之實,特恩優遷者,多是戚里之輩。爵賞之濫,一至於此,政事安得而惟醇乎?況掌銓衡者,率皆貪饕無恥之徒,注擬多非其人,非姻婭則必是至親。專擅弄權,別立新法。臺諫駁之,巧辭曲辨。朝論崢嶸,恬不知愧。推案纔啓,未經重瞳,遽命棄之,權奸安所懲乎?此殿下之大失刑也。伏望命遞其職,以祛亂政之弊。《書》曰:「愼乃儉德,惟懷永圖。」《傳》曰:「儉者德之共也,侈者惡之祟也。」人主以儉約爲先,則公卿大夫不敢違制以過侈;朝廷以儉約爲先,則士庶人不敢越分以過奢。古之明主知其然也,故有惡衣服焉,卑宮室,衣不曳地焉,身不大帶焉。當此之時,上下豐富,又無踰制之譖矣。今者諸君、駙馬之家,擬於王宮;士庶人之家,擬於公卿,爭慕效之,鬪奢競麗,陵譖之習不已也。且飮食無節,尋常宴集,誇長百品,一人而兼十人之食,一日而兼十日之費,暴殄之物,莫此爲甚。不特此也,婚姻之家,服飾必欲侈,饋遺必欲豐,衾裯非錦繡莫可,粧具非金銀不爲。男歸女家,樻函先導;婦謁舅姑,膳羞絡繹,誇示於閭里,爭優於兩家。否則閭里賤之,親戚蔑之。於是貧者企而不及,至有婚姻失時者焉。至於有財者,食粱肉、衣綾段,服色無章,貴賤無等,臣等竊痛焉。《書》曰:「爾惟風,下民惟草。」《傳》曰:「上之所好,下必有甚焉。」朱黼曰:「風俗好尙,本之人主。」伏願殿下,以儉約之德,先之於身,內自宮壼,達之於朝廷,則內外遠近,莫不一於儉矣。苟徒責遠而不責近,禁疎而不禁親,則雖詳爲之制,嚴爲之禁,徒爲文具而已,亦何益哉?管仲曰:「禮義廉恥是爲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蓋廉恥之道喪,則吮癕舐痔,無所不至矣。《書》曰:「天敍五典,五惇哉!」又曰:「敗常亂俗,三細不宥。」夫三綱五常,人道之大經。人而無此,則冠帶而禽獸;國而無此,則中國而夷狄矣。在祖宗朝敗常犯贓,少不蠲貸,今此頒赦,一切原宥。蓋赦者,惠奸軌、賊良民。雖疏放輕繫,猶且不可,況此重犯乎?《易》曰:「不遠復,無祗悔。」伏願殿下,勿以已頒爲辭。臣聞,致天下之泰易,守天下之泰難。方其未泰也,莫不急於求賢,渴於聞諫,得一善,唯恐未之能行;見一不善,唯恐未之能去,兢兢業業,不敢遑寧。此致天下之泰易也。旣泰矣,則國家無虞矣,尙何爲哉?不復有敬畏、戒謹之心,謂患之隱者爲不足慮,謂事之微者爲不足防,聲色、貨利,遊田、土木,以惑志而溺心者不可勝數。復有頌功德者,聲相聞於朝,獻祥瑞者,足相躡於路。於是心日益驕,志日益怠,墜之以逸欲,敗之以紛更者多矣。此守天下之泰難也。我朝自太祖創業以來,聖子神孫丕顯丕承百餘年于玆。國無大危,治無大病,亦可以言泰矣。守泰之難,其不在殿下乎?伏願殿下,念祖宗付畀之重,謹持盈守成之道,日愼一日,無怠無荒
。
2月19日
[编辑]○辛卯,右議政韓致亨上狀辭職,賜批答不允。
○左議政魚世謙上辭職狀曰:
臣氣質庸劣,才識淺短,凡所施爲,不在人數。適與幸會,知遇列聖,至于成宗,眷顧益隆,位至一品,涯分已極,復有何望,更生希覬?伏遇聖上初政,誤垂神聽,特除三公之職。才微任重,自知不稱,惶懼請免,未蒙允許,靦面就職,若無所容。雖欲策駑磨鈍,安能有歷塊之能、一割之用?前者果被臺諫論斥,貪恩、慕祿,終不能決然引退,此固患失之鄙夫,將焉用之?今又諫院醜詆陳啓,實中臣病。其所云云者,臣不敢辭。然人各有能有不能。以韓愈之賢,職爲郞官,猶不能晨入夜歸,乃云:「抑而行之,必發狂疾。」臣在曩時,忝爲長官,例竢卒徒、衙前、郞廳、佐貳官俱入,然後吏來請坐,何能必其卯仕乎?臣旣頑鈍無能,縱不如古人,須臾裁決之敏,要於案無留牘,以免積滯之失,自謂幸無負於職事矣,不意更以爲誚也。其時同僚者尙在朝列,臣敢誣飾而自誇哉?且嘉謀告后,固臣子之職分。但臣非其人,安敢以古昔賢哲之臣自處乎?祖宗以來,典章已具,法令修明,刑用《大明律》,政在《大典》。是宜聖上謹而守之,群臣奉而行之。臣雖欲出意見,私有論列,以邀名譽,非愚則侫。昔漢曹參不治其事,但守高帝約束,一遵蕭何之規,而民歌淸淨之化。今或擅更舊法,立新科條,而自謂善政、嘉猷,吾能建白者,臣實不取,況敢效尤哉?國家政令,六卿分職而治,三公備員而已。唯經筵顧問,或承收議,或有所聞見,率啓稟定奪耳。與古丞相進退百官,大小之務悉總裁決者,臣恐不如也。若嘉猷、善政,果有未擧者,臺諫近密侍從之臣,必先陳列,奚待他人哉?臣本家貧,祿俸之外,無有餘積。僅能自活,豈敢驕侈矜誇,崇飮而自放哉?臣蒙天眷,位至通顯,士大夫之不忍棄絶者,多有見訪。臣不能吐哺、握髮,以迎士類,何拒關而絶之?則盃酒之禮,人情常事,此不過爲人接歡耳,固非殺婢强勸,投轄回留,盜飮誓婦沈湎之爲也,諫院之言,恐似不原臣心。然以臣無狀,雖微其言,固當斂退,以避賢路。今復何顔,尙處非分之地,以速官謗?臣適患腰脚之疾,不能行步,未得親詣闕庭,趑趄有日,然不可蒙恥含垢,玷辱班行。伏望聖慈,命遞臣職,以快國論,公道幸甚。
下批答不允。
○正言南袞啓:「愼承善事,累啓不允,不勝缺望。昔唐宣宗問政於元舅鄭光,光不能對,宣宗卽罷方鎭之任。時人美之曰:『《小太宗》。』謂其明斷也。今承善之猥瑣,非特如鄭光,不能對宣宗之問而已,初非協於物望,而馴致相位,已爲非據。」竝論司僕提調庇護南憓事,不聽。更啓之,傳曰:「前疏非毁三公,今黜三公,而以爾等授其任乎?爾其刀筆之吏也。」
○持平姜叔突請遞吏曹官吏及姜龜孫職,不聽。
○吏曹堂上柳洵、安琛、金敬祖啓:「憲府以臣等爲貪饕無恥,曰權奸、曰弄權。臣等聞此言,不勝痛心。不可甘受其言,請遞臣職,使之辨明。」不聽。柳洵、安琛固辭,傳曰:「若以臺諫之言,盡改六卿,是權歸臺諫。」
○三司堂上李克墩等啓:「劉致淵之見殺可疑者,獨全巨叱金,而巨叱金旣死,無由推問。但李施愛之亂,見殺之者之子孫,在於京師者甚多,臣等疑報讎也。今下令自首,仍免其罪,殺致淵者,當自見矣。若此則恐本道人皆以謂:『我於其時,殺某人之父,某人必殺我也。』人心搖動,非細故也。」傳曰:「告者賞,知而不告者全家徙邊。五日一往鞫,坊里管領以悠久待之,期於罪人斯得。」
2月20日
[编辑]○壬辰,吏曹判書柳洵上狀辭職曰:
伏以,銓曹之任,人物所宗,辨論進退之際,尤怨兼焉。自非重德厚望,罔以服人心,而定士論也。臣以不才,待罪于玆,已經二載。思欲無忝,近日除注,臺諫動爲論駁,乃至劾問上請。憲府疏又云:「掌銓曹者,率皆貪饕無恥之徒。」此則臣不得不辨。聞見不廣,注擬之際,有失其當,則臣不敢保其必無也。若其貪饕之名,自以爲無從而得,而臺諫所論乃如此,臣不勝痛心。疏中又云:「注擬多非其人,非姻婭則必是至親。」臣寒門孤蹤,幸托聖朝,致位通顯,有何姻婭,有何至親?臣敢擧用,而爲此言,漫及於臣歟?臣實痛心。疏中又云:「專擅弄權,別立新法。」臣性本迂疎,論建紛更,素無此心。受任以來,謹守舊章,惟恐有失,有何別立新法,爲弄權之事歟?臣實痛心。請罷臣職,下攸司,窮治辨正,以快臣心
。參判安琛,又上狀辭職,皆不聽。
○傳曰:「成宗遺槀,欲印出何如?」政院啓:「若印出,則儒生輩必加評論。不若令善寫者傳寫,藏之宮中。」
○承旨表沿沫以疾辭,從之。承旨姜龜孫、愼守勤、宋軼各加一資。
○右議政韓致亨辭職,不聽。
○正言南袞啓:「昨敎云:『若遞三公,則當授爾等耶?』王者無戲言,如此之言,所不當發。且犯綱常、贓汚者,諉以已赦,不可中止。此則已矣,請自今立法,雖有大赦,勿竝蒙宥。」幷論司僕寺受敎不便事,傳曰:「凡大臣去就,雖臺諫亦不可指揮。綱常、贓汚,先王朝赦文有稱者,有不稱者,不可以一槪論也。若立法則後王雖欲赦之,必拘於立法,無以悅人心,不有後弊乎?且疑則勿任,若疑思愼私南憓,而受敎則雖司僕提調亦不可。待大臣不當如是。」
○以姜龜孫爲嘉善承政院都承旨,愼守勤嘉善左承旨,宋軼嘉善右承旨,鄭光世通政右副承旨,金壽童同副承旨,李承健弘文館副提學,楊熙止直提學。
○命除金世俊、世傑、世貞、世豪、朴禮範祿職。世俊等奉保夫人子及女壻,夫人病,以此慰之。
○傳曰:「今聖節使之行,其貿龍眼、荔枝來。」
2月21日
[编辑]○癸巳,王御仁政殿,受議政府、六曹宴。
○持平姜淑突、正言南袞啓:「張珽其親未老,而換京職未便,請換近道守令。且沈光輔今爲宗簿寺僉正。光輔前爲刑曹正郞,未考滿犯罪作散,今不宜陞敍。宗簿寺與臺諫等,其妻父金廷光,被贓罪,尤不可授。」南袞又啓:「承旨三人竝陞嘉善善,古無此例。朱知有何功勞?請改正。愼承善曠職已久,不可不遞。且昨日敎云:『今若立法,則後王無以悅人。』臣等以謂,若立勿揀赦前之法,使後王遵守勿失,犯綱常、贓汚者,不得蒙宥,豈非有益乎?」傳曰:「龜孫、宋軼皆將大用之人,宜亟擢用,與議國政。守勤雖外戚,亦可用人,皆非濫矣。承善事,亦不可聽。張珽其換之。光輔雖未箇滿,前此亦有陞敍之人,豈可以妻父之故,不得爲宗簿乎?赦文事,予則不德,不能遠慮,祖宗朝已有例,豈不慮遠,而爲之?」
○愼守勤以加階未安辭,不許。
○傳曰:「生員申㥽、郡守趙瑋妾女子入內,衣纏朔料,以八品侍女題給。」
2月22日
[编辑]○甲午,傳曰:「挾金黑靴一、塔胡一入內。中米各一百碩、淸蜜各一碩、眞荏子各三碩,送于三大妃殿本宮。」
○傳曰:「宣陵守陵官、侍陵官,永思殿差備內官等,賜宴樂于仁政殿東廊下,至各色掌亦饋之。」
○持平姜淑突、正言南袞啓:「張珽親未老,而換近道守令,有違於法,請仍本職。具壽宗爲江東縣監,以親老換京職。其父不甚老,其弟壽永在,請勿改。」又論沈光輔,傳曰:「《大典》宗簿官員,竝考妻四祖條,付標以啓。餘皆不聽。」淑突啓:「前者洪貴達、鄭敬祖以都承旨遷轉時,尙不得加階。今承旨三人竝陞嘉善,甚未便。且李宜茂前爲執義,大壞臺風。除副正已濫,又陞正亦未便。」不聽。
○魚世謙上狀辭職,賜批答不允。
2月23日
[编辑]○乙未,正言南袞論啓張珽、具壽宗、沈光輔事及司僕官員次次遷轉之法,傳曰:「珽事,前言可換近道守令,故予命換之,何前後之異言耶?是反覆無常,與兒童言無異。具壽宗換京職之由考啓。沈光輔事,前亦有如此痕咎,而爲此職者乎?若有前例,而光輔獨改,則似曖昧。思愼等皆累世勳舊,予何不信任?近日臺諫雖有例之事,以爲不可遵。雖與大臣共議事,以爲不可用,此弊不貲。」政院啓:「吏曹因壽宗上言,姑換京職,待近道守令有闕而補之。」袞啓:「前日因張珽上言,命換京職。臣等以謂,與愼繼源同例,請換近道。更考之,繼源親年過七十,珽親年未七十。故請還除渭源耳。司僕遷轉之法,思愼私戚屬冒啓,豈可以爲大臣之言,而必從乎?」傳曰:「張珽事,若分析言之,予何謂反覆無常乎?且今以思愼爲私戚屬冒啓,亦輕蔑大臣而言也。」袞啓:「臣等近日所啓,皆不聽納。臣等上犯雷霆之威,下忤權勢之門。皆國家之福,非一身之利,而殿下敎曰:『其弊不貲。』臣恐群下將唯唯諾諾,孰肯盡言哉?今日臣午時詣闕,承傳內官纔兩度傳命。所懷未盡啓,遂至夜耳。」傳曰:「赦綱常、贓汚,祖宗朝亦有例。且人心如水,久而不決必潰。況天道十年必變,予之赦宥未爲不可。臺諫論大臣,輒從其言,或加罪、或遞職,則朝廷反不安靜,實非國家之福。承傳內官非臺諫所當檢擧,若可聽之事,則豈待多言耶?再啓猶過也,若不可聽,雖一日十啓,何可聽乎?」
○持平郭宗元啓:「人臣事君,唯國事是從,不知有其親可也。今張珽以親病換京職,若不改正,後之憚赴遠道者,必皆以親病爲辭。」因論壽宗、光輔、宜茂及承旨等加資事,傳曰:「光輔還除五品職。壽宗姑遞本職,以待近道守令有闕授之。承旨如其人之可也,雖日加十資何妨?」
2月24日
[编辑]○丙申,姜龜孫、愼守勤、宋軼辭免,傳曰:「今之臺諫,雖有前例之事,亦皆論執,是豈可乎?」
○王御仁政殿,行養老宴。老人寶城君㝓等凡八十二人。元有職者,各加一資,其無職者,各給緜布二匹。
○持平郭宗元論啓承旨加資,張珽換近道事,又論李宜茂曰:「在成宗朝,鞫任實官吏,濫刑殺人。又爲執義,大壞臺風。」不聽。
○下韓懽推案于承政院曰:「醉而妄言,其棄之。」
2月25日
[编辑]○丁酉,正言南袞啓:「昨敎云:『大臣畏臺諫,不能獻一策,則於國體何如?』臣謂,近日政府請停遷墓臺石,內苑築墻等事。是則爲國家建公議,臺諫不以爲非,宰相,亦不自疑畏,唯挾私欲,售其奸者,則乃畏臺諫耳。且敎云:『臺諫不畏雷霆之威,宰相不畏臺諫之議,知無不言,然後可也。』傳敎如此,而近日臺諫所論,竝皆不允,從諫之實安在?古人云:『訑訑之聲音顔色,拒人於千里之外。』不可不愼。」竝論承旨事,傳曰:「諫官所啓,非盡不聽。於義不可,則不可聽也。」袞啓:「若以勉從小事爲非不盡聽,則尤不可。如此大事,必快從無留,然後合於從諫弗咈之義也。」不聽。
○持平郭宗元論啓承旨加資事及李宜茂事,且啓:「韓懽前犯甚大而棄之。今慢辱承旨,大不敬也,而又棄之。懽本狂妄人也。恃恩自恣,將無所不至矣,請依律罪之。」不聽。
2月26日
[编辑]○戊戌,傳曰:「謁聖時,橫經問難,姑停何如?予爲世子時,已講之矣。」承政院啓:「橫經問難,此帝王盛事。成宗屢講此禮,以秩高大臣問難,使文士對之,非上所親問也。古今治亂,靡不講論,有關治道,不可不行。」傳曰:「予意謂當親問,故難之。若然則正如殿講,但聽之而已。」
○持平姜叔突啓:「韓懽在成宗朝歐其妻父,依律斷罪,猶不懲艾,濫占民田,陵辱臺諫。今又慢辱奉命承旨,而皆命棄之,何有所戒?」竝論李宜茂、張珽、承旨等事,皆不聽。
○正言南袞論啓司僕寺次次遷轉不便事,不聽。更啓,傳曰:「予以謂不可聽,而爾等期於得請乎?設以一家之事言之,其主以爲當如此,而其奴則以謂不可,互相牴牾,甚不可。」
○以司諫崔溥爲聖節使質正官,命遞司諫。
2月27日
[编辑]○己亥,中宮御宣政殿,行養老宴,老人凡百六十餘。士族人妻賜爵一級,其不得受爵者,各賜緜布一匹。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啓:「近日宴享幾畢,請亟御經筵。」傳曰:「予微有眼疾,欲調理御之。經筵非徒接賢士而已,勉强觀書,則眼疾不瘳。」
○正言南袞啓:「昨日命遞司諫崔溥。本院方論事,遽有是命,似乖聖上急於聽諫之意,請勿遞之。」幷論司僕寺事,傳曰:「司僕寺事,不可從。崔溥其勿遞。」
○持平姜叔突論啓韓懽、張珽、李宜茂事及承旨加階事,不聽。
○傳于戶曹曰:「中米六十碩,其進于司饔院。」
2月28日
[编辑]○庚子,夜,雷震。
○大司諫李復善啓:「昨日獻納吳凌、正言趙元紀、南袞傳簡于臣曰:『司諫崔溥啓請還任何如?』臣意以爲不可,答以『請告在家,非吾所知。』凌等率意啓請,甚不可。質正官人皆規避,諫官所當彈劾,今反如是,請鞫之,勿改質正官。」從之。
○傳曰:「擇各司婢子年十四、十五歲有姿色者十人,分隷首母,使之傳習其業入內。」
○持平郭宗元啓:「崔溥合於補闕、拾遺,獻納等議啓甚當,請勿鞫,且改質正官。」又論韓懽,皆不聽。
○以申從濩爲戶曹參判兼藝文館提學,洪興司憲府大司憲,李世英執義,閔頤司諫院司諫,李顆弘文館副校理,李塡修撰。
○忠淸道二十六縣大雷雨雹,大如榛子。
2月29日
[编辑]○辛丑,命議兵曹所啓阿堂介等留居便否,尹弼商、盧思愼、李季仝、鄭文炯、韓致亨議:「阿堂介等自言系出吾郞哈,來居越邊百二十里地面,今無故迫逐,彼必構怨。仍舊居之,接對及歲次來朝,一依城底野人,常加伺察,若與本種兀狄哈通謀,窺爲邊害,擧兵制之何如?」愼承善議:「彼之來居,乃越邊遠地,無關於我。然當初督還,彼自言兀良哈族類,死且不歸。若置而不問,虧損國威。令節度使更加開諭督還不肯,擧兵逐之何如?」魚世謙議:「阿堂介等之來居之後,別無顯弊。預慮未來之患而逐之,彼必憤怨。臣意以爲,姑留之,以觀其變,脫有他釁,邊將足以應之,必不貽朝廷之憂。」從世謙議。
○日本國王遣使來獻土宜。其書曰:
日本國源義高奉書朝鮮國王殿下。自寡人治弊邦,未接音耗,殆似不情。伏聞,貴國啓中興之洪業,當太平之昌期,無任欣賀。不可不裁尺書,以修隣好,故差遣專使等慶首座,益致慇懃。爰有一件欽告大王,吾國頃處處創小刹、佛宇、僧房等,略雖成之,下國方喪亂,頗乏貨財。切望賜緜紬二萬匹,木綿一萬匹,銅錢一萬緡,則頓成大願力,以利吾民。若能允許,何幸如焉。庶恕貪求之罪,以慰利濟之心。不腆錢物,具如別幅。天朗氣淸,露凝仙掌,順時珍重。
2月30日
[编辑]○壬寅,奉保夫人崔氏死,輟朝三日。傳曰:「奉保夫人喪葬賻祭,一依成宗奉保夫人白氏例。
○司僕寺提調盧思愼、李季仝啓:「司僕寺官員未箇滿,毋得遞任,立法已久。今以正崔漢源爲晋州牧使,主簿成世源爲監察。馬是活物,非錢穀之比,春則放牧,秋則分養諸邑。若數遞官吏,其於還納之際,必不知毛色矣。請仍任。」傳曰:「可。」
○議政府啓:「經筵、常參、朝啓不可作輟,今久停。臣等未知其由,請亟御經筵。」傳曰:「予近有眼疾,故不御耳。」
○傳曰:「軍器寺水銀甲冑五部,其速輕便精造。」
〈燕山君日記卷第二十一〉
三月
[编辑]3月1日
[编辑]○朔癸卯,召曾經政丞、議政府,傳曰:「亂臣緣坐可原人,貼標以啓。」尹弼商、盧思愼、魚世謙、鄭文炯、韓致亨、李克墩、成俊、尹孝孫啓:「義禁府書啓人,皆法當緣坐,不可議。但外孫律不當緣坐,而以母在房屬賤,所生皆爲賤。同是外孫其母在房則爲賤,過房則否,如此之類或可原。且先王及王后內外親,亦宜議親踈原之。」
○全羅道兵馬節度使吳純馳啓:「今二月二十五日午時,倭船四艘,乘雨晴,猝入鹿島,殺萬戶金世俊及軍官二人、鎭撫五人、軍士二十餘人。」命遣軍器寺僉正姜謙,鞫問其狀。
○司諫閔頤啓:「司僕寺之任,人皆可堪。提調盧思愼以前正崔漢源、主簿成世源請仍任,此無他,前日私南憓,立久任之法,今欲陰固之也。新除正朴衡文、主簿權悰亦堪任,漢源等不必仍任。書房色限職六品,而今陞五品,是輕壞《大典》也。且聞,後苑放狐觀之。木工、玉工、銀匠以內役,長在闕內。臣等恐殿下耽於戲玩。」傳曰:「近以禳災,命捉狐耳。此爲憚於獵取者爲此說也。我國苑囿,與中國不同,墻厎地隘,雖放之,將逸而走,寧得而觀之?孟軻曰:『雖有池臺、鳥獸,豈能獨樂哉?』予不可觀野獸,而獨樂也。如此之事不細聞,言之可乎?玉工修所御玉帶耳,非作戲玩也。」
3月2日
[编辑]○甲辰,命掌隷院屬公奴婢壯實者二十人,屬內需司。
○司諫閔頤、持平姜叔突論司僕寺久任書房色,陞五品不可事,不從。
○命議鹿島倭變事,魚世謙、韓致亨、李克墩、成俊、盧公弼、朴安性、李季仝、朴楗、趙益貞、金悌臣、許琛、李季男、曺淑沂、李蓀、鄭錫堅議:「今殺害萬戶者,非對馬島釣倭,則必三浦倭人。此虜蒙國家撫綏之恩至矣,而屢侵我邊民,今又殺害邊將,其辜恩負德,恣行無忌莫甚。請遣秩高知事體朝臣,同三浦鎭將,招恒居倭酋詰之曰:『汝等居我土地,世蒙國恩,安居長子孫,宜圖報國恩。無故殺萬戶及軍民,其直告犯者。不然,罪在爾等,悔無及矣。』或嚴加詰責,或權辭開諭,期得犯者。且待姜謙畢鞫,通諭島主,窮治賊倭。」從之。
○以李良爲全羅左道水軍節度使,權敏手爲弘文館副修撰,姜澂爲博士。
3月3日
[编辑]○乙巳,設耆英會于訓鍊院,命承旨愼守勤、宋軼、李仁亨賜醞。
○遣直提學楊熙止勑諭三浦倭人等,又諭慶尙、全羅、忠淸道觀察使、節度使曰:「今鹿島萬戶金世俊不謹防戍,猝遇倭賊,士卒被殺,身且不保,豈小變哉?專由南方狃於昇平,怠忽所致,予甚慨焉。卿體予意,益加隄備,常如敵至,毋或小弛。」
○司諫閔頤啓:「《大典》乃祖宗成憲,而聽一時大臣挾私之言,立司僕次次陞敍之法,弊將不貲。《大典》出依牒式云:『新法之意,舊法之改,議政府擬議以啓,禮曹行據司憲府、司諫院回答,該卑司商量,得所有某法,竝無違礙及詐冒句當,然後行用。』今此法雖大臣建白,而臺諫皆以爲不可,甚乖《大典》之法,決不可不改。且書房色事,敎云:『先王朝亦有之。』殿下旣以此爲例,後嗣王亦將以殿下爲法,則《大典》之法,從而盡壞矣。」不從。
○傳于司僕寺曰:「兒馬二十匹,有色可騎熟馬二匹,其送于內需司。」
3月4日
[编辑]○丙午,副提學李承健等啓:「前日敎云:『三四日調理,御經筵。』今旣經旬,敢請。」傳曰:「眼疾不瘳,有時讀《大學衍義》過數紙,兩眸子還如塵瞀,玆久不御耳。」
○全羅左道水使李良啓:「臣父之死,臣在外方,不得親藥。今未及禫,又受此任,痛切于心。」傳曰:「無可遣者,其往哉!」
○司諫閔頤、持平姜叔突論司僕寺書房色事,不從。
3月5日
[编辑]○丁未,傳于刑曹曰:「掌隷院奴義叔等十九口,屬內需司,錄宣頭案。」
3月6日
[编辑]○戊申,禮曹參議曺淑沂陳捕倭之策曰:「今此賊倭,必恐我邀擊,隱於海島,逗遛不還。且近日風雨亂作,勢難行船。往者突山之變,邊將不卽進捕,其倭船隱泊海島幾一月,請徵全羅左右道各浦兵船,擇驍勇軍,分運作綜,海島可疑處,別遣將巡檢,雖非賊倭,幷執拘留,究問賊倭之黨,必有直告之者。凡倭人往來全羅者,必由慶尙道南海縣彌助項。限賊倭擒捕,令本道兵使,多抄精銳於南海尙州浦、金崛浦、彌助項等處,設柵以守,毋使通行,又令本道水使,搜捕諸島,雖持文引倭,幷執詰問,則可得矣。以此意,諭島主幸甚。」命議于曾經政丞及政府知邊事宰相。魚世謙、韓致亨、鄭文炯、李克墩、成俊、柳輊、盧公弼、李季仝、李堪議:「鹿島賊變,已經旬日。其逗遛本道諸島,未可知也。且慶尙道南海彌助項等處,設柵等事,賊路非一,豈盡遮截?其策似疏。然邇來倭虜潛投諸島,伺便竊發,侵掠吾民,今又殺邊將,以我不曾與較故也。但刻期擧事,則恐有風波之虞,臣等意謂,當審風水,爲萬全計。令本道兵使及左右道水使,分道搜討,凡倭人可射殺則殺之,可生禽則禽之,因勢措置,一以示邊威,一以習行船似便。慶尙道則有三浦倭人,若不善行船,反爲倭奴所笑,勿幷擧。至於通諭島主,則前議已定。」傳曰:「可。」
○以表沿沫爲司諫院大司諫,朴漢柱爲獻納,申澄、李允蕃爲正言,洪彦忠爲弘文館正字。
○傳司僕寺曰:「前送內需司馴馬二匹皆無才,以馴良騸馬換送。」
○傳曰:「金碩楨雖未試才,其擬內需司書題望。」
3月7日
[编辑]○己酉,兵曹判書盧公弼啓:「今諸島可疑處,使水使等搜捕,方略處置,當稟諸兵使。兵使元仲秬本無人望,擇遣知事體大臣,號爲巡邊使,措置得宜,以振朝廷之威。」命遣李季仝。
3月8日
[编辑]○庚戌,御仁政殿,受忠勳府宴。酒半,問侍宴政丞等曰:「參宴功臣欲加階。階窮准職者亦加階,未准職者准職,作散者敍用,收告身者還給,又加階。予亦知猥濫,三年之後始接功臣,故如此耳。於卿意何如?」政丞等對曰:「二品以下則雖加階無妨,若一品則不可以一時恩數濫加也。」傳曰:「若二品以下加階,而獨於一品否則無均待功臣之意。」政丞等對曰:「祖宗朝亦不如此濫也。但使功臣不失其祿足矣。」
○命更議亂臣緣坐原免事,尹弼商議:「緣坐人分親踈原免,載在赦文,今不可失信。然子孫、妻妾、兄弟不可輕釋,但叔姪一皆原免,以示莫大之恩何如?」盧思愼、鄭文炯、韓致亨議:「亂臣緣坐人,不可輕赦。前日議啓緣坐在房女之子孫及先王、先后族親,辨親疏原免,不失赦文本意。然亂臣子孫衆多,未易究考,給付功臣家者,許各自伸,屬公賤者,令該曹考正續案,更議何如?」魚世謙、成俊、尹孝孫議:「亂臣緣坐,一從律文。其中可議者,前已議啓。然叔姪比兄弟及親子孫似疏,其年長者,或定屬、或安置、或從便,輕重不同,必有其由。今雖不可盡宥,罪輕者當先原之。其時孺稚待年者,在所衿恕。」李克墩議:「亂臣緣坐者,祖孫、兄弟、伯叔與姪,律所當坐。今外孫及連系議親者免放,亦可謂辨其親踈也,豈有失信哉?」傳曰:「亂臣之女在旁者子孫及先王內外親限八寸,先后內外親限六寸與亂臣叔姪,一皆宥之。」
3月9日
[编辑]○辛亥,議政府啓:「自前年送內需司兒馬七十餘匹,馴馬四十餘匹。若爲賞賜,當從司僕寺直賜之,何必送于內需司?臣等不知用於何處。況軍政莫大於馬,尤不可不慮。奉保夫人死後,限三年給祿,甚未便。成宗於白氏,限一年給祿,特一時事,不可援以爲例。亂臣李茂子孫李永錫,因其上言,特命許通,甚未便。李茂子孫非獨永錫,人皆援例,則豈盡一一從之乎?經筵、常參、朝啓不可不逐日御之。近日死囚久滯於獄,朝啓尤不可緩。」傳曰:「所送內需司之馬,若調習則當還司僕矣。不特此也,予意以爲,兒馬皆給軍士,調習可也。今多畜兒馬於司僕,將焉用之?奉保夫人祿俸,特給爾。經筵方患疾不御耳。」
○持平姜叔突啓:「昨日功臣宴,親功臣及嫡長,命皆加階。去年已加階,今不可更加。且賊倭必不逗遛海島,雖遣巡邊使無益,徒貽弊驛路,有妨農務,莫如不遣。如不得已,只帶從事官一人、軍官數人,以除其弊。」不從。
○獻納朴漢柱啓:「前者弘文館請御經筵,答以有眼疾。進宴則不以眼疾辭,獨於經筵不御。成宗親享文昭殿之日,政丞鄭麟趾啓曰:『世宗於親閱之後,雖日昃亦御經筵。今畢祭後,亦當進講。』成宗卽從之。此祖宗家法,請亟御之。且今巡邊使率從事官三人、軍官十人。賊倭至殺邊將,必不曠日久留。如此農月,徒貽弊驛路,請勿遣。且雖開國功臣,身死之後不給祿俸。今獨於保母仍給,甚未便。書房色系本賤口,請依《大典》,勿授五品。司僕寺提調,强請崔漢源仍任。牧馬細事,牧民至重,曾謂牧民不如養馬乎?」傳曰:「雖御進宴,以眼食之乎?奉保夫人祿俸,依白氏例只給一年。」
○唐人押解官田命淳啓:「臣到遼東,謁見摠兵官羅雄,雄云:『汝國江上有聲息乎?』臣對以無有,雄曰:『賊人當農月,乘船渡江,欲搶虜汝國農民,宜令體探人,沿江隱伏,伺見賊人過江,燒毁其船,與城內相應,出兵邀截,虜可擒而保無後患矣。』」左承旨愼守勤請下諭邊鎭,從之。
○議政府啓:「功臣嫡長加階、准職事,臣等以上欲廣施恩澤,初不以爲非,退而思之,不問賢愚,一切加階、准職,事甚猥濫。視人品,只可陞品用之。」
3月10日
[编辑]○壬子,率百官上徽號于仁粹王大妃曰:「慈淑仁惠。」王大妃曰:「明懿。」親進寶冊,上箋稱賀。御明政殿,受百官賀。
○議政府啓:「司僕寺馬,若分給軍士,調習則可矣,今送于內需司,外人不知所以。李永錫只令免放則可矣,許通仕路未便。且亂臣叔姪,不宜原之。」傳曰:「永錫其勿許通,亂臣叔姪分輕重宥之。」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書曰:
《書》曰:「念終始典于學。」《詩》曰:「學有緝熙于光明。」雖上智必加緝熙之功,然後聖學可全,而德造於罔覺。殿下踐祚以來,罕御經筵,不喜迎訪,務玩細娛,不唯驅鹿後苑,亦且生獲野豕,檻入禁籞。臣等未審殿下將何所用,是必左右便嬖導殿下於從獸之樂也。『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況人主而近逸才之獸乎?官爵不可濫也。今功臣嫡長命加資級,不問賢否,竝施金玉。明主愛一嚬一笑,況猥加爵命乎?國君之富在於馬,而太僕之馬多歸內需司,所餘無幾。錫馬蕃庶,用之康侯,及於私昵可乎?凡此謬擧,豈殿下深居九重,宦寺日親,賢士日踈之故歟?臣等累請經筵,殿下辭以疾。至於宴享等事,有不得已焉,則不廢經筵,獨可得已而廢之乎?臣等竊惑焉。伏願殿下,勤御經筵,日接群臣,講劘治道,一念終始,常主於學,益加正心之功。
不納。
3月11日
[编辑]○癸丑,僉知事崔灝元以風水之說啓請:「於新墓所鑿地貯水,以和陰陽。臣旣老矣,死亡無日。今之所啓,非自爲己也,欲使國家長久平安也。」傳曰:「其以灝元所啓,示遷墓都監。」
○副提學李承健等啓:「昨日臣等所啓,殿下宜當體念。經筵王者重事,不宜停廢。」御書答曰:
眼疾或至如霧遮蔽,宴則坐享而已,不如看書之例。眼若暫差,則豈厭於帝王之事乎?餘事予所不爲。然爾等防微杜漸之意,於此可知,予留心焉。
○大司諫表沿沫等書啓:
功臣嫡長,世祿旣足,以償其祖父之功。今不問賢愚,普施金玉,則僥倖之門一開,終致氷炭同器之患。況親功臣中,或有妾子,或有賤隷者,皆例以功臣而加階,臣等以爲未便。唐陽君洪常前日楊根之行,特令本道支應,不無騷擾之弊,今又給馬,竝與射獸者三人,往獵加平縣。三農方開,兩麥已生,率人馬踐踏田畝,臣等以爲未便。且今外則倭賊入邊,殺主將幷與軍人三十餘名;內則闤闠之下,盜殺軍士,此甚可虞之時。又況文昭、延恩殿與諸陵、文廟,時未親祭,而進宴、賜宴一不停罷,仁政殿前歌管鬧咽,臣等以爲未便。前者司僕提調盧思愼啓留僉正南憓,憓卽思愼之五寸姪也。其挾私濫啓,朝著皆知。今崔漢源、成世源亦竝啓留飼馬。有兼司僕、諸員、理馬,而久任二員亦足以檢其能否。此則思愼欲固南憓之留,遁辭啓達耳,恐大臣弄權之漸,自此長也。且書房色等,只供禁內使令,限職六品,不爲不足,而陞授五品之階。爵祿人君之所重,竝使賤隷濫叨非分之職,臣等以爲未便。且奉保夫人奉養聖躬,功雖不細,旣優賜臧獲與賻物,亦足以供三年葬送之資,而償其保養之功矣。仍給一年祿俸,臣等亦以爲未便。
不從。更啓,不從。持平姜叔突再啓,亦不從。
巡邊使李季仝書事目以啓:「鄕吏、驛子中,有能射御,或慣海路者召募,竝令從軍,其中有功者,臨時啓稟。且自全羅左道光陽,至於右道珍島,其間沿海陸路,六七日程也。水路大槪與陸路同,多有海島,賊倭之有無,不可的知,擧事甚難。抄擇驍勇軍人,分騎鼻居刀船及鰒作船,分道深入,窮探的知,然後發軍。且海道諸處,窮探搜討,則賊倭必奔逬於慶尙道三浦矣。令本道兵使、水使,於要害處住泊,乘機勦擊。且水路非如陸地行軍之例,以候潮汐風順,乃可發船。若刻期催督,則怵於軍令,必至悞事,令探候軍人,竝除日限,多與糧料,乘便深入,窮探來報。」從之。
○兵曹判書盧公弼等啓:「巡邊使齎去事目,恐有未盡處。動衆大事,不可不詳計而熟慮之。令政丞等商確何如?」傳曰:「可。」又啓:「事目如此,假使巡邊使若無所遇,則空行空返乎?臣意以爲,李季仝及左右水軍節度使,一時發船,搜探諸島,則倭人無所逃歸,必有遇獲之處。雖無所獲,邊將等以是爲恒式,而少有邊警,常常搜探,則倭奴必不得縱肆竊發矣。」季仝啓:「臣等少時以對馬島通信使往來,熟知海路險易。自光陽至珍島六七日程,其間諸島不知幾何。今倭奴先犯者四船,後犯者二船。大抵水路非如陸路,爲此六船,至發大軍,一時齊進,若遇風險,則水中變故未可知也。臣受國家重事,不可遵陸遙制,當與兵使、水使等,各乘兵船,以據要衝之地。擇驍勇多材力者,各備器械,以鼻居刀船、鰒作船,輕利水上者百餘艘,先探賊藪,迭出迭入,陸續不絶,亦可以窮探窟穴,不必大軍竝發也。故臣以探索後發軍事,詳料以啓。」韓致亨、李克墩啓:「倭賊有無,不可的知。風險之時,遽發大軍,恐有不利。且兵不可遙度,臨機處置,當在季仝。」傳曰:「致亨、季仝所啓是矣。臨機處置可也。」
○賜李季仝紫的帖裏、柳靑塔胡各一領,弓一張,矢一部,仍傳曰:「予意已盡於敎書,往愼乃任,毋或小忽。」
3月12日
[编辑]○甲寅,大司諫表沿沫等論功臣加階,洪常遣獵,書房色陞授,鷹坊復立未便事,傳曰:「凡功臣加階,非擇人物而授之,以其功也。如鄭崇祖之類,雖庸劣,豈可終棄?鷹坊成宗非盡廢之,只去海東靑耳。今之設鷹坊,非爲己,爲上殿也。洪常其勿遣。」表沿沫更啓:「春秋仲朔宴,非慶事,乃例事也。不分賢愚,一切濫施資級不可。且鄭崇祖以大臣之子,致位堂上。其後幸參勳籍,位至崇品。前爲慶尙監司,不謹其任,汚衊一道,後爲戶曹判書,交通商賈,坐此見竄,其爲人可知。且成宗朝稱爲內鷹坊之名,臣等所未聞。前朝之季,凡閑良避軍丁者,皆屬鷹坊,終以亡國,此所當鑑也。忠惠王時,有一雄雞其鳴甚悲。乃取視之,則肩脅已割,爲鷹所食者。忠惠哀之,卽命罷鷹坊。忠惠本庸主,猶且如此,今豈可復設乎?京畿所供生物,不爲不足。何必立鷹坊後,孝於上殿乎?臣等恐殿下玩物喪志也,請須罷之。」又論司僕寺遷轉之法,不從。累啓不已,傳曰:「若聽爾等之言,何事得爲乎?有前例事,爾等亦皆論請,務於自勝,是豈可乎?又云:『玩物喪志。』鷹坊雖在外,予欲觀之何難?雖在內,予不欲觀,何患於喪志乎?」
○正朝使金諶還自京師。
○持平姜叔突又論功臣加階事,不從。更啓,不從。
○巡邊使李季仝拜辭,其敎書曰:
惟天生民,有欲無主乃亂。立之師牧,敎之以相生相養之道,蓋欲各全其性命而已。其有殺越人于貨,愍不畏死者,大則以兵,小則以刑,鋤治强梗,非得已也。蕞爾島夷,亦天民爾。寄生我土地,仰食我賦廩,滋養蕃息,百年于玆矣。卯育之恩,過於吾民,豈直一視同仁而已哉?彼其剽悍之性,如種投地,湖、嶺之間時猶竊發,其輕生忘死,嗜利忘義,甚矣固不知順義之爲大利也,畏死之爲可生也。我國有包荒之量,犯不與較,往往諭及島主,而顯戮之驗,亦邈乎無有,遂至於長其桀驁,肆其貪頑,是豈天性然耶?由有欲而無主,豈不哀哉?今者寇至全羅道鹿島,戕殺我舟軍,凡三十餘人,至殺萬戶,其毒虐之慘,近代所無。予之赫怒,有不容已者矣。亦由南方狃於昇平,邊將或非其人,備禦無藝,小醜得以乘其隙焉。狗鼠之輩,自以爲得計,遲回隱伏於島嶼之間,固其所也。故欲遣將搜討,仍令整頓隄備,廷議推卿,簡在予心。卿武足以揚國家威靈,文足以達古今事變,必能動合機要,處之萬全。特付卿兵符,往巡全羅海,徼兵馬、水軍節度使,咸聽卿指授,調發勁卒,賊路諸島,窮探直搗,飜倒窟穴,擒捕殲殪。但趁機宜,使鼎中之魚,悔其偸生;机上之肉,終於糜爛,庶幾有能明利害、知禍福者,聞而戒飭其下,截然門庭之莫窺,不亦快乎?若其諸鎭、諸浦守令萬戶,備禦踈虞,軍卒、器械有不如法者,一皆按驗,有違卿節度者,雖節度使,亦在不饒,任卿處置。於戲!納汚藏疾,雖大度,本如江海之包容,去暴、除殘,使凶徒少知風霆之迅掃,往懋乃績,毋替予言。
○下亂臣緣坐,議于政院,仍傳曰:「叔姪勿宥。」
○全羅道左道水軍節度使洪任馳啓:「順天府突山島等處,賊倭竊發,傷害人物,刼奪衣糧。」命政府、六曹及曾經政丞議之。尹弼商、愼承善、魚世謙、韓致亨、盧思愼、鄭文炯、盧公弼、許琛、李堪議:「本道一應邊事,已令李季仝措置,突山事變,不必別議處置。但下諭李季仝,善爲措置何如?」李克墩議:「今觀本道前後邊報,必是,賊倭依泊近島,伺候竊發。洪任果能搜捕諸島,則安敢如是?令李季仝倍道馳赴,及期措置爲便。」成俊議:「賊倭搜捕節目,李季仝已親受去,更復何議?」從成俊議。
○傳旨:「永思殿差備內官及忠義衛各賜馬一匹。飯監各色掌等,限三年免役。」
○傳曰:「油十碩輸送于內需司。」
3月13日
[编辑]○乙卯,大司諫表沿沫、司諫閔頣、獻納朴漢柱、正言申澄等啓:「昨敎云:『務於自勝。』臣等非敢務勝也。大抵諫官之任,與人主爭是非。君有過擧則諫止,使歸於正;事有失當則批鱗敢言,期於得請也。若以諫官之言爲務勝,而拒之則誰敢逆天威,抗言哉?昔唐太宗英明之主,凡有所爲,魏徵率皆諫而止之。以是,君無過擧,國亦治平。太宗之心,豈以魏徵爲務勝哉?西旅貢獒,武王必不受,雖受之,必不至於喪志,而召公之戒告乃曰:『終累大德。』又曰:『所寶惟賢。』敎之若嬰兒。然誠以珍禽、奇獸,人主之所當遠也。今設鷹坊於闕內,臣等深恐殿下有時而玩之,則聖上之志,安保其不喪乎?」不聽。更啓:「爵祿待賢士之公器,人君與賢者共之,而不得私也。功臣嫡長之有才行可用者,雖不曲加私恩,自有公議,已甄拔,布列庶位矣。其餘世祿之家,鮮克由禮,怙侈滅義,以蕩陵德者竝加階,臣等恐待賢之器一壞,而續貂之誚自此起也。明主愛一嚬一笑,嚬笑猶惜,況爵祿之重乎?前年特加其資,今年祔廟,隨例加階。今未逾月,又欲別加,爵賞之濫,一至於此,僥倖之門開,而賢者低眉,小人自得,國事將日非矣。此臣等不勝痛憤,盡言而不知止也。且內鷹坊以爲成宗故事,臣等之惑滋甚。成宗經筵不倦,而朝、晝、夕講,以至夜對,一無虛日,每與賢士大夫,講論治道,如此美意,不可勝言。殿下所當遵守者,不一事而獨於鷹坊留意焉,臣等恐玩物喪志之漸,自此而生矣。若爲三殿奉養,則外三牌與畿內日次之供,不爲不足也。至於司僕官員次次遷轉與書房色加階事,與《大典》大相牴牾。大臣弄權,而上不悟;名器混淆,而上不惜,但敎之曰:『期於必勝。』可乎?古之愛其君者君有過擧,不惜身命,輒陳無隱而後已。故曰:『畜君何尤?』臣等非欲好勝也,欲使殿下不至於謬擧也。」傳曰:「今云:『留意於鷹坊。』鷹坊自祖宗朝已有之矣,非予留意也。經筵予若安寧,敢不御乎?然責難於君,陳善閉邪,其意則善也。」
○持平姜叔突論功臣加階及不御經筵事,不從。大司憲洪興、執義李世英、掌令權仁孫、李自健、持平郭宗元、姜叔突啓:「昨日傳于諫院曰:『如鄭崇祖者不賢,則位高如彼乎?』臣等以謂,崇祖以父蔭,得陞堂上,且忝功臣之號,濫叨二品。然其人無一長可取,凡所經歷,動有過咎。縱不能還奪其前職,今必不可濫加也。非特崇祖,如韓致禮、趙得琳、韓懽、任士洪等,年前論駁還收,今尤不可加也。且雖堂下官之階,猶不可濫加,況堂上之階乎?」不聽。
○遷墓都監請依崔灝元所啓,鑿池于新墓所,從之。
○正朝使金諶啓:「金輔語臣等云:『俺到本國時,姪獻文等除職事,啓殿下,已蒙允可,今授何職?且陞職事,須爲俺往啓。通事徐鈞亦須啓達入送。』臣答曰:『徐鈞今爲堂上,不可以通事入來,亦不可以使臣赴京。然將大人之意,啓于殿下。』且弓角自乙卯年正朝赴京人犯禁後,朝廷法禁峻嚴,兵部尙書馬文昇嚴治兵政,其時賣弓角牙子等,盡徙於邊。今後赴京之人若更犯禁,非徒不能私相買賣,恐國家亦不能收買矣。限朝廷法禁稍弛,姑堅禁,使勿私貿。」命政府及曾經政丞議之。尹弼商議:「徐鈞不可入送。獻文陞職及所索魚物,從之何如?」愼承善議:「獻文已授上護軍,不可更陞職。但其祿職,量宜陞授。徐鈞年老,不可赴京爲辭。其求請魚物,量數入送何如?」魚世謙、李克墩、成俊、鄭文炯、韓致亨議:「徐鈞事,金諶所答似合事體。今聖節使之行,彼若更言,以金諶所答之辭,開說爲便。獻文事,在朝宦官遙請加職,而輒從其言,將有後弊。然輔方今任使,又厚待我國者,其所請不可決然拒之。但獻文已資窮,又經准職,今不可陞職,但陞祿職,其弟獻章階卑,雖陞資無妨。所求食物,皆易備之物,量數送之似便。」從弼商議。弓角命依諶所啓。
3月14日
[编辑]○丙辰,臺諫啓:「前年西戎竊發,今年東夷來寇。雷震驚蟄之前,殺人闕門之外,正殿下恐懼修省之秋,慶賞之擧非其時也。傅說告高宗曰:『官不反私昵,爵罔及惡德。』私昵、惡德尤不可濫施官爵。」又啓司僕寺、書房色等事,不聽。又論承旨、宦寺加資事,不從。
○憲府照律李復善、吳凌、趙元紀、南袞罪,復善棄之,凌、元紀、袞功減一等。政院啓:「凌等與復善事雖異,而罪則同。崔溥以言官,方論事之時,有赴京之命,故請留耳,決無他情。言事而被罪,其於聽聞何?」不從。
○加功臣嫡長階凡九十餘人。
○禮曹參判申從濩卒。從濩字次韶,高靈人,文忠公叔舟之孫。少好讀書,徧閱群書,至忘寢食,文忠器之。甲午連魁進士初、覆試,庚子魁文科試。選入弘文館,爲修撰,累歷至應敎。乙巳魁重試。弘治戊申拜直提學,尋陞副提學。己酉遷承政院同副承旨,轉至都承旨。庚戌拜禮曹參判,轉司憲府大司憲,遷兵曹參判,京畿觀察使,重拜禮曹參判。丙辰冬以賀正使赴京,回至開城府,病卒,年四十二。氣度宏遠,執守剛毅,不以事物嬰懷。胸次坦然,無城府畛域,疾惡如讎,未嘗以人言撓法。按京畿,守令有怙勢貪縱者,立黜之,一道肅然。爲文章雄渾汪洋,自成一家。詩尤奇麗豪健,士林景慕。
3月15日
[编辑]○丁巳,御仁政殿,傳王妃冊寶及敎命。王妃御宣政殿受之,仍上箋稱謝。百官亦上箋稱賀于王及王妃,仍頒赦。
○臺諫論不宜數赦,不從。
○草溪郡守柳仁洪妾無赤奸仁洪奴大山,爲嫡女子所摘,恐事洩,與婢莫莊共剌殺之。事發,杖死獄中。時,竝赦關係綱常,故大山免死,爲奴極邊殘邑。
3月16日
[编辑]○戊午,傳曰:「胡椒二十碩入內。」義盈庫啓:「遺在不滿其數。」更命入五碩。在成宗朝庫積盈溢,至是告匱。
○臺諫合司啓:「昨日上書論列,了無發落,未知其由。」傳曰:「雖反覆觀之,疏中所論,決不可從也。」其疏曰:
臣等將功臣嫡長加資事,伏閤累日,幾數十言,而殿下未肯頷可,敎之曰:「無功臣則無社稷。」臣等之惑滋甚。功臣之有關社稷,殿下雖不敎之,臣等豈不知之?然有功而賢者,有功而奸者,有功而貪者,有功而賤者。功而賢者,則雖加高秩,誰曰不可?若奸者、貪者、賤者,而竝加鴻恩,則臣等竊恐所謂有關社稷者,終反爲社稷憂矣。何以言之?《易》曰:「開國、承家,小人勿用。」誠以小人不可用之於創業之時,尤不可用之於守成之日。以故,聖人必杜漸於未見。履霜之警,恐其堅也;取女之戒,懼其壯也;童牛之牿,防其盛也;金柅之繫,止其進也。未萌之小人,猶欲防之於桃蟲之微,況迹露而拚飛者乎?任士洪驕蹇慢上,陰殘害物,小人之尤者也。其初筮仕,大詐似直,雖以成宗之聖,而姑試可矣。其位漸高,其奸益老,招權弄勢,濁亂朝政,則成宗知其誤國之漸,擯而外之。其齒於西班,不失其祿者,以其功臣之後也。鄭崇祖貪濁無狀,壠斷賤夫,盜臣之尤者也。前爲慶尙監司,一道腥穢。及長戶部,交結賈竪,偸取公帑,淸議所不容,其不載贓案,亦云幸矣。韓致禮庸瑣貪陋,鄙夫之尤者也。濫叨勳盟,盜竊爵祿,略無謹畏,至壓良丁以爲己奴,灑淚闕庭,靦面無恥,士林鄙之。韓懽狂悖暴戾,殘虐糟妻,撾撲婦翁。肆貪金浦,慢辱宣命,敗常亂倫,不可枚數。趙得琳,世祖潛邸之童奴,遭逢中興,雖小有羈紲之功,賤隷而位至正憲,封君食祿,天地洪私,已踰涯分。此等數輩,去年特命加階,旋收公議,卽令停改。聖上若以爲不可而改之,今幾月矣,而又加殊恩乎?況愚癡無識如尹磻也、俊元也、薛柱也,庸殘如曺獻,賤係如致南者,幷陞堂上。其如從洽之輩,或爲貪汚,或爲凡常,而率皆超遷,布列中外,則萬事其不隳哉?且如龜孫、守勤前月陞級,公議囂然。臺諫從而論奏,殿下且敎之曰:「以此遷官,何不可之有?」旣曰以此遷官,則今未浹旬,而又加階焉,其於前所敎何如也?宦寺本爲灑掃宮禁設也。然羈縻或踈,貽患不測。臣等請以近事明之。高麗中葉以前,位不過七品,至其末年,權奸當國,連締固結,一日之內,封君十五,市恩姑息,勢焰肆張,遂至臣子所不忍言之地,國隨以亡。此卽聖上今日守成之殷鑑也。存命、仲敬、敬生、孝江輩,亦霑殊渥,位至崇品。此何等孤雛、腐鼠,竊聖上待賢之公器耶?況孝江外示曲謹,中藏奸巧,殿下欲衰佛氏之敎,而詐給洛山之鹽。殿下欲興凋弊之郵,而矯奪奉安之隷,再犯欺罔之罪,死有餘辜。不置大辟,反加優秩,臣恐誤殿下者,必此老奸,而宦官之盛,自此始矣。胡安國之言曰:「功臣之世世其祿,祿以報功也。故其世可延,位以尊賢也。」故其官當擇。臣等不知殿下此擧,以爲尊賢乎,以爲擇官乎?殿下嗣守大寶,新臨億兆,此正君子小人消長之幾,安危存亡倚伏之關,而中外臣民顒望至治之時也。殿下何不旌別淑慝,使大奸、大貪、狂悖、賤隷與夫庸孱者,而竝加高位,若是濫也?臣等恐前朝烟戶政之譏,復起於今日也。不知殿下以何者,而砥礪淸流;何者而陶鑄至治,上以保祖宗之業,下以答臣民之望乎?臣等不勝缺望,請收成命。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箚:
竊惟,人主所以礪世磨鈍,駕御賢能者,惟爵賞而已,不可濫施於人,以賤名器也。今者功臣與嫡長,不問賢愚,例加崇級,臣等未知其可也。蓋人知爵賞之重,然後朝廷之勢尊,朝廷之勢尊,然後人主之權重。今爵賞之僭一至於此,甚非所以重名器、尊朝廷也。國家之待功臣,錫之土田臧獲,世不絶祿,固已厚矣。何必高官大爵,誤及於私昵、惡德然後,尤爲厚也?伏望亟收成命。
不從。又論不御經筵,傳曰:「經筵欲於二十六日親祭文昭殿後御之。」
○臺諫累啓功臣嫡長加階事,不從。
3月17日
[编辑]○己未,大司憲洪興、大司諫表沿沫等合司啓:「人君卽位之初,所當先務者,甄別君子小人而已。今也私昵、惡德之人竝加崇品,政事之失,無大於此。此臣等所以論執不已者也,不可不改。」
○永安道監司呂自新馳啓:「三水、甲山等官男女老弱,以癘疫死者,凡三百五十餘人。請遣醫藥救之。」上諭之曰:「今因卿啓,知人物被癘疫死者多,予甚惻然。卽遣醫二人,齎藥往救,卿亦察醫勤慢,盡心治療。其所活人口,開錄以啓。」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箚曰:
臣等將功臣濫授官爵事,累瀆天聽,乃敎之曰:「不關大事,非經幄之臣所宜言也。」臣等謂,事之大者,孰加於官人爵人乎?古者論定而後官之,蓋官爵雖人主所操之柄,必待左右、諸大夫、國人皆曰可,然後察而用之,皆曰可,猶察而用之,況皆曰不可乎?今功臣與其嫡長,無問賢愚,例皆增秩。不惟卑官,輒陞顯授,雖堂上之階,猶不愛惜,至於一二品崇班極爵,濫施不靳,官爵之賤,一至於此,甚非細故。大臣言其不可,臺諫言其不可,國人之意從可知矣。殿下獨排衆論,不加省納,是豈爵人於朝,與衆共之之意乎?國事之非,無大於此;殿下之謬擧,亦無大於此。臣等在經幄論思之地,其忍恝視而不言乎?累瀆不已,期於聽納者爲此也。伏望亟收成命,以從公議。
不允。
3月18日
[编辑]○庚申,臺諫合司請面對,傳曰:「此非大事,不必面對。」臺諫書啓曰:
臣等以謂,事之大者,莫大於此。唐用一裵延齡,而諫議大夫陽城欲裂其麻,況殿下新政之初,竝用群邪,陽消陰長之機,社稷存亡之兆,政在此擧,甚可懼也。其在祖宗朝隨功輕重,命官、命祿與夫臧獲、土田,無不優崇。且其子孫皆屬忠義衛,世食其祿,待遇功臣之典極盡無餘。殿下當遵守祖宗成憲而已,非別加私恩之時也,請收成命。
不聽。更啓:「殿下旣以臣等之言爲是而不允,不勝缺望。」傳曰:「卿等之言雖善,不可聽。」更啓:「昔齊桓公之郭,問父老曰:『郭何故亡?』對曰:『善善而惡惡。』公曰:『若是則誠賢君也,何至於亡?』對曰:『善善而不能用,惡惡而不能去,此所以亡也。』今殿下敎之曰:『爾等之言雖是,不可聽。』旣以臣等之言爲是而不從,是無貴於知善;知其不可而不去,又從而褒崇之,是無貴於知惡,臣等不勝缺望。成宗以爵祿爲待賢之器,一不妄加非分之恩。今殿下一切反之,以待賢之器爲私恩之具,其於宗廟何?」傳曰:「卿等云:『爲私恩之具。』予若明君,卿等豈發此言?以予爲庸暗,故然耳。」臺諫對曰:「爵命待賢之公器,今乃不分賢不肖,竝加殊恩,故臣等以爲私恩耳。」不聽。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箚曰:
臣等聞,重爵位則多士勸,謹用人則朝廷尊。多士勸,然後百職修;朝廷尊,然後廉陛益嚴。去年殿下錄其勳庸,例加恩命,殿下之爵位已賤矣。近日題目尤爲冗濫,凡有見聞,莫不駭愕,滿朝縉紳寧無解體?爵祿人主所以代天工,治天職,與賢者共之,不可以私妄加於非人也。成廟初論佐理之功,雖親受券者,未嘗加階。非薄於功臣,誠以堂上資級不可輕授也。今不惟峻級濫加其身,後裔庸瑣,陞堂上者亦多。殿下縱自賤其官爵,奈汚穢祖宗之朝廷何?臣等累瀆天聰,迄未蒙允,不勝缺望。伏願亟收成命,重爵賞、尊朝廷,國家幸甚。
不聽。
○開城府儒生張翼等上書曰:
臣等竊聞,敎養,興化之源,歷代重之,而府學堂,卽高麗五百年培養人材之地也。自文物南遷,學校廢弛,儒傚踈闊。歲在成化甲午之秋,成宗大王巡臨故都,仍幸學宮,饋儒生酒,兼賜米布,以惠斯學,此誠吾道之一大幸也。于時留守臣李芮敬奉上意,銳圖興學,以賜米布,爲廩養之資,遂請于朝,別立都會,取優等者四人,直赴會試。厥後留守臣金永儒益廣奬勸之路,條啓興學事件,府居儒生中,文科、生員、進士,則蠲其父役,獲蒙兪允,以爲永久之規。自此爲學者稍稍興起,生員、進士相繼而出,非國家敦勸之至,何以至此?頃緣此法不載《續典》,有司廢而不行,以弛作興之方,臣等每念此事,不勝痛恨。如法之有害於國家,則雖朝立而夕替之可也,玆法之行,悅之者衆,則雖勒諸金石,而傳之永久,不爲無益。況松都地廣人稠,非他僻郡荒縣之比,興化勵賢,在所當急。伏遇殿下新登寶位,日御經筵,凡諸敎養之道,無一不擧,而鳶魚之化,無遠不被。臣等敢不遭此時,而陳此事乎?伏願裁自聖心,特許復行,則非徒臣等之大慶,於國家作成之方,庶補萬一。
命議于政丞。
○慶尙右道水使崔集成馳啓:
「晋州民輸倭糧於熊川,遇倭賊,被搶奪。」
下諭書于巡邊使李季仝曰:
今因慶尙右道水使馳啓,知晋州居民見奪倭料。是雖小小竊發,不足慮也,然前日順天賊倭所射有鹿島著標之矢,彼必習見邊備踈虞,無所畏忌,狃於得利,遲回諸島,出沒作耗,勢可易制。卿悉此意,乘機措置,毋或少弛。
3月19日
[编辑]○辛酉,臺諫合司啓:「昔韓昭侯愛一敝袴,況爵祿乎?功臣加資,請速改正。且明日之宴,趙得琳以賤口,而聯贊成之班;任士洪以小人,而接六卿之末,辱朝廷莫甚於此,請勿令與宴。」仍上疏曰:
臣等聞,孟子曰:「今國家閑暇,及是時,明其政刑,雖大國必畏之矣。」又曰:「國家閑暇,及是時,般樂怠傲,是自求禍也。」夫自唐、虞以下,數千百歲以後,天得以寧,地得以泰,人得以安者,無如我成宗二十六年太平之治,此豈非國家閑暇之時乎?今殿下以大有爲之資,撫盈成之運,宜若無事可虞,而比者天災告譴,雷電於驚蟄之前,雨雹於靑陽之月,此其可畏也。未知殿下恐懼修省否乎?城都之內,剌客潛行,而闤闠之下,白晝殺人,此甚大憝也。未知殿下驚動宸懷否乎?三水之札瘥,多於去年;甲山之物故,甚於前日。此正所謂流涕之事,而殿下惻怛之敎,未之聞也。渭源之變旣極,鹿島之患尤慘,順天之烽方起,固城之警繼至,此正所謂痛哭之時,而殿下哀痛之詔,未之見也。何故度外萬機,施施然以平康之世自居,爵命出於偏,而群邪竝進;施與過於濫,而貨泉幾渴,果明政哉?曲宥黃門,而家奴肆陰狡;大赦贓汚,而貪夫輕國憲,果明刑哉?宴享頻屢,而君臣太康,不幾於般樂乎?經筵久廢,而講道不勤,不幾於怠傲乎?不識殿下果以此,而御無疆大歷服乎?昔宋忠臣文天祥勸其主行道曰:「道猶百里之途也,今日則適六七十里之候也。」進於道者,不可以中道而廢;游於途者,不可以中道而畫,孜孜矻矻,而不自已焉,則六七十里者,固所以爲至百里之階也。不然,自止於六七十里之間,則百里雖近,焉能以一武至哉?殿下新臨大寶,億萬蒼生之望,在此初服,此正始步一武之時也。殿下自以爲五十里而止乎?六七十里而止乎?期必至於百里而後已乎?《書》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而後之君子衍其義曰:「有一分之道心者,固足以就一分之事功;有一分之人心者,亦足以召一分之事變。」世道汚隆之分數,亦係於利欲消長之分數。伏願殿下,勿以治已安爲恃,以兢兢業業,無曠庶官爲念,天災何自而譴,姦宄何自而起,夭札何自而疹,外夷何自而侮?知群邪之病國政,則思所以逬棄之;知貨財之出於民,則思所以節用之;知宦竪之蔽其聽,則思所以禁制之;知贓汚之賊吾民,則思不妄赦;知宴享之流於荒淫,則思不逸豫,日御經筵,迎訪卿士,講明《大學》誠意、正心以下之工夫,則國家幸甚。然臣等所以切切於殿下之初服者,在任賢勿貳四字,而今此功臣褒崇,則初政所不急,公議所不可,紊朝綱、蠹昇平者,未有甚於此擧也。殿下若深思臣等所上前日之疏,則可以知某也姦、某也貪、某也狂戾、某也庸劣、某也賤隷、某也昏愚,而爵命決不可妄加此輩也。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書曰:
臣等竊謂,朝廷之政,莫重於爵賞;人主之德,莫貴於至公。故五服、五章,聽天所命,而固不得容吾私於其間。古昔帝王之設官爵也,不及私昵,不及惡德,必有德然後命之,有材然後授之,謹司其出納之權而已。若不出於至公,而濫加非人,則名器不足貴矣。名器不足貴,則得者不以爲榮,見者不以爲尊,而人君失其所司之柄矣。失其所司之柄,則亡其爲政之體,國家將何所恃,而自立哉?近者功臣與嫡長,不論賢愚,一施恩命。卑官或陞顯職,庸流或陞堂上,至陞一二品者亦多矣。除書一出,士林乃指之曰:「某也某之冑,奸邪人也,某也某之冑,孱劣人也,某也愚癡人也,某也刑餘人也,某也戚里人也。某也某也位六卿之長,居喉舌之地,而例陞蔭資,以及於貪汚、賤隷之輩。」是何爵命之濫,至此極耶?此祖宗所未有之事,臣竊痛焉。祖宗重爵祿、任賢能,以尊朝廷,而殿下失之輕賤,以祖宗待賢之器爲功臣苗裔之資,不亦舛乎?嗚呼!赤芾三百,曹乃滅亡。貂蟬盈座,晋遂不振。濫授官爵,有竈下養中郞將之誚;不惜名器,有告身一通易一醉之譏。往事可以鑑矣,而殿下獨不鑑何哉?殿下若以謂,爵祿之柄,盡在於我,而我能賤之,我能貴之,靑紫混施於闒茸,名器反賤於糞土,則危亡之漸,可立而竢也,豈不爲寒心哉?伏望殿下,上法祖宗,下從公議,亟收成命,以重名器,以尊朝廷,不勝幸甚。
御書于疏曰:
今加階者,若皆外戚,疏意少合於理。是皆累朝功宰,而反有此言,輔君之意,雖似善矣,論及此事,僉議大謬。且危亡之語,予甚痛心。非徒語侵於予,觸于社稷。
3月20日
[编辑]○壬戌,因雨停宗親府進宴及日本國使臣接見。命饋宗親等于忠勳府,賜酒樂。又命右承旨宋軼,饋日本國使臣。
○御書曰:
大抵百疾之中,眼疾最重。近者臺諫曰:「經筵則辭疾不勤,宴享逐日乃行。」是重經筵,而輕君上之疾。經筵用眼力尤緊,宴則坐受而已。予意以謂,近加調理,待親祭國忌後,則眼疾雖未盡差,庶幾向愈,卿等之意何如?以實對。
政院啓:「臺諫以經筵非徒學問,亦當接群臣,以此爲重,而請之耳。若上體未寧,則何可强請?蓋一御經筵,則當常常緝熙,毋使間斷。若今雖强御,後不復繼,則何益之有?」
○臺諫合司啓:「臣等聞,《詩》曰:『彼其之子,三百赤芾。』晋文公入曹,數之曰:『乘軒者三百。』此甚言官爵濫,而小人多也。今者濫加功臣,使群邪得意,君子羞與爲伍。臣等竊恐赤芾之剌,乘軒之譏,復起於今日也。」傳曰:「所謂三百赤芾,乘軒者三百,皆指少人也。今玆功臣豈盡小人?任士洪若實小人,成宗豈與之爲婚乎?得琳事,亦不可從也。」更書啓曰:
敎云:「今功臣豈盡小人?」臣等所啓,功臣之中小人居多,而又有庸孱、賤品,故臣等所上兩疏,已盡其實。殿下若深思之,則必有警省,收回成命。況殿下此日當先正始,而正始之道,莫大於正朝廷,以正百官耳。主勢盡在朝廷,朝廷尊則主勢尊,朝廷不尊則主勢亦不尊。殿下盡揚群邪,而欲卑萬鈞之勢,何也?成宗雖與士洪爲婚媾,而以其無狀小人,濁亂朝政,故擯棄之,終不加一階,成宗爲宗社,深意在焉。孔子曰:「犂牛之子騂且角,山川其舍諸!」士洪之子若有可婚,則成宗其舍諸?
不從。
○禮曹啓:「今倭人職宣之還,語之曰:『今年二月,倭船四艘竊發全羅道興陽地面鹿島,搶殺萬戶等數十餘人。又三月,倭船三艘潛投同道順天府突山島,刼奪居民衣糧。奸細之徒負約肆毒,乃至於此,爾歸告島主,刷得其人,明置於法。』具由轉報,以著島主世篤忠貞之意何如?」命議于政丞。
3月21日
[编辑]○癸亥,賜大司憲洪興金帶一腰。
○臺諫等合司累啓功臣加階事,不聽。仍上書:
竊聞,豫章羅氏曰:「名器之貴賤在其人,授於君子,則名器重;授於小人,則名器賤。名器貴則君子樂於行道,而小人甘於下僚;名器賤則小人樂於浮競,而君子恥於仕進。」蓋爵位朝廷之名器,而人主所以礪世、磨鈍之具也。其可不問賢不肖,而輕以與人乎?孟子曰:「左右皆曰賢,未可也,諸大夫皆曰賢,未可也,國人皆曰賢,未可也,見賢焉而後用之。」夫左右之言雖未可信,諸大夫之言宜可信矣,然猶恐蔽於私也。至於國人,則其論公矣,而猶必躬自察之,則人主之於名器也,不可輕以與人如此。臺諫、侍從,朝廷公論之所在也。臺諫、侍從皆曰不可,則國人之論從可知矣,而殿下不顧公論,不擇賢愚,以名器爲施恩之資,欲加於小人則加之,欲加於貪汚則加之,欲加於賤口則加之,欲加於狂悖則加之,欲加於庸孱則加之,欲加於宦寺則加之,群邪衆醜,竝列通顯,臣等恐續貂之譏,復起於今日也。非特臣等竊痛之,後世之議殿下,以謂何如也?伏願更留三思。
不聽。更啓曰:「世宗愛惜官爵,雖門閥之士,號爲賢良者,猶不得帶犀,況庸流乎?以故,爵命不濫,國家大治。豈如今者,不問賢愚,而幷加崇品乎?殿下謹法世宗,則治效亦如世宗之世矣。」不聽。臺諫又上疏,不聽。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書:
臣等伏覩,御書略曰:「今加資者,若皆外戚,疏意小合於理。是累朝功宰,而有是言,僉意大謬。」且傳曰:「疏中一語,不獨關予一身,係於宗社,予實痛焉。」臣等聞命以還,不勝戰慄。第念,臣等所論,非但外戚而已,有貪饕賤隷者焉,有奸邪狂妄者焉,有愚癡孱劣者焉,有刑餘熏腐者焉。極品、崇班非貪饕賤隷之可據,二品、峻階豈奸邪狂妄之可竊?愚癡孱劣,刑餘熏腐之輩,不可假以高官大爵,位六卿、任喉舌者,亦不可例授蔭資,以賤名器也。《書》曰:「惟治亂在庶官,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惡德,惟其賢。」自古國家之治亂、興亡,未有不由於此。叨懫日欽,夏室劓割;奸邪竝用,宋室衰亡。毛仲奴隷也,而玄宗寵之,以至於播遷;五侯宦寺也,而桓帝封之,以至於危亂。至於用外戚之禍,如王、如梁、如竇極矣。玆數君者,豈不欲治安而惡亂亡哉?誠以所用,多非其人,擧措不由其道,故以至於此耳。《易》曰:「其亡其亡,繫于苞桑。」孔子繫之曰:「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蓋人主安不忘危,存不忘亡,其難其愼,用舍得宜,則身安而國家可保也。若安而不思其危,存而不思其亡,用舍顚倒,闒茸尊顯,則亂亡之至也必矣。殿下惡聞危亡之語,而不思危亡之道,政事之非、用人之失,言之者衆,而拒之愈固。若此不已,危亡之禍,雖不在今日,危亡之漸,未必不兆於今日。此臣等所以爲殿下、爲宗廟,勤懃懇懇,不覺觸諱者也。伏願殿下,鑑前代亂亡之由,思今日危安之機,更留三思,亟收成命。
不聽。
○義禁府書啓:
律文謀殺人條云:「凡謀殺人造意者斬。從而加功者絞,不加功者杖一百、流三千里。」至於謀殺祖父母條,則謀殺祖父母、父母及期親尊長已殺者,皆凌遲處死。「若奴婢、雇工謀殺家長及期親,罪與子孫同。謀殺人則有首從、斬絞之別,謀殺本主、期親者,則律有皆字,故無首從,加功不加功差等。今莫莊、同叱珍伊謀殺本主、期親,故皆以凌遲處死照律。但莫莊則初與無赤共謀,手刃殺之,當此律宜矣,同叱珍伊則雖曰同謀,但云:」任汝所爲。「又殺害之日不隨參,情犯與莫莊不同。臣等意謂,凌遲與斬,雖同是死刑,然亦有間敢稟。
命議于政府及曾經政丞。尹弼商、成俊、鄭文炯議:」制律時,謀殺人則有首從之別,謀殺本主及期親則斷以皆字,深意存焉。本主與凡人,不可以一般論也。況同叱珍伊之言曰:「任汝所爲。」與手刃何異?當處凌遲。「盧思愼、愼承善、尹孝孫議:」依義禁府所啓,同叱珍伊處斬爲當。「魚世謙議:」同叱珍伊本是無赤婢子。莫莊雖柳仁洪婢子,旣給無赤,則是亦無赤之婢也。無赤旣爲首謀,指使其婢,此承稟本主之命。無赤以殺人謀首當斬則婢子不過以隨從,加功論耳,不可當以謀殺家長、期親律,莫莊、同叱珍伊竝處斬何如?「從弼商議。
○判中樞府事孫舜孝卒。舜孝字敬甫,號七休居士,平海人。中景泰癸酉第,授慶昌府丞。歷兵曹佐郞,刑曹正郞,司憲府掌令,藝文館典翰,司憲府執義。辛卯陞拜刑曹參議。丙申拜承政院同副承旨,轉陞都承旨。歷江原道觀察使,戶曹參判,刑曹判書,司憲府大司憲,工曹、兵曹判書。拜議政府左參贊,慶尙道觀察使,還拜右贊成,尋遷判中樞,卒年七十一。謚文貞,勤學好問文,淸白守節貞。襟懷沖澹,秉心仁恕。常以《庸》、《學》勸後進,忠恕導君上。過忠臣、孝子節義之門,必下馬拜之。嘗取《大學》中義,作歌四章,名曰:「勿齊歌。」使童子歌以自樂。時於中夜,稽顙北辰曰:「誓不欺君。」喜飮酒,醉裏言必稱戀主,或至泣下。出使在道,常望京而拜,人或疑其不經。爲人忠慤有餘,而短於設施,所至無績,不能爲輕重焉。
3月22日
[编辑]○甲子,臺諫極論功臣加階不可事,不從。諫院啓:「臣等觀後苑圍帳,未知所以。宋太祖曰:『洞啓殿門,正如我心,少有私曲,人皆見之。』若人君所爲善則雖使外人觀之,不爲害,而設帳蔽之,臣等恐殿下爲戲翫也。古人云:『積之百年而不足,毁之一日而有餘。』願殿下勿以爲吾治已足,而更加修省。」傳曰:「以寶敬堂修葺,軍人洞見大內,故設帳以蔽之耳。予之謬擧,見於行事者,言之可也,不宜臆料言之。誰先發此言?其問之。」獻納朴漢柱、正言申澄啓:「臣等在外間,不知軍人出入。但年前憲府詣闕言事,見後苑圍帳內,有騎馬者,卽論啓,答以『予當刻骨,惺惺不忘。』臣等恐殿下忘前日之敎,爲戲玩之事,以累聖德,故敢啓之,更無他意。且臣等二人同議以啓耳。」傳曰:「若爲戲玩,豈必圍帳?古人不言溫室之樹。君上所爲,外間豈可明言?君臣必須相信,不可上下相疑。其令司憲府鞫之。」政院啓:「諫院必不知圍帳爲修葺寶敬堂而設,故率爾啓之,豈有他情?其意不過欲使君上,立於無過之地而已。今命鞫之,於事體何如?」傳曰:「卿等亦臺諫也。予若鞫臺諫,則卿等必執之,弘文館執之,藝文館又從而言之,如鷹攫一鳥,群鳥救之。《書》曰:『任則勿疑,疑則勿任。』君之於臣,猶不可疑,況疑其君上乎?」更啓:「臺諫不避斧鉞而言之,乃其職也。且所言實爲上,今若優容,聖德益光。」憲府啓:「古云:『言雖不中,亦不加罪。』諫院所啓,雖或不中,今若鞫之,恐言路不廣。」又論功臣加資事,不從。憲府更論功臣加階及鞫諫院不可事,不從。憲府上箚曰:
謹按,《春秋》書尹氏、武氏、仍叔子者,譏世官非公選也。《傳》曰:「古之帝王,不以私愛,害公選。」故仕者世祿而不世官,任之不以其賢也,使之不以其能也。功臣子弟以父兄故,見使則非公選,而政由是敗矣。此古今不易之明戒也。今殿下以謂:「非功臣則社稷危。」不惜名器,不擇賢否,前年加資准職,今年亦復如是,而又有京職加二等,外職加一等,無不躐等驟陞,未審殿下欲以此輩,倚以爲重,共扶社稷乎?貪姦也、狂悖也、賤品也、庸孱也、愚癡也、兇宦也,其餘碌碌之徒,不可勝言,此亦可倚以爲重乎?況在祖宗朝,業已隨功輕重,酌定等級,施之爵命,錫之土田,加之臧獲,至於子孫,咸屬忠義衛,世不絶祿,其待遇功臣之典極矣。殿下何不端拱守成,而紛紛變更爲哉?伏願殿下,以世宗、成宗爲法,愛惜名器,勿以群小閒之。
仍啓:「諫院誤錯論啓,雖似不可,雷霆之下,能盡言者蓋寡。今若鞫之,誰敢抗天威盡言哉?」弘文館副應敎張順孫等啓:「凡諫官之言,可取則聽之,不可取則棄之,固當虛懷以待之。如是則聖德益高,言路益廣,請須優容。」不從。
3月23日
[编辑]○乙丑,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極論鞫諫院不可事,不從。更啓:「前日經筵,讀至《光武紀》韓歆以直諫死,上曰:『言若不可聽,則棄之而已,何至於殺?』侍講官語諸同僚,館中歡忭以爲社稷之福。今漢柱等所言,雖似過當,然方言事之際,遽命鞫之,與前日之敎相戾。」傳曰:「韓歆以直諫抵罪,故云耳。此則有上下相疑之漸,不可不鞫。」更論不已,傳曰:「鞫臺諫,非厭聽鯁言,以相疑之漸,重故也。今雖優容,豈無辭避之言,而肯就本職乎?予欲勉納卿等之言,恐臺諫以爲:『我等言雖失當,焉能加罪於我?』則庸風惡俗,伊誰矯之?固知鞫之不可,欲矯相疑之漸故爾。」更啓,不聽。
○司憲府上箚,再論功臣加階不便,竝請勿鞫漢柱等,不從。
○弘文館啓:「舜大聖人也,丹朱至不肖也。禹戒舜曰:『無若丹朱傲。』以不肖之人,比之於大聖而戒之,宜若過矣,當時未聞以禹爲非者。非特此也,後世有以桀、紂、幽厲比之於君上者,而亦未聞有罪之者。今漢柱等言雖不中,言責在已,不宜鞫問。」仍上書:
臣等謹按,《易》曰:「德薄而位尊,鮮不及焉。」又曰:「或錫之鞶帶,終朝三褫之。」古之帝王,必度德、量才而後,授之官爵。故無負乘之譏,覆餗之禍。降及季世,官不擇人,爵及惡德,君命於下爲誤恩,臣受於上爲竊恩。倖門一開,群枉竝進,國隨以危,終至於不可救,甚可畏也。今功臣與嫡長,普施爵命。批目一下,崇祿、崇政者三,正憲、資憲者倍差,嘉靖、嘉善者倍蓰,堂上與加階陞職者,又不知其幾許,官爵之濫,闒茸之顯,未有甚於此時。《春秋》書尹氏、仍叔之子,《傳》者曰:「譏世官非公選也。」功臣之世世其祿也,世卿之官嗣其位。祿以報功也,故其世可延;位以尊賢也,故其官當擇。在先王朝,錫之土田、臧獲,祿延于後,其報功之典,至矣盡矣,何必金玉濫加於庸流,名器反賤於泥沙然後,又報其功耶?一擧而使朝廷汚辱,縉紳解體,政事之失,無大於此。非但臣等言之,臺諫亦言之。非但臺諫言之,大臣亦言之。言之愈切,而殿下拒之益固,豈不以已施之恩,不可遽收;已命之爵,不可遽奪而然耶?然妄得之福,災亦隨之;妄得之位,失亦稱之。雖受祿命之寵,終一朝而三見褫奪,固其宜也。伏願殿下,深玩四聖之易,亟下三褫之命,以副輿望。
不從。又書《無逸》一章以進,仍啓:「以小民怨詈君上,罪不細矣。然三宗、文王猶不敢含怒,況諫諍之言乎?前者殿下命書《無逸》篇于案上,想必朝夕觀覽矣。古人云:『非知之艱,行之惟艱。』今若含怒,鞫問諫臣,是徒知之,不能行其言也。」又論功臣加階事,不從。
○議政府再論鞫諫院不便事,不從。
○弘文館、司憲府論鞫問諫院,功臣加階不便事。議政府、承政院論鞫諫院不便事,傳曰:「近者命鞫臺諫則同僚救之,弘文館言之,政院言之,政府又從而言之,予不得已而勉從。故略不畏憚,自以謂:『我雖失言,救之者衆,豈終得罪?』不審虛實,妄言君上之失,殊無上下交孚之意。今姑赦之,自後言事宜當酌量。」
3月24日
[编辑]○丙寅,憲府再論功臣加階事,不從。臺諫啓:「今此爵賞之階,政府啓之,侍從言之,臣等伏閤固爭,而殿下固拒之。昔唐太宗曰:『近代之君,或云:「業已爲之。」或云:「業已許之。」而不改,朕則不然。』臣等望殿下於堯、舜之上,而殿下甘處太宗之下乎?」極論,不從。
○獻納朴漢柱、正言申澄上箚曰:
臣等愚戇之言,一磯宸聽,而旋收天威,特下復職之命,殿下之待諫臣優容之量,開言路佇聽之度,宗社之幸也,臣民之福也玩揭。臣等敢不刻礪遲鈍,以補涓埃之萬一?況聞聖上詳察言之之敎,尤足以起臣等盡言不諱之意也。蓋後苑圍帳,初若非爲也,則誠有如殿下所謂遮蔽寶敬堂築砌軍人者也。然以臣思之,則玆堂花砌改築,非初政急務也。古人有言曰:『羹墻見堯,陟降庭止。』先王步武,可想可慕,此一不可也。舊砌不麗,先王儉德,可效可法,此二不可也。司饔供饋,經費不貲,此三不可也。曳石負土,軍力不休,此四不可也。近密大內,呼耶聲殷,此五不可也。堯、舜茅茨土階,而不害時雍之化;夏萬卑宮惡服,而不害爲風動之化。伏願殿下,三省宸懷,則臣等區區愛君之誠,可以灼知大槪矣
3月25日
[编辑]○丁卯,臺諫以言以箚,極論功臣加階事,不從。仍論:「新授司贍寺副正朴耣前任高原郡守時,欲以孽弟,强娶郡中喪夫士族婦女,聚留鄕品官及鄕吏官奴等,乘夜迫之,其婦潛從後門逃出。族親訴憲府鞫問,會赦免罪。耣性本庸殘,所行又如此,一朝陞三品,使掌貨泉之重未便。」不從。
○命議開城府儒生張翼等上書,尹弼商、盧思愼、韓致亨、成俊議:「開城府都會,實是作成人材之美事,依上書施行爲便益。儒生中文科、生員試,則蠲其父役,雖曰奬勸之道,他道所無,何獨於開城一府爲之?」魚世謙、鄭文炯、尹孝孫議:「已前開城府都會之法,如有中文科、生員、進士,則蠲其父役,此廣設誘進之美意,然《大典》不載,今不可更立科條。且開城距京都不遠,如有才學有志之士,必來赴成均、四學及京畿都會,其路廣矣。其上言恐不可擧行。」李克墩議:「開城都會,雖不載《大典》,先王特命行之,實是盛意,更擧行何妨?但故都人才不多,若取四人,則恐有濫占之弊。且距京不遠,京都子弟必有冒試者。每年取二人,又依鄕圍之例,賓貢者一禁爲便。中生員、進士,蠲父役之敎,臣未得知,令該曹相考,議啓何如?」從世謙議。
○副提學李承健等上書曰:
臣等謹按,成王之初政也,周公戒之曰:「丕視功載,乃汝其悉自敎工。」此言大視記功之載籍,而百官之視傚,皆出於上之公私也。又曰:「孺子其朋?孺子其朋,其往無若火始焰焰,厥攸灼,敍不其絶。」此言論功行賞,絢私之害,其初甚微,其終至於不可遏絶也。自古人主雖封功臣之初,猶審其公私之分,不敢僭賞。況繼世之君,追賞先王已報之功,而排公議、徇私情,濫施爵命可乎?近者功臣、嫡長,不論賢愚,無問貴賤,上自一品,下至三品,無不濫之資;內而庶官,外而守令,無不濫之職,腰金帶犀者,或雜以奴隷、閹竪之輩;乘軒頂玉者,多間以貪邪、陋劣之徒。席父祖之蔭,馴致高位者,又席其蔭,猥受峻級。加階者,非忠義衛不得,陞職者,非忠義衛不得。以祖宗勸賢之官爵,爲忠義衛之官爵;以祖宗待賢之朝廷,爲忠義衛之朝廷,官爵之濫,乃至此極。自是抵鵲皆崑山之玉,金盌爲狗矢之貯,臣等恐糊心眯目之誚,復起於今日也。嗚呼!官爵人主之大柄,設法重之,猶懼有失,若又自輕,將何勸人?伏望殿下,體周公進戒之言,思廢公徇私之害,亟收成命,以快輿望。
不從。
3月26日
[编辑]○戊辰,傳旨戶曹,黃豆一百碩,白米五十碩,輸送于內需司。
○大司憲洪興啓:「臣自成宗朝,累蒙不次之恩,略無絲毫之報。今授本職,非臣尸居之地,至今不敢辭避者,欲有所論列,少報聖恩之萬一耳。今功臣加階,甚爲猥濫。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殿下勿以人廢言,亟令改正。」不從。
○傳曰:「鷹坊鳩子看養人四名,令司饔院供饋。」
3月27日
[编辑]○己巳,大司憲洪興論功臣加階事,不從。更啓:「世宗朝亦有功臣爵賞,未有如此之濫,今殿下法世宗則治效亦如世宗。且以表沿沫爲嘉善,人君須愛惜官爵,然後人知爵賞之可貴。非以沿沫爲人器不相當,在成宗朝洪貴達遞都承旨時,亦不得爲嘉善,今沿沫豈可無緣而特加乎?願以成宗爲法。」不從。
○議政府以功臣加階,果爲猥濫,請從臺諫之言,不從。
3月28日
[编辑]○庚午,大司憲洪興極論功臣加階事,不從。
○全羅道巡邊使李季仝馳啓:「臣到本道,與左道水使李良、兵使元仲秬、右道水使李英山合驗兵符。但道內各浦,臣若親到,點檢擧事,則道路隔遠,似爲稽緩,遙授節度,則恐或分管諸將措置失宜。不得已道內各浦,呂島、蛇渡、鉢島、鹿島則仲秬,會寧浦、馬島、達梁島則長興府使梁瓘,於蘭浦、金甲島、南桃浦則李英山令各分掌,一應搜討諸事,豫先整齊。又令仲秬調發沿海各鎭驍勇軍人,量船大小,均載格軍,各於要害處,使之屯泊待令。臣與李良擇本營兵船二艘、鰒作船二十九艘,突山浦萬戶林春孫所管小船六艘及光陽、順天兩官驍勇軍一百八十四,水軍一百十二,鰒作干一百四十二,欲於本月二十二日發船,向倭賊往來要害處,水路三息許突山島外面黑頭入泊,分遣諸船,深入體探後,次到元仲秬、梁瓘、李英山分管各浦搜討。」
○議政府啓功臣加階猥濫事,傳曰:「卿等初云:『一品加階則不可加。』今乃云爾,是疑畏臺諫而然也。《書》曰:『爾無面從,退有後言。』無奈不可乎?」
3月29日
[编辑]○辛未,大司憲洪興論功臣加階事,不從。
○議政府論功臣加階事,仍言:「大臣各以所懷,諫之無隱,豈有疑畏臺諫?」不從。
○領議政愼承善上狀辭職,傳曰:「承善以病久曠職,其懇辭乞免,不得已允之。其以此意,製批答賜之。」其略曰:
古之大臣,非謝事之年,而有乞骸之請,則固不宜輕許可之,以虧待遇之道。若其憂勤纏疾,告之以不任,請之以怡神,曲形推讓之誠,則亦不可强其所不堪,而咈其性也。況卿親則元舅,位乎上公。嘗事先朝,又輔寡躬,義旣同於休戚,身亦關於重輕。此予所以當訪落之初,而夙夜仰成者也。何微恙之不離,致讓章之屢抗?敢煩隆委,非所以安卿,勉從所請,以副高懷。有所疑議,自當就決。
夏四月
[编辑]4月1日
[编辑]○朔壬申,大司憲洪興啓:「殿下前年方在喪中,濫加功臣爵秩。今年纔免喪疚,不次濫加,臺諫累啓,固拒不允。是殿下專用私恩,而不顧公議也。願殿下以公爲心,前後濫授之加,一皆改正,旁求俊彦,布列庶位,以副衆望。」不從。
4月2日
[编辑]○癸酉,大司憲洪興論功臣濫資,不聽。
○兵曹啓:「慶尙道水軍節度使崔集成不追捕賊倭,請遣官鞫之。」承旨愼守勤啓:「晋州沿海民見州民有漕運軍糧者遇賊被刼,馳告三千鎭權管,以陸軍爲辭,遂與同里人追賊,至赤梁、蛇梁地面,因孤軍未得窮追。國家置鎭南方,本爲備倭,三千鎭權管,知賊近在門庭,不卽追捕,赤梁、蛇梁萬戶亦不應援。且水營在巨濟,防禦極緊,節度使崔集成不以邊備爲意,遠赴星州,致賊竊發,俱有罪責。若只遣官鞫之,恐邊將爲視例事,無復戒矣。」傳曰:「其議之。」尹弼商、盧思愼議:「大抵邊境有失,當嚴治之。如或少弛,雖有變,誰肯忘身赴急?令義禁府拿來推鞫,以戒後人。晋民召同里人,乘機追逐,雖爲三千鎭權管所沮,竟未成功,其志可嘉,不可不賞。」魚世謙、鄭文炯、韓致亨、李克墩議:「愼守勤所啓,誠爲飭勵邊將之意,然一有所失,竝皆拿鞫似煩。姑從兵曹所啓,令敬差官鞫之。」成俊議:「守勤所啓拿致推考爲當。但南方有警,邊鎭不宜久空,改差爲便。蛇梁、赤梁萬戶不能應援,固亦有罪,豈無其由?令敬差官推鞫後定罪。」從弼商等議。
4月3日
[编辑]○甲戌,臺諫合司累啓功臣加資不便,不聽。
○以愼承善爲居昌府院君兼領經筵事,李陸戶曹參判,李誼漢城府左尹,金諶右尹,鄭敬祖平安道觀察使,朴崇質知中樞府事兼知義禁府事,任士洪嘉善上護軍,卞宗仁慶尙右道水軍節度使。
○慶尙道水使卞宗仁啓:「臣自少授邊任者十二次,幸賴國家威靈,皆無事遞還,去年授平安節度使,犯重罪坐罷。臣年六十五,氣力衰耗。況今南道防禦尤緊,恐損國威。」傳曰:「其勿辭。」
4月4日
[编辑]○乙亥,臺諫合司再論功臣加資事,不聽。
○弘文館上箚曰:
臣等雖無狀,在論思之地。獻可替否,惟至公耳。言苟非公,不敢以告人,況達宸聰乎?持國是者臺諫也,議國政者大臣也。今臺諫伏閤,政府執駁,出於公論而然也。一人之見,不若衆人之見;一人之智,不若衆人之智,百人之聚,未有不公而議者。殿下排公論、執己意,徒欲尊寵功臣,而不虞卑朝廷、賤官爵可乎?群枉之門一開,僥倖之徒競進。賢愚倒置,邪正易位,善類解體,國非其國矣。《書》曰:「以公滅私,民其允懷。」伏願殿下,勉從公論。
4月5日
[编辑]○丙子,傳曰:「捕雀人等勿給月俸,其授九品祿職。」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啓:「爵賞猥濫,自祖宗以來,未有如此之甚,而公議扞格,亦未有如今日者也。臺諫守闕論爭,殆踰旬月,必欲殿下立於無過之地然後已,何暇莅官治事?由是訟冤者不得伸,署經者多淹滯。群情壅遏,扼腕而愁嘆者,不知其幾也。是則殿下之拒諫,非特士大夫不快於心,至於民庶,亦皆怨咨,殿下何不思至此極耶?」不從。
○臺諫合司上疏,論功臣加資,不聽。
○命加左右鷹坊預差鷹師,每番八人。
4月6日
[编辑]○丁丑,臺諫論加資事,請面對,不從。
4月7日
[编辑]○戊寅,副提學李承健等上箚,論功臣加資,不聽。
○臺諫合司論功臣加資,不聽。且論預差鷹師加定,捕雀人除祿職不便,仍書啓曰:
唐憲宗卽位,罷進封五坊小兒。先是五坊小兒捕鳥雀於閭里,皆爲暴橫,以取人錢物。至有張羅網於門,或張井上,近之輒曰:「汝驚供奉鳥雀。」卽痛歐之,出錢物求謝乃去。帝在東宮知其弊,卽位首禁之。又按,高麗立鷹坊,廣設鷹師。京外豪富良丁輻輳投屬,蠲免徭賦,釀成恣橫,故末流之弊,至不忍言。殿下初政,賜捕雀人祿職,則彼輩必怙恩希旨,終至於唐五坊小兒之弊,不廢鷹坊,而多定預差,則中外良民必爭相屬,終至於麗季鷹坊之患,請皆寢之。
傳曰:「預差鷹師特罷之,餘不可從。」更啓,不從。
○內官金子猿上言曰:「臣旣資窮,又無弟姪。請以臣之別加,代授亡父。」下吏曹。吏曹回啓:「無代加亡人之例,亦不可以子之資代加其父。」御書其尾曰:
子欲爵父,其情可嘉,特從其願。
○傳于戶曹曰:「白淸蜜二十斗,淸蜜十五斗,栢、榛子各二十碩,胡桃十五斗入內。」
4月8日
[编辑]○己卯,遣同知中樞府事丘致崐如京師,賀聖節。
○臺諫合司論啓功臣加資事,不從。更啓:「今次科場,以待功臣之道,發策問之,擧場皆以今之加資猥濫爲對則是草茅之士亦皆以爲不可也。此上所親鑑,請勉從公論。」傳曰:「發策爲問亦非矣。臺諫方論不已,草茅之士豈不對之如此?立朝之士,有不通理者多矣。況草茅之士有何所見乎?」
4月9日
[编辑]○庚辰,臺諫論功臣加資不便,不從。
○命尹弼商、盧思愼、鄭文炯、魚世謙、韓致亨、李克墩、朴安性、曺淑沂,議尹氏廟號,廟曰孝思,墓曰懷。
○臺諫上疏,留中不下。
4月10日
[编辑]○辛巳,命還逃來薺浦倭人呂戒于本土。承旨愼守勤等啓:「呂戒逃來于京,如入無人之境,其無關防甚矣。其所經宿院驛居民推論,以懲後人。且呂戒能通我國之語,問之則曰:『以其主沙豆之令,取息穀物於熊川居民,常往來民間,故能解之耳。』前此倭奴之出入關市有定限,所在官吏慢不糾撿,甚不可,請竝推治。」傳曰:「若問經宿處,必隱諱,當用刑杖,傷人必多。只鞫熊川、薺浦官吏。」
○大司憲洪興、大司諫洪碩輔等書啓曰:
定公問:「一言而興邦?」孔子對曰:「人之言曰:『爲君難。』如知其爲君之難也,不幾乎一言而興邦乎?」問:「一言而喪邦?」對曰:「人之言曰:『予無樂乎爲君,唯其言而莫予違也。』妃其善而莫之違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違也,不幾乎一言而喪邦乎?」釋之者曰:「知爲君之難,則必敬謹而持之,唯其言而莫予違則讒諂面諛之人至矣。邦未必遽興喪也,而興喪之源分於此。」殿下所居之位,卽祖宗之位,祖宗得之於天命、人心,而遺大投艱于殿下。不識殿下謂天位爲難乎,爲易乎?爲易爲難,而聖狂之幾決矣,可不畏乎?謂私恩爲是乎,爲非乎?爲是爲非,而興危之漸分矣,可不戒乎?古人有言曰:「衆君子積之,百年而不足;一小人壞之,一日而有餘。」群枉之門大開,而僉同之言未回天聽,殿下將何爲哉?欲使臣等莫違殿下之自用乎?臣等所以累月在闕,未有退志者,欲使殿下收回成命,而終至於無過之地而後已也,請亟改正。
不從。更書啓曰:
古之美人君之德者曰:「從諫如流。」曰:「見善如不及。」此言聽諫之道在於快斷,而不留難也。臣等累月極論,但以不允二字拒之甚確,殿下之從諫,其得謂之如流,如不及乎?夫事之始,雖出於過誤,悔而改之,斯爲盛美,伏願更留三思。
御書其尾曰:
不聽則答以不允二字而已,豈有他言?故累上諍疏,每答不允。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箚曰:
「臣等伏聞,號尹氏之廟曰孝思,臣等固知聖情罔極,但人主唯於宗廟稱孝,餘無稱孝之地者,以宗廟爲重也。尹氏旣與廟絶,而殿下承祖宗之重,則尹氏所享之廟,決不可以孝名之也。且聞,大臣議定其號,豈無他號可稱者乎?伏望勉徇大義,亟改孝思之號,不勝幸甚。
御書其末曰。
爲人子者,皆以孝爲重。豈以孝思之號,嫌於宗廟乎?爾等決不可復言,亦不可改號也。
又上箚曰:
臣等伏覩御書,反復思之,帝王之孝,與士庶人不同。殿下承宗廟奉祭祀,所重在此。殿下於尹氏雖不以孝思名其廟,亦足伸私恩,何必加以所不當稱之號,然後爲盡其孝耶?聞大臣議號,其一曰崇禧。此何不可,而敢以孝思名之乎?
不從。
4月11日
[编辑]○壬午,白氣亘天。
○臺諫論功臣濫加及尹氏廟號不宜稱孝思,不從。仍書啓曰:
尹氏之廟,今稱孝思,臣等以謂不可。王者之孝,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成宗遺敎昭如日星。殿下追慕立祀,情已極矣。何必加二字,然後謂之孝乎?且思字逼於永思之思,而孝字則尤重。殿下於宗廟稱孝,尹氏旣與廟絶,而亦稱之,其於承祧主鬯之義何?請亟改正。
傳曰:「思字豈逼於永思乎?況今永思殿已罷乎?」臺諫上狀辭職曰:
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今臣等俱以無狀,力未回天,義難苟容,請罷臣等之職。
御書其尾曰:
今之所諍,豈至辭退乎?毋煩如是,亟復其職。
臺諫承召而來啓:「臣等不得其職,決不可就職。」不聽。
○忠淸道觀察使鄭眉壽馳啓:「忠州人前縣監林敉子進士季蕃孝誠純篤,不廢定省。每於中夜,與其妻躬執饌物,奉養不怠,日以悅親爲事。及喪母,葬祭盡誠,服闋,不輟朔望奠,一鄕稱服,人無間言。又學生朴義妾子末山自少孝心純至,家貧丐乞,親自炊爨,朝夕奉養,出告反面,無違親志。其妻工織紝,有姿色,然性行不順,嘗違母志,卽出之。其父遘疾,日夜號泣,衣不解帶,藥必先嘗,數月不離其側。及死,哭踊哀毁,喪葬諸事,不煩諸兄,獨自營辦,廬于墓側。其母不安於他子,來就廬次,祭父、養母,一出至誠,以終三年。其母謂曰:『以我之故,至今無妻,不可不娶。』末山聞命娶妻。及其母遘疾,嘗糞以驗吉凶。旣死,祔葬于父墳,謂其妻曰:『不可以汝,累吾念,姑還汝家,以待吾終喪。』遂送之。至今居廬,朝夕祭奠。此二人孝行特異,請依《大典》褒賞,以礪風俗。」禮曹據此啓:「季蕃請賞職,末山賤口,請旌門、復戶。」從之。
4月12日
[编辑]○癸未,司諫姜參啓:「臣來自南方,聞功臣嫡長、宦官加資,中外皆以爲濫。臺諫、侍從、政府、大臣累啓不從,臺諫今方辭職,臣不宜就職。」不聽。
○弘文館應敎李守恭等上箚曰:
昔舜舍己從人,湯改過不吝。舜與湯大聖人也,宜若無可舍、可改之過,當時之臣,亦豈有賢於舜、湯者乎?而必如是者,蓋雖聖人,不能無待於人以爲善也。今官爵之濫,殿下所大失也。非唯臣等言之,臺諫、大臣極言其不可,而殿下猶不念聽。大臣殿下之股肱也,臺諫殿下之耳目也。殿下廢股肱、塗耳目,敢於徇私自用,徒以慰悅闒茸之輩,而使朝廷缺望何哉?諫者非一人,言之非一日,殿下尙不覺悟乎?知其不可而不改,是殿下之過愈大,其如舍己、不吝何?殿下憚於改過,不循公議,至使臺諫解位而去,駭人觀聽,臣等恐四方聞之,皆以殿下爲拒諫之主也。伏望殿下,上法舜、湯,下採衆論,亟收成命。
不從。臺諫辭職。
4月13日
[编辑]○甲申,司諫姜參及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累論功臣濫加事,不從。
○慶尙道三浦倭人推考敬差官楊熙止馳啓:「臣到三浦,同水使、僉使,招問倭酋沙豆等曰:『殺鹿島萬戶及軍卒數十餘人,此必汝等所犯,賊倭歷告無隱。』答曰:『此非我徒所爲。』臣曰:『邇來汝等或殺害邊民,刼奪衣糧;或爭奪魚梁,打歐官差,罪應誅戮,朝廷不忍置法,寬假不問。汝宜誠心效順,而忘我大德,往年殺邊民,今年殺邊將,此非汝徒而何?汝等世蒙國恩,生育我土,衣食我土,至於採釣無非我土。安居樂業,長子若孫,實我國民也,當先我國而後汝島。乃先負國恩,頻年作耗,故爲匿賊,其可乎?』答曰:『自古及今,無有三浦倭作賊者。凡釣採,官給文引,射官限日往還,則尤不得作賊。』臣曰:『此賊雖非三浦倭,同是一種之夷,汝寧不知?汝若捕告,朝廷亦知汝等效順之誠,如或隱諱,是自速其辜,朝廷必有處置,悔無及矣。且國家初約出孤草島者,論以賊倭,而汝等非惟恣出,又從而作賊,何背約悖亂至此?今後不從前約,恣行島外者,一切捕戮。』沙豆等攅手稽顙曰:『當報島主刷告。』臣曰:『若以國法拷訊,汝等必不能隱。』沙豆等再三叩頭曰:『惟命。』臣因累設酒饌饋之。」
4月14日
[编辑]○乙酉,臺諫辭職已二日,無復職之命,承政院請之,乃命召臺諫,復辭退。
○議政府啓:「近來入內及輸送內需司米豆,三千餘碩,布物稱是。我國雖小,用度浩繁,如値凶歉,勢將難支。國家嘗遇二年之旱,外倉穀不足,出京食粟以賑民,猶不得贍,此非細故。又聞,尙衣院不合供御物盡入內。此先王朝所無,不勝驚駭。人君無私藏,雖不合國用,自有所用,當付之有司。」傳曰:「米豆進于大妃殿耳。若遇用處,不用而何?如朝政大事,當與政丞共議,至如財穀之用,豈必與議?尙衣院不合供御物,提調來稟區處,故入內耳。雖曰人君無私藏,內需司自先王朝已有之矣。如此小小事,臺諫言之,政府亦言之,予安所措手足乎?當尸位而已。」議政府更啓:「昔韓昭侯藏敝袴,漢文帝惜百金之費。以天下而言,百金之費,雖若小矣,猶且惜之。一國之物,何莫非人主之有,以爲己有,縱意用之,其弊不小。且尺寸之物,雖不合於服御,隨宜用之,無物可棄。付之有司,臨時取用,有何不可?臣等所謂人君無私藏者,以尙衣院之物,藏之於內,故云耳,非指內需司也。臣等非敢事事而言之,此特大事,故啓之耳。」傳曰:「卿等特計大體而言之,然未穩當。必欲使予不得用,則如縶縛之人雖有遠走之志,而不得行也。」時,王侈用無節。尙衣院提調洪常、具壽永承順上意,稍有不合服御之物,皆稱不用以上其數,命盡入內。
○尙衣院所進不合供御獤皮二百六十三領,狸皮六領,毛冠,分賜承旨,碎魚皮一百領,分賜弘文館。
○大司憲洪興、大司諫洪碩輔等上疏曰:
臣等謹按,帝舜初卽位,首咨四岳,得禹與伯夷。因禹之薦,得稷、契、皐陶;因伯夷之薦,得夔與龍。禹大聖人也,伯夷亦大賢人也。宜不咨於四岳之擧,咨而後擧之,舜何心哉?稷、契、皐陶君子人也,夔與龍亦君子人也。宜不待於禹、伯夷之薦,薦而後擧之,舜亦何心哉?聖人之心,豈不曰自斷於己,則私意或萌,恐天下之憸小窺吾之偏,而投其隙也。廣詢於人,則四門大開,必天下之君子知吾之公,而樂其仕矣。「當此之時,帝垂拱於上,群臣贊襄於下,曰都、曰兪、曰吁、曰咈,而天下雍雍如也,其聖德神功,以至萬世而永賴,吾夫子所謂蕩蕩乎民無得而名焉者此也。今我殿下以大有爲之資,奮大有爲之志,卽位之初,保釐興化之敎,無月不下。其尤卓卓者則曰求言也,曰薦賢也,曰擧逸民也,曰興孔氏之道,曰衰佛氏之敎也。凡此之擧,雖舜之初政,無以加矣。一國之人擧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大哉,吾王之心乎!其迓續成宗二十六年太平之治,而億萬年無疆之休,正在今日矣。「奈何未及數載,聖志便移,至以群邪、無賴如臣等所啓者,皆得殊恩,遂使祖宗待賢之名器,反爲世祿之家怙恩之私物乎?昔漢武帝承文、景累洽之業,志銳而氣俠,自以謂:」唐、虞可追也,三代可超也。「首擧賢良方正,策大庭,得大儒,黜百家,尊孔氏,此皆漢世所未有者也。使帝每事若此,其盛德可訾哉?然數年之後,奢慾內攻,用舍倒柄。公孫弘以阿世進,桑弘羊以榷財進,欒大以神仙進,嚴助以窮兵進,文成以致鬼進,五利以鬪碁進,群憸竝至爲邪,而祖宗淸淨之化,掃地盡矣。向非輪對之悔,則天下幾乎岌岌矣。臣等不識今之濫授階者,其不爲公孫弘、桑弘羊之輩之伍者幾何;不爲禹、皐陶、稷、契之徒之罪人者幾人。選於衆,得聖賢之佐,而大舜之化如彼;徇於私,得妖邪之臣,而武帝之治若是。殿下其舜從乎?其武帝從乎?高麗之季,有黑冊之政,烟戶之政。今日持太史之筆者,書殿下此擧曰:」忠義衛之政也。「則萬世之下,謂殿下爲何如主也?今殿下昧傅說:」惟天聰明,惟聖時憲,惟臣欽若,惟民從乂。「之言,而下敎臣等。殿下誠能法天之聰明,一出於公,則天職決不可妄加,公論決不可不從也。胡乃三公言之而不從,臺諫言之而不從,縱天辯、動神機,莫之改乎?傅說亦曰:」非知之艱,行之惟艱。「殿下徒誦其訓,而不行其言,則雖五車之書,徒費聖神而已,何補於治哉?殿下而行帝舜之行,則是亦帝舜而已矣;行武帝之行,則是亦武帝而已矣。臣等請擇於斯二者而已矣。
不從。
○弘文館典翰洪瀚等上箚曰:
臣等昨啓官爵猥濫事,乃敎曰:「予執兩端而處之。」臣等之惑滋甚。孔子曰:「舜好問而好察邇言,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朱子釋之曰:「兩端謂衆論不同之極致,於善之中執其兩端,而量度以取中,然後用之,則其擇之審,而行之至矣。」臣等謂,舜之執兩端,非執善惡之間也,取衆論之善者,而於善之中,又有不同者焉,則執其兩端。而用其中也。今此官爵之濫,政府曰不可,臺諫曰不可,侍從曰不可。群議僉同,安有兩端之可執乎?然則殿下所謂兩端,與舜之執兩端,大相遠矣。殿下固執不善之端,雖正論輻輳,不能從善而用之,姑敎云:「執其兩端。」不亦近誣乎?舜大聖人也。後世無及焉,猶且好問、好察,雖淺近之言,舍己而從之。至於聞一善言,沛然若決江河,此其所以爲大聖人也。願殿下察邇言如舜,聞善言如舜,勉從公議,去其不善之端。
不聽。
4月15日
[编辑]○丙戌,司諫姜參上箚論功臣濫加,不聽。臺諫辭職。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箚曰:
《國語》衛武公年九十有五,猶箴儆於國曰:「自卿以下至于師長、士,苟在朝者,無謂我老耄而舍我,必恪恭於朝,朝夕以交戒我。」當是時也,武公精神志慮,皷舞倦矣,猶能舍己從人,故令名無窮焉。今殿下臨御未久,春秋尙少。是太甲賴匡救之時,成王訪予落之日,雖竚聞讜論,孜孜圖治,猶懼用人失當,政事多秕。今自政府以至臺諫、侍從,極言爵命之僭,而殿下偏執一己之見,不察公論所在,扞格不納,不啻如以水投石,臣等不勝缺望。殿下方鼓舞大有爲之時,不能自强於善政,甘處武公之下可乎?伏願殿下,痛舍私執,快從公論。
不聽。
○議政府啓:「臺諫論功臣濫加,累朔伏閤,廢事已多。請速從之,使就職。」不從。
○分賜白馬皮、熟猪皮于內禁衛、兼司僕、羽林衛。
4月16日
[编辑]○丁亥,御書臺諫辭職狀尾曰:
予之復拒雖如初,卿等之舛料亦如初。豈以功臣之事,累上辭職,遲獄訟、積冤抑,無奈不可乎?毋瀆如是,反改誤計,亟從予命,速踐其職。
臺諫書啓曰:
復職之命雖嚴,如士洪大奸之輩,高其官、長其心,則社稷所係非輕。宋以一安石之進,而招朋引黨,害天下蒼生,況此群邪乎?臣等爲耳目之官,而得使此輩竝容,則何面目復踐本職乎?
傳曰:「所謂此輩,指何等而言耶?」臺諫列書以啓:
士洪交結朋黨,濁亂朝政。鄭崇祖交結賈竪,偸取公帑。韓懽殘忍糟妻,撾撲婦翁,肆貪金浦,慢辱宣命。韓致禮庸瑣貪鄙,壓良爲賤。趙得琳內外賤口,尹磻、曺獻、尹俊元庸劣無知。薛柱庸愚無識,李致南賤係狡邪。申從洽貪汚無恥,朴輪性本庸懶,又行不義,柳軫狂悖。金孝江以宦寺,累犯欺罔之罪,安仲敬、徐敬生、李存命亦皆宦寺也。且得琳世祖特賜嘉善曰:「得琳之職,已盡矣。」此後世不易之敎也。姜龜孫、愼守勤不逾月,而再授崇階。李世佐、盧公弼以六卿之長,亦授蔭加,於事體何?
不從。
○議政府啓:「功臣加資,雖不能盡改,前年以功臣授准職者及年少者,請量改。」傳曰:「其令該曹考啓。」
○雨雹于慶尙道安東府、尙州、醴泉郡、榮川郡、禮安縣,大者如雞卵,小者如彈丸。禽鳥擊死,禾麥損傷。王問于政院曰:「雨雹無乃有應行事乎?」承旨宋軼啓:「如地震則有辟怪祭,雨雹則無矣。然此亦災變,當恐懼修省。」傳曰:「如有災變,則予當恐懼修省矣。」
4月17日
[编辑]○戊子,吏、兵曹書申從洽、鄭胤曾、金文卿、尹汝弼、黃耆弼、李致南、薛柱、曺獻、金世英以啓,傳曰:「世英外竝改之。」
○持平郭宗元、正言申澄啓:「今者只改曺獻等,而不及士洪輩。臣等爲宗社懼者,專在士洪等,而殿下只改幺麿數輩,譬之醫用砭石,而不除病根也,臣等竊痛之。」不從。
4月18日
[编辑]○己丑,臺諫再上箚,請改士洪等加,不從。又書啓曰:
大抵姦兇之禍,甚於敵國。敵國可以形勢而禦之,姦凶若不早辨,則雖智者不能善其後。故唐不用陽城之言,而裵延齡得以蠹政;宋不用呂誨之諫,而王安石得以誤國,況此士洪輩乎?殿下明無所不照,而獨暗於此輩,臣等不勝痛切。
不從。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箚曰:
臣等伏聞,殿下還收薛柱等數人階。是殿下知名器不可濫,而公議不可廢也。然此輩碌碌不足數也。如貪饕無恥,敢干邦憲者,猖狂自恣,奊詬無節者,或出於奴隷,或起自熏腐者,決不可加以崇秩,僭施隆恩也。況以門蔭之資,例加於位六卿、居喉舌者乎?又有甚於此者,植黨亂政者,乃先王所棄,而殿下必欲榮其身、崇其位,忘其胎禍之漸何也?名位等級,乃先王所重,而殿下輕賤忽略,一切反先王所爲,而惟其所欲爲,殿下之過亦大矣。《傳》曰:「君子之過,如日月之食,人皆見之,及其更也,人皆仰之。」殿下旣改數人之資,猶日月旣食,而有復明之漸矣。今若勿憚改正,盡收誤恩,則是日月復舊,而光彩炫燿,人皆仰之矣。伏望夬決無留。
不從。
○傳曰:「昌德宮臨壓處禁人,犯者痛懲。」
4月19日
[编辑]○庚寅,傳曰:「孝思廟三年內,予欲行朝夕奠、晝茶禮。其議于政府、曾經政丞及六曹。」尹弼商、愼承善議:「大義論之,雖或未安,然於聖上昊天罔極之至情,不得不爾。」盧思愼議:「懷墓今新遷厝,與初喪無異。聖上哀慕罔極之心,固有所自盡。此事恐合情禮,然如此則與文昭殿同,殺其禮物以行。」魚世謙議:「此事,文昭殿奉先王、先后之禮,不可行於孝思廟。若止行三年,則情亦有所未安,何據而以三年爲限乎?使禮官博考禮文以啓後更議。」鄭文炯議:「古云:『禮緣人情。』懷墓得罪先王,已不得與於太廟,然在今日別立祠宇,以時禋祀,情禮所不忍已,依傳敎行之似無妨。在殿下私盡追慕之誠而已,固不關於大體。」韓致亨、李克墩議:「改葬異於初喪,且虞祭已畢,與平時無與,其祭享亦當依平時。今此事,恐或無據。國朝宗廟、文昭殿之外,別立孝靖廟而已。三年之後,日進三膳與否,令禮曹參考議啓。」成俊、柳洵、申浚議:「孝思廟旣稱廟,則與文昭殿不同。非初喪則與魂殿不同,而日進三膳,實無所據。若依享懿廟例,而品節焉,則庶幾合宜。令禮官酌量議啓。」朴楗、柳輊、趙益貞、李陸、李季男、李淑瑊、李堪議:「享事大事,無禮可據,是爲瀆祀。令禮曹遍攷禮文與古事,參酌施行。」李蓀議:「伏覩,聖旨實出哀誠,臣不敢輕議是非。然旣重臺諫之論,俯從權宜之典。況非初喪魂殿之例,日進三膳,恐爲無據。令禮曹更攷古例酌定。」鄭錫堅、成世明議:「殿下重成宗大王遺敎,遷墓立廟之制,旣不與先后陵寢等,則何必行三時進膳?且喪事卽遠,十六年之後,復施三年之制,禮無所據。禮曹啓稟所定,朔望、俗節、四仲朔之祭,已盡無欠。」傳曰:「其令禮官詳攷古禮。」
○弘文館典翰洪瀚等上箚曰:
謹按,《易》言處泰之道曰:「朋亡。」程頤曰:「自古立法制事,牽於人情,禁奢侈則害於近戚,限田産則妨於貴家。如此之類,能斷以大公,而必行則是不牽於朋比矣。」夫禁奢侈、限田産,王政之小者,猶不可徇於朋比,況爵賞爲人主之大柄者乎?今濫授官爵者不知其幾,非貴近,則必外戚,非外戚則必私昵,非私昵,則必惡德。殿下迫於公議,收奪之命,只加於瑣瑣末流,而貴近、外戚、私昵、惡德則爵位自如,殿下何牽於人情,不能斷以大公乎?甚非所以處泰,朋亡之道也。復隍之危,豈不懼哉?
不從。
○臺諫合司論士洪等事,傳曰:「予若以士洪置諸顯官,當言之。假令如是廢棄已久,用之何妨?」臺諫又上箚論之,不從。
4月20日
[编辑]○辛卯,承旨愼守勤啓:「前日再加臣資,請辭不允。今臺諫論及椒親,此正直論也。請改臣資,以副物論。」不聽。
○臺諫合司論啓士洪、崇祖、得琳及宦寺加資事,不從。更書啓:
睿宗加得琳資已誤矣。今雖不可還收,豈容再誤?得琳世祖家奴,使德源君之子蓮城、德津位居其下,則奴主名分紊矣。宦寺尤不可授以崇品,請幷改正。
不聽。臺諫又上箚曰:
昔扁鵲見齊桓侯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深。」桓侯不悅曰:「醫之好利也,欲以不疾者爲功。」及在腸胃,桓侯又不信。及在骨髓,扁鵲望而逃去。夫未然之言,常見棄忽,及其已然,又無所及矣。今日士洪等之在朝廷,譬之於病,方在腠理。今不治之,他日在腸胃、骨髓,斷可必矣。凡有血氣,莫不痛憤,而殿下何獨不動念,怡然如無有病焉,而拒之甚固,於宗社何,於生民何?今民有十金之産,猶以爲先人所經營,謹而守之,不敢失墜。況帝王之纉承丕基,傳祚萬世者乎?昔商受崇信奸回,以墜成湯之業;秦皇惑用趙高,以致二世之禍。下此而信用小人,以致禍敗者,難以枚算。今殿下寵陞士洪輩,以壞祖宗締構之業,則祖宗在天之靈,其肯云我有後,不棄基乎?臣等不勝痛切。
不從。
○禮曹啓:「孝思廟三時進膳當否,臣等未考古例,請令弘文館考之。」傳曰:「可。」
○以洪貴達爲藝文館提學,李諿忠淸道觀察使,尹金孫弘文館副校理。
4月21日
[编辑]○壬辰,臺諫合司論啓士洪、崇祖、得琳、孝江,傳曰:「予聞,古有加官於木者。今此輩反不如木乎?不允。」更啓曰:「古者有以鶴乘軒者,以松爲大夫者,以仗馬食三品祿者。若夷考其時之事,則謂之治乎,謂之亂乎?臣等以舜之誅四凶,孔子之誅少正卯,期望於殿下,敢以衛懿公乘軒之鶴,秦始皇大夫之松,唐玄宗仗馬之食祿,望於殿下乎?」不從。又上箚曰:
臣等聞,操兵以刃人,天下不委罪於兵,而委罪於所操之主。畜蠱而殃物,天下不歸咎於蠱,而歸咎於所畜之家。夫人主之用小人,以致禍亂,非小人之罪也,乃人主使然也。意,殿下以謂:「昇平之時,雖大奸貪兇邪,不足以害吾之治。」臣等以謂不然。《易》曰:「開國承家,小人勿用。」此非承家之時乎?漢宣帝中興明主也,而先儒議之曰:「用恭、顯而啓元帝之信宦者,貴許、史而啓成帝之任外戚,終以亡國。論其功則爲中興之主,論其罪則爲基禍之主。以是觀之,其造端貽謀之不可不審也如是。後世嗣主,欲用奸貪,則曰:」此先王家法也。「欲用兇邪則曰:」此先王故事也。「遂致宗社之危則臣等竊恐殿下亦未免基禍之主矣。殿下何不動念至此乎?
○弘文館啓:「孝思廟三時進膳,無古例。」傳曰:「以情言之,宜所當行。然議者云:『與文昭殿同。』予心未安,故不敢擧行。」
4月22日
[编辑]○癸巳,承旨姜龜孫等啓:「昨命還李季仝。臣等意,全羅左道與慶尙道不甚相遠,請令往審慶尙右道各鎭、各浦防禦諸事。」從之。
○姜龜孫、愼守勤書啓:
三浦倭當初投居之時,其額有數。厥後繁衍,今薺浦居倭,多至三百餘戶。國家每令島主刷還,而以其利己,故不肯。曩者爭奪魚梁,遣權柱往諭至言所犯之人,而島主不卽罪之,但焚朽破漁網,外示禁戢之狀。未幾伐禁山松木,今又殺鹿島萬戶,奪突山牧馬、軍衣糧及晋州漕運倭料,略無畏忌,必三浦居倭所爲。國家通諭島主及戒勑倭奴,必曰:「朝廷自有處置。」而終無其實,奸狡之徒安所懲乎?方今國勢堂堂,固無足慮,然於子孫萬世計,豈能保其無虞?臣等以謂,今雖不可擧兵討之,凡館待賜予,當從降殺,以示國家之意。且諭之曰:「國家自祖宗朝,待汝等甚厚。汝等先自負恩,故如是耳。」則彼亦知其自作,無所怨尤。請收群議後,處置。
傳曰:「可。」
○臺諫論功臣加階事,不聽。仍啓:「蔡允信本不勤謹,所至皆坐罪見罷。五品之職,已越其分,未久陞僉正,猥濫莫甚。前朔州府使鄭詮坐倉庫失火見罷,未經一年,而旋授僉正,有違《大典》之法,請皆改正。」從之。又上箚曰:
臣等聞,傅說復于高宗曰:「惟木從繩則正,惟后從諫則聖。」高宗曰:「汝不良于言,予罔聞于行。」成宗嘗御經筵,講至於此,顧謂左右曰:「人君之道,孰過於此?」殿下今日所法者,不在成宗乎?今殿下偏執己私,以爵賞爲施恩之資,以當世正論爲不足聽,以後世公議爲不足畏,一切反成宗之志,傲然自聖,成宗在天之靈,其肯曰我有後嗣,能繼志述事乎?贊堯之德者曰:「舍己從人。」稱湯之德者曰:「改過不吝。」其樂於聞善、悅於悔過蓋如此。殿下從諫之量有未弘,改過之心有所吝,臣等竊恐殿下精一之學,緝熙之功,有所未至而然也。我成宗大王天性生知,猶遜志于學,一日三御經筵,繼以夜對,古昔帝王治亂之迹,當今政事得失之由,靡不講究。曰都、曰兪之際,生民利病之悉知,獄訟冤枉之得伸,賢能可進則陞之,奸兇可退則黜之。由是上下無壅,情志相孚,以致二十六年太平之治,殿下之所親見也。殿下卽位以來,經筵久廢,數日開講,旋復停輟。以至朝賀、朝啓亦廢不御,接賢士之日少,親宦官之時多,聖學乖於緝熙,時政闕於迎訪,獄訟多滯,冤枉不伸。由是上下否隔,情志不孚,公論不行,枉門日開,甚非國家之福也。殿下何不以成宗爲法?臣等雖無狀,所任者言責,所持者公論。伏願殿下,勿以人廢言。
不聽。
4月23日
[编辑]○甲午,傳曰:「宣陵內外案山兩間水田,許民耕食,限內案山外面山足,築土植木,使不得侵耕。」
○臺諫論啓士洪等事,不聽。弘文館亦上箚論之,不聽。
4月24日
[编辑]○乙未,以李蓀爲忠淸道觀察使,孫蕃司憲府持平。
○臺諫上疏論士洪等事,不聽。
4月25日
[编辑]○丙申,持平孫蕃啓:「臣以外官,未知臺諫所啓爲某某事也。但其中功臣加資猥濫事,乃是公論,而至今不允,臣恐言路從此塞也。」不聽。
○承政院啓:「臺諫昨日辭職,請召復職。」傳曰:「臺諫辭職,不足爲驚動,予當斟酌。」
○敬差官楊熙止馳啓云:「推問賊倭奪刼漕轉倭料事,鹽浦倭酋奴耳沙也文等答曰:『國恩重大,安敢爲寇?況此浦距固城遼遠,豈海遠而作賊乎?』臣到釜山浦,招倭酋而羅多羅等開諭,答云:『居倭數少,如有作賊者,豈不知之?』臣曰:『雖父子兄弟,未能相知其心。數百倭人,汝焉能知其情?』答云:『果如所敎,卽當通報島主,必得賊以告。』又到薺浦,招倭酋沙豆等開諭曰:『浦與作賊處不遠,人又强盛,非汝等伊誰?汝若誠心搜捕,得之何難?所盜之米,幾至百餘碩,安能一朝盡食?必潛藏他處。』答曰:『當報島主,搜捕以告。』臣曰:『島主何不遣人搜索于三浦乎?非徒汝等負國,島主之心亦未可知也。』答曰:『島主亦驚愧罔極。其不卽遣人者,盡搜島內人不得,然後遣之耳。』」
4月26日
[编辑]○丁酉,召臺諫就職,復辭。
○兵曹啓:「建州左右衛野人書契內:『年前童淸禮之來,期以明春更會於滿浦,故遣人候之,而不來。請於四月間,會見淸禮於滿浦。』臣等意,西方自許渾殺畋獵野人後,累有邊警。平安道軍士不足於防戍,故至用黃海道軍士,冬則合防,夏則分防,人馬俱困,弊不可勝言,而向者三衛人等皆遣人迎候童淸禮,館待甚厚。自後三衛人等,絡繹不絶。且聞,三衛酋長相語曰:『今已歸順朝鮮,愼勿作賊。』此雖不可盡信,然近間邊警稍息,又安可皆以爲詐乎?前日遣淸禮時,廷議不一,或言大國遣使於小醜,虧損國威。臣等以謂,歷代帝王或遺金帛,或遣子女,皆爲百姓計也。今遣淸禮,有何害焉?請因其請而更遣,以通我國之意,以探彼人之情,請收群議。」傳曰:「可。」
4月27日
[编辑]○戊戌,召臺諫就職,復辭。
4月28日
[编辑]○己亥,尹弼商議:「三浦居倭其類已繁,今不可遽還。雖督之甚嚴,勢必不從。如其不從,亦不可擧兵討之。但今奪魚梁、斫松木、取倭料、殺萬戶等事,前古所未聞。是必不有我也,姑令禮曹,通諭島主曰:『若此不已,則我國歲賜米豆、船隻之數,一應求索,終有處置。』以此開諭,當從末減,且觀其勢,今不可遽加威怒,致生釁端。」盧思愼、韓致亨、成俊議:「將此通諭島主,觀所答,更議爲便。」魚世謙、柳輊議:「姜龜孫等所啓,似合機宜。」鄭文炯議:「待夷之道,已有成規,今不可卒變。更商確,與島主結約立法。」李克墩、尹孝孫議:「邇來,倭之侮我甚矣。行當有處置之策,然其接待之禮,似不可加減。況今罪人未得,而使其類缺望豈可乎?臣意,姑勿露形迹,隱忍待之,以待彼自焚爲便。」盧公弼、許琛、李淑瑊、李堪等議:「近來三浦居倭屢犯法禁,恣行無忌,將來之患不可不慮。龜孫所啓,宜可施行。然島主自繼業以後,無與賊通謀之迹,又無悖慢失禮之事。且今書契詞語卑順,以函首、生擒以獻爲辭,此雖難信,亦不可盡謂之詐也。不待彼之自效,而一朝遽加譴責,裁損賜物,彼必缺望,或萌逆心。邊釁一開,弊不可言,此亦可虞之甚也。今宜申飭邊備,若或犯邊,乘機勦捕,使彼畏懼而自戢。申諭島主,責問三浦倭酋,嚴辭勑勵,期於得賊,以觀彼應命與否,更議措置。」從弼商等議。
○召臺諫就職,復辭。
4月29日
[编辑]○庚子,尹弼商議:「野人稟性奸黠,才計有餘。今欲見淸禮,再請不已,臣未知其有何術也,今若陷於術中,非徒無益,亦貽後世之議。但當權辭以却,斷勿從之。歷代帝王致金繒之奉,位侯王之上,遣女以嫁,非可法之事也。欲以姑息安民之計,臣竊不取。此所謂慕虛名,而取實禍也。」愼承善議:「遣淸禮,於事體無妨。」魚世謙、鄭文炯、申浚、尹孝孫、趙益貞、李陸、金悌臣、鄭錫堅議:「觀其書契,欲見淸禮於滿浦而已,則今遣淸禮於其地,恐非其意。況徒從之煩,賜予禮物,徒有其弊,而使命無名,當依書契,許於滿浦相見,以慰歸附之心。今不聽其請,則是絶物也。」韓致亨、李克墩、柳輊、李世佐、柳洵、曺淑沂議:「初遣淸禮時旣賜物,及還又遺之衣服。至於中衛、右衛亦賜物,猶不感懼,一口尙不刷還。今又遣淸禮,則非徒使命無名,亦有自輕之失。臣等意謂,待刷還一二口,乃遣淸禮,一以示嘉賞之意,一以責未盡刷還之罪,則似合以大制小之義。彼之欲會於滿浦者,乃其私約,且不過欲因淸禮,受國家恩賞而已。況當此農月,淸禮多率人馬,久留邊鎭,徒費糧餉,且待野人有滿浦僉使、有節度使、觀察使焉,今使淸禮憧憧往來,則其待野人,專在淸禮口舌,非但無益,必有後弊。」從弼商議。
○召臺諫就職,復辭。
○弘文館亦上箚論之,不聽。
4月30日
[编辑]○辛丑,承政院啓:「臺諫辭職,非有他意,以不得其言也。昨日辭職,迄無命召,敢稟。」傳曰:「還給辭狀。予之所爲,不甚非也,而卿等亦爲臺諫請之,是求譽於後世也。」
〈燕山君日記卷第二十二〉
五月
[编辑]5月1日
[编辑]○朔壬寅,召臺諫復職,臺諫更辭。
○承旨宋軼等啓:「臺諫初泛論功臣濫爵,而今只論士洪、得琳、崇祖及宦寺等四事者,誠以此有關於國家也。且憲府因此廢事已久,民怨不少,請更商量。」傳曰:「人君不可食言。卿等更勿多言。」軼等更啓:「不失信,雖是美德,但在事之是非。事苟非矣,而以不失信爲辭,堅執不改,則反損於盛德。」
5月2日
[编辑]○癸卯,召臺諫復職,臺諫更辭。
○召臺諫復職,臺諫更辭。
5月3日
[编辑]○甲辰,召臺諫復職,臺諫書啓:
士洪輩奸兇貪邪,殿下如見其肺肝,而反加殊分之寵,大累於初政正始之道,而遺害於當時,貽譏於後世者,莫此爲甚。臣等自麻下之日心痛,食不下咽。累月伏閤,不得回天,使群邪呼舞於白日之下,此臣等待罪休官之日也。殿下旣以臣等之言爲妄量、爲荒唐,而牢執固拒,則何至今不許臣等之辭退乎?我朝臺諫之職,至殿下而輕;我朝諫諍之路,至殿下而塞。殿下之視諍臣如芻狗,小人之恃殿下如城社,則則將恐望夷之鹿,卽爲秦皇之馬;牢人之羊,旋作麗主之瑞矣。臣等靦然居官,復何爲哉?
不聽,又辭。
○正言李允蕃覲母而還,論功臣濫爵事,御札答曰:
臺諫、弘文館累上疏箚,猶皆不納,況遽聽一人之諍乎?此言晩矣。
又啓:「言苟可聽,雖芻蕘之言必採。此非小臣之私言,乃一國之公論。勿以此言爲晩,亟收成命。」御札答曰:「臺諫皆持公論,豈有私言?今所啓事,名雖公論,實未合義。」
5月4日
[编辑]○乙巳,正言李允蕃啓:「御書云:『臺諫持公論。』殿下旣知臺諫之言爲公論,而猶不改正,恐無遷善之義。」傳曰:「昔成王幼君也,猶不失信於剪桐之戲。今若還收其資,則臣下豈有信其上者哉?」更啓:「昔唐太宗曰:『近代人君,或云:「業已爲之,業已許之。」而不改,朕則不然。』臣望殿下於堯、舜之上,而甘自處於太宗之下乎?」傳曰:「昔湯之伐桀曰:『爾無不信,朕不食言。』人君不可失信也。觀臺諫之意,正似初欲得尾,旣得尾則又欲得首也。今若改正,則必欲盡改他人,故不允。」
5月5日
[编辑]○丙午,先是,司諫崔溥啓林川郡移置事,從大臣之議,令本道監司更審。至是,監司鄭眉壽啓:「本邑城基,則四山挾擁,周回七千八十三尺。後面幷皆緣山築之,功役倍重,城中泉脈不深,遇旱則渴。後山高峻,遇水爲災。自客館旣搆之後,人民暴得疾癘,死亡殆盡,民情皆欲遷徙。崔潤德所定城基,則在郡西南距七里,雖在陵谷間,不至廣闊。然土地沃饒,而排置官舍有裕,泉井有四,緩急可賴。城基周回三千五百九十五尺,功役比舊爲易,移置於此爲便。」吏曹據此啓:「遷邑重事,不可輕擧。且新定城基,與本邑相距不遠,區域無別,風氣不異,雖遷於此,其永無疾疫,安居樂業,未可必也。以崔溥及監司一時所見,輕遷爲難。請更與大臣,議其便否徙之。」
○承旨宋軼等啓:「近者臺諫累日辭職,是無臺諫也。前者汎論功臣濫爵,而今只論士洪等四人,勢不中止。凡除授間事,豈無可論,百執事,豈無可劾者?專以此事爲重,不暇糾察,故百職解弛。且廢事已久,詞訟多滯。請亟從其言,使之復職。」傳曰:「觀今之勢,臺諫與弘文館、承政院同心諫諍,是豈可乎?雖夷狄,尙從酋長之言,今臺諫如此小事,亦不從君上之言,反不如夷狄乎?卽召臺諫復職。」臺諫來啓:「臣等不可就職之意,前日啓之詳矣。今若强顔就職,則是上以欺殿下,下自欺其身也。」不聽。
○正言李允蕃論士洪等事,不從。
○義禁府啓同叱珍伊行刑,王問政院曰:「罪雖不待時,何必於夏月乎?」政院啓:「今聞上敎,好生之意至矣。待秋無妨。」傳曰:「來秋更稟。」
5月6日
[编辑]○丁未,正言李允蕃論功臣加資事,不從。辭職。命召臺諫復職,更辭。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箚曰:
臺諫國之紀綱,猶身之有血脈也。血脈壅而身受其病,紀綱廢而國隨以危。今臺諫論官爵之濫,守闕踰時,不得其言,屢辭其職,曠官廢事,百職解弛。庶事墮紊,濫僞莫禁,冤枉莫伸。殿下自用之證一見,百疾從之。血脈壅滯,元氣索然,而尙不覺悟,固拒藥石之言,諱疾忌醫,寧有病已之日?伏望亟醫痼疾,毋貽後悔。
傳曰:「雖藥石之言,不可聽。」
5月7日
[编辑]○戊申,召臺諫復職,命分臺,臺諫更辭。傳曰:「假使往事他君,姑從予命。」臺諫又上辭職狀曰:
奸兇得志,臣等當罷。
御書其尾曰:
臣不聽命,將焉用之?豁回膠志,速退分臺。
臺諫啓:「古人云:『從義不從君。』故不敢就職。」傳曰:「從義不從君,言其大事也。此則事之最小者也。」臺諫啓:「殿下雖曰小事,臣等以爲,殿下過擧,無大於此。請遞臣職,代以賢能。」不聽,又辭。
5月8日
[编辑]○己酉,召臺諫復職,臺諫啓:「崇祖交通市人,盜用官物,人皆斥之爲盜臣。當潛伏不出,而忘其羞愧,揚揚自得於稠人廣衆之中。士洪不悛其惡,又爲其子代述,濫魁蓮榜。得琳以奴抗主,爭田相鬪。律云:『恃功故犯者,依法定罪。』若於其時,依律斷之,則崇祖輩安能至今保全性命乎?」不從。更書啓曰:
士洪輩,親於其身爲大奸、大貪、大詐、大暴,而都人之所嫉怨,縉紳之所唾罵,則身雖有幺麿之功,父雖有絲毫之勳,曲加殊秩,將安用之?王衍未用,羊叔子慮其將亂;盧杞未用,郭子儀憂其後患,晋帝、唐宗則甘於引用,而莫之知小人之希進,術何巧也?王安石初進,呂誨力彈其邪;李定新入,蘇頌封還制書,熙寧天子則遇合益固,而莫之悟,小人之固寵,計何神也?今此奸兇爲惡已著,而至今莫之懲艾,殿下持內恕之心,欲貽禍於當時,傳笑於後世者,未審何謂也?宣帝拒徐福之諫,而霍光之族,靡有孑遺;藝祖聽趙普之謀,而王石之後,終享富貴。玆二君之待功臣,孰得孰失?殿下其不知曲突徙薪之喩乎?殿下改此之政,若決江河沛然,則宗社幸甚,臣民幸甚,而莫之收回,此臣等所以欲去其職,而不得自已者也。
遂辭退。
5月9日
[编辑]○庚戌,傳曰:「雄水牛四隻,其送于內需司。」
5月10日
[编辑]○辛亥,傳于兵曹曰:「前日有議不可遣童淸禮于三衛者,待彼刷還虜口,然後遣之何如?」兵曹啓曰:「今遣淸禮,一以探道路紆直,一以知彼人情僞。近來野人不服,頻來作賊,西方之民被耗久矣。今若因此歸順,無復有邊警,則爲益多矣。」傳曰:「知道。」
○召臺諫復職,臺諫啓曰:「修實德、近正人,乃初政急務也。故臣等請御經筵,則辭以眼痛;請與經筵官講論治道,則不允;請去大奸巨猾,則不允。臣等伏閤已五十七日矣。凡所論執,一切不允,臣等斷無就職之理。設憲府、諫院、弘文館,而不聽其言,是徒設官耳,無益於國家,請革罷之。」傳曰:「以大義言之,上有君上,次三公,次六卿,各有等級。凡下之進言於上也,必詳度而後言之可也。今曰:『革罷憲府、諫院、弘文館。』其可乎?是,必以政府、弘文館、政院倚爲腹心以爲:『我雖過言,彼必救之。』不計其是非,而輕言之也。予命就職,而卿等輒辭。上下相持,累月不解,其於事體何?其曰:『革罷弘文館。』者,必以予爲不御經筵也。近因未寧,謁聖等事,皆不得行,且日氣漸熱,故不御耳。」傳于政院曰:「臺諫雖命就職,不肯從命,其令罷職。」政院啓:「臺諫之言,雖似過當,然其意不過激切其言,欲使殿下聽納而已。臣等聞,外議皆以臺諫爲是。今雖遞之,後來臺諫亦豈不爭乎?然則臺諫辭職,必連續不絶。歲月悠久,百事廢弛,朝廷亦不得安靜。此累於聖德,害於事體,斷不可罷,請更商量。」傳曰:「今臺諫言之,三公從而言之,弘文館、承政院又從而言之,是盡爲臺諫也。」政院啓:「臣等知其有害於事體,而不盡啓,則臣等有罪矣。臺諫初以爲,功臣加資皆爲未便,旣而不得蒙允,則擧其太甚者以爲:『士洪小人也,得琳賤隷也,崇祖貪汚也,宦寺不可崇品也。』論執不已,累上辭狀,今雖罷之,後無臺諫乎?請勉從其言,且還其職。」傳曰:「功臣加資,何過擧之有?命就職而不肯就職,何得不罷?」政院啓:「此非過擧而何?用奸猾之人,拒忠直之言,罷無罪臺諫,一擧而三失具焉。殿下莫大之過擧,請須俯從。」傳曰:「此非過擧,而以爲過擧,是彰君之惡也。」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啓:「臺諫之言,非徒不納,又罷其職,不勝驚駭。」傳曰:「予有未寧,不御經筵,則不有敬駭之心,乃以罷有罪臺諫爲驚駭,是何等言也?」更啓:「臺諫所論,乃正言格論。非徒不聽,又從而罷之,此臣等所以驚駭也。在外之臣,不知上體未寧,故請御經筵。及聞上敎,不敢更請,豈不有驚駭之心乎?今雖罷之,後之臺諫其肯含默乎?請從所言,亟還其職。」傳曰:「承旨宋軼、副提學李承健皆予東宮時書筵官也。嘗言:『納諫者,人主之美德。』予亦不忘于心矣。非不知納諫之爲可嘉也,然今臺諫命復職則不從,命分臺則不從,予不得已而罷之也。」更啓:「臺諫久不治事,弊實不貲。聞,大司憲洪興詣闕時,民有遮道訴冤者。今雖罷此,後來者亦豈不諍乎?古人云:『過而能改,善莫大焉。』請從其言,使復其職。」傳曰:「《書》云:『可愛非君,可畏非民?』又曰:『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又曰:『民之所欲,天必從之。』予亦知民之不可輕矣。然使民遮道訴冤者,過不在予,在於臺諫之廢事也。」更啓:「民之怨咨,由上不納諫,使臺諫廢事也。今命復職,聽納其言,則民之怨咨,一朝得伸。」傳曰:「前日經筵以韓歆諫死爲光武之失,予亦不忘于懷。然不從予命,故不得已罷之。」更啓:「古人云:『樂聞直言鯁直之言,雖逆于耳,而利於事,不可不從。』經曰:『百姓有過,在予一人。』今敎云:『百姓怨咨,過不在予,在於臺諫。』人主不當歸罪於下也。」不聽。
○議政府啓:「臣等觀歷代帝王待臺諫之道,言之善者則從之,其不善者優容。今臺諫所啓,固至當之論,而一朝罷職,非徒當時臣民缺望,恐有譏於萬世也。」傳曰:「是政丞等疑畏臺諫而言也。予命罷職,亦不非也,而以臺諫之言爲是,此非助我者也。若然則人言孤立無助矣。命就職而不肯從命,雖換他司,豈肯靦顔就職?故特罷之耳。」
○傳于政院曰:「雖娶同姓,無妨乎?祖宗朝亦有娶同姓乎?」承旨宋軼啓:「臣等未知,請問諸禮曹。」禮曹啓:「昔魯昭公娶於吳,爲同姓,故諱之謂之吳孟子。《禮》曰:『不娶同姓,以厚別也。』又曰:『不知姓則卜之。』臣等意,不可娶也。國初禮制未備,容或有之。自世宗朝未嘗有焉,今不可娶同姓也。」傳曰:「知道。」
○吏曹判書柳洵等啓:「今觀罷臺諫傳旨,臺諫不可久曠,當急塡差。然臺諫之言,雖似過中,不可罷職,請須優容。」傳曰:「卿等但當差除而已,不當言也。」又啓:「自祖宗朝,臺諫未有言事而被罪。若不得已遞之,則當換他職,不可罷也。雖遞之,後之臺諫亦豈不言?然則徒爲紛更,而祗重殿下之過耳。今雖不得盡從其言,然從其可從者而改之可也。」不聽。
5月11日
[编辑]○壬子,命下內官朴孟昌于當直廳,決笞五十。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啓:「臺諫言雖失中,固當優容。今所啓乃正論,請還其職,卽聽其言。」傳曰:「若非臺諫,則可用刑杖而罪之。此乃直言,故只罷職耳。」承健等書湯從諫弗咈,改過不吝。紂崇信奸回,放黜師傳。伊尹誥太甲曰:「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罔不亡。」等語以啓:「殿下若納諫而改之,則與湯之從諫弗咈,改過不吝無間,而罔不興矣;若拒諫而罪之,則與紂之崇信奸回,放黜師保無異,而罔不亡矣。臺諫雖非師保,其糾正愆違奚異?今在初政,固當愼其所與而已。」傳曰:「惟受罪浮于桀。予雖庸愚,豈至於紂乎?崇信奸回,必指士洪也。然士洪輩,亦以功臣而加資耳。放黜師保,是指臺諫也,豈可謂之師保乎?」更啓:「臣等非比殿下於紂也,只擧善惡辭端,欲使殿下去紂之惡,而從湯之善也。且非以臺諫爲師保,以糾正爲責,直言不諱,故言之耳。」不聽。議政府啓:「自古罪言官,乃叔季所爲,非美事也。敎云:『疑畏臺諫。』臣等豈有是哉?此聖德所關,不敢不啓,請須優容。」不從。
○六曹堂上啓:「臺諫心有所懷,則畢陳無隱。今以言事罷之,非徒臣等聞而駭愕也,使後世聞之,恐有議之者,請須優容。」不聽。更啓:「凡事慮其始終,庶無後弊。今若罷之,而後來臺諫不言,則似或可矣,不然,臣等恐殿下徒有拒諫之名,而無益於國矣。自祖宗朝,未有言事而罷者,請思其始終而優容之。」不聽。
○弘文館啓:「昔唐憲宗謂李絳曰:『比臺諫多朋黨,論奏不實,皆陷謗訕。欲黜其尤者,若何?』絳曰:『此非陛下意,必憸小以此熒誤上心。自古納諫者昌,拒諫者亡。夫人臣進言於上,豈易哉?君尊如天,臣卑如地,如有雷霆之威。彼晝度夜思,始欲陳十事,俄而去五、六。及將以聞,則又憚而削其半,故上達者纔十,二耳。何哉?干不測之禍,顧身不利耳。雖開納奬勸,尙且不至。今乃欲譴訶之,使直士杜口,非社稷利也。』帝曰:『非卿言,我不知諫之益。』夫李絳唐之一宰相也。一言其非,憲宗卽改無留,故稱唐之令主。今也非徒臣等言之,三公、六卿亦皆言之,是擧朝皆曰不可也。殿下旣知公論所在,請卽復職,而聽其言。」傳曰:「雖使就職,必不肯,故不聽。」
○六曹更啓:「臺諫欲使殿下聽納,故激切其言如此耳,豈有他意?今若罷之,則臣等恐弊將不貲矣。」不聽。
○弘文館更啓:「殿下若聽其言,而命就職則是,臺諫盡其責也,豈不就職乎?殿下所與圖議國政者三公、六卿,而皆曰不可則公論所在可知。殿下不從其言,誰與圖國政乎?請須聽納。」傳曰:「爾等以三公、六卿之言爲公論乎?」更啓:「殿下若聽三公、六卿之言,而改之則是爲舍己從人,與堯、舜同矣。古人云:『謀從衆則合天心。』三公、六卿之言,豈可謂之非公論乎?」六曹更啓:「今聞傳弘文館之敎,不勝惶懼。今若罷之,則弊將不貲,故臣等瀆啓耳。」傳于六曹、弘文館曰:「臺諫之心,自以爲可,不肯聽命,似有慢上之漸,不得不罷也。」弘文館更啓:「諫官立于殿陛之下,天子曰:『可。』諫官曰:『不可。』天子曰:『不然。』諫官曰:『然。』與人主爭是非。臺諫之責,固當如是,人主不可加以威怒也。且古人云:『疑則勿任,任則勿疑。』今之所與議國政者,惟三公、六卿,旣以三公、六卿之言爲非公論,則將安所取公論乎?李世佐、盧公弼、申浚、趙益貞等,皆與於功臣加資,而亦來啓之,可知其公論矣。」不聽。
○弘文館更啓:「古人云:『先庚三日,後庚三日。』思其終始之謂也。殿下罷此臺諫,後來者亦豈不言?徒得拒諫之名而已,請思其先庚後庚之義。」傳曰:「《書》曰:『臣下不匡,其刑墨。』爲臣者固當如是,然臺諫之言過矣,故罷之。」更啓,不聽。刑曹判書朴楗病不詣闕,上書曰:
臺諫耳目之官,繩墨之地。臺諫不盡職,則朝廷綱紀,一朝掃地,人主亦不得聞其過矣。若直言極諫之士退,則阿諛媚諂之人進,其勢然也。讜直遠而奸邪近,則將何以爲國?稽之於古,其曰:『闢四門、明四目、達四聰。』其曰:『舍己從人,樂取諸人。』唐、虞之美也。其曰:『禹拜昌言。』其曰:『從諫弗咈。』其曰:『訪予落止。』三代之盛也。後世明主亦皆虛懷納諫,樂聞讜論,假借顔色,猶恐不盡其直言也,牽裾、折檻,輝映史策。我朝列聖相承,待臺諫如公卿之重,其所以重其任、寵其人者,誠以職繫繩愆糾謬,非如百執事各管一事也。其進之也愼簡,其退之也以禮,各盡其心,無有忌諱,故治隆於上,俗美於下。殿下卽位以來,臺諫伏閤之日多,坐臺之日少,頻頻遞之,有虧治道。至於今日,以極諫之故,皆令罷職,在廷之臣,孰不驚駭?人畏罪譴,箝口自保,則國事將日非矣。
不聽。
5月12日
[编辑]○癸丑,議政府啓:「唐之太宗好聞諫言,一有進言者,必優賞之,故人臣皆得盡言。至其晩年,漸不如初,然有言必從。且古之人臣,至有牽裾極論者,似無禮也,而君不加罪,必優容之,此皆盛德之事也。大凡人君之於言官,言雖不中,必優容之。然後臣得盡言,而上下相孚矣。臣等以聖人望殿下,而殿下加罪言官,國人皆觖望,請須優容。」傳曰:「予非不知罷臺諫之爲非,在世宗、成宗朝臺諫豈如此小事,累日庭論,以至辭職乎?卿等不計臺諫之非,敢來啓之,卿等誤矣。」更啓:「臺諫雖小事必諫,納君於無過之地。若曰:『遇大事當論之,小事不必論也。』則非臺諫之職也。苟不諫止,其微終至於大事,則末如之何?臺諫亦豈不畏鈇鉞之誅,而必盡言極論者,誠以責難爲己任也。若遇事,暫論而旋退,則是不能盡其職,誠可罪也。殿下前日敎云:『臺諫當不畏斧鉞,盡言不諱。』今敎云:『予非不知罷臺諫之爲非。』如知其非,何可遂也?」不聽。更啓:「今臺諫累啓不已,非爲私也,爲國家也。且言人過失,必見嫉於其人,而今臺諫極論士洪等之罪,豈不知見怨於此輩乎?若惡人之怨己,而有懷不達,則豈臺諫之職乎?」不聽。
○承旨愼守勤等啓:「守勤亦與濫爵之列,宜速改正。今臺諫見罷,而政府言之。政丞乃師傅也,請從老成人之言。」不從。政府啓:「臣等聞殿下過擧,不敢不啓,而皆不允,臣等不可安然退歸。」弘文館啓:「人君爲政,當訪問大臣,而今不從三公、六卿之言何哉?請速聽納。」傳曰:「此是牽制於臺諫之言也。《書》曰:『惟辟玉食。』註曰:『權不可下移。』又古云:『政在臺諫則亂。』且卿等云:『罷臺諫祖宗朝所無。』然世祖嘗罪之矣。」政府更啓:「臣等豈有牽制,而有是言哉?但以公論啓之。夫權之下移者,趙高指鹿爲馬之類是也。鹿馬相異,雖孩童可辨。趙高以鹿爲馬,則群臣莫敢言鹿,二世亦不敢言者,誠以權在趙高也。今臺諫之論,非權在於下也。敎云:『政在臺諫則亂。』非臺諫,乃臺閣也。漢光武不任三公,而專任臺閣,以糾察諸事。臺閣近侍也,如今之承旨,而爵則稍高。是時政在近侍,而群臣莫言其非,故亂。後世設臺諫,以糾其非。爲臺諫者,雖大臣過失,尙且不饒,然後大臣有所畏,而不敢爲非,此所以不至於亂也。今臺諫,雖面詰臣等之過,是公論,非私憤也,何怨之有?請須優容。」弘文館更啓:「臺諫之言,豈無是非?若所論不是,則館員非一二,豈皆風靡而從之乎?今三公累日來啓,其公論所在可知。敎云:『世祖亦嘗罪臺諫。』祖宗雖有此事,殿下宜法其善者,不宜法此事也。」傳曰:「今臺諫云:『革罷弘文館、臺諫,則下無瀆啓,上無傳敎之煩也。』此忿慢之言也。其欲罷弘文館者,爲予不御經筵而發也。氣候未寧,故不御耳。臺諫此言,豈其可乎?卿等其辨之。予當斟酌。」政府啓:「臺諫之言,雖似過中,然其心以爲,言不激切,則不足以動人主之聽也。必須優容,然後言路不塞矣。」弘文館書啓:
《書》云:「殷之卽喪,指乃功,不無戮于爾邦?」蘇氏註曰:「祖伊之諫,直言不諱,漢、唐中主所不能容者,而紂雖不改,終不怒。祖伊得全,則後世人主有不如紂者多矣。」此祖伊痛殷之將亡,而進言於君者也。以革罷弘文館、臺諫之語觀之,其輕重,大不侔矣。祖伊之言,豈欲殷之亡也?乃所以救其亡也。臺諫之言,豈眞欲革罷也?不過欲激切其言,使殿下動聽也。
傳曰:「古人云:『謀及卿士。』予之所與共治者,卿等也。特從卿等之言,命臺諫復職,然其所言,斷不可聽也。」
○臺諫承召來啓:「臣等不得其言,故辭職,而今命復職。臺諫雖小事,不得其言,則不宜在職,況已命罷乎?就職爲難。」不聽,更啓:「士洪等輩,不可不改正。」傳曰:「近者卿等不就職,若相鬪然,故命罷職。今政府言之,故又命復職。廢事已久,其退去治事。所言斷不可聽。」更啓:「殿下過擧,不能糾正,而敢治事乎?殿下旣知其非,故庸瑣之徒,皆已改正,而大奸巨猾之資,尙不改正,此臣等所以不得退去,而長立闕庭者也。」不聽。
5月13日
[编辑]○甲寅,臺諫等啓:「不從臣言,則不敢就職。臣等只擧其甚者論啓,殿下從之,固無難矣。」傳曰:「士洪則旣以小人斥之矣。人有過失,豈獨崇祖?但不敗露耳。今若改之,是禁錮也。」不聽。更書啓曰:
殿下以士洪爲小人則是灼知公議所歸也。士洪之奸,非一朝一夕之故,自其家世而然。其父元濬初與李賢老,阿附於瑢。旣而,盜用書板藥餌。且於國試代述得罪,禁錮久矣。況元濬、士洪博知風水之術,而爲光載請營公主家于王都禁地,其奸譎甚矣,而卽被朝議所駁,未遂其欲。且士洪城府深密,驕蹇陰賊,原其情則雖古賣國之奸,無過於此。科擧國家公選也,其子熙載乳臭,未辨魚魯,而得中丙午年進士壯元。時人作詩,題其門曰:『任童今得壯元郞,二老文章不顯光?』二老指元濬、士洪也。熙載又於戊申鄕圍,用術中試。成宗聽臺諫之駁,遂罷其榜,士洪之奸不一而足。況私植朋黨,濁亂朝政之賊,雖置之重典,猶爲不足。成宗終不加一資,雖管押使、假衛將,亦從公議不授,其爲宗社深意可知。若命考《成宗實錄》,則殿下必驚心惕慮之不暇矣。崇祖嘗判戶曹,私結市人,盜販濟用監毛物。私通船夫,以新米擅給漕運船價。又私納馬之徒,以濟用監品好緜布冒法給價。又交防納人,各官奴婢身貢,不從見樣,皆以細布督納。且金遷倉庫蓋瓦,密令其奴,伸狀請買,擅私用術,移文許買。事覺當坐重典,特蒙末減,投竄于外。成宗待崇祖,不計功臣之意可知。其後猶不懲艾,敎其子承忠,誣告其妻失行孕子,自毁綱常,原其情,不可一日在朝廷也。殿下亦知貪狀,特改司贍寺提調矣。得琳則位極驕生,至與德源君曙抗衡爭鬪,是猶犬吠舊主,其罪甚重。宦寺之患,則前疏盡之,請皆改正。
不聽。更啓:「禍國大蠹,莫甚於士洪輩。殿下若慮社稷安危,顧不憂懼乎?臣等區區迫切之情,不能自禁,冒犯天怒,而殿下曲護邪類,固拒公論,豈聖人改過不吝之意乎?」不聽。
5月14日
[编辑]○乙卯,臺諫書啓曰:
臣等盡書士洪等平生大奸之狀以啓,而其所犯,臣子所不忍爲也。殿下以此所犯爲是,則是不憂社稷也,若以爲非,則何吝而不改乎?歷代小人形未兆,而終誤人國者,以其時君陷於似是之非也。如士洪等奸狀滔天,以殿下照奸之鑑,明若觀火,而遷延不斷,未審何謂耶?臣等不勝痛哭流涕之至。今聞,慶尙道五官雨雹,禾稼損傷,飛禽擊死,災變莫大於此。請引咎自省,停明日賜宴,以盡弭災之道。
不聽。更書啓曰:
士洪等大奸有關社稷,甚可畏也,請亟改正。夏日雨雹,陰脅陽之象,君子道消,小人道長之兆也。災豈虛生?請講論治道,訪問疾苦,以究所以致災之由。且已經大事,君臣上下不可放縱逸樂,請停明日賜宴樂。
御書答曰:
卿等云:「講論治道。」此言良善。然近者違和,故停經筵耳。今也天氣漸熱,易生疾病。隆寒盛暑,則罷宗學者,慮其生疾也,而況關國之一身乎?明日之宴,非如嗜酒縱飮,乃因慶事也。豈必停此然後,乃爲修省乎?士洪等事,不允。
又啓,御書答曰:
奸兇雖重,近日詞訟遲滯,蚩氓怨咨,大勝乎彼,毋執牢志,退伸衆冤。
又上箚曰:
御書云:「今之所啓,無餘觀矣。」臣等不勝歡忭以爲,殿下明睿所照,奸貪情狀,若燭照龜卜,誠社稷臣民之福也。至今未見改正,而以塞忠諫之路何也?臣等聞,宋臣呂公著言於神宗曰:「唐太宗所以能成王業者,以其屈己從諫也。」蓋屈己從諫,乃王道之所以成,而尤急於嗣大曆服之初也。人主卽位之始,萬化惟新。一政令之出,一恩威之施,萬民莫不拭目以觀,其可有一毫私意於其間哉?今者士洪大奸,得以陞嘉善;崇祖大貪,得以玷正憲;得琳賤口,得以汚崇政,以至熏腐之餘,亦得加階。殿下此擧,果出於公乎,出於私乎?萬民拭目,以爲何如也?是宜改過不吝,從諫以流也。奈何牢拒而莫之聽乎?假如前代之君大奸如士洪者爵之,大貪如崇祖者爵之,賤口如得琳者爵之,公器之濫,至於如此,則殿下取以爲法乎,取以爲戒乎?若取以爲法則已矣,取以爲戒則其可不改,以累公器乎?其可牢拒,貽譏後世乎?以此觀之,決不可不改也。又聞,慶尙道雨雹,正當農月,其爲變異大矣。謹按《春秋傳》,雹者陰脅陽之象,而天之示人微矣。蓋天心仁愛人君,凡政事之失,生民之怨,一有所感,則先出災異,以譴告之。猶不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警懼之不已而乃曰其如,罔有悛心,則傷敗乃至,其可委災變於妄作,而莫之懼乎?伏望殿下,下愼人事,上答天譴,以盡弭災之道。
御書答曰:
言似至矣,事不可聽,速退伸冤,以稱予修省之意。
更書啓曰:
宋司馬光曰:「人主之於臣下,患在不知其奸。彼或爲奸而上不之知,猶有所畏,旣知而不能去,則彼知其不足畏,放縱而無所顧忌。」殿下前敎云:「士洪小人。」又敎云:『奸兇實重。「此正大禹所謂:」知人則哲。「傅說所謂:」知之曰明哲。「實宗社臣民之福也。殿下之敎如此,則奸兇貪邪,不能逃於殿下之明鑑,從而改之,正在今日。
御書曰。
劇易此輩,雖易於反掌,一棄其人,則終爲禁錮。古人云:」一婦之怨,六月飛霜。「則丈夫之怨,大於此可知。卿等詳觀予意,則反心退去。
又上疏曰:
臣等聞,人者天地之心也,人主治天地之心者也。天地不能自治其心,而使人主治之,則致祥、致異,其責在君。唐、虞之世,其君堯、舜,其臣皐、夔、稷、契,曰都、曰兪、曰吁、曰咈,共工則流之,驩兜則放之,三苗則竄之。君歌勑天,而臣載賡之,時雍風動,而四方和平,鳳儀、獸舞則有之,天災則無之。此堯、舜能治天地之心,而致祥之驗也。三代則其君禹、湯、文、武,其臣益、伊尹、周公,諫行言聽,儀狄則疏之,葛伯則征之,飛廉則殺之,惡來則戮之。君歌徵角之招,民興擊壤之謳,穆穆迓衡,而萬邦咸寧,龜文、麟趾則有之,天災則無之。此禹、湯、文、武,能治天地之心,而致祥之效也。自秦至宋、元,上下數千載之間,豈無中主、具臣乎?然君子道長之日少,小人道長之日多,君臣無都兪、吁咈之相須,小民有譸張、咀呪之胥怨。時則有不當食之日,有不當震之雷,以至草妖、木怪之變,不可殫紀。此叔季君臣不能治天地之心,而致異之迹也。恭惟我殿下治配乎二帝,功冠乎三王。成宗二十六年所養之人才,殿下悉有之;成宗二十六年咸和之萬民,殿下悉臨之;成宗二十六年太平之政,殿下悉受之,殿下雖垂拱無爲,宜其有唐、虞、三代之祥,無叔季天變之異矣。奈何卽位以來,不三數年,天變屢譴,地怪荐臻,陰霧非時,雷震失候,以至邊城居民年年無故自夭,臣等不識天數之適然耶,人事之未至耶,何變故之若是多也?今者慶尙五邑,有雨雹之災,禾稼損傷,鳥雀擊死,此豈細故?以庶徵觀之,雖純陰之月,此非休徵矣,況陽氣方旺,萬物長養之時乎?此正《洪範》五行傳所謂陰脅陽者也。以一家言之,父爲陽,子爲陰;夫爲陽,婦爲陰。以國言之,君爲陽,臣爲陰;君子爲陽,小人爲陰。父子、夫婦失道,而家不和焉;君臣失道,而國不和焉。厥今士洪之大奸,崇祖之大貪,得琳、孝江輩之憸邪,皆得崇品,時政之失,莫大於此,而左右皆曰不可則左右之心失和矣。三公皆曰不可則三公之心失和矣。六卿皆曰不可則六卿之心失和矣。侍從皆曰不可則侍從之心失和矣。臺諫皆曰失和則臺諫之心失和矣。士庶人皆曰不可則士庶人之心失和矣。況臺諫緣此伏閤,已六旬有餘日矣。簿書多滯,冤枉未伸,則獄訟者之心亦皆失和矣。《書》曰:」天聰明,自我民聰明。「人心失和,則天意從可知矣。臣等不知某事之失,而致此災也,《中庸》曰:」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是則致和之機,在殿下一轉移之間,而以數三奸兇之故,失一國臣民之和可乎?昔宋之王安石以三不足之說,諛天子。天子不悟,而其計得行。讒諛成市,禍延天下,天下之心失和,天災地怪史不絶書。況士洪亦以三不足之說,試諛於成宗,成宗則如見其肺肝,一罷之後,終不加一資,今復揚而顯之,未審天意以爲如何。高麗家法,雖無足取,所可尙者,崇重臺諫,而臺諫之維持居多。立日官而日官之助亦不爲少,自中葉以後,權奸當國,言路蔽塞,所存者只日官耳。及日官以直奏誅,則災變不以實聞,而浸浸爲恭愍之世,此殿下殷鑑也。殿下引躬自責,勿以臣等之言爲忤旨而拒之。公議之所歸,天災之所譴,請三思深省,凡可以弭災之道,無所不至。士洪等濫爵,卽先收改,則唐、虞、三代之化,可以坐致,而天災地變不爲殿下憂矣。《書》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伏願殿下,潛心焉。
御書疏尾曰:
卿等以箚字文章爲日事,糾百官、正風俗之任安在?毋忽予言,以稱臺諫之職。
更書啓曰:
御書云:」劇易此輩,易於反掌。「其疾惡去邪之聖心,正如《大學》傳所謂惟仁人能惡人也。彼輩罪大惡極,而至今得保首領,安富尊榮,天地鴻私,已踰涯分。雖改一級,何怨之有?況臣等所啓,非如流放竄殛之刑,而禁錮之也。只改濫授之資,以杜其漸耳,異於一婦之怨,六月飛霜者矣。臣等聞,烹弘羊乃雨之語矣,未聞去奸邪一級,而召災變也。特改此輩如殿下所敎反掌之易,則殿下之心一正,朝廷百官正,萬民正,心和氣和,天地之和自應矣。
不聽。
5月15日
[编辑]○丙辰,王率百官,上慈順王大妃徽號冊寶,進箋稱賀。御正殿,受百官賀。傳于承政院曰:「前已大赦,王妃封崇後有赦,今亦頒赦何如?」政院啓:「一時慶事,不可更赦。若爲大妃欲赦,則只宥輕繫。」傳曰:「其略宥輕罪。」
○坡平府院君尹弼商等啓:「前已大赦,不宜更赦。且頒赦未久,犯罪亦少,下傳旨于政府,使中外只赦放雜犯杖罪以下。」從之。遂下傳旨曰:「予惟眇末,叨襲丕緖。尙賴三大妃敎誨之助,以至今休。玆講縟儀,加上兩大王大妃尊號。第以王大妃屬持私服,未擧徽稱,乃於本月十五日,親率百僚,奉進寶冊,熙事已成。雖前日赦宥,瑕垢盡滌,然今日大慶,不可不與衆同歡。自今月十五日昧爽以前,中外雜犯杖一百以下咸宥之。」
○臺諫書啓曰:
士洪奸兇之極,請卽改正,以弭天變。二月旣赦,今又三月而赦,則賊良民之甚,莫大於此,請停之。臣等更聞,慶尙雨雹,非止如雞卵,頭畜被擊驚駭,聲動溪谷,禾麻損傷殆盡,經日乃消,天災之變,近所未聞。恐其道監司不以實聞,請令監司更審馳啓。且益加修省,停今日宴樂。旣停兩殿進豐呈,則尤不可賜臣僚宴樂。
不聽。
○政丞等啓:「今有雨雹之災,所當恐懼修省。今日因慶事賜宴,若不可停,則請勿賜樂。」從之。
○臺諫又書啓曰:
御書云:「糾百官、正風俗之任安在?」臣等以謂,去奸兇濫爵賞,糾百官之事,而蠹國之奸,以此知懼。邪不勝正,賤不陵貴,則正風俗,無大於此也。赦者賊良民之甚者,不數月而三赦,爲惡者何所懲乎?
不聽,命使參宴,更啓:「今旣灼知奸兇,則不可長其心,以售其奸,請卽改正。且臣等已啓賜宴樂未便,不可參宴。」傳曰:「是亦逆命也,其勿復雜言,卽往參。」臺諫上箚曰:
士洪嘗勸成宗勿納諫言,欲使下情壅蔽,其計奸矣。諂以勿憂天譴,欲止聖心修省,其計奸矣。陰結邪黨,行迹詭秘,其計奸矣。潛圖私好,謀陷淸流,其計奸矣。請禁忌地,欲營子業,其計奸矣。用術國試,占魁幼兒,其計奸矣。崇祖黨市人,盜販國用毛物,其心貪矣。結船夫,用私漕轉船價,其心貪矣。通馬主,濫給國用緜布,其心貪矣。交防納人,以細布擅納身貢,其心貪矣。令家奴謀利金遷蓋瓦,其心貪矣。敎子誣告其婦淫行,其心尤可醜矣。玆二賊所犯,天地所不容,雖置之大辟,猶爲不足,何恤乎削一級之濫?且得琳賤口,而吠舊豢;孝江宦寺,而欺天聰,又可貸乎?昔孔子爲魯司寇,將誅少正卯數其罪,一曰:「心辯而險。」二曰:「言僞而辨。」三曰:「行僻而堅。」四曰:「志愚而博,智足以移衆,强足以獨立,此奸人之雄也。」以此觀之,士洪、崇祖之兇惡,比之少正卯,大相遠矣,而至今盜竊鴻恩,坐享富貴,不啻如父母之於子也,豈可長其心,復售其惡哉?其漸甚可懼也。舜之去四凶,成王之誅管、蔡,以其傾覆之徒也。殿下其不惕然感動乎?請俯從公議,以護無疆之基。
不聽。摘崇祖誣告其婦淫行之語,問曰:「此近者憲府所鞫之事乎?」臺諫等曰:「是也。崇祖子承忠妻父申叔彬,訴冤請辨,故臣等鞫之定役矣。其棄妻文曰:『余承父命。』此崇祖敎之也。且崇祖語申叔枝曰:『汝兄女非道孕胎。』其敎之也,明矣。」
○賜封崇諸執事及東西班二品以上,臺諫、實錄廳、入直諸將、承政院,宴于明政殿庭。對崇時執事,賜物有差。大妃亦賜物于諸執事及承旨、注書、史官等。
○弘文館應敎李守恭等上箚曰:
殿下以大妃封崇,特降赦命。此雖出於顯親之至情,然今年二月,祔成宗于太廟,大赦中外。又於三月,加上兩大妃尊號,又冊封王妃,亦肆赦,小人之幸亦已多矣,今又肆赦。古人云:「一歲再赦,善人喑啞。」一歲再赦,猶且不可,況數月之頃,至於三赦乎?且當初兩殿上冊之日,以大妃方在私服,不得同擧縟儀,然尊崇之典,則已定於當日,今不可別施恩命也。假如尊崇三殿,各在異日則可一一施恩命乎?
不聽。
5月16日
[编辑]○丁巳,臺諫論士洪等事,不聽。又啓:「近來久不視朝,死囚多滯。前日請御經筵,辭以眼疾,故請使經筵官講論於前而聽之,又不行。君臣疏隔,無有甚於此時,壅蔽之患,甚可懼也。且承政院秩中,正三品遷敍時,陞二品,祖宗朝故事。今陞嘉善、嘉靖資者,猶在其位,甚違古制。」傳曰:「予若安寧,何不御經筵?朝賀、常參暫行乃罷,經筵恐久坐生疾,故不御耳。」臺諫更論士洪等事,不聽,遂辭職。
○雪城守鐵丁獻櫻桃。承旨宋軼啓:「人臣不可私獻,請勿受。」傳曰:「鐵丁前年亦進。此不甚害於義,其受之。」賜角弓一張。
○弘文館上箚曰:
《易》曰:「無初有終。先庚三日,後庚三日,吉。」程頤釋之曰:『無初始未善也,有終更之使善也。出命之道,當如是也。』今殿下不愼於始,濫施爵命。始雖未善,當思有終之道,改之則吉矣。臺諫伏閤,易月逾時,正論愈激,天聽愈高。雖紀綱日紊,國事日非,而略不省悟,以臺諫辭職爲常事,少有忤旨,輒罷不疑。三公、六卿力陳不可,然後僅復其職,而其拒直言,則彌固也。以一爵命之濫,殿下之過如是其益深,殿下何不思先庚後庚之義乎?
傳曰:「爾等在經幄論思之地,遇可言之事,一再啓之而可止也。今臺諫言事將止,弘文館繼之。弘文館言事將止,臺諫繼之,互相首尾。若是則弘文館亦臺諫也。不聽。」
5月17日
[编辑]○戊午,有羊三頭,逸入仁政殿。政院啓:「殿庭乃朝廷百官觀瞻之地,畜羊自有其處,而典守者不謹,使之逸出,請痛懲。」傳曰:「予不識羊,故觀之耳。」卽命放之。
5月18日
[编辑]○己未,傳旨漢城府:「宮墻外限百尺,禁人造家之法,載於《大典》。今昌德宮墻外,淨業院、成均館等處尺限內,多有人家,似乖於法。其給空地,待秋以漸撤去。」
○召臺諫復職,臺諫啓:「前日不納臣等所論,而命罷職。臣等以不能格君之非爲恨,及聞復職之命,意殿下必改之,私自喜焉。今復論啓,而拒之彌固,此臣等所以又辭也。若不聽臣等所論,則萬無就職之理,速以賢者代之。」不聽,又辭。
○政院,書啓臺諫廢事之害曰:
糾察廢而百執事解怠,庶務不治。擧劾廢而禮義不張,貪汚無忌,淫邪自縱,奸猾自肆。伸冤廢而獄囚久繫,詞訟積滯,非但都下之人抱屈莫伸,來自遠方,贏糧赴訴,哀號道路者,不知其幾。禁亂廢而奔競不戢,濫僞日滋,奢侈無所畏,群飮無所憚,市井奸細之徒,玩法罔利者,不可勝數。臣等在近密之地,凡臺諫所啓,未嘗不揆之於心,所言未必皆是,然此則所不得不言也。士洪在成宗朝如管押使、假衛將之任亦不委之。崇祖得罪貪汚,竄謫于外,幸蒙恩宥,僅得放還。得琳則世祖授嘉善,乃曰:「得琳之職盡於此。」宦寺亦於祖宗朝一不濫爵。惟玆四人,非有勳勞,特以先世之微功,加資可乎?且前敎云:「政院亦臺諫也。」臣等不勝惶恐。然居近密之地,如此之弊不可終默。臣龜孫、守勤亦與於濫爵,然弊至於此,何計臣等之嫌乎?
傳曰:「弊則果然矣。然若官俳優人,則論執似亦有理。功臣加資,何至於大過乎?此必依附臺諫而言也。政院但出納王命,如有所問,則對之而已,言事非其任。今乃逐條書啓,亦爲非矣。數人加資,論執至此,是權在於下,不在君上也。後嗣當改之,予則決不可改也。」
5月19日
[编辑]○庚申,兵曹判書盧公弼等啓:「前日左衛酋長送書契,請見童淸禮。臣等以爲,許令往見,無損於國家,而萬一彼人因此歸順,則西方疲卒可得休息。且擇秩卑解事武臣,與之俱往,俾採虜之情僞,兼審山川險易、道路迂直,則後日倘有問罪之擧,所向不迷矣,以朝議不可遂止。今又三衛都督皆致書契,請見淸禮,其情難知,然臣等以爲,淸禮往來虜中,有更來之語,而竟不至,故彼疑我國之有謀,汲汲求見,欲知其情歟?自庚戌年構釁以來,尙恐我兵入攻,不遑寧處。今因此機,欲令淸禮導達誠款,以成和好之計歟?淸禮之歸,當有賜物,故急於相見,以邀恩賞歟?要之不出此三者。自古帝王待夷之道,叛則討之,服則撫之,不過恩威二柄而已。今野人,屢犯邊境,而不能擧師討罪,聲言歸順,而又不卽施恩招納,而欲坐令胡虜懾服,以絶寇盜之心,斯亦難矣。三衛之請彌篤,今若不遣,則將何辭以對?古人云:『百聞不如一見。』李克均久在西邊,備諳虜情,必知所處。請召之,與前議之臣,遣歸便否,所對之辭更令商確以啓。」傳曰:「可。」
○先是,尼亇車、兀狄哈、阿乙所等十八人來居永安道鍾城越邊,下諭勑還本土。至是節度使李朝陽啓:「當初出來時,多般嚴勑,略無還意。雖非誠心歸順,今若迫逐,生釁可慮,何以措置?」兵曹據此啓:「國家辛亥年入征尼亇車之後,怨我必深,而阿乙所等三戶摠十八人,去年十月,自尼亇車出來,願居越邊加訖羅地面。本曹疑之,令邊將督還。今觀節度使所啓,其勢固非口舌所可制。初則督還,而不肯聽從,遂許留居,則非徒虧損國威,繼此而來者,亦無畏忌,非所以示威也。必欲遣還,則當拿致許接者,治其拒命之罪,或擧兵而入,壞撤廬舍迫逐之,然後乃可也。但彼人實爲尼亇車之種,未可的知,且稱向國出來,又無構釁於我,而疾之已甚,則人面獸心之輩,豈無懷怨肆毒之心?後日邊患,亦爲可慮,請收群議措置。」從之。
○召臺諫復職,又上辭職狀曰:
唐白居易爲翰林學士,因事進諫,言甚切直。憲宗不悅,語宰相李絳曰:「居易小子,是朕拔擢,致名位,無禮於朕,朕極難奈何?」絳對曰:「居易所以不避死亡之誅,事無大小,而必言者,蓋酬陛下拔擢耳。陛下欲開諫諍之路,不宜阻居易之言。」憲宗曰:「卿言是也。」由是言多聽納。臣等所以不避群邪切齒之怨,敢冒一人難犯之威者,誠以欲報罔極之恩,而伏閤六旬,尙未回天,非徒得罪於居易,抑亦無補於殿下,乞罷臣等之職。
5月20日
[编辑]○辛酉,御仁政殿,接見日本國使二十五人,賜物有差。
5月21日
[编辑]○壬戌,召臺諫復職,臺諫來啓:「士洪在成宗朝,臺諫斥言亡國小人,成宗敎曰:『終吾之世,不復用之。』世宗朝如宦寺之輩,位不過嘉善,然得嘉善者甚少。醫官盧仲禮謹愼人也,亦不過通政。世宗之愛惜官爵如此。至世祖朝,宦寺雜流濫爵無限品,至今因循,此弊法也。殿下不法世宗、成宗,而徒守弊法可乎?況孝江罪犯深重,尤不可濫施爵命也。臣等前啓,以若不得請,終不敢就職。今若就職,則罪名雖殊,欺君則與士洪何異?」傳曰:「成宗終吾世不復用之敎,誰聽之乎?」臺諫啓:「士洪罪惡重大,言之者非一。不可的指爲某人聽之,然其時中外喧騰,誰不聞之?今《成宗實錄》垂畢,若命考之,則士洪之罪惡班班可見矣。」王命考《實錄》。
5月23日
[编辑]○甲子,實錄廳書任士洪罪名及臺諫前後論啓之辭以啓,傳曰:「成宗雖敎云後不復用,其後不棄錄用。以一士洪加資,國家何遽傾危乎?召臺諫語之。」臺諫來啓:「任士洪人人皆指爲小人,而了無羞愧之心,志氣揚揚,百端窺覬,謀欲進用。成宗經筵後,侍講之臣皆出,士洪獨留啓曰:『臺諫之言不足盡聽。』史臣安潤孫聞而書之史策,士洪父子以此銜之。其後任元濬以潤孫爲怨望,誣譖成宗,成宗信之,賴許琮力辨,然後得解。今若用之,則正人君子一網盡去,宗社之危不俟終日矣。自古人君用小人之始,皆以爲,雖用此一人,何遽至傾危?不知駸駸然陷於其術,終至於喪國,可不畏哉?且以屋之一間比之,則三棟雖完,一棟撓則屋從而覆。雖一士洪,今若錄用,使行胸臆,則亡國何難?」傳曰:「卿等以屋比之,一棟將撓,則爲家主者,其肯坐視而不扶乎?今士洪雖欲行其術,若至誤國,則在朝之正人君子,豈不救之乎?卿等以士洪爲謀欲進用,然其所爲,乃書寫等事,豈爲謀進乎?」臺諫更啓:「殿下一法成宗可也。成宗敎云:『後不復用。』殿下終成宗之喪,今幾月矣,乃不從其敎乎?昔蘇轍言於神宗曰:」奸人之始,以臺諫折之而有餘。及其旣盛,以干戈禦之而不足。』殿下今不從臺諫之公論,及其誤國也,雖有正人君子,亦無如之何矣,其及救之乎?臣等不能回天,在職未安。「遂辭。
○傳曰:「廣智門外警守,臨壓後苑,太近於門,把直軍士有窺覬之弊,令退營于低卑處,只使望見其門可也。」王放獸于後苑,因自馳獵。惡守門軍卒窺覘,故有是命。
5月24日
[编辑]○乙丑,穆淸殿參奉林季蕃上辭職狀,略曰:
朝廷謬以臣爲有孝行,除臣本職,聖恩莫重,曷勝感激?然臣名實不副,內省慙靦,安敢厚誣聖明,濫叨寵靈?且臣父敉居忠州,今年八十七歲,衰白日深,所恃爲命,惟臣隻身。今臣任所,距忠州五日程,遠離從宦,心實不忍,請遞臣職。
承旨姜龜孫啓曰:「季蕃初以孝行授職,今以親老爲辭,其心可賞。請於家鄕近處換差。」傳曰:「可。」
○召臺諫復職,示御書曰:「士洪雖魁憸,豈以一人之事廢訟,甚歟?無乃紀綱解弛耶?毋敢以未得回天爲患,速退斷冤。」臺諫啓曰:「前者敎云:『考《實錄》後,當發落。』臣等以謂,若考《實錄》,則必有改正之命,猶敎云:『退行公事。』臣等其敢靦面就職乎?昔者高宗賢君也,而諒陰三年不言,旣免喪猶不言。群臣咸諫于王曰:『不言,臣下罔攸稟。』令曰:『夢,帝賚予良弼,其代予言。』高宗之心,以餘哀未盡,故未敢言。今殿下以天縱之聖,前年在喪疚,濫施恩命於小人。今又卽政之初,不分君子小人,而汲汲陞資。竊意,殿下自謂『我固聖也,雖如此爲之,無妨也。』古云:『惟聖,罔念作狂。』臣等尤爲殿下惜也。且雖改士洪等之資,於臣等非有利益也,而如此啓之者,誠以愛君之情無窮也。殿下敎云:『士洪國之魁憸。』此殿下考其《實錄》,灼知其狀,而有是敎也。殿下此敎,與成宗『後勿復用之敎,本意相類。若於今日特下改正之命,則臣等卽當退去治事矣,何紀綱之解弛乎,何冤抑之多滯乎?」傳曰:成宗雖敎云:『後勿復用。』不能廢棄。若以士洪爲小人,置而不用,則收一資何難?今則任使,而不加例授之資,則是禁錮矣。且言之答之,若相鬪然。如此之事,千古所無,不宜如是也。「更啓曰:」敎云:『如相鬪然。』古人云:『與人主爭是非者,臺諫也。』若進一言而聽納,則臣等何敢如是乎?昔禹戒舜曰:『無若丹朱傲。』周公戒成王曰:『無若商王受之迷亂、酗于酒。』德哉此言!若揚其惡矣,然以今觀之,舜、成王之盛德,少無虧損,而尤益光大。臣下皆得盡言,亦人君之美德也。士洪之罪,若於其時,依律斷之,則死有餘辜矣。今日偸生,乃再造之恩,雖役以木石之事,猶必爲之矣。今聞,遷墓誌及襄節公碑,皆令書寫。能書者多,何必使小人書之乎?臣等以爲,不必任使也。殿下已考《實錄》,灼知成宗傳敎本意,則不宜復加崇資也。「又呈辭狀,御書其尾曰:
自古臺諫不可一日曠也。近日累闕其職,就于私第,何爲美事?古人云:『萬乘之國,有爭臣七人,則主無過擧;千乘之國,有爭臣五人,則社稷不危;百乘之家,有爭臣三人,則祿位不替。』故今卿等抗敎多辭,以諫官言之雖合,以臣言之小有罪焉。予惜人君之失言,重士洪之禁錮,論駁甚切,一拒不允。卿等上謂有君,下謂有冤,毋牢一志,速退其司,豁解蠢民鬱抑之情。
臺諫承召來啓曰:」御書云:『就私第。』臣等旣不得其言,故辭職就第矣。何敢入司中乎?且云:『惜人君之失信,重士洪之禁錮。』今若改正,則乃是改過,豈失信乎?且所謂禁錮者,置之一處,使不得他適也,士洪則不失通政祿位。今雖只改一資,豈是禁錮乎?「不從。大司憲洪興啓曰:」臣自世祖朝至于殿下,歷仕四朝。濫蒙累代不次之恩,位至二品。今殿下初政,過擧甚大,故欲進一言,以報聖恩之萬一,而迄未蒙允。臣今年六十四,疾病纏身,而因所啓事重,長詣闕庭,勞苦已極,欲永辭臣職,以終餘年。「傳曰:」漢時王莽秉政,龔勝稱疾推印。在莽時則可矣,今不宜如是矣。「臺諫呈辭去。
○太白晝見。
5月25日
[编辑]○丙寅,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箚曰:
近日功臣官爵之濫,擧朝皆不可,殿下固拒不改,貪奸、賤隷尙據高位,已辱朝廷。至於士洪,考先朝《實錄》,備知植黨亂政之狀,與夫成廟終不復用之意,而諉之失信,尙不改正,殿下何崇信奸回,而獨不念公論所在乎?且殿下卽吉之後,屢因玉體違豫,久廢經筵,罕接群臣,聖學無緝熙之功,下情有壅蔽之患,是豈細故?臣等非欲殿下力疾强學,頣養之餘,苟得和平之日,數引儒士講論經理,亦養性怡神之道也。殿下何鬱鬱久居深宮之中乎?且宮城百尺內,禁人造家,雖有國典,然結構已久,自祖宗朝莫之毁者,重民怨也。一朝無故,而撤墻屋者,不知其幾百。城中寸土,貴如寸金,營室之具,備亦甚艱。命下之日,號哭載路,聚首相弔,籲天無所,九重深邃,安知民怨至此乎?且臺諫以不得其言,辭職廢事,已半歲矣。紀綱解弛,冤枉壅滯,濫僞日滋,國事日非。朝廷設臺諫,將以備耳目、廣聰明也。乃何殿下疑耳目,而自廣自用乎?
傳曰:「近有暑証,若日氣凄涼,則御經筵。人家撤去事,初非不知民怨,然法旣如此,命使撤去耳。今卿等言其不可,故勿令撤去。如此弊事,諫之固善矣,然今臺諫以不可聽之事,久立闕庭,此則其無民怨乎?其問之。」承健等書啓曰:
臺諫詣闕之時,民欲上言伸訴者,遮道號冤。都下無禁亂,故犯法者肆行無忌。下司無擲奸,故官吏懈位,奉職不謹。此其大略,其餘弊事難以枚擧,臺諫豈不知弊至於此?所關有甚於此者,故不得不爾。
下御書曰:
此言與彼爲一,予問可笑。今賜酒肉,極飮而歸。
○尹弼商、魚世謙、鄭文炯、韓致亨、李克墩、李世佐、柳洵議:「虜中情態,果如兵曹所啓。但前日淸禮之行,專爲責還人口,而一不刷還,前約七歲兒,又至今不送,頓無可賞之事。今徒以彼言,委遣淸禮,非徒無名,大損國威。前日賜物,彼托以淸禮不來,卽還本處之語,無禮莫甚。今若聽從其言,彼益輕我矣。臣等意,姑待彼效力遣之,猶未晩也。且正當農時,霖雨又作。率人馬、費糧餉,空行空返,有何利哉?」成俊議:「被虜人口,一不刷還,前約七歲兒童,待暖出送,而至今不送,顧無可賞之事,而徒以彼請,再遣淸禮,實爲無名。但虜人情態無常,順逆難信,後如有問罪之擧,則彼地道路山川,難於卒探,宜更遣淸禮,擇武士之有知識,可爲後行先鋒者,帶率以往,使之預審道路迂直,山川險易何如?」李克均議:「國家每當征討,未知道路,蒼皇猝入,顚倒而還。故虜不知懼,邊塵屢驚。是以冬則合防,夏則別防,西民之生,有不可忍言。幸今歸順,雖不可信,顧國家不可不示之以誠。其曰:『前日淸禮之行,未知朝廷之意,不以直路導之,今若再來,當迎于坦路,無隱窟穴。』云云則淸禮再行,正合事機。況淸禮世酋之種,前日之行,敬畏至此。今又質其子弟,而入送則保無變矣。使淸禮賜物,仍語之曰:『前日虜口,何至今不刷還,以負朝廷待汝之恩?』責之如是,以觀其情亦可也。且淸禮之行,備悉山川險阻,道路迂直,部落居止,則彼之背我,必不輕矣。」申浚、李陸、金悌臣、鄭錫堅、曺淑沂、李克圭議:「兵曹所啓,算無遺策,然再遣淸禮,事出無名,且損國體。況虜情多詐,又安知不以淸禮知道路迂直爲疑,而以爲拘留之謀哉?意外之變,不可不慮也。賜物曾在滿浦,彼以淸禮之不來,不肯受去。依前議,姑遣淸禮於滿浦,頒給賜物,因與談話,探彼情狀,以諭國意,使彼感恩,而益堅効順之心何如?」從克均議。尹弼商、魚世謙、鄭文炯、韓致亨、李克墩、成俊、李世佐、柳洵、申浚、李陸、金悌臣、曺淑沂、鄭錫堅、李克圭議:「初伊伊厚出來時,國家不欲來居近地,責還本土,然後不得已移居南京。南京亦近地,而其後同類連屬出來,猶不能截然禁之。臣等意,阿乙所亦其同類,獨可以擧兵驅逐乎?令邊將姑語之曰:『汝等不從國命,多引同類,濫居近地。後復如是,悔不可追。』以是權辭開諭以安之耳,第不可截然拒絶,使懷怨毒,亦不可顯然許居,使之滋蔓。今兵曹所啓,似合大體。」李克均議:「前日伊伊厚等慕義來居近地,願被聲敎,而督令遠徙,旣已不廣。今阿乙所等以伊伊厚族類,來居加訖羅,乃伊伊厚等初接之地也。然伊伊厚旣已移居,則阿乙所不可獨留此處。以此權辭開諭,使之自移,不須擧兵驅逐,以開釁端。雖終不移居,於帝王來撫之意,不甚乖也。」從克均議。尹弼商、魚世謙、鄭文亨、韓致亨議:「林川新定城基,與本邑相距纔七里。區域無別,風氣不異,雖遷於此,民無疫疾,亦難保也。今姑仍舊,以待後日大臣之去,令更審以啓。」從之。
○傳曰:「孝思廟薦新,其依延恩殿例。」
○戶曹啓:「凡賜床破費時,大小物膳,隨宜飮破而已,成宗末年,特令各司辦給,此偶一爲之耳。今也因此,遂成格例,非徒靡費不貲,連日設宴亦爲不可。今後勿令各司辦設。」從之。
5月26日
[编辑]○丁卯,傳于當直廳曰:「內官朴敬禮杖六十,朴成林笞四十決罪。」
○雨雹于京畿驪州,大如榛子。
5月27日
[编辑]○戊辰,承政院啓:「臺諫辭職,今已四日,是朝廷無臺諫也。臣等反覆思之,未得處置之道,請議于大臣。」承傳內官將啓,王止使勿啓,御書辭職狀尾曰:
卿等以未可聽之事,累乞其職,不料國體,安然退家,予未知其心之所由也。毋謂幼君我等自勝,須念政弛,遄受王命,以著君臣相敬之情。
臺諫承召來啓:「臣等謂,奸兇之漸,殿下之所當預杜,此非未可聽之事也。臣等累月伏閤者,實是愛君憂國之心,不能自已也。且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古之道也。辭狀旣入,則身非臺諫,舍家何適?此亦非不料國體,安然退家也。古者諫無官,工執藝事以諫,下至芻蕘,亦皆得言。自諫官之設,言之者只臺諫耳。故古人有言曰:『與人主爭是非者諫官也。』以故,歷代諫臣其於一小人之進以謂:『陽消陰長之機。』累章不已,至於回天後已,此非自勝也。孟子曰:『責難於君謂之恭,陳善閉邪謂之敬。』臣等之不莅官事,專以改奸兇濫爵爲事,而欲致殿下於無過之地者,亦不過孟子所謂恭敬者也。」又辭。
5月28日
[编辑]○己巳,兵曹與李克均同議童淸禮齎去事目以啓曰:「淸禮稱宣慰官,擇武臣李允儉、李之芳、金碩亨、李宗仁等四人稱軍官,勿露形迹,帶傳語向化高崇禮及京通事一人,賜物押去者二人,吹角簫者各一,官給乘駄,且賜物于三衛酋語之曰:『我於年前使來時,汝等各遣麾下,敬迎朝命,誠心效順,殿下嘉之,特賜物。但虜來人口,一不刷還,前約七歲童子,待暖刷還,而又負之,繼而仇郞浦洞內新造者皮船五隻,具楫埋置,爲我人所發,以此不信汝等歸順之言。今又三衛同辭,請見我甚懇,故在大國寬仁之度,不忍絶之,乃命遣我。朝廷待汝等如是,而汝等歸順,無可驗之實,朝廷其信之乎?汝等今欲自明,則虜口不可不還,造船之人不可不捕告。禍福皆由汝等所作,大兵一臨,玉石俱焚,悔不可追。各勑麾下,永世安業,不亦樂乎?復命之日,將何辭以啓?其悉陳之。』且語歧州衛酋長曰:『汝不多部落,附於建州衛,屢犯我邊。以此朝廷欲擧問罪之師,第因三衛哀乞請和,朝廷寬仁,咸赦汝等,豈不聞知?今若不悛,則汝所居部落,最近我境,必不得寧,急還人口,以贖前罪。』其語溫下衛酋長曰:『汝等久居慶興城底,世蒙國恩,非他彼人之比。近者項時哈、分和等作耗三水地面,擒虜人口,罪在不赦。故拘分和之父主成可于慶源,將欲擧兵問罪,適分和等刷還虜口,願贖其罪,且主成可効順於我亦久,以此放還,竝赦本衛。汝等亦有耳目,豈不聞見?今後各自戒飭,毋或犯邊。』若問李玉入送與否,答曰:『汝衛無事可通行,故不使耳。』且語其兄阿亡介曰:『汝爲世酋之種,汝母卽我國之人,汝亦生長我土,而妄投遠地,汝子弟仍居本朝,勤勞國事。汝雖遠居,情豈有異?特賜物以示恩典。』若更請居越邊,答之曰:『汝所居,密邇中朝之境,汝所出入,必細知之。恐或奸細之人構于中朝,朝鮮誘置邊地云爾,則我國無辭以對,以是爲難。』其未盡條件,令觀察使臨時措置。」從之。
○李克均啓:「世宗、世祖朝重待野人,故投化侍朝者多。且永安道則沿邊城底投居者頗多,而平安道則彼此遙隔,亦無投化者。今侍朝者,非身自向化,皆娶我國人所生也。臣意,今淸禮之歸,若有投化來居者,擇其淳謹人率來,使之侍朝何如?」傳曰:「祖宗朝雖或如是,然人面獸心,豈可盡信?」命議于政丞及曾經政丞。
5月29日
[编辑]○庚午,巡邊使李季仝復命,仍啓:「全羅右道水營,賊路初程,防禦最緊,而左右道水軍,總一千一百,而執弓者僅四十餘人,欲捕賊倭得乎?限賊倭寢息,近處各官別侍衛、甲士、正兵中,擇能射者五十名,募鄕吏能射而慣海路,欲立功者,不拘額數,竝令率防。且各浦兵船質鈍,無風則難行。令慶尙右道、全羅左右道水使,依鮑作船樣,多數造作,分置各浦,以便行用。且全羅左道各浦弓箭,皆不堅利,請本道所貢弓箭,限年除上納,分藏于各浦何如?且沿海之民春秋方採海錯,賊倭乘間竊發,刼奪衣糧,無所畏忌。我民則先自畏㤼,皆望風奔潰。臣恐若此不止,倭賊益肆矣。請擇武才卓越者,差爲別軍官,如西北兩界之例,每年春秋,使之防戍,期捕一二賊倭,以懲其餘。」傳曰:「可。」
○命召臺諫復職,又辭。
○前此,參判安友騫妾子安同聞友騫之卒,來奔喪。養子安煥已死,煥妻愼氏卽王妃之弟,使其奴擯黜之,使不得服喪。安同訴于憲府,憲府以妾子論定。至是,愼氏亦上言,命下承政院。承旨愼守勤卽愼氏之娚避嫌,承旨宋軼等將憲府決案及愼氏上言以啓:「安同於友騫生時,出入於其家,無證可考。但友騫臥病時,救病女醫正月云:『友騫使奴召妾子同,同乃來見。』且其奴供云:『使予召同,予不知其家,問於其隣而召之。』且友騫母尹氏云:『友騫來言:「養子先亡,妾子同欲於家內養育。」』其辭證明白,故憲府據此決之。愼氏則曰:『嫡母李氏之死也,友騫不使之服喪,題主之時,書安煥奉祀,則其不爲妾産明矣,而憲府取實安同,陰嗾辭證巧飾之言,至爲不公。』此上言大旨也。」承旨姜龜孫啓:「臣與友騫六寸,然交親情切無異兄弟,友騫未嘗言有妾子也。觀今日之事,與平昔所聞不同。」傳曰:「以此觀之,非友騫之子明矣。」宋軼啓:「父子分揀事,不可輕決。請還下該司,以此違端,更令分揀。」不從。
○掌樂院提調韓致亨等啓:「近來大小人員,雖設小酌,無妓不飮。或於京邸,或於射侯處,招致妓工,會飮無虛日,非徒習樂無暇,生理亦難。請令憲府嚴加糾察。」從之。
○弘文館應敎李守恭等上箚曰:
謹按,孔子曰:「天子有爭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諸侯有爭臣五人,雖無道,不失其國。」爭臣之有關於天下國家也大矣。今臺諫論官爵之濫,伏閤固爭,非爲身也。不得其言則去,非爲名也,欲令君德無失。國政無疵而已,則殿下納之爲大益,拒之爲大過,安危之機實繫於此。殿下執迷不悟,其進言也,訑訑然拒之;其退去也,略不以爲意,至經數日而後,召復其職,是不有臺諫,而以國事付之相忘之域,豈不寒心?授人以言責,將以用其言也。若不用其言,則雖一日十召,決無復職之理。臣等聞,日官奏太白晝見,此非吉祥。殿下當思夫致此之由,賞罰濫歟?紀綱弛歟?姦邪進歟?冤抑滯歟?外戚盛歟?宦寺寵歟?土木興歟?聰明壅歟?恐懼修省,虛懷納諫,以開衆正之路,以杜群枉之門,國家幸甚。
不省。
○先是,巡邊使李季仝據慶尙右道水使卞宗仁牒報馳啓:「蛇梁鎭邈在海島,賊路要害,防禦最緊,而隣鎭赤梁、唐浦相距隔遠,至爲孤單,所屬軍人最少,亦爲可慮,請加定二百名,以實防禦。且唐浦、玉浦等鎭,但築城而無館舍,請速移設。」兵曹據此啓:「赤梁留防軍果少,所宜加額,令其道觀察使與水使,商度各浦防禦緊緩及道路遠近,軍人抽出移定事,詳議啓聞後,更議施行,唐浦等鎭館舍,亦令移設。」從之。
六月
[编辑]6月1日
[编辑]○朔辛未,承政院啓:「臺諫以未得回天,不肯就職,請速勉從。」傳曰:「臺諫辭職狀,幾至百餘上,此千古所無,良由予之不德。寧遞臺諫,斷不可聽。」承旨等更啓:「事有輕重,請審處之。士洪先王朝罪名至大,故臺諫之啓如此,請速聽納。」不從。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箚曰:
臣等聞,天之降災祥在德,惟吉凶不僭在人。古之人君遇災而懼,側身修行,故能變災爲祥。伏見,近日以來,天文失度,太白晝見,垂象示譴,豈無所召?殿下當痛自省愆,咨訪得失,惟恐不及,而以濫爵爲不足惜,以公議爲不足聽,雖臺諫辭退,久曠其職,但例召復職,羈縻而已,不聞有推誠納諫之實,忽天象而不謹,蔑人事而不修,傷敗乃至,雖悔何及?伏願殿下,上畏天戒,下恤人言,以保治安。
傳曰:「予非不畏天變也,但此太白晝見,豈爲士洪輩,前古亦豈無之?」
○尹弼商議:「平安道則投化侍朝者必無。假令有之,非我國之利。」盧士愼議:「外人有慕義投化者,自古帝王皆不拒之,然未聞使人求之而來者。」愼承善議:「其中擇其諄謹無他者一二人,姑使侍朝。」魚世謙議:「太祖親軍,率皆朔方人,太宗、世宗因而厚撫之。其後向化侍衛者,如浪伊升哈潛懷叛逆,李巨乙加介欲害節度使,浪將家老屢犯邦憲。此等人侍朝非不久蒙化非不深,然其獸心終不可改,已然之驗,可以鑑矣。前日之患,幸而弭之,恐不可更誘平安兇醜而來,自遺患也。且虜奸計有餘,必不棄其徒衆,從淸禮之言,委質而歸化。若迷劣者則雖來奚益?古者刑人之族,不使近前。況心懷兇惡之人,妄謂淳謹,使之侍朝,決無利益。」鄭文炯議:「今有願欲侍朝者,淸禮熟觀其情,來稟上旨可也,安得一聽其言,遽爾率來乎?」韓致亨議:「淸禮本輕薄,安知淳謹之人?請勿擧行。」成俊議:「向化侍朝,祖宗豈不深思而許之?亦古質子之法也。若拒之則投化歸順之路,臣恐不廣。」尹孝孫議:「來者不拒,何必遣使致之?先王朝如李巨乙加介、浪將家老之類,皆因朝貢而來,位至二品,厚蒙國恩。然人面獸心,終或反側,雖或因淸禮之言,而有應之者,猶不可信,若不應則適足損國威耳。」從致亨議。
6月2日
[编辑]○壬申,召臺諫使復職,御書狀尾曰:
卿等當初舛料,未能劇沮而然歟?疾其小人,愛君爲國而然歟?雖加小人一級,豈至危宗敗社乎?勿慢予言,少有人臣畏君之心,速踐其任。
臺諫書啓:
臣等伏覩御書,不勝惶悚。夫小人之禍,所係非輕。古人有言:「衆君子成之,不見其有餘;衆小人敗之,不見其不足。」殿下何敎云:「雖加小人一級,豈至危宗敗社乎?」被錦繡於豺虎,將安用之?臣等非初計之舛,國人皆曰不可,而況先王之敎,昭如日星。臣等之意,誠疾其小人,愛君爲國而然也。「責難於君,陳善閉邪。」孟子以爲恭敬。臣等敢諫不已,乃所以敬殿下也。
御書曰:
馬雖鈍,馴則可乘;人雖不肖,有才則可用。
仍賜宣醞。更啓:「古人云:『德勝才,謂之君子;才勝德,則謂之小人;才德兼亡,謂之愚人。與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小人無時可用者,以其挾才爲惡也。盧杞、王安石終誤人國,豈其才不足而然邪?士洪之交結朋黨,濁亂朝政,崇祖之盜用官物,此小人之尤者。趙得琳非徒與其主相詰,其父趙萬乃貞熹王后之家奴。世祖以有功,故趙萬父子竝加二品,又令得琳娶尹漸之妹爲妻,漸乃貞熹王后同姓切族也。以奴而娶其主同姓,義所不可,而世祖特許之,其卵育之恩至矣。得琳不此之顧,其父萬死,方在喪中,而以尹氏爲不順父母,且無子黜之,其殘忍薄行甚矣。且得琳爲兼司僕時,受司僕諸員所贈海澤田耕食,則得琳之貪墨甚矣。蠹國害民,皆由此輩,殿下何憚而不之改乎?且李致南等改正之時,無失信禁錮之敎,而獨於奸兇之輩,慮其失信,矜其禁錮乎?臣等自三月十三日伏閤,今已四朔。非不知臣等之瀆啓,殿下之厭聽也,然事關宗祀,不得不爾。且今命賜宣醞,臣等不能回天,而飮宣醞,心實愧赧,請辭。」不聽,仍傳曰:「酒則當飮。」
○傳曰:「朴仁孫因出使醉酒,至夜不復命,直歸其家,此乃宦官驕縱處也。內官不得飮酒,已令立法,而仁孫乃敢如此,是逆命也,其下禁府鞫之。」
6月3日
[编辑]○癸酉,臺諫辭職。
○弘文館上疏,仍啓:「闕內至嚴之地也,而今日有二豕流血遍體,突入本館冊房,臣等驚駭而視之,則乃爲人所射,而驚逸者也。若上所不知則典守者不謹之罪也,若所知則竊以爲未便。」傳曰:「疏則徐當發落。且鷹房畜豕,其來已久。此必爲狗所噬而然也。或爲衝擊於物,而致傷也,人豈有射之者乎?予當問而罪之。」又啓:「近日經筵、常參停廢已久。非徒公事積滯未決,接對群臣亦甚疏矣。」傳曰:「日氣方酷。若過三伏,則欲御之。」更啓:「古人云:『愼終于始。』殿下雖憂勤庶政,日御經筵,在臣子之心,猶懼漸不如初。況今殿下於初政,久停經筵,疏接群臣乎。願日愼一日,毋貽鮮終之機。」傳曰:「知道。」
○戶曹據鎭安吏李周告狀啓:「各倉奴子及傍近居民許接貢吏,恐嚇漁取。緣此,貢吏等傾財破産,不得充納,終至逃散。請自今令司憲府檢察,如有犯者,全家徙邊。」從之。
○京畿驪州雨雹。
○議政府啓:「臺諫之論執士洪等事,期於得請。義所當然,請聽其言。」傳曰:「雖使退莅職事,不肯從命,是權移於下,予甚慨焉。」
○命加設內侍府遞兒職三。
6月5日
[编辑]○乙亥,下弘文館疏,仍傳曰:「雖百般言之,予不可聽。」其疏曰:
臣等謹按,劉向之言曰:「君有過失者,危亡之萌也。見君之過失而不諫,是輕君之危亡也。輕君之危亡者,忠臣不忍爲也。」又曰:「不諫則危君,固諫則危身。與其危君,寧危身。」夫君上之過,有大有小,而禍患之來,亦以類應。苟基危亡之禍,則所謂過者,豈復有大於此者乎?殿下紹宅丕基,今已四期。德政罕聞,過擧寢多。外戚、宦寺之寵,貪奸邪侫之進,無有如今日者。朝廷之官爵甚賤,而殿下之過可謂大矣。凡事之始也,或不免有誤,悔而改之,終不害爲盛美。今殿下憚於受諫,吝於改過,在廷之臣孰不爲殿下嘆息?況臺諫以言爲責,則其忍視殿下之過將日深不已,而莫之敢諫乎?伏閤固爭,辭位廢職,殆將半年。犯憲者謂國無禁章,抱冤者謂國無有司,政紀已紊而不振,民怨已積而不伸,國家之事將日非矣。殿下猶深居九重,罔可念聽,方且敎之曰:「不可失信也。」曰:「臺諫之事千古所無。」殿下必欲區區取信於闒茸之輩,而獨不念朝廷之公議者何也?國有臺諫,將以補闕也。今乃以敢諫爲泛常,而慢不之省,則設臺諫之意,果安在乎?臺諫豈不料累瀆宸聰之爲煩也,猶敢言不已者,貪邪庸賤竝據高位,害於國政,累於聖德者甚大耳。況士洪終成廟之世,不復錄用。殿下命考《實錄》,灼知奸狀,固當終身廢棄,不使復汚朝廷,而乃欲峻其級、榮其身何也?昔齊桓公之郭,問父老曰:「郭何故亡?」曰:「善善而惡惡也。」「善善而惡惡,何至於亡?」曰:「善善而不能用,惡惡而不能去,所以亡也。」今殿下知士洪之奸,而不能去,何貴於知惡?臣等恐危亡之禍,或萌於今日也。臣等又聞:「災不妄作,由人所召。」雷奮孟秋,雹降夏月,白氣竟天,太白晝見,此皆災變之大者。是必天心仁愛殿下,使之警悟,而反敎之曰:「太白之見,自古有之。豈爲士洪而然也?」此非人君之言也。昔宋臣劉隨言於仁宗曰:「邪妄小人,急圖富貴,顧其資望,不得陞遷,謀傾陷於端士,期進用於明時,稍萌凶慝,亦動星辰。」又曰:「政有失而不改,天垂象而不懼,此危亡之道也。」殿下當祇畏上穹,憂勤庶政,痛自責躬,廣視遠聽,思所以盡人事,答天戒耳,未可謂之適然而慢之也。伏願殿下,更加畏省,修德行政,毋蹈危亡之轍。
○御書于臺諫辭狀曰:
未知卿等勉辭其職,强積衆冤,肆予食不甘,寢不安,長嘆之意,曷有勝言?亟還其任,以稱予斷斷愛民之情。
臺諫書啓曰:
臣等伏覩御書,殿下誠心愛民,食不甘,寢不安。殿下此心,雖古之帝王,無以加矣。然奸兇得志,則蠹國病民,貽害無窮,雖有仁心仁聞,而民不被其澤矣。臣等非欲强積衆冤,而不履官事,誠以爲上爲民之心,不能自已而然也。殿下天性高明,知人之鑑遠過堯、舜。何惜奸兇,徒勞聖神,而不解衆冤乎?此則殿下之敎雖曰:「斷斷愛民」而恐或未誠也。古之人君知小人之禍,而違公議、拒諫言,貽禍於天下國家者,殿下當歷數宸懷,則知士洪輩之惡,害殿下新政慘矣。
御書曰:
諫意雖切,事不可聽。
臺諫遂辭。
○弘文館上箚曰:
人君位天、人之兩間,欲臻治安者,當上畏天威,下順人心而已。忽天拂人,而不至於危亡者,未之有也。今官爵之濫,駭人聽聞,咸曰不可,而殿下獨執己私,言之愈衆,拒之益固,此非拂人之謂乎?謫見于天,災變屢作,雷雹不時,星變失度。譴告如此,而殿下略不警省,修德之實,責躬之言,漠然無聞,此非忽天之謂乎?殿下忽天威、拂人心,將何以爲國?縱以臣等之言爲不足聽,奈宗廟社稷何?《詩》曰:「胡不相畏?不畏于天?」伏願殿下深察焉。
傳曰:「予非不謹天戒,事不可聽。」
○藝文館奉敎姜德裕等上疏曰:
臣等俱以無狀,謬玷史局,見殿下一政事、一號令之善,則歡然而書,猶恐泯滅;一政事、一號令之失,則握筆相顧,久然後書,蓋不忍使後世得以議吾君之得失也。忠臣雖在畎畝,猶不忘君,況職在侍從之列者乎?犬馬之誠,不能自已,瀆犯天戒,敢進狂僭之說。臣等聞,古者諫無官,工誦箴諫,瞽誦詩諫,史獻書諫,士傳言諫,近臣盡規,親戚補察。又有商旅議於市上,而公卿、大夫下至士庶、百工之賤,皆得以諫。是故,上下相交,而言路廣。至於後世,人私其身,士私其言,始設諫官,以寄耳目之責。又慮其不能盡言,故和顔而受,虛懷而納,使得盡言而不諱。古昔帝王莫盛於堯、舜、禹、湯、周、文,而稱其德則曰:「嘉言罔攸伏。」曰:「師汝昌言。」曰:「從諫弗咈。」曰:「養老乞言。」此數聖人者,能舍己從人,故天下之善皆歸焉。及後之衰,桀殺龍逄,紂刳比干,周設監謗,秦誅腹誹,皆國滅身亡,而天下之惡皆歸焉。前代所以納諫而興,拒諫而亡者,載在史策,昭然可觀。殿下豈不見而知之歟?且成廟在位二十六年之間,聖學旣已高明,猶且日三講問;迎訪朝臣,討論古今,猶恐下情不得上達,又設輪對,各陳己見,樂聞讜言,優待諫士,以釀成臣子敢言之氣,此亦殿下之所親覩也,而卽政以來,倦御經筵,曠接群臣。偏執己私,力拒人言。囚辱諫官,摧折直氣,以墜成廟培養之功,近日之事,尤爲寒心。自乙卯以至今日,三載之間,臺諫治事之日少,伏閤之日多,朝綱解弛,民怨鬱積。名雖有臺諫,而實無臺諫也。人主之所從聞其過者,特臺諫而臺諫亦不得其言,則人主之耳目蔽窒,而若聾之無聞,瞽之無見,塊然孤立,雖欲不至顚蹶得乎?《易》曰:「上下不交,而天下無邦。」無邦者,亡國之謂也。上下不交,則雖有朝廷君臣,亡國之形已具矣,臣等恐國勢將至於不可救也。竊見近歲災異疊見,地震日暈,冬雷夏雪。白氣橫天,金星盡明。邊氓疾疫,死亡殆盡。災變之作,雖春秋衰世,未有如今日之甚者,此豈無自而然歟?殿下尙不知懼,乃謂:「古亦有之。」殊無側修之心,臣等不勝痛憤。昔幽、厲失政,日月薄蝕,山谷易處,雨雪雷電,失序相乘。自此之後,天下大亂。秦之亡也,熒惑襲月,太白經天,無雲而雷。漢之將衰也,霜雪夏降,列星失行,晝多晦暝,海水沸騰,自古災不虛應者如此。今國家雖號爲昇平無事,而爵賞僭濫,刑罰失宜,獄訟留滯,曲直未別。數月之間,赦書三下;一日之內,命令屢更。費用無節,府庫幾竭。禁苑深密,野獸成群。風俗侈靡,百僚解體。吏多不廉,士鮮知恥。賦役太繁,土木不輟。賢士擯斥而抱屈,奸邪抵隙而進用。宦寺怙寵而輕憲,外戚驕縱而侮法。此正衰微亂亡之兆,而大臣持祿顧望,不肯盡言。臺諫、侍從雖或進言,亦不見聽,此國事所以日非,而天譴之所以沓至也。伏願殿下,勿以自用爲善,而改過不吝;勿以忠言爲逆,而從諫弗咈;勿以小康爲可恃,而思覆隍之戒;勿以災變爲可忽,而修應天之誠,太平之基,宗社之福也。
不從。政院將藝文館疏啓:「自古人君畏史官者,以其近侍於左右,人君善惡,無不直書,使天下後世得以議己也。是故,不敢肆然爲惡。人君而不畏史官,則何所畏憚乎?今觀此疏,言甚切直,時政之失,悉書無隱。此皆有所見聞,而直書矣。以此而書之史冊,則萬世之下,無乃有議之者乎?且疏中云:『賢士抱屈而擯斥,奸邪投隙而進用。』此言尤切。君子小人之進退,實係國家之治亂,殿下尤所當體念也。宜訪問其人,若果賢而抱屈,則亟擢用之;奸而進用,則亟黜去之,此卽聖治之大事,故特擧而啓之耳。」傳曰:「名之曰幽、厲,雖孝子、慈孫,百世不能改也。若予所爲則已,雖予所不爲,書諸史冊,則將何所辨明乎?所云奸邪,必指士洪也。若有賢士,則大臣豈無言之者乎?然第召翰林等問之。」姜德裕等書啓:
臣等所指賢士,蓋謂鄭誠謹、趙之瑞也。誠謹正直、孝廉,曾爲海州、驪州牧使時,政尙淸簡,民至今,愛之如父母。之瑞亦淸直人也,嘗爲慶州判官、昌原府使,守法不阿,奸吏畏服,民亦至今愛慕。此二人者,皆士林所稱道,而先王之所取重者也。頃以狂人柳承陽之言,命不注擬,廢棄不用。此臣等所謂擯斥而抱屈者也。奸邪蓋謂任士洪、鄭崇祖也。士洪在先王朝,交結朋黨,濁亂朝政。成宗灼知其奸,終不加一級。崇祖曾判戶曹,私通商賈,誣上圖利,奸邪多術,貪濁無比。二人皆小人之尤者也。今特陞崇品,此臣等所謂投隙而進用者也。
傳曰:「我國朝士非獨誠謹、之瑞而已,騰揚於柳承陽之口舌。此二人如周公則可矣,不然則豈其可乎?之瑞則舊爲書筵官,予知其爲人也。成宗之昇遐也,在廷之臣追慕之誠,非不至也,卒哭之後,莫不食肉矣。誠謹獨不食肉,此非阿黨乎?此人等非終棄不用也,然此非在下之人所得論也。」
○承政院啓:「昨日命加設內侍府遞兒職。我國壤地褊小,租賦之入,但慶尙、全羅兩道而已。慶尙則米豆耗於倭料,故祖宗朝計租賦之入,定爲官制,汰冗官,設無祿員,以贍國用。成宗遵守舊制,略不增減。其設鷹坊內官也,降尙膳之職,分爲二遞兒以給之。曩者命加設內侍府五六品遞兒各一,今又加設,是祖宗規定官制之外,又加設也。雖爲朝士加設猶不可,況爲宦寺乎?加設遞兒,竝皆還收。」傳曰:「只設二三遞兒之故,軍需何遽至日減乎?」更啓,傳曰:「卿等云:『爲宦寺毁官制。』聞,中朝官給衣食,又給其祿。我國雖不如中朝,然任使則當給其祿,加設遞兒,有何不可?今朝官之奴婢、田宅非不足,而立朝者,又皆給祿。以此觀之,朝官雖不給祿可也。加設遞兒一,其還收。」
○內官朴仁孫決杖六十。
6月6日
[编辑]○丙子,議政府啓:「臺諫廢事已久,百司懈弛,冤抑積滯,濫僞日滋。請勉從所言,以祛其弊。」不聽。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箚曰:
臣等謹按,漢靈帝時,災變屢見,楊賜進言曰:「天子見怪則修德,諸侯見怪則修政,卿大夫見怪則修職。」帝終不聽,至於亂亡。今春雷失節,夏雹殺禾,白氣示異,星文告變,天之災大矣。坤道常靜,而地震慶尙,地之災大矣。南倭竊發,將卒覆沒;北地疾疫,人多夭札,人之災大矣。此正君臣上下修德、修政、修職時也,而殿下卽吉之後,怠於萬機,經筵視事,一皆停廢,惟奸邪是崇,閹寺是寵,官爵猥濫,賞賜無節。群畜多聚於禁籞,羊豕墮突於殿側。雖讜言日進,民怨日積,罔可念聽,殿下修政之實,安在?如此而曰謹天戒,可乎?災變荐臻,國事至此,則爲大臣者,同寅協恭,先格王、正厥事,乃其職也,而依違苟容,無所匡救,尸素如彼,將焉用爲?上旣失政,下又失職,此臣等所以勤懃懇懇,不能自已者也。伏願殿下,痛捨私執,快從公議,修人事,答天譴,不勝幸甚。
傳曰:「今若改士洪之資,則其無天變乎?經筵、視事,予有暑證,故停廢耳。卿等以大臣爲尸素,上旣失政,下又失職云爾者,是乃慢君上、傲大臣也。用一士洪,猶之可也,以新進之士慢君上、傲大臣,則國家其能長久乎?」承健等書啓:
臣等竊觀,孟子曰:「責難於君謂之恭,陳善閉邪謂之敬,吾君不能謂之賊。」臣等久在經幄,職忝論思。見殿下用人之失,政事之非,憤激於心,不能自已,披肝瀝膽,累瀆宸聰,實出於敬謹之誠,豈有一毫慢上之心哉?臣等若有懷不達,是不恭也、不敬也,雖謂之賊可也。今天出變異,以譴告之。此正殿下修德行政,大臣鞫哉疚哉,交相警戒,以消變異之時也。未聞殿下有修政之實,大臣有匡救之言,此臣等所謂失政、失職也。人臣見君之過,批鱗、牽裾,雖至碎首,尙且不避,況畏大臣而不言其失乎?上畏殿下雷霆之威,下避乖忤大臣之嫌,含默不言,則國事日非,而將至於危亡,豈長久之道乎?《詩》曰:「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此言幽王任用小人,以致災變也。卜式言於漢武曰:「烹弘羊天乃雨。」自古用一小人,足以召變;去一小人,亦足以弭災。小人之進退,非但關於災變,實係國家之興亡。殿下何謂:「用小人,無關於亂亡。」而反以臣等之盡言爲非長久之道乎?
傳曰:「今使士洪位六卿之長,而干預國政,則以爲災變,由於士洪可也。豈以例加一資,遽有災變乎?遇災而懼,人君之事爾,奚待大臣之言乎?」
6月7日
[编辑]○丁丑,議政府啓:「士洪等加資,非關國家,而臺諫廢事,大關國家,請亟從其言。」不聽。
6月8日
[编辑]○戊寅,召臺諫復職。御書云:
卿等今亟從命,遄退斷訟,則冤解國平,敬上格君之意,庶可合矣。
更啓:「御書大與臣等之意異矣。孔子曰:『勿欺也而犯之。』祖己曰:『惟先格王,正厥事。』臣等初啓以不得回天,終不就職。今若復職,則非徒不能格君,欺君之誚,亦難逃矣。是則非徒公議之罪人,實自欺之甚者也。冤解國平,在殿下一念之悔。」不從,遂辭職。傳曰:「人主與臺諫,豈可若相鬪然哉?其速就職。」臺諫啓:「古之君子,一則曰:『責難於君謂之恭。』一則曰:『與人主爭是非者諫官也。』一則曰:『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臣等之志,則不過如此而已。」又辭。
6月9日
[编辑]○己卯,御書于臺諫辭狀曰:
卿牢制士洪,使民怨日聚君上,以辭職爲事,不聽予言,是反不如蜂蟻之義。須念前書之意,斷訟、決獄,以致隆平之治。
仍傳于承政院曰:「予意不過如此。於卿等意何如?」承旨宋軼、鄭光世啓:「果如上敎。彼蠢蠢之民,必不暇怨憲府,而直怨君上以謂:『吾王何不從臺諫之言,而使吾冤不得伸也?』臣軼每朝詣闕待漏之時,有六七人訴冤於前。問之則曰:『吾輩欲伸冤,自遠方來。以憲府守闕,無所控訴。』今觀臺諫之意,必不就職。臺諫廢事,非徒民怨不伸,朝廷之弊,亦不可勝言。」
6月10日
[编辑]○庚辰,傳曰:「政院謂:『臺諫必不就職。』若予之所行,如紂肉林酒地、桐柱之爲,則諫官期於得請可也。以士洪等事辭職,至於六七十度,豈可乎?雖欲自止,聞卿等此言,則勢不敢自已。是卿等起臺諫之心,而使不能自止也。是以釣名於後世者,恐不合喉舌之任。」承旨姜龜孫、愼守勤、李仁亨、金壽童啓:「日者臣等亦聞闕下有訴冤者,每欲上達,宋軼適因下問,啓之耳。成宗朝任光載爲其父上疏陳冤,成宗下書以答曰:『非予負卿父,卿父負予。』成宗素重士洪,而畢竟灼知其所行,故其子光載尙公主,連姻公室,而終不用也。」傳曰:「以士洪任臺省、政曹,則如此論執可也。予之不復任用之言,史官已書之,萬無復用之理。且臺諫所言,予有時聽而改之。故臺諫預期必聽,論執不已,此亦不可更論之。」傳曰:「以予有限之言,應爾無窮之語難矣。」
○臺諫合司書啓:
臣等伏覩御書,深究聖旨,殿下悔悟之端,隱然於宸懷;愛民之仁,發見於外,實宗社臣民之福也。然殿下敎云:「民怨日聚君上。」謹按,《書》曰:「怨不在大,亦不在小。」又曰:「怨豈在明?不見是圖。」圖之之道,正在於杜小人之漸,而況士洪之大奸賊,濁亂朝政者乎?以殿下大有爲之志,欲致太平之治,而崇信奸回,恐求治未得,而害已隨之矣。臣等非不欲斷訟、決獄也,較其輕重,則獄訟之滯,一時之冤,士洪之惡,無窮之禍也。成宗以江海納汚之量,終其世不加一資,其深猷遠圖,啓佑罔缺之謨,實聖上所當遵守者。
傳曰:「予非歟,卿等是歟?當收議然後發落。」
6月11日
[编辑]○辛巳,傳于戶曹曰:「緜布、正布各百五十匹入內。」
○宗親永平副正孝仁操弄其母,使誣陷孽弟孝智等四人爲不孝。事覺,配連山。
6月12日
[编辑]○壬午,命召政府及曾經政丞、六曹堂上等,傳曰:「士洪身有何功?但以其父有功,故重功臣之後,例加一資耳。國家豈以此,遽至於危,而臺諫呈辭,幾六七十餘度。朝綱解弛,公事積滯。承政院、弘文館又從而言之,君臣之間,似若交爭。以予不賢,故不聽予命,而無一大臣以臺諫爲非者,是畏臺諫也。重功臣之後,加士洪一資,其非耶?臺諫以此論執不就職,其是耶?」魚世謙、韓致亨、成俊、尹孝孫議:「任士洪以功臣之子,例加一資,似若不至於大害。然士洪在先王朝得罪,不爲士流所齒,臺諫之請宜矣。但臺諫辭職,至於六七十度,前所未聞。且其職掌,非徒言事,如糾察百官,正風俗、伸冤抑等事,皆關係至重,而累月不仕,以至廢弛,是不可謂竝擧其職。然其志不過欲遂所言之事,不遑他及耳。臣等前日勉從之請,亦以是也,非畏臺諫而爲之辭也。」鄭文炯、李克墩、李世佐、盧公弼議:「臺諫之言,公論所在,人主固當樂從。昔唐太宗以前世拒諫之主,多言業已爲之,終不改之爲非。然則雖成命,可改則當改之。但今嘉善以上宰相之職,年前與之數月而後奪之,今復與之而又奪之,則其失,恐有甚於當初濫授之弊。若是干係興亡,則其反覆與奪,固不暇論也。大臣亦當諫止,豈獨臺諫也?如士洪之輩,特以功臣之故,例加一資。雖曰:『不當加而加,亦不可謂關係興亡也。臺諫累辭,乃至六七十度。此則非徒駭人聽聞,前古所未聞。以此,抱悶者不伸,犯法者日滋,朝廷紀綱漸至陵夷,此豈細故也?若必欲回天,則命仕之日,黽勉就職,當更論啓累日,又未蒙允然後,更辭可也。今則不然,朝命出仕,夕乃呈辭,式至日再日三,此則於禮似未穩。然臺諫但欲盡其職而已,豈有他意?」柳輊議:「古昔帝王治天下國家行事之跡,班班可考。《書》曰:『朝夕納誨,以輔台德。』《易》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君臣上下,交相責望,增修德義,措世昇平,緜國祚於無窮,何有相爭之理?今日臺諫論駁不已,只此而已,非有他心。大臣非畏臺諫,亦以此而已。」朴安性、申浚議:「古者諫無官,工執藝事以諫。誹謗之木,敢諫之鼓,皆所以廣開言路也。自設臺諫以來,委諸言責,或有以言爲諱,結舌鉗口之譏起矣。今臺諫不以言爲諱,共將濫爵之事,疏章凡幾,辭職凡幾,被論之人又非一二。殿下以爲無害於治,久不允兪,只將士洪之加,敢言不已,殿下不以爲非,廣問宰相,欲決可否,豈非大平之治,萬世之福耶?今侍從之臣、政府、六曹皆曰可則臺諫之言是矣,所言是則不可不從。古人稱君德,則必曰從諫如流。」李陸、金悌臣、李季男、安琛、曺淑沂、鄭錫堅、李克圭、成世明議:「爵賞雖人主所操之柄,施之有不厭衆心,則臺諫得以駁之。人主責望於臺諫者,亦不過糾擧非違,冀得聞而改之也。自古諫諍之臣,非自爲身謀,思盡其責而已。人主曰是,諫官曰非,人主曰非,諫官曰是,與人主爭是非,導其爲是,矯其爲非,必欲納之於無過之地,乃其職也,不可言其交爭也。古人云:『君明臣直。』臣之直,由君之明,故天子、諸侯皆有爭臣。若以下之敢言爲抗其上,則不可也。臺諫公論所在,一臺諫言之,亦有以動人主之聽。今臺諫合司守闕,將至半歲,未蒙允答,其辭職求退,無足怪也,朝廷不可一日無臺諫。今憲府、諫院半歲空曠,國事可知。實所驚痛,殿下不可不察。臣等雖無狀,猶知獻愚,豈畏臺諫,而有所含糊耶?當初臺諫之論駁者,非一二,而殿下不聽,故今止於一士洪。殿下猶以爲不聽予命,以臺諫爲非,不幾於惟予言,而莫之違乎?殿下重功臣之意是也。重功臣,而賞至於濫,則臺諫之論執,亦未必爲非也。其言雖至於過激,屈而從之,乃帝王之美德,非傷威損重之事也。」許琛、李堪議:「《傳》曰:『天子有爭臣七人,諸侯有爭臣五人。』歐陽脩曰:『立于殿陛之下,與人主爭是非者,諫官也。』君臣有似交爭,其來久矣。不然,何敢以螻蟻之微,抗雷霆之威,而有所論列哉?臺諫論事,言苟合理,人主虛懷以納之,屈己以從之然後,事無過擧,而家國可理矣。孔子曰:『人臣三諫不聽則去。』孟子曰:『不得其言,則去。』是故,臺諫言不見聽,則奉身而退,以明去就之分,亦不得不爾也。今功臣堂上,非獨士洪,不論崇卑,例加階級,僭賞之失,無踰於此。臺諫抗論久矣,而殿下終不聽納。求退數矣,亦不見許,依違姑息,務欲兩全其可乎?此非待臺諫之體也。」李淑瑊議:「臺諫人主之耳目,朝廷之紀綱。今士洪加一資,非妨政、害治之大者,而敢爭於聖上,六七十度辭職而不已,期於回天而後己者,乃所以盡其職也。」傳曰:「徐當發落。」
○魚世謙、韓致亨、鄭文炯、李克墩、成俊、柳輊、尹孝孫啓:「近因上體未寧,經筵、朝賀停廢已久。故群臣接見之日少,而聖學未至於高明,死囚亦多滯獄。凡大辟必須三覆,親啓處決,而今者秋分已逼,固當視事。臣等亦知殿下有暍證,非欲强御之也。殿下當量其聖候,若日涼則御之,一以講論聖學,一以親決庶獄。」傳曰:「予於大病之後,氣候不調,暑痢亦發,因玆久廢,予豈安心?日候凄涼當御之,但恐宰相、臺諫啓事,移時久坐爲難、且敬接大臣不可以褻服見,必須冠帶,恐襲暑氣,故不御耳。大辟囚,政府、六曹同議處決,則與親啓何異?」仍傳于承旨曰:「其令政府、六曹,同議處決,而其死囚等,具錄以啓。」世謙等更啓:「大辟重囚,當親自裁斷。生殺之權,下不可擅殺斷。若其議論不一,則必須往復取稟,而歸一然後處決。」
○弘文館上箚曰:
伏聞,召大臣議臺諫所論是非。凡事有可疑者,則議之可也。今此官爵之濫,當速改之,所謂非惟不當問,亦不必問者也。萬有侫臣逢迎上意,以重功臣爲之辭,謂加一資爲無妨,臺諫論執爲過當,構巧言以悅之,殿下以爲正論而從之乎?孔子曰:「法語之言,能無從乎?改之爲貴,巽與之言,能無悅乎?繹之爲貴。悅而不繹,從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伏願殿下,鑑孔聖之大訓,從臺諫之正論,不惑邪議,以快輿望。
傳曰:「雖使就職,不從予命,故議之耳。」
○下御書曰:
「予以庸質,叨承大業,日懼時畏,不稱臣民之心,然近年罹大疾之後,病易自生,故未能御經筵等事,人必謂:」何病至於累年,而永不瘳乎?「卿等毋以予怠政,詳觀予意,輔佑不逮。《書》不云乎?」惟斅學半,念終始典于學,厥德修罔覺。「高宗語傅說曰:」乃言惟服。乃不良于言,予莫聞于行。「今日卿等言之,故予乃知之。今後卿等有懷必言,則予當量度其可行與否,而聽從之。
議政府啓:」今觀御書,方知上意求治之篤。若有所懷,則當竭蘊無隱。「李陸、金悌臣、李季男、許琛、安琛、李淑瑊、曺淑沂、鄭錫堅、李克圭、成世明、李堪啓:」殿下久廢經筵及朝賀等事,在廷之臣皆以不得近天顔爲恨。臣等嘗入朝,見天子日三視朝。天子豈無不平之時乎?然以萬機至重,故不得廢也。今殿下雖少有不寧之氣,或於凄涼之日,亦當接群臣、御經筵。「傳曰:」天子、諸侯皆受天地之氣以生,雖天子豈無有故之時乎?予氣候不調,故不御耳。「
○戶曹判書李世佐啓:「童淸禮齎去扇子一百三十把,若令卒辦,恐貽弊於民,請以肉廂庫所儲給之。一應賜與之扇,亦用內廂庫所儲。」從之。承旨姜龜孫、李仁亨啓:「今淸禮齎去之扇,只百餘把。雖貿於市,亦足易辦,豈必以內庫所儲賜之?御庫之物,在下者擅便啓請,恐不可。」傳曰:「該司不能卒辦,姑以內庫所儲給之可也。」
6月13日
[编辑]○癸未,傳曰:「大臣雖云不畏臺諫,今觀其議則不然。一士洪加資,何關於興亡乎?臺諫不肯就職,其換差。」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箚曰:
伏以,國之設臺諫,本以論人君用人之非、政事之失,繩愆糾謬,使君無過擧,國無疵政耳。人主待臺諫,當導之使言,言苟善矣,樂以從之,不但用其言,亦且褒賞,以榮其身。故曰:「興王賞諫臣。」今臺諫所言,乃對病之藥石,宜亟採納。殿下陷於邪議謂:「用小人,無關興亡。」非惟不用其諫,乃反遞職,使正直之言不行,奸細之徒得志,是非混淆,善惡倒置。國家之事,將日非,而誰復救藥?臣等不審遞舊更新,豈無言者?言之不已,亦復盡遞之邪?
傳曰:「已與大臣議之矣。」
6月14日
[编辑]○甲申,傳曰:「臺諫、弘文館勿以年少喜生事者差之。」
○以李諿爲司憲府大司憲,愼守勤承政院都承旨,李承健同副承旨,崔璡司諫院大司諫,楊熙止弘文館副提學,洪瀚直提學,洪湜司諫院司諫,李守恭弘文館典翰,姜景叙司憲府執義,趙珩、姜謙掌令,盧彦邦、孫蕃持平,孫仲暾司諫院獻納,趙舜、宋欽正言,南袞弘文館副修撰,具壽永都摠管,姜龜孫京畿觀察使。守勤性本猜忌,多忮害。憑藉勢焰,恣行己意。與人交,陽爲溫語,而其不善於己者,則必陰中之。其爲都承旨,院中事皆欲專擅,同列皆笑其妄作。
6月15日
[编辑]○乙酉,月食。
○司僕寺提調李季仝啓:「臣爲巡邊使時,看審諸邑牧場,如有水草蕃蕪處,則民皆起耕。故馬依山囓木皮而食,羸瘦且不蕃息,其視祖宗朝畜馬之數,不及遠甚。軍政莫急於馬,請於牧場內禁耕。」從之。
○司諫洪湜、執義姜景叙啓:「前臺諫所啓任士洪、趙得琳、鄭崇祖、韓懽等功臣加資,年前臺諫論駁還奪,今又復加。臺諫據公議以啓,殿下不聽其言,反遞其職甚未便。宦官不可論以功臣,而亦加其資尤不可。且《大典》云:『藝文館直提學,都承旨兼。』則都承旨,非文臣不可,而愼守勤陞爲都承旨,與《大典》相違,請幷改正。」傳曰:「雖文臣,如其不賢者,則不可爲都承旨也。餘亦不從。」
○承旨愼守勤啓:「非徒臺諫言其不可,臣自料不稱。故昨日再三辭免,未蒙允愈,黽勉就職,然臺諫之言,正中臣病,請辭。」不從。
○洪湜等又書啓:
古云:「亢不衷,官失德。」今士洪等或濁亂朝政,或手歐婦翁,或犯貪汚,或起奴隷,或刑餘熏腐,例而功臣而特加,則是亢不衷。人皆曰:「如此奸慝之輩,尙皆顯擢,我雖失德,朝廷官爵可得而占也。」使朝士皆不飭躬礪操,肆爲奸邪之事,則風俗日變,而國非其國矣。願奪此輩加資,以懲陰慝。且政院喉舌之地。豈宜不才者參廁於其間哉?況愼守勤非文官,陞都承旨,甚違《大典》之法,請改正。
不從。又書啓:
古人云:「禍之作,不作於作之日,必有所由兆。」昔唐明皇開元之治,侔擬貞觀,天下殷富,可謂盛治。一朝李林甫見用,妬賢、嫉能,以亂天下,高力士以宦者,弄權於內,卒至天下大亂,明皇播遷,其兆萌於林甫見用之日。士洪交結朋黨,濁亂朝政,成宗特貸死,遷於遐荒。其後成宗御筆曰:「群奸扇熙寧之禍。」熙寧群奸,亡國之小人也,而成宗比之。今宰相議云:「不係於興亡。」此,專爲士洪地也,非憂國忠君之臣也。假使士洪得執權柄,宦官數人,超至極品,無奈林甫、力士復用於盛朝,而禍機作於今日耶?宰相不此之念,忘公徇私如此,請鞫之。
傳曰:「今大臣雖不鞫,猶不肯直言其所懷,豈宜鞫之?」
○刑曹啓死囚十二人推案,王令承旨等分考以啓。承旨等啓:「生殺重事,請待日氣稍涼,親自聽斷。」傳曰:「前日宰相云:『死囚多滯。』故姑令承旨分考耳。」更啓:「生殺人主之大柄,臣不可以議爲。且凡死囚則本曹推鞫詳覆,報于議政府。議政府又議其輕重,以求生道,無可生之道然後啓聞。國家重人命如此,不可以一人之獨見,而遽決也。」傳曰:「然則予當待暑退,親自聽斷。」
○刑曹啓:「國法各司立役奴婢,各給保二人,或有濫徵其債者,或有數外濫受立案者,或有非當身而冒受立案者。奸僞如此,本曹別定假郞廳覈之,請以司贍久陳緜布,給各司立役奴婢,其保人之債,代納於司贍寺,永爲恒式,以袪民弊。」傳曰:「將議諸大臣。」
6月16日
[编辑]○丙戌,臺諫合司論任士洪等事,且啓:「鄭文炯等議曰:『今若奪之,其失甚於當初濫授之弊。』又曰:『此事不關興亡。』曰:『前古所未聞。』此不過申救小人,而沮止臺諫之言,豈無其情,而謬爲此言?請鞫之。且守成之君,當守成法,而不敢違越。《大典》,藝文館直提學都承旨兼云,則非文臣者除都承旨,甚違於法,請幷改正。」皆不聽。更啓:「治不長治,治或生亂。昔唐憲宗謂宰相曰:『玄宗何謂始理而終亂?』崔群對曰:『人皆謂天寶十四載,安祿山起兵,此亂之始也。』臣謂『開元二十四載,罷張九齡相,而用林甫,此亂之所由起也。』自古小人見用,危亂必至。今士洪等之奸,豈下於李林甫哉?殿下拒臺諫、侍從之言,而必欲用之,無奈是開元二十四載基禍之日乎?況殿下重以寵信宦寺,又使之加階乎?今宰相之議,不顧國家之理亂,反以臺諫爲非,奪資爲有弊,臣等不知其可也。漢高帝謀撓楚權,酈食其請立六國後,命刻印,行且帶之,及聽留侯言,怒卽銷印。稱善未幾,繼之以怒,刻印、銷印,有同兒戲然,人不譏高帝之數變,而稱納諫之美。今殿下亦法高帝之納諫,奪此數人之資,則亦何有一毫之弊乎?適以示聖人之無我耳。以非文臣爲都承旨,非徒有乖於法,愼守勤椒房之親,尤不可違法用之,示人以私也。」不從。更啓:「昔唐宦者仇士良謂其黨曰:『天子常宜玩奢麗日新月盛,使無暇及他事,吾輩得以親幸。愼不使之讀書,親近儒士。彼知前代興亡,心知畏懼,則吾輩疏矣。』自古人主不親宦官、宮妾,而日與儒士商確古今,深知治亂之道,然後得以行正道,致善政。今殿下自卽位以來,罕御經筵,不親近士大夫,則臣恐宦官、宮妾得以昵侍,而迷誤聖治也。不然,小人亂國之人也,而寵爵之。宦官只任掃除者也,而至致崇班,深恐禍亂之機,萌於今日。若殿下不聽臣等之言,亦恐宦官如仇士良輩欲使其黨,玩殿下以奢華者有之也。願殿下勤御經筵,親近賢士大夫,奪小人宦竪之資,以沮群小之輩,鞫大臣有情之議,以懲附下之罪。」不從。
○鄭文炯、李克墩、李世佐、盧公弼啓:「臣等雖庸愚,稍有學識。其所學與弘文館、臺諫無異,而用小人有關於興亡,臣等亦非不知也。且殿下非不知臺諫之意,而收議也,直欲觀大臣之意耳。臣等豈不知不合於臺諫、弘文館之意乎?然若屈其所懷,而附合於臺諫,則有負殿下收議之意,而心亦有所不安,故直以所懷議之耳。今臺諫以臣等不係興亡等語爲有情,請鞫臣等。若殿下以士洪用之於六曹、臺省則謂之有關於興亡宜矣。前以折衝而爲護軍之職,今雖加嘉善,其爲護軍則如舊,豈可以此爲有關於興亡乎?昔世祖朝成石璘之子瞽者也。以功臣嫡長,在家而授嘉善。今士洪以功臣之後,而例加一資,非用之於臺省、政曹也。若實有關於興亡,則臣等當先啓之,奚待弘文館、臺諫之言乎?凡議各以所懷書啓,則殿下擇其可否而從之,豈可預料其從某之議乎?今大臣之議不合於臺諫,則輒請鞫之,苟然則臣等恐無有直言於上者矣。然臺諫請推其情,臣等不敢安然在職,請避。」傳曰:「大臣各以所懷議之,則予卽取捨耳。心有所懷,而不以直言,則豈可謂之大臣,而收議乎?此則不必辭避也。」更啓:「今臺諫曰:『爲士洪地。』曰:『忘公徇私。』前日收議時,以臺諫、弘文館爲一邊,以議政府、六曹爲一邊而收議。臣等雖無似,安敢有一毫私意於其間哉?假使一人雖有私情,其他人亦豈屈忍從之乎?臺諫論啓如此,臣等不勝抱悶。」克敦獨啓:「司諫洪湜爲舍人時,將士洪事收議於臣以啓。臣若少有循私之意,則洪湜必先知之。湜之爲司諫數日,而言之如此,必有所見聞,而啓之矣。安然在職,尤爲惶懼。」傳曰:「勿避。」
6月17日
[编辑]○丁亥,大司憲李諿、大司諫崔璡等啓曰:「士洪等資不可不改,鄭文炯等四人不可不推,愼守勤之都承旨亦不可不遞。」傳曰:「今所啓,稍合事理,則當諭以不聽之由,乃妄量之言,故予不言耳。」又論啓,不從。傳曰:「若因臺諫之言,不用其人,則豈不抱閔乎?且大臣非一,二人,豈皆誤議?今大臣之議,少有不合於臺諫,則輒駁之。大臣亦畏臺諫,不直陳其所懷,則是反有罪也。憲府正風俗,而今若是,反生惡風也。」
○鄭文炯、李世佐、盧公弼啓:「臺諫論駁臣等爲有情,不勝痛心。臣等雖無識,豈畏臺諫,而不以所懷爲議乎?人君所以收議者,欲聞可否之論,而臺諫少有不合,輒得論之,則臣恐殿下不得聞可否之論,請與辨明。」傳曰:「不必辨明。臺諫之所以如此云爾者,欲奪士洪之資耳,其勿避嫌。」
○禮曹啓:「宋瑛妻申民服夫喪廬墓三年,其節可嘉,請旌門、復戶。」從之。
6月18日
[编辑]○戊子,大司憲李諿、大司諫崔璡等啓:「今不改猥濫之官爵,而反以臣等爲妄量;不推阿諛順旨之臣,而反以臣等爲生惡風。人君之一言一動,書諸史筆,垂之萬世。當時四方無不傳誦,不可不愼,而殿下旣失其德,又失其言,臣等不勝痛惜。」傳曰:「凡人出言,不可自以爲是。今議諸大臣,而大臣直言其所懷。臺諫以爲不合其意,輒請推鞫,而沮抑之,此實惡風。予非失言也。」更啓:「殿下以鄭文炯等議爲正論,而以臣等之言爲惡風,臣等不勝痛憤。方其議之之時,在廷大臣皆以臺諫之言爲是,而獨文炯等四人以臺諫爲非。然則鄭文炯等獨爲正論,而其餘大臣及臣等盡爲惡風歟?萬無是理。今敎云:『反生惡風。』臣等在職不亦難乎?」傳曰:「大臣則各陳所懷,何爲惡風之有?卿等請鞫直言之大臣,此實惡風也。且卿等云:『在職爲難。』似乎逆情。」更上箚曰:
臣等聞,爵人於朝,與衆共之。誠以爵者天下之公器,非人君所得而私也。今殿下以朝廷之公器,或施於奸貪,或施於狂妄,或施於賤隷,以及熏腐之餘,其爲濫觴,莫此爲甚。臺諫、侍從、政府皆堅執以爲不可,而殿下固拒不聽,幾於半歲,是豈古者與衆共之之義乎?且凡小人之惡,不知則已,知而用之,則無貴於知惡。殿下已燭數人之情狀,目爲魁憸與小人,而猶不奪資,禍亂之機,此不萌於此乎?故朝臣苟有憂國之心者,孰不欲追奪?今文炯等四人,反以士洪等加資無關興亡,不可復奪,以臺諫固爭爲前古所未聞。是不過上以逢迎殿下,下以爲士洪等游說也。孟子曰:「長君之惡其罪小,逢君之惡其罪大。」況文炯等非徒逢迎,又陰救小人等乎?此不可不鞫。愼守勤以椒房至親,居權要近密之地,於法於義皆爲不可。殿下決意用之,其與漢明不與馬援於雲臺,何其異也?臣等職在言責,覩殿下之過擧,不忍默默,累日論諫。不見聽納,反敎之曰:『爾等妄量。』曰:『反生惡風。』臣等不知殿下,何爲出此言也。聖君一言一動必以禮,而不敢苟焉者,蓋人君之言,與士庶不同,言脫於口,四方傳誦以爲,大哉王言!史筆書之以爲,法於萬世,其可易其言,而不謹乎?今殿下不好納諫,言輒差失,重累聖德。又遂非不悛,臣等不勝痛憤。願殿下奪小人之濫資,案邪議之大臣,亟遞守勤,改過不吝。
不省。更書啓:
古云:「小人勿用,必亂邦也。」昔玄宗用李林甫,以致播遷之辱;德宗用盧杞,卒成奉天之圍。當初用林甫、盧杞也,天下昇平,國勢堂堂,豈知禍亂之至此也?及至危亂,必悔用林甫、盧杞之失,然天下土崩瓦解,非人力所能爲也。今殿下以爲,國勢無虞,雖用此數小人,何以致亂?以臣等觀之,當初士洪等加階也,擧朝皆以爲不可,三公、六卿,相繼論諫。及其久也,知其上意牢執,陰庇士洪者,至於四宰相。若眞知不可奪,則附而從之者必多矣,誰爲殿下力陳不可乎?然則國家之危亂,可坐而待也。《易》曰:「童牛之牿元吉。」凡去小人、防禍亂,必制之於微。今日臣等不爲殿下盡言、極諫,以防未然,及一朝禍亂,起於所忽,則臣等雖百其身以救之,亦無及矣。故臣等之意,不奪數人之資,不罪邪議之臣,論諫無時止也。且守勤豈無可任之官,而敢違法授之乎?
皆不從。更啓:「風俗好尙,本之人主。武帝好武功,而勇銳輕死之人進;東都尙節義,而淸修介節之士進。今殿下不尙忠直,濫用小人,臣等恐人皆效小人之行,以售用於當世也。此所謂『一小人用,衆小人進』也。凡禍亂不作於作之日,必萌於微,故涓涓之流,終至滔天;炎炎之火,卒成燎原。況士洪、崇祖之輩,國人共指爲小人乎?宰相以此爲可用者,豈忠君愛國之臣乎?願奪數人之資,案問罔上之臣,改正守勤之職。」不從。
6月19日
[编辑]○己丑,臺諫論任士洪、愼守勤、鄭文炯等事,不從。又上箚曰:
自古帝王咸畏小人之禍,去之猶恐不及。是故,聖莫聖於帝舜,以去邪勿疑爲戒;治莫治於成、周,以勿用憸人爲言。誠以一小人用,則衆小人各以類進,而有喪國、亡家之患也。今殿下三年卽吉,中外懽欣,顒望太平之治。不意玆者,奸邪貪濁之輩,奴隷刀鋸之賤,咸受寵資,新政之疵,莫此爲甚。非徒臣民,拭目欲見德政者失望,必小人從此彙征,而終至於亂邦也。以此,臺諫盡言、極論,殿下爲之謀於宰相,而上自三公,下至六卿,皆請從臺諫,而鄭文炯等獨排群議,而庇士洪等謂:「奪資甚於濫授之弊。」「臺諫所爲,前古所未聞。」陽爲承順,而實誣陷諫官,其抑正與邪,爲計甚巧,豈無所自而然耶?與士洪等非相生相死之友,必其婚姻里閈之交,其愛護之心,勝於忠殿下而然也。《書》曰:「遠耆德,比頑童,臣下不匡,其刑墨。」以大臣見君之用小人,不能匡正,猶罪之以墨刑,況附下罔上,而陰毁臺諫者乎?愼守勤亦宜改正。
不省。
○弘文館副提學楊熙止等上箚曰:
伏聞,鄭文炯、李世佐、盧公弼等,首唱邪議,沮抑臺諫。攻之則反懷憤,請與自辨,是不有臺諫,而輕朝廷也。臺諫人主之耳目,百官之繩墨,故言及乘輿,則天子改容;事關廊廟,則宰相待罪。夫以萬乘之尊,猶且屈己以受之,況其下者乎?文炯而持此論,旣不正矣,世佐、公弼以六卿之長,亦授蔭資。方臺諫固諍濫爵之時,不得與議是非,而逢迎上意,曲爲諛悅,其不容於正論宜矣。當泥首謝罪之不暇,乃以見劾爲痛心,至謂殿下不復聞可否之論,爭辨如交訟然,其志不過上固殿下拒諫之心,下折言官使不得議已耳,其漸豈不懼哉?自古大臣陰中忤己者,則有之矣,顯言傾軋,無所忌憚如世佐輩,未始聞也。請亟問其情,以杜危臺諫之漸。
不省。
6月20日
[编辑]○庚寅,臺諫上箚曰:
臣等聞,仲虺誥成湯曰:「愼厥終,惟其始。」伊尹告太甲曰:「愼終于始。」自古人主謹其始,以求善其終。況始之不謹,而能保其終乎?今殿下不愼厥初,罕御經筵,怠於視朝,惟宦官、宮妾日與親近,不知官爵爲待賢之器,而視以爲賤,大奸如士洪,大貪如崇祖、韓懽之暴妄;得琳之狂僭,宦寺之闒茸,無不加資,國家危亂,必由於此。臺諫以此,抗憤廷爭,幾至半載,殿下非徒不聽,又從而罷之,其爲失德,莫大於此。鄭文炯等以大臣,不能諫正,反庇士洪等,曲爲邪說,陰劾臺諫,其挾私欺君之情,明若觀火。殿下恬於拒諫,不鞫其情何耶?愼守勤以非文臣,籍椒房之親,長喉舌之地,此例一成,終致積弊,其可乎哉?《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若於强上少虧,便不是君德。伏願體乾健之德,奪小人之資,治邪議之罪,敬守成法,思其終以圖其始。
不省。更書啓:
士洪、崇祖及懽,惡極罪重,不可處於朝廷,而奴隷、宦官不可論以功臣,亦幷加資,人皆痛憤。李世佐與士洪家甚昵比,自童丱交遊,此眞相死之友也。盧公弼與士洪、崇祖,非徒與之深交,其弟公裕亦與二家交婚,而又皆授功臣蔭加,當引嫌不議也。以其陰護士洪等之心甚切,不自知其非,而首開邪議。鄭文炯繞指之柔,中無所主,又與世佐爲婚家,特傅會其議耳。李克墩初以不宜加階,與政丞等力辨,一朝中變而之他,其心未可知也。此非私情而何,此非罔上而何,此非邪議而何?臣等又聞,文炯等陽爲避嫌,欲與臺諫爭辨,是不有臺諫也,不有朝廷也,不有殿下也。若殿下奮乾剛之德,則大臣之愚弄,安能如此之甚耶?請下吏推鞫,懲此强梁不敬之罪。
不從。
6月21日
[编辑]○辛卯,天文習讀官吳世亨夜詣政院,進封書曰:
某人等謀叛大逆。
命鞫之,不實。鄭文炯、李世佐、盧公弼啓:「前者臺諫以臣等爲有情,故臣等請與辨明。今弘文館上箚駁之,臣等雖無識,何敢與論己之臺諫,對辨如訟庭乎?請避嫌。」不聽。
○判中樞府事李克均啓:「平壤古稱殷富,近來境內人民橫罹疾疫,死亡甚多,所負公債,至四萬九百餘碩。其身死者徵一族,無族者徵四隣。因此逃散,見存之民不能支,稍稍流離。臣兄克墩爲觀察使時,具由啓聞,後臣又爲本道觀察使,逋欠之數幾八萬碩,條陳上聞,今聞,戶曹不欲蠲減。臣非欲輕減國穀,平壤中朝使臣往來之地,民若凋弊,恐難復蘇。又价川、慈山、祥原等邑無官屬人,常以軍士爲吏,至秋冬則盡赴防戍,殘弊日甚。今軍籍差錯,人吏應徙邊者多,請徙三邑。」從之。
○臺諫書啓:
臣聞,人君之德莫大於明,明以照之,則百邪不能蔽矣。漢昭帝識上官桀之詐,唐太宗知裵矩之侫,後世稱其明。今殿下洞照數人之情狀,或目爲魁憸,或目爲小人,明亦至矣。然惡惡不誠,私心間之,不能奪數人之爵。由是,文炯等曲爲邪議,以中殿下,又發喪邦之言,以欺殿下。是殿下雖明,而不能斷,百邪有以蔽之也。殿下何不斷以大義,奪小人之爵;懲邪議之臣,以雪一國臣民之憤?且何不遵守成憲,改正守勤之職?
傳曰:「人非堯、舜、禹、湯,中人以下孰無私心?然非以私意加級,爲功臣也。今指以爲私意,是輕其君也。若輕其君,則其罪幾何?」更書啓:
今敎云:「輕其君,則其罪幾何?」臣等實深惶懼,然臣等意,功臣一也,而曺獻等輩,從臺諫之言,已奪其資。任士洪等輩,朝廷指爲小人,而獨不奪之,恐殿下未免有私心也。此實臣等愛殿下也,非輕其君也。且「吾君不能謂之賊」若含糊不言,以負其責,則臣等反受賊君之罪。且敎云:「中人以下孰無私心?」此臣等非望於殿下者也。昔孟子遇齊、梁之君,尙且非堯、舜不陳。魏徵事太宗,恥其君不及唐、虞。臣等爲殿下論諫者,欲繩愆糾謬,期至於堯、舜也。孟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爲者亦若是。」況殿下天資英睿,春秋甚富,若强爲善,則何爲而不及堯、舜耶?此雖謙恭之言,不可輕以語人也。願殿下從諫弗咈,改過不吝,盡從臣等之言,奪小人之資,鞫邪議之臣,以快衆憤。
傳曰:「言似激切,然不可聽也。」又書啓:
臣等聞,官爵者人主所以駕馭英雄,而維持國家者也。古之聖王疇咨左右,必得賢有德者加之。至於庸君視爲己物,或以情授,或以寵加,至於爛羊胃則與之,獻苽菓則與之。由是,金朱雜沓於胥徒,朱紱橫施於候人,至以告身,易一醉者有之,其爲政如此,國欲不亂得乎?殿下承成宗善政之餘,諒陰卽吉之時,如水未波,如鑑未塵,中外延頸拭目,想望德政,而首以小人之徒、刀鉅之賤,特賜寵級,臺諫,固執不可,拒而不納。大臣,得以窺殿下之淺深,寧負殿下,而敢庇小人,曲爲非議,以誤朝廷,爲罪已甚。猶且抗辭臺諫,欲與辦正,其輕蔑朝廷,無所顧忌如此,是可以大臣而恕之乎?古人云:「爲虺不除,爲蛇若何?」方陰道欲盛之時,不能繫金柅而止之,至於盛極,則其勢漸長,非臺諫所能折,此正爲蛇若何者也。若守勤改正,尤非難事,而亦固拒之何耶?
傳曰:「任士洪得授一資,非關國家,而言之若是,是務勝也。雖曰:『責難於君謂之恭,陳善閉邪謂之敬。』反以公議宰相爲非,是權移於下,而國事非矣。後雖有周公之臣,亦無如之何矣。」
○禮曹諭三衛書曰:
惟爾三衛自其父祖,世輸誠款,國家特加撫綏,待以恩信。頃來奸細之徒不念莫大之恩,屢犯邊境,邊將請加兵討罪者,非一再矣。然不辨罪之所在,遽行征討,使玉石俱焚,非帝王仁義之師。故去年冬爲遣淸禮,審爾情狀,爾等各遣麾下,來迎境上,敬奉朝命,殿下嘉之,命賜衣襲。其各領受,仰體朝廷恩恤之意,禁戢麾下,益著效順之誠。如或不悛,復蹈前非,問罪之師不得不擧,各警爾心,毋貽後悔。
6月22日
[编辑]○壬辰,承旨李仁亨啓:「成宗選文臣,賜暇讀書。近因國恤、年凶,廢之已久,請復之。」從之。
○臺諫書啓:
殿下旣敎以「責難於君謂之恭,陳善閉邪謂之敬。」夫責難者,人臣以難事責於君也。人情好奢而惡儉,忠臣則必曰:「茅茨土階,願如堯、舜;惡衣菲食,願如大禹。」人情好逸而惡勞,忠臣則必曰:「昧爽丕顯,坐以待朝,請法成湯。」「至于日昃,不遑暇食,請法文王。」「在輿據鞍,不忘講道,請法光武。」「常與講論,或至夜分,請法唐宗。」以如此難事,日責於君,使終爲賢聖之主,此忠臣愛君之至也。陳善閉邪者,人臣開陳善道,禁閉君之邪心,如非仁義不敢言,非堯、舜之道不敢陳。君欲用憸人,必禁閉,使不得用;君欲行私,必禁閉,使不得行,使君心公平正大,而不敢爲非。此忠臣格君之至也。臣等亦以此爲心,請御經筵者,欲法成湯之昧爽丕顯也;請日視朝者,欲如文王之不遑暇食也。殿下欲用小人則諫之,欲徇私情則諫之,宰相逢迎則請鞫之者,欲使殿下動無過擧,而入於堯、舜之域也。臣等責難、陳善之心,豈多讓於古人?殿下反以爲「雖有周公,亦莫如之何。」臣等竊惑焉。廷臣正言極諫,上以補君之過,下以彈政之失。人主能聽而用之,則朝廷肅穆,綱紀不紊,若小人參用,則賢者自沮。是故,四凶見逐,皋、夔得種其德;小師猶在,季良不展其謀。若殿下以用小人爲無害,寵宦寺爲尋常,則雖百周公,亦無如之何。況周公親遭管、蔡之譖,而避居東都乎?向非成王悟迎,則周公徒死於東都耳,安能補理承化,致周家大平之治乎?殿下又以臣等之搏擊小人,論劾宰相爲權移於下,臣等未知其意。臺諫得行其職,言聽計從,上下無壅,朝臣畏法,則權歸人主,而國勢自安。若言路壅塞,上下不孚,小人得行其志,援引黨類,盤據於朝,則權歸於下,而殿下孤立無助,國勢其不岌岌乎?然則人君之德莫大於屈己納諫,而殿下反以君臣交勝爲言,至曰:「在上豈不勝下?」殆失斯言。人君屈己以下人,雖芻蕘之言,必欲聞焉。若挾貴、挾勢以臨,則皆畏如雷電,莫肯犯顔苦爭矣。殿下之發此言,決非邦家之福,願殿下勉從臣等之言。
傳曰:「卿等之言可謂善矣,然前言已盡,無復他敎。」更啓:「若善臣等之言,則何不卽從?如知其善而不能用,則無貴於知善。初不知善則或有,知而用之之時,知其善而不能用,則無復有所可望。君子欲奉身而退,小人得以窺伺其間,故曰:『知而不能用,莫若不知之爲愈也。」不從。
○工曹啓:「今命於熙政堂簷以銅造承霤筩。其長六十九尺七寸,功役至重,打造爲難。請多役匠人,兩時供饋。」從之。
6月23日
[编辑]○癸巳,臺諫書啓:
古云:「衆好之必察焉,衆惡之必察焉。」雖左右、大臣共薦士洪等,如齊之薦阿大夫,殿下亦當察之。況擧朝以爲小人乎?殿下知士洪之憸邪,而必欲用之,不虞國家之危亂,是愛國家不如愛士洪輩也。大臣豈不知用小人必亂也?直以窺殿下之志,寧誤國政而不顧也。臣等請鞫而不聽,臣等初則憤焉,中則怪焉,終乃喜而賀也。殿下私小人而濫加崇資,喜獻諛而不案大臣,牽制私情,而固拒直諫,此臣等之所以憤也。《傳》曰:「小習如自然,習慣若天成。」殿下以英明之資,當成宗之朝,日見善政,日聞善言矣。見小人則思成宗之流放,對臺諫則思成宗之納諫,思之又思,見於羹墻,則必復成宗之政,而何若是用憸人,而拒諫諍乎?此臣等之所以怪也。旣又思之曰:「聖人之所爲,出於尋常萬萬,豈臣等所能測識?」以帝堯之聖,猶用四凶;唐宗之明,猶用封倫。以聖人寬容之量,爲舊家、世臣,含垢而用之,及見其爲小人,則竄逐之罪、剖斲之刑,不旋日而及。帝堯非先愚而後聖,唐宗非始暗而後明,理勢之自然也。今殿下有唐宗之明,旣知彼之憸邪,乃以帝堯之仁,追念舊功,而姑加其資,非固欲加之也。然官不及私昵,爵罔及惡德,故臣等據義廷爭,答曰:「卿等激切之言可謂善矣。」是嘉臣等之言,而欲從之也。特以聖人宏大之量,未忍遽奪,其難其愼,以示不得已,而奪之也。若是則彼亦感聖恩,而無憾也。此臣等所以喜且賀也。
不省。
6月24日
[编辑]○甲午,臺諫上箚曰:
《書》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今士洪等加資,臣等伏閤廷爭,而殿下慢棄不聽,無奈以臣等之言爲逆于心,而固拒之,不求諸道歟?且小人之禍,古所深患,而文炯等希旨順過,眩亂是非,殿下樂其助己,而不知其爲邪,是殿下以文炯等逢迎爲順于心,而不求諸非道也。國有大事,謀及卿士、庶人,而卿士、庶人從則謂之吉。今此之擧,政府、臺諫、侍從皆不從也,而文炯等四人獨獻邪議,殿下樂其遜于志而從之,何由得吉?請從臣等之言。
不從。更書啓:
昔宋熙寧小人以變法亂天下,幸而元祐君子起而攻之,使天下復安。當此之時,若使熙寧小人不得接迹,則宋之天下,豈有亂亡之理?崇、觀以下,宰相以調停之說,援引熙寧小人,相繼復起,其勢旣盛,君子皆退,國政壞亂,二帝見執,卒死五國城,可勝痛哉?士洪等輩,成宗用臺諫之言,一皆竄逐,使小人不得有爲。殿下卽位之初,崇奬小人,一皆加資,大臣如鄭文炯等,務循私情,庇護小人,沮抑臺諫,以誤殿下,請治其罪而不從,此小人相爲牽連復起之秋也。殿下承成宗治平之後,以爲無可憂,然禍不在大,起於微忽。殿下縱不親於身見之,爲子孫亦不可不慮。況禍患生於不虞,安知不有崇、觀之禍乎?且臣等以言啓之而不允。恐傳語之際,或有脫漏,故書啓而又不允。無奈殿下以爲尋常,而不繹其意乎?請面對。且愼守勤亦速改正。
傳曰:「予豈不尋繹,而觀之乎?雖尋繹之,事不可聽矣。且日氣酷熱,經筵尙不得御。況爲士洪事,具冠服聽爾等面對乎?」又上疏曰:
臣等聞人君之德莫大於從諫。能從諫則能改過,改過則修德勤政,遠奸懲惡,將次第擧行矣。古之帝王莫不皆然,稽于衆,捨己從人,堯之所以爲堯也;樂取諸人,以爲善,舜之所以爲舜也。大禹之拜昌言,周文之乞言,漢祖之從諫,唐宗之好言,皆能取人之善,以爲己有,故能致上下交,而天地泰。至於暗主則自賢自大,挾尊挾勢,及廷臣進諫則騁剛果以抑之,縱辯說以折之,使直臣杜口,上下否隔,而天地閉塞。此誠可法而可戒者也。殿下以明睿之資,撫盈成之運,三年卽吉,萬化惟新。一國臣民莫不延頸望治,而卽位之後,常居深宮,不親政事,不御經筵,群臣罕見天顔,其所親近者不過宦官、宮妾,豈不爲聖德累也?成宗日御經筵,猶爲不足,繼以夜對;每日視朝,猶慮停滯,盡日聽政。此殿下所親見也,何不體念,而怠於政事若是歟?士洪等小人,皆得重罪於成宗,而宦寺之職,不過掃除。殿下何爲寵待,加以崇階耶?鄭文炯等,在成宗朝每參謀議,未嘗邪議以承順者,畏成宗之明,而不敢也。至於今日,苟徇私情,不以事成宗者事殿下,而乃敢發邪慝之論,以救援小人,其諛侫可知。及臺諫駁之,則乃反抗辭,欲與臺諫分辨曰:「殿下何得聞可否之論?」其欺罔天聰,輕蔑朝廷如此,有志之士孰不切齒唾罵哉?當下有司,案問抵罪,而殿下悅其順旨,而不之罪。在成宗朝趙之瑞以誤議坐罷,此殿下所親見也。《書》曰:「監于先王成憲,其永無愆。」殿下踐成宗之位,當以成宗爲法,而所爲之事,一切反之,可謂能繼述乎?凡此數失,皆原於殿下不能改過,而其不能改過,又在於殿下短於從諫也。歐陽脩有言曰:「諫官者,天下之得失,一時之公議係焉。」石介曰:「君有失德、荒政,咈諫廢忠,御史得以諫責之。」蓋人君以一身之微,處法宮之邃,百僚之邪正,吾躬之得失,奚得以察之?於是設耳目之官,以司風憲之任,故一人不得用其聰、恃其明。今臣等抗章論劾,非務勝也,盡言責耳;非用權也,立紀綱耳。殿下敎曰:「君臣交勝。」曰:「權移於下。」臣等不勝痛憤。殿下以臺諫爲耳目,而反惡耳目之明,臣等未解其意。元首雖安,股肱雖備,耳無聞、目無見,何以爲成人?昔唐睿宗時,御史楊孚彈劾,不避權貴。帝曰:「鷹搏狡兔,須至救之。不爾必反爲所噬矣。」肅宗時大將軍管崇嗣背闕而坐,笑語喧縱。御史李勉劾其不恭。帝嘆曰:「爲有李勉,朝廷始尊。」唐之兩宗皆中材之主,而能開納直言,褒奬之如此。以殿下之明,反不如唐之中主,誠可愧也。伊尹恥其君不及堯、舜。臣等之爲殿下拳拳啓之者,亦伊尹之志也。孟軻謂齊宣王曰:「王庶幾改之,予日望之。」臣等亦爲殿下望之久矣。若殿下能御經筵、能勤政治,奪小人之爵,罪邪議之臣,改守勤之職,悟前日之非,則旣往之愆,與化俱徂,自新之善日進月盛矣。
傳曰:「士洪等加資,豈爲甚非,而言之至此?若在成宗朝則卿等必不如此。成宗明哲,亦不使臺諫言之如此也。予則柔弱無良,故卿等言之,使若侵轢,然是豈可乎?凡國家事,當議諸大臣,豈可與宦官、宮妾議之哉?」又啓:「敎云:『在成宗朝則必不如此。」成宗明哲,知士洪之姦,故終不錄用。其還給職牒也,臺諫論之,命議于大臣,而孫舜孝以爲還給無妨。成宗敎曰:『方其收奪之時,何不言之,而今以還給爲無妨乎?』卽罷舜孝之職。其後爲管押使、都司、宣慰使,臺諫亦論之,成宗卽改之。且承文院提調以任士洪、李昌臣爲能漢語,請常仕于本院。其時承傳內官薛孟孫入啓,成宗但許昌臣。孟孫更稟士洪,成宗不答。成宗洞照士洪之奸,蓋可想矣。且成宗以朴元宗爲承旨,臺諫論之,卽改正,成宗之能納諫亦可知。殿下若聽臣等之言,是能法成宗之明也。自古納諫者謂之明哲,不然則謂之庸暗。殿下凡事當議大臣,而如其正論則從之可也。古人云:『大臣但順從臺諫諷指而已。「如鄭文炯等,以爲大臣而議之,則其與議于宦官、宮妾何以異哉?」不聽。
○下書于諸道監司曰:
我國多畜水牛,而不習耕田,無益於用。其令各官具農器習耕,能耕與否聞奏。
6月25日
[编辑]○乙未,臺諫書啓:
殿下以謂:「只加一資,有何害焉?」然前者無一宰相以士洪等加資爲是,而今則探殿下必不改之意,獻諛如是,他日雖大用,必無非之者。自古小人必酬恩讎,士洪得志,則必斥前日壞己者,而其附己邪類,亦將援引盤據,國勢岌岌然後,雖臺諫不能救,而殿下亦無如之何矣。
御書以答曰:
言雖合理,事不可聽。自春徂夏,久佇闕庭,無奈有害於國體乎?毋輕予言,遄止煩諫。
更書啓:
自古小人之亂國家,殿下非不知也,而必以爲:「數小人何害於吾治?」恬然不以爲慮,臣等尤不可不諫也。昔唐文宗欲用李訓,李德裕堅執以爲不可,問於李逢吉遂用之。李德裕以爲:「逢吉位宰相,顧愛小人,以累陛下,逢吉亦罪人也。」當時文宗亦以爲:「一李訓,何以亂國?」及其柄用,以宿憾逐李德裕,因以亂國政。纔及數代,黃巢賊起,猝入都城,公卿、貴戚倂首就死,日殺千人,以供軍食,其禍慘矣。況今臣等所劾小人非一,而宰相援救如李逢吉者,亦非一人乎?且臣等聞,四月雨雹,五月太白晝見經天,六月望日月食,天變無月不作,此天仁愛殿下,先出災異,以警懼之也。太白經天,變之大者也,其應有不可形言。且四月純陽之月而雨雹,此小人道長,欲陷君子之象,其兆甚明。殿下何爲忽天戒,而不聽臣等之言乎?愼守勤累請改正,而亦不聽者何也?
不從。又再啓,不聽。
○戶曹啓:「平壤府逋欠穀四萬九百九十餘碩,不可輕易蠲減。十分爲率,逐年漸徵。」傳曰:「與前日李克均啓辭,幷議政丞。」尹弼商、盧思愼、愼承善、鄭文炯議:「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寧損國廩,不可不恤民生也。特除逋欠,務蘇民生。」魚世謙議:「平安道防禦緊處,軍食不可不慮,而遽減四萬九百餘碩,似爲未摠。且身死勿徵之法,國家成憲,而官吏玩法,幷徵其一族、四隣,以致民生重困,幷令考啓。」韓致亨議:「死亡人有族則分徵,無族則徵諸切隣,此諸道通例也。今若輕易蠲減,則愚民效此不納,弊將難禁,依戶曹所啓施行。」從弼商等議。
6月26日
[编辑]○丙申,臺諫書啓:
臣等每論啓,殿下輒敎以「事不可聽。」臣等願聞其由。昔共工、驩兜與堯、舜,同是黃帝之孫,一犯其罪,猶可流放。士洪之罪,豈下於共工等乎?縱不能逬諸四裔,不與同中國,何至以宰相之職加之乎?文炯等以邪議誤殿下,請懲欺君之罪。
傳曰:「以功臣加一資,何關於國家?此予所以不聽也。」又上箚曰:
賞罰者,人主所以制馭臣民之柄也。殿下卽位之初,首加士洪等資,此賞當其善乎?祖宗百餘年之國家,付之小人,以致危亂然後,快於心歟?鄭文炯等,敢爲諛侫之說,以欺殿下,至云:「臣等不畏臺諫。」大臣而不畏臺諫,何所不至?古之奸臣欲售其計者,必先攻臺諫,使不得言。故後行其術,則人莫敢言,皆媕婀隨順,此王安石變法、亂國之謀也,豈不甚可懼哉?先儒曰:「無功者虛受,有罪者幸免,非賞罰也。」願殿下奪士洪等資,鞫文炯等罪,以示賞罰之公。況王者無私,亟遞守勤之職,以割私情。
不從。
○日本國使臣壽蓂等將朝大明,遭風泊于濟州。
6月27日
[编辑]○丁酉,臺諫啓:自古人主雖善始,克終者蓋寡。以唐太宗之明,尙不克終,魏徵疏十漸以諫之。今殿下卽位以來,不納正論,大臣逢迎之說,悅而聽之。初政如是,況望其有終乎?自古國家治亂,係於小人之進退。昔唐德宗用盧杞,以亂天下。其後復用爲剌史給事中,袁高執不下詔,諫官繼以爲言,德宗從之。他日李泌入見,德宗謂曰:「袁高論杞事,朕已可之矣。」泌拜賀曰:「比日外間皆以陛下爲漢之桓、靈,今日乃知堯、舜主也。」德宗唐之中主也。用盧杞則其失,甚於桓、靈,退盧杞則其德比於堯、舜,一小人進退,所係甚大。今殿下已知士洪等憸邪,無異於盧杞也,而德宗則能聽袁高等之言,罷盧杞剌史之職。殿下卽固拒臣等之言,不奪士洪之資,是反不及德宗也。「不聽。更啓,又不聽。又上疏曰:
殿下以英明之資,臨政願治,于玆三年,宜虛懷納諫,繼成宗之善政,而以崇奬憸邪爲初政第一事。當自貽哲命之初,萬目改望之日,其爲謬政如此,中外之人孰不缺望?臺諫庭爭疏箚,凡幾百上,而猶不可之,將以臺諫之言爲非公論,而不足聽歟?雖知公論,謂尋常而不必聽歟?抑以用小人,不係於興亡歟?雖係於興亡,安於姑息,曾不動念歟?以用小人爲無傷也,以不聽諫爲無害也,憚過而不改,遂非而不悛,非臣等望於殿下也。且敎云:」愛國之誠良是也。「又曰:」遄止煩諫。「殿下旣知臣等之誠,而又欲止臣等之誠,果何意耶?不幾於」惟予言而莫之違乎?「又敎云:」言雖合理,事不可聽。「臣等謂,殿下旣知言之合理,則宜不留難,而其不可聽者何事歟?以小人已入左腹,而不能聽歟?以宦寺朝夕親近,而不可聽歟?此必非殿下之意,恐有邪臣導之也。不然,以殿下之明,敢出此言歟?昔唐太宗灼知宇文士及之侫,而竟不能斥;明皇洞照李林甫之奸,而卒不能退,以貽後世之笑。願殿下退憸邪誤國之小人,勿使後之視今,猶今之視昔也。且人主一言一動,史官書之,傳之萬世。若今日書小人、宦寺皆寵以崇階,明日書臺諫庭爭不聽,又明日書臺諫辭職而不聽,至於終年直書再書,不二書而止,則千載之下,以殿下爲去邪勿疑,從諫不咈之君乎?非徒史筆可畏,漢、唐禍亂皆由於用小人、寵宦寺。安知我國之亂,不萌於群小加階之日乎?宰相者,與國同休戚,宜開陳正論,納君無過,而彼文炯之長樞府,克墩之貳三公,世佐、公弼亦六卿之長,皆爲國大臣,而揣摩時事,審伺上意,乃敢背國論,沮臺諫,無非陰護士洪輩而然也。《傳》云:」一言可以喪邦。「其是之謂歟。且比來雷雹不時,星文晝見,月又薄蝕,此小人進用,大臣獻諛,陰道盛長之所感也。殿下所宜恐懼修省,以謹天戒之秋,而習於久安,忽天戒而不懼,爲殿下不取。
不省。
○成均館生員劉豹等上疏曰:
同知事崔應賢坐前任慶州時軍籍錯誤,當罷職,臣等不勝缺望。竊謂,學校風化之源,凡爲師表者,苟非經明行修,則無以稱其任,故常重於衆選。今應賢天性廉孝,學問典雅,端嚴、簡重,有人師之望。非有素養,何能若是?嘗仕先朝,遠離親鄕,不能躬自奉養,請於有司,乞本貫旁近之邑,以奉甘旨。及其親沒,廬于墓側,哀毁盡禮。大臣聞而薦之,先王嘉其行誼,不次擢用。及殿下初載,俾典國學,數年于玆矣。雖以臣等之無類,猶能熏炙其德業,欽慕其誠孝,而咸有所感發,其爲後學之表率蓋如此。雖年踰耳順,精氣康强。每於函丈,待士以禮,曾不少懈,其誨人不倦如此。學者方倚爲模範,而一朝見罷,臣等不知於何考德,而問業哉。臣等嘗考《周官》八議,有議賢議能。今應賢之罪,法雖當罷,然嘗以孝廉顯於先朝,今以行誼爲士所宗,則豈不合於《周官》原宥之議乎?又聞,古人云:「人各有能有不能。」執簿呼名,毫髮不爽者,刀筆小吏之所能也;敎育人才,陶甄士習者,仁人君子之所能也。今以一州軍籍之錯謬,棄多士表率之人,是以小吏之所能,責君子之所不能也。伏願殿下,復還舊職,遂臣等願留之望。
傳曰:「議于政丞等。」尹弼商、盧思愼、魚世謙、韓致亨議:「儒生之言,雖切,然國家旣已從法施行,似難獨赦。」愼承善、鄭文炯議:「崔應賢嘗以孝廉顯,及其親沒,廬于墓側,哀毁盡禮,其爲後學之表率可知。罪雖當罷,敎育人才,陶甄士習者,舍此伊誰?」從弼商議。
○夜二更,震宣政殿柱。
6月28日
[编辑]○戊戌,承政院啓:「前者雷變雖在闕內,皆非正殿。今震正殿,其爲變大矣。大抵災變之作,蓋由於上之失德。今弭之之道,若應行故事,則在下者當修擧之,若關於上躬之事,殿下所宜軫慮。當正心修身,以答天譴。」王避殿減膳,御熙政堂。引見一品宰相及議政府、六曹、漢城府、臺諫、弘文館問曰:「昨日雷變,實予不德所致。不知某事,可以弭之,其各言之。」尹弼商曰:「請考先朝故事施行。又下敎求言,訪問時政得失,民間利病,以弭天災。」盧思愼曰:「古云:『天心仁愛人君,降災以警。』今若因此戒謹,則雖有其變,而無其應。近日不御經筵,曠接群臣,皆是失政。今天變未必不由於此,請須警愼。」弼商又曰:「《春秋傳》云:『人君遇災而懼,則雖有其象,無其應。』今思愼所啓當矣。請克勤政事,以謹天戒。」王曰:「卿言是也。近日予有暑證,日候酷熱,故經筵等事久廢不行,此足以召災也。」弼商曰:「嘗聞,中國雷震承天門。群臣請修,皇帝以謂:『當謹天戒。』久然後修。今宣政殿亦不必遽修,請於他處聽政。」左議政魚世謙曰:「臣未知爲某事之應,然雷霆乃下情鬱抑之所致也。古云:『君門邈於千里。』今百姓豈無冤抑者乎?凡決民訟,大事三十日,中事二十日,小事十五日。雖有其法,然官吏淹延,累朔積滯。若問官吏則必曰:『元隻不現矣。』若考其歲月與情狀,則民冤必伸矣。近者外知部人等,不問是非,全家徙邊。一夫之怨,足以傷和召災矣。」鄭文炯曰:「弭災之道,不可枚擧,勤政、恤民此其大綱。其他修省之方,請考前例施行。」世謙又曰:「常參、朝啓皆應行故事,雖不啓請,殿下當次第擧行。昔文王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萬民,此非有天災而後然也。況今天災如此,不可不修德,以答其譴也。」右議政韓致亨曰:「請殿下勵精圖治,恐懼修省,勤御經筵,日接群臣,以盡弭災之道。」左贊成李克墩曰:「今尹弼商等所啓,皆謹災之意。但世謙所啓冤抑等事,當次第擧行。昔楚莊王無災而戒懼;魯哀公,有災而不懼。蓋以天心,仁愛人君。楚莊王恐天之不佑己;魯哀不知天之可懼也。殿下今遇天災,引見大臣、侍從、臺諫,垂訪致災之由,臣等不勝喜賀。古人云:『應天以實,不以文。』所謂實者,不過修德、行政而已。如經筵視事,接賢士大夫,今日急務。若殿下力行,則災反爲祥矣。」判府事李克均曰:「天之示警,專在殿下一身。《書》云:『命吉凶,命歷年,知今我初服。』殿下卽位以來,不視朝、不御經筵。且臺諫長伏闕下,不治職事,民冤亦多,是宜留念。」戶曹判書李世佐曰:「古人云:『應天以實,不以文。』殿下深居九重,不接群臣,政治得失,民間疾苦何由知之?今宜日御經筵,接見大臣、侍從、臺諫,咨訪治道,迎問闕失,如恐不及。」吏曹判書柳洵曰:「前此雷震闕內則有之,今則雷震正殿,延及御扆,非常之變也。雷者天之怒氣也。震怒至此,豈無所自?臺諫論事,累朔守闕,未回天聽,不顧官守,冤抑未伸,人心悶鬱,莫甚於此時。請從臺諫之言,盡心修省。」武靈君柳子光曰:「災變之事,左右已盡論啓,臣不敢更贅。但歷觀古史,書災變於前,必有後應。願殿下戒之敬之,令寫進卽位以後天災時變,日加警戒。大抵人情初遇變異,其心驚懼。若過一日,則驚懼之心易衰。近來妻殺其夫,奴殺其主者多。亦使書進,常須留念。且近日不御經筵,不接群臣,由上體不寧。雖不得常御正殿,請御便殿,引接群臣,則聞見廣,而聖學明矣。」右參贊尹孝孫曰:「臣聞,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天明畏,自我民明畏。天人一理,通達無間。今天之譴告至此,豈無所自?願殿下克勤天戒,廣迎讜論,側身修德,以答天譴。」大司憲李諿曰:「近日前後臺諫,連五、六朔伏閤,以箚、以疏、以言,而殿下一不聽納,臣等深爲痛憤。前日鄭文炯等以邪議誤殿下,而殿下不鞫。今皆例以大臣而引見,殿下之失德無大於此。且殿下雖曰我無私情,而愼守勤以椒親,違法爲都承旨;任士洪本一惡德之人,而不改濫資。是殿下必勝臺諫之心,先存乎中故也。且安同眞友騫之子,而殿下不從憲府之決。友騫之母與兄弟皆曰其子,則殿下何由知其非子也?如此之事,足以感傷和氣矣。」大司諫崔璡曰:「今殿下避殿、減膳者,乃所以示恐懼修省也。然若不聽臣等之正論,則恐懼修省之實,果安在哉?」王曰:「士洪等事,前日已議之矣。」司諫洪湜曰:「自古災不虛生。《詩》云:『燁燁震電,不令不寧。』此專由幽王之時,小人用事於外,嬖妾蠱惑王心於內也。今殿下不御經筵,不接群臣,不得聞嘉言、善政,上下之情不通。今此之變,未必不由於此。成宗則日三經筵,每朝視事,猶以爲不足,又有夜對。殿下繼成宗之位,而不法成宗何也?自古用小人,必亂邦,故臣等請改士洪等資而不從。又令收議,而文炯等庇護小人,其附下罔上,莫大於此。且非特今日有此災也,殿下卽位以後,如雨雹失時,星文晝見,災變不一。殿下繼此以往,又不謹天戒,不納正論,不御經筵,則安知天變之又至耶?」王曰:「士洪等事,宰相議若以爲非,則改之何難?」執義姜景叙曰:「士洪等事,臺諫論啓,累月不改。故星文晝見,白氣經天。又有月蝕、雨雹之災,天之譴告,可謂顯矣。殿下若於其時,聽納諫言,恐懼修省,則必無此變矣。昔太戊修德以消桑穀之災,武丁修德以弭雊雉之異。殿下修德行政,則災反爲祥,不然則傷敗乃至。且殿下以愼守勤爲都承旨,以安同爲非友騫之子,此專用私恩,不從公議也。且殿下必以爲,雖加小人一級,何遽至危亡也?此不然。今若一開其端,彼必援引同類,列置權要,人主孤立,可不懼哉?鄭文炯等四人乃曰:『今復奪之,其失甚於當初濫授之弊。』王者之德,在行之何。若設未得其當,雖十易之不爲病。豈可使狗尾續、爛羊胃之譏,復譏於今日乎?且以爲,臺諫久立闕庭,前古所未聞。昔有宋臣一歲之間,疏至於百八十上,則其以言奏者,不知其幾百也。文炯等此語,專是誣上、徇私,而殿下不鞫,其何不有天變乎?《詩》云:『敬天之怒,無敢戲豫。』殿下聽臣之戒,務去私情,接見大臣,則災變可消,國家治安矣。」思愼又曰:「今此災變在正殿,與他處不同,請益加修省。」王曰:「弭災節目,雖有前例,與此不同,其速考啓。」思愼又曰:「所言雖多,不切於弭災則何用?請考前例,速下罪己之言,使中外洞知殿下謹天、恤民之意。」弼商曰:「遇此大變,必上下恐懼修省然後,災可弭也。」掌令姜謙曰:「殿下之失德,臣等或箚、或疏,言之已盡,而一不見聽。又請見弘文館箚子,而亦不許。是殿下事事而拒之也,不勝痛憤。且殿下稱士洪曰:『魁憸。』曰:『小人。』而不卽改正,又不鞫邪議之臣,尤爲痛惜。」禮曹判書朴安性曰:「殿下久不聽臺諫之言。古云:『君子之過,如日月之蝕,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且稱君之德則必曰:『從諫如流。』又曰:『改過不吝。』願殿下勿疑快斷,以副衆望,以答天譴。」掌令趙珩曰:「殿下遇此災變,雖避殿、減膳,然古云應天以實。殿下卽位以來,不御經筵,不親視事,進用小人,不聽諫言。此天變之所由起也,請修其實。且《詩》云:『燁燁震電。』此用小人所致也。自古小人見用,則必有天變。殿下聽臣等之言,則變異可消矣。且殿下欲觀公論,收議于大臣,而文炯等逢迎上意,獻諛如此,罪雖上裁,然不可全釋。且請見弘文館箚子而不許,又請面對則敎云:『如此暑月,爲士洪事,具冠服見爾等乎?』是殿下不有惕慮之心,事事而拒之也。請於今日得聞上敎而退。」獻納孫仲暾、持平盧彦邦曰:「今日幸賜引見,請聞定命。」正言趙舜曰:「古云:『三公爕理陰陽。』今天變如此,而不知待罪。殿下有失德,而又不能格非,是三公亦不能盡其職也。且文炯等以諛悅誤殿下,固當待罪之不暇,乃曰:『請與分辨。』曰:『不復聞可否之論。』欲使殿下專用己言,不可不鞫。且功臣加資,臣等欲盡改正,而殿下不聽,故論其甚者耳。大抵一人之見有限,殿下偏執己私,不聽衆論,臣等不勝痛悶。」正言宋欽曰:「董仲舒云:『國家將有失道之敗,天乃先出災異,以譴告之。尙不知變,傷敗乃至。』殿下卽位以後,不御經筵,不聽諫言,故雨雹不時,星文失度,天之譴告,不亦顯乎?今又不聽臣等之言,則傷敗乃至。」持平孫蕃曰:「幽王之時,小人用事,嬖妾蠱惑,故日月薄蝕,山谷易處。今此天變,亦由於小人之濫爵。今速改之,竝鞫罔上之臣,側身修德,則天變可消。昔宋景公一言而熒惑退舍,請改紀其政,以答天譴。」王曰:「天變未必由於士洪等加資,然臺諫言之如此,奪之何難?」問左右,弼商曰:「今日之災,不可的指爲士洪加資之應,然臺諫所言如是,而廢事已久,未伸其冤者亦多。傷和召災,職此而起,請從臺諫之言。」世謙曰:「今士洪加資,非任事也。且士洪非關係國家之人,雖收其資,亦非害事,請勉從臺諫之言。」致亨曰:「臣意亦與世謙合,請從之。」子光曰:「今臺諫必得請而後退。願先定是非,而剛斷焉。優游不斷,非帝王美德。」王曰:「加功臣一級,似不關興亡,然臺諫非一人,雖一人錯計,其餘豈皆然耶?若欲弭災,則當聽正論,其還奪之。」都承旨愼守勤曰:「只改士洪資乎?」王曰:「臺諫所啓,盡奪之。」姜謙曰:「文炯等不可不鞫。」副提學楊熙止曰:「其事失則某咎徵應,古人以爲膠固不通,不可的指爲士洪加資之應而奪之也。昔晋武帝時,雷震含章殿柱。此則乃正殿,有甚於彼。殿下卽位之後,不御經筵,不接群臣,而下情不得上達,此亦可以召災也。」洪湜、姜景叙曰:「熙止之言必有其情。熙止本與士洪相交,故欲救而發此言也。昔王安石以爲:『天變不足畏。』熙止之言與此同,不可不鞫。」王曰:「各言其志耳,其可鞫乎?」應敎李守恭曰:「功臣加資,固宜盡改。土木之役,亦足召災。弭之之道,非暫時引見之間所能盡講,請須廣問博採,盡罷土木之役,以答天譴。」校理金詮曰:「功臣加資,固當盡改。近日殿下過擧甚多,請宜周慮却顧。凡土木之役,內苑禽獸戲玩之具,一切停罷。」言未竟,王曰:「今此所啓之辭,其各書啓。」〈史臣曰:「時人譏之曰:『士洪初以天變不足畏之說抵罪,今亦以天變被奪其資。』天之報應,可畏也夫。」〉 ○政丞以下退集賓廳,書弭災節目以啓,凡九條。頒赦求言,疏放罪人,甄拔沈滯,逋欠蠲免等事也。
○臺諫合司啓:「殿下遇災而懼,延訪大臣,優納直言,乃奪士洪、崇祖、得琳、韓懽、孝江、仲敬、敬生、存命等資,此殿下之所以應天以實也,臣等不勝欣忭。但楊熙止當成命初下之時,輒徇私情,欲護士洪,是知有士洪,而不知有殿下也。苟非其黨,敢爲如是耶?此而不罪,國無政矣,請鞫之。且不遞愼守勤都承旨,御決安同之訟,恐有私情,請速改正,以應天變。」不從。更啓:「楊熙止面罔殿下,不可不罪。成宗朝趙之瑞以誤議坐罷,況熙止與士洪昵交,不免有情乎,請鞫之。文炯等及守勤、安同事,亦不可不聽。」皆不從。更啓:「今乃因災變求言,而若不盡從臣等之言,則不足以盡弭災之道。且聞有將赦,一年之內,赦已三下,不可又赦。」傳曰:「不允。赦則其議于今日詣闕宰相等。」尹弼商、盧思愼、魚世謙、鄭文炯、韓致亨、李克墩、李世佐、盧公弼、朴楗啓:「頒赦似無妨。」李克均、韓致禮、柳子光、柳洵、申浚、朴安性、尹孝孫、趙益貞、李陵、李誼、金悌臣、安琛、金諶、許琛啓:「古人云:『無數赦。』又曰:『賊良民。』今不半歲,已三頒赦。若又肆赦,則適足以長奸猾,非所以弭天譴也。今日宰相、臺諫所對正心修德,御經筵,硏聖學,接群臣,訪治道,納諫諍,廣聰明,此乃應天之實也。至於避殿、減膳等事,皆虛文也。伏望務其實,而勿事其文,以答天戒。」傳曰:「諸役處書啓,且明日當御經筵,來初一日欲受朝賀。」尹弼商等啓:「朝啓、常參、經筵等事可行也,今避殿、減膳,不可受賀也。」傳曰:「依所啓。」臺諫更請勿赦,且鞫熙止,不從。
○副提學楊熙止書啓:
今日賜對,群臣皆啓以御經筵、接群臣、納諫諍、伸冤抑等事,而只命收士洪資。臣恐殿下以降士洪資爲答天譴,而不加修省,故臣啓天之譴告,非但加資一事,欲使殿下留意所啓數事,益謹天戒耳。辭未竟,臺諫以臣爲庇士洪駁之,臣切痛焉。
傳曰:「知道。」熙止又書啓:
士洪降資,臺諫啓之,而殿下問諸大臣,大臣皆曰可,然後命收資,豈以臣之一言,遽改成命乎?三尺童子,尙知其不可。臣雖無狀,豈欲庇士洪,而爲之辭乎?臣意以謂,奪資一事,不足以應天。今日大臣所啓,御經筵等事,次第擧行然後,庶答天戒。臣之本意如此,而枉被臺論,無由自明。臣之語勢,侍從臣僚孰不聞之?伏望特垂下問,臣若有一毫私曲,則甘受重罪矣。況臣被駁,不宜在侍從之列,請避。
傳曰:「勿避。」
○鄭文炯、李克墩、李世佐、盧公弼以臺諫論駁,來待罪,不從。
○弘文館副提學楊熙止等上箚曰:
謹按,晋孝武時震含章殿四柱,安帝時震一廟。此皆非常之變,而二帝不知省懼,終至亂亡。今宣政殿乃臨群臣聽政之所,而震及御座前,古未有之天變也。殿下雖避殿、減膳,延訪闕失,而所改者只濫加一事耳,殿下其謂此足以答天譴耶?如畜獸禁籞,爲戲玩之具;召聚工匠,作奇衰之巧,連興木石,一撤先王之舊而新之。裁決牒所,不付有司,而斷之以私,深宮之中,所與處者宦寺、宮妾而已。接賢士大夫之日,自卽吉以來,凡有幾乎?正直日疎,邪侫日近,學問不就於高明,政事多出於偏僻。外戚寵,而據非其位,女謁行而屢屈邦憲。殿下失德,類如此,天之譴告,不可謂無自矣。殿下當痛自刻責,一切反前所爲然後,庶答天譴,而顧欲區區於頒赦之末事,殿下應天之實安在?一歲再赦,善人喑啞,況數月之頃,遇慶而赦,遇災而赦,以至四下乎?非徒不足以答天譴,祗見其賊良民之甚也。
傳曰:「知道。」更啓,不從。
○傳旨吏、兵曹曰:「曺克治等二十四人敍用,江得舟等三人,職牒還給。」皆因政丞等議啓,而唯愼自建,特命敍用。
6月29日
[编辑]○己亥,御經筵。大司憲李諿曰:「昨楊熙止聞上還收士洪資之命,卽啓:『奪士洪等資,豈足以應天變乎?』此而不罪,則誰敢直言乎?必皆有阿諛之心矣。」王曰:「旣採群議,其聽一人之言乎?」諿曰:「雖不可加罪,請遞經筵官。」司諫洪湜曰:「昨日大會廷臣,欲聞正論,而熙止獻諛若此。蓋居侍從之地者,雖有小過,決不可處,況熙止乎?速遞侍從之官,幷鞫其情。愼守勤非文臣而爲都承旨。椒房之親,尤不可示人以私也」王曰:「古亦有非文臣而爲之者,雖曰椒親,若可當則有何不可?」安琛曰:「熙止情之有無,未可知也。但其言勢,甚不可也。昨日加資改正,人皆爲快,而熙止遽發此言,甚未矣。」王曰:「各言其志耳。」湜曰:「熙止與公弼、世佐同交士洪。臣等初意,熙止必如此,今果然矣。」洪瀚曰:「赦者賊良民之甚,君子之不幸,小人之幸也,不可妄下。」許琛曰:「古昔賢君、良相皆以爲,赦不可數下。在今所當先者,在於戒逸,欲禁奢侈與夫節儉等事也。昨見前例,應天變節目,放後苑禽獸亦與焉。蓋先王不知某事爲召天變也,故以後苑禽獸近乎戲玩,而放之耳。」洪貴達曰:「此等事,雖前例,抑其末也。以其末爲本,而遺其本,則不可也。臣所謂本者,崇儉約、除奢侈、勤學好問、親君子、遠小人、日接賢士大夫,以講論治道然後,庶可得其本矣。且古云:『赦不妄下。』今此赦所宥,雖皆不緊之罪,然莫若不赦。」鄭文炯曰:「赦則有前例矣。在今所當先者,絶偏私、勤政事、寡逸欲、勤經筵、側身修行也。」貴達又曰:「臣爲內藥房提調,粗省上體,亦未甚不寧也。當平和之時,以便服御便殿,但引經筵官,講論治道可也。昔程子有言曰:『涵養氣質,薰陶德性』然則於聖學,豈不裨益乎?」安琛曰:「玉體若大未寧則已矣,蓋經筵,非徒有益於一身,亦有關於宗社,不可廢也。」貴達曰:「成宗時鷹坊有海靑,命放之。厥後鷹坊無海靑。今者後苑禽獸,近於戲玩,請放之。」許琛曰:「以今時弊言之,濫爵賞、過用財,此其大者。雖一匹布,皆出民力。萬一國家有事,而無財用,則不可以使民矣。」貴達曰:「韓昭侯命藏敝袴,以待有功。以一國言之,不必節用,然國無儲備,則國非其國,願聖上預先節用,使有畜積然後,雖有師旅大事,可以無虞。」洪湜曰:「道千乘之國,節用而愛民。我國土瘠民貧,財穀不敷。勿以昇平爲可恃,而留心節用。」安琛曰:「古云:『傷財必至於害民。』又曰:『不傷財,不害民。』又曰:『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此言節用所以愛民也。今臣等所啓,殿下非知之艱,行之惟艱。行之之道,要在謹獨。是故,《大學》曰:『謹獨。』《中庸》言:『莫顯乎隱,莫見乎微。』是以君子必愼其獨。必須於宴處之時,愼之而已。昨日大臣、臺諫丁寧論啓者,皆以愼獨爲戒也。」貴達曰:「人情厭見聖經賢傳,而風雲月露浮誇之文,則樂觀而不倦。常人猶不可,況人君乎?殿下安居之時,常讀經傳,而不樂浮誇之文,則豈非聖學之本乎?至於詩學,人主尤不可留心也。」王皆不答。文炯曰:「世宗吾東方堯、舜也。三十三年之間嘉言善政,皆載《實錄》。中草入內,時賜觀覽可矣。」安琛曰:「若《實錄》則雖中草,固不可入內也。有《國朝寶鑑》備載我國列聖政跡之嘉美者,此可以觀覽矣。」王不答。持平孫蕃、正言宋欽啓:「前日臣等請鞫邪議大臣,而今則經赦,故不啓。但熙止豈不知士洪爲小人?然而昨日面對,乃曰:『奪其資,何補於應天變?』請推鞫定罪。且漢文帝以竇廣國有賢行,欲爲丞相,恐天下以爲私廣國而不敢。今殿下亦當避嫌於守勤。」傳曰:「熙止之言,予所親聞,甚無情也。都承旨有前例,且豈無遞之之時?」更啓,不從。
○前此豐儲倉白米五百餘碩輸入司饔院,至是還下豐儲倉。
○傳旨議政府曰:「致災必有所召,應天要在以實。顧予寡昧,叨襲洪基,惟不克負荷是懼,宵旰兢惕,澤猶未究,誠猶未格,佳祥不至,災變屢作。又於今月二十七日夜,震宣政殿柱。天譴至此,罔知攸措。念惟刑辟之用,易致冤枉,傷和召災,未必不由於此。宜滌瑕垢,以布寬恩。」又傳旨議政府曰:「予惟涼薄,嗣守丕基,惟恐獲戾于上下,夙夜惕慮。第以久病之餘,榮衛不調,加以暑熱方殷,不克迎接群臣,訪問治道,寡躬豈無愆過,朝政豈無闕失歟?今天動威,譴告甚迫。乃於本月二十七日夜,震宣政殿柱。咎實在予,冞增警懼。庶賴臣民輔佐之力,以答天譴,其令中外,實封以聞。」
○不急營繕,悉皆停罷。
○先是,令京畿與司僕寺捉獐及鮒魚以進,至是命罷之。
○傳曰:「前送內需司馬十九匹,其還于司僕寺。」
○傳曰:「拱辰門、靑陽門、永康門圍籬皆撤去。」前此王數幸後苑,圍籬使外人不得見。至是撤之。
秋七月
[编辑]7月1日
[编辑]○朔庚子,御經筵。講《綱目》《漢紀》,至賜洛陽令蕫宣三十萬錢,侍講官張順孫曰:「此光武所以旌直臣也,請須法之。」王曰:「光武賜蕫宣錢非矣。」領事魚世謙曰:「光武以私心而怒之,故旣悟而賜錢,以表其直。光武之賜善矣。」順孫曰:「以强項令名之者,取其不屈也。」執義姜景叙曰:「近有天災,宜正心修省,無一念之敢忽也。自古克謹天戒,則雖有其象,而無其應,不謹則傷敗乃至。謹天戒之道,在於勝私、窒慾。若無私心,則光明正大,位天地,育萬物,無災異之戾。楊熙止以奪士洪資,不合於應天變,是黨友小人,面欺殿下。請鞫之,殿下不聽,甚未便。且陰興皇后之弟,光武欲爲大司馬,興固讓曰:『虧損聖德,不可苟冒。』今以守勤爲都承旨,大累聖德。且安同,友騫之母與其弟友夏,皆以爲友騫之子,而論以非子,此足以感傷和氣,宜下問宰相,而使之。掌樂院小司,古無都提調。如樂工、女妓屑瑣之事,非政丞所當與知。今以右議政韓致亨爲提調,非所以尊禮大臣也。」王曰:「安同不出入友騫之家,又不服嫡母之喪,則不可謂其子。」獻納孫仲暾曰:「殿下不與大臣據文案以決,而獨斷於上,臣恐殿下未免有私心也。熙止以侍從,當殿下賜對之時以『奪士洪之資,非關於應天譴。』其面欺殿下如此,固當治罪。愼守勤亦不可不改。」魚世謙曰:「熙止之志,欲廣言戒謹之事,非以奪士洪資爲不足應天譴也。」李克均曰:「熙止若有庇士洪之心,則何惜一熙止?若無此心,則臺諫之駁,無乃過乎?」仲暾曰:「其時臺諫聽之者非一,安琛亦嘗面論其非。」仲暾又將論後苑事,王托如廁而入。有頃,傳曰:「熙止鞫之。都承旨事有前例。掌樂院提調,政丞自何時帶之?考例以啓。」
○傳于承政院曰:「日者之變,古今所稀,豈無民怨而然耶?成宗慮軍額不敷,特除度僧之令。彼雖異端,亦吾民也。度僧勿禁事,議于政府、六曹。」政院啓:「我國人民鮮少,軍士無保者多。以此積怨,若推刷無度牒僧人,充給其保,則人心平而天氣和。此乃應天譴之實也。且成宗以度僧之禁,載諸《續錄》,可謂令典矣。殿下宜遵守勿改也。況《書》曰:『予則有大疑,謀及卿士。』此非可疑之事,而議諸政府、六曹,於大體何如?」傳曰:「兩宗自祖宗朝而設。若禁民爲僧,一充軍保,亦豈無怨?」
○弘文館典輪李守恭啓:「殿下弭災之誠,臣等竊自喜焉。今以度僧事,議于政府、六曹。度僧非弭災之道,亟收此命,勿使外人知之。」仍書歷代之君事佛求福,反致禍患者以啓,傳于政院曰:「姑待命,收議。」
○命撤後苑藩籬。
○命放濟州定役內官金順孫、崔有淵。
7月2日
[编辑]○辛丑,御經筵。侍講官李守恭曰:「昨日本館以度僧收議未便事啓之,未知上意。若因天變,疑有冤抑,有是命則甚不可。前日以我國軍額不實,保人甚少,故人皆不樂爲軍士。成宗特令勿度僧,意有在也。」掌令姜謙曰:「成宗慮良民之逃役,爲僧者日衆,而軍士不實,故特令勿度僧,一朝改之不可。且此非初政急務,亦非弭災之道。」特進官趙益貞曰:「勿度僧事,載在《續錄》。我國四面受敵,而軍士不實,信非細故也。」知事柳洵曰:「成宗不惑於異端,慮軍丁不敷,命勿度僧,乃是善政。殿下方遇災敬天,不可改先王善政。」益貞曰:「盜賊以不得爲盜爲怨,則亦將以爲冤抑乎?如此事,斷不可收議也。」檢討官鄭光弼曰:「可改者改之,而無留難,是乃應天之實也。若度僧事,決知其不可,何用收議乎?」特進官尹孝孫曰:「國有大事,必議于大臣。議若不一,則當裁自聖心,而從其可者,若詢謀僉同,則當從衆論。古人云:『謀從衆則合天心。』合於天心,則人無間言矣。今此度僧之事,初不可收議也。雖或收議,其誰曰可也?」益貞曰:「古云:『出納惟允。』如此傳敎,政院宜更啓請,而不啓請,政院亦非矣。」守恭曰:「天變如此,而欲以度僧弭之,正如梁武帝爲侯景所迫,猶捨身爲奴也。今猶遲留,不卽收成命,而姑令停議甚不可。若以度僧爲弭災之實,則必貽譏於後世。」王曰:「非以度僧爲弭災,今有兩宗,則不可無僧,有僧則度僧之法亦不可無也。」益貞曰:「成宗命勿重修僧舍,此無他,軍卒不敷,而逃役爲僧者甚衆故也。」守恭曰「成宗非徒爲軍卒不敷也,崇奉佛法,乃我朝弊風,故欲革之耳。」正言趙舜曰:「成宗罷度僧之法者,正欲禁絶僧徒。大抵遇災變,如赦宥等事,皆是虛文。要當正心修身以應之也。」王曰:「此言甚是。予意亦然,故命停收議矣。」謙曰:「如知其非,當速止之,不宜姑停。」益貞曰:「趙舜所啓正心之言當矣。人君若能正其心,則非僻之心,何從而生乎?必敬以直內,操存省察,凡怠慮方萌,必曰:『此十目之所視也,十手之所指也。此事無乃有害於治乎?』常於謹獨,用工夫則事事無失,而心亦正矣。」守恭曰:「舜所啓甚善。古云:『惟聖罔念作狂。』大抵操存省察,當於謹獨用功,則事無不善矣。」謙曰:「篤恭而天下平。謹獨之功,不可不用其力也。」守恭曰:「昔孟子三見齊王,而未有所言。或問之,孟子曰:『我先攻其邪心。邪心旣攻,則善心自生。』矣。」
○掌令趙珩、正言趙舜論啓愼守勤事,且啓:「愼自建罪犯贓汚,不可復敍。成宗昇遐之日成婚之人,皆知國恤,而故犯之,是罪干綱常。今竝許敍用,請收成命。議度僧事,敎云姑停,不勝缺望。」傳曰:「守勤事不可聽,自建事已與大臣議之。非入己之事,而累經赦宥,故不允。成宗昇遐日成婚人,當分揀勿敍。度僧事其待命。」
○弘文館直提學洪瀚等上箚曰:
臣等伏覩,殿下遇災而懼,迎訪群臣,疵政過行改之不吝。臣等方相賀以爲,殿下之敬天如是,轉災爲祥,指日可待。及聞殿下欲度僧以弭災,臣等不勝駭愕。具論不可,雖寢其議,而兪音尙阻,此豈遲回猶豫,不能早斷者乎?往歲殿下親降手札,以示闢佛之意,太學生至上箋稱賀。今此敎一播,恐中外聞之以殿下爲執德不固也。況成廟勿度僧之命,載在《續典》,以遺後嗣,而陵土纔乾,議毁成憲,殿下何忍爲此?當此省愆之時,所宜正心,以澄出治之源。反欲以邪道爲弭災之具可乎?若遂不已,是欺天也。
傳曰:「度僧事勿議。」
○正言宋欽以親老乞歸養,特命歸覲而還。
○李拱妾子李稱壽上言,請赴雜科,命議于政丞。尹弼商議:「雜科非文武科、生員進士之比,許赴無妨。」盧思愼、魚世謙、韓致亨亦以許赴爲可,惟愼承善、鄭文炯之議以爲不可。從弼商議。
○傳曰:「自永康門至靑陽門造長廊。」
7月3日
[编辑]○壬寅,都承旨愼守勤以臺諫論己辭職,不聽。
○吏曹書沈滯可用者鄭誠謹、趙之瑞以啓,愼守勤啓:「沈滯可用者,豈止此二人而已?令吏曹廣考以啓。」傳曰:「可。」
○尹弼商、愼承善議:「掌樂院於《大典》無都提調。當從臺諫之言。」盧思愼、鄭文炯議:「禮樂大事,雖三公兼之無妨。」魚世謙議:「無都提調衙門,以正一品爲提調,其例已久。若以秩卑宰相爲都提調,則不可矣。以秩高宰相下行提調,似爲無妨。然臺諫今擧官職以啓,從之亦無妨。」從世謙議。傳曰:「取世謙議,似爲無妨。」以上之語。
○上護軍宋欽等上疏曰:
名分國家之大閑,小壞則尊卑倒植,貴賤無倫,少則家不家,大則國不國矣。臣等待罪醫員,職在救人,安敢妄爲論列,自犯出位之誅乎?特以切近之災,迫在床下,不敢默焉。夫醫之爲術,萬民之司命,肇自神農,咸置厥官。本朝尤重是術,內設內藥房,外設典醫、惠民等司,擇世系無痕咎者屬焉。故士夫之有才學者,或屈於兩科,則卽投于此,爭自琢磨硏窮,爲世名醫。近年以來,士類恥不願屬有由焉。世宗朝崇重勳勞,二品以上承重妾子,許屬成衆官之法,此重大臣絶嗣之意也。新《大典》頒降之時,二品以上妾子、泛親許屬。故賤出妾子,輻輳來屬,尊卑、貴賤無復可別。凡爲士夫恥與爲伍,擧爲背馳。古云:「薰蕕同器十,黃帝不能卞之。」以其同器也。況庶孽之與士夫,固無香臭之可別,而又使之同器,則孰知其此爲士夫,彼爲庶孽邪?必將摠而目之曰:「是業醫者,庶孽之類也。」則臣等自得姓以來,世居正冑,而一朝蒙此大累,豈不深可痛心哉?近者李拱妾子稱守上言乞赴醫科。此不自知分,蔑棄國章也。惟我東方,素嚴嫡妾之分。若使賤出得隷醫科,循資致高,序立淸班,簪纓世冑顧居下流,而支庶餘孽反據其上,則尊卑之倒植,貴賤之無偏,不旣甚乎?
命留政院。
○正言趙舜啓:「愼自建罪犯重大,不可敍用。」不聽。掌令趙珩啓:「前日敎云:『愼守勤有遞之時。』請於今政遞之。自建罪犯贓汚,不可輕易敍用。」傳曰:「都承旨遞否在我,非爾等所可言也。自建事已收議,不允。」
○忠義衛沈克孝上疏,其略曰:
臣聞:「善言天變者,不于其天,而必于其政;善言其政者,不于其政,而必于其心。」苟正其心,以正其政,則於應變修省,何難之有?今雷震正殿,而殿下警懼不已,恐有闕政,洞開言路,欲答天譴,其敬天勤民之意至矣。臣宿衛殿庭,恩添世祿,適逢求言之敎,安敢默默?臣聞,昔者商之高宗,當肜祭之日,有雊雉之異。祖己曰:「惟先格王,正厥事。」於是高宗側身修行,以弭其災,臣亦請惟先格王可乎。臣聞,人君者,天下之本也;初卽位者,人君之本也。昔唐太宗初卽位時,張蘊古上《大寶》一箴,其辭激切,後世人主之所當鑑也。至于憲宗,韓愈上《佛骨》一表,又作《原道》,詞嚴義正,後世人主之所當法也。臣欲更爲章奏,何過於此?謹書《大寶》一箴,《原道》一篇以進,伏願揭之左右,朝披夕覽。
傳曰:「騰寫一通以入。」
7月4日
[编辑]○癸卯,御經筵。大司諫崔璡曰:「命敍愼自建,甚未便。且成宗昇遐日婚嫁人,當晝而婚者預料也,乘夕而婚者已知也。論以誅心之法,則皆是不忠,何必分揀?慶尙道觀察使安處良不能裁決,駄簿而行,牒訴供總,却而不受,以此無一人得伸其冤。一道休戚,係於監司,請遞之。」掌令趙珩曰:「慶尙道人民倍於他道,監司不能裁決,則民之冤抑,可勝言乎?」仍論愼守勤、愼自建等事,王曰:「處良事當問之,餘皆不聽。」
○掌令趙珩、正言趙舜啓:「愼自建橫斂蒺藜鐵、皮竹籠箱于各官,輸來其家。請減田稅十餘石於差使員,辛舜鼎亦自用之,罪犯贓汚,宜永不敍用。今乃特命敍用,甚爲未安。」仍論啓韓致亨、安處良事,傳曰:「致亨遞之。處良事議于政丞。自建事不允。」
○司憲府請收楊熙止職牒,推鞫,傳曰:「熙止雖與士洪有素分,豈於群臣正論之時,挾私言之乎?熙止云:『奪一士洪加資,何足以答天譴乎?』言勢雖涉疑似,如此正論之人,豈可鞫乎?」
○以金應箕爲兼同知成均館事,洪瀚弘文館直提學,張順孫應敎,金詮副應敎,尹金孫校理,成世純副校理。
○司憲府執義姜景叙等上疏曰:
臣等聞,天人之際,顯微無間,精祲有以相盪,善惡有以相推,人事動於下,象變著於上,乃理之必然者也。然亂極之世,不能無祥;盛治之代,不能無妖。逸王恃祥而自大,故益侈而取禍;興王遇災而知戒,故愈畏而致福。然則祥不必爲慶,災不必爲殃,要在戒懼以答天變,修德以變災殃耳。臣等伏見,聖體違豫,深居九重,不得接見士大夫,講論致治之道,爲經國長遠之計,其所與圖議庶政者,不出閨闥之間。是故,宦寺恃寵於內,小人階進於外,政令多失,百事解弛。天乃雨雹,以譴告之;星文示變,以戒懼之,殿下尙未覺悟,拒諫不聽。皇天存顧預慮,示此大變,以啓聖心。是以,殿下惕然戒懼,迎訪群臣,講論治道,黜遠小人,以厭銷災變,衆目改觀,群心胥悅,其不變災爲祥,以光丕業歟?臣等聞,高宗商之令主也。逢妖而修德;宣王周之賢君也。遇災而側身,故誠感神祗,化沴氣爲太和,變衰運爲中興,此所以興王遇災,而知福也。臣等職在言責,雖不命,當陳所蘊,況下敎求言,欲聞過失,是乃王心之發見,其答天譴,斯無難矣。是用罄竭愚誠,考論聖道,槪擧應天之實五事,仰贊聰明。其一曰,納諫。臣等聞,舜天下之大聖人也。其仁如天,其德如淵,蕩蕩巍巍,莫罄名言。其所以樂取人以爲善何也?蓋天下之善無窮,聖人好善之心亦無窮。已雖有善,安知又有善焉?是以,捨己從人,取善以爲德,此不自滿足,其道光明者也。暗主則不然,貴爲人主,富有一國,意諭色授,而六服震動;言傳號渙,而萬里奔走,心驕而意逸,自賢而自用,縱天辯以拒諫,如石水之不受,聖益聖、愚益愚,其皆出於此乎。今我殿下天資英睿,銳意求治,而大臣首陳邪說,以誤殿下,是殿下有堯、舜之明,大臣無皋、夔之忠;殿下有納諫之明,大臣進拒諫之術,使殿下以忠言爲逆耳,習慣若天成,是不致殿下於堯、舜,而欲導殿下如桓、靈,其心未可知也。殿下已知拒諫之非,改紀前日之政,願開道而求諫,和顔以受之,言可用則賞其直,不可用則恕其愚,開言路以來諫者,則事無過擧,身享美名,此應天之實也。其二曰,用賢。臣等聞,取賢之道,無間親疎、貴賤,惟其賢之所在。貴而貴取焉,賤而賤取焉,豈間公卿子弟、布衣寒士也?故,管仲相齊,賢也而擧二盜;穆公伯秦,賢也而擧由余。如非賢也則雖貴如工、鯀,親如管、蔡,豈可用以亂天下哉?古者國有災變,責免三公以應之,爲大臣者,亦避位以禳之。今殿下遇變以警畏,求言以聞過,大臣未有一人歷陳致災以求所以弭之,引咎避位以圖所以禳之,欲歸過於殿下,而窺免其咎,豈古者過則歸己之道乎?況其間復有匪人參用焉。如旣試武才,而又欲看弓品,立異以行胸臆也;如旣建正議,而中變以壞人倫,審伺以獻諛侫也。排群議以救小人,作僞以誤君也;務紀綱以潤其屋,先私而後公也。無才德入政府,豈異粥飯僧;無幹局長樞府,寧免伴食誚?趙之瑞雖云强作,再魁多士,其才可用;鄭誠謹縱稱硜硜,孝著一國,其行可取。又有磊落之才,沈於下流;鯁亮之臣,困於州縣,是則用者未必賢,而賢者未必用也。若殿下知賢而擧之,擧而信任之,不使小人參廁於其間,則賢者得以彙征,升其國於明昌,此應天之實也。其三曰,去邪。《書》曰:「人之有技,媢嫉以惡之;人之彦聖,而違之俾不通,以不能保我子孫、黎民。」蓋憸人之爲惡,雖千條萬緖,其所可惡者,莫如害人之善。自古小人欲售其術,必疾害正人,一網打盡,然後得以行其奸,使民不被其澤,而禍及後世。如唐之四凶,宋之五鬼,何代無之?在人君痛繩之,使不同中國耳。況殿下新政之初,尤宜去絶,使不得任事。今士洪之輩,雖奪其資,猶未遠斥。其間又有姦貪無狀如韓致禮,而長於訓鍊;行同市井如李繼命,而得爲太僕。崔盖地之汚衊,豈宜居皐比;元仲秬之貪黷,豈宜典方面?若殿下明以察之,黜遠邪臣,不任以事,此應天之實也。其四曰,節用。《易》曰:「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傳》曰:「節用而愛民。」自古帝王以節用爲貴者,財非天運鬼輸,皆出於吾民之力。若侈用則傷財傷財,則必至於害民故也。古之賢王嚬笑必惜,敝袴必藏,況財用乎?殿下自近年以來,賜與無節,尙方之儲,幾於告罄;天廐之馬,濫及私昵。若府庫之財,至於匱竭,則必徵斂於民,其不傷財,而害民乎?夫財者,天地之所生。若不畏天,而用之若泥沙,其不傷民之心乎?傷民心,乃所以傷天心也。若殿下爲一國守財,儉以節用,不敢妄與,此應天之實也。其五曰,伸冤抑。臣等聞,管子曰:「堂下遠於千里,君門遠於萬里。」蓋情志不隔,而上下交通,則千里之外應之,否則藩籬之間隔如胡、越。是故,下民之冤,能自直於州縣者鮮矣,況自直於監司乎;能自直於監司者鮮矣,況自直於九重乎?以此,守令得以肆其暴於下,窮民無以號其冤於上,陰冤之氣,積而不洩,激而爲旱,奮而爲雷霆,以累殿下之治,專由監司不得其人也。安處良素無才幹,不能剸治。慶尙道牒訴倥偬,簿書滿案,茫昧不決,事多積滯。民隨訴冤,千百爲群,一道愁嘆,曷有窮已?若擇剛明有才能者,俾代處良,以伸一道之冤,以洩陰冤之氣,此應天之實也。臣等聞,我非堯、舜之道,不敢陳於王前。故,臣等以前代聖王所以致治之迹,可以爲法,與夫暗主兆亂之道,可以爲戒者而獻焉。夫欲致治,須知爲治之要。夫治也者,親賢、遠奸,信賞必罰,以身先之,使民知趨向之方。古人云:「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早夜以思,去其不如舜者,就其如舜者,是亦舜而已。殿下亦以此加意,而無忽焉,則豈但化災變爲祥瑞而已?德與帝舜而無閒矣。
7月5日
[编辑]○甲辰,御經筵。講至漢《光武紀》朱祐不存首級之功,王曰:「何謂首級?」侍讀官李顆曰:「秦人斬敵一人,賜爵一級。故其後斬一人,謂之一級。」王曰:「然則斬千人,則亦賜爵千級乎?」知事李克墩曰:「爵有限,何至於千級乎?但名之如此耳。」顆曰:「光武時,西域請都護,不許。自古帝王之待夷狄也,來者不拒,去者不追。今國家遣童淸禮於三衛,其爲去之事,臣未得知,然大抵夷狄無常,今雖可遣,後若更請而不從,則無乃生怨乎?凡邊釁偶因小事而起,國家豈不熟計乎?然以古事揆之,則似不合矣。」克墩曰:「中國則與夷狄區域自別。威德遠被則外夷自服而來。此所謂來者不拒,去者不追也。我國兩界,則與中國異,永安道本野人界,世宗以豆滿江爲限。其時金宗瑞獻策設六鎭,此蓋奪野人所居之地,彼不忍遠離舊土。故許令仍居城底,以爲藩籬,使報聲息,非故爲密邇戎狄也。平安道距三衛遠甚,故自祖宗朝不許近居城底。其招撫之道,固異於永安矣。近有獻議許令近居者,然勢不可許也。今顆之所啓是矣。今雖廟議已定,彼不刷還虜口,而又遣淸禮,非徒空行空返,恐有意外之患。今姑勿遣,待彼刷還虜口,然後更遣何如?」王曰:「臺諫疏中云:『慶尙監司安處良簿書滿案,茫昧不決,民冤不伸。』若然則弊實不貲。故已問于大臣矣。」鄭文炯曰:「慶尙道地大人衆,事甚煩劇。然處良人物,不甚庸劣,已經都承旨、兩道監司。且今遞期已逼,不如仍任。」持平盧彦邦曰:「處良質本無能,牒訴倥偬,不能剖決,則民冤何可勝言?當卽遞之,不必收議。」克墩曰:「臺諫公論所在,固當從之。然雖如守令之微,固不可以臺諫之言而遽遞,況任方面大臣,不辨其實,而遽遞之乎?處良自任慶尙道以後,臣未聞至於如此。但前喪二子,遂成心疾,今則平復耳。臣意,以臺諫所言下諭,使自勉勵何如?」司諫洪湜曰:「處良前任江原監司時,亦不勝任。今則詞訟不決,民怨積滯。臣等豈不詳聞,而啓之乎?改之可也。」特進官李陸曰:「傳聞之語,豈可盡信?然臣嘗爲本道監司,此道最大。若有病、年老之人,則必不堪其任矣。處良則不甚老且無病,安有駄載訴狀而行乎?」湜、彦邦曰:「愼自建事,前日累啓不聰,臣等缺望。」王曰:「前欲用之,而因臺諫之論停之耳。雖曰:『永不敍用。』然成宗亦以律外罪之,其終不可用乎?」文炯曰:「自建之事,臣未詳知。雖不可終身廢棄,姑從臺諫之言。」湜、彦邦曰:「成宗昇遐日婚嫁之人,其罪大矣。古云:『百姓如喪考妣。』雖無識之人,固不忍行此事,況有識朝士乎?此輩決不可敍用。」王曰:「若分揀則必有輕重矣。雖命敍用,不必汲汲用之。」檢討官權敏手曰:「名敎所以維持國家者也。名敎壞則士習不正,國家從而亂矣。自建貪汚,汝諧等不忠。以貪汚、不忠之輩布列於朝,則名敎其有不壞乎?」王曰:「然則姑勿敍用。」陸曰:「今欲答天譴,須伸冤抑。外知部人受贈於人,變亂是非,使官吏眩於論決。以故,自祖宗朝,皆不分是非,全家徙邊。然其間豈無冤抑乎?今不可不分揀也。」王曰:「祖宗朝亦不分是非,皆徙於邊,故今亦如此耳。然當分揀。」
○尹弼商、韓致亨議:「安處良不能治事,臺諫豈無所聞?若如所言,本道地大民稠,詞訟浩繁,當依所啓。」愼承善、鄭文炯、尹孝孫議:「臣等未聞處良之若是也,果若是則民怨可知。方面重大,姑將臺論下諭,使自勉勵。」魚世謙、柳輊議:「安處良更歷已久。成宗擢爲承旨,遞爲吏曹參判。其後再經黃海、江原監司,士林不以爲惛。然人之所見各異,彼之操心行事,亦豈必其終始如一乎?憲府必有所聞,然所聞恒多失實。大臣去就,未可以輕。一道人民訴怨愁歎之事,必有其迹。願詳考而處之,以存朝廷之體。」李克墩議:「安處良已經兩道觀察使。自任慶尙道以後,臣無所聞。但聞喪子傷心成病,今則平復。若如臺諫所言,恐有滯事之弊。然方面之任至重,不辨其實而遽遞,似傷大體。姑下書,示以臺諫之論,使自勉勵何如?」成俊議:「安處良出身文科,歷事累朝,素無茫昧之名。今於慶尙道事多稽滯,臣所未聞。」從克墩議。下書于安處良曰:
臺諫論卿怠於剗治,訴牒盈積,人民愁歎,卿豈有是耶?然益勤聽理,務伸冤抑,毋或留滯。
○判決事鄭叔墀啓:「外知部情狀曖昧者,令本院分揀。當初院中各以所聞,圓議而抄啓,無文案可考,分揀爲難。非徒今時,自祖宗朝已然矣。」傳曰:「掌隷院不得分揀,則何知曖昧者,而放還耶?其問于政丞。」
○傳于義禁府曰:「以安同爲友騫妾子眞僞,前推文案及愼氏上言憑考,其更分揀。」
○判敦寧府事韓致禮啓:「憲府以臣爲貪汚,此必指江陰官奴婢、驪州田畓等事也。然已發明臣無貪汚之實,然人不自知,請就獄自明。」傳曰:「大臣豈可就獄耶?」
○承政院書成宗昇遐日午前後成婚人宋汝諧、申末平、權永聃、閔景翼、金永銖、洪傑以啓,傳曰:「皆勿敍。」
○掌令趙珩、正言趙舜論啓愼自建事,不聽。
○算員方信友等上言曰:
臣等職事,文武官例也。今例論工商、賤隷,不勝冤憫。
傳曰:「其問于政丞。」
○亂臣緣坐人李茂四世孫春遇,五世孫禮崇等上言曰:
臣等禁錮,至今九十餘歲,不得許通,不勝痛悶。
傳曰:「議于政丞。」魚世謙議:「其所引許通人等,先世罪名輕重及春遇等許通當否,令該司啓稟。」鄭文炯、韓致亨、李克墩、成俊、柳輊、尹孝孫議:「不可輕易許通。」從世謙議。
○傳于戶曹曰:「兩界守令衙祿,四孟朔頒祿時竝給之。」
7月6日
[编辑]○乙巳,御經筵。獻納孫仲暾曰:「爵人於朝,與衆共之。今以韓訓獨擬弘文館副校理,値殿下問,乃復擬以三人。訓乃都承旨愼守勤妻弟,其操弄政權如此,必有其情,請鞫之。」吏曹參判安琛曰:「訓以相避當遞。且有弘文館職次相當,故擬啓。」仲暾曰:「雖職次相當,若次次陞敍,則單望宜矣。以外官入補者,必須備三望。且訓豈必除弘文館職?不得無情。」因論愼自建事,王不答。持平孫蕃曰:「南方防禦處,已令巡邊使與楊熙止審視矣。然亦有虛疎之弊,請更遣御史審察。」王顧問左右,尹弼商曰:「臺諫所啓甚是。但不可數遣。」李世佐曰:「摘發其奸,而遣御史鞫之可也,不可非時遣之,使一道騷擾。」弼商曰:「古云:『畜猫之家,鼠不恣行。』雖不可數遣,時時遣之無妨。」仲暾曰:「守令、萬戶犯法者多。出其不意,遣御史摘發,則聞風者自爾斂束矣。」檢討官李㙉曰:「若數發御史,則驛路有弊,有時發遣,則所經郡必畏忌。」特進官朴安性曰:「臺諫所啓是矣。」仲暾曰:「貢稅布本三十五尺,而守令加徵四五尺。油蜜亦然,何以一一糾察乎?李克均曾爲監司時,擇賢守令,別遣道內各官,糾其不法。成宗聞之曰:『以守令糾守令未便,時抽栍,發遣御史可也。』」世佐曰:「仲暾之言果然。如所納緜子,雖一二錢,愚惑之民㤼於官威,帶倍本數,爲官吏者視爲常例,恬不爲怪,時遣御史,發摘可矣。但守法字民者,幸有一事戾法,反被摘發,老奸巨猾,多行不法,而防患無所不周,故得保其任。成宗欲抽栍分遣御史,已作筩而慮有此弊,竟不施行。」弼商曰:「臣嘗爲試官,成宗命以此策士。或對云:『時遣御史,察其非法可也。』或云:『如此則賢者不保,奸猾者苟免,不若不遣。』果如世佐之言,御史不當遣。然幸而發奸,若無弊於民者棄之,其有外示廉簡,中藏貪汚者罷之,使之知懼可也。但許多郡邑守令,豈盡得龔、黃之輩?得一賢監司,則守令自爾斂戢矣。」世佐曰:「凡久於朝者,則備諳世事,怠於激揚矣。年富之輩,直氣方銳,凡事一依於法,擇如此者,授之監司,則守令畏懼矣。」弼商曰:「古者按廉使皆遣一品,老者豈皆不賢,少者豈皆賢乎?」仲暾曰:「觀察使長在馬上,勤苦莫甚。宰相皆厭憚,故監司之賢者罕聞焉。」王曰:「分遣御史,臺諫言之,今姑遣之。」右議政韓致亨、左贊成李克墩、右贊成成俊、左參贊柳輊、右參贊尹孝孫啓:「憲府以臣等不引咎避位,歷詆論駁,比臣等粥飯僧,臣等在位未安,請避。」領中樞府事鄭文炯曰:「無幹局、長樞府,此指臣也,請辭。」傳曰:「天災實予不德,豈卿等之過?其勿避。」左議政魚世謙上狀辭職曰:
臣以無狀,因緣幸會,特蒙拔擢,中間來歷,是皆望外,而不能引分自退,此貪戀聖恩,循常竊位之鄙夫,將何所取哉?今憲府所啓,切中迷臣庸劣之實,尤極感懼。自今臣不敢列於朝臣之數,伏惟上慈,毋令昏耗之質,坐玷淸議,不勝幸甚。
王賜批答不允曰:「一國安危,所係者重。予方注意而圖治,大臣去就,未可以輕,卿何乞身而求退?惟卿羽儀朝著,領袖斯文。文章究六藝之淵源,學者仰之如泰山北斗;道德聳一時之聞望,朝廷覩之,猶景星卿雲。方賴經綸之材,用保持守之道,何因臺論而引避,乃至章陳而敢辭?以災異策免三公,言者徒泥於古事。惟譴告,實由寡德,厥咎何與於老成?苟己德之未虧,胡人言之足恤?托嫌苟去,雖自謂循常竊位之鄙夫,偶王在亶,其可無垂命篤棐之耉德?敬予時命,毋執乃心。」韓致亨等上狀辭職曰:
臣等俱以庸劣,待罪政府,自知不稱,雖無人言,常懷慙赧。近者殿下遇災警懼,側修求言。憲府以臣等不引咎避位,歷詆論駁,至比臣等以粥飯僧。臣等無狀,在所甘處,然政府非苟容之地,臺論亦公議所在。伏願殿下,俯從公論,亟遞臣等之職,以開賢路。
御書曰:
今之天變,專是予不德所致,卿等非引咎辭位之事也。毋嫌諫官之駁,孜孜務意,以佑予之不逮。
○掌令趙珩、正言趙舜論安處良、愼自建、韓訓等事,不聽。又啓:「楊熙止面欺天聰,使法司鞫之而不報。今命棄之,甚未便,請更鞫之。」不聽。
○司憲府啓:「楊熙止庇任士洪,獨排群議,欺罔啓達。當緘問,抗拒不報,請追身鞫之。」傳曰:「熙止雖與士洪交親,然當延訪正論之時,豈容私庇哉?況奪一資,未足以答天譴之語,亦非不可,其棄之。」
7月7日
[编辑]○丙午,御經筵,講《綱目》《光武紀》,特進官柳子光曰:「光武稱明見萬里之外,而聽梁松譖,遂疎馬援,追奪新息侯印,此小人甘言以誤之也。古今帝王當聽言之時,必審察然後,能辨其是非矣。至於觀書,必尋繹帝王行事之跡,思其治亂得失之所由。」執義姜景叙曰:「吏曹官吏雖非臣等之啓,固當命鞫。弘文館與臺諫同,豈可單擬乎?大抵人主仁厚有餘,剛斷不足則不可,請夬斷。」不聽。更啓愼自建、韓訓、楊熙止、安處良事,不答。子光曰:「臺諫之言甚是。非臺諫則王何以得聞此言乎?宰相雖欲啓之,非其職事,故未敢耳。臺諫以處良爲茫昧。若然,則何可用也?然臺諫果皆賢也,則所言公矣。間或有不賢之人,則豈可一聽臺諫之言,輕遞方面之任乎?況處良曾經都承旨與副提學。豈應茫昧之人,授如此之職乎?宜收議于左右,皆曰不可,然後斷之。」王曰:「已議于大臣,皆曰:『不可遽遞,當下諭,使自勉勵。』故不遞耳。」景叙又啓:「童淸禮前年旣往還,今何用更遣?自古交通夷狄,終必有患。」王問左右,特進官李克均曰:「前年淸禮之往,野人數百來云:『國家遣使,今復蘇矣。』淸禮語之曰:『汝宜縛賊來。』彼曰:『我等名雖酋長,實無統屬,何能縛致?但於使臣之往,當指賊人家。』遂出來迎命,果指賊人家。且云:『明年若更來,則當導以坦道。然後可知我等情狀。』臣意以爲,國家每當加討,未諳道路,如肓蛇走蘆田。若備諳道路,則何有如此乎?且國家於對馬島,多輸布穀以通好,西方野人則不然。今因彼人之請,遣使則西方防戍之勞可省矣。且已諭遣淸禮之意,而還止則彼人之叛,將如前矣。」子光曰:「贈與之物甚少,雖朋友間相贈,豈宜如是?」克均曰:「對馬島則至遣工人,今者朝議牴牾,故不得從優耳。然丁亥年征討時,臣初聞賊巢甚近,及行軍,登山失路,臣獨與數騎,下江邊得路然後,率軍出來。臣意,欲知彼部落道路遠近者,將爲後日用兵之計耳。且今因彼之請而遣之,未爲辱也。」景叙曰:「一視同仁,王者之政。欲知道路而擊之,不仁也。自古帝王不事於外夷。且彼類甚多,豈可人人而贈物乎?莫若來者厚待,去者不追,自固我邊鄙而已也。」克均曰:「景叙徒事文學,未諳邊鄙,故其言如此。自固邊鄙,而不事於外,乃經常之言,然爲國固當爲權宜之擧。臣曩在邊圉,軍士一二人護守農民百餘,豈可以一二人能護百餘之衆乎?我朝非中國例,軍士甚少,何以固邊鄙乎?若如景叙之言,則舞干羽于兩階,修文德以來之,今可行之乎?」景叙曰:「論啓累事,一不蒙允。臣等職在言責,心實痛悶。」王曰:「所啓數事,皆不可聽。遣淸禮事,知邊事宰相豈不熟計而言之?」子光曰:「邊事宜從將臣之言。」景叙曰:「自古介冑之士,重征伐;縉紳之士,守和觀,各執所見。今若欲遣淸禮,須更收議施行。且自建事尤宜快從,吏曹官吏亦不可不鞫。」
○傳于承政院曰:「經筵時,尹金孫請通行昌德宮北路。其禁人通行已久,中間雖通,爲山脈復禁耳。」
○掌令趙珩、正言趙舜論啓愼自建、楊熙止及吏曹獨擬韓訓,淸禮更遣不可事,不聽。
○左議政魚世謙上狀辭職曰:
臣謂,以災異策免三公,漢家古事,先儒猶論其得失。若尋常災眚,則可避位禳之,然亦無補於實效,徒爲文具。近者之事,變之大者,聖上方引咎警省,而臺諫亦皆歸過於殿下,敢引爲己咎,以爲不關於君上,甘爲諛悅之臣乎?敢指爲已應自任者太高,乃欲上僭於君乎?敢援例引退,無實而文其外,以求虛譽於時乎?是時同列有欲辭職者,臣乃疑而止之,此實愚臣之罪,不在同僚之失。其云過則歸己之言,恐非災變之謂也。世宗、世祖、成宗朝皆有雷變,而其時三公未聞有自謂己過而辭避者,豈皆匪人乎?亦必有由焉。且當初引問時,凡致災之由,救災之方,在坐諸臣各以己意,陳啓無隱。乃下赦宥、恤民隱、疏淹滯、議獄緩刑等事,亦略擧而施行。臣未知某某重事,卽可陳而尙未陳者。如有遺者,憲府當悉陳之,奚待他言?臣實庸劣,不在人數。指云匪人,粥飯僧者,非臣而何?聖恩弘貸,至煩批答,慙惶感激然公論所在,不敢在職。伏惟聖上,亟許黜免。
賜批答不允曰:「奉身而退,雖在勤於牢辭,棄予如遺,奈終虧於篤棐?正當交修之日,遽爲獨善之謀,予甚觖然,卿何忍也?卿綽有宿望,蔚爲耆英。事業彪炳乎先朝,文章衣被乎一國,之才之德,求當世而寡儔。爲公爲卿,在古人而何愧?故在予之初服,實擢卿於三台。涉大川其無涯,捨舟楫以何濟;逾絶險曾不意,思輔輻之相依。忽涼薄之召災,冀爕理而消變。何臺評之泛論,擧相職以不安。予旣望於遠猷,任之勿疑,卿何執於小謹,處之若驚?」
○傳于政院曰:「各名日進上物膳及晝膳,限減膳勿進。」
○傳曰:「弘文館遺失書冊《吳越春秋》、《南北史》、《三國志》,令千秋使貿來。」
○義禁府啓:「李禮崇等玄祖李茂罪名,不錄於文案。其所陳訴,請勿受理。」魚世謙議:「善善長、惡惡短。罪及其身,古之道也。禮崇等爲李茂五代孫,則法當降殺。況屢霈鴻恩,豈可錮之無窮乎?」從之。
7月8日
[编辑]○丁未,御經筵。大司諫崔璡、掌令姜謙、論愼自建、楊熙止,又論:「朴衡武前任淸風郡守,多行不法見罷。今特加資,爲薺浦僉使。邊將不可使貪汚者任之。」王曰:「衡武之貪,未可知也。自祖宗朝,除薺浦者,例必加資,故今亦然耳。」璡曰:「蔡允恭以判官,仕未滿,陞高陽郡守,甚猥濫。且不解文,不宜臨民。」謙曰:「黃震孫年老。《大典》內,年六十五歲以上者,勿許外任,請遞之。」璡曰:「國法,遞外任未經年者,勿差外任。今安該、權惇、尹孟枝遞來未久,又爲守令,無出入均勞之意,請改正。」王曰:「當令該曹考啓。」
○傳旨吏曹曰:「前牧使鄭誠謹、前府使趙之瑞、前縣監許仲民、趙銅虎、李熙、前判官任湛等,隨闕敍用。」
○判決事鄭叔墀啓:「外知部人等,令本院分揀,無推案難辨。」傳曰:「議者云:『凡有睚眦之嫌,爭訟相連者,盡驅而徙之。』判決事豈應如此?然若不分揀,其怨豈少乎?」叔墀曰:「凡干外知部人,不分揀徙邊,前有其例。其時判決事,今有存者,請問之。」傳曰:「前者外知部人不曾覈實,而勒徙於邊乎?初雖勒徙,後不有分揀放還者乎?問于其時判決事。」政院啓:「李陸嘗爲判決事時,亦有此事,請召問之。」陸啓:「臣再爲判決事。承政院招郞廳,令抄書多年立訟人姓名來,卽與郞廳等圓議,抄二十餘人啓之。後日道遇其人,則皆加鎖杻而去。俄聞,刑曹皆不分揀徙邊。厥後申理還放與否,臣亦未知也。」傳曰:「更以此意,議于前議宰相。」
○兵曹啓:「薺浦彼人來居之地,必擇諳鍊者差之。故臣等難其人,廣問郞官,皆曰:『朴衡武可當。』臣等未知其貪汚也。貪汚乃朝官惡德,臺諫豈不聞見,而言之乎?辨明則可知。」傳曰:「問于臺諫。」
○吏曹啓:「臣等非不知安該等遞任未久,但守令窠闕至多,而相當者少,故不得已擬望。黃震孫之年,未可的知,然出身文科,氣力强健。潭陽雖曰府使,其地褊小,可以堪任。蔡允恭筮仕已久,歷任數縣而無所失。臣等不知其不學,故注擬。」傳曰:「其以吏曹之言,傳于臺諫。」
○掌令趙珩論啓愼自建、楊熙止等事,且啓:「金暉以軍資副正,拜楊州牧使。暉於前年爲從四品,今陞正三品。吳達貞前年以主簿,拜監察,今又爲萬頃縣令甚濫。凡守令考績居殿者,初授無祿職例也。今崔洙以外任下等,授忠翊府都事,請竝改正。」傳曰:「自建、熙止等事不允,金暉等事,當問吏曹。」
○司諫院上疏曰:
臣等伏以,士生斯世,孰不欲結明主知,談當世事,使其君爲堯、舜之君,使其民爲堯、舜之民乎?然患於不能者,陳大庭之策,而下江都之命,上佛骨之表,而有潮陽之斥,忌諱日深,讜論不聞,此非國家之幸也。今殿下遇災而懼,側身修德,凡所以謹天戒者,無所不至,而猶慮闕遺。又下求言之敎,苟一言之見聽,雖萬死而爲榮。臣等俱以無狀,待罪言責,不能廣引深遠,以明治道,但採當今急務八事,條陳之,伏惟殿下留心焉。一曰,御經筵,勤聽政。自古人君設經筵,講聖學者,蓋帝王之道,由學而明;帝王之治,由學而廣。讀經傳則知聖賢相傳之心法,觀前史則知古今治亂之殊迹,故古先哲王,硏窮經史,講明治道,接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宦官宮妾之日少,薰陶涵養,德器成就,願殿下勤御經筵,晝日三接,繼以夜對,凝神講求,無少怠忽,則方寸之天,義理昭著,聖學日就,治道益隆矣。《書》曰:「警戒無虞,罔失法度。」又曰:「一日二日萬幾。」舜、禹之所以勤也。先儒有言曰:「朝而聽政,晝而訪問,夕以修令,夜以安身。」伏願殿下,法舜、禹、文王之勤,昧爽丕顯,坐朝聽政,兢兢業業,克勤無怠,則庶官無曠,而百工熙哉。二曰,謹天戒,恤民隱。董子曰:「國家將有失道之敗,則天乃先出災異,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尙不知變,傷敗乃至。此見天心仁愛人君,欲止其亂也。」今者災異荐臻,又震正殿,天之示變,豈無爲而致然耶?《詩》云:「畏天之威,于時保之。」伏願殿下,應天以實不以文,克勤天戒,如堯之欽若,舜之勑天,湯之六事自責,文之純亦不已,則陰陽以和,風雨以時,可以變禍爲福,轉災爲祥矣。《書》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唐太宗曰:「民依於國,國依於民。邦本一搖,國隨以亡,民不可不恤也。」故人情莫不欲壽,三王生之而不傷;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之而不困;人情莫不欲逸,三王節其力而不盡。願殿下哀鰥寡而賑貧乏;蠲徭役而薄賦斂。視民之飢溺,猶己之飢溺,如舜之厚生,湯之惠鮮,文王之如傷,則民阜物安,邦本永固矣。三曰,納諫諍,杜讒說。《書》曰:「木從繩則直,后從諫則聖。」此明諫之決不可不受也。然人主之威,雷霆也,其勢萬鈞也。若不開道而求諫,和顔色而嘉納則誰肯轉喉觸諱,以冒身於不測之禍乎?經曰:「天子有諍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諸侯有諍臣五人,雖無道,不失其國。」願殿下不憚改過,不恥屈己,推誠以待之,虛心以聽之,如禹之拜言,湯之弗咈,則言路洞開,事無過擧矣。如或自有肺腸,謂人莫己,若折之以沽直,威之以輕君,出機動辯,自摧敢直之氣,則謇諤匪躬者退,讒諂面諛者進,而國事日非,禍亂繼至,可不畏哉?況讒譖之人卑辭、甘言之請,浸潤、膚受之愬,羅織百端,眩惑主心,君若涵容不察,言無不聽,則萋斐成貝,禍在不測。願殿下法帝舜之堲讒,體詩人之如怒,明以照奸,則百邪不能遁其情,而讒說者遠矣。四曰,親君子,遠小人。夫君子、小人,如薰蕕、氷炭之不相容,不可不辨也。難進而易退者,君子也;易進而難退者,小人也。君子以公爲心,正言格論,特立不倚,知有社稷,而不知有其身者也;小人以私爲計,而憸邪諂侫,竊弄權勢,苟利於己,不恤人言者也。昔玄宗,用姚崇而與開元之治;任楊、李,而致天寶之亂,是知君子、小人之進退,治亂、興亡之所係,可不寒心哉?《書》曰:「任賢勿貳,去邪勿疑。」願殿下知君子之賢,則進而用之,猶恐不及;知小人之侫,則斥而遠之,逬諸四裔。然則君子彙征,小人屛跡,邦國永昌矣。五曰,遵成憲,正風俗。《書》曰:「監于先王成憲,其永無愆。」《詩》曰:「不愆不忘,率由舊章。」然則祖宗之成憲,不可不遵也。自古守成之君,莫不儀式,刑先王之典,以爲治國之先務。不然則未免於變亂舊章,以墜厥緖也。恭惟我太祖化家爲國,立經陳紀,三宗相承,貽謀燕翼,制度明備。世祖神思睿智,制作之盛,動契典則。成宗聰明,時憲是遵,金科玉條,刻之琬琰,垂裕後昆。其良法美意,與《周官》相爲表裏,誠萬世不易之彝憲也。《書》曰:「君罔以辨言亂舊政。」願殿下以祖宗之法勿以私意間之,勿以親故撓之。執此之法,堅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時,則我國之治,直與三代而比隆矣。蓋自司徒之職廢,而風俗不一;詩樂之敎弛,而風俗不厚。世降淆漓,治漸不古,馴致於今,少陵長、賤妨貴,爭相告訐,禮讓之風絶矣。飮食之奉,日費萬錢;衣服之飾,僭擬宮中,奢侈之習盛矣。賄賂公行,奔競成風,廉恥之道喪矣。民風士習,一至於此,非細故也。其轉移之機,豈外於人君之一身乎?昔漢文以身爲天下先,黎民醇厚。願殿下躬行以率之,敦禮讓之敎,禁奢靡之習,如有犯者,按律抵罪,痛繩不饒,則民亦觀感知戒,而四維畢張矣。六曰,明賞罰,辨是非。《傳》曰:「賞罰無章,何用勸懲?」賞罰者,人主之大柄也。有功者不賞,有罪者不罰,則雖堯、舜之君不能善治。人主之於賞罰,如天地之於萬物栽培、傾覆,付之無心,不可容一毫私意於其間也。願殿下不以私恩加之無功之人,不以私怒施之無辜之人。信賞必罰,公以斷之,則善者勸而惡者懲,公道明而人莫敢議矣。且天下之事有是有非,有邪有正。人君奉三無私,如鏡之明,如水之澄,則是非、邪正不能逃於天鑑之孔昭矣。願殿下於是非、邪正之間,以至公無私之心,明以照之,一以察之,惡而知其美,好而知其惡,使邪不勝正,紫不亂朱,則言皆公論,事皆合理,無利口覆邦之患矣。七曰,戒逸慾,崇節儉。《書》曰:「無敎逸欲有邦。」蓋逸欲者,人情之所易生者也。欲峻其宮室,欲麗其飮膳,妃嬪媵妾之奉,遊畋弋獵之戲,幽花野草之玩,珍禽奇獸之畜,皆足以蕩人情,而伐人性也。毫髮幾微之不察,頃刻謹畏之不存,則一念之差,必陷於逸欲,而喪無日矣。卑宮、惡衣,夏后之盛德也;惜金、衣綈,漢文之儉德也。彼貴爲天子,富有四海,尙且節儉如此,況我東方,介在山海,財賦之産,厥數無幾,不可妄費。願殿下逸欲之戒,亘存乎心,無敢豫怠;節儉之德,益篤於身,毋或縱侈,則三風十愆,不累聖德,而無敗度敗禮之失也。八曰,抑外戚,制宦寺。自古任用戚畹者,未有不致其亂者也。秦任穰侯,始有竊柄之弊,板援肺腑,依憑城社,産、祿、莽、鳳之患,三思、國忠之亂,皆源於抑制之無法,寵任之太盛也,此實萬世之龜鑑也。願殿下嚴示抑制之法,不任權要之地,使之謙靜退托,無固寵、崇位之望,則椒房之親,其亦自安,而得全矣。況宦寺之禍,其來久矣。人主自幼及長,與之親押,非如公卿大夫進見有時,可嚴憚也,善伺顔色,承迎旨趣,事無違忤,意皆稱愜,故人君樂於便給,如飮醇酒,嗜味忘醉,不知陷於奸計之中,而隆之以爵祿,厚之以恩寵,則氣焰日熾,卒成禍亂之階。先儒之言曰:「宦者之禍,甚於女寵。」不亦慘乎?願殿下辨之於早,制之以剛,不崇其爵秩,唯委之燈燭掃除之任,則指鹿之惡,恭、顯之賊,不得售其奸矣。臣等所陳之事,皆殿下躬行表率之事也。然躬行之實,在於正心,心者出治之源也。何者?天下之事,其本在於一人,而一人之身,其主在於一心,故人主之心一正,則天下之事無有不正;人主之心一邪,則天下之事無有不邪,如表端而影直,源濁而流汚。是以,聖帝明王持守此心,雖在紛華波蕩之中,幽獨得肆之地,而精之一之,克之復之,如對神明,如臨深谷,猶恐隱微之間,或有差失,而不自知。臣等未知殿下之所以精一、克復,持守其心,果有如此之功乎?臣等願殿下一念終始,常典于學,厥德之修,至於罔覺,則心正、身修而家齊、國治矣。先儒曰:「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萬民。」然則我國家億萬年無窮之基,在殿下一心之正不正如何耳。
正言趙舜仍啓:「李盼前任仁同縣監,被民訴,囚於星州而逃。其後遇赦自見,今爲沃溝縣令,請考推案。」傳曰:「可。」舜又與趙珩合辭啓自建、熙止等事,不聽。
○右議政韓致亨等上狀辭職曰:
臣等無狀,頃被臺論,累求辭退,未蒙允許,惶恐罔措。夫政府乃具瞻之地,爲百僚表率臣等雖欲貪聖眷,冒公議,竊位苟容,是則無恥之甚也,殿下將焉用爲?況臣等無小才德,久添重寄,上無以補袞職,下無以愜衆望,不宜妨賢速誚,更辱朝廷。
御書曰:
屢上乞職,久曠其位,非徒煩瀆,愈害事體。勿拘論駁,速受予命,更勵賢志,以助虧政。
7月9日
[编辑]○戊申,吏曹啓:「金暉前爲守令,能堪其任。且日者以從三品陞職,可當人抄啓時亦與焉。楊州牧使無可當人之故,擬之耳。吳達貞前爲監察,往鞫濟州官吏不法。夫行臺,亦擇其良者,而以正六品,除外職從五品無妨,故擬啓耳。崔洙雖罷職,曾爲郡守,又有出身,況忠翊府都事,必用原從功臣子弟,故擬之。」傳于政院曰:「以吏曹所啓,語臺諫。」
○承文院提調李淑瑊啓:「國家重事大文書,安印、査對等事,皆政丞等所檢察,而今被臺諫論駁,避嫌呈辭。雖有不允批答,尙未就職。方物監封臨近,何以處之?」傳曰:「臺駁與事大,自有輕重,勿避嫌監撿。」
○左議政魚世謙等上狀辭職曰:
臣等俱以不才,濫叨非據之地,公議所斥,慙負罔涯。聖恩容貰,不錄其罪,或降宸翰,開諭丁寧,臣等雖至愚昧,豈不知聖心之繾綣?但今欲避不忍,欲留不敢,罔知所圖。若可言而不言,非臺論也;可退而不退,非大臣也。伏望聖鑑,酌其情懇,使憲臣之言得行,而臣等之志少遂,公道幸甚。
傳曰:「事大文書至重,其速出仕。」
7月10日
[编辑]○己酉,尹弼商、愼承善、韓致亨議:「外知部人皆奸詐亂法之民。雖徙邊,實當其罪。」魚世謙議:「大抵論罪,一遵《大典》、《大明律》施行,不可以一時人情愛惡,擅行法外之事,以虧成法,以聚民怨。其謂之前例者,成宗初政,院相等擅行之事,援以爲例可乎?假有前例,害及無辜,而怨歸於上矣,何必效尤?且徙邊者衆,雖不能盡覈,豈無一二可辨者乎?該司初旣抄啓,不多月間何以云:『分揀實難。』稍有所犯,則猶之可也,頓無形迹者,豈不冤哉?其族親或有能發明其虛實者,亦不可分揀。況其戶首追還,憑問閱實然後,還送何妨?要在解冤,而應天耳。」從世謙議。
○掌令趙珩、正言趙舜啓:「朴衡武前爲淸風郡守時,監納可興倉田稅,多行不廉,爲御史趙之瑞摘發,所犯之物悉皆沒入,王若覽其推案可知。黃震孫吏曹雖云剛健,年幾七十,若外敍則《大典》之法壞矣。金暉爲僉正,未期年陞牧使。蔡允恭不學無知,判官未箇滿,超授四品,猥濫莫甚。吳達貞除主簿未幾,授監察,又陞五品。吏曹雖以曾經行臺爲可用,觀其推案,多有未盡處。故本府前已抄啓,亦不可謂可用之人也。崔洙吏曹雖云:『有出身。』前倅舒川,不堪其任罷黜。今未經年,又授祿職,已爲不可,況五品高秩乎?還授無祿官可也。尹孟枝、安該、權惇遞任未久,還授外任,勞佚不均,請竝改正。愼自建所犯重大,不可敍用。楊熙止面欺之罪,不可不鞫。」傳曰:「尹孟枝、安該、權惇、崔洙竝改正。熙止、自建、金暉事,不聽。震孫年歲,衡武推案考啓。允恭雖曰:『不學無知。』其所經歷別無過咎,何可遞之?達貞雖以行臺時鞫人不詳爲咎,然凡推鞫,請更推未盡者頗多。此豈皆不賢乎?」珩更啓暉、允恭、達貞事,不聽。
○傳于吏曹曰:「沃溝縣監李昐前任仁同縣監時,作罪在逃。其被推文案考啓後許赴。」
7月11日
[编辑]○庚戌,御經筵。講至北匈奴求和親不許,侍講官金詮曰:「帝王之待夷狄,來者不拒,去者不追。今再遣童淸禮于三衛,兼賜物件。臣恐彼之貪求無厭,遂以爲例,末流之弊不可救矣。國家於南方島夷,糜費不貲,此已然之明驗,淸禮不必遣。」司諫洪湜、持平盧彦邦論愼自建、楊熙止、金暉、蔡允恭、吳達貞事,王曰:「允恭雖無學問,前爲守令,無有言其不堪任者,今無故遞之不可。」湜曰:「幸免下孝,不可以此議其賢否。」王曰:「大抵守令若文臣之賢者則已矣,如恃才妄作,而不能操心飭勵者,則豈可從以文臣,而謂之賢能乎?雖不學之人,亦或有操心守法者。」特進官柳子光曰:「臣聞,申珪淸白第一。嘗爲江陵判官,率一子赴任,使足不出衙外,邑人莫知其面。又一子居春川,因覲父向江陵,將踰大嶺,道遇雨雪,馬蹇不能騎,徒步而行。遇一驛子,知其爲判官之子,謂之曰:『吾馬空行,可以騎也。』其子答曰:『豈不欲騎?恐被譴於父也。』驛子强勸,不從。其家風如此,珪之賢可知,而金應箕爲觀察使,置珪下考,臣未知其由。以此言之,不可以褒貶,知人之賢否也。雖無學問之功,若廉介者,則於臨民何有?能文者莫如弘文館,出爲守令者,或未免不廉之誚,誠如上敎,不可徒以文臣,而謂之賢能也。」湜曰:「子光之言過矣。彼不學之人可小授也,如遇大事,則罔知攸濟矣。」特進官洪興曰:「今遣淸禮,厚賜物件,彼虜人面獸心,今當賜物之時,雖外爲順服之狀,萬有不愜,則必肆凶毒。況國家經費,取之有度,用之有節,豈可妄費?且中朝,以我國爲禮義之邦者,以其有上下之分也。淸禮本夷種也。今爲上使,以衣冠子弟爲卒徒,多齎物件,若朝貢上國然,非徒紊上下之分,其爲卑屈亦甚矣。國家於南倭歲給米𥸴,其往來皆有慰宴,以此州縣疲弊。此始不慮終之所致也。今三衛之事,若不謹之於初,則厥終之弊,必如南倭,後悔無及。且令淸禮與平安道監司同議措置,淸禮本輕薄奸詐,其心必欲厚待本衛,其能盡心於國事乎?亦豈以本衛之事,盡言於我哉?若曰:『知道路迂直。』則自平安道通於三衛之路非一,彼豈肯導以直路耶?況前此往還者亦多,何待淸禮之再往乎?」領事魚世謙曰:「興之言當矣。國家非欲徒費賞賜,欲使邊圉得安,虜口得還也。臣聞諸克均曰:『平安之民,困於侵掠,不能安業,言之可爲於邑。今虜人請見淸禮,至於再三。幸而因此歸順,無復寇盜,則西民得遂其生,防戍之卒亦不甚困,一道晏然矣,豈可慮小弊,而不遣乎?』此言固亦有理。然前云:『七歲童子待春乃還。』而至今不還,國家已受其欺。今不詰問其故,又從其請,再遣淸禮,似乎輕率。況前此固無遣使於夷虜之禮,初遣淸禮,已爲不可。今又陞堂上而遣之,事體顚倒,莫甚於此。宜令邊將窮詰其不還之由,得其向背情僞然後,議于大臣而遣之可也。漢數見辱於凶奴,然猶遣使不已者,勢不得已也。今建州非此之比,待彼誠心歸順,然後遣之,使恩威竝行,此眞待夷之道。今此去,非徒損威,彼亦不以爲恩矣。」知事盧公弼曰:「自許渾殺田獵野人之後,三衛之人連兵入寇,冬則合戍,夏則分戍,非徒本道之民不能安業,黃海之軍往戍於彼者,亦不得休息,人馬俱困,此國家大患。自年前淸禮之遣,始有歸順之狀。西虜絡繹來語曰:『我等自此不復背恩矣。』克均目覩其事,故請遣耳。自古帝王之待夷狄,恩威竝用。非擧兵征之,則敦招撫之道,不可坐待來格,如唐、虞舜干羽之爲也。況此擧,因彼累請,固非歲俸金繒之例也。」世謙曰:「世祖朝與三衛無釁,然多作兵船,以示將伐之意。野人怯其威,若風亂之日,則以爲朝鮮之兵將至矣,皆奔走登山,不得耕耘,窮困失巢。其後臣爲從事官,見李滿住之子,言於臣曰:『一蛇螫人之足,則見他蛇必殺之。朝鮮若擧兵問罪,則必不饒我矣。不敢犯邊,願爲邊氓。』其畏威如此。今則雖曰歸順,而累犯邊鄙,且不還七歲童子,是玩我也。若實歸服,則豈無其迹乎?」公弼曰:「其虜去人口,轉賣于深處,故不得刷還耳。且此則歧州衛所犯,而七歲童子待春刷還云者,亦歧州衛所言,非達罕也。」世謙曰:「前則待春刷還,今則非達罕之言,前後相異。變詐無常,亦不可信也。」公弼曰:「若屢犯邊鄙,則不得已擧兵矣。若然則道路迂直,山川險易,不可不知也。是故,擇年小武臣,使之從行。此擧何害於義乎?」世謙曰:「昔光武將伐蜀,馬援聚米爲山,指示向方。光武曰:『虜在吾目中矣。』光武一見聚米爲山,尙能知賊之窟穴。今亦何待於淸禮之再往,然後知其道路、山川耶?」詮曰:「古人云:『作事謀始。』今欲得西民一年之安,苟爲姑息,不計萬世之弊。遣使賞賜,一開其端,則谿壑之慾無窮,將至於歲奉金繒矣,其弊可勝言哉?」湜曰:「虜人本無統令,雖非有意於侵掠,然因畋獵而來,見農民布野,則必搶虜而去。今以淸禮之往,謂無邊患誤矣。」子光曰:「國家待之如此,而彼若犯邊,則擧兵示威可也。臣於丁亥年見李滿住,雖爲都督,然以板爲屋,藩籬之外草莽彌野,人居不稠,伐之易矣。」詮曰:「後雖擧兵伐之,今自示先弱,則邊民解弛,武略不競矣。」公弼曰:「雖云我國未有遣使於夷虜之例,然世宗朝朴好文亦奉使於野人。」興曰:「朴好文則我國人也。今則以夷狄爲上使,以衣冠子弟爲卒徒,是冠屨倒置也。」子光曰:「休屠王太子爲漢丞相。淸禮若賢,則豈不可爲上使也?」王曰:「已議而措置,此爲國安民之策。淸禮業已起程,不可追還。」彦邦、湜更論愼自建事,不聽。
○亂臣許慥之弟愷訴冤,命許通。
○掌令姜謙、獻納孫仲敦論啓愼自建、楊熙止、金暉、蔡允恭、吳達貞等事,御書曰:
古人云:『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汝等之强諫似是,而不可聽,故不從。
○藝文館待敎鄭希良上疏曰:
臣伏見,前月二十七日雷震正殿,殿下遇災恐懼,引咎自責,下明敎求直言,使巖穴草茅之士,皆得陳弊。況臣職在侍從,敢不罄竭其愚心?臣聞:「人事失於下,則天變應於上,災不必禍,修善則吉。」今殿下新臨寶位,丕承基緖。此正王化隆替之本,社稷安危之機,國家治亂之端,生民休戚之始,君子、小人進退消長之際,天命、人心離合去就之時,而數載之間,未聞出一善政,降一德音,進一君子,退一小人,使臣庶得知殿下有圖致太平之志,而咎徵屢作,災變疊見,是必天有仁愛之心,欲譴告殿下,使之覺悟也。殿下不自覺悟,殊無側修之念,則又降非常之變。此殿下大警動於心,而遷善改過之日也。太戊有桑穀之變,高宗有雊雉之妖,側身修德,不敢荒寧,而商道中興;宋有大水,納君子之語,早朝晏退,弔死問疾,而年穀豐登。自古天道無常,作善作不善,殃慶各以類至。君有警懼之心,則未或不興;君有驕逸之心,則未或不亡。是故,昔楚藏王禱於山川曰:「天不見妖,地不出孽,天其忘我歟?」此求過於天,而安不忘危,終成霸功。況殿下遇上天譴告之眷,而大有警動自新之念,則天災可變,妖孽可弭。所以警動自新之念,或未誠敬,則災孽之萌,禍亂之至,將作眇忽之間,出於防慮之外,可不謹哉?昔魏徵上十漸疏,而唐太宗曰:「朕今聞過,願改之以終善道。」又取疏,列爲屛障,朝夕觀省,兼錄付史官,使傳後世。今臣微賤,安敢自比於魏公?然臣子憂國愛君之心,未嘗少殊。故謹條事以進,願備燕閑之覽。其一曰,正君心。臣聞,人君者,朝廷之本,而心者,又人君之本也。然聖狂之分,由於出入之際;治亂之機,在於操舍之間。使聲色臭味之欲,不能或誘;巧智詐僞之私,不復或萌,加察於不覩、不聞之處,止至於惟精惟一之地,則義理日充,其去堯、舜不遠矣。若宮室之欲其安,膳服之欲其美,與夫妃嬪侍御之奉,遊觀逸豫之樂,投間抵隙,無以裁制,則物欲日滋,其去桀、紂不遠矣。是故,唐太宗曰:「人主一心,攻之者衆,或以勇力,或以辯口,或以諂諛,或以嗜欲,輻輳於前,各求自售,小懈而受其一,則危亡隨之。」宋太祖,令洞開殿門,無有壅蔽曰:「正似我心,少有邪曲,人皆見之。」大哉其知天下之本歟!君心一正,則事無有不正;君心一邪,則政無有不邪,孟子所謂:「君正莫不正。」董子所謂:「正心以正朝廷。」者也。伏願殿下,深居大內,勿以爲人所不見,放情幽闇;勿以爲己所獨知,待近習無異於百官環侍之時;待嬪御無異於萬民瞻仰之頃,則敬勝怠吉,發號施令,無不一於正矣。以爲:「九重之事,人誰得聞;一念之間,人誰得知?」則驪姬夜半之語,飛燕憤恚之辭,明皇連理之誓,皆出於隱微,而著之於史,豈不甚可畏也?此君子所以必愼其獨也。其二曰,勤經筵。臣聞:「人主患無高世之資,有有其資,而無求治之意;有有其意,而無好學之實。」三者備,而治效不成,未之有也。所貴乎學者,在於知天人之理,探禮樂之源,遠觀聖賢道德之言,踐之於身,而達之於用也。因前世已然之迹,而考其治亂,因治亂,而鑑其所以得失,稽之於古,而證之於今。其要又本於誠正、格致之功,以收修齊、治平之效。此帝王之德,以好學爲先務也。是以,傅說曰:「王人求多聞。時惟建事,學于古訓,乃有獲。」又曰:「念終始典于學,厥德修罔覺。」成王曰:「惟予小子,不聰敬止。日就月將,學有緝熙于光明。」夫以高宗、成王之賢,學之如此其急,況漢、唐以後之中主乎?昔晋平公問於師曠曰:「吾年七十,欲學恐已暮矣。」師曠曰:「少而好學,如日出之陽;壯而好學,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學,如炳燭之明。」炳燭之明,孰如昧行乎?今我殿下,性品生知,春秋鼎盛。勤御經幄,優接賢士,開陳善道,講論治體,無有作輟之間,則涵養德性,聰明日廣矣。其三曰,納諫諍。臣聞:「人主以一身之孤,處億兆之上,耳目不足以周徧,故設置臺諫,以補明之所不及也。」然人主之勢,其尊天也,其威雷霆也,其怒霜雪也,孰敢忤天之尊,而抗雷霆之威,犯霜雪之澟哉?自人主能改過不吝而後,人皆樂爲之讜論;自人主能從諫如流而後,人皆樂爲之盡言。人主一有厭聞、自用之志,則士皆箝口結舌,括囊退縮,首鼠顧忌,無有言之者。如此則民怨沸騰,君不得知;紀綱廢弛,君不得知,如聾如盲,終至於滅亡而已。此《易》所謂:「上下不交,而天下無邦。」者也。古人云:「臺諫言及乘輿,則天子改容;事關廊廟,則三公避位。」此非所以重臺諫,乃所以重人主之權也。汪輔之謂富弼曰:「丞相但奉臺諫風旨耳。」富弼善相也,不以此言爲非,而近年以來,臺諫、宰相互相傾軋,臺諫言之,而宰相非之。至有政歸臺閣之論,請與分辨之言,以致朝廷不和,此豈社稷之福乎?究厥所由,則殿下必有以先導之也。卽位以來,力拒人言,無從諫弗咈之誠。故臺諫不能盡其誠,而漸成壅隔之患矣。所重乎臺諫者,以其有正論也,而在臺諫之位者,未必皆君子也。苟非君子,則所論亦未必皆正,不足以重朝廷之紀綱也。伏願殿下,簡選忠直,置諸臺諫,虛懷聽納,恐未得聞,則嘉言日進,而有都兪、吁咈之風矣。其四曰,辨賢邪。臣聞,內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長,小人道消。此《易》之所以泰也;內小人而外君子,小人道長,君子道消。此,《易》之所以否也。自古以來,君子常寡,而小人必衆;君子不勝,而小人必勝。君子則所重者節義,所好者廉恥,故一君子退,則衆君子各以類退;小人則所重者利祿,所好者諂詐,故陰相交扇,互相朋比,千岐萬轍,得進而後已。爲人主者,孰不欲用君子而興,去小人而治,然奸或似忠,訐或似直,巧或似訥,貪或似廉,雜糅竝進,眩惑視聽,則辨之不可不早,而特患其未明耳。見人之行,而能察邪正,謂之明;聞人之言,而能識是非,謂之聰。邪正旣分,是非旣辨,奸不能移,侫不能惑,謂之剛;取是舍非,黜邪用正,確然無所疑,謂之斷。殿下執此四者,參諸本心之正,則賢邪不難辨,而君子願立於朝矣。其五曰,敬大臣。臣聞:「人主所與共天位者大臣,而其職摠百官,治萬事;其道養君德,理陰陽,外鎭四夷,內撫百姓。言必顧國家之利,行足以服衆人之心,夷險一節,終始可任者。」非大賢則不能也。是故,擇之愼而任之專,任之專而責之成。擇之不愼,則用或非人;任之不專,則無以責成。尊位重祿,非所以敬也,言聽計從,是所以敬也。使大臣而賢也,則委任而不疑,臨事而不眩。其或不賢,而有虞世基、李林甫之奸也則必有棟撓之凶,折足之憂矣。大抵三公統六卿,六卿治百僚。然後各稱其職,而庶政修擧矣。今則不然,六卿治事,三公備員而已。使三公備員充位,而國事有失,天地示變,則必以爲罪,今之負經綸之才,居廟堂之上者,不亦難乎?我太祖大王創業垂統,使政府署事,以爲萬世之規模。歷太宗大王以至文廟,率由舊章,共成太平之治。世祖大王雖矯一時之弊,非萬世法也。以謂祖宗故事,不可輕改,則世祖大王矯一時之弊可改,而太祖大王創業垂統之規模,決不可永革也。伏願殿下,禮敬大臣,復行署事,圖任勿貳。體統無所失,則庶績咸熙,得見唐、虞之治矣。其六曰,抑宦寺。臣聞:「人主昵寵宦寺,如養虎者之自遺患也。」出入宮禁,與之親狎,善伺顔色,承迎旨趣。受命則無違忤之患,使令則有稱愜之效。似若出於無心,而皆陰肆憎憂之情,人主亦安能不之信哉?自古其職在掃除、燭燈而已,今則不然,以奴隷役,授以出納之任,凡進言者,莫不由彼而達。臺諫進言,傳於承旨,承旨又傳宦官。言至三轉,則豈無是非之變亂,而誰肯直言不諱,媒怨左右親昵之人哉?伏願殿下,夬決剛斷,一依世宗故事,凡大小進言者,或賜見,或令承旨親啓,以廣耳目,以杜宦官與政之漸也。其七曰,崇學校。臣聞:「學校賢士之關,風化之源。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倫也。」我國家內立成均,以養公卿之子弟;外設鄕校,以育民間之俊秀。此卽成主之遺制也。賜大烹而廣《菁莪》之化,簡師儒而任模範之責,敎甚勤也,恩至渥也。然處皐比之上,或非其人,因循怠惰,虛費國廩,淹延歲月,率皆廢弛,有負聖上作成之意,豈不痛心哉?伏願殿下,躬行深得,崇儒重道,禮謁先聖,問難多士,又擇置賢師,嚴加訓誨之方,則敎有成規,何患人材之不出乎?竊見近者連歲試取,仕級有限,而無別敍之路。由科第而出者,皆滯於權知。又取之今秋,選於明春,則雖待十年之後,恐不得盡用,而終於權知者,必相半於其間,此豈國家設科取士之意歟?議諸大臣,以廣遷轉之途,則賢才無淹滯之患矣。其八曰,闢異端。臣聞,夫道一而已矣。所謂道,堯、舜、禹、湯、文、武、周、孔相傳之道,非所謂老、佛淸靜寂滅之道也。三代以上,人心正而道爲一矣,三代以下,邪正兩立而道爲岐矣。況我國佛氏之禍,瀰漫浸漬,濫觴於新羅,滔天於高麗,歷數千載,汨沒陷溺,未有覺悟之者。至我太宗大王以天縱聖學之明,鑑前朝積習之弊,革寺院,削民田,以開大正之道焉。我成宗大王扶植綱常,斥去異端,革延壽之齋,罷度僧之法。今我殿下嗣位之初,首下明敎,以示衰佛尊孔之意,此正吾道之一大幸也。然試僧之法,載在國典,大都之中,兩宗尙存。譸張禍福,誑惑人心。逃躱賦役,軍額日減。游手衣食,賊害生民。此皆斯道之螟螣,而王政之巨蠹也。伏願殿下,拔去根本,蕩滌邪穢,撤毁兩宗,削除選法,沙汰僧尼,竝令歸俗,則國無異政,人無異敎,斯民得蒙至治之澤矣。其九曰,愼賞罰。臣聞:「爵賞者,天下之爵賞,非人主之爵賞也。刑罰者,天下之刑罰,非人主之刑罰也。」人主操天下之柄,而制天下之人,五刑、五用天之討也,非以快一己之所怒也。五服、五章天之命也,非以私一己之所喜也。賞不當功,罰不當罪,則賞一人而天下莫不懈,罰一人而天下莫不怨,其弊將至於無所勸懲,然則要在至公,而愼用之也。昔韓昭侯惜弊袴,不以賜左右之無功;唐宣宗惜服章,當時得緋紫者以爲榮,此賞功之至當者也。丁公歸漢,高祖以不忠而斬;昭平殺人,武帝流涕而誅,此罰罪之至當者也。竊見近者爵賞僭濫,刑罰失宜,外戚之有罪者,縱而不治;親戚之非功者,恩加于身,命令屢變,中外解體,此非細故也。伏願殿下,無偏無黨,至公至明,賞不以私,罰不以憎,則爲善者勸,爲惡者懼,上下悅服,而朝綱大振矣。其十曰,節財用。臣聞天地所生財貨,止有此數,不在民則在官。其取之也有道,其用之也有節,則民力寬裕,衣食滋殖,所謂百姓足,君誰與不足者也。取之不以其道,用之不以其節,則暴征峻斂,侵奪民利,所謂百姓不足,君誰與足者也。宋太祖曰:「我爲天下守財,豈可妄用?」其知愛民之本歟!今國家雖號爲昇平無事,府庫充溢,而外有島夷之輸,所不得已,而徵之無厭;內有奉僧之費,所可得已,而坐竊其利。必有服御之美,土木之役,不急之務,無名之賜尙繁,而用度之際,有所未節,奢侈之風,日以愈甚,此賦納之所由重,而民怨之所由起也。守令頭會箕斂,期在盡取,升加於斗,斗加於斛。常科之?澺詭計多端,驅以苛法,勢至流離。殿下處九重之內,享八珍之食,豈知一廩寸粒,皆民之脂膏、血肉也?伏願殿下,發政施仁,薄稅輕徭,罷非法之斂,減田租之收,躬行節儉,如成、康、文、景,則貫朽粟陳,民皆富庶矣。殿下開直言之門,而愚臣遇直言之秋;殿下有求言之實,而愚臣無獻言之誠,則死有餘罪。然求言非難,聽言爲難;聽言非難,用言爲難。言有可善,念之於心;言有可採,夬行無留,則人皆曰:「殿下之求言,出於誠也。」皆披肝瀝膽,無不盡言矣。若求之而不誠,言之而不用,則人皆曰:「殿下之求言,姑以備故事而已。」後雖有求言之日,誰復進言?
傳曰:「有可用之言,亦有不可用之言。」政院請下該司,磨錬施行,傳:「曰可。」
7月12日
[编辑]○辛亥,御經筵。持平孫蕃、獻納孫仲暾論楊熙止、愼自建事,不聽。仲暾曰:「殿下爲天變,減膳、避殿,側身、修行,而在下者不遵上意,如各寺官員群聚會飮。古者辰不集于房,嗇夫馳、庶人走,今不謹天戒如是。且近日風損禾穀,請禁酒。」王曰:「禁酒近於節用,然富强者得免,而貧窮無勢者見罹。此亦有弊,莫若申明會飮之令耳。」蕃、仲暾又論蔡允恭,不聽。
○掌令姜謙、正言趙舜論啓愼自建、楊熙止事,不聽。謙又啓金暉、蔡允恭、吳達貞等請改正,不聽。
○傳曰:「外知部人勿分辨,竝徙邊。」
7月13日
[编辑]○壬子,王遣同知中樞府事權景祐,如京師,賀千秋節,率百官拜箋。
○下弘文館疏于政院曰:「可行事,令該司考啓施行。」政院啓:「昨日鄭希良疏及弘文館疏,皆係於君德,而於該司無擧行之事。間有可行之事,抄下該司何如?」從之。
○掌令趙珩、正言趙舜啓:「殿下於正心功夫未至焉。故臣等所啓,拒之至此。是則親愛之僻、愛矜之僻猶存於聖心,而不能絶去也。罪犯贓汚如自建,雖聯戚里,不可用也。挾私面欺如熙止,雖哀鳴文飾,其辭不可棄也。願殿下克去己私,必求諸道。」趙珩又駁金暉、吳達貞、蔡允恭,不聽。命政院召允恭講書,兼試製治民方略。
7月14日
[编辑]○癸丑,御經筵。講至北匈奴乞和親許之,班彪曰:「報答之辭令,必有適,今立蒿草竝上。」知事李克墩曰:「班彪之言合於事體。凡爲辭命,不可不愼。祖宗朝答野人書契,或轉至中朝。自此之後,凡犯中朝語,一切禁諱。今於書契之答,亦當議諸大臣,酌量可否,使合事情可也。」領事尹弼商曰:「交接得其情,則却敵折衝,應對入其數,則反爲輕欺,彪之此言,甚得其當。凡待夷狄,務合情禮,不可輕擧,請從克墩所啓。」侍講官李顆曰:「古之帝王,不以人取言,故芻蕘必擇。司徒椽職之微者,而光武從其言,此帝王美德。」掌令趙珩曰:「愼自建事,累啓不聽。古云:『法之不行,自上犯之。』戚里之犯罪者,一以法繩之,然後人知畏懼矣。楊熙止緘問不承,故請追身推鞫,特命棄之,甚不可。」王曰:「雖以熙止爲私士洪而言,其日宰相皆云:『災變非徒濫加所致,乃不御經筵,不接群臣之故。』咸勸我正心、修德。弘文館員亦有此等語者,然則熙止之言不甚非矣。」珩、舜論愼守勤、愼自建、金暉、吳達貞事,克墩曰:「臣爲慶尙道觀察使時,達貞爲省峴察訪。可人也,然若無來歷,不可驟陞。」特進官成俊曰:「臣未知達貞之爲人,若如臺論,則不可陞職。」王曰:「達貞事,其考前例。」
○議政府啓:「亂臣李茂子孫命許通。前者李仁錫亦以茂之孫,而許通,因臣等所啓而止。且世祖、成宗朝亂臣子孫,無一人得通仕路者,今不可輕許也。」傳曰:「不可輕易,故議于大臣,從魚世謙之議耳。」更啓:「世謙則聞義禁府無李茂罪名,故議之如此,欲使上裁斷耳。臣等以謂,世祖、睿宗、成宗朝亂臣子孫陳訴者多,而一不許通,其深意固有所在,恐不可輕許。」王曰:「當從卿等之啓。」
○召高陽郡守蔡允恭于承政院,講《孟子》伯夷目不視惡色章,頑讀曰頓,汙讀曰汗,浼與薄讀曰免簿,而又不能句讀,講《大典》兩處皆不鮮。傳曰:「雖儒者,或有不解之字,況本非儒者乎?今若不遣,則有妨仕路。若眞庸劣,自有殿最,其遣之。」
○傳曰:「避殿、減膳,經幾月而可止?其考古書以啓。且避殿之時,獻壽、養老等宴亦可行乎?竝考以啓。」
○掌令趙珩、正言趙舜論啓愼自建、楊熙止事,御書曰:
事不可聽。累言頗瀆,毋久在闕,退歸何如?
更啓:「自建所謂貪以敗官,其刑當墨。殿下特降敍用之命,是以,一戚畹而不能伸公道也。熙止所謂欺君無上者也,不可容貰。」
○忠淸道沃川、懷仁、永同、報恩、文義、靑山、黃澗地震。
7月15日
[编辑]○甲寅,御經筵。司諫洪湜、執義姜景叙啓楊熙止、愼自建事,景叙曰:「試蔡允恭書,全不解理,何可委任?朴衡武罪犯貪汚,幸蒙赦宥,十年不調,而今遽陞敍兵曹,豈無情乎?請竝改正。」不聽。湜等更論允恭,王問于左右領事,盧思愼曰:「百執事不可皆用文臣。凡人才質各異,其能文者,或有短於剖決。今許多守令,若一一講書,則不通者必多矣。臣未知允恭之才幹,然其人質美,可爲守令也。」特進官李世佐曰:「臣爲慶尙道監司時,允恭爲聞慶縣監。其不解文字,則臣未之知,但於褒貶時,不至於貶,誠如上敎。一不用則終必廢棄矣。」景叙曰:「允恭居思愼墻底,允恭授職,皆思愼之力,思愼不當言。」思愼曰:「允恭雖居近隣,有何臣力?臺諫駁之若此,雖有所懷,一無所言,若囚奴然。」湜曰:「允恭不通《大典》。思愼云:『雖不解文,可任守令。』此言大失。」思愼曰:「臣豈有私情?雖文臣有不能治民者,故如此啓之。臺諫駁之,是欲箝人之口也。殿下不須下問於臣等,臣等不敢更言於殿下也。」王曰:「若待無切隣宰相而後議事,則將誰從而議之?雖臺諫誰無切隣?」思愼曰:「雖臣之子,果爲非也則當啓之,臣豈有私情乎?」王曰:「人不可一廢而不用。」湜曰:「若他職則猶之可也,專城之任尤不可也。」景叙曰:「治民重任,允恭仕路,何可計乎?」王曰:「民固重矣。廢人仕路,亦不可也。」檢討官李㙉曰:百執事與守令之任不同,守令之任非暗於文字者所能堪。監司褒貶,或因簿書答報,廚傳迎送,而等第之。不可以累任守令,而復使臨民也。「王曰:」與大臣議事,必以切隣駁之,豈可乎?臺諫之言,有是有非,而人君有獨斷之事,亦有與大臣議,而斷之者,故顧問左右,左右亦有以所懷對之。臺諫從而駁之,其弊亦大。且近日臺諫之言,答辭未竟,又有從傍言之者,其於大體不可?「特進官柳子光曰:」頃者臺諫指魚世謙爲午鼓堂上,愼承善爲粥飯僧,韓致亨爲質美而未學。其言事則是矣,臣意以爲,如此之人,臺諫盡摘其過失而駁之,若從其論而遞之,則朝廷尊矣。苟不遞之,則其衙前僚屬必從其後,而指之曰:『此則午鼓堂上也,此則粥飯僧也,此則質美而未學者也。』下之慢上恐從此起。人君固當掩人之過,臺諫亦當斟酌而論之。「景叙曰:」自古論大臣者非一,雖大臣若有所失,則何以不言哉?不可沮抑臺諫,使不得論大臣也。「子光曰:」古人有請尙方劍,欲斬侫臣者,豈敢沮抑哉?然人孰無過,如非大過,宜當不言,以尊朝廷也。「湜曰:大臣所爲皆善,則臺諫有何言?若有過失,欲尊朝廷而不言,殿下何由得聞大臣之是非乎?是欲使殿下拒諫,而臺諫不敢言也。前日有三四大臣挾私獻議,大臣所爲如此,臺諫欲尊朝廷,而不言乎?且雖曰:『午鼓堂上。』所善多則不可遞也。」景叙曰:「午鼓堂上之言,非始於今日,曩爲刑曹判書時,有是議也。然世謙善吏治,而決訟無留。」子光曰:「臺諫所言,固當盡聽。臣之所啓,只欲下不慢上耳。」王曰:「國家置臺諫者,欲盡言人君過失。人君過失,猶當盡言,大臣之過,何可不言乎?然如此小事,亦皆言之,是則不可。然賢宰相則豈畏臺諫,而不能展布所懷乎?」子光曰:「宰相須擇用賢者。光武初聞封禪事,乃曰:『後有言封禪者,當加罪。』不二年行之。當時若有如許懋者爲宰相,則光武終不必爲也。凡宰相建白,若有所失,則臺諫豈不從而駁之?近者臺諫長立闕庭,廢事恐多。」思愼曰:「凡收議者,欲可否相濟,而採公論也。議者之獻議,亦各言其志耳。若小不如臺諫之意,卽論之曰:『此挾私也,此弊不可長。此風不可不矯。」湜曰:「凡獻議,而其辭雖異,如皆公論,則豈敢駁之?今思愼挾私進言,而乃曰:『此風不可長。』此欲殿下不聽臺諫之言也。」景叙曰:「利於國者爲公論,苟不利於國,則皆非公論,安得不駁哉?」思愼曰:「臺諫若皆孔子則然矣,若非孔子則其言不可從也。一不合意則曰:『挾私可乎?』臣則老矣,死亡無日,此風不可不矯也。且先儒之論,古文亦多不同。今之議論,何可使之皆同乎?不可以不合於心,輒以爲挾私也。」王曰:「大抵人君之收議,欲取其善。今臺諫一一駁之,然則只與臺諫治國乎?」景叙曰:「三公、六卿固不可行臺諫之事,臺諫亦不可行公卿之事,各有其任。臺諫人主之耳目,其不畏權勢而盡言者,乃爲國家,非爲身謀。成宗嘗推奬臺諫,使盡其言,故爲臺諫者亦各盡言不諱。今思愼所啓如此,此欲臺諫不敢進言,而殿下不得聞過擧也。」世佐曰:「思愼所啓,但言所懷,非欲臺諫不言。」子光曰:「韓琦、富弼皆宋朝賢相,然其議論相反,爭辨若交訟。自古建議,何可同也?今臣等所言,非欲臺諫不言,但古人云:『隱惡揚善。』又云:『不言人過失。』如此瑣屑之事,雖臺諫不宜言也。」湜曰:「隱惡揚善,不言人過失,皆非臺諫之謂也。此言誤矣。」思愼曰:「古云:『惡訐以爲直。』今之臺諫必駁大臣之議,故雖有所懷,不敢以啓。此以訐爲直者,此風豈可長乎?」王曰:「雖臺諫之言,有可取、有不可取,大臣之言亦然。今彼此交猜,爭論不息,此實由予不賢,不能正之之故也。末流之弊,不可不矯。」景叙曰:「但在上前,爭論其是非,豈相猜忌哉?今子光所啓:『韓琦、富弼議論相反,爭辨若交訟。』彼韓琦、富弼雖在上前,論辨如是,其退朝豈不相親乎?且允恭不通《大典》,何以治事,衡武之貪瀆如此,而薺浦多異土所産,其能制欲乎?」特進官許琛曰:「薺浦乃倭人所居之地,宜擇賢任之。臣等在銓曹,固難其人,廣問郞官,皆曰:『衡武有武才,且諳練。』故擬差耳,初不知貪汚也。若實貪汚,遞之爲當。」世佐曰:「衡武推案在憲府,若考之則可知。」王曰:「其考啓。」景叙又論允恭,王曰:「予聞,成宗朝有一臺諫,每論守令不法事。及爲守令,以貪汚在逃,經赦乃出者。不可以學不學,一槪論也。」子光曰:「此崔潘也。果爲金堤郡守在逃矣。」景叙曰:「此非以臺諫出爲郡守,曾任金堤時爲不法,及遞任爲執義,因同僚駁論在逃矣。」典經李滋曰:「大凡朝廷和睦然後,國家治安。臣觀,近日大臣、臺諫在上前交相爭論,若相訟然,此豈和睦之道乎?願殿下深思所以和睦之道。且臺諫方論貪汚之事,殿下擧臺諫貪汚者以折之,臣意,殿下殆失斯言矣。殿下若有先疑臺諫之心,則有何聽納之理?請虛懷納諫。」不答。
○掌令趙珩論啓愼自建、楊熙止、蔡允恭、朴衡武事,不聽。珩及獻納孫仲暾書啓曰:
愼自建身犯贓汚,成宗旣量其情法,永不敍用。今殿下特欲敍用,是私一戚畹,而違棄祖宗成法也。自古君子、小人以類相從,楊熙止與士洪,相爲首尾,死生交結者也。與小人交是亦小人也。欲庇小人,面欺殿下,罪莫甚焉。願殿下亟聽臣等之言。允恭不學無術,殿下所洞照。成宗朝朴之蕃爲戶曹參判,臺諫以不學論啓,卽命改差。允恭微官,非之蕃之類,而固拒不遞,臣等不勝痛悶。請速遞之,以活一郡民命。
不聽。
7月16日
[编辑]○乙卯,御經筵。講至《綱目》《光武紀》頒布圖讖於天下,侍講官張順孫曰:「圖讖不經之書,始起於王莽。唐太宗亦信用之,以讖書殺其臣。」知事洪貴達曰:「光武明主而旣封太山,又惑圖讖,此其短也。」領事魚世謙曰:「人主不能正心誠意,則必惑於偏見,而正心之要,莫先於學問。人主以學問爲貴者,欲其體念而取法也。」掌令姜謙曰:「盧思愼私庇允恭,臺諫駁之,而反歸咎臺諫。殿下卽位之初,命囚臺諫,思愼曰:『此乃英主之威斷。』殿下不樂諫言者,未必非思愼啓之也。」獻納孫仲暾曰:「臺諫言及乘輿,則天子改容;事及廊廟,則宰相引避。思愼之意,欲使臺諫箝口不言,而壅蔽聰明也。」謙曰:「允恭於思愼,與家奴無異,故懷私啓之耳。」王曰:「此言過矣。大臣雖其子之事,在君前尙且不諱,況以隣人而庇之乎?」順孫曰:「思愼與臺諫爭辨,有如訟庭。大臣之道,導君從善可也,勸守成憲可也。思愼則欲使殿下拒諫,其心未可知也。」說經姜澂曰:「人主、大臣過失,獨臺諫論之。大臣欲臺諫不言己事,雖指鹿爲馬,人誰有言?古云:『寧忤天子,不敢忤權臣。』正以此也。」王曰:「思愼之言,蓋以臺諫駁其私庇隣近,宰相安可得孤居窮僻者?且姜澂言指鹿爲馬,予雖不德,不應言之如此也。」謙又論楊熙止、愼自建事,王曰:「朴衡武事,考文案則已受刑辨明,今曰貪汚。以此,知自建事亦如是也。」謙曰:「非辨明也,方受刑訊,適蒙赦宥耳。臣等亦略觀其推案,衡武於徐涉處,與賊贓衣三領而求繭,此非入己而何?」仲暾曰:「成宗昇遐之日成婚者,皆勿敍用,獨敍李宗灝。宗灝在成宗朝至爲承旨,非他人例,尤不可敍也。」王曰:「勿敍。」謙曰:「前日敎云:『興孔子之道,衰佛氏之敎。』中外莫不喜賀。今聞,江原道白巖寺之田甚多,其道監司請屬學田,戶曹亦請從所啓。今命還給其寺,恐殿下言行有乖也。」王曰:「非新給之,只仍舊耳。」仲暾曰:「今王子君賜田至多,而宣陵入陳田,國家皆未充給。臣請凡寺社施納之田,皆當屬公,以給人田入陳者。」王曰:「成宗闢佛,而寺社之田不盡屬公,今不可輕許也。」謙曰:「成宗未及擧行之事,殿下所當擧也。」貴達曰:臺諫所啓甚善。成宗不好佛,而不能盡革者,以不可一時頓革也。今殿下新卽位,豈非其時乎?今國用浩繁,王子君無可賜之田,請以寺社田移給。「王曰:」無度牒僧人,外方皆定軍役,若盡定役,終必無僧。無僧則無寺社,無寺社則其田亦爲民之所耕矣。「世謙曰:」八道之中,江原最殘弊,地亦少,民皆耕墾山上。前者僧學悅作弊,至今猶未蘇復。臣於世祖朝奉使此道,其時監司極言其弊,而猶未上聞者,畏其威也。今江原道事,國家所當盡心。學祖雖無此田,其生甚厚矣。「王曰:」僧徒與吾道雖異,然其生生,則同也。今若遽收其田,則豈無感傷和氣乎?「謙曰:」本道民生艱苦,煮鹽於海,以資其生。反使此民奉獻鹽於寺,僧徒倍數責納,民甚苦之。如洛山寺僧能自煮鹽,又何給之?成宗朝欲革此弊,大臣以謂:『先王朝事,不可更改。』故遂寢其議,今則可革也。「貴達曰:」臣嘗爲本道監司,其弊果如謙所啓,今不可納鹽於寺。若不得已,則使之自收於民間,豈可令民輸納乎?臣聞,學悅托爲佛事,囑監司,請以緜布散給民間,責貿油蜜,監司承順,分定諸邑,令民輸納于學悅。如此等事,不可勝數。以故,民間尙未蘇復。今此納鹽,雖非如荏蜜督納之比,蓋寬民一分,則民受一分之惠,請須革之。「不答。順孫曰:」聞,今營刹於宣陵之傍。成宗曾不崇佛,非所以慰在天之靈也。「王曰:」非予所爲,乃大妃之命耳。「順孫曰:」此非先王之意,固當諫止。「謙曰:」如不革罷,殿下雖不好佛,外間豈知上之不好耶?「王曰:」豈以不奪學祖之田爲崇佛乎?「貴達曰:」宣陵營刹,非先王之意。雖大妃之敎,固當諫止於未作之時。「世謙曰:」古云:『從父之令,可謂孝乎。』又曰:『父有諍子。』父令猶不可從,況母后乎?自古,母后之賢者少,不可從其令也。且子之於父母,當思其所安,思其所樂。成宗朝黃海道鄕試,有一儒生於試策,請建刹以禳災者。其時大臣皆曰:『當置而勿論。』成宗排群議,放于遠方,其闢佛之意於此可見矣。臣前以獻官,往宣陵,見其寺甚邇。神道尙靜,而僧徒作法,金鼓振動。臣心未安,欲請撤去而未果,豈可改作乎?「順孫曰:」此非成宗之本意,亦非殿下之所欲。若諫於大妃,則何敢不從?「謙又啓蔡允恭、愼自建事,皆不答。
○盧思愼啓:「臺諫以臣庇護蔡允恭,允恭年少,其父之年,差長於臣。且非同道之人,稍無交分,安有一毫庇護之心乎?但欲自明耳。」傳曰:「臺諫心之所懷,無不盡言,豈可忌憚其語乎?卿之意予已知之。」
○掌令趙珩、獻納孫仲暾論啓愼自建、楊熙止、蔡允恭事,且曰:「思愼以臺諫論駁爲不可,欲使臺諫不得有所言,而獨擅朝廷,計甚奸狡。且成宗之不信佛,殿下之所親見。今建寺於宣陵之傍,成宗在天之靈,以爲何如?昔太宗敎曰:『山陵予所歸葬之地也。使僧徒居陵寢之傍,於予心,安乎?其勿置寺。』此至正之論也。今建寺宣陵,雖曰:『大妃所爲。』殿下若以大義沮之,則肯違之乎?臣等於朝經筵,與大臣啓之悉矣。」
7月17日
[编辑]○丙辰,御經筵。講《綱目》光武紀,至論經理,夜分乃寢,侍讀官尹金孫曰:「光武之勤於講論如是。今日候淒涼,願殿下日御經筵。」又至我自樂此,不爲疲也,王顧問左右曰:「光武之言,不亦善乎?」領事鄭文炯曰:「光武不敢優游自寧,頣養性情,而明愼政體,故能恢復前烈,身致太平。」參贊官宋軼曰:「人主有所當勤,有所不當勤。如秦始皇衡石程書,隋文帝衛士傳餐,此所不當勤也。」又至'東平王蒼薦西曹椽吳良,帝曰:「薦賢助國,宰相之職也。」'軼曰:「光武此言善矣。我國亦有薦擧之法,然無一宰相薦賢者,臣未知其由。先朝洪應嘗薦一士,成宗卽收用,至授堂上階。」特進官朴崇質曰:「人主不能知之,必因薦擧而用之。近者宰相偶有所薦,論駁隨之。以此不得耳。」王曰:「果因臺駁,不得達其所懷。」持平盧彦邦曰:「臺諫雖職在言事,銓曹若薦賢者,則豈得論之乎?如蔡允恭不解文理,何可委以專城之任?思愼以大臣,欲庇其隣,反咎臺諫,況望其薦賢乎?臣不勝痛心。」特進官李陸曰:「其不解文,則臣不得知。臣爲慶尙監司時,允恭爲聞慶縣監。不甚迷劣,然此乃碌碌人也。如柳順汀,文武全才,眞可用也。」崇質曰:「朝議咸恐順汀年老,則國家將不及大用。」文炯曰:「文宗朝具致寬年四十六,猶爲兵曹郞官。有一政丞薦之,文宗卽授四品職,從此遂大用。古則如是,今無薦人者,乃畏人言耳。」正言趙舜曰:「允恭不解文理,思愼非徒不請改,又從而爲之辭,遂君過擧。請今後勿令入侍經筵。」王曰:「思愼非欲使臺諫不得言事,允恭雖不解文,猶可爲守令,故因予顧問言之耳。」舜曰:「思愼不導君納諫,而反沮臺諫,豈可入侍經筵乎?」典經成仲淹曰:「前日臺諫論思愼,思愼與子光啓曰:」此風宜亟正之。』子光不足數,思愼以大臣,其言如此,何用置之左右,以備顧問乎?且前日敎云:『宣陵創寺,非新創,只仍舊修之。』今創新寺何也?「文炯曰:」雖仍舊寺,非不足也。健元陵開慶寺亦甚小。「陸曰:」獻陵不建寺者,以太宗不好佛也。「王曰:」雖有寺,固無益矣。然大妃私創,非國家所建也。「金孫曰:」如非當理,雖成宗遺敎不可從,況成宗素不好佛,今爲之建寺,成宗在天之靈,寧不憾乎?雖大妃所爲,殿下若陳其不可,則大妃其不從乎?,且思愼所啓此風宜亟正之之言,果蔑朝廷,而無所忌憚也。又近日,命考復膳前例。凡應天變,必以誠心。心若不誠,則雖長避正殿,有何益乎?固非考前例,計日數苟爲之事也。「舜曰:」常人之所以建齋宮者,爲守護也。陵寢旣有守護軍,何用建寺?以禮事亡,人君之孝,不以禮則非孝也。且舊寺不至頹圮,何用新創?「王曰:」舊寺近陵,故欲新而遠之耳。「重淹曰:」若惡其近陵,所當撤去,何必改創?近日殿下纔改前失,復有後過,過擧何時而止也?「王曰:」雖曰過擧,非吾所爲。「金孫曰:」獻陵不建寺,人皆知太宗之不崇佛。今於宣陵建寺,人將謂成宗必好佛。「彦邦曰:」前日王敎以臺諫長在闕庭爲不可。近日論朴衡武、楊熙止、愼自建事,未蒙兪允,此所以長在闕庭也。「記事官辛世璉曰:」古人云:『婦人無專制之義,有三從之道。』殿下宜亟請至於三諫而不聽,號泣而隨之可也。成宗不好佛,故恭惠王后之陵,不作寺社。今爲成宗,作寺陵側,朝夕撞鍾擊鼓,此豈事成宗之孝乎?「王曰:」閨門之內,若有不德,則號泣而隨之可也。創寺有何累也?「舜曰:」此非徒累大妃,將累成宗之德。「王曰:」成宗平日不崇佛之敎,昭著史冊。後人誰以爲崇佛乎?「陸曰:」若好佛之世,則創彼小寺,人不爲異。今有是擧,故臺諫以爲失德而啓之。且殿下以爲:『其功費,皆出於內需司,非關國家。』內需司之物,無非出於我民之力矣。「王曰:」內需司私蓄,而以供內用。若用司贍、濟用之物不可矣。「舜曰:」功費則姑置勿論,於義何?「王曰:」當更請于大妃。「舜曰:」寺社田請依監司所啓,充給學田。「王曰:」學祖之田,自成宗朝已然。成宗不好佛,而尙如此。今若奪之,則亦將盡奪僧人田乎?「舜曰:」學祖之田,今已現露,故請之。凡僧人之田,盡可屬公。「王曰:」若奪民田、學田給僧人,則固不可矣。此本僧田,與之何害?「舜曰:」此本信眉之田,而傳于學祖。學祖雖死,後必傳之於僧耳。且思愼前見臺諫被囚而喜賀,今又如是,此誤國之人也。請下法司,鞫而罪之。「王曰:」旣往之事何可追論?「舜曰:」非欲追論,乃言其用心之誤也。「王曰:」凡人之言,有是有非,當取其是,而捨其非。「舜曰:」上敎允當。然以誅心之法論之,大臣輔國不當如是。思愼旣誤殿下,何可以大臣,而容恕乎?思愼之意,正欲殿下不聽臺諫之言,此奸臣也。「王曰:」非欲使予不聽諫言,景叙謂:『思愼庇護隣近。』故乃言其志耳,何可謂之奸臣?「舜更以私田、允恭等數事,固請不已,王曰:」前敎已悉。「舜强論伏地,久而不出,王竟不答。
○傳曰:吳世亨照律以啓,餘皆放還。「承旨愼守勤、李承健啓:」世亨言雖妄量,事關國家,罪犯死囚,請更鞫照律。「傳曰:」可。「
○傳曰:「朴衡武以臺諫論己,必遲回,其令督赴。」衡武啓:「淸風時事,聖鑑已洞照矣。但臺諫指臣貪婪,請辭。」傳曰:「若奉公以誠,則無此事矣,其勿辭。」
○掌令趙珩、正言趙舜論啓愼自建、楊熙止、蔡允恭、朴衡武及白巖寺田事,又請盧思愼罪,皆不聽。更啓:「古之大臣,善導其君者必曰:『從諫弗咈。從諫則聖。』使其君虛懷納諫。今思愼非徒導殿下拒諫,欲使臺諫不得言宰相之失,是奸之尤者也。臺諫之職,雖人主過擧,不以爲諱,況宰相之失乎?宰相之失,臺諫不言,則人主不知其非,宰相無所畏忌,權移於下,國事日非。思愼之意,不過如此,請鞫之。」又論蔡允恭、朴衡武、愼自建、楊熙止事及見性寺、白巖寺事,皆不聽。
7月18日
[编辑]○丁巳,御經筵。講至明帝朝原陵,侍講官李守恭曰:「奉先之道,務合情禮。明帝此擧,情則可矣,不合於禮,故胡氏譏之。今殿下於廢妃,旣遷其墓,又立孝思廟。聖情無窮,而禮則不合,且義不可以孝思名其廟也。」又講至生於原廟,守恭曰:「原廟之議,起於文帝,此亦禮文所無。我國文昭殿,卽古之原廟。今致隆乎原廟,亦非禮矣。」又講至祭肜,討烏桓大破之,守恭曰:「邊將得人,則外夷自服。不此之務,而再遣淸禮賜物,甘爲卑屈,此大害於事體。」持平孫蕃曰:「親民之官,莫重守令。今允恭墻面之人,王知其不學而不遞,臣恐殿下不慮生民之休戚也。」獻納孫仲暾曰:「殿下旣付臣以言責。臣等以盧思愼、愼自建、楊熙止及白巖寺田、宣陵創寺等事累啓,訖未聽從,不勝缺望。」仲暾曰:「學祖富冠一國,雖不給田,不至餓死,況富非僧道乎?臣等謂,寺刹盡革可也。宣陵創寺,王若盡誠以諫,大妃豈不從之乎?」王曰:「此事予亦累請而不聽。此非如魯莊公制文姜之比也。」蕃曰:「成宗嘗下書諸道曰:『予之不好佛之意,張榜廣示,使街童巷夫皆得以知之。』今雖建寺以奉之,在天之靈其肯享乎?」守恭曰:「成宗不喜釋敎,今營寺陵側,是逆成宗之意。」王曰:「達理之人,則知佛之虛誕,婦人易惑於彼,故累啓而不聽。」蕃曰:「當如淫聲美色以遠之。不然,安知殿下亦惑於其術乎?」王曰:「予若惑之,予自營之,何待大妃乎?」仲暾曰:「近日臺諫所啓,殿下皆不納,專是盧思愼導之也。」柳子光亦曰:「古之臺諫,恥言人過,隱惡揚善。臺諫而恥言人過,則將焉用哉?雖人君過失,亦當極言不諱,況於宰相乎?」領事韓致亨曰:「各牧場耕墾殆盡,有妨牧馬。量田後加耕處一禁。」特進官李克均曰:「馬政甚大。今九千塲則樹木茂密,人民鮮少,馬不蕃息。臣意,絶影島可牧馬處也。請去所放之牛,九千塲馬移牧此島。」
○弘文館典翰李守恭等上箚曰:
臣等聞,太宗嘗曰:「山陵予百歲後所往之地,使緇徒近吾之傍,於吾心安乎?予當立法,以示後嗣,其勿置寺。」世宗不建寺獻陵,乃所以遵先志,而伸大孝也。成廟雅不喜佛,殿下所親見也。上賓之初,設齋供佛,已虧聖孝矣。見性古刹,不宜在陵域之內,巋然猶存,朝鍾暮鼓,掀動園寢,亦非尙靜之道。今又大起土木,欲創新刹,如先志何,聖孝何?是雖大妃之命,殿下若誠心以諫,則大妃亦豈忍違成宗之志,而陷殿下於不孝之地乎?
不聽。
○掌令趙珩、正言趙舜啓:「前日臣等論思愼,爲思愼者當待罪不暇,而反指臺諫曰:『訐以取直。』且曰:『此等風俗,古所未聞,不可不革。』其爲奸譎莫甚,請下法司鞫之。」又論愼自建、楊熙止、蔡允恭、朴衡武及宣陵建寺、白巖寺田事,不聽。更啓:「凡爲大臣者,當勸君以納諫,而思愼曰:『臣老而將死,若不革此風,則弊將不小。』是使殿下不聽諫也。臣等近日所啓皆不從,是殿下入於思愼術中也,請鞫之。」不聽
○傳于承政院曰:「予偶見《漢明帝紀》,有大射禮、三老、五更之語。此帝王美事歟,抑戲事歟?雖有災變之時,亦可行歟?」承旨等啓:「此明帝盛事。非徒明帝,古昔聖王亦皆行之,故載於禮經,固非戲事也。成宗行大射禮,又養老乞言,欲行三老、五更之禮,適以無其人而止。此等之事,雖有天災,亦可行,且有益於答天譴也。」
7月19日
[编辑]○戊午,御經筵。講《綱目》明帝紀,至臨幸辟雍,事三老、五更,侍講官金詮曰:「顯宗師事之禮雖如此,其學駁雜,故始迎佛經以入中國。」領事魚世謙曰:「人君以誠意、正心之道爲學,則能不惑於他岐矣。明帝之學,但章句而已,未知正心、誠意之道,故惑於佛敎,爲千百年基禍之主。」同知事洪貴達曰:「學問之道,不可不正,學問正則施於政事無失矣。」詮曰:「明帝雖臨雍講論,不知正道,故乃迎佛書。今殿下雖欲視學,而創寺於宣陵之側,其與明帝無異矣。」王曰:「漢明帝亦創寺乎?」世謙曰:「初迎佛骨,卽創寺刹,擧世非之。獨楚王英好奉之,無罪而自贖於寺。其後以謀叛伏誅,佛法之不足信可知。非獨此也,歷代崇奉之君,未有受福者。」詮曰:「前者抄書奉佛之君享年長短以啓矣。」世謙曰:「進講《史記》,欲觀古人已行之事,法其善、戒其惡也。」王曰:「何謂三老、五更?」世謙曰:「識通天、地、人三才之道者,謂之三老;知五行運用之理者,謂之五更;識五辰錯行之妙者,亦謂之五更。然三老非不知五更之妙,五更亦非不知三才之道也。但互言之耳。」檢討官鄭光弼曰:「古人云:『思其所嗜,思其所樂。』成宗不好佛,而殿下創寺陵側,可謂思其所樂乎?」王曰:「僧人啓聞後囚禁與寺刹啓聞後搜探之法,已皆罷之,予之不好佛可知矣。此事請於大妃,而不得蒙兪矣。」趙珩曰:「今者建寺雖費內需司之穀,獨非國家之儲乎?人君藏富於天下,何用私儲乎?內需司亦可罷也。今使戶曹移粟于內需司,尤不可。」世謙曰:「內需司之儲,無非國物,而爲左道,費財勞民,建寺陵側曰:『此非國家所爲。』可乎?成宗特罷內需司滋息穀物,而晩年爲王子、諸君復立焉,此不可謂私物也。」詮曰:「雖百姓用自家之物,新創寺社,法當禁斷,況用國家之物以創乎?請速諫止。」王曰:「若府庫之物,則大妃不可擅用,內需之物,自當用之矣。」世謙曰:「前者軍資大倉,幾至空虛,猶不能賑濟飢民。雖內需司之穀,不可虛費於無益之作也。」趙舜曰:「此事非獨臣等啓之,侍從、三公亦皆啓之。三公殿下師傅,猶拒之甚固何哉?」王曰:「非謂國家所不知也,但用內需司私財也。」光弼曰:「大凡人君雖百姓有過,當曰:『是予之過。』反躬自責矣。此雖上殿所爲,亦當起敬起孝,得請而後已可也。」世謙曰:「成宗僻佛御書,俱在《實錄》,實嗣王之龜鑑。」特進官成俊曰:「梁武餓死臺城。以此觀之,佛不足信可知矣。」王曰:「予累請大妃而不允。予當更以御書之意啓之。」貴達曰:「韓愈《佛骨表》詳載先世帝王享國長短,若取而觀之,則禍福可知。」
○成均館知事魚世謙、同知尹孝孫、金應箕、大司成潘佑亨以弘文館及鄭希良疏論己,引避。世謙更啓:「其疏之由,師表非人。彼非童稚,豈無聞見,而妄言之?請擇才德出衆者任之。臣意,雖更精擇,無如孝孫等。儒生不挾冊、不着靑衿,而乘肥衣輕者,皆往時所無之風,然長官不可禁於道路。李世佐爲大司憲,不挾冊儒生,論以學中罰。此法雖似猥瑣,若欲撿擧,亦當如是。且儒生冒求資級,橫出仕路者果多,國家亦用生員、進士入格者爲參奉。此輩雖優於不學宰相子弟,一出仕路,遂廢其業。古法儒生四十始仕,今宜申明此法。」傳曰:「所啓是矣,然一法立,一弊生。若古無其法,則今不可別立科條,其考以啓。四十始仕,亦有法乎?若可用之人,則何待四十乎?生員、進士果異於有蔭子弟之不學者。其來已久,今不可猝改。」
○掌令趙珩、正言趙舜論啓盧思愼、蔡允恭、愼自建、楊熙止、朴衡武及見性寺、白巖寺田,傳曰:「見性寺事,請于大妃,大犯敎曰:『此寺近陵寢,且創造年久,欲改作,朝廷皆以爲非,故當停之。』餘不聽。」
○弘文館典翰李守恭等上箚曰:
竊惟,孔子曰:「武王、周公其達孝矣乎。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記》曰:「先王之孝也,心志嗜欲,不忘乎心,生則致養,死則敬享,思終身不辱也。」殿下之於宣陵,當思夫繼述之何先,嗜欲之何在,當存敬享之心,勿以非禮間之然後,可謂之不辱也。成宗不喜釋敎,立創寺之禁,罷度僧之令。雖慈旨繾綣,從容熟諫,卒能開悟。兩宮禁度之敎,堅如金石,殿下亦遵先旨,特改弊法,囚僧、索寺,一付有司,可謂善於繼述。今反創寺陵側,在成宗非其嗜欲也,在殿下非以敬享也。諂事胡鬼,以辱聖考,臣等竊痛焉。借曰大妃有敎,殿下承祖宗艱大之業,一國庶政,皆叢乎殿下。安有大妃違先志、奉異敎,而殿下獨立於無過之地乎?殿下諫止慈敎,如成廟之於兩宮然後,大妃不陷於非禮,而成宗在天之靈亦以爲:「有後,不棄基也。」繼述之大,無踰於此,伏願殿下,勉進幾諫,亟命罷役。
傳曰:「已得請於大妃,勿改作矣。」
7月20日
[编辑]○己未,承旨李承健啓:「吳世亨取供,若不服,何以爲之?」傳曰:「其刑訊。」
○掌令姜謙論盧思愼、楊熙止、朴衡武、愼自建、蔡允恭,不聽。謙及舜又啓:「思愼之言,是貽禍萬世者也。熙止庇護小人,是乃朋黨也,請皆推鞫。」不聽。
○慶尙道觀察使安處良辭職曰:「臣性本庸愚,猥蒙累朝擢拔之恩,驪至二品。庶策駑鈍,思補涓埃,臣今年老病嬰,慮事舛誤,不堪重寄,誠如臺諫所啓。本道地廣人衆,事務之繁,倍於他道,如臣庸愚,非所堪任。」傳曰:「示于政丞。」
7月21日
[编辑]○庚申,尹弼商議:「處良以方面重臣被劾,在職未安。」愼承善議:「臺諫雖有言,豈可遽遞?請更下諭,使自勉勵。」魚世謙議:「處良前所踐歷,殊有名迹。臺諫所啓,若出於傳聞之說,則不可輕爲進退。」韓致亨議:「慶尙道地廣人衆。處良有疾,勢不堪任,依所啓遞差爲便。」王從弼商議。
○正言趙舜啓:「盧思愼事,累啓不允,此必殿下敬大臣而然也。大臣有可敬者,有不可敬者。如思愼之導殿下以拒諫者,豈可爲大臣而敬之哉?且宣陵建寺,雖大妃所爲,殿下旣能諫止。今此白巖寺田,在殿下一言拒之甚固,不勝痛憤。」又啓愼自建、楊熙止、蔡允恭事,皆不聽。
○持平孫蕃啓:「自殿下卽位以後,盧思愼每欲致害臺諫,是欲杜絶言路,壅蔽聰明也,請鞫其情。」趙舜亦啓:「今以臣等爲蔑大臣,臣等豈得爲蔑大臣乎?思愼於上前被臺諫所駁,則當待罪不暇,而反以臺諫爲訐以取直,是欲殿下不聽臺諫之言,而必信其己言,敢行胸臆也。以《春秋》之法言之,思愼之罪,雖置之極刑,猶爲不足,臣等欲食其肉。此而不治,則人臣孰有直言於君上哉?」蕃、舜更啓蔡允恭、愼自建、楊熙止、白巖寺事,不聽。蕃又啓:「薺浦百貨所萃,雖使廉介者處之,不無移易其心。前者崔永山、尹末爲僉使,皆以貪見敗。衡武在淸風小邑,猶不制欲,況薺浦乎?」不聽。傳于趙舜曰:「爾欲食思愼之肉者,必是我爲臺諫,雖言之若此,無若我何。古人有言欲食其肉者,然與思愼所言之事不同。其言雖不知書,若質美則可堪守令云者,此平常之言,至欲食其肉,以此推類,予雖服袞冕,其有恭敬之心乎?朝廷和爲貴,今則一有不協,必發如此之言可乎?」仍傳于承旨曰:「爾等之意何如?亦問于政丞。」舜書啓:
臣等所以欲食思愼之肉者,思愼當臺諫論己爲挾私之時,不引咎待罪,反以臺諫爲訐以爲直,此風不可不正。是使臺諫不敢論宰相之事,亦使殿下不納臺諫之言,而欲行胸臆也。若少有畏殿下之威,重朝廷之意,則決不可爲此言也。思愼之言,足以誤君、亡國,論以誅心之法,則雖食其肉,不足以謝其罪。
承旨宋軼、李承健啓:「凡於人言,當察其情。臣等不得親聞思愼之言思愼若泛言『人雖不知書,有才幹堪爲守令云,則猶之可也,以臺諫所言之辭觀之,其曰:『好訐以爲直,此風不可不矯。』此沮喪臺諫之意也。以此,趙舜極口言之曰:『欲食其肉。』」傳于舜曰:「是不似臺諫之言,故不答。」
7月22日
[编辑]○辛酉,繕工監提調李世佐等啓:「宣政殿震柱,殿下只令改此三柱。每當臨御,常目警省歟?抑以被災不祥之處,當盡撤改搆歟?」傳曰:「議于二十八日面對諸臣。」
○傳曰:「趙舜日者所啓,甚不可,其令推鞫。」政院啓:「若命招趙舜,敎以發言過當,則猶可矣,其於推鞫何如?」傳曰:「承政院多畏臺諫。」更啓:「此有累聖德,故敢啓耳,豈畏臺諫乎?」傳曰:「此非更啓之事也。思愼只言其所懷,非關係社稷,敢言欲食其肉可乎?政院、弘文館等雖欲庇護臺諫,誹謗無罪大臣者,其可不鞫乎?後勿更言。」
○弘文館典翰李守恭等啓:「今聞,命鞫趙舜。臺諫言雖過當,固宜優容,請勿鞫。思愼之沮臺諫,不徒今日,前者啓云:『臺諫之言,不可一從。』及臺諫被囚則曰:『此英主之威斷。』又曰:『訐以爲直,此風,不可不矯。』此皆亡國之言也,豈非關係社稷乎?舜之言非已甚矣。昔朱雲非臺諫,而猶請尙方斬馬劍,欲斬侫臣張禹。當時非徒不加罪,命勿治檻,以旌直臣。今舜之言甚激切,宜速聽納,不宜推鞫也。」傳曰:「思愼但言其情,舜欲食其肉,此蔑大臣也。其謂有君在上乎?非在下者所敢擅啓,後勿復言。」更啓:「思愼沮抑臺諫,其罪甚於張禹。舜深疾而啓之,有何情乎?優容直言,人主之美德。」傳曰:「爾等爭來救之,若人君有事,皆能如此救之乎?」
○司諫洪湜、獻納孫仲暾啓:「今聞,命鞫舜。請同被推劾。」傳曰:「非以言事,其言已甚故耳。」
7月23日
[编辑]○壬戌,大司憲李諿、司諫洪湜啓:「臣等請勿鞫舜者,非爲舜,爲國家也。舜忠憤所激,言雖失中,豈宜推鞫?」仍書啓:
太宗朝掌令李倣劾知議政府事朴經,誤議黃居正、孫興宗之罪,有朦朧啓聞等語。議政府啓曰:「矇朧者,以白爲黑,以是爲非之謂也。臣等聞此,闔府驚駭。願下倣攸司治罪。」上從之,下倣巡禁獄。旣而謂金汝知曰:「李倣之事,不爲非矣。大臣予所敬重,故不得已從之耳,前此未嘗以大臣之言,而繫臺諫者。予今老矣,不宜以此示後嗣。」遂宥之。此殿下所當法。
弘文館直提學洪瀚等啓:「舜初命推鞫,已爲不可。今又下獄,殊無設臺諫之意。前日遞思愼左議政之時,殿下已知其非。今又如此,舜之欲食其肉,豈爲非哉?古人亦云:『至今欲食林甫肉。』舜之言類此,請勿鞫之。」弘文館更啓「舜於思愼,有何私怨,臣等於舜,亦有何恩?自古大臣之語國者多,而無有臺諫誤國者。思愼誤國大臣也。舜之欲食其肉,何爲不可?《書》曰:『不無戮于爾邦。』與人君言,尙且如是,況於思愼乎?」傳曰:「雖臺諫,豈可欲食大臣之肉乎?推鞫後當處之。」臺諫啓:「舜疾思愼之心,與臣等何異?請竝鞫臣等,而敎曰:『爾等未爲非也。』舜非則臣等未必是也,臣等是則舜豈獨非乎?且吏曹官吏不可全釋。」皆不聽。臺諫、弘文館更啓舜事,不聽,命罷舜職。政院啓:「舜雖失言,不過激切爾,請優容。」傳曰:「今雖命還職,彼豈就職?」更啓,傳曰:「罪不罪,在上處置,非下人所敢言也。」弘文館上箚曰:
竊惟,自古奸臣富貴已充滿,權勢已逢極,則或先立其威,以杜人口,或導君不義,以蔽聰明,然後得遂其奸,而誤天下國家者多矣。思愼當殿下嗣服之初,請威制臺諫,欲一網打盡,殿下以累朝勳舊,只罷其職,不施流放之刑。故其奸計未弭,待時而發。蔡允恭不學無知,麤鄙誕妄。得筮仕版,累典郡縣,皆思愼父子之力也。當殿下顧問之時,陽憑公議,陰濟小人,其面慢甚矣。臺諫直斥其奸,當謝罪不暇,而反折辱言官,無復忌憚,至謂「此風不可不革。」使臺諫不得言大臣之失,殿下不得聞切直之言,其爲計老且姦矣。爲臺諫者,當力排之,如鷹鸇之逐鳥雀矣。其曰:「欲食其肉。」豈爲過乎?殿下陷思愼術中,反下言官於獄,挫直士之氣,慰老奸之心。臣等恐人皆以言爲諱,諛侫成風,國事日非,危亡之禍至矣。
不省。臺諫啓:「舜旣見罷,臣等亦不可在職,請避嫌。」傳曰:「一人之失,等蒙可乎?所謂欲食林甫肉者,以林甫奸臣也。思愼豈奸臣乎?」
7月24日
[编辑]○癸亥,臺諫書啓:
上敎以爲:「李林甫則奸臣,盧思愼非奸臣。」臣等之意,思愼之奸,何異林甫?林甫爲相,天下徵士皆詣闕下,林甫恐言己失,使御史監試,皆不中程,以野無遺賢陳賀。思愼爲領議政,當殿下卽位之初,下臺諫於吏,則歸美英主之威斷而喜賀,其奸一也。唐明皇時,太子被讒,張九齡等切言以明之,林甫使語中人曰:「此天子家事,外臣何知耶?」太子遂廢。殿下追念母后,欲爲立主,朝廷皆以爲不可,思愼獨曰:「違先王一時之敎,其失小。追崇之典,當次第擧行。」其慫慂過於林甫,特殿下不用其言耳。林甫對臺諫微語曰:「明主在上,人臣將順不暇。君不見仗馬乎?不鳴則飫三品芻豆,一鳴則斥之。」由是臺諫持祿養資,言路蔽塞,卒致其亂。思愼於經筵,抑折臺諫以爲:「臺諫非孔子,則其言未必盡善,決不可聽也。且臺諫好訐以爲直,此風不可不革。」林甫只風臺諫不言,猶足以亂天下,況思愼乃於上前訟言折臺諫。其奸如是而殿下猶以爲正言之相,此正李泌所謂:「人皆知盧杞之奸,而陛下不知,此所謂眞奸邪也。」臺諫累日論駁,未蒙允許,舜於論駁之際,忠憤激中,不覺言之失中,殿下所當優容,而至於罷職。臣等初與趙舜同議言之,請避不允,臣等請與舜竝罷。如不聽臣等之避,請優容舜,亟劾思愼諛侫之罪。且允恭不宜臨民,熙止不宜居近侍之地,請竝改差。
不聽。
○弘文館直提學洪翰等書啓:
魏文帝欲徙民江南,侍中辛毗求見,帝作色曰:「謂徙民非耶?」毗曰:「非矣。」帝不答入內,毗隨引其裾,帝奮衣而去。良久出曰:「卿持我何太急?」毗曰:「今徒失民心,不敢不力爭。」帝從之。宋太祖時,樞密直學士寇準奏事殿中,語不合,帝怒起。準輒引帝衣,請復坐,事決乃退,帝嘉之。徽宗時,童貫與黃經臣胥用事,右正言陳禾上書劾之,論奏未終,帝拂衣起。禾引帝衣,請畢其說,衣裾落。帝曰:「正言碎朕衣矣。」禾曰:「陛下不惜碎衣,臣豈惜碎首?」帝曰:「卿能如是,朕復何憂?」內侍請易衣,帝曰:「留以旌直臣。」
仍啓:「昨敎云:『趙舜於經筵,欲聞可否,而强不出。』臣等意,此不爲非。徽宗亡國之君,能容直臣如此,況殿下聖明,反不如亡國之君乎?請優容,勿罷其職。」傳曰:「非但止於此,如折檻者古有之。且予非以伏地爲不可,但不可爲已甚之事矣。」不聽。又書啓:
古昔帝王,待臺諫也,雖曰:「面折廷爭,直斥乘輿,無所不至。」猶且優容,而嘉賞之。思愼陰庇允恭,面謾殿下,其姦侫甚矣。舜以臺諫,極言不避,所以盡職也。反繫牢獄,又罷其職,臣恐奸侫日肆,直臣日退,而國非其國矣。請亟復舜職,毋貽後禍。
傳曰:「若非臺諫,則罪當杖流。以臺諫故,只罷其職。且罪之與否在上,不在下,何以言之若是煩乎?」不聽。又書啓:
殿下遇非常之變,下敎求言,而臺諫及臣等以諫諍爲今日應天之第一義也。敎墨未乾,惟庸罔念,下言官于獄,又罷其職,殿下應天之實安在?臣等雖反覆論執,殿下曾不以爲意,慰一老奸,沮喪士氣,非徒大累於聖德,實爲亡國之漸也,願留三思。
傳曰:「人君代天理物,三公佐之。趙舜斥無罪大臣,欲食其肉,則未心以爲何如?其受罪固當。假使後日爾等爲三公,後進之士亦如趙舜之言,則爾等之心爲如何哉?不聽。」
○以李世佐爲吏曹判書,尹孝孫議政府右參贊,朴崇質戶曹判書,洪興漢城府左尹,李誼右尹,金諶慶尙道觀察使,洪潤德司諫院正言。
7月25日
[编辑]○甲子,臺諫啓曰:「臣等論思愼、允恭、熙止、自建等事,累日論啓,一未回天,苟容在職,已爲公議所羞。又同一言事,而趙舜坐罷,臣等不宜在職。累次辭免,未蒙允可。」不聽。更辭,不聽。又書啓:
盧思愼性本諛侫,文以學術,陷殿下於過擧,欲誤國家,其情甚譎,在所當鞫,而臺諫累日論劾,置而不問,反罪言者,是思愼獻諛之言,先入於中,而不自知其非也。若殿下明以照之,則思愼之奸,視若觀火,不待臣等言而知矣。殿下謹天戒,下敎求言,欲聞其過,而臺諫據公議,以政事之失,大臣之侫,累日論劾,一不允可,其下敎求言之意安在?以德消變者,動無過擧,事皆合理,與天同德,然後克享天心,而轉災爲祥。若所爲之事,悖於理則斯乃與天爲二,安能答天譴乎?必事事求合其理,非義之擧皆務決去,改之不吝,斯乃應天之實也。願留心而深省也。如不聽臣等之言,義不敢苟容,況與舜同罪,而安然在職乎?請遞之。
傳曰:「大臣之言,不爲非矣,而欲食其肉,故加罪焉。此實合於答天譴也,不聽。」弘文館直提學洪瀚等上箚曰:
竊惟,國家所恃以安者紀綱,而紀綱之所恃以立者臺諫耳。故善爲國者,必養其志節,使鯁直之士,盡言不諱,然後紀綱立,而朝廷肅矣。若臺諫又制於權奸,而有所摧折,則禍敗之來,可立而待也。殿下卽位以來,厭聞直言,相繼斥辱。思愼巧迎殿下之意,遂勸之以威制臺諫之術。賴殿下明聖,斥罷相職,而姦慝未弭,無時而忘。蔡允恭一庸妄人也。依阿權門,狗苟於世,其不合臨民,人孰不知?思愼敢於上前,折辱臺諫,懷私售恩,其欺罔極矣。昔子路使子羔爲費宰,子曰:「賊夫人之子。」子羔聖門高弟,而夫子斥子路爲侫,況允恭之庸劣無識者乎?思愼粗知聖訓,乃反所學謂「不學可以臨民。」非徒殿下之罪人,實先聖之罪人也。在廷之臣,莫不痛憤,況任言責者乎?趙舜之欲食其肉,正爲此發也。宋王嚴叟言於哲宗曰:「人主無私,雖怒必解,權姦私意,一忤不忘,苟非守節死義之士,誰能遺其身,以取奸臣之怒?」今思愼身爲大臣,子爲六卿,其勢焰薰灼。趙舜一介書生耳,豈不知忤大臣之爲禍,而乃敢言者,亦恃殿下之明,而不顧其身也。殿下旣不嘉奬,反罷去之,臣等恐忠義之士日遠,而直言讜論,無由得聞焉,是豈宗社之福乎?願殿下亟敍其職,以開言路。
不聽。
7月26日
[编辑]○乙丑,御經筵。講《綱目》至『漢明帝立馬氏爲皇后』,王問曰:「無以家私干政事者,乃皇后之事乎?」領事鄭文炯曰:「然。」侍講官張順孫曰:「此皇后之賢也。大抵人君固當嚴其內外,以絶女謁也。」知事洪貴達曰:「雲臺功臣,馬援以椒房之親不與,此明帝之失也。故先儒多以爲非。」順孫曰:「先儒之論,雖或如此,待椒房之道,此其善處也。」執義姜景叙曰:「趙舜之言,雖似過當,思愼云:『臺諫若非孔子,則其言不足聽也。』孔子之後,豈復有孔子乎?是欲殿下不聽臺諫之言也。前日經筵講至董宣杖殺公主御車奴,光武初欲罪之,反賜金帛。殿下云:」光武初欲罪之者非也。』殿下此言,眞得待諫臣之道也。在昔舜則舍己從人,禹則拜昌言,湯則從諫弗咈。從諫之道,固當如是也。人臣持祿容身者多,赤心輔國者少。今舜之所言,只恃殿下之優容,是成宗培養直氣之所致。今若罪之,則恐直言之氣沮喪,而非邦家之福也。「王曰:」予非使直臣之氣沮喪也,思愼之言非大關之事,雖云『臺諫之言,此風不可不矯。』予豈從而矯之乎?臺諫亦豈畏其言,而不敢盡言乎?宰相之位,非一朝驟陞。歷事祖宗朝,以至高位,豈可以一言之失,至於欲食其肉乎?若以臺諫而優容,終使臺諫獨言,而大臣無所可否,則國事將日非矣。且人人皆曰:『我爲臺諫也,雖極言大臣之事無害,則終必至於不可救矣。「
○上護軍宋欽等上疏,其略曰:
醫雖小道,必有可觀焉。故自昔帝王設官分職,使之精究其術。至國朝太祖開創以來,列聖相承,優重醫術,至於設科以奬焉,顯職以勵焉,名醫輩出,固難枚算矣。自降《大典》以後,許屬二品以上妾子孫之法一立,賤出子孫叢臻投屬焉,尊卑貴賤混爲一道,雖有志於此者,擧爲唾棄而背馳。由是,成才者甚寡,殊失國家奬勸之意也。今李拱妾子稱壽僭分越例,乞赴醫科,特蒙允許,此祖宗朝所無之事。如稱壽之微者,而復加以科名高秩,則其陵轢簪纓,蔑視正嫡,甚違《大典》之法。伏願一從《大典》之法,不改先王之制,以副臣等之望。
命示政丞等,政院啓:「辛卯年,《大典》諸科條云:『庶孽子孫勿許赴。』而《新大典》:『勿令許赴。』下添文科、生員、進士字,而不擧論雜科。故議者連上文誤見以爲『雜科則妾子可得試。』臣等意,雜科無鄕試,而文武科、生員、進士則有之,故別言之,非以謂妾子許赴雜科也。以前《大典》勿許赴之文觀之,則不得赴擧明矣。竝以《大典》之文,收議何如?」從之。
○尹弼商、鄭文炯、韓致亨、成俊、韓致禮、柳子光、李克均、申浚、朴楗、李季男、盧公弼、許琛、李季仝議:「天之示警之處,不宜遽修,亦不可以爲不祥。臣請閱數月,改柱臨御乃可。」愼承善、尹孝孫議:「被災處不可更御,請盡撤改構。」魚世謙、李克墩、柳輊、成俊、安琛、朴安性議:「今若改構,非徒無警省之實,且不免役民營宮之失。臣等謂,只改三柱,因以警省爲當。」
7月27日
[编辑]○丙寅,御經筵。講至明帝嘗以事怒郞藥松以杖撞之,王曰:「此明帝親自杖之乎?」同知事柳洵曰:「是矣。殊失德容。人君必寬和不迫,然後可也。」領事韓致亨曰:「明帝自起撞之,大失天子穆穆之容矣。」王曰:「此明帝之過擧也。」又講至勅大匠,止作諸宮,減省不急,王曰:「明帝納鍾離意之諫,而能如此,甚異擧也。」侍讀官成世純曰:「時天旱,明帝應天以實,故天乃下雨。」特進官李陸曰:「楚莊無災而戒懼,魯哀禍大而天不降譴。大抵,國有災異,然後人君能恐懼修省,轉災爲福矣。」
○司諫洪湜、掌令姜謙極論允恭不學,不宜臨民,王曰:「衆議如此,其遞之。且時任守令如允恭者,摘發遞之。」下書諭諸道監司曰:
近者以蔡允恭爲高陽郡守,臺諫劾其不學,故試講《孟子》,讀不能句,又講《大典》,多不曉解,至於七事,亦未知其方,不可委以臨民重寄,今已遞之矣。慮或道內守令亦有如允恭者,暗於字牧,以病吾民,卿體予至懷,其不堪任者,詳審錄啓。
○大司憲李諿、司諫洪湜啓:「盧思愼奸邪欺君,非止一二。殿下特以先朝舊臣,每貸不罪,故奸侫之志,不少自沮,至云:『臺諫非孔子,則言不可聽。』以熒惑聖體,擯斥臺諫,欲濁亂國政而後已也,其心之陰險,殿下已洞照之,請推其情,使不得恣其邪諂。愼自建贓罪,雖不錄案,豈可復敍,以汚朝廷?楊熙止挾私欺君,雖一日不可置論思之地,請遞之。趙舜言雖狂妄,不過直言不諱,以盡其責也,請優容。」不聽。更書啓:
昔齊威王卽位三年,齊國不治,上下相欺。即墨大夫賢也,而左右毁之;阿大夫不肖也,而左右譽之。威王一朝裂萬家,封即墨大夫,烹阿大夫及左右毁譽者,人人恐懼,不敢飾非,齊國大治。我殿下卽位三年,思愼之獻諛不絶,今又指允恭以『質美可堪守令。』是何異毁即墨,而譽阿大夫耶?願殿下亦如齊王之斷,鞫治思愼之罪。楊熙止挾私,以欺殿下,雖不治罪,豈宜任論思之地?愼自建罪犯贓汚,豈可使一日廁身於朝廷,以累淸明之治乎?
不聽。
○司憲府考黃震孫年以啓:「今已七十二矣。」傳曰:「遞差。」
7月28日
[编辑]○丁卯,臺諫上箚曰:
臣等按,盧思愼心志回譎,城府深險,加以涉獵書史,善飾姦言,遇事獻諛,無所畏忌。近於經筵,佯爲公論,陰護所私以謂:「質美則可堪守令。」以欺殿下。及情見、詐明則至云:「臺諫非孔子,其言不可聽也。」彼豈不知孔子自生民未有之聖也,特爲此言,沮抑臺諫,壅塞言路,以亂邦家,而欲行胸臆耳。楊熙止面欺殿下,反歸之無情,臣等未解其意。宋之包拯嘗尹京兆,號爲明察。民有犯罪,當杖脊,吏受賕與之約曰:「今必付我責狀,汝第自辨,我與汝分此罪。」果拯付吏責狀,因分辨不已,吏訶之曰:「但受脊杖,何用多言?」拯謂其吏:「恃權杖之。」特寬囚罪,不知乃爲所賣。臣等謂,拯乃一京兆耳。雖見欺於人,不過誤一事。人君操一國之權,不幸見欺,以非爲是,以是爲非,其爲害可勝旣耶?愼自建在成宗朝罪在不敍,其可不法成憲乎?《傳》曰:「善不蒙賞,惡不受罪,雖得天下,不能一朝居也。」伏願奮乾剛之斷,鞫思愼之罪,遞熙止侍從之任,收自建復敍之命,以懲奸慝,以勵廉恥。
不聽。
○諭各道監司,食治鹿尾舌,連續封進。
7月29日
[编辑]○戊辰,御經筵。獻納孫仲暾、持平盧彦邦論盧思愼、楊熙止、愼自建等事,王曰:「此等事,前言已盡之矣。」記事官李幼寧曰:「政廳非徒有傳敎而已,銓曹注擬人物亦當書之。今後於政廳,承傳內官出入時,請參聽。」王曰:「前例何如?」記事官鄭希良曰:「史官不得入政廳。」幼寧曰:「雜人雖不得出入政廳,然史官國家秘密事,無不與聞,況政廳乎?」弼商曰:「先王朝所無之事,且承旨以兼春秋館入參政廳,史官雖不入可也。」希良曰:「外方閭巷之事,古有野史,記之無闕漏,況用人大政乎?」王曰:「此果無弊。但祖宗朝所無之事,不可輕易爲之,當議處之。」盧彦邦曰:「臺諫年少者勿擬望之敎,有妨於《大典》。慷慨言事者注擬之法,豈可必以年少者勿擬望乎?」王曰:「新進之士不能更事,多爲過越之言故也。」
○大司憲李諿、司諫洪湜等書啓:
《傳》曰:人誰無過,改之爲貴。「盧思愼在所當鞫而置之,趙舜在所優容而罷之。今若下思愼於吏,復趙舜之職,則斯乃不遠而復,聖德尤益光明矣。
又啓楊熙止、愼自建事,皆不聽。更書啓:
盧思愼自殿下卽位以來,先意導之,逢迎獻諛非一二事。自古誤國奸臣無世無之,然不畏朝廷,攻斥臺諫,未有如思愼之甚也。趙舜抗憤攻擊,有何罪耶?殿下反以思愼爲是,趙舜爲非,是何是非之顚倒耶?昔漢王章彈劾王鳳,成帝始以爲:」聞社稷言。「終以王鳳爲是,下章於吏,人人以言爲諱,谷永至稱:」王鳳有周、召之忠。「楊雄作頌以美新。人主不能聽諫,而言路閉塞,權歸於下,趨利之人忘君上,付權臣,皆此類也,豈非可畏之甚耶?假使成帝能聽王章之諫,不使王鳳專權,則莽之奸,不得而起。今殿下以思愼爲是,而不許其鞫,反罪言者,直臣之氣從此沮抑,人人以言相戒,諫諍路絶,則其終不至於亂乎?臣等以此爲恐,伏閤爭論而不止也。
又啓楊熙止、愼自建事,皆不聽。
7月30日
[编辑]○己巳,御經筵。講《綱目》至《明帝紀》王雒山出寶鼎,侍講官李守恭曰:「明章雖遇祥瑞,猶詔章奏禁浮詞,此甚善也。然賞賜於三公以下,則非矣。」特進官李克均曰:「明主愛一嚬一笑,況府庫之財皆出於民。寶鼎之出,固非大事,而因此賞賜下至二千石,此明帝之過擧也。」守恭又曰:「古之人君,或有封禪而亡者。雖遇祥瑞,猶當恐懼,況災變乎?今災異疊見,故下敎求言。然而臺諫所啓,一不許可,上疏陳言者多,而亦不採用。若是則求言徒爲虛文,未見應天之實也。」又講至北單于求合市,許之,守恭曰:「此非得策也。明帝時旣與南單于和親,而又與北單于合市,使南單于因此疑貳,內懷嫌怨,非計之得也。我國家亦與南倭、北狄交市,此非國家之利也,不可不禁斷也。」檢討官權敏手曰:「此明帝之失策也,未幾北匈奴大入雲中。大抵禦戎失策,則邊患隨之,不可不愼也。今國家非不禁倭、野人互市也,然邊將不能撿擧,此非細故,須令痛禁可也。」又講至宋均爲九江守,守恭曰:「宋均務退奸貪,一去檻穽,而無復虎患。今守令,督民設檻穽,不能捕虎,徒貽害於民,莫若去之。」克均曰:「守恭之言當矣。今濟用監所納虎皮,諸邑守令若不得捕,則分斂其價於民,貿納焉。舊例一皮之價,線布三十匹,今則價至八十餘匹,民不堪其苦。臣爲平安道監司時,具由啓聞,民之受弊誠不細矣。」知事李克墩曰:「此自祖宗朝設之久矣,不可法宋均而廢之也。當只罪濫徵守令而已。」持平孫蕃曰:「《詩》云:『袞職有闕,仲山甫補之。』《書》曰:『予不克俾厥后爲堯、舜,其心愧恥,若撻于市。』爲大臣固當規諫於上,而今思愼非徒不能規諫,反使言路壅蔽,此甚奸臣之尤者也。雖不得加罪,請不得與於經筵及收議。前此金守溫雖有文藝,心術不正,故不得與於經筵,此其例也。熙止旣不合近侍,若不遞熙止,請遞臣等之職。」守恭曰:「宋之胡銓亦曰:『萬口一談皆欲食倫之肉。』又有云:『欲食林甫肉。』非舜自言,古亦有此語。臣爲掌令時,入侍經筵,講至韓歆以直諫死,殿下曰:『言雖失中,固當優容。何至於切責,使之致死乎?此光武之過擧也。』臣聞上敎,言諸臺中,相與咨嗟歎美以爲:『主上納諫之量,已形於言表,吾輩雖極言不諱,亦無憂矣。』今乃罷趙舜之職,似與前日之敎大相反矣。」王不答。克均曰:「臣聞,永安道穩城虛數公債甚多。因法重,督徵於民,民日流亡。穩城賊路初面,不宜如是。請擇遣守令,使之撫存,公債之未納者,特命蠲減,其流亡之民,令監司刷還。且黃海之病,移於平安,居民死亡殆盡。故物故公債,徵於見存之民,閭閻一空。前日李克墩爲監司時,會計其數,具由以聞。及臣爲監司時,亦計其數啓焉。其後以臣之請,已命減四萬餘碩,然猶有未盡減者。請盡蠲減,使民蒙惠。」又曰:「今遣別軍官于平安道。意以爲,國家已遣童淸禮往諭,野人之鼠竊狗偸,則未可知也,至於大擧入寇,恐或無也。姑待淸禮之還,深知虜情然後,遣之何如?」領事鄭文炯曰:「平安道穀貴之地,多遣軍官,糜費不貲,固無益矣。」正言洪潤德曰:「以思愼爲大臣而不罪。元勳無過於韓明澮,而一請補簷遮日,辭色不恭,則成宗命收職牒,罷之不饒。今思愼壅蔽聰明,使有言責者不得其言,罪浮於明澮矣。且楊熙止心術不正,而使居論思之地可乎?」王不答。
○臺諫合司論啓盧思愼、楊熙止、愼自建事,御書曰:
卿等之言有二非焉,熙止言合於理,所當可取,乃云:「面罔。」其非一也。思愼循公無私,乃曰:「欲斥諫官。」其非二也。自建之事,前語已盡,斷無聽納之理。
更啓,不聽,上疏曰:
臣等聞,天地之於萬物,付之無心,春風朝煦,萬物自榮;秋霜始肅,萬物自悴。聖人代天理物,亦以天地之心爲心,故其賞人也,因人之可喜,非有心於賞之也;其罰人也,因人之可怒,非有心於罰之也。苟有一毫私意於其間,便與天地不相侔,豈聖人體天地育萬物之道乎?今我殿下以英睿之資,撫盈成之運,臨政願治,三年于玆。朝廷淸明,政事修擧,邊塵不起,百姓樂業,宜無憂虞之象也,而天變屢作,雷震殿柱,使殿下側身恐懼,不敢寧處,臣等未知其由。臣等之意,雖殿下黜遠小人,伸理冤抑,改紀其政,以答天譴,然奸侫之魁如思愼者,猶在左右,臣等恐應天之實,有所未至也。思愼心志回互,崖岸深阻。緣飾以文學,善售其奸術,以非爲是,以是爲非變亂黑白,熒惑聖聽。蔑朝廷、輕慢殿下,罪不容貰,猶留難不許推鞫,臣等以此痛憤,累日論駁。趙舜亦爲忠憤所激,欲食其肉,其所以待其身則似狂,爲國家計則實忠也。殿下庇姦而罪忠,豈天地無心於萬物,而榮悴之義乎?古之帝王,以堯、舜爲聖者,用心至公,處事至明,居官惟其賢,左右惟其正。元、凱在野,雖微必用;共、鯀在朝,雖貴必罪。其賞罰、與奪一聽於天故也。殿下何憚而不法堯、舜哉?臣等又聞,人君大居正者,以其所莅者正位也,所聞者正言也,所行者正道也,所近者正人也。思愼之奸侫驕傲,熙止之懷私罔上,豈止不正之人也?而使之朝夕昵侍經筵,開陳邪術,變亂是非,先意導之,此所謂十日寒之,其終不誤殿下乎?決知其不可親近於左右也,所宜擯黜此輩於經筵,無使楚人咻之也。且成宗欲廣聞衆論,命置特進官,輪日入侍,俾展所蘊,此樂取諸人之聖心也。近年以來,揀擇不精,賢愚不分,徒爲旅進旅退,豈能輔翼聖德乎?其中不可者,無如柳子光,子光本以豪俠隷孽,過蒙擢拔,携朋引類,渴亂朝政。以功貸死,放于南裔。子光千里獻疏,願乞養母,成宗御筆特許曰:「罪雖關於宗社,心可嘉乎孝誠,量移母處,使終天年。」成宗待以不死,豈欲收用?其後論以功重,使復其祿,如此小人,不可近侍。日者經筵呶呶多言,陰毁臺諫,至言諫官當隱惡揚善,其曩者亂政之奸態,至今不泯也。宜精擇特進官以入侍,如子光者不可須臾得廁於其間也。愼自建無小善可錄,有贓汚惡名。殿下何取於自建,而欲用之乎?若以椒房之親,少有私意焉,則其爲聖德之累,豈不甚大?昔漢明德皇后、宋宣仁皇后以婦人,猶杜絶私情,終身不用其族,況殿下居萬民之上,以表率一國乎?縱不能體天地之無心,反不如二后之抑私情乎。臣等將此數事,伏閤抗爭,逾旬不允,無乃有疑臣等之心,而欲自用乎?自古人主,莫不欲爲明君,而常至於昏者,患於好疑而自斷也。疑心動於中,則視聽惑於外,忠邪不分,是非錯亂,終至於遂非不悛。於是忠臣以理爭之,堅執不已,則激人主之怒,而堅其自用之意,然後君臣交相勝,忠言無得而入。若使爲人主者,豁然去其疑心,而回其自用之意,則邪侫自遠,而忠言得入;聰明不惑,而萬事得理,使一國尊爲明主,萬世仰爲聖德,豈不君臣俱榮,而享其福哉?願殿下廓然釋去疑慮,如天地之無心,察其忠邪之迹,優納臣等之言,使姦邪貪侫之輩,不得接迹於朝廷,國家幸甚。今上敎以臣等爲朦朧,臣等不宜負罪在職,請辭。
不聽。
八月
[编辑]8月1日
[编辑]○朔庚午,御經筵。講至漢《明帝紀》楚王誦黃、老之微言,尙浮圖之仁祠,知事李世佐曰:「西漢以前,佛不入中國故享國長久。至明帝遣使之天竺,求其道,得其書,崇奉莫甚,而歷年反不永,釋敎至今不絶,是明帝萬世基禍之主也。」講至永覽前戒,竦然兢懼,侍講官張順孫曰:「明帝遇日食之變,詔群臣勉修職事,極言無諱。於是,在位者皆上封事,各言得失。帝覽章,深自引咎。近者所上章疏,殿下宜自覽戒,毋忽於心。大抵始勤終怠,人之常情。願殿下愼終于始。」講至鄭衆使匈奴,世佐曰:「衆連上書固爭是也,而帝意以衆憚於遠征,故切責而至繫廷尉。凡人主光明正大,虛懷聽之,則無此弊矣。」順孫曰:「日者李克均啓:『遣童淸禮則邊患寢息。』臣意,雖遣淸禮,豈息邊患?大抵王者之於夷狄,來者不拒,往者不追,無遣使贈遺之事,淸禮則業已往矣。自今以後,請勿遣使。」講訖,司諫洪湜、掌令趙珩論盧思愼、楊熙止、愼自建事,王曰:「宥過無大,刑故無小豈可以無情之事,罪大臣乎?」珩曰:「上敎雖以爲無情,臣意以爲有情。當殿下卽位之初,首獻諛說,其心孔譎。」湜曰:「雖不學可堪之語,豈大臣所言?以允恭一事觀之,思愼之譎可知。」王曰:思愼不爲非,而謂挾私可乎?凡議一有不合於臺諫,則輒攻之。以此議者多不盡意,其漸不小。「湜曰:」議雖不一,若出公正,臺諫豈以不同己攻之?「珩曰:」如此面罔之臣,容恕可乎?「王不答。右參贊尹孝孫與禮曹啓:」臣等欲請復膳者有日,而未果矣。今以月言之,至於三月;以日言之,三十有餘日。且三月天道小變之節,復膳、復殿何如?「傳曰:」楚莊不遇災而恐懼,魯哀遇災而不懼。今遇非常之災,而遽復膳乎?「更啓:」減膳、避殿是虛文,周宣遇災,側身修行,致中興之業,然其時未聞有減膳、避殿之事。宋王雖遇災避殿,而未至於三月。今奉養三殿、視朝等事爲大,請復膳、復殿。「
○禮曹參判金悌臣上書曰:
近者天變異常,殿下祗懼,下敎求言。其遇災修省之意,雖商湯之六事自責,周宣之側身修行,蔑以加矣。臣性本庸愚,且無學術。幸値明時,久竊殊榮。雖竭心力,不足以仰副聖意。但有片心,期於報國,不能自已。竊念,天下之事,有本有末,苟能知本末、先後之序,而先其所急者,則其本立,而道自生,不規規於事爲之末,而萬目畢張。故謹以心學之要,爲應天致治之本,而仰陳管見,殿下勿以陳言而忽之。臣聞,天下國家之本在朝廷,朝廷之本在人主一身,一身之本又在於一心。人主一心,實萬化之源,萬事之幹也。夫以匹夫之賤,其善惡止於一身之榮辱,猶能操心惕慮,欲自立於鄕黨、州閭,況君臨一國,身係億兆?言脫於口,而百辟承式;行著于身,而四方向風。以一言一行爲天下聳動之具,而成敗得失之幾,形於千里之外者乎?《中庸》九經以修身爲首,《大學》以正心爲本。然則治國平天下之要道,孰有加於此哉?蓋天下之事無窮,而應事之綱,在我一心方寸之間,能不爲物欲所蔽,然後事物之來,雖千變萬化,應之常整整不紊矣。然心本無常,操之則存,舍之則亡。其存亡之機,在於一念之積,危微之際,聖人所愼。精一執中,堯、舜、禹相傳之心法也。精者何?精以察之,不雜形氣之私也。一者何?一以守之,純乎義理之正也。義理常爲之主,而形氣每聽命焉,則危者安、微者著,動靜云爲,自無過不及之差。湯之建中建極,文王之小心翼翼,蓋得相傳之心法也。武王踐阼三日,太公進丹書之戒曰:「敬勝怠者吉,怠勝敬者滅;義勝欲者從,欲勝義者,亡。」王惕若恐懼,書於几席,戶牖、弓、劍莫不銘焉。蓋敬者存心之本,義者制事之方,敬以直內,義以方外,則心存理得,而萬善立矣。怠則安於暴棄,而不能自强;慾則心爲物誘,而天理反滅,二者每相反,而勢不相容。彼勝則此喪,此勝則彼喪,交戰於胸中,則終於怠慾勝,而滅亡隨之矣。然則敬義之與精一,非有二致,亦帝王傳心之法也。夫堯、舜、禹、湯、文、武,天下之大聖也;唐、虞、三代,天下之至治也。以大聖至臻至治,非別有不可知之道,不可爲之事也,要之正心修德耳。然則後之願治之主,當如何而可也?兢兢業業,精一而執之,敬義而將之,雖在紛華波蕩之中,幽獨得肆之地,如對神明,如臨淵谷,靜存、動察,防非、窒欲,使之淸明在躬,義理昭著,道心常勝,心私欲凈盡,則宴安鴆毒,無所投隙;事物紛挐,無所肯綮。如規如矩,不可欺以方圓;如準如繩,不可欺以曲直。姸蚩莫逃於水鑑,輕重自懸於權衡,天下之事將唯吾所欲爲,而無不如意,朝廷自爾而淸,四方自爾而化。建中和之極,興參贊之功,天地位、萬物育,叶氣旁通,靈貺自甄,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畢臻。恭惟殿下承列聖之烈,嗣大歷服,于今三年。此正免喪卽政,訪予落止之時也。《書》曰:「我受命無疆惟休,亦無疆惟恤。」又曰:「今天其命哲、命吉凶、命歷年,知今我初服。」夫哲命之貽,罔不在初,國家隆替、社稷安危,天命、人心去就、離合之機在今日,一念慮之發、一號令之施,而宗社億萬年無疆之休,實係於此。今夫愚下之民,受一室於父母,尙欲保守基業,思傳子孫,況殿下任八聖付托之重,守艱大之業,其憂勤念治之心,固宜無所不至也。今殿下以將大有爲之資,夙夜勵精,思臻至理,內外同歡,顒望太平,宜若天心底豫,報以休徵,而災異荐至,雷雪非時,雨雹殺草。甲山一郡,疫死太半,白氣竟天,太白晝見。況又雷變暴作,震驚宮闕,遠近所聞,莫不駭懼。歷古以還,天之示警,未有甚於今日者。究厥所由,豈無所自?臣聞,禍福無門,惟人所召,人無釁焉,妖不妄作。此古人所謂以孚命正厥德也。《書》曰:「惟德動天。」《傳》曰:「天高聽卑。」昔景公一發善言,熒惑退舍;眞宗一罷營建,飛蝗盡赴海死,積海岸百餘里,神宗纔廢新仕,甘雨大注,遠近沾洽,乃知妖不勝德,而天有從人之心矣。伏願殿下,以宗社爲念,以億兆爲念,敬天之譴怒,則何以答之;思天之仁愛,則何以副之?未明求衣,日御經筵,親近儒士,恢好問之量,樂觀《經史》,澄出治之源。去邪勿疑,杜讒諛之門,從諫如流,開敢言之路。頣神養性,省逸欲之嬉,去奢從儉,減工役之費。審刑政之差,辨無辜之獄。喜怒與衆共之,好惡公於群下。罰不阿近,賞不遺遠。官不及私昵,爵罔及惡德。因善始之心,慮克終之美。屛去浮文,務行實德,則至治之美,與三、五比隆,福祚之傳,隨天地久長矣。何有於災變,而有難消之慮乎?在殿下盡心如何耳。
傳曰:「書一通以入。」
○尹弼商議:「臣意,前於經筵啓之已悉。」愼承善議:「直史官與注書,於政廳往來參聽,古無此例。然自今行之亦不妨。」魚世謙、鄭文炯、韓致亨議:「凡政事承旨與焉,如有可記之事必記之,何必史官乎?大抵爲政之體,務存大綱。不可以一時所見,輕改前規。且批目一下,用人當否,播諸人耳目,不須史官書之,然後可以得知。如有所失,臺諫從而論啓,有何脫漏之事?」傳曰:「史官其勿參焉。」
8月2日
[编辑]○辛未,御經筵。講至漢《明帝紀》自御塤箎和之,侍讀官成世純曰:「明帝無正心、誠意之功,故如此。人君不可自御樂器也。」特進官朴安性曰:「明帝雖好學,又好佛,是無益於好學也。梁武好佛,舍身爲奴,然餓死臺城。事佛無益,於此可知。我成宗知其然,故罷祝壽齋,去度僧之法,此甚美事也。近日沈克孝書張蘊古《大寶箴》及韓愈《原道》以上,命下本曹。臣等因此請罷忌晨齋及度僧之法,而留中不下,請施行。臣觀,外方之人逃賦役爲僧者甚多,故軍額不敷。丁亥年李施愛反,京師震動。召募軍丁時,良人、公私賤皆應募,而僧徒無一人應募者。僧之無益於國如此,請盡革之。」領事魚世謙曰:「佛者以爲:『人能修善作福,則復生於極樂國。』其言宏闊勝大,人皆易陷。明帝之前,未有佛敎,而世道淳如,享年亦永。明帝之時,始有佛敎,而楚王英最先好之。厥後,三藏法師、佛圖澄皆精於其道,且有奇迹,疑甚有異,而符秦、石勒皆不久而滅,其事佛無益如此。今若不盡革,則愚民皆以爲;『人君尙且如此,況我輩乎?』皆割臂、斷指以侫佛矣。」同知事洪貴達曰:「不可一時盡革,今除選法,漸次去之可也。且今日之啓,請常留念。」世謙曰:「元魏盡誅沙門,天下莫不驚駭。僧亦人也,化以爲民,則亦可使也。何必盡誅之乎?此則太過矣。」安性曰:「度僧之法旣罷矣,今又革忌辰齋、去度僧之法,則自然爲僧者少,而軍額盛矣。」獻納孫仲暾曰:「大選試取之法,與科擧無異,固無可用之地。況淸凈寡欲,其道也,而今與於大選者爲住持,是名利之人也。非其道也,不如革之。」安性曰:「此正心明道之先務也。」王曰:「所言皆當。然雖無彼道,如不能正心明道,則何益?」貴達曰:「正心之功,在殿下一身。然若不去左道,則非所謂明道也。」世謙曰:「武帝窮兵黷武,雖不足取,然聽仲舒之言,表章六經,諸不在六藝之科者,勿使竝進,使萬世知吾道之可尙。今以爲不去異敎,而可以明道則誤矣。比如種美穀於肥饒之田,不去害苗之草,則禾不能茂。佛敎吾道之稂莠也,其不去稂莠,而可以茂禾穀者,未之有也。且於汚惡之器,不可盛美饌。如欲正心明道,則宜先去異道也。」王曰:「自祖宗朝有之,故成宗不信佛敎,而亦不盡革。」貴達曰:「成宗豈不欲盡去?蓋欲以漸也,非以爲不可去而不去也。」世謙曰:「能以漸除之耳。太宗朝寺社之田皆令屬公,成宗罷祝壽齋,除度僧法。太宗、成宗豈不能盡革?將以待後嗣也。」仲暾曰:「卽位之初,傳敎曰:『衰佛氏之敎,興孔子之道。』人之聞此敎者,孰不歡抃?今若又除選法,則殿下可謂能繼成宗之志矣。」王曰:「在今時,無擧行之事。但啓聞後,囚僧及搜探寺社,祖宗朝法也,而今則不爾矣。」貴達曰:「此事增光於史策矣。」世謙曰:「無以此見聖上斥去異端之盛心,若聽今日臣等之啓,亟罷選法,且凡應祛之法,一切罷之,則聖上正大之心,尤益光顯。」王不答。
○左議政魚世謙啓:「李克均所云:」穩城、平壤虛數公債盡減事,臣意以爲,虛數云者,受者身死,而無子孫可徵之謂也。國法無當身則徵於子孫,無子孫則守令申報監司,減而勿徵,固無分徵於切隣之法。今以克均所啓觀之,設有一人流亡,則徵四隣,四隣又逃散,則徵於不干之民,以致流亡。此則監司、守令不能奉法之故也。今不問其致此之由,而議其蠲減之便否,實爲未便。今量其庫中穀數及散給民間之數,令戶曹磨鍊,以每歲諸道所上生産、物故數憑考,則可知虛數與否也。「尹弼商、鄭文炯、韓致亨、成俊議:」平壤居民虛數公債,前日已蠲減四萬餘碩,而猶云未盡減者,未知其由。令該曹磨鍊以啓後更議。「愼承善議:」公債雖斗升,尙艱難納之,況虛數乎?因此流亡相繼,閭閻一空,可謂於邑。其未蠲減者,竝皆勿徵何如?「尹孝孫議:」流民固當安集,而軍需亦不可不慮。若論以虛數,一切蠲減,則非惟國儲耗損,後日之弊不可勝言。且所謂虛數公債者,本無名簿,而無迹可考者乎?抑雖有名簿而或身死無子孫,或逃亡無族親者乎?皆是守令不撿斂散所致,不可輕減,令該曹商確施行。「從孝孫議。
○月山大君婷妻朴氏上言,請令同母弟慶尙道節度使元宗來幹大君妾子德豐君恞成婚諸事,傳曰:「元宗臨遞,其遞之。」都承旨愼守勤等啓:「邊將任重,不可輕遞。且大君妾子,於嫡母之娚固爲不干,而今違法上言,朴氏不得無罪,請鞫之。此必元宗私相通書,欲上來不復還任也,請幷鞫之。」傳曰:「此同生間事,且無幹事者,故如此耳,豈可以此推鞫?」更啓:「元宗專以遞期已逼,欲徑遞而然也。元宗不識事體,當初赴任之時,啓若母病,請往來相見,來見病母後,不卽還任。今又欲徑遞,嗾其妹上言,其慢易朝廷如此。雖不鞫其罪,不可遞也。」傳曰:「然則勿遞。」
○尹弼商議:「大抵臺諫朝廷耳目,所係非輕。若不優容,則忠言讜論,人主無由得聞,言雖不中,固當優容。然近日趙舜之事,則心雖切直,語涉不祥。楊熙止、愼自建事,則臣前日已啓。柳子光、盧思愼等事,自有聖斷,臣何敢贅?但老臣之意以爲,累朝之臣,一被其劾,遽加罪責,恐傷國家元氣。伏望聖上,執其兩端,用其中焉。」愼承善議:「臣近因病患,未知熙止啓事始末。傳聞之辭,恐未實也。若直言奪士洪資,不足以應天變,則信失言矣。盧思愼、愼自建,皆是通家族親,未敢論啓。」魚世謙議:「臣聞,古之聖主,不以無災自幸,而以遇災修省爲幸。當應天以實,以塞天心,未聞移災於下,以文其己也。故宋景公一言,熒惑退舍。凡災變之來,當君臣交修以應,不可指言由某事而致。故董仲舒,漢之名儒,而後世譏其泥於災異。今思愼所言,雖似錯誤,其情未必欲害聖政,故爲之發也。況思愼大臣,聖上常優禮以待之者也。一朝迫於臺評,偶陳其情耳,地動之變,謂由思愼,臣恐未必然也。地者臣道也。臣下有强梁跋扈,不順其軌,或致地動之變。抑有爲人排擊,鬱抑無聊,局促而不安其位,則亦或以致此變,此亦不可專指而言也。柳子光之言,臣未聞之,然亦各言其志也。熙止所言,前日臣已啓達。自建犯贓之事,罪名無之,若果贓汚,改之何難?且趙舜論啓思愼,其言雖似過矣,然以諫見罷,甚駭見聞,此亦宜存矜恕。」鄭文炯議:「愼自建事,臣前日於經筵啓達。楊熙止非庇士洪,欲殿下益加謹愼庶政也。柳子光所言之失,臣未聞知,未敢臆議。趙舜欲食其肉之言,實爲慘酷,小臣立朝以來,所未聞。不照律,只罷職,恩至渥也。思愼累朝勳老,豈忠於累朝,而不忠於今日,以召天譴?臣未敢知。」韓致亨議:「思愼被駁,欲白己意。雖間有差失之言,至於攻斥臺諫,則恐非本意也。子光之啓,亦不過陳弊耳。熙止發言未竟,遽爲臺諫所駁,臣恐未盡其言也。豈欲庇士洪而然乎?質諸其日參侍宰相及弘文館,則可知其狀矣。自建事,累經大赦,然非汲汲可用人也。」傳于臺諫曰:「事若可聽,則今遇大災,其不聽卿等之言乎?諸議如是,故不聽。」
8月3日
[编辑]○壬申,柳子光啓:「臺諫指臣爲亂政小人,濫叨特進官,不勝惶懼。且日者尹金孫亦於經筵,啓子光不足數也。臣聞此言,卽欲引嫌,但恐天威而未果。今又臺諫言之若是,不宜靦面在職。請避。」傳曰:「祖宗豈以小人爲宰相乎?」不從。
○大司憲李諿等書啓:
天人無間,人事失而天變輒應。今思愼之奸,得侍經幄,排斥臺諫,欲誤殿下。柳子光以亂政小人,亦爲特進官,又多獻諛,以沮臺諫。天地之變,安知此二臣在近密之地,有以感之耶?熙止之面罔,不宜經筵官。自建之貪汚,不宜復用。
不從。臺諫上疏曰:
殿下敎云:「近思愼等,何以致災?黜思愼等,未必弭災。」臣等竊以爲不然。昔皇父爲士,致日月之食;王鳳封侯,有黃霧之塞。自古未有不召之災,無應之變也。在人君遇災修省,轉災爲祥耳。商有雊雉之異,而高宗恐懼修德,有永年之福;周有拔木之變,而成王悟迎周公,有反風之報。神明之應,捷於影響,其可忽哉?今殿下亦戒謹恐懼,而思愼、子光猶在左右,則應天之實,恐未盡也。思愼外示朴野,中藏諂諛,善伺上意,逢迎開導。囚諫官則贊英斷以喜賀,議立廟則勸追崇而從臾。至於被劾左降,少不愧沮。及侍經筵,顯攻臺諫,蔽惑聖聰,不以爲嫌。臣等觀,自古小人陰爲不善,得見君子,欲掩其惡,未有靦面明目,放言無恥如思愼者也。臣之所以請鞫,非惡思愼,惡其欺君也,惡其誤國也。子光曩結朋類,濁亂朝政。如此奊詬者近之則不遜,況參侍經幄,呶呶沮壞臺諫,以附宰相乎?決知其不可再亂朝政也。熙止欲護朋黨,面罔天聰,又豈可使之近侍,以累聖明乎?昔宋太祖朝翰林學士缺,太祖謂宰相曰:「深嚴之地,當使宿儒處之。」范質對曰:「竇儀淸介重厚,然已自翰林,遷端明。」太祖曰:「非斯人不可。」卽日復入翰林。蓋宋祖於翰林,難其人者,以朝夕侍從,輔養君德,其任至重,不可以匪人處之也。殿下不宜輕近侍之職,以留熙止之佞。非徒臣等難與共侍,亦豈厭服同僚之心乎?如自建之微者,其敍與否,固無關於治體。但於國家崇奬廉恥之意,不爲小失也。臣等又聞,自古奸佞之人其爲心也險,其用術也巧,審於伺候,善於逢迎。竊其勢,以立己之威;濟其欲,以結主之愛,故人君不察,以諂爲恭,以私爲公,以欺爲可信,以侫爲可近。臺諫不能劾,侍從不敢言,終爲城狐社鼠,欲去之不得。是以,宇文士及之侫,太宗見其情,而不能斥;李林甫妬賢嫉能,明皇知其奸,而不能退。可畏如此,所當深戒。願殿下明以察之,剛以斷之,使奸臣無以遁其情,諂侫無以飾其非,消縮畏沮,不敢自進,國家幸甚。
傳曰:「事若可聽,雖不奏疏,何不聽之?」
○司諫院啓:「李昐前爲仁同縣監,收民間緜布四十餘匹,買鷹四五連供進,其所餘私與其兄。又欲加徵,有一白丁訴監司,昐銜之,亂杖其足,足指脫落。謀欲和議,贈緜布五十餘匹,不知其緜布出自何處。適蒙赦,得免其罪,然其爲人如此,不合守令,請遞之。」從之。
○義禁府啓:「偸弓房鹿皮人等,罪當斬待時。」傳曰:「內官金自禮、書房色金牛未致遠道永屬爲奴,金守同近道永屬爲奴,玉山決杖一百。」
8月4日
[编辑]○癸酉,御經筵。講至東平王蒼曰:「爲善最樂。」侍講官李顆曰:「人孰不欲爲善,然物欲蔽之,不能遂其爲善之心、古云:『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惟人之所不見乎。』人主深居九重,勿以人所不知,而勉焉可也。」執義姜景叙曰:盧思愼不合領經筵,請遞之。柳子光前以黨比,亂政被罪,請遞特進官。「正言洪潤德亦論思愼,皆不從。景叙曰:」經筵官輔養君德,不可雜以匪人,請遞思愼。且臺諫當知無不言,雖斧鉞在前,鼎鑊在後,猶當不避。若臺諫自以謂:『我非孔子,何得言人之過?』殿下亦曰:『臺諫旣非孔子,其言不可聽也。』則言路塞矣。「顆曰:」若以爲,臺諫非孔子,不可聽,則是亡國之言也。大臣被駁,則當閤門待罪。安有於君前,反折辱臺諫乎?大抵人臣愛身者多,而直言者少。若是則誰能盡言?夫臺諫之言是則納之,否則不用可也。古人雖芻蕘之言必聽,近者臺諫有言,非徒不聽,又從而罪之,臣恐有殺臺諫之漸也。「說經李滋曰:」言之直者,必斥之則言路必塞。「顆曰:」古云:『君明臣直。』大抵人臣雖懷百言,及至雷霆之下,十喪其半,殿下若不優容,誰能盡言?「潤德曰:」昔唐玄宗時,杜進以言事斥去,大臣亦以仗馬比喩,脅制臺諫。自是言路閉塞,遂致天寶之亂。「景叙曰:」大臣有罪,而殿下不懲,故趙舜憤疾,欲回天聽,其本心豈有他哉?凡人臣顧戀妻子者多,而死於其職者鮮矣,請恕之。「特進官安琛曰:」當復舜職。「王曰:」復職在上,非下之所可言也。「景叙曰:」昔晋劉毅言於武帝曰:『桓、靈賣官錢入官府,陛下賣官錢入私庫,反不如桓、靈。』然武帝優容,不以爲怒,舜之言,在所當恕。且楊熙止非欲罷職,欲遞經筵官耳。「領事鄭文炯曰:」其時入侍宰相多以謂熙止之言,不爲非矣。「王曰:」熙止欲以應天以實,不以文之意,敷衍言之,不爲非矣。且採衆論,已收士洪等資,豈以一熙止之言還授乎?「景叙曰:」殿下已從群議,熙止雖百有言,豈可聽乎?但其發言太失,豈得與臣等同侍經筵乎?「王不答。滋曰:」聞,禮曹請罷選僧之法,請從之。「王曰:」僧徒以虛無爲宗,固當罷之,然祖宗所不革也。「景叙曰:」度僧之法,其來已久。成宗以軍額不敷,特革之。古云:『如其非道,何待三年?』此雖成宗所崇信者,猶當革之,況成宗所不崇信者乎?「顆曰:」凡僧人差除住持,亦勿令吏曹掌之。祖宗良法美意,固當遵守。如此弊法,因時革之爲便。「王曰:」予旣不崇信,當漸以革之。「
○臺諫書啓:
思愼敢爲喪邦之言,以誤聖聰,其不忠於殿下甚矣。殿下爲思愼拒諫,又從而罪言者。如此不已,則人人各顧其身,不敢直言正論,以劾大臣。由是,言路閉塞,則不至於亂耶?願鞫思愼抵罪,罷領事,使不得更進諛說。楊熙止挾私欺君,請遞經筵官。
不從。
8月5日
[编辑]○甲戌,臺諫啓:「自生民以來,未有聖於孔子,而思愼乃曰:『臺諫非孔子,則不可聽。』若小有畏忌,則敢爲此言,以欺殿下乎?言涉奸諛,猶當罪之,況爲此亡國之言,而不之罪,則其可謂國有政令乎?思愼此言,雖愚夫愚婦聞之,必相駭愕,況殿下以明睿照之,而不罪之哉?去邪勿疑,從諫弗咈,此帝王之美事,而殿下旣不能去邪,加以拒諫,臣等不勝痛切。且古云:『制治于未亂,保邦于未危。』當於未危亂之時,預防之也。夫炎炎之火,若不救之於始然,則其終至於燎原,而不可救矣。今思愼誤國之言,其兆已見。今若不鞫,則無所畏縮,而將至於誤國矣。請鞫其情,使之懲艾。」不從。
○尹弼商、愼承善、韓致亨、成俊、柳輊、朴安性、申浚、金悌臣、趙益貞、成世明議:「舊《大典》云:『庶孽子孫勿許赴。』明白載錄,不可許赴。」魚世謙、李克墩、尹孝孫、李世佐、安琛、金敬祖、朴崇質、李陸、李克圭議:「庶孽子孫勿許赴文武科、生員、進士云者,乃尊別正科,欲不與雜科相混,更立前《典》所無之一法。此損抑雜類,崇科第之美意。醫官恥與庶孽同科,自稱出身科第,欲與文武抗衡,是眞尊卑、貴賤混爲一途。『醫官非出身者,勿授主簿以上職。』一時勸勵醫生之法,雖非庶孽,無出身者,當用此法,非爲庶孽而設也。『二品以上良妾子限三品,賤妾子限五品。』此法旣立,不可輕改。豈可不許赴試,使有美材精術者,長爲參外之職乎?前旣許赴,不宜曲法紛更。」盧公弼、許琛、李淑瑊議:「謹按,《大典》『勿許赴文科、生員、進士試』連爲句斷,於文義爲順。自古醫工之賤,不齒士類久矣。豈得與文武兩科比,而有疵累者皆不取乎?臣等意,辛卯年《大典》『庶孽子孫等勿許赴。』者,實爲兩科設,而文義欠缺,故甲午《大典》添文科、生員、進士試七字以分別,而使之易曉耳。況旣令庶孽,屬於醫司,則豈有不赴其科之理乎?」朴楗、李季男、鄭錫堅議:「醫員申輔宗、李繼山等以庶孽,在祖宗朝入屬醫司,而未赴醫科,至成宗朝二品以上妾子孫許屬司譯院、典醫監、觀象監等司,而其時亦無赴雜科者。今以《大典》文勢觀之,則一曰,勿許赴文科、生員、進士試。二曰,勿許赴鄕試,則有痕咎者,於雜科似若許赴,然其時纂定之臣,必取稟質問後,更議何如?」從公弼等議。
○以鄭錫堅爲大司諫,柳洵爲都摠管,吳純爲永安北道節度使。
8月6日
[编辑]○乙亥,御經筵。司諫洪湜論盧思愼,又曰:「近聞,禮曹請罷選法而不聽。禮曹之請甚是,請罷之。」王曰:「不崇奉耳,先王所設之法,不必廢也。」
○左議政魚世謙、右參贊尹孝孫、禮曹判書朴安性啓:「殿下避殿已三月,上殿以上避殿、減膳,亦未復殿、復膳。且節日將近,例當上壽,請爲上殿從之。」傳曰:「可。」
○虎入都城,命捕之。
○傳于政院曰:「成宗罷度僧法者,予意以爲,必軍額不敷,故限阜盛姑罷也。僧徒終不可盡去,一年限十人,給度牒何如?」政院啓:「成宗所以罷之者,非特以軍額不敷,以其佛法無益於世也。勿令度僧,至載令甲,此乃良法美意,子孫固當遵守。」
○掌令姜謙啓:「吏曹參判安琛以有相避妻姪李諫爲潭陽府使,請鞫之。」傳曰:「其令吏曹考啓。」
8月7日
[编辑]○丙子,御經筵。掌令姜謙曰:「今聞,命工曹造銅椧,未知用之何處。成宗亦作銅椧,因諫止,而此乃奢侈之事,不可爲也。」王曰:「命鑄已久,事亦垂畢。」謙曰:「人主當尙儉德。」正言洪潤德曰:「茅茨土階,千載稱其儉,此事雖有前命,固宜止之。」王不答。
○吏曹判書李世佐、參判安琛避嫌,傳曰:「勿避,其遞諫職。」
8月8日
[编辑]○丁丑,御經筵。獻納孫仲暾、侍講官張順孫、持平孫蕃、檢討官權敏手共論度僧、選僧之非,王曰:「予非以佛道爲是,度僧之法,其來已久,不可一朝遽廢。議之而不可,則當止之。予意以爲,軍士無餘丁,故樂於爲僧。」蕃曰:「古者一家從軍,十家奉之。我國世祖朝軍額頗多,其後稍除其數,抄出餘丁,以給軍士,故番上軍士往來便易。臣意,若減旅外正兵,以實軍丁,軍額自實。」特進官成俊曰:「旅外正兵不可廢也。古者將帥率二十萬衆,猶以爲不多,況我國軍士不過十七萬乎?大抵實戶不足,則以旅外充之。不復度僧之法,則軍丁自敷。我國兵丁多寡,殿下必不細知。中國則民居稠密,我國土地雖廣,居民鮮少。永安道地曠,終日而行,纔見一家。爲守令者,豈皆奉上字撫乎?由是民皆疲弊,加之以軍役甚重,其弊不貲。」領事韓致亨曰:「我國四面受敵,軍額不可不敷。選僧之法,不可復立。」俊曰:「臣見永安道習俗,軍士無弓矢,不能習射。臣問其老卒,答云:『國家若時時試才,賞以弓角,則人皆勸勵矣。』成宗朝臣嘗奏而行之,其時或有能射者。」致亨曰:「平安道土地空虛,關防儲備率多廢弛,請徙南民以實之。」俊曰:「永安道三水、甲山居民,疫死雖多,存者亦不少。臣爲監司時,三水等邑,已徙百戶,今不必加入。獨平安一道虛踈,固當徙民。」致亨曰:「平安道境,連上國,不可空虛。今年農事稍稔,請來秋徙民。」俊曰:「烟臺之設,所以備敵。下三道慢不致意,晝則不守,夜則擧火而已。賊倭之來,何以知之?請勑邊將,晝夜謹候。」蕃曰:「萬戶於兩界則有衙祿,南方則無祿,故人皆謀避。若擇內禁衛武藝出衆者遣之,考最者,遞任時准職敍用,則人皆有所勸矣。」王曰:「有天變,徐當報之。」
○分遣弘文館直提學洪瀚于慶尙道釜山浦,應敎張順孫于全羅道馬島,副校理李顆于平安道楸坡,副修撰權敏手于永安道安浦,審察防禦。
8月9日
[编辑]○戊寅,御經筵。講至北海王睦嘗遣使朝賀,謂之曰:「朝廷設問,寡人何辭以對?」使者曰:「大王忠孝慈仁,敬賢樂士,敢不以實對?」睦曰:「子危我哉!其對以襲爵以來,志慮衰隳,聲色是娛,其智慮畏愼如此。」領事魚世謙曰:「當是時,忌憚藩王之賢者,故如此。畏愼則可矣,其矯飾以欺天子,非正道也。」同知事洪貴達曰:「忠孝慈仁,敬賢樂士,此固美事,而睦恐天子之畏忌,言之如此。其自爲保全之計則可,飾辭罔上則不可。」掌令趙珩曰:「司僕寺二員久任,《大典》之法也。僉正南憓爲信川郡守,提調等啓請仍任。自此之後,凡爲司僕官者,皆令久任。如此則《大典》之法壞矣。」司諫洪湜曰:「古者人法竝用,如其賢也則雖二員久任,亦足以治一司,何可輕壞《大典》,更立新法乎?」王曰:「馬政最大,故如此。」湜曰:「司僕之任非高遠難行之事。大抵我國之弊,法如蜂午紛紜變更。以故,爲官吏者眩於奉行。」珩曰:「此壞法之事,不可不改,何必皆令久任?」世謙曰:「《大典》不可輕變。守成之君少有防礙,猶擬古典而行之可也。非徒司僕,凡諸司提調,請立新法,皆不可從,但令吏曹擇人而用之。」湜曰:諸司提調,不與該曹同議而擅啓,其弊不貲。「王曰:」南憓則已矣,後不必如是。「特進官尹孝孫曰:」成均館大成殿及東西廡,依中朝例鋪甓事,啓下已久,而慢不擧行,甚不可。請令繕工監提調鋪之。「世謙曰:」前此李克增增修成均,厥功不細。大抵風俗敎化,皆本於學校,不可不致意。今可使孝孫監其役。「王曰:」令繕工監提調專掌鋪之?「
○弘文館副提學楊熙止上辭狀曰:
頃因雷變引見之時,臺諫以臣所啓,私於朋友,論請累月。臣雖欲私朋友,而救之,上有天威,下有群臣,豈敢有一毫私意,萌於其間哉?臣雖至愚無狀,決不至此,專以臣素不取信於人,致此疑也。況臣性稟庸愚,才學淺短,論思之任,非臣所堪,請遞臣職。
不從。
8月11日
[编辑]○庚辰,御經筵。講至苟非其人,民受其殃,是以難之。領事鄭文炯曰:「館陶公主卽明帝之妹也。爲子求郞,帝不許焉。此帝不以私恩,廢公義也,願殿下留神焉。」講至帝爲後宮親屬,竟不用,王顧問左右曰:「閻章二妹爲貴人,章精力曉舊典,久次當遷,竟不用。後宮親屬,雖賢者,亦不用耶?」文炯曰:「其時史官褒美之,故特書之如此。若實賢者,豈以後宮親屬,而不用乎?」知事李世佐曰:「雖外戚,若賢有德者,則不可不用。然外戚之禍,自古有之。若使高官大爵,則必生驕侈之心,而終至於敗,不可濫授官爵。」說經李滋曰:「馬后之弟防賢,而明帝終不用,至章帝時用之,而怙侈滅義,遂不保全。」侍讀官成世純曰:「明帝可謂英主矣。臨雍拜老,宗戚子弟莫不受學,自期門、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經》章句。至於凶奴亦遣子入學。如遇日食之變,詔群臣極言,深自引咎。且廣陵王茢有罪,有司奏請誅,帝怒曰:『諸卿以我弟,故欲誅之,卽我子,卿等敢爾耶?』其友于之情,可謂至矣。由是自汶山以西,前世所未至,正朔所未加。白狼等百餘國,擧種稱臣奉貢,可謂好文之主矣。然以聰察爲明,不能待人以寬。故下無所容,此其短也。且聞西域有神,遣使求其道,中國始傳其術,遂爲萬世基禍之主,明帝但得桓榮章句之學,而不知帝王正心修身之道,故至於此耳。」
○亂臣崔潤妻眞珠定屬木川官婢。援奉石柱子息免放例,上言陳訴,特命放之。承政院啓:「祖宗朝雖有免放者,或是緣坐人子孫也,其身犯亂逆者子孫,則未有蒙宥之時。石柱之子雖免放,然特以王后族親故也。今潤身犯不道,而特放子孫,則亂臣子孫未放者多,若援此陳訴,國家其盡放乎?大抵亂臣之子不可輕放。」傳曰:「奉石柱身犯亂逆,則其子等年滿十歲者,其時當死,若未滿則當待年而死矣。何以不死而見放乎?其考以啓。」
8月12日
[编辑]○辛巳,御經筵。獻納孫仲暾曰:「古云:『念終始典于學,厥德修罔覺。』近日勤御經筵,臣等不勝忻忭。觀史而知歷代興亡之迹,至於性理之學如《中庸》、《大學》,尤不可不講。晝夕講、夜對,亦請御之。且三年之間,獄囚多滯,請須視事。」司經姜澂曰:《大學衍義》前所進講,今則日候凄涼,於晝進講可也。「王曰:」日氣尙熱,且畢修寶敬堂,則朝啓可受也。「檢討官李㙉曰:」天變重大,故古者日食星孛,無不書之。今國家設簡儀臺,令日官輪次坐更,以觀星度,而日官慢不致意,翌日所進單子與外觀象監單子,先自相准,使不差誤,甚不可。「王曰:」自有內外觀象監矣。「
8月13日
[编辑]○壬午,御經筵。司諫洪湜曰:「特進官間有不合者,左右侍從,罔非正人可也,請須擇差。」執義姜景叙曰:「請擇其心術正者差之。」王曰:「已差者不必汰也。如有可當者,加選可也。」景叙曰:「學校首善之地,士之立朝者,皆由此出,固宜培養,而作成之。成均同知事二員,而尹孝孫仕于實錄廳,金應箕兼帶都摠管,不得專任,何以能訓誨乎?請常仕成均館。」王曰:「任成均館者,不兼他司乎?」世謙曰:「任成均者,兼帶他司,則不專敎誨,豈可拘於一時之例?在臨時酌量耳。」景敍曰:「司僕寺官員久任未便。以六寺、七監言之,奉常寺掌祭享,軍器寺掌造軍器,其任大於司僕,而皆不不久任,獨司僕久任,非徒壞法,事體亦不可。」湜曰:「司僕久任,壞法莫甚,請依《大典》。」知事李克墩曰:「臣曾爲奉常寺提調,籍田事大,故東則僉正,西則判官,皆爲久任。近日吏曹數遞其職,甚爲未便。」王曰:「吏曹何爲數遞?其問之。」世謙曰:「國家粢盛最重,軍政爲大,而馬政亦非輕。然軍政、馬政,自有輕重。今輕者重,而重者輕,至爲未便。大抵提調不得薦其僚屬,已有法,而今者,提調私自薦望曰,某員爲可久任。』續續立法,可乎?銓曹自當公正擬望,何必提調私薦乎?」
○傳旨于吏曹曰:「久任之法,詳載《大典續錄》,而各司提調或不與該曹同議,法外久任,續續啓請,甚違立法本意。後勿如是。」
○吏曹參判安琛上辭職狀曰:
臣性本庸劣,學又淺短。謬蒙成廟恩遇,終始侍從,位忝二品,得至今日,榮幸至矣。敢不策勵駑鈍,思答鴻私?第緣垂老之年,病深風眩,遇事輒迷,多致詿誤,上孤聖恩,下招物議。顧惟銓曹,爲任至重,參判亞卿,非臣昏暗所堪,況臣居是職,于今四年,久妨賢路,無所裨益。撫躬思責,無任慙懼。
不從。
8月14日
[编辑]○癸未,傳曰:「內官朴仁孫,昨日齎宣醞,往盧思愼第。翌日復命時,醉酒語澁,必飮於他處,托以思愼勸酒也。且內官等不至亂飮,已有其法,而如此過飮,其下禁府鞫之。」
○傳曰:「前日予召典翰李守恭,辭疾不來。果病苦,今日何能入直?」守恭啓:「臣病劇,故不得來。然若更召,則雖使擔輿,肯不赴召?」傳于政院曰:「朝鮮號稱禮義之邦,以其有上下之分也。病若不苦,則雖宰相,當扶持而來。守恭辭疾不來,其於君臣之分何?予意,政院必請罪而不爾。予非妄自尊大,而發此言也。」政院啓:「上敎允當。以今入直觀之,其不病故可知。且今啓若更召,則雖擔輿可來,此言亦非,請鞫之。」傳曰:「可觀今之世人,君命召,病雖不苦,托辭不來者,容或有之。雖予之師傅,君臣之間,若有罪則當鞫之矣。」
○戶曹據宰相等所議,平壤、穩城等逋欠蠲減事啓:「平壤則累次蠲減,上恩至重,不必更減;穩城則邊地軍需最緊,一有逋欠輕減未便。李克均所啓,請勿擧行。」命示前議宰相。尹弼商、魚世謙、韓致亨、鄭文炯、成俊、柳輊、尹孝孫請從戶曹所啓,愼承善以爲:「不可一一督徵,使見存百姓不得安接,請依前議施行。」從弼商等請。
○夜,大風雨,多拔木。
8月15日
[编辑]○甲申,命懷墓忌日停市,闕內勿用肉。
○文昭殿秋夕祭大祝尹殷輔奉第四室神位板,失足墜地,櫝破成痕。王曰:「神旣驚動,無乃有告祭之禮乎?其令禮官考古例行之。」遂下殷輔于義禁府鞫之。
○禮曹判書朴安性來啓:「臣聞文昭殿事,甚驚愕。雖無前例,明日請行安神祭。」傳曰:「可。」
8月16日
[编辑]○乙酉,義禁府啓:「《大典》云:『亂言干犯於上,情理切害者斬,籍沒家産,誣告者反坐。吳世亨其爲誣告,明矣,而終不服,死於獄中。意必世亨,計此而不服也,請依《大典》。」傳曰:「議于政丞等。」尹弼商、鄭文炯議:「吳世亨雖不服而死,其誣告之狀明甚,請依《大典》。」愼承善議:「法應如是,明示典刑宜矣。然不服身死,籍沒家産,似乎過中。」魚世謙議:「世亨但告閏三、閏六云:『某某人謀逆。』而已,無干犯於上情理切害之辭,且不服而死。以《大典》亂言條全科罪之,恐或未安,請減等。」從世謙議。
○以邊脩爲永安北道節度使,洪泂穩城府使,韓致禮爲都摠管,趙益貞、吳純爲副摠管。
8月17日
[编辑]○丙戌,太白晝見。
○御經筵。特進官尹孝孫曰:「南方狃於昇平,邊禦踈虞,不可不慮。各浦軍器兵船年久破毁,不可不改造。古人云:『不恃敵之不來,恃吾有備。』宜常如敵至,毋或少弛。」參贊官楊熙止曰:「南方各浦軍器率皆修改,惟弓皆不可用。且射官不多,一浦能射者纔四五人,宜多選能射者,使之防戍,且令鍊習。然在陸而射,與在船上射頓殊,在船上射,因船動搖,不能如意。若不習之於平時,恐難用於遇敵之日。令習射時,張侯於陸,射之於船,習以爲常何如?」王曰:「立法已詳,不可更立新法,今宜申明舊法。」掌令姜謙曰:「各浦大猛船質重,遇逆風不得行,雖遇倭賊萬無捕獲之理。鮑作船輕疾,雖遇逆風,若能搖櫓則可行,以大猛船一隻之材,可作小船三四。且各浦射官類皆貧窮,而令自備弓箭,又令越一朔立番。衣食且不贍,奚暇備弓箭乎?臣意以爲,不能射者,令佩刀持杖可也。」正言洪潤德曰:「賞罰人主之大柄也。近日朔書居首者,賞以豹皮,承政院、弘文館亦以綾段、貂皮等物濫加賞賜。古人雖敝袴,必命藏之,以待有功者。請法古人,使賞不僭。」王曰:「此言良是。」領事鄭文炯曰:「潤德之言當矣。武臣試射時,令禮賓寺供饋有弊。令試射於訓鍊院,其優者或給別賜,不必賞賜。況禮賓寺專爲國家宴享設也,而奴婢供頓之苦,難可勝言,請罷武臣試射。」王曰:「試射成宗朝故事,武士箭竹難得,故以此賞之耳。」同知事洪貴達曰:「世祖朝不時觀射,留意訓錬,故其時武士多有可用者。成宗朝試射之法,固有益於國家也,然其弊果如文炯所啓,雖廢之可也。且國家財賦之入,有常數。賞以勸人才,雖爲美事,然至於濫用,則恐有難繼之憂。必待有可賞之功,然後賞之,則人皆勸勵,而財不至於匱乏矣。且人君用人至大,而邊方守令及邊將,尤不可不擇。今以洪泂爲穩城府使,泂雖可用,遇賊變則將帥必身先赴戰。泂雖能射,被甲上馬,其能如武士乎?以文臣爲判官,使之治民則可,若以爲節制使,則不合也。且武臣須用於少壯之時,而以秩卑不當職次。故銓曹注擬之時,每患乏人。」
○下書南方諸道曰:
南方防禦最緊之地,國家隄備之策,非不詳也,而近來昇平日久,邊將狃於怠忽,雖有良策,慢不修擧,邊備踈虞,責在誰耶?卿其知此,務擧其策,毋或懈弛。
8月18日
[编辑]○丁亥,司諫院啓:「永安道我國後門要害之地,自祖宗以來,必擇重臣以鎭撫之。今節度使邊脩性本輕薄,又無武才,不宜將帥,請改之。且趙順道前任瑞山時,以不能治事,觀察使李陸啓聞罷黜。其後授都摠府經歷,此已過分。近來別無功勞,又陞爲訓錬院副正,請改之。」不從。
8月20日
[编辑]○己丑,王親祭于文昭殿、延恩殿。
○司諫院啓:「節度使邊脩無統馭之才,且號爲武臣,而足跡未曾一涉兩界,豈可冒受是任,以生邊患?決不可遣。趙順道雖出身武科,略無射禦之能,只以便給,媚悅於人耳。有賢能功勞,然後陞敍,《大典》之法,順道豈可遽陞三品職乎?」傳曰:「議于政丞等。」
○尹弼商、愼承善、魚世謙、韓致亨、李克墩、柳輊、朴安性、申浚、朴崇質、趙益貞、李陸議:「朝廷以永安道六鎭爲重,率以武臣差遣。其於折衝、禦侮之策,至爲當矣。然今昇平日久,生齒漸繁,詞訟亦多,苟非其材,民無解冤。今泂以文臣,且有武才,雖遣之何妨?」成俊議:「泂雖文臣,兼能射御,其於邊將,有何不可?但臣爲京畿監司時,泂爲都事,觀其爲人,似乎氣弱。北方苦寒之地,而穩城爲最。非徒冬節不耐風寒,如有事變,恐未能堪。」尹孝孫、朴楗、李季男議:「五鎭當用武勇之臣。洪泂懦者,雖或有射禦之才,若遇大敵,安能躬擐甲冑,親犯矢石乎?臣以謂未合邊將。」金悌臣議:「武臣有才略者,雖長於禦敵,或短於治民。故民不見德,是亦可慮。擇文臣可合邊將者,時時迭用,則民蒙惠政,而邊備亦固。況一邑有惠政,則隣邑亦有聞風興起之理乎?」從弼商等議。
○司憲府啓:「命金暉速赴任。其父年踰八十,而有一弟,犯罪逃亡,是乃獨子也。固當歸養,況四百里外乎?潭陽府使鄭詮有才武臣,不可用於內地。請遞之,以待邊方有闕用之。」傳曰:「暉老親所居近邑守令無闕,故姑令赴任耳。鄭詮今雖爲潭陽府使,若有事變,則移任何難?」
○義禁府啓:「尹殷輔罪,律該杖九十、徒二年半徒年贖。
8月21日
[编辑]○庚寅,王觀稼于西郊,閔氏上言曰:「子洪泂爲穩城府使。臣女年老且病,泂亦以弱質,稍能射侯,然至於帶甲馳馬,本非所業。如有賊變,府使當領兵突入,臨敵戰鬪。若卒伍不附,以誤國事,則泂雖萬死何益?況親年七十以上,勿敍三百里外守令,載在《大典》。」王問政院,都承旨愼守勤等啓:「臣意以爲,法雖如此,若可當者,則豈必拘於法遞之乎?泂之爲人,常時稍善射侯,然穩城乃野人要衝之地,賊若來寇,則當身先士卒,馳犯其鋒矣。以泂之武才較之於彼地,則似不相當。」傳曰:「其遞穩城,還收通政資。」
○衛將李伯男啓:「臣有妾曰今伊,與臣弟叔男同謀,托言臣嫡子哲孫蒸其兄所私者,成罪打殺,投之於水。」傳曰:「令禁府拿來鞫之。」
8月22日
[编辑]○辛卯,掌令姜謙啓:「金暉棄親赴任,是累殿下孝理之化也。知其必遞而强遣之,送往迎來,楊州之民受弊不貲。鄭詮亦不可用於內地,竝改之」不從。
○正言洪潤德書啓:
成宗朝以尹末孫爲北道兵使,臺諫論駁,終不許改。末孫本以庸才,未得鎭馭邊陲,野人來寇慶興,逗留不救,以致搶虜居民,射殺邊將。成宗命許琮將二萬往討,其時士馬物故,何可勝言?此皆末孫庸劣所致也。成宗若聽臺諫之言,則無此大患,兵使不可不擇之明驗也。況永安道非徒防禦之緊,居民習性,與野人無異。一生疑貳,難以曉諭。若撫之乖方,必生變故,如丁亥之變,亦可見矣。豈輕薄碎屑如脩者,所可鎭撫?且趙順道憸小之人,請竝改之。
不從。
○尹弼商議:「邊脩年少後進,臣未知其爲人。但臣嘗觀其射,可謂武臣之傑者也。若趙順道則果如潤德所啓,是當從之。」愼承善議:「邊脩、趙順道諫院必有聞見而論駁,且北道兵使當擇秩高望重者遣之。」魚世謙議:「邊脩自少有武才,人共許之。歷諸曹參議,至爲左承旨、節度使。今兵曹亦必詳知其才之可堪而望薦,然優於脩者,豈無其人?得人無間言者差遣何如?且陞敍之法,《大典》所載,趙順道若無可陞之實,則改正何如?」鄭文炯議:「永安北道節度使自祖宗朝難其人,未能輕易差遣。世宗朝河敬復、李澄玉等不論親老,或三四年,或至五六年,加資不遞,世祖朝許琮、魚有沼等再授是任。今宜更令該曹,擇威望俱重者差遣。順道雖無顯顯之能,出身從仕已久,且非越次之授。」韓致亨議:「永安道節度使自祖宗朝望重宰相差遣,脩雖武臣,恐未稱任。當道監司呂自新移差何如?順道別無賢能,除三品職似過,請依諫院所啓。」命皆勿改。
○正言宋欽啓:「臣前日以親老病,請歸養,只命往覲。臣見母病纏緜,已成宿疾,人子之情,不忍遠離,更乞歸養。雖君親無異,忠孝一致,然而事親之日短,事君之日長,則決不可不歸。不然,立身揚名,以顯父母,人子之至願,而父母亦以此,望於子者也,安敢辭職?情理迫切,故敢辭。臣方辭職,以見聞之事及平日所蘊於心者啓之。今歲向稔,民有生生之望。前月忠淸、全羅之境,大風再作,禾悉損傷者甚多。又於今月大雨,濱水之地,盡爲沈沒,尼山、公州等處尤甚,請速遣朝臣,巡檢災傷,蠲免賦稅。且忠淸道有築城之擧,時屈擧嬴,古人所戒,請停之,以蘇民生。今年小麥不實,忠淸、全羅道皆然。民雖欲以重價貿之,無處可得,請於田稅收納時,以田米換納,以蘇民生。古人云:『問國之富,數馬以對。』馬政之於國大矣。國家設牧場於諸島,每年遣點馬別監計數,甚良法也。然各道兼監牧守令,怵於罪網,其數不足,則虛張其數。當點馬之時,多聚民間之馬以點之,或賂司僕諸員,計之不精,苟充其數,因仍苟且,積有年紀。請自今遣剛明朝官,兼帶御史之銜,往計實數,不墮監牧術中,然若欲罪其已前官吏,則雖遣御史,亦陷於術,計之不精,殿下終不知馬之多少。若下令勿罪,則當如數計之矣。且臣在外時,正言趙舜以言事罷職。古人云:『言不激切,不足以動人主之聽。』以此,人君有過,則臺諫犯顔諫諍,至有批鱗、牽裾者;大臣有罪,則至曰:『願斬侫臣一人頭,以謝天下。』者,乃其責然也。舜之言,雖曰過直,盧思愼乃爲杜絶言路之言,則爲諫官者,不得不爾,請還敍之。」
○傳于政院曰:「宋欽情理迫切,許歸何如?」政院啓:「宋欽啓此事非一,前爲修撰時,乞歸養特許之,而都承旨權景祐啓:『若可用之人皆辭病,則於國家大體不可。』是以還收允兪之命。且爲正言時呈辭,敎曰:『是雖爲親之事,如可用者皆呈辭,則國家誰與共治乎?往覲而來。』今者往見而更乞歸養。宋欽果賢者,不可徒以歸養虛榮也。成宗朝曺偉爲應敎時,乞歸養,特除咸陽郡守;兪好仁爲修撰時,亦乞歸養,特命除居昌縣監。宋欽亦除近邑守令,則非徒臨民字撫,亦時時覲親,公私兩全。」傳曰:「除授守令,一時特恩,只許歸養。」
8月23日
[编辑]○壬辰,正言洪潤德論邊脩、趙順道事,不從。
○掌令姜謙、正言洪潤德合司啓:「脩於南方無事之地,尙犯欺詐之罪,況北鄙巨鎭,任大責重,非欺詐之徒所能堪也。前以罪付處遠方,今者放還立朝,已踰其分,豈可濫授崇品乎?況脩固無射御出衆之才,安邊制勝之略。今之特爲兵使,果厭衆心乎?亟收成命,罔及惡德。順道亦無賢能而陞敍,有違《大典》,請速改正。」不從。
○傳曰:「予命宦者往景福宮,道遇臺諫,臺諫以犯馬,拘執從者。使者雖微,王命可尊。」政院啓:「臺諫知承命而拘從者,則非矣。」掌令姜謙啓:「臣詣闕時,道遇內官二人,其先去者,但於馬上鞠躬而過,後者無辭。若犯馬則拘執從者例也,故臣不禁之。若與臣言承命,則何敢拘執乎?」傳曰:「前者予命宦者出使,而臺諫以犯馬,拘執從者。今又如是,不無陵上之風。若然則政府豈爲政府,政院豈爲政院,臺諫豈爲臺諫乎?其乘驛馬而去,則予之所使可知矣。齋戒後鞫問。」
8月24日
[编辑]○癸巳,傳于義禁府曰:「內官尹碩倨慢無禮,杖六十。」
○命司諫院鞫姜謙,正言洪潤德啓:「若道遇敎書及宣傳標信,則雖宰相、臺諫,皆當下馬。若只聞傳敎而去者,則其聞敎者當避馬。今命鞫姜謙,於義未安。」傳曰:「諺曰:『狗項聖旨。』如小小之事,亦皆書之於紙,揭而示之,然後可敬乎?此誤言也。」
○持平盧彦邦論邊脩、趙順道事,不從。
8月25日
[编辑]○甲午,持平盧彦邦論邊脩事,不從。
○命捕盜將鄭有智捕盜于京畿、忠淸道等處。
8月26日
[编辑]○乙未,持平孫蕃啓:「邊脩不合邊將,恐開邊釁。林永年母年過八十,不顧其養,遠赴三百里外遂安郡。人臣,移孝於忠,而永年無孝行,請改正。左議政魚世謙今以焚黃,將往咸安郡。前者巡邊使李季仝之行,下三道旣以罷弊,近日風水之災,幾至失農。若大相入境,擧道騷動,民之困弊,不可勝言。且焚黃不必上塚,雖於家廟不妨,請勿遣之。如不得已,姑待豐年。」傳曰:「邊脩事不允。左議政雖下去,有何騷動之弊?林永年事,問于吏曹。」
○司諫院啓:「凡所以收議者,欲其從衆議也。今觀大臣所議,獨弼商云:『脩有武才。』他皆以爲不合,請從衆議。」御書云:
凡議從其合意,豈捨合意之議,而强信言官之論乎?
8月27日
[编辑]○丙申,刑曹囚申宗禮受訊杖一次而死。漢城府檢屍入啓,傳曰:「人命至重,近來刑訊一次,死者頗多。無奈用不校之杖而致然歟?且如不用意救療而殞命,則亦不可,其令禁府,劾典獄官吏。今後,刑杖校正事,其申勑用刑各司。」
○正言洪潤德書啓:
古之選將之術,或以九徵,或以八徵,以觀其忠敬,以觀其誠信。今邊脩前爲南方水使時,欺詐誣罔,無所不至,其無忠敬、誠信,聖鑑之洞照。雖曰國無人焉,何必更試奸詐於北方乎?請改正。今年秋霖爲災,大風傷穀,八道皆然。大臣之行,所經各官,騷擾萬端,其弊不貲,左議政請勿遣。
不從。
○臺諫合司論改邊脩職,勿許,魚世謙焚黃事,不從。
○尹弼商等議:「墜地壞櫝,雖無古例,不可不改。令該司改造,行先告事由祭,安位版後,行還安祭。」
8月28日
[编辑]○丁酉,司諫院上箚以爲:
世祖朝康孝文爲節度使,撫御失道,馴致一方之叛。昔趙王以趙括爲將,其母上書,言括不可使,趙王不聽,四十萬衆,盡坑於長平。願以往事爲戒,亟遞邊脩,毋貽後悔。
不從。正言洪潤德啓:「今年風水之災莫甚,乞速下書于各道,備檢災傷以聞後,速遣敬差官。世謙位在三公,而如此之災,曾不動念,反以焚黃事啓請,其所經各道,豈不有供廩之弊?」傳曰:「左議政年深,今若不往,則氣力益衰,後日之往,難必矣。巡檢災傷下諭各道事,前例其考啓。」
8月29日
[编辑]○戊戌,太白經天。
○司憲府上箚以爲:
永安重鎭,故世宗擇望重大臣如河敬復者,授節度使,至十年不召還。在成宗朝呂自新亦瓜期已滿,擢資仍任。今脩淺短庸下,貪淫無恥,濟以奸詐,而使主重鎭,是自撤藩籬,以召寇敵也。
正言洪潤德亦啓:「永安道其俗頑惡,與野人無異,其鎭撫之方,倍重他道。故成宗朝成俊以吏曹判書,出爲節度使。今若不遞脩,後悔何及?」傳曰:「遞之。」
○傳旨議政府曰:「刑獄人命所關,司獄之官,惟明惟愼,然後庶無冤枉。凡濫刑之典,著在法律,而中外官吏,不謹奉行,或於取供之時,非理侵責,勒輸其情;或以不校刑杖,濫加拷訊;或囚在獄中,不用意救療。因此,一二次受杖者,枉殞其命。予念至此,良用惻然。官吏如有犯此者,當依律罪之。其申飭中外,務存欽恤。」
○以李仁亨爲全羅道觀察使,安瑚禮曹參議,李昌臣工曹參議,成世明同副承旨,李世英弘文館典翰,權敏手正言,曺淑沂永安北道兵馬節度使,邊脩穩城府使。
○濟州牧使鄭仁耘馳啓:「小船一隻,來自大洋。臣疑其賊船,卽親率軍卒圍泊應變,遂盡捕獲。船中所載,只新稻十八束,問其姓名及來處,則不知文字,語亦不可解。且以所着之枷,麾擊押直人,暴惡無比。」命下兵曹。
〈燕山君日記卷第二十六〉
九月
[编辑]9月1日
[编辑]○朔己亥,太白經天。
○承政院啓:「太白常見于東,若過午時不滅,則謂之經天。令候官精考分度,逐日啓之。」傳曰:「祖宗朝遭此變應行事,其考啓。」
9月2日
[编辑]○庚午,太白經天。
○承旨金壽童啓:「觀象監累奏太白經天,此災變之大者,不可忽也。」傳曰:「監提調金應箕精於占曆,其召問之。」應箕啓:「太白常附日而行,先日而行,則謂之啓明;隨日而行,則謂之長庚。太陽盛則星不能晝見,若陽微而晝見,已爲不可,況今經天乎?其爲變大矣。」傳曰:「有何所失,而晝見經天乎?」應箕啓:「不可指言某事之應。但午地正陽之位,陽氣益衰,星過此地,謂之經天;陽氣暫微,而星過未申之間,謂之晝見。其應具在《文獻通考》。」傳曰:「考啓。」
○傳曰:「古者春蒐、夏苗、秋獮、冬狩,予亦欲打圍。」承政院啓:「若然則九月一度,十月以後一度何如?」傳曰:「九月以後,當行四度。」
○正言洪潤德書啓:
以李昌臣爲工曹參議。昌臣在成宗朝入補弘文館,歷至直提學。其時以貪取其族李掄貨寶,被劾罷職。自後每斥爲小人,不敍淸班。其帶知製敎也,亦彈而奪之,及除宗簿寺正,又論前日阿諂弼商。其後但以曉解漢語、吏文,授承文判校,考滿例陞堂上,只可該掌事大文書,豈宜冒居六曹乎?請卽改正。
命議于政丞。尹弼商議:「觀今彈劾之辭,事干於臣,議之爲難。」盧思愼、韓致亨議:「昌臣有才幹,不可棄也。豈可以一時之失,永爲終身之玷?棄瑕錄用,帝王盛德也。」愼承善議:「昌臣一斥後,終身不得敍淸班,豈不悶哉?況工曹乃閑官也。其考罷職後日月久近及改行與否,仍授何如?」鄭文炯議:「昌臣其未爲直提學時,朝廷目爲才德兼全之士,成宗恩眷無比。幸而取李掄貨寶,是妻之所欲,而以家長不能止之,被論罷職。抱屈多年,足爲懲過,況其所犯,非關國家,特係於自己名節耳。安得以此一失,爲終身痕咎,不得齒於士大夫乎?」從思愼等議。
9月3日
[编辑]○辛丑,司憲府啓:「以韓恒爲慈山郡守。恒爲人殘劣,不合治郡。慈山近來甚疲弊,要得賢能,使之蘇復,請改正。且聞,有打圍之敎,請謁聖後行之。」傳曰:「恒豈可以爾等之言遽遞乎?若謁聖則必須沐浴,恐得傷風,故未果耳。打圍則非沐浴而行。前日禮曹之强請謁聖,亦誤矣。謁聖雖重,豈大於天使乎?天使之來,身若不安,則不能迎接,豈可爲謁聖,强勉沐浴乎?」
○傳曰:「書房色宋商同與二三輩,率女人,飮酒而醉,一人縛而燒之,爛其支體。都城內,安有如此事乎?若死則不得詳問其由,須及未死,令禁府郞廳,親到其家詳問,三切隣及事干人,雖夜詳鞫以啓。」仍命承旨金壽童監鞫。
9月4日
[编辑]○壬寅,王御仁政殿親策曰:「凡爲天下國家有九經,古之帝王能盡其道,以收其效者誰歟,不能盡其道,以至無邦者誰歟?予以否德,叨承丕緖,欲臻九經之治,夙夜兢惕,思免厥愆,而身不得修。尊賢非不至也,而賢愚未免有混進;親親非不至也,而宗戚屢犯于有司;大臣未嘗不敬,而有不安其位者;群臣未嘗不體,而有不飾簠簋者;恤民之敎屢下,而田里或有愁嘆之聲;課工之條旣立,而旣廩或有不均之訴。至於綏懷之方,無所不盡,而南夷北狄有時而竊發,對馬島可以馳書而自戢,三衛野人可以遣使而讋服歟?何以則能盡九經之道,而致《中庸》之極功歟?其各紬繹素蘊以對。」遂幸慕華館,試武士,取姜斗等十二人。
9月5日
[编辑]○癸卯,太白經天。
○持平孫蕃啓:「韓恒前爲平市署令,不堪其任,故與尙瑞院判官相換,其人可知。恒雖赴任,必見貶黜,其送往迎來之弊不貲。且以風寒未浴,命停謁聖,而欲先打圍未便。林永年不以老母請辭,聞臺諫論駁,乃曰:『母則置諸兄處。』是永年貪戀守令,輕忽老母也。且正朝使金應箕、洪興皆以病辭。忌憚遠行,人情之常,紛紛請辭,甚未便。」傳曰:「恒事,將議諸大臣。永年雖有老母,亦有其兄,故不允。赴京使請辭,予亦非之。但宰相以病辭,則難强遣,若遠路得病,則非徒有害於身,國家使命亦不得達矣。謁聖則當於明春行之。」
○政院啓:「金應門貢賦及公債恃强不納,反辱守令、監司,故定罪全家徙邊。今以其子擊錚陳訴,只贖杖一百、徒三年,命還舊居。應門奸惡太甚,今若命還,則奸暴之人何所懲艾?」傳曰:「可。」
○正言洪潤德論啓李昌臣事,傳曰:「業已收議,不可聽也。」
9月6日
[编辑]○甲辰,太白經天。
○傳曰:「武臣可用者鮮少,故今日試射居首者,勿論堂上堂下幷加資,將儲養以待其用。」政院啓:「堂上加資,則當授嘉善,不可以一度試射居首輕授。且如此賞賜,無前例。」傳曰:「堂上當賜馬一匹。」遂御後苑觀射。堂上居首者具詮賜馬一匹,堂下居首者李菤賞加一資。
9月7日
[编辑]○乙巳,太白經天。
○禮曹啓:「前以上體未寧,難於沐浴,故停謁聖。今上體平復,至行觀射、打圍。禮文無沐浴事,且取士當行於謁聖之後,而今旣試取。十七日出榜前,暫行酌獻禮何如?」傳曰:「凡人雖進酌於長者,必盥水而行之,況謁聖乎?當於明春,幷行橫經問難、大射禮。」
○取文科權弘等十三人。
9月8日
[编辑]○丙午,太白經天。正言洪潤德啓:「李昌臣雖有才幹,當論其心之邪正。昌臣自成宗朝朝廷目爲小人,不敍淸班,今不可爲六曹堂上也。宣聖百王之師,學校風化之源,謁聖、視學歷代重之。今殿下卽位之初,固所當先,而今年春擇日而退之於秋,秋又擇日而又退之於明年,此雖聖體未寧,不得不爾。然如殿試、觀射、打圍、親閱,無不畢擧,臣恐輕重、先後乖錯不倫,請須謁聖,以重文敎。朝啓所以決獄,今者諒闇之後,一不朝啓,獄囚多滯。傷和召災,未必不由於此。況當刑而不刑,非象以典刑之意也;當寬而不寬,亦非聖人欽恤之意也。今年雷震、地震,風災、水患,早霜傷穀,古今所無之災也,請須朝啓,以決大辟。經筵所以開廣聖聰,而涵養德性。一以觀古今治亂之跡,一以接賢士大夫,以採嘉謀、嘉猷,不可少有間斷。請念終始典于學,勿有間斷。」傳曰:「朝啓、經筵當次第擧行,餘皆不從。」
○承旨愼守勤啓:「當初兀狄哈、伊伊厚等稱歸順,來住加訖羅。朝廷以人面獸心,其誠難信,遣敬差官李坫,與節度使同議,開諭還土。伊伊厚等托言待秋收穀乃還,而移居于南京,迄今不還。臣意,伊伊厚等在近境,而歲月積久,滋蔓盤據,則處置實難,是養虎遺患。近者李季仝語臣曰:『穩城、柔遠堡皆賊路初面,防禦最緊,軍卒殘劣。柔遠則土兵僅五十餘人,伊伊厚等環居其地,則窺覘虛實,不可不慮。臣意亦謂,南方三浦倭人初約定戶數不多,而生齒漸繁,難以制之。北方之患,恐或如是。季仝備諳虜情,故與臣所言如此,請問措置方略。初來伊伊厚等外,後來人戶多寡及來住地名,我境相距遠近,仍居利害,令曺淑沂明審馳啓,漸次勑還,以祛後日之患。」傳曰:「議于宰相,且召季仝問之。」季仝啓:「近聞,五鎭兵力比前甚劣,而穩城、柔遠、美錢等鎭,尼亇車出來要衝之地,兵力尤單弱。伊伊厚等來居近地,而北征時,虜殺也堂只子壻族類等,往來柔遠城底野人等家,求爲婚姻,有欲仍居其地者。又有鍾城野人來告:『尼亇車等欲來居近地者,其數亦不少。』若然則五鎭單弱,而兀狄哈等環居四面,窺覘我虛實,則將來之禍,恐或不細。臣意以爲,當遣重臣,簡鍊軍額,果殘弱則當發下三道富戶入居,以實邊圉,一以招城底野人之最親信者,秘問伊伊厚之類,誠心歸順與否及其後來居者幾戶,若其滋蔓則須預爲之備,以祛後日之患。」傳曰:「將收議處之。」
○賜豐原尉任崇載淸蜜二十斗,正布五十匹,中米十碩,糙米十碩。
○藥房提調尹弼商、洪貴達、愼守勤,醫員宋欽、金興守賜物有差。
9月9日
[编辑]○丁未,太白晝見。
○設耆英宴于訓鍊院,遣承旨賜酒樂。
9月10日
[编辑]○戊申,御仁政殿,親策文科重試曰:「自古爲天下國家,不過安民、正俗而已。唐、虞、三代,民安物阜,風醇俗美,行何道而致然歟?其間抑有民心俗尙之可議者歟?三代以下,能行古道,以臻善治者誰歟?予以涼德,宵旰圖治,安民正俗,靡不盡心,而或擊登聞鼓,或於駕前,或於法司,紛紜陳訴,是豈民安而然耶?或有以妾害嫡者,或有兄弟相殘者,或有奴婢殺主者,或有故燒人死者,是豈俗美而然耶?予之政敎,有所未振歟?俗漸澆漓,不可復振歟?其挽回世道,以復唐、虞、三代之治,抑有說乎?其各悉陳無隱。」遂幸慕華館,試武科重試,取崔漢洪等十五人。
○太白經天。
9月11日
[编辑]○己酉,太白經天。
○掌令姜謙固辭,傳曰:「命就職而强辭,是近於逆情慢上,其換差。」
○掌令趙珩啓:「久不御經筵未便。且尹宗孫隨駕時,着紅表衣,持平孫蕃親見,而所着之衣命納之時,以他衣換納,其奸詐現著,請推鞫。且命納其衣,未知其由。凡事付諸有司者,人君之道也,而殿下以宗孫事猶未信,命納而親閱實焉,事體未便。」傳曰:「經筵近因有事停之耳。習陣及文臣殿講,有關於事體,不可廢也。且以親九族,理所當然。成宗朝亦令宗親,試射于後苑。其時臺諫論駁,予已聞之矣。然其論駁者,昧於事體而然也。當自十八日御經筵。尹宗孫換衣事鞫之。大抵人臣若著大紅衣,則與御衣相似,罪不容誅矣。染色有深淺,故予命納而已,非不信卿等也。」
○大司諫鄭錫堅等書啓:
謁聖,古昔帝王首擧重事,而殿下三年喪畢,有司啓稟,今春卜日而不行焉,秋又卜日而不行焉,又退期於明春。帝王之於經筵,未嘗少有作輟。一日之內,或朝講、或晝講、或夕講、或夜對者,雖生知上聖,必資師講明,涵養德性,知古今治亂得失,以爲勸戒也。朝啓所以斷死囚,咨其可殺、不可殺於諸大夫者也。成宗末年不豫踰時,中外死囚滯獄,未經科斷者多。又於殿下卽祚之後,犯死罪當覆奏者亦多,則是淹滯之久,至于五六年也。可殺而滯,不可殺而滯,皆足以傷和召災。今年雷震、地震,大水、大風之變,千古所未有,而如此等事,皆不之擧,或以聖體未寧爲諭。本月初六日後苑集武臣,竟日觀射,十四日會文臣觀射,十六日親閱,二十四日會內禁衛、司僕觀射,二十九日打圍,十月初七日打圍,十五日打圍,二十四日打圍,此不知何等擧也。以此觀之,竟秋冬之月,必皆爲殿下遊畋之日矣。何暇御經筵,何暇聽朝啓?殿下將欲御經筵,聽朝啓之敎,臣等不敢不疑於托爲辭說也。臣等意,雖德如堯、舜,不謹于終,則危亡可立而待。殿下新政之初,聖學未熙、執德不固,而不專心於聖學,不留意於國政,以技藝遊畋爲事,臣等不勝痛憤。況宗親射御,於治道略無絲毫之益,而人君以百神之主,居萬民之上,豈可與宗戚爭一射之能乎?此大傷於事體也。伏望勿事遊畋技藝之好,卽命卜日謁聖,日御經筵、朝啓。
傳曰:「若廢棄國事,而十旬不返,則謂之遊畋可也。今爲民除害,而朝出夕返,有何不可?宗親試射,祖宗朝亦有之。況以親九族,明主所爲,卿等言之,甚不可。且予非不欲謁聖,時氣漸寒,不可沐浴也。」錫堅更啓:「雖敎云:『爲民除害。』與古者蒐苗獮狩之事異矣。殿下三年喪畢,萬化惟新。宜日御經筵,接賢士大夫也。克明峻德,則九族自然和睦,自古帝王未聞以射御親九族也。臣等以爭能啓之者,誠以射御勝負之閒,必有無禮之事。明日觀射時,承旨、史官及大臣等不入侍,常恐殿下與宗親作耦射之矣,此事決不可爲也。臣等聞,十三日當御經筵,今復以十八日退定。是殿下無意於學問,請停明日觀射,須御經筵。臣等欲聞成命而退。」時,夜二鼓矣。傳曰:「觀射豈以卿等之言廢之乎?雖曰爭能,若如梁武帝與臣下作詩爭能,而及死之日乃曰:『爾復能作詩乎?』則謂之爭能可也,是則非此例也。自十八日當御經筵。」
9月12日
[编辑]○庚戌,太白經天。
○王會宗親,觀射于後苑。
○大司諫鄭錫堅等啓:「昨敎云:『今雖打圍,豈至如太康十旬不返乎?』太康初豈欲至於十旬之久乎?以其不能制欲而然耳。今若一向好着,則安知不有十旬不返之事乎?又敎云:『宗親試射,非梁武帝與臣下賦詩爭能之類。』臣等以爲不然。人君不與臣下爭能,故於大射禮,人主獨射而無耦。今殿下獨與宗親等觀射,是必欲與宗親爲耦而射之也。其中與不中,豈無爭能之心乎?昔隋煬帝好賦詩,與其臣薛道衡迭爲賡做,道衡之詩常勝於煬帝,煬帝心常惡之,及道衡死,煬帝乃云:『爾能復作「空樑落燕泥」之句乎?』眞西山撰《大學衍義》也,以人君好向偏着爲不可,乃引煬帝此事以證之,以戒人君溺心於詞章之病,此後世人主所當鑑也。且敎云:『宗親十年後則接見,十年前則不接見,有何法乎?』臣等之意,似與傳敎相戾。臣等意則以爲,若於十年前則當日御經筵,勤于學問,講論治道,竢其聖德成就然後,如觀射等事,雖有時爲之,不虧於聖德云耳,非謂十年前一不接見也。且敎云:『經筵非不御也,如有暇日,則亦可御也。』以此敎觀之,則是殿下以經筵爲餘事,而以觀射等事爲急務也。今殿下學問未至於高明,固當勤御經筵,日不暇給,使德業成就。行有餘力然後,技藝之事,偶或爲之。豈可以學問爲餘事,而待暇日爲之乎?古之聖王如成湯之日新又新,高宗之念終始典于學成王之學有緝熙于光明,光武於百戰之餘,投戈講藝,宋太祖於兵戈之中,手不釋卷,其於學問,不敢忽也如此。請勤御經筵,亟停打圍、觀射。」傳曰:「以古制言之,卿等所云:『春蒐、夏苗、秋獮、冬狩。』可也。三代以後及祖宗朝,不能如古之四故時蒐狩,只於春秋打圍。若欲遵古制,爲畋獵於夏月農務方作之時,則反有弊也。宗親觀射,若每廢經筵,而今日觀射,明日如是,又明日如是,則卿等之言宜矣。今則一年凡幾度,此專欲以親九族也。桀、紂不能以親九族,厥終爲何如耶?且經筵非欲終廢,十八日當始御之。成湯、成王之事,予實庸暗,不能行焉。今賜酒肉,其極飮而歸。」錫堅等更啓:「祖宗朝四時之畋不能盡行,故春秋講武,因而畋獵,獻禽於宗廟,此實古之遺制也。如今打圍,專是遊畋,非古蒐狩之類也。今殿下頓廢經筵,反以觀射爲首事,故臣等啓之。且敎云:『予實庸暗,不能行成湯、成王之事。』殿下殊失此敎矣。爲臣者,以古昔聖王之道勸其君上;爲君上者,樂於聽納,猶懼不能行,況敎之如此乎?臣等不勝缺望。且成宗天性高明,加以內外輔導者多。貞熹王后眞聖后也,而輔導勸戒於內;大臣申叔舟之輩,以堯舜其君爲己責,陳善閉邪於外,故成宗初年、中年絶無遊畋之事,動無過擧,政治休明。今則內無聖后之助,外無大臣格君之非者,故殿下近日政事云爲,頗有顚倒、錯亂,臣等竊痛焉。且成宗於終年,聖德旣就然後,有時爲觀射等事,然此亦過擧也。成宗初年之事,如彼其美,而殿下幼不及見,徒見末年之事而行之,甚未便。今宗親全數,下逮包翟之賤,亦皆入焉,而無有廷臣入侍者,儻或宗親等杯酒之間,有恃親而褻慢無禮者,則奈朝廷體貌何?請以承旨、史官、宰相等,竝令入侍。」傳曰:「予實庸暗,不能行之之言,予實誤矣。餘皆不從。」更啓:「今則日晩,宰相等雖不可盡令入侍,承旨、史官等,可入侍也。殿下畏史官默記過失,不敢爲非,則是聖德之一助也。自古人君動止,史官未嘗不隨。請自明日,始御經筵,受常參。死囚多滯,請常視事,親自睿斷。此正一國臣民延頸望治之日,凡遊觀等妨政害治者,一切停之,且從臣等之言,以答臣民之望。」皆不從。
○取文科重試朔寧郡守尹璋等十人,多不孚人望。時人語曰:「眯目成知事,幻形尹壯元。」時,考官鄭文炯等皆非能文者,獨知事成俔有文名,而所擧如是,故指焉。
9月13日
[编辑]○辛亥,太白經天。
○大司諫鄭錫堅等書啓:
臣等意謂,今日則必御經筵而停之,明日又欲文臣觀射。殿下新政之初,專事遊翫,以快耳目之娛,豈但臣等痛心,朝野亦皆缺望。請自今後,停觀射、打圍,日御經筵、視事。且臣等聞,昨日觀射,掌設婢僕及妓工之類,夜深出門,殿下亦繼燭還宮,後苑草莽之間,弓矢之戲,豈宜如此?殿下一身,乃宗社、萬民之寄,而不自愼重,臣等竊甚危之。殿下燕閒三思,則亦自知戒矣。
不聽。
○穩城府使邊脩書啓:
臣以庸愚,濫蒙成宗知遇,歷任堂上,揆分踰涯。又特蒙上恩,不以臣無似,初授穩城府使,旋除兵馬節度使,臺諫劾臣前罪,還授本職。想永安一道之民曁諸城府野人聞臣以府使,特陞兵使,咸有推重之望矣。前兵使李朝陽,寄書問臣發行之期,是朝廷除拜之命,擧一道無不知之也。本道人心獷悍,聞臣以兵使,還授府使,人必輕之,號令將不行矣。況穩城賊道之咽喉,國家之北門也。自辛亥北征以後,六七年間,刁斗不驚,安知黠虜養兵伺隙而動乎?脫有風塵猝起,而臣坐失衆望,不能臨機制勝,則其貽朝廷之憂,又豈小哉?他道武臣守令,必有才望職秩相當者,特換臣任,以鎭壓北人之望。
不從。
○以成俔爲漢城府判尹,鄭錫堅爲吏曹參判,金永貞司諫院大司諫,姜景叙司憲府執義,安瑭掌令,朴權、權敏手司諫院正言,姜澂弘文館副修撰,李滋博士,成重淹著作,李季仝知中樞府事,安琛同知中樞府事,韓忠仁慶尙左道兵馬節度使。
9月14日
[编辑]○壬子,太白經天。
○王御後苑,觀文臣射。
○千秋使丘致崐復命,仍啓:「禮部尙書程愈問臣職銜於通事,答曰:『同知中樞。』曰:『然則是西班也。爾國事大以誠,而以武臣差遣何耶?』曰:『我國則雖文臣,亦有帶西班職者。』曰:『然則與上國官制不同。上國率以文臣爲東班,武臣爲西班矣。』臣意以爲,雖武臣,假銜以遣何如。」傳曰:「當議于大臣。」
○承政院啓:「宋尙同事,命承旨監鞫。臣等固知殿下重人命也,然凡遣承旨同鞫者,必大事也。今因此遣承旨,後日雖以大事遣承旨,人必視以爲常。」傳曰:「此則不可不遣。」
9月15日
[编辑]○癸丑,太白經天。
○王御寶慶堂,講專經文臣。領中樞鄭文炯啓:「頃者邊脩陞嘉善,授永安道兵使,因臺諫駁,還降資,授穩城府使。臣意以爲,彼道之民若聞脩已授兵使,以不合見遞,降授府使,則誰肯心服?且祖宗朝以邊事爲重,凡遣邊將,必使增長其心。脩於成宗朝拜承旨,雖以迎接都監事見罷,非無才望者也。然旣以脩爲不合,則不宜赴任。」傳曰:「若果不賢,何必遣脩?」承旨愼守勤啓:「今堂上武臣無可用者,然以時陞堂上,以待任用。」傳曰:「何可一朝遽授高秩?臺諫不料此意,每以猥濫爲言。」
○左贊成李克墩啓:「臣嘗與尹弼商等往審宣陵基限,凡禁耕及許耕處已定。其後守陵官朴安性因守護軍之訴,啓請禁耕,居民等援諸陵例,上言陳訴,令其道監司與金悌臣往審可耕處許耕,而近因權瑊妻金民之訴,命皆禁耕,貧乏之民何以生生?請須分揀許耕。」傳曰:「若日久月深,則不無侵耕之弊,已令守護軍耕食矣。」不從。
○掌令趙珩啓:「韓忠仁本不合邊將,而特加資授本職,甚未便。權仁孫今春遞咸興郡守,而今拜楊州牧使。李永蕡遞薺浦僉使未久,而今授義州牧使,勞逸不均,請竝改正。」傳曰:「忠仁歷仕累朝,有何不可?仁孫、永蕡事,古云:『與我共理者,其惟良二千石乎。』此乃爲民之事,故不允。」更啓:「忠仁前爲定州牧使見貶,其人可知,請遞之。仁孫以四品,一年內陞正三品之職,甚未便。永蕡遞僉使未久,除義州牧使。僉使、牧使皆未挈家,恐有獨賢之怨。」不從。
9月16日
[编辑]○甲寅,太白經天。
○王如東郊閱武。
9月17日
[编辑]○乙卯,太白經天。
○王御仁政殿,放文武科初重試榜。
○掌令趙珩、獻納孫仲暾啓韓忠仁、權仁孫、李永蕡事,且啓:「殿下欲四出打圍,一猶可也,焉用四乎?」傳曰:「忠仁事不允。打圍當試一度。仁孫、永蕡當遞之。」更啓:「今南方倭寇已構釁端,邊將尤不可不擇。豈可委之忠仁,以挑邊禍乎?且請先行經筵、朝啓、謁聖等事,時乘暇日,偶一打圍,不可預定日數。」傳曰:「忠仁事已言之。打圍事,以古法言之,固當春秋講武。但今年有風雨之災,損傷禾稼,慮士卒艱於贏糧,故停罷講武,只欲打圍。此亦爲民除害,有何不可?經筵自明日御之。」
9月18日
[编辑]○丙辰,太白經天。
○御經筵。掌令趙珩、獻納孫仲暾論忠仁、打圍事,不從。珩曰:「臣見黃海道大雨、旱、霜,相繼爲災,禾稼半傷。守令欲徵公債,不報災傷,民甚愁嘆。令敬差官詳悉檢覈。」仲暾曰:「臣見慶尙道水災,亦近古所無,損田傷穀甚多。請下書于監司及敬差官,令審檢馳啓,俾民知朝廷憂民之意。」王曰:「可。」仲暾曰:「南方旣有水使、萬戶,而新設權管,築城堡,給軍卒二百人,而無統屬,故多作不法,恣行無忌。旅帥尙有褒貶,此亦褒貶何如?」珩曰:「司僕獵者所至,自有公廩,而或寓宿村家,人料馬芻責辦于民,民甚苦之,將流離失所。令其道監司,馳啓痛治。」王曰:「可。」李世佐曰:「臣嘗恨銓曹不善於注擬。今臣受此重任,每於高官緊任注擬之際,人物相當者鮮少,或不得備望。是文武臣資級多卑,未可卒然擢用故也。世祖朝凡可用者,多不次超擢。大抵將欲用之,當預爲之地也。」
○御晝講。講至廉叔度來何暮!不禁火,民安作,王曰:「宜擇守令。」承旨宋軼對曰:「銓曹非不擇人,然賢才有限,而中外官僚至多,不得精擇耳。」
○御夕講訖,王曰:「予聞,厲疾浸及開城府等處,無辜之民,橫罹死亡,予甚惻然。其消弭之術,議于大臣及禮官。」
○臺諫啓:「忠仁在成宗朝拜昌原、江陵府使,以狂妄駁罷。後爲定州牧使亦貶,請改。」不從。
9月19日
[编辑]○丁巳,御經筵。講至《章帝紀》竇皇后無子,養肇爲子,謀陷宋氏,誣言欲爲厭勝之術,乃廢慶爲淸河王,使小黃門案之,皆飮藥自殺,王曰:「讒訴之行,以人君不能明察也。詩不云乎?『豈弟君子,無信讒言。』」同知事柳洵曰:「凡邪諂者,必讒訴。人君若親昵之,則有便侫之態,而無違忤之患,故自不知陷於術中也。古云:『浸潤之訴。』此之謂也。惟當明以照之,斥而不近也。」王曰:「宋氏案其罪而後廢之乎?」洵曰:「廢而後案之,勢至於不得免,故宋氏自殺。」王曰:「此章帝之大失也。」檢討官鄭光弼曰:「章帝柔懦,故如此。此竇皇后專權之兆也。厥後,諸竇擅權於朝,幾傾漢室。」參贊官鄭光世曰:「人君必須明以察之,然後無如此之事矣。」司諫洪湜曰:「雖南方無事之時,固不可以忠仁授邊將重任。況今李良斬賊倭,邊釁必生朝夕乎?忠仁素乏武才,且無智略,而不遞何也?頃者邊脩爲永安兵使,臺諫劾其不合而遞之。今忠仁豈賢於脩乎?且慶尙左道倭寇要衝也,決不可遣。」王曰:「邊將重任也,而兵曹以忠仁擬之,姑試可乃已。」持平孫蕃曰:「忠仁非徒不合,性不廉謹。若不廉謹,則何所不爲?且今又陞嘉善。凡賞罰得其當,則人皆砥礪名節,不得其當,則人皆以爲:『如忠仁者尙爲嘉善,我雖不賢,爵位可占。』必無所勸。」王曰:「不廉之實何事耶?」蕃曰:「李克均爲平安監司時,以忠仁置之中等。今若下問,則可知其實。」光世曰:「近日南方想必有事,防禦諸事,不可不致意。李世佐云無人才,若知其人之賢否,而用之,各當其才,則人才何代獨無?」湜曰:「今敎云:『試可乃已。』是大不然。使忠仁措置失宜,旣誤邊事,然後雖罪何益?且人有可用之才,然後陞之。今忠仁爲通政,已踰涯分。又陞爲嘉善何也?」領事鄭文炯曰:「吏兵曹注擬,每患其乏人者,以其不預養也。世祖、成宗朝則武臣等或講書、或試射、或問事,以之知其才、識其面,隨才任之、養之有素,故無乏人之患。且武臣須用於膂力方强之時,若過五十,則老不可用。」柳洵曰:「自古及今,豈無人才?雖有之,必擢用然後,資望高而人皆仰服。以今觀之,非無武才,但皆秩卑,不孚物望故也。請依文炯所啓,預養而擢用之。」王曰:「不可徒取善射,竝視其方略,而用之可也。」湜曰:「今若更選於朝廷,則豈無愈於忠仁者乎?如此留難,是必以忠仁爲戚里,而私之也。」王曰:「此言過矣。予非私戚里也,銓曹擬望,故授之。」湜曰:「若不以戚里私之,則餘無足取,殿下何惜而不遞?」蕃曰:「賊變之來,必先犯慶尙道,然後爲寇於全羅道。忠仁固無武才,唯狂妄而已,其誤邊機必矣。」王曰:「將帥豈必親射乎?忠仁雖無武才,豈至於狂妄、不廉乎?」蕃曰:「《書》曰:『爵罔及惡德。』如忠仁者本一惡德之人,今遞之有何難焉?」王曰:「雖云狂妄、不廉,臺諫不能指言其失,豈可輕遞?甚不可。」湜曰:「不先謁聖、拜陵,先事打圍,而大臣無有言之者,臺諫論啓,而亦不聽,臣等不勝缺望。春秋講武,則固不可廢,如打圍乃遊畋之事,雖終不行可也。如不得已,則拜陵後何晩?」王曰:「打圍雖似遊畋,然乃有薦禽之禮。初欲爲四度,以有言之者,故已減二度矣。然若有故,亦當盡停。」蕃曰:「死囚多滯,豈無冤抑?請須視事。」王曰:「近有齋戒,故不視事耳,非欲終廢也。」
○命修左右鷹坊。
○掌令趙珩、獻納孫仲暾啓:「忠仁非徒臣等論啓,物議皆非之。今日經筵後,鄭文炯在賓廳,語坐中曰:」忠仁不可委任邊將。』洪興又曰:『忠仁爲嘉善乎,我輩亦爲嘉善矣。』其意皆以忠仁陞資爲不厭也,請速遞之「傳曰:」文炯於經筵論人物之時,默而不言,退有後言,此實不當之論也。不從。「更啓:」忠仁無一長可取,狂妄、不廉。狂妄則措置失宜,必生邊釁;不廉則侵漁士卒,邊備踈虞。臣等以此爲懼,累日論啓,而敎云:『試可乃已。』是知愛忠仁,不憂國家也。「不從。
9月20日
[编辑]○戊午,夜雷電。
○太白經天。
9月21日
[编辑]○己未,王親祭宣陵。
9月22日
[编辑]○庚申,尹弼商、愼承善議:「赴京使臣以六曹參判借銜不妨。但在祖宗朝,兵、刑曹不借銜。」盧思愼議:「中朝武班皆世襲,與文班不相干涉。我朝中樞府,非中朝西班之例。且以知事、同知作銜,入朝者已久,而無一問之者。豈可以一人偶問,輕改舊制?」韓致亨、鄭文炯議:「自祖宗朝不論文武,中樞借銜,差送已久,不可輕改。若以武臣稱文班,未能專對,則尤不可。」從思愼議。
○掌令趙珩、正言權達手論啓韓忠仁事,且曰:「慈順王大妃欲拜宣陵,此禮文所無,不可行也。且殿下於大妃還宮時,欲郊迎,又欲打圍二度。臣等謂,雷變之後,有風雨之災,又有星文示警。伏望靜以修省,以答天譴。」傳曰:「忠仁事不允。前者貞熹王后亦拜陵,當時人無異論。大妃旣拜陵,予何不郊迎乎?打圍則已減二度,一以薦禽,一以閱兵,不可廢也。」珩等更啓:「成宗朝雖守令之微者,有言其不合,則卽命遞之。況此方面之任,委之忠仁乎?貞熹王后拜陵,初非合禮之擧,豈可效尤?且打圍雖得兔數首,其可以薦廟乎?太白晝見,至於經天,天之示警深矣。願殿下恐懼修省,停打圍、郊迎等事。」傳曰:「忠仁事不可從也。拜陵禮緣人情,故不忍敢諫。且春秋講武,自古有之。然或有天災,或有年饑,故予停講武,只欲打圍。況我睿宗於喪中尙且閱兵,予之此擧,夫豈不可?」
○竺山君孝植妻沈氏訟其父湄罪,命議之。尹弼商、韓致亨、柳輊議:「請依刑曹所啓。」愼承善、朴安性議:「湄實爲卒哭內宰牛,則罪固非輕。但以時推照律,不無曖昧之情。」鄭文炯議:「湄王室至親,位至二品,上恩至重,且非不知事理者。卒哭內宰牛,情理所不忍。然其時決罪錄案,今未得輕議。但上言內:『欲至死發明,而以時推照律,誤受重罪。』其時推案,更令政院考啓。」李克墩、尹孝孫議:「湄乃昭憲王后父溫之奉祀嫡孫,國家所宜收錄。但旣已定罪,罪名不細,伏惟上裁。」成俊議:「觀其上言,則不可無疑。凡宰相、朝士家,內外隔絶者多,奴婢所爲,或不能盡知。今湄家奴被推時,不知其主罪之輕重,畏杖誣服,不無其理。況斷罪時,以時推照律,恐或曖昧。」李世佐議:「湄若知情宰殺,雖終身廢錮,猶不贖罪。但家長庸暗,威令不行,豪奴不義之事,或有不知之理。湄不輸情,而以時推定罪,恐或曖昧。命該司,更考推案,知情與否,詳議施行何如?」從世佐議。
○太白經天。
9月23日
[编辑]○辛酉,尹弼商議:「永安道臣未嘗往來,不知形勢。凡百軍務,難以遙度,然伊伊厚來住近境,臣亦以爲未安。三浦之事實可鑑矣。李季仝所啓,發下三道富戶入居事,事涉重大,勢難遽行。但五鎭兵力甚劣,不可不慮。然遣重臣,簡錬軍額,恐亦未穩。本道民心,易動難靜。凡大臣之行,輒生疑惑,一以龍蛇畜之,一以赤子待之,似合事宜。今此曺淑沂之去,五鎭富强之策、伊伊厚等驅逐之略,一一責付,從長磨勘以啓何如?」鄭文炯議:「穩城賊路初面,防禦最緊。曩時士馬精强,近因將帥撫御乖方,軍馬殘弱,誠非細故。異類密邇環居,將來之患,甚爲可慮。鎭邑蘇復,專在將帥。廣擇勇將及賢守令任之,則庶務無弊,軍民安業矣。且入居事,亦從李季仝之啓何如?且伊伊厚等居處,與我境隔遠,禁之實難。姑令曺淑沂招諭,漸令移居可也。」韓致亨、柳輊、尹孝孫議:「季仝、守勤所啓事,令本道觀察使、節度使同議磨鍊以啓後,更議。」李克墩議:「伊伊厚事,與南方居倭不同。倭則投居我地,衣食於我,此則自居彼地,與我不相資。但永居近地,窺我虛實,乘我便隙,引類作耗,將來之禍不可勝言,故臣前日以當遣還爲議。今廟算已定,許令住活,彼已知我國之意。今更卒然驅逐,則非徒生怨,國令似乎輕數。且委遣重臣更張,則亦恐駭彼見聞,姑依守勤所啓,令曺淑沂審度形勢啓聞後,更議處置。」成俊議:「五鎭以豆滿江爲界,江外乃彼地。自城底至深處,諸種野人數多屯居。是自居其地,非三浦倭人居於境內之比也。雖城底禁之爲難,況南京距穩城二息餘程乎?若禁之而不從,則臣恐其損威也。若論後日之害,遠近何異?若以爲窺覘虛實,則兀狄哈等本與城底野人互相婚嫁,因緣來往,諸鎭虛實,固已聞知。豈待近居而後知之?臣之所見如此,然一人偏見,不足爲信。邊圉事勢,隨宜而變。令曺淑沂親審便否以啓後,更收衆議施行。」李世佐、金敬祖議:「臣等不知五鎭形勢與南京距我地遠近。但兀狄哈等辜恩負德,搶殺邊將。卽今奄棄本土,新徙所不居之地,其設心未可定料,將來之患亦無窮矣。今議者或云:『南京雖近我境,本是彼地。往來居住,無與於我。』或云:『不宜使居近地,蔓延難圖也。』臣未知何議爲是,近來久不遣大臣巡邊,邊備必至解弛。可遣大臣,審察本道防禦形止及軍器精錬與否,與節度使、觀察使,審度措置方略,果不可使居邊地,則招諭伊伊厚等,多般設策,以還本土。如不聽命,則自有不得已之擧,焚蕩室廬,使不安厥居何如?」柳洵議:「臣未嘗踐歷五鎭,措置事宜,臣不敢遙度。但以理揆之,彼爲强者所侵,無所於歸,來居我境外之地。且稱歸順,則擧兵迫逐,於理不順、於義不便。故臣前獻議,但當擇邊將,謹隄備,以絶其侮我之心而已。今季仝所啓:『五鎭兵力甚劣,穩城、柔遠等鎭尤爲單弱,當發下三道富戶入居,以實邊圉。』此固慮之深矣。臣意,今新授節度使曺淑沂有文武才略,能識邊方機宜。雖不別遣大臣,令淑沂往審五鎭虛實及來居近境尼亇車等,存留當否,兼陳措置方略以啓後,更議何如?」成俔、洪興議:「伊伊厚來居近境,今雖誠心歸順,種落蔓延,則終有難圖之勢,不可不慮。然遽爾發兵驅逐,彼必生怨,令節度使開諭入送,如其不遜,不得已驅逐。」朴楗議:「兀狄哈等捨其田廬,來居近境,其心難測。五鎭兵馬,比前寡弱,兇徒近隣,太爲可慮。然今所處南京,非我境土,迫逐之無所據。雖開諭督還本土,亦不肯從。必不得已而擧兵逐之,彼必憤怨,卽爲報復之計。如是則兵連禍結,益自凋弊,此誠國家大慮也。伊伊厚等誠心歸順與否,雖智者不能料也。但當愼簡軍將,惠恤軍民,修我甲兵,錬我士卒,實我邊圉,令曺淑沂各鎭軍額多寡,通考軍戶籍,若比舊減數,下三道富實戶入居事,議定何如?」安琛議:「癰疽之毒,不可久留心腹。北方城底野人環擁五鎭,生齒日繁,將來之患不可勝數。今又兀狄哈、伊伊厚等稱爲歸順,來居近境,滋蔓之勢,將恐比於三浦倭人。臣意以爲,不如早爲之圖。」趙益貞議:「臣足不到五鎭,職不經邊務,伊伊厚去就便否,遙度爲難。且前議已盡,不敢復有他議。」從弼商議。
○禮曹啓:「王妃拜陵,禮文所無。願殿下諫而止之。」傳曰:「貞熹王后嘗拜光陵,而當時無諫止者。況禮緣人情乎?」更啓:「歷代后妃,未嘗有拜陵者。貞熹王后拜陵時,諫者有無,臣未嘗知,然今若不停止,則後必成例,不可開端。昔衛女嫁於諸侯,思歸寧而禮不可得,故作《竹竿》之詩,先儒美之曰:『發乎情,止乎禮義。』古人又云:『婦人無外事。』請諫而止之。」傳曰:「大妃欲特行之,必不再行。」
○掌令趙珩、正言權達手論啓韓忠仁事及大妃拜陵事,且曰:「敎云:『打圍將欲獻禽。苟盡誠敬,雖分獻可也,何必體薦乎?』臣等以爲不然。凡薦禽,必須具體以薦,一日之內,安得許多禽獸皆爲體薦乎?古云:『不成禽不獻,淺毛不獻,雖得之如兔類小獸,不足獻也。』臣等竊意,殿下非欲薦禽,乃欲遊畋也。」傳曰:「若如所言,淺毛不獻,則必以繩繫獸頸而獻之乎?」皆不聽。珩等更啓三事,亦不聽。
○弘文館直提學李世英等啓:「自古婦人無上陵之禮,請諫而止之。」傳曰:「自有言官,此等事爾輩不必言也。」更啓:「臣等居論思之地,見非禮之擧,不忍默默。且言官論啓而不聽,故臣等亦啓。大妃拜陵,雖出於至情,然徒從其情,而不以禮自防,則不可也。且殿下不擇是非,而一從大妃之命,非孝也。況三從之禮,通乎上下。殿下若將此意,上諫大妃,則豈不從之乎?」傳曰:「爾等諫於其親,聽之則已,如其不聽,則將若之何?」更啓:「父母不聽,則當固爭,且三從之義甚大。若固諫則大妃豈有不聽之理?」傳曰:「凡事臺諫言之,則爾等又從而和之,無奈不可乎?後勿如是。」
○以宋軼爲黃海道觀察使,楊熙止爲承政院同副承旨,洪瀚爲弘文館副提學,李惟淸爲司憲府執義,朴召榮持平。
○太白經天。
9月24日
[编辑]○壬戌,王率百官,行千秋望闕禮。
○大司憲李諿、大司諫金永貞等合司論啓韓忠仁及大妃拜陵、打圍事,不從。更上箚以爲:
南倭自爭奪漁梁之後,跳梁鼠竊,無歲無之。去年又奪我海運米,殺我邊將,安知朝暮不擧帆長驅,以窺我內地耶?今以狂貪之將,欲禦强寇,如以萬斛之舟,駕滔天之浪,以朽索爲纜,偶人爲主,豈不爲之寒心哉?禮者天下之大防,而母后踰禮,以干外事。王者非民事不出,而從禽于外,不比先王之觀,此獨不可已乎?
不從。
○尹弼商、鄭文炯、韓致亨、李克墩、成俊議:「西路癘疾消弭之策,成宗已詳講究,別遣二醫于黃海道,隨證治療,而無後效。若能救藥實當,則豈無其效?然其時以爲有弊而罷之,今不可復。臣等意,擇遣審藥,留守令於本府,觀察使於各官,量道里遠近,定都會,聚醫生解方書者,使審藥敎誨救治之術,分送諸邑,又使審藥巡行治療。其有效者論賞,不謹救療者科罪,守令不謹撿擧者,竝重論何如?」朴楗、朴安性、李世佐、盧公弼議:「開城府癘疾,無他可救之方。祖宗朝別遣名醫于黃海道,且備諸藥以救治。今依此例,擇遣良醫,給諸般藥救治,有效者賞之,多致死亡者罰之何如?」朴崇質、李陸、趙益貞、許琛、鄭錫堅議:「世傳紅寇之亂,軍敗於棘城,遂爲黃、鳳之癘,浸淫至於開城等處。此言雖若怪誕,然天下之理無窮,安知其必不然也?祖宗朝設壇致祭,遣醫治療,皆以此也。今消弭之道,唯當精潔物品,擇操心秩高人員,潔誠致祭。然邪不勝正,妖不勝德,殿下以誠敬爲心,以德禮致治,和氣旁洽,則自然民無夭札,豈有邪氣間其間乎?」傳曰:「如此議之,則何如收議乎?後當更議。且朴崇質等議云:『擇操心人員,潔誠致祭。』是奉使者不盡誠敬也。國家遣人,豈使之不誠敬也?又云:『以誠敬爲心,則自然民無夭札。』此論甚腐朽。雖堯、舜其於鬼神何?」
○工曹判書申浚復命啓:「臣往林川,審視城基。但今年非特兩麥不登,且有風水之災,禾穀損傷,不可勝記。民尙艱食,工築勢難。今年姑停何如?」傳曰:「可。」
○太白經天。
9月25日
[编辑]○癸亥,慈順王大妃親拜宣陵,王迎駕于濟川亭。
9月26日
[编辑]○甲子,臺諫合司論啓韓忠仁及打圍事,不從。更上箚論之,亦不從。
○成川府使閔孝曾上疏曰:
竊惟,成宗大王以堯、舜之聖,壽不滿其德,春秋未高,奄棄臣民,如喪考妣。不有殿下,神人疇依?殿下諒闇之時,朝覲者咸曰:「吾君之嗣也,有吾君仁聖之資。」獄訟者咸曰:「吾君之嗣也,有吾君好生之德。」人心乃安,邦本以固。豈意踐阼未幾,屢有災變,以駭一國之見聞乎?雖然,人之生全出於憂患,死亡出於安樂,則安知天心仁愛殿下,先致其警戒之意,使殿下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乎?殿下誠能思皇天眷佑之仁,念成宗付托之重,終始戰兢,以應譴告,則成宗大王在天之靈,其不曰:「予有後,不棄基乎?」臣伏覩聖旨,深有感於『咎實在予』之一言也。殿下此言,雖古聖王之罪己,無以加矣。國家之長治久安,未必不基於此。臣聞,古云:「知父之心者,可以知天之心也。」夫父之於子,有時鞭扑之者,非害之也,乃愛而敎戒之也。天之於君,其愛之深,無異於父之愛子也,則災異之見,亦勉其爲善之仁也。夫震者,天之怒氣也。震之必於宣政之殿,則誠如聖旨所云:「朝政豈無所失而然也?」然旁引物情,曲指事類,以爲某事之應,則牽於附會,而恐非至當之論。況古有祥多而未必安,異衆而未必危者,如殷之中宗、高宗,遇災知懼,而桑穀、雊雉之異,終變爲祥,而多歷年所。五代之際,初無致祥之實,而反有瑞,是猶盛冬發出一花也,而乃以自恃,則其年代之促,不其宜乎?臣又聞,堯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有何闕政,而致是災也?其曰:「欽、明、文、思、安安,顧諟天之明命。」堯、湯之存此心也。其曰:「不虐無告,子惠困窮。」堯、湯之行此道也。言其言路之開也,則捨己從人,從諫弗咈。言其賞罰之明也,則眚災肆赦,功懋懋賞,而視聽言動之間,常若上帝臨之,若將隕于深淵,故九年、七年之水旱,終不爲堯、湯之災。今往何監,不在於五代乎?今往何法,不在堯、湯乎?不監五代,則徒知瑞之爲祥,而驕矜自滿之心生;不法堯、湯,則自以爲吾治已足,災變非吾所召,別生天之一怒矣,享年其能長久乎?伏願殿下,撿身則如堯之克明,湯之日新;從諫則如堯之捨己,湯之弗咈,一號一令,一動一靜,無非堯、湯謹天、憂民之實,則非特災自消矣,佳祥之至,亦可指日而待。其瑞應之時,又能不自滿暇,則天命惟新,而國家常安矣。臣謹疏十規如左,伏惟垂覽焉。其一曰:天之視聽,不以耳目,而知物之情,過於耳目。民情好惡,雖大可見,而物莫險於人。故古之明王,不以居高視聽,而常以聽卑爲戒;不以至愚視民,而常以難保爲畏,應天以實,不以文。動民以行,不以言,故自天佑之,吉無不利。如曰:「天命不足畏,人言不足恤。」則其臨兆民,澟乎若朽索之御六馬,其能久乎?伏願殿下,無敢或忽。其二曰:聖人經世大法,備在經史。故古之明王,讀經師意,讀史師述,謹選賢德之士,以待勸講。講讀旣罷,從容燕語,咨訪治道。親宦官宮妾之時少,接賢士大夫之時多,故其涵養之功,日益多矣。如曰:「人主之學,涉書、史而已。」則能文宮人、知書內侍,亦可以備顧問矣,何必設官置職哉?伏願殿下,無敢或忽。其三曰:古之明王,前疑後丞,左輔右弼,在輿、位宁、倚几、居寢,咸有箴規訓誦之諫。然猶慮其有過,置諍臣以正救之。故中心無僞,以守至正。如曰:「唯其言,而莫予違也,訑訑之聲音,拒人於千里之外。」則讒諂面諛之人至,而國事日非矣。伏願殿下,無敢或忽。其四曰:古之明王,命民以德,行道藝而賓興之。又勤搜訪幽隱,學焉而後臣之。故臣哉隣哉,而庶績咸熙矣。如曰:「吾何以識其不才而去之?昔者所進,今日不知其亡也。」則邪正不分,而國非其國矣。伏願殿下,無敢或忽。其五曰:古之明王,日出而視朝,朝退而聽政,日中而考政,夕而糾虔天刑,日入而又有《雞鳴》之賢妃、《卷耳》之淑女,警戒相成,不懷宴安,故終至於端拱無爲也。如曰:「吾欲悉耳目之所好、窮心志之所樂,以終吾年壽。」則亡秦之續,爾何可長也?伏願殿下,無敢或忽。其六曰:古之明王,一念之萌,必謹而察之。此爲天理耶,人欲耶?果天理也,則敬以擴之;果人欲也,則敬以克之,不役耳目,百度惟貞,故聖心洞然,中外融徹矣。如曰:「大德不踰閑,小德出入可也,不矜細行。」則終累大德。伏願殿下,無敢或忽。其七曰:天地間生物之數有限,苟取之無度,用之無節,則必至於傷財而害民,故古之明王欲營露臺,則念中人十家之産而不爲;思生荔枝,則慮萬姓無窮之禍而不買。其恭儉,出於天性,故致治之隆,於斯爲盛。若焚錦繡、珠玉於殿前者,好名之心,有時而衰。當時識者,已知其末年之弊。伏願殿下,無敢或忽。其八曰:人主無喜怒愛憎然後,賞罰得其中。如有喜怒愛憎,則贊其喜以布恩,鼓其怒以張勢,假其愛以濟私,藉其憎以復怨。甚者本無怒也,激之使怒;本無愛也,譽之使愛,使賞罰不得其平。故古之明王,淸心以莅之,虛己以待之,如鑑之明,曲直自分;如衡之平,輕重自別。故賞罰一人而千萬人皆爲勸戒。然君子不盡人之情,不竭人之忠,故稱舜之德,不曰:「賞必當功,罰必當罪。」而曰:「罪疑惟輕,功疑惟重。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其與後世刻核之論有異矣。伏願殿下,無敢或忽。其九曰:人主以一人之身,應萬務之衆,當以通天下爲一身,然後其耳目心志之所及者遠。故古之明王,明四目、達四聰,以廣四方之視聽。如堯、舜之咨四岳,豈聰明不及於四岳而然也?誠以不如是,何以能元首明哉、股肱良哉,而庶事康哉乎?如唐之德宗剛明自任,役其獨智,而反爲群下所蔽,此已然之明驗也。伏願殿下,毋敢或忽。其十曰:民吾同胞,物吾與也。故古之明王,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雖微物不忍見其死。故凡有形氣者,無不各遂其生,其在囿也,則麂麀攸伏;其在沼也,則於牣魚躍,而民亦樂其樂,謂其沼曰靈沼,謂其囿曰靈囿。如或過庭之牛,曾不恤其觳觫,而未見之羊,亦不得免於釁鍾,則愛物之心,輕且短矣。何以致鳥獸、魚鱉,咸若而安其所,不驚動乎?伏願殿下,無敢或忽。臣又聞:「知之非艱,行之惟艱。善始雖難,克終尤難。」故古之明王,盤有銘,杖有詔,器有箴,圖有規,戒謹乎其所不覩,恐懼乎其所不聞,故其言乃雍,其行可法,書之於史,足爲後嗣之觀矣。如或修飾於廣衆之中,放肆於燕閒之地,勤怠無常,奢儉不一,則心勞日拙,而危亡繼至矣。昔司馬光進五規,朱熹上九事。臣所陳十規,辭雖鄙,但其意皆古聖賢所論。區區犬馬之誠,則竊效於前賢也。且臣非以殿下有此十愆,而爲是規也。昔禹之戒舜曰:「無若丹朱傲。惟慢遊是好,傲虐是作。」釋之者曰:「舜之不爲慢遊、傲虐,豈以禹而不知乎?蓋處崇高之位,所以警戒者,當如是也。」臣亦以爲,繼世之主,生於富貴,輔養或失其道,則不知稼穡之艱難,民生之疾苦,王業之不易,至有以先祖指田舍翁,而慢遊、傲虐者矣。如舜則以生知之聖,躬稼陶漁,備嘗艱苦。又遭人倫之變,克諧以孝,則何至於丹朱之傲乎?禹之心正以爲,惟聖罔念作狂,而一念之差,謬以千里也。伏願殿下,深念大禹進戒之言,恕臣狂瞽,則嘉言罔攸伏,而聖德日益高明矣,安有邪氣間其間乎?嗚呼!忠言嘉謀,想已日陳於殿下之前,如臣所論,固不足少補,誠激于中,不能自已,敢竭卑懷,昧死以聞。
命書一通入內。
9月27日
[编辑]○乙丑,議政府啓:「死囚繫獄,久者或至八九年,或至六七年,請速決斷。」傳曰:「寶敬堂甚隘,今方修理。若過二三日訖功,則當御朝啓。予亦如渴之望水。」
○黃海道監司宋軼啓:「本道惡癘興行,故成宗擇醫術精明者,交差守令,未幾中寢。今亦擇精解醫術,兼知吏治者差遣。」從之。
○臺諫合司論啓忠仁及打圍事,不從。更啓:「忠仁累日不改,是私戚里也。昔魯隱公觀魚于棠,臧僖伯諫之。殿下如拜陵、謁聖、朝啓、常參、祭宗廟社稷等事,皆未擧行,而先事遊畋,是殿下耽於逸樂也。」不聽。
9月28日
[编辑]○丙寅,尹弼商、鄭文炯、韓致亨、李克墩、成俊議:「方今用人之弊有三,不論人品,循資例遷一也。人才有所長短,而必求備於一人二也。聖人之外人孰無過?雖過於前,或悔於後,則爲善人,而凡有除授,必捃摭前過,擠之後已三也。如是而求人,不亦難乎?《大典》:『超三階不得陞敍。』乃待凡人之法也。如有俊異者,銓曹具其人可以超陞之由,取稟敍用可也。如其射御特異,而文或不足,文武俱不足,而吏幹有餘,則取其長,而棄其短可也。如有陳平之才,盜嫂受金,固不暇論,當棄其前過,而錄其才也。今銓曹遴選之際,人品職次或不相當,不得已陞秩注擬,則雖無私心,衆必駭疑,臺諫從而駁之,捃摭前過,得請後已。故銓曹執簿呼名,考其資格,僅欲免己咎而已,何暇排群議,超等薦注乎?是在聖上洞悉時弊而斷之,非在下者所敢議也。」朴崇質議:「古之用人,或於畎畝,或於巖穴,皆拔擢草萊,一朝爲相。以如此人才,雖至超陞,亦有何患?後代用人之道,多不如古,自魏氏以來,用循資之法,積歲月爲功。我朝亦以爲,此法足以止權臣用權之路,用之至今甚便。今持盈、守成,祖宗之法不可移易。若隨人才德,不次擢用,用之之後,委任以專,唯在上裁,非人臣所得議也。」朴安性議:「自循資之法立,而賢愚混淆,銓曹病其礙滯,欲變而通之固也。然革循資,而立擢用之法,則用如積薪,後來居上之弊不貲,莫如仍舊貫之爲愈。其中不得已有越次可用者,則諸大夫皆曰賢,然後用之何如?」朴楗議:「拘於法制,則賢愚同滯。變而通之,則僥倖冒進,古今通患。然循資之法,自祖宗朝行之已久,不可變也。銓曹進良善、黜奸回,乃其職也。故人云:『任則勿疑。』當委任責成,使盡其職。殿下時加訪問,不次擢用,則庶無礙滯矣。」傳曰:「今觀所議,無有言『行某事,則可袪此弊。』者,明日更議。」
○臺諫合司論啓韓忠仁及打圍事,不聽。更啓:「兵曹擬忠仁者,必其壻承旨愼守勤請囑也。改正甚易,而累啓不聽,是殿下私戚里也。且聞,打圍於西山等處,路必由昌、敬陵之後。殿下不先拜陵而打圍,於殿下之心安乎?且閔澗之不敍朝班,十有七年,其爲人甚不合於治民。澗爲人養子,旣得奴婢,反不孝被訴于本府。本府方拿致推問,而吏曹擬爲黃州牧使甚不可,請改正。且司僕主簿崔伋陞遷忠翊府都事。大典非有賢能、功勞,則不得陞敍。伋特一妄人耳,亦請改正。」傳曰:「閔澗、崔伋其改正。忠仁事,兵曹豈徇請托而擬之乎?卿等言事,亦從人請囑而言之乎?且於陵寢所經處,皆不得打圍,則必歸中國而後,打圍乎?」
○京畿觀察使姜龜孫啓:「國家令海邊諸郡煮鹽,輸於山郡貿穀,以充軍資,此實美法也。然民之用鹽,春則三、四月,秋則七、八月,方切於用,而鹽盆差使員報煮鹽數于監司,監司啓准然後,分輸諸郡,故常不及於用之之時。以此,民不肯買,乃抑買於民,以收其直,其弊不貲。且輸運時,日寒氷凍,則令民駄載,民又苦之。請今秋應給之鹽,待明年春給之;明春應給之鹽,又待秋給之,永爲恒式,則民之受鹽,可及於切用之時矣。且菁根四百碩,令各官菜田所種,無弊上納。各官本無菜田,必分斂於民,其弊不少。臣意以謂,司圃署菜田甚夥,又有差備奴百二十餘人。使許多奴,種許多田,則安有不足之理乎?今則不然,種菽粟於其田,而不種菜茹曰:『進上菁根不足,令各官收納。』可乎?前者亦令京畿之民,納菁根于司圃署,本署點退不受,以至過冬而民不能納,則署奴等自相防納,菁根一斗之直,至於緜布三匹,其弊不貲。請收菁根于近京之邑,令署員來受。且前者祭享所用菁根不足,以奉常寺久陳緜布貿易,如不得已,則請依此例。且今年京畿果園所植大棗十餘斗,已納于奉常寺,不足於用,故禮曹又責納十餘斗。今年果物不實,無由備納,請減之。且慶尙道田稅漕船,敗于楊根地面,其沈水之米,已分給于民。其中五十餘碩,甚濃腐不可食,而亦給民以收其價,民弊亦大,請竝蠲減。」傳曰:「皆依所啓。但菁根減三百碩,其一百碩以本道所在久陳緜布,給價貿納。」命遣注書、史官,擲奸于司圃署菜田。
9月29日
[编辑]○丁卯,臺諫合司啓:「敎云:『泉岾打圍,則拜光後後乃行。』此殿下思慕先王哀敬之至,天理流行處也。唯西山打圍,在昌、敬陵未拜之前,是殿下耽于遊畋,而哀敬之心未至也。忠仁方論駁之時,命促赴任,是私戚里,而廢公論也。」傳曰:「當薦禽于宗廟,夫豈不可?且愼氏、韓氏不問能否而悉皆用之,則卿等之論宜矣。今用忠仁何害之有?」更啓:「自古未有以任外戚爲善者。始雖擇其可者而用之,終至位高,則怙侈滅義,以誤國、敗身者有之。」不聽。又上疏曰:
臣等聞,昔鄭文公知高克之不可使將,而禦狄于河上,克不撫其衆,衆散而歸,《春秋》書曰:「鄭棄其師。」夫不知則已,旣知而不能去,又使操兵柄,則是以其國與敵也。忠仁嘗除太守,言者論之,監司黜之。忠仁宗連戚里,族比侯門,其朋友、親戚不爲不多。若醇謹無過,不至敗事,則何言者論之於前,而監司黜之於後也?殿下知其不可用,而不能去,猶使之將兵,是竢其自敗,而棄南民也。我國家西北空虛,所恃以富饒者,獨南方而又棄其民,則如齒之無脣,無所恃倚,是棄其國也。況南方狃於昇平,民不習干戈。或有言前世倭亂者,莫不悸心疾首,爲逃竄之計,豈非大可憂乎?且三浦居倭幾至於萬,與本島動爲形勢,需求萬端,南州之租,半入倭料,府庫之貨,盡輸回奉。一有不厭,以危言恐之,如癰疽結於心腹也。近日邊將斬倭四五級,以爲戰勝克敵,方且議賞而相賀,臣等竊爲寒心。世安有豪家、俠戶見歐於人,不爲之相報耶?殿下不以爲念,以不擇之將,臨不敎之民,臣恐外夷之禍,從此而起也。臺諫伏閤論執,而殿下愎諫自用,臣恐危亡之漸,兆於今日也。況太白經天,天戒赫然。此正殿下恐懼修省之時,而先事從禽,其於爲國何?臣等非欲殿下終不爲一遊一豫,但三年卽吉,闕典尙多,擧其所當先者而後爲之,未晩也。
不聽。
○傳曰:「今後赴京使之行,多貿龍眼、荔枝。」
○尹弼商、鄭文炯、韓致亨、李克墩、成俊、朴崇質更議:「《大典》循資之法,不可改也。如有特異之才,職不相當,難於注擬,則銓曹具其才品,稟旨薦注何如?且如臺諫、弘文館、侍從之臣及六曹郞廳,顯有任事者,上所悉知。如武臣職卑者,旣無專任之事,又無試能之地。故雖可任將帥者,宰相及兵曹尙不能知,況九重乎?請有時講書,以觀其人品,如可用則或加資以勸之。大抵爵賞固當吝惜,然今也先朝舊將皆年老,存者亦無幾,此外皆職卑,銓曹當邊將差任之際,不得擬望。然則武臣資級,不可例授也。且擇人固宜多方,時命大臣,各薦所知,考其人品,錄用何如?且武臣之任,非政府、六曹、臺諫之例。今也武臣之曾犯罪辜者,一皆擯斥,似礙用人之路。今後敗常贓汚外,雜犯勿追咎何如?」柳輊、申浚、尹孝孫議:「莫如仍舊循資,而如有可用之才,則不次擢用也。」朴楗議:「銓曹職當甄別淑慝,其或文武賢智之才,沈滯下僚,則當薦拔之。殿下亦數迎見輔相,咨訪人才,隨材擢用,自無礙滯之弊。」從弼商等議。
○尹弼商、鄭文炯、韓致亨、李克墩、成俊、柳輊、申浚、朴楗、盧公弼、朴崇質、李陸、李季男、許琛、鄭錫堅更議:「審藥令禮曹同三醫司提調,擇解方書、勤謹者差遣,其病證則令留守、觀察使詳審啓聞後,內醫院廣考方書,宜證之藥別撰治方。唐藥則本府、本道以贓贖備價,每付赴京之行貿易;鄕藥則隨方採取,本道、本府不産之藥,報禮曹,定于所産處,傳驛輸送,以備救療。且令觀察使,量諸邑道里遠近,定都會數處,聚諸邑醫生解文者,講習治方成就後,分遣治療。且每面以事知秩高品官,定監考,檢察醫生治病勤慢,不用心檢察者論罪,每節季考其差病多少,審藥、醫生治病有效者,或加資、或賞物、或復戶,無實效者,或降資、或論罪。經歷、都事及守令,若不用心檢擧,則留守、觀察使量其輕重,或啓聞施行,或殿最憑考何如?」尹孝孫議:「令留守訪問民間遘疾人,別遣良醫,針灸救藥,隨證治療,其所用藥材,其勤慢考察節目,令該曹磨錬施行。」從弼商等議。
9月30日
[编辑]○戊辰,御後苑,觀宗親、內禁衛、兼司僕等射。
○臺諫合司上疏,論忠仁及打圍事,傳曰:「打圍事不允。忠仁事其議于政府及曾經政丞。」
〈燕山君日記卷第二十七〉
冬十月
[编辑]10月1日
[编辑]○朔己巳,臺諫,合司啓:「韓忠仁事,昨已命議,承旨至今不收議。非徒有情,是慢棄君命,請鞫之。且打圍,慢天戒,累聖德,決不可行,而大臣無一人言之者,非臣等,誰敢有言者乎?」傳曰:「敢言,豈宰相之體乎?」
○禮曹啓:「設崇義殿者,國家崇德、象賢,以重先代之後也。今殿監王千繼有病,請遣醫治療。」從之。
10月2日
[编辑]○庚午,太白晝見。
○問承政院「停西山打圍,欲於二十四日先行泉岾打圍。其前,每間三、四日,拜諸陵,何如?」承旨等啓:「上敎允當。請令該司擇日。」
○傳于兵曹曰:「予卽位已久,每啓烽燧無事,而事變則有之。其故何也?」兵曹啓:「《大典》烽燧條云:『平時則一炬,賊見形則二炬,近境則三炬,犯邊則四炬,接戰則五炬。近日雖有倭變,此特鼠竊狗偸,旣掠去而後知之,不可追擧烽燧也。」傳曰:「知道。」
○下御書于承政院曰:「視膳、問安孝之大也。文王之孝,不過乎此,予今爲之。」
○尹弼商議:「臣受命屢爲主將,韓忠仁爲衛將,其應上令下,交戰行軍之節,一不見錯。以此觀之,其於兵使,似有餘裕。但臣與忠仁素不相從,其他過失,安得知之?」李克墩、鄭文炯、柳輊、尹孝孫議:「臺諫論忠仁爲狂貪,臣等未之聞也。忠仁嘗爲水使及原州牧使,無有所犯。今若指爲狂貪而棄之,則是廢其前程,試可乃已何如?」從克墩等議。
○傳曰:「凡被推鞫,抗拒不服者,命以時推照律,則當止照本律,而今竝論不服之罪,加等照律未便。今後勿加等。」
10月3日
[编辑]○辛未,臺諫合司請見昨日宰相所議,傳曰:「其意不過試可乃已也。卿等若見,則必詆毁其議。」臺諫更啓:「朝廷公議,何獨不示臣等乎?命示之。」臺諫書啓曰:
殿下用人之失,宰相當言而不言,反私庇忠仁,逢迎上意曰:「試可乃已。」忠仁年將七十,將試何可?且克墩等非不知狂悖之實而曰:「未之聞也。」其曲私忠仁,欺罔天聰甚矣。況節度使非試可之地,試而敗事,克墩等其能救其後耶?且前日經筵後,鄭文炯顯言「忠仁不合邊將。」今見其議乃如是,前日之言是則今日之議詐也。反覆變詐,欺罔已甚,請問其情。
傳曰:「卿等每以宰相爲逢迎上意,臺諫所言,豈皆是乎?後勿復言。」更啓:「克墩等下庇忠仁,上順旨意,是以容悅爲心,而不爲國家慮也,請竝鞫之。」不聽。御書曰:
實異前後之語,則欲問其意,然大相安有變辭如是乎?
更啓,不聽。
10月4日
[编辑]○壬申,太白晝見。
○下書于慶尙、全羅道監司曰:
柚子連枝以進。
10月5日
[编辑]○癸酉,雷雨雹。
○王將詣健元陵、顯陵,乘輿已駕,因雨遂停。
○領中樞鄭文炯來啓:「臣前於經筵奏:」韓忠仁雖年老,猶能堪任。』及退,與臺諫曾無一言。其時洪興以特進官,亦預聞之。今臺諫請鞫,臣請待罪。「召興問之,興啓:」臣於其日,與文炯退食于賓廳。文炯有言,而臣不存心聽之,故未得記憶。「傳曰:」知道。「
○臺諫論啓韓忠仁事,傳曰:「業已收議,不可聽也。」
○傳于刑曹、義禁府曰:「今日雷動非時,固當知懼。司獄之官各自審愼,俾無冤滯。」
10月6日
[编辑]○甲戌,太白晝見。
○臺諫合司啓:「文炯若實不言,何敢待罪?洪興所聞,若在二、三年之前,則未得記憶。此乃去月之事,而不以實啓,必爲大臣而諱之也。忠仁,愼守勤之妻父,成俊之姻家,韓致亨之從兄弟也。宰相之議,皆挾私不公。至於弼商之議乃云:『習陳時能應上令下,可堪兵使。』此誠童稚之言也。假使有人雖善爲博弈之戲,亦可謂善戰乎?此議有類於是,請速遞之。」傳曰:「卿等累啓,故命遞差。但從諫如是,故爾等論事,必期於得請後已。」仍命加資則勿還奪。臺諫更啓:「命遞忠仁,臣等不勝欣喜。但前者邊修、洪泂竝與其資而改正,何獨於忠仁不然?且昨敎云:『雷動非時,司獄之官俾無冤滯。』然近者不御朝啓,故死囚多滯,何以得無冤抑?請勤御經筵、朝啓,訪問政事得失、民生休戚。」傳曰:「忠仁立朝已久,其資不可還奪。經筵、朝啓當御之。」
○以柳濱爲弘文館典翰,南世周校理,辛服義司憲府持平,韓致禮都摠管,韓忠仁嘉善同知中樞府事,具詮慶尙左道兵馬節度使。
○傳于戶曹曰:「中米二百碩,輸送于內需司。
○左議政魚世謙啓:「受暇往咸安,見所經諸邑,多被水災。星州民田多爲沙覆沒,堤堰崩潰。修治功力甚重,當待民力休息而擧之,請令戶曹凡役民之事,一切蠲減。至如各官築城,亦姑停罷。且其道田稅,輸納于可興倉,遠者十餘日,近者六七日,越險踰嶺,民甚苦之,請今年姑納州倉。且可興倉本無倉屋,田稅露積,故不得已草芚籬木,皆取於納者,其傍近居民高其價以賣,坐收其利,其弊不貲。前日議設倉屋而旋罷,遣大臣審定倉基。臣道經忠州,人皆言露積之弊,設倉之利。倉基雖不更審,設倉便否,可速議定。」命議于大臣、韓致亨、李克墩、成俊、柳輊、尹孝孫議:「諸邑築城,則已停矣。其他蠲民役、納稅州倉、設倉屋等事,令該曹磨鍊以啓。」從之。
10月7日
[编辑]○乙亥,議政府啓:「臣等聞,以雷變下傳旨于刑曹。臣等亦惶懼,初欲引咎,恐其煩瑣,故未敢。來初八日拜表査對時,請勿賜樂。」從之。
○三衛宣諭官童淸禮復命啓:「三衛野人李木長哈等七人,去七月初到滿浦,待我國使臣。及聞臣先聲,三人先還,報其酋長,四人留待。臣語之曰:『今吾多齎賜物,若汝輩迎我於去年之路,則我終不敢行矣。前所約滿車路頗平坦,可來迎也。』四人曰:『固當如約。』遂先去。八月二十三日,右衛酋長甫下土率三衛野人五十,迎臣于滿浦。二十四日,觀察使宣慰甫下土等,贈物有差。二十五日,臣乘舟,夕宿高山里。甫下土等越江宿皇城坪。二十六日,臣越江,與甫下土等由滿車路,行十餘里,于羅山城野人十一來迎。又行五十里許,至理山飛羅野宿。〈理山我國郡名。胡語謂澗水爲飛羅〉二十七日,贈于羅山城野人十一各綿布一匹,紙二卷,遂偕行。僅十餘里,有地名曰三岐,其東北有捷徑,乃指建州衛路也。其西有溪水,卽理山飛羅上流也。沿此溪有小徑,乃指理山路也。自三岐,渡澗水,凡二十餘處,經四十餘里,有嶺曰:鬱地。其嶺不高峻,樹木甚密。又行十里,露宿山麓。于羅山城野人十餘來告曰:『我輩與高麗素無讎怨,己亥年掩殺我老弱。每念至此,心甚痛焉。願自今上京肅拜,臣錄其姓名而來。』二十八日,行纔三十里,風雪驟至,遂留宿,乃滿車坪也。二十九日,行十餘里,有平野,廣可二三里,長可三十餘里,而地甚肥厚。同行野人語臣云:『吾輩欲居此地久矣,畏高麗不敢也。今旣歸順,欲於明春移居。』又行四五里,有嶺曰陣高介。斬大樹,橫路竪板如盾形,乃野人金山赤下設險也。同行野人語臣云:『此乃高麗入征時,留援軍處也。』又行七八里,有人家八戶,乃管老等新徙處也。其人爭持飯肉饋臣等,莫不有喜色。又行十五餘里,有人家四戶,乃金山赤下黨與也。皆自門隙窺覘,無迎接之意。又行一二里,到浦州江。山赤下等三十餘人或佩橐鞬,或帶劍,騎步相間,一人着甲至江上,或揮劍,或彎弓射地,大叫馳突,隔江呼同行野人曰:『汝輩何爲引高麗使臣至此?高麗使臣嘗抵汝居,啗汝賚汝,不數月興兵斬汝祖先而去。今汝引而復來,欲害誰邪?』遂阻臣使不得渡,臣遂留江上。九月初一日,山赤下等阻臣如昨,臣無如之何。臣兄阿亡哈率麾下十八人,由山赤下之里,渡江而來曰:『彼輩不足畏,若終不許渡,當轉向他處。』已而,山赤下遣人語臣曰:『我欲往見,第未知許否趑趄耳。』臣罵曰:『濟我阻我,任汝爲之。汝居距此江僅一二里,何必身履汝里然後,始知汝徑路乎?汝果欲見我,可速來也。』山赤下等七人渡江來,再拜而坐。臣問曰:『汝何阻我?』山赤下曰:『我曾得罪於高麗。慮三衛通謀害我,故欲救死耳。』臣曰:『若欲擊汝,當擧兵而來,豈單弱如此乎?汝曾約刷還七歲兒,竟負約,罪一也;虜邊民,罪二也;今又阻我,罪三也。汝終不悛,是汝自伐也。汝若革心,當許汝從行。』山赤下曰:『諾。』乃還渡,聚船十餘,欲濟臣。有野人四輩來止之,復呼噪馳逐,有野人來告臣曰:『我家前灘可涉。』臣乃裝載而退。山赤下等大懼,其同惡者爭發船來迎。臣不解駄物,若不肯渡者,其人請渡甚勤,臣乃渡,行至山赤下家。山赤下與其父及里中人,携酒四五壺來饋。臣語其父曰:『汝於我國,素無讎怨,何爲作耗於渭原?』其父曰:『不肖兒輩,嗛其二事,敢爲不恭。』臣問:『二事云何?』曰:『浪甫乙看於吾七寸親也。昔會寧人無故誘殺。且壬寅年,高麗捕富寧逃民,吾戚亦見拘縶。此二事兒輩嗛之。』臣曰:『國家殺甫乙看者,以其伊鋤應哈謀背國家也。甫乙看之子六人,而其三子與其父一時被殺,其三子得脫,乃謀復讎,而一子又戰死。厥後二子及姪,相繼歸順矣。汝反爲七寸親,欲復讎耶?虛誰羅野人容隱富寧逃民,罪固當死。國家拘執,旋卽放還,恩至大矣。汝何諉之於此乎?達罕乃汝酋長也。其先祖皆見殺於國家。達罕若如汝心,豈肯歸順?』諸野人等語其人曰:『今使臣悉知我輩本末,不宜多言。』其人曰:『吾過矣。使臣若果愛我,我當隨行,惟命是從。』臣又行五里許而宿。同行野人語臣曰:『昔中原使臣來此夜宿吹角,被虜者聞之脫來,今使臣亦當吹之。且此地與火剌溫、兀狄哈爲隣,故多盜竊,尤宜吹角以備之。』臣從其言。初二日,行二十里許,有野人王夫里哈等居之。又行三十餘里,到阿羅可舍其里,建州衛都督羅下子羅吾將率二三騎,使人吹角來迎曰:『我欲備儀物迎命,今使臣忽至,未暇如禮。』其人甚美,年纔二十三,身長可八尺,氣象俊偉。襲其父爵,亞於酋長,乃臣六寸親也。臣遂留宿,與諸野人語及刷還事,羅吾將在傍聞之曰:『吾亦欲刷還人物,第恐使臣不知我心如玉,反謂我亦嘗盜竊也。』臣曰:『吾所目覩,安有如此?今雖刷還,斷無疑汝之理。汝若果能刷還,國家知汝效順之意。』曰:『然則吾麾下曾買高麗人,當縛致。』卽馳遣一人,臣贈其人紅綿布一匹。建州衛野人趙三波之子八人各携酒一器,飮臣曰:『三衛酋長旣歸順,我輩亦欲歸順。』臣給綿布各一匹、紙各一卷,此輩世世爲邊患者也。初三日,行三十里許,有野人家十餘,卽羅吾將所居。又行二十餘里,有五十餘家,卽達罕所居。未至十里,達罕子甫羅多及左衛酋長土老等率十餘人,皆携酒來迎。行五里許,達罕率麾下三十餘人,着笠衣綠紗胸背,令人吹螺來迎,馬上以銀盃酌酒饋臣,先導至其家。臣令達罕設長床,置書契于其上。達罕與群下百餘人皆四拜後,東西列坐,饋宣醞、頒賜物。又語事目之意,達罕等叩頭,仍饋臣以炙雞、燒酒,相與酬酢,或彈琵琶,或引屎屎音,〈其制與奚琴略同。〉或擊拍板。達罕醉舞,語群下曰:『作耗雖得金帛,心常恐怖,不得伸脚而寢。豈如今日受恩賜爲可樂乎?』旣罷,達罕又邀臣于寢處,更設酒殽作樂,使其妻行酒,極歡而罷。溫下衛野人朴古里等,去八月告滿浦曰:『建州衛沈者羅老屯,有高麗被虜表姓人。我輩欲刷還,者羅老等不許。厥後其被虜人乃逃,者羅老等謂我輩『招誘』乃率二百餘騎,圍我里四日。我輩不敢抗,給馬一匹、牛二頭。願國家諭建州衛,使不復擾。』臣到建州衛,問其酋長達罕,答以不知。者羅老屯所居野人適在坐曰:『此事酋長所不知也。初,溫下衛賣高麗人于我屯,我屯買之。厥後溫下衛欲還買,托曰:「欲還其本國。」我屯答曰:「若然則我自刷還,豈與汝乎?「遂不許。已而,其人逃,是必溫下人招誘耳。』臣曰:『溫下衛初雖虜我邊氓,其後乃欲刷還而汝不許,汝亦不自刷還,殊無歸順之意,然旣往勿咎。自今毋更擾彼輩。』其人曰:『敢不敬從?』臣問建州衛曰:『高沙里相望處,埋車皮船,是誰所爲也?』曰:『此必前年作耗渭原者事也。自使臣來往之後,保無此事矣。』臣曰:『其船乃新造,非經年舊船也。』曰:『凡造船覆而埋之,及發無腐朽之色。使臣毋恃其如新也。』臣兄阿亡哈語臣曰:『吾弟此去,必啓諸種野人歸順,而他日若有犯邊者,國家必治吾弟矣。吾居處雖遠,當尋捕作耗者也。且作耗者必乘月渡江,凡月明時,邊將伏兵以伺,若賊渡江,不須登時捕逐,乃暗取其船,流之江中,使不得渡,厥明搜捕縛手,詣其里中,聲罪斬之,則同惡者畏怖,不復犯邊矣。』初四日,達罕等宰牛置酒,宴慰臣等。臣語之曰:『大人今日受恩賜,榮幸極矣。自今毋令麾下作耗。』達罕曰:『大黨則從此永絶,其小小竊發者,難保其必無也。高麗築城、設門,嚴法以制之,其民尙有强盜者。且如人家役使三箇奴僕,而失其什物,尙不知某人偸去,況今野人散居草野,安知某人作耗乎?我輩雖欲探討,若操弓矢,竄伏草間,則我輩亦畏害身,終不能强探。自今如有作耗者,不須起大軍,只遣裨將,命我輩搜捕,則當盡力捕之,以付官軍,國家顯戮於蒲州江邊,使我野人共視,則雖竊發者,亦可永絶。』臣曰:『大人之言是矣,然亦不可信。我欲一言,大人無乃見惡乎?自今禍福專在大人。今隨我軍卒頗多,而其道途險夷,皆歷知之。國家若欲擊之,其勢甚易。大金乃我遠祖,其强莫盛,欲征兀狄哈,竟不得言。近年兀狄哈犯東北鄙,我成宗大王興大軍以征,焚蕩室廬,使不得安居。兀狄哈四散爲奴虜於諸種野人。大人曾聞否?』達罕叩頭。臣又曰:『彼强者尙伐之如此其易,況此地距我國由險路則可三日程,由坦道則纔二日程。大人若效順,則永世安業,不然,子孫無遺育矣。我言一則恐嚇大人,一則佑大人者也,毋忘此言。』達罕呼左右曰:『汝等體念此言。此地道路固易於兀狄哈,若有作耗,其來伐之誠易矣。兀狄哈大金所不能制,今高麗能破之,況我輩乎?』又曰:『高麗若盡識道路,則作耗者自服矣。使臣須審知道路而去。』初五日,臣到都督羅吾將家,距達罕所居可二十餘里矣。羅吾將率麾下,携酒迎臣于五里。及到其居,宰牛宴臣等。臣給賜物,羅吾將拜受甚喜,臣遂留宿。初六日,臣到左衛,其地距羅吾將家六十餘里。酋長土老率麾下四十餘人,着紗帽、衣大紅袞龍團領,令人吹小角,出迎五里,馬上相飮,先導而行。到其家,土老等拜書契,受賜物。臣諭之如語達罕,土老曰:『三衛一心也,更無他語。後有作耗者,當於附近處進告。』遂設酌,日夕而罷。土老妻盛飾,率婢五七,辟人來拜。初七日,臣留左衛,語酋長甫下土曰:『今日當往大人所居,以頒賜物。欲令部落知和親之意。』甫下土曰:『本衛與火剌溫、兀狄哈構釁,故我今住他處。雖到其處,亦非本衛,願於此處受賜。』臣不得已乃贈之。甫下土以非其所居,不得設宴,乃解牛二頭,付臣行廚。三衛酋長及群下同辭告臣曰:『我輩告變,只許於滿浦,故遠人奔告,不能無稽緩。願自今許三衛各於近邑告之。且我輩朝貢,請依前例。』又曰:『許渾濫殺無辜,其妻子莫不痛心。』初八日,臣發還,甫下土及達罕子多之哈,臣兄阿亡哈等率三衛諸種二百餘人護送。夕宿阿羅可舍,其里,野人家音可等以牛酒饋臣等,臣贈紙及扇子。臣又付野人馬可古大以靑紅綿布等物,使寄于羅山城裨將靑英哈、南大等。甫下土曰:『使臣所問割鼻人,今在家音可之家。然今若責出,彼謂我潛告,必構怨於我。使臣到本國,待家音可之去,乃責出則不得不從。』臣語家音可等曰:『爾輩向慕我國,待我甚厚,其心可嘉。他日國家雖少賜物,汝輩宜親來受之。』皆曰:『諾。』臣錄頭頭人姓名而來。初九日,野人王斜老等十餘,以其馬牛,買自作只被虜良女延壽以來。臣夕宿蒲州江上,野人吾老道來告曰:『去五月,山行于渭源地,見有三老人下巢鷹。若如前日,則當虜來。以今歸順,故只奪鷹子。』羅吾將所遣野人來語臣曰:『欲將被虜人崔孝宗,詣使臣所在,孝宗不信,不肯行。我將使臣所贈紅綿布示之,孝宗乃悟卽行。我意謂,孝宗旣知向本國,必不逃,夜宿不縛。孝宗慮或轉賣他處,幸其見解乃逃。我卽刻木,分移諸路,諭山行野人,使不拘留也。』及臣到滿浦,移文于水下鎭將,使報孝宗之還。初十日,行五里許,山赤下與其父母,持牛酒,饋臣等于路,仍以前年虜去渭原女子付臣。臣夕宿鬱地洞口。十一日,宿鬱地山麓。初昏,溫下衛所居四十餘人皆携酒來慰,又贈生牛一頭。十二日,臣率三衛護送野人二百餘越江。十三日,臣與滿浦僉使李胤宗宴護送野人。」傳曰:「知道。」
10月8日
[编辑]○丙子,遣河南君鄭崇祖、咸安君尹末孫,如京師賀正,王率百官,拜表如儀。
○臺諫論韓忠仁加資事,不聽。又啓:「輸米于內需司,不審用之何處。」傳曰:「豈爲給僧哉?臺諫欲知用處,亦非美風。」臺諫更啓:「豈必飯僧然後,爲麋費哉?國家財用,皆出於民。若用之無節,調度不給,則橫賦暴斂,將及於民矣。」不聽。更啓:「殿下欲榮忠仁而不得,則又仍授嘉善爲同知。臣等恐私恩一施,人將有不服之心矣。且昔漢之文、景恭儉撙節,以致紅腐。武帝承之,麋費不惜,遂有空匱之患。以天下之富,尙且如此,況一國乎?願殿下勿謂府庫之充,儉以節用,無至於害民。」不聽。
○遣內官、注書、史官等,檢視刑獄。
10月9日
[编辑]○丁丑,臺諫啓:「韓忠仁加資,請須改正。且正朝使等以有㺚子聲息,請率千秋使迎護軍以往。夫迎護軍不得過遼東,古也。自義州抵遼東,旣有靉陽等堡。且與㺚子境土相遠,必不相及。崇祖等嘗赴京師,詳知其故,而乃以元護送軍百名爲不足,又請加率,是欲私持販貿之物,售貨於中朝也。大抵國家雖以護送爲名,若爲使者非其人,則以買賣之資,盡載軍馬,無一人持弓矢、甲冑,爲扞敵之計者。且千秋使之還,必有其期。今迎護軍若與崇祖偕行,先到遼東,則積日留待,必有其弊,後期而到,則千秋使淹留遼東,亦爲不可。請速下書,勿令率行,待回還後推鞫。」皆不聽。
○下御書曰:
寒氣日增,不可沐浴。政院請停拜陵,果然矣,其停之。大抵身安而後,作事不謬。臺諫、弘文館若言停經筵事,其以此意詳語之。
10月10日
[编辑]○戊寅,太白晝見。
○臺諫啓:「韓忠仁加資,請須改正。正朝使加率迎護軍,請下書勿令率行。且各官今方納貢物、徵公債。請遣剛明朝官,訪問民弊。」傳曰:「遣朝官事,予亦計之。雖遣之,要在於密而不煩也。餘皆不聽。」
10月11日
[编辑]○己卯,傳旨議政府曰:「任人非難,而知人實難。賢愚同滯,古今通患。今之循資序遷,不得越三階之法,載在《大典》,不可遽革。然銓曹每當用人之際,拘於格例,雖有賢能,不得薦注,沈於下流者有之,用人之道,不無妨礙。今後銓曹注擬時,考其人器相當,勿拘格例,取稟薦用。且武臣之可委邊將及邊方守令之任者,尤宜不循資格而用之。但灼知才器亦難,其令政府、曾經政丞及六曹判書以上,各薦三人以聞。」
10月12日
[编辑]○庚辰,太白晝見。
○傳曰:「今後凡應服大辟者,皆行刑於距京城二息外。」
○傳曰:「來十六日親閱後,欲觀武藝。凡武人勿論時散,令兵曹磨鍊以啓。」
10月13日
[编辑]○辛巳,太白晝見。
○傳于戶曹曰:「大妃殿各中米百碩,輸于本宮。」
○傳曰:「於經筵臺諫言事,期於得請,移時不出,進膳失時,三殿問安亦大晩。其諭臺諫,後勿如是。」
○下御書曰:
今日舌頗痛。經筵則不親讀,故可御也,然臺諫多言事,則不得答之。大抵舌者掌言語之出納,當加調理,十五日御之。
10月14日
[编辑]○壬午,議政府啓:「近因上體未寧,旣停拜陵。今聞,十六日東郊閱武後,欲試武藝。閱武固不可廢,然東郊廣闊,恐觸風寒。若上體康寧,則拜陵不可停也。來春則農務方作,不得已退定於秋,不可若是之緩也。且死囚多滯,故前敎云:『寶慶堂畢修乃決。』臣等以爲,堂旣畢修,若於今年內,亦不得盡決,則獄有十年之滯囚矣,請須商量。」傳曰:「拜陵以風寒不可沐浴,故停之。東郊閱武,業已定日,不可進退。死囚當親決之。」
○命義盈庫進黃蠟七十斤。庫中所儲只三十斤,庫員收取於市,充數以進,王命給其價。「
○弘文館校理成世純擲奸于江華及所經各官陽川、金浦、通津等邑不法事,命義禁府鞫之。承政院啓:「事干人必多,若竝逮禁府,必致騷擾。先王朝嘗遣行臺監察鞫之,請依此例。」從之。
○義禁府堂上李克墩、尹孝孫啓:「安加乙獻燒殺尙同,罪當斬。但觀其事狀,恐非謀故殺之也。數間茅屋,七人會飮,加乙獻雖與尙同有嫌,豈不與衆人共謀,獨生殺害之心乎?閭閻櫛比,豈不料尙同呼唱求救,敢爇衣裔,又從而呼隣人共救乎?若必欲燒殺,當待火及其身。令自覺也,豈可火纔爇衣,遽發『火也』之言乎?其時尙同不死,尙能言語。加乙獻雖愚,豈不料尙同洩己謀殺之狀乎?死刑至重,彼雖有服,當於死中求生,請收議于大臣。且命『今後刑人,必於二息外。』臣等參考前例,大逆不道則棄市,重罪則城外,次則郊外。此古人刑人於市,與衆棄之之意也,請依前例。」傳曰:「死刑重大,其議于政府及六曹參議以上。且亂逆則當棄於市,若雜犯則雖不於市,國人所共見,不須近地,然幷議之。」
○禮曹啓:濟州漂泊人示東平館倭四郞三郞則曰:『俺昔隨父,往返琉球,今已二十餘年。此輩服色,正是琉球人也。』臣等請問四郞三郞『能携此輩以往否?』彼若以爲『可』則優給過海糧,解送本國何如?「傳曰:」可。「其漂流者凡十人。其名則一曰愁可云道老,二曰伊時豆老,三曰忘求古老,四曰伊也豆可,五曰呂也豆可,六曰羅伊道古,七曰其愁可麻,八曰求其沙,九曰尤無有可,十曰未候可勿奴。問所居處,十人答云:」稱也求他羅麻時麻「倭語謂島爲時麻,此島屬琉球國,問濟州來泊之由,答云:」乘船入海,飄風來泊。「其所言指向處,不得解聽。問載船木稻出處,皆答云:」此物非本島所産。自琉球還時乏糧,到也麻老風加音島,以衣服貿來。「但其所言」熟食施爲「未得解聽。問載船木栍,答云:」計數之物。「其所言『計數施爲』亦未解聽。言語與倭語或同、或稍異。東平館倭凡五十八人,皆云:」不知某國人。「唯宗杙盛使送和知難灑毛及國久使送四郞三郞乃云:」此輩服色、髻笠,正是琉球人也。「仍令質問,則答云:」我島紅花多産。因輸貢於琉球,回還時値風漂流。「然語音不明,未得解聽。
○司憲府上箚曰:
敎云:「近者經筵臺諫論事,移時不出,以致進膳、問安或失其時,臣等固知進膳不可不時,問安亦不可緩也。然外間若聞,則恐以殿下爲苦厭臺諫之言,而有此敎也。且人主之威,非特雷霆與鈇鉞也,如聞此敎,則孰背犯雷霆、冒鈇鉞,抗顔直言哉?將恐言路閉塞,而國事日非矣。成宗在位二十六年,日三經筵,至御夜對,少無休暇。然而未聞有進膳、問安之失時,亦未有如此之敎也。殿下卽位以後,罕御經筵,屢闕視事。接群臣之日常少,而又有此敎,臣等尤恐拒諫之漸,兆於今日。
傳曰:」予非忌卿等之言也,卿等至於上箚過矣。卿等每稱成宗朝事,成宗高明,故臺諫所言,可則聽之,不可則雖不聽,臺諫亦不强執。近以舌端爛破,妨於言語,故不得御經筵矣。「掌令安瑭啓:」古云:『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願殿下一遵父王之道。臣恐將有閉塞言路之漸。「傳曰:」非使卿等勿言也。「
10月15日
[编辑]○癸未,兵曹判書盧公弼啓:「命賞濟州牧使。臣謂,此漂流人自來投求活耳,非賊倭也,固當不賞。然必欲激勵邊將,請賜鄕表裏。」傳曰:「大靜縣監崔達河可竝論賞,命賜弓箭。」
○御寶慶堂,講武臣沈順經等十人書,略通者二人,粗通者六人,不通者二人。李克均啓曰:「武臣皆讀一書,猶不盡解。將畀重任,須令博覽乃可。」魚世謙曰:「此言可矣。然昔趙普,以半部《論語》,佐太祖,定天下。雖讀一書,若深究其意,則亦可施用。若欲取其兼全者,不可得也。」王不答,其不通者令憲府鞫之。
○弘文館上箚曰:
前敎云:「十五日御經筵,講武臣,十六日閱武。」臣等聞命,執經以俟,而至於今日,但講武臣如敎,而經筵則不御,何屢變成命如此乎?命官試講,命將閱武,有何不可,而必親臨之乎?願殿下審其輕重,日御經筵。「
傳曰:」閱武後當御之。「
○全羅右道水軍節度使李良擒賊倭人上送,令義禁府囚鞫,命左議政魚世謙、承旨鄭光世監鞫。
10月16日
[编辑]○甲申,太白晝見。
○王如東郊閱武。
10月17日
[编辑]○乙酉,黃海道觀察使宋軼拜辭,仍啓:「本道古多疾疫,故文宗親製癘祭文,遣朝官致祭于棘城、錢山兩處,自此歲以爲常。今則疾疫稍息,民間相傳曰:『專是致祭故也。』蓋病之有無,雖未必由於祀祭,然文宗爲民之意,至深切矣。近者香使類皆庸劣,祭不致謹,殊失文宗爲民製文之意,請今後擇遣識理朝官。」傳曰:「可。」
○弘文館應敎金詮、修撰鄭光弼、著作成重淹復命書啓:
所經各官守令不法事,命分遣行臺監察鞫之。
其黃州雜物置簿內,有綿布七匹送于兵曹參判之語,許琛聞之,卽來啓:「臣萬無乞借。但姻家奴因事往平安道時,只寄問安書于黃州牧使,疑於此時給付,然通書已非,請待罪。」傳曰:「若推牧使,則可知矣。」
○禮曹啓:「以漂流人帶往事,問四郞三郞,則答云:『旣受國家爵祿爲臣僕,雖死且不避,況此事乎?昔吾父道安自琉球國率國家漂流人而來,國家嘉之,賜爵以酬勞。吾父又齎國家謝琉球書往返,吾今帶往何難?』本曹以語漂流人,則皆叩頭攅手,有喜色,然語音難識。今付四郞三郞以送似可也。但其過海糧及所經諸島人情、雜物,其費不貲。且今觀服色,有與中朝布相似。其距中國,必不遠也審矣。明年聖節使之行,送此輩于遼東,咨禮部,使轉送其國何如?」命議于議政府、六曹。
10月18日
[编辑]○丙戌,平安道觀察使鄭敬祖馳啓云:「遼東千戶裵榮、鳳凰城千戶金高押我國漂流人宣川金福、李戒孫,龍川大隱山徐義珍、鄭檢達等,今十月十二日到義州義順館。榮曰:『今齎來批文云:「前赴朝鮮國王處交割。」吾當親齎咨文赴王都。』牧使黃衡權辭答曰:『此無前例。』榮猶不肯聽。更問曰:『如不得已上京,則當先啓聞。』榮曰:『王都距此幾日程乎?』衡答曰:『速則十七八日,遲則二十日。淹留、往還幾五十日矣。千戶大人限往還,任意留館。』榮曰:『然則使州人穎悟者授咨文上京,修答回還後,當齎還。』故咨文一通上送。其漂流人等,留住義州,何以處置?」命議于宰相等。尹弼商、魚世謙、鄭文炯、韓致亨、李克墩、成俊、李世佐、朴安性、申浚、李季男、鄭眉壽、安瑚、李淑瑊、李克圭、金敬祖、李堪、李昌臣議:「遼東人齎咨文以來者,上京接待之例,近來所無。宜卽遣秩高朝官,設宴以慰,優給人情物件以諭之。又修答咨文,付送爲便。其宴品及人情物件,於常時接待唐官例,加等磨鍊何如?且今漂流人必是海浪島往來者,國家所痛禁,請卽拿來窮治。」從之。
○尹弼商、魚世謙、鄭文炯、韓致亨、李克墩、成俊、李世佐、申浚、盧公弼、朴崇質、李季男、鄭錫堅、李淑瑊、金敬祖、李堪、李克圭議:「今當通諭島主,移書本國,給過海糧,付四郞三郞解送甚便。非我國使臣之去,所經各島有何人情乎?此人明是琉球人。其送遼東,非徒違例,甚不便於事勢。」尹孝孫、李陸議:「祖宗朝琉球國再還我漂流人,今此人係是其國管下人,則交隣之道,不可不刷還。何計其過海糧、人情之有弊乎?今付四郞三郞以送,禮亦當然。」鄭眉壽、李昌臣議:「琉球國世奉中國正朔。今漂流人口,就於明年聖節使,一時具奏辭送,則非但便於遞送,朝廷庶知本國不曾私交之義。」從弼商等議。
○尹弼商議:「加乙獻若無情,偶戲而投火,則當其火熾,劃卽驚恐,匍匐救之,至於焦頭爛額,撲滅乃已,而暫無救滅之迹,此非故殺而何?況明有因奸欲殺之情乎?且於《大明律》云:『故燒人房屋,因而殺傷人者,置之重典。』今加乙獻知火能殺人,而故燒人衣裔,使之致死,以逞奸忿,當依律施行。」魚世謙議:「加乙獻爲人,豈料利害,預爲深謀者乎?醉中忽發妬心,不顧前後,爇衣以逞忿耳。且其發『火也』之言,似若非己所爲者,此亦譎計。況明白自服,與同叱非之言相合,雖欲死中求生,不可得也。且加乙獻受杖不過五次,非濫刑而强服之也,請依律施行。」鄭文炯、韓致亨、盧公弼、李淑瑊、李堪議:「律文內故殺、戲殺同爲一死,但斬、絞有異。加乙獻情理,正是戲殺,請罪以此律。」成俊議:「加乙獻非預料其必死而燒之,但火焰初起,不卽奔救。其供辭亦云:『偶戲置火于衣裏。』是必因醉而然也,其非謀殺明矣,請論以戲殺。」朴安性、申浚、李克圭議:「加乙獻雖初無殺尙同之心,醉發妬心,火衣致死。律文內戲殺、誤殺皆絞,今加乙獻殺尙同情狀,似過失殺之例,請依律文施行。」朴崇質議:「加乙獻之罪,故殺、戲殺皆極刑,不可假貸。但其初爇衣時,雖有殺之之心,其後呼火、呼救,及其未死,扶還母家,則謂之故殺未便。」李陸、金悌臣、李季男、安瑚議:「加乙獻雖故燒,初無殺意,恐未可以故殺論也。況救火之辭,亦出於刑訊之後,豈無可疑?死刑至重,少有可疑,不可輕斷。」鄭錫堅、鄭眉壽、李昌臣、金敬祖議:「按禁府所啓,果有可疑者非一。假使加乙獻故殺,而幸免刑戮,不過寧失不經而已。若服於杖下,死於無辜,恐傷好生之仁。」議入,留中不下。
○弼商等議:「皆以爲,刑人之所,祖宗舊制,不可輕改。請依禁府所啓,仍舊何如?」從之。
○義禁府啓:「賊倭沙昆伊吾供曰:『俺居對馬島,率妻子,來于薺浦,居于沙都家北,已三年矣。隣居船主三甫羅汝文等以釣魚事,往巖島,俺等無文引、射官,一時發船,因船主之令,汲水、刈柴于一島,官軍放火炮追逐,同舟人皆死,俺與皮古三甫羅等下陸隱于大島。飢甚,拾木實以食,爲官軍所獲。今問鹿島作賊事及柳木浦等處民戶穀食搶奪,深水島等處倭料奪取事,非俺等所犯也。但聞阿吾島居倭等,有時作耗耳。』」
○魚世謙啓:「臣所訊賊倭,不直納供,今當刑訊,然倭人以生死爲輕,以刑杖爲辱。今若刑訊,則必致死矣。成宗朝賊倭嘗犯邊,卽時掩捕,多有贓物,而成宗不治其罪,遣還本土,以諭島主,島主卽斬于三浦境上。今此倭人旣無贓物,又不肯服,依前例遣還,則彼必感懼矣。今日詣闕宰相之意皆如此,故敢啓。」從之。
○典翰柳濱等啓:「十五日上箚請御經筵,敎曰:『閱武後當御之。』今日又停。歲月易逝,緝熙之功其可不修乎?」傳曰:「明日當御之。」
○以金自貞爲同知義禁府事,南世周弘文館副應敎,宋千喜司諫院獻納。
○命遣司僕寺正崔漢源,宣慰遼東千戶裵榮等。
10月19日
[编辑]○丁亥,太白晝見。
○御寶慶堂,受常參、朝啓,御經筵。王曰:「昨見李陸等議,加乙獻事,予意以爲誤矣。」特進官李陸曰:「其初訊問,皆曰自焚,及至刑訊,以故殺服罪。大抵死刑不可輕斷。」領事韓致亨曰:「卽發『火也』之言,疑非故殺,以戲殺論,於情理允當。」王曰:「若爲戲事,卽當撲滅,不至於死。且加乙獻與尙同少時交友,當往尙同之家,問其傷否,而卽逃遁,此非戲殺,明甚。」特進官成俊曰:「若焚燒室廬,以致其死,則爲故殺,是則戲殺也。」王曰:「二人皆奸夫,非戲事也。」掌令安瑭曰:「近間日氣溫和,宜拜諸陵。」王曰:「果然,當拜二三陵。」瑭曰:「殿下令義盈庫進黃蠟七十斤,戶曹貿易以進,其弊不貲。上意必以爲,今方昇平,府庫盈溢矣。然財貨有數,皆出於民。古云:『節用而愛民。』若不節用,雖欲愛民,不可得也。昔漢文帝,崇儉節用,露臺惜百金之費,後宮衣不曳地。故大倉之粟紅腐而不可食,都內之錢貫朽而不可校。至於武帝,虛費妄用,海內虛竭,遂致輪對之悔。」王曰:「造燭黃蠟,成宗朝進用,非用於無用之地也。」正言朴權曰:「內侍有何功,而奪西班遞兒以給乎?」王曰:「三大妃殿內侍甚多,而循環受祿耳。」權曰:「成宗朝亦有三殿,又有東宮,而未嘗如此。先王詳定官制,不可紛更。」致亨曰:「紛更官制,後必有弊。」權曰:「正朝使鄭崇祖加率軍人,謀持私物,非爲㺚子聲息明矣,是眞欺罔也。」說經成仲淹曰:「臣奉使黃州,驛卒云:『正朝使之行,多有駄載,而聞御史入境,中途隱置。』臣聞其言,卽欲入啓,無可摘之物,故不敢爾。」王曰:「如此則崇祖果非也。」瑭曰:「請回還後鞫之。」王曰:「回還後誠有弊事,則臺諫豈不聞乎?」瑭曰:「節用事及內侍遞見事,請顧問左右。」王默然。
○御晝講。王曰:「朱暉諫於君而不聽,稱病篤不出可乎?」成世純曰:「此胸中忠義所激,然不復切諫,稱病不出似非矣。」
10月20日
[编辑]○戊子,太白晝見。
○受常參,御經筵。王曰:「鄭均以兄爲縣吏,頗受禮遺。諫不聽,脫身爲傭,歲餘得錢帛,歸以與兄曰:『物盡可復得,爲吏坐贓,終身捐棄。』此是善事歟?今之守令皆如此則何如?」知事李世佐曰:「豈特守令?使士大夫皆如此,亦可矣。今之守令,若十考十上,則例當陞遷,不然則遞任時不過本品。祖宗朝守令若有善政,擢爲堂上,然得廉吏爲難,而殿下知之亦難。臣嘗爲四道觀察使,殿最之時,廉汚難辨矣。」大司諫金永貞曰:「殿下卽位以來,德政未布,而先更貢法,請參酌爲之。」世佐曰:「此言是也,然未知其原。世宗朝詳定貢案,至世祖朝三分減其一,然亦有餘,而又減其半。以世宗朝詳定數視之,則是三分取其一也。今則用度甚夥,各陵、殿所需柴炭,亦難卒辦。用度之不足,莫此時若也,請詳定加減。」領事鄭文炯曰:「祖宗朝宗宰之卒,一品則禮葬,二品則賻物有定數。今則加給橫看不載之數,油蜜尤貴,而近日宋欽之死,亦多賜給。若此則不得已而加定矣。」持平辛服義曰:「若節用則今之貢案足矣,何必更定?」永貞曰:「未有如今日之費用。」王曰:「古云:『國無三年之畜,國非其國。』當節用矣。」
○弘文館校理李顆復命,書啓所經各官守令不法事,命遣行臺監察鞫之。承政院啓:「任實所犯進上脯,雜以犬、羊之肉,臣子所不忍爲也,請拿來鞫之。」從之。
10月21日
[编辑]○己丑,受朝參,御經筵。王顧問左右曰:「讒侫之臣,何以知之?」侍講官南世周曰:「明以照之,則百邪不能蔽矣。」領事魚世謙曰:「知其讒侫,雖聖人亦難之。所以然者,其言似忠,而逢迎上意故也。人君須至明,然後可以辨。」知事李克墩曰:「讒侫有異,讒者多出於近習,侫者,任事者逢迎上意也。古云:『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願殿下留意焉。」特進官朴崇質曰:「讒人所言,軟而如飴,故人主易信,鯁直之言,逆而難受。唐、虞、三代之時,都、兪、吁、咈之風藹如也。究厥所由,則不過明四目、達四聰而已。後世則皆信讒侫之言,故治道漸不如古。大抵人主一心,萬化之源。苟能誠而實之,明以照之,則讒侫不得間其間矣。」司諫洪湜曰:「古者以口給爲侫,譖害爲讒。」執義李惟淸曰:「巧言令色謂之諂。古云:『能哲而惠,何畏乎巧言令色?』」世周曰:「明德有功。夫人心本自虛靈不昧,但物欲蔽之,有時而昏。必須學問,以明己德,則奸邪不能蔽之。」特進官金悌臣曰:「人主勤御經筵,訪問治道,然後聖學緝熙,自然明德,而可知群臣之忠侫矣。」王曰:「古云:『豈弟君子,無信讒言。』讒言其可信乎?」說經洪彦忠曰:「今日殿下之問,不亦善乎?但知之非難,行之惟艱。願殿下終始一心,無少間斷。」世謙曰:「古者以口才爲賢,不知侫之爲非。至孔子然後,知侫之爲非。昔齊景公之臣梁丘賀不害晏子之賢,故後有作贊以美之者。」世周曰:「後世以侫爲賢者,由其是非顚倒也。孔子自明其德,故知其爲非。然則知忠侫之分,在於德之明不明如何耳。」世謙曰:「漢文帝時有上林嗇夫,以口才超遷,張釋之諫曰:『以喋喋利口爲賢,則恐天下隨風靡,爭口辯,無其實。』文帝漢之明主也,猶曰:『吏不當如是耶?』是知忠侫之分,自古爲難。」湜曰:「人主正心,則如鏡之明,姸蚩自明,何難乎讒侫之分?」世謙曰:「殿下之問,誠國家之福也。」崇質曰:「讒侫之辨,不過明德、正心而已。是以《中庸》、《大學》以明德、至誠爲去讒之本。」悌臣曰:「小人何代無之?雖唐、虞之時,亦有四凶,在人主明以察之而已。」惟淸曰:「近者養蠶內官金貴良、成順亨罪同而罰異,國家用法,尤爲顚倒。請順亨亦依貴良科斷。人君用法,不可不均。」王曰:「當如律施行。」湜曰:「西班遞兒,移給內侍府,內侍有何勞,而給遞兒乎?且養蠶之任,請依《大典》,復令尙衣院掌之。先王成憲不可改也。」王曰:「遞兒職則自成宗朝授之。今又移授何害?」湜曰:「成宗之給遞兒,已非矣,今不可效之。且近來市人之服,僭擬士大夫,故物價騰踊。至於婚嫁納采之時,多用紗羅綾段,故貧者愆期,不得婚娶者多有之。此必王子君吉禮物色極侈,故下人爭相效之,其弊不貲矣。世宗朝王子君吉禮,恐或有過制,遣承旨、史官摘奸,如有豪侈者則罪之。今殿下爲先王子孫,不可不如此也。況風俗好尙,本之人主,上行而下效。今之士大夫其於赴京行李,多索唐物,皆自貴近始也,請須裁抑。」王曰:「聞,凡今之人婚嫁時,不問姿色,唯取富貴,此風不可不革也。」世謙曰:「婚嫁不得過制,已著《大典》,然徒法不能自禁也。」崇質曰:「古者婚夕,親戚圍繞而已。今則設大宴,杯盤羅列,奢侈莫甚。以此貧者效此,至於愆期者多矣。」湜曰:「鄭崇祖前爲戶曹判書時,多行不法,被駁見貶。猶不懲艾,又請加率軍人以往,欺罔莫甚。請於回還後鞫之。」王曰:「誠如此,則人臣之罪莫大焉。今不詳其實,而遽命鞫之,非待宰相之道。」
○御夕講。講《大學衍義》,至平時能以理開曉其親,置之於無過之地,臣之事君,格其非心,而引之當道,南世周曰:「人臣之諫於其君,開陳善道,匡救不及,欲導無過之地,亦猶人子之諫於其父也。其平時預言者,誠欲以補過而已。爲人主者,亦當體念,勿謂『時無過擧』而忽之也。且《大學衍義》,人主一動一靜,一語一默,無不具載。願殿下當於燕閑之時,潛玩紬繹,則非徒聽諫有益,其於接下、待人,亦將有補矣。」講至父母怒,撻之流血,起敬起孝,不敢疾怨,王顧問曰:「如此而猶不聽從,則何以爲之?」世周曰:「昔舜父頑母嚚,烝烝乂,不格姦,能使瞽瞍底豫。大抵天下無不順父母。人子之心常以爲,我之事親未至,當如舜之能事親,則可謂孝矣。」
10月22日
[编辑]○庚寅,傳曰:「予將視事,適眉上有赤暈稍癢,故不得已停之。」
○傳曰:「武臣分六等,每月三次試射,通計畫數,每等居首者,賞賜箭竹,連三次居首者,賜弓一張。」
10月23日
[编辑]○辛卯,太白晝見。
○弘文館校理南宮璨復命,書啓所經各官守令不法事,命遣行臺監察鞫之。璨又啓:「梁山摘奸時,有一吏突入,奪臣帶去吏所齎文書一箱。」傳曰:「是辱君命也,郡守及其吏,拿來鞫之。」
○掌令安瑭啓:「全羅道節度使元仲秬畜妾於營中,常役營婢數十,治女功。且巡行各官時,常令軍士定期待候,而故緩數日乃到,軍士已聚而還散,遂徵贖甚酷,竝與其旅帥隊正、色吏、守令而贖之。故各官旅帥隊正,畏其點檢苛刻,預收旅內軍士布物,以賂仲秬妾子元同及孽族申成,其所受賂、徵贖綿布,無慮數千匹,而竝令各驛輸送于南原姻家。爲其子崇祖,欲買南原住金良孫家,令申成齎給綿布一千七百匹,而其家不欲賣,拒而不受。其他貪汚不法之事,亦多類此,一道軍卒,怨口嗷嗷,請亟遞仲秬,特遣朝官,推鞫抵罪。」傳曰:「其速遞,遣直提學李世英鞫之。」
10月24日
[编辑]○壬辰,校書館副正字孫世雍上疏曰:
臣入直香室,見其有先王忌晨齋儀軌,其寫設齋疏文,是臣所職,審知忌晨設齋之弊,瀝情以陳。佛氏之害,韓愈一表盡矣,臣不須鼓舌䌤縷也。大抵國家所以虔設此齋者,專爲祖先去苦受樂於地下爾,然其受辱於佛庭亦甚。先供佛、次飯僧,於是書先王神位於版,屈致於寺門外庭之下,沐浴其版,使之爲拜佛之狀,其辱甚矣。然則其可要冥冥之福,而不去夫昭昭之辱乎?其曰上中堂布施者,乃裹僧膝小裙也,裹僧足細襪也。斯皆出自宮闈之內,而加諸妖髡之身,不亦痛心耶?堂堂國君,生爲百神之主,使諸托吾土居者,咸仰而依之矣。幽明不異,豈可反托於西夷之諸鬼,而紆歆於諸鬼之餘供然後,享所謂天堂樂耶?自有昭告之祝、庶品之薦,四時、朔望之不違,而足以世世永享,而福我後也。豈可賴於談空、唱駕之禱,然後以永其享,而保我子孫耶?此特爲飯佛、齋僧者計耳,斷非爲奉先慮也。若使所謂沐慈冷拜諸佛之狀,得一經重瞳,則其軫聖心之寒,必不可測也。其疏中所稱,曰解脫門,曰兜率天,曰彌陁國,曰極樂堂,曰金剛樹,曰寶陁山者,不知的在何許,而有可登可遊之途耶?信有之則所謂佛者,必秘形、屛迹,恒家于其處,何暇假塑成形,下托人寰,叉手長坐,無一事可驗於世耶?是術虛無者所幻也,酷信其術,輒形其迹於疏詞之中,是作疏者之諂也。其疏曰:「仰祈妙援。」臣不知彼塑佛有何力,可援我先王耶?又曰:「饒益奚遲?」臣不知彼塑佛有何術,可益我先王耶。又曰:「與諸佛逍遙。」臣不知彼塑佛有何悟,可與我先王遊耶。又曰:「與菩薩携手。」臣不知彼菩薩顧何物,可與我先王携手耶。是皆作疏者之諂也,聖上何知焉?臣自目覩之日,心若中鉤之魚,況敢秉筆臨紙,忍書其疏耶?臣寧坐曠職,誅戮是甘,不忍書此疏也。佛果有禍人福人之權乎?古之排斥者,莫孔子若也,尙血食於千萬世,而異端不能禍我孔子。古之諂事者,莫梁武若也。尙餓死於臺城,而佛不能救,則佛之無禍人福人之權可驗也。其可驗如是,則先王之駕,不賴乎佛力,而超昇之,亦可見矣。伏望念先王庭浴之辱,革薦福虔禱之齋,則殿下雪先王之辱多矣,而扶翼吾道於萬世,奚啻萬萬?殿下若曰:「祖宗之法,不可輕改。」則臣惑滋甚。如其非道,何待三年?伏願殿下,勿泥於因循之弊,頓革法筵之設,去三伏以前不生之妖佛,則三代以前之日月,必炳炳復明於今之世矣。
疏奏,王問:「世雍誰之子?」承政院啓:「前梁山郡守孫尙長之子也。」
○太白晝見。
10月25日
[编辑]○癸巳,禮曹啓:「成均館知事尹孝孫爲實錄廳堂上,同知事金應箕爲貢案詳定司提調,皆未得常仕大學。儒生皆欲受業於應箕,請改提調,專掌敎誨之任。」傳曰:「貢案詳定,亦是重事,不可改也。」
○以朴召榮爲司憲府持平,朴說弘文館副校理,郭宗蕃司諫院正言,呂允哲全羅道兵馬節度使,李良全羅右道水軍節度使。
10月26日
[编辑]○甲午,司諫洪湜、掌令安瑭啓:「議者云:『各道田土,旣已改量,則宜改貢案。』臣等以謂,改量之際,結負之數,雖或有贏,隨其多寡,旣納其稅,則負數必不改也。議者云:『減田租之入,以定貢物,則不爲有弊。』臣等謂,隨地所出,以納于官,則雖貧窶者,亦或易辦。設如議者之言,減田租升斗之數,使納所無之物,則奔走貿易,其弊不貲。若官收其價,則其弊倍蓰。議者云:『近日貢案外加定之物亦多,不可不改。』臣等謂,加定貢物,則因一時不足,使之上供,若有餘則止。若一載貢案,則歲爲恒式,流弊無窮。議者云:『各陵、各殿,諸君、翁主,比舊爲多,國用不給,各司恒貢,年年引納,或令平市署貿易,其弊亦甚,不可不改。』臣等謂,各陵祭享之需,皆出於奉常寺。引納,貿易,非獨奉常,諸司皆然。國用之不給,實由於侈用橫費,非緣各陵之多也。諸君、翁主俸祿,不爲不厚,若婚姻、第宅,不令過侈。且凡賜與,亦不過多,則貢案不必改,而國用自裕矣。貢案自世祖朝詳定以後,歷睿宗、成宗,垂四十年田行之無弊。殿下卽位之初,膏澤未洽,減租之令未頒,而汲汲於加定貢物,臣等恐此案一改,奸吏因緣作弊,八道騷然,請亟命勿改。且殿下罕御經筵,不接賢士大夫,日親宦寺,故加給遞兒之命屢下,甚不可。」皆不聽。
○先是,僉知中樞府事河叔溥辭職,歸鄕里。王聞其淸簡,下書曰:
卿先朝舊臣,氣力未衰,何有早休之志?宜速上來。
10月27日
[编辑]○乙未,司諫洪湜、掌令安瑭啓:「貢案改定,不過欲加斂於民,以裕國用而已。假如一紙、一布之加,似未甚病於民也,然其措辦輸納之際,愁嘆不可勝言。會計之吏,周給國用,乃是己任,故獻此議耳。國家恒苦不足者,以其用之無度也。苟崇儉約,不作無益,不敢妄費,則案雖不改,自至於紅腐、貫朽矣。如或妄用,雖十易貢案,猶爲不足,伏願殿下,一遵成憲,無事紛更,務崇節儉,以寬民力。且奪西班之祿,以與閹宦,是殿下重閹宦而經朝士也,何以勸在位之臣?」不聽。
10月28日
[编辑]○丙申,司諫洪湜、掌令安瑭啓:「昔漢家之始,天下之用嘗屈矣。文帝能恭儉節用,故三十稅一,而天下殷富。至武帝時,不能節以制度,故雖算舟車、榷鹽酤,理會財賦,而海內虛耗。願殿下橫恩濫賜之費,戲玩無益之擧,以至王子、王女婚姻、第宅之過制,務爲裁抑,日愼儉德,則自然百姓充足,府庫盈溢矣。何必改貢案,築民怨哉?且內侍遞兒,請收成命,以快公論。且尹興商前以家畜小宦事,欺罔天聰坐罷,經年未久,遽授四品祿職。柳應龍以九品副奉事,越正、從八品,陞爲直長。朴承煥初授天安郡守,以其母上言,特換京畿守令。《大典》云:『親年七十以上者,勿差三百里外守令。』則承煥之母,年非七十,病亦未聞。天安郡乃忠淸道初境,非三百里外,有妨於法,請皆改正。」傳曰:「興商當改正。應龍事,當問于銓曹。承煥之母,援朴漢柱例上言,故令換差耳。」餘皆不報。更啓貢案改定及內侍遞兒事,傳曰:「貢案事當收議,遞兒事不聽。」
○傳曰:「丹城訓導宋獻仝疏內,有推問事,令禁府拿來。」承政院啓:「所言可,則當議于宰相而施行;所言不可,則固當不問。若拿來,則必駭於見聞。旣使陳言,而又如此可乎?不得已有問之之事,令其道監司,給馬上送何如?」傳曰:「可。」乃下其疏曰:「疏中所言僧尼、宦寺事,國家已成法。若欲變改,當何以爲之?其令禮曹議啓。」
○傳曰:「王子女婚姻及家舍,毋得過制。」
10月29日
[编辑]○丁酉,吏曹判書李世佐、參判鄭錫堅啓:「柳應龍超遷事,臺諫論之是矣。然參考前例,有以參奉超授副直長,有以奉事超授參軍者。應龍爲人,有學文,用之無妨礙處,但不得出身科第而已。且初授繕工奉事,常仕于紫門凡六年于玆,早仕、暮罷,監督營繕,勤苦莫甚。以其父洵之相避,久不遞遷,適敦寧府直長闕,非國家族親,不得擬望,而應龍乃族親,且人物可當,故注擬耳。興商之爲人,臣等未知其詳,人人皆曰可用。雖坐罪罷職,然旣已經年,而又命敍用,故敢注擬。今命改正,臣等惶恐。」傳曰:「應龍事,當諭臺諫。」
○司諫洪湜、掌令安瑭啓:以參奉陞副直長,以奉事陞參軍,雖有古例,然是皆以九品陞八品,以八品陞七品,未有超品而陞授者。應龍乃洵之子,而判書,洵之交代也,交代之間,必有私情。若有功勞,則注擬時當取稟,至臺諫論啓然後,如是啓之可乎?且朴承煥非朴漢柱例也。漢柱,則親年七十餘,平海又三百里外,法所當換。承煥之母年非七十,天安又非三百里外,而冒法上言,特命換差,後必有援引此例,紛紛上言,則將不勝其煩矣。且內侍遞兒,至今不改,臣等痛心。「瑭又上本府箚曰:
內侍府之職,不過監膳、傳命、掃除而已。在先王朝,設遞兒五十九,以給其祿。其未受祿者,有月俸、衣纏,待之之道,不爲不足。殿下於前年,加給遞兒二,今年又加二焉。若此不已,年年加給,則臣等恐西斑遞兒,盡歸於閹寺矣。且加給之命,不由該曹、不由政院,此豈非中官昵侍左右,窺伺上意,希望恩澤而然也?此事雖微,一以輕改祖宗之成法,一以開宦官寵待之漸,始而不謹,終至滋蔓。此輩之患,史具可見,不可不審,請更留三思,特收成命。
傳曰:」應龍事,旣委之銓曹。又疑其不公,則其可一一親改乎?內侍遞兒,予雖不賢,豈聽內侍之言,而有是命乎?承煥事不聽。「更啓:」守成之君,當遵守成憲,不可紛更。內侍遞兒,先王已定額數,載諸《大典》,而今特命加給,是毁《大典》也。承煥之母,年非七十,而特命換差,是亦毁《大典》也。循資之法,欲其公也。若卓異者,則不拘資格可也。今應龍無他功勞賢能,而超授七品,是毁循資之法也,請竝改正。「傳曰:」今則蠶室尙衣院員掌之,其養蠶內侍從五品、正六品遞兒各一,當令還給西班。餘皆不聽。「
十一月
[编辑]11月1日
[编辑]○戊戌朔,承政院書啓:
今李良所捕賊倭二人,令還出浦。臣等謂,頃年三浦倭人或擅伐禁山松木,或爭奪魚梁,歐傷官差,國家受侮不少。姑從寬典,置而不問。倭奴忘我國恩,殺鹿島萬戶,刼奪民穀,又掠漕運軍糧。朝廷爲遣李季仝,搜捕不得,書諭島主,略無畏忌。近一船犯興陽三島,殺釣採四人,又犯順天金鰲島,李良追捕一船,一船逃去,射殺者八人,生擒者二人。其一人供云:『某等是薺浦居倭,逃船一人亦酋沙豆戶人。』宜令責罰,以懲後來。國家使邊將捕賊,得輒放之,似乎未便。南方防禦甚虛疎,不可容貸,以增輕侮之心,請議諸大臣。
命議于曾經政丞及議政府。
11月2日
[编辑]○己亥,太白晝見。
○尹弼商、盧思愼、魚世謙、鄭文炯、韓致亨、李克墩、盧公弼、尹孝孫、許琛議:「近日倭人侵侮,比舊益甚。沙豆亦居我土,犯禁非一,固當責詰。但自古待夷狄,不可一一用法,唯羈縻不失大體而已。今殺此二倭,非增國威,非戒後來,徒結怨耳。且詰責沙豆,則彼必曰:『釣魚而非賊也。』則終何以處置乎?莫如依前送付島主,使自斷之。且馳書諭之,竝諭前日禁限約束,則彼必有以報答矣。然後觀彼所爲,隨勢處置爲便。」李季仝議:「今遣還虜倭于本浦,使島主任其處置,深得事宜。但倭性姦黠,不以爲德,反以謂:『朝鮮畏我,不敢加刑。』其於回答,必侮慢致辭曰:『今此二人,不敢侵犯大國,自是釣魚往來諸島,邊將邀功,虜殺殆盡,心甚慘病。』則其辱不細。今宜刑鞫,窮詰其深入作耗之狀與戶酋沙頭知情與否,然後據其供辭,移書島主,窮按沙豆之罪,竢其回答然後,更議遣還未晩。」王從弼商等議。
○尹弼商、魚世謙、鄭文炯、韓致亨議:「沈漹若如臺諫所啓,其心行可知,無可任處,改敍何如?」從之。
11月3日
[编辑]○庚子,弘文館博士李滋來復命,啓所經各官守令不法,命其道敬差官崔漢源鞫之。
○尹弼商議:「聞戶曹所啓之辭,貢案不可不改。今觀臺諫之言,亦甚有理。臣受命,方開局磨鍊,未領其要,然觀大體,但凡貢物,隨土所産,一槪分定,勢難行也。如是則民之怨咨,不可謂必無。臣意,方今《實錄》修撰、貢案詳定,一時竝擧,似亦有弊。」盧思愼議:「國家經用,或多或少,隨時有異。若舊案數與今時經費,多寡不同,則不得不變而通之。今若因循仍舊,凡所上貢之物,臨時加取,無一定之法,則奸吏因緣作弊益甚矣。」愼承善議:「今觀臺諫所啓:『貢案不必加磨鍊,上自各陵祭享之需,下至諸君、翁主婚姻、第宅,亦皆有節,則貢案不必改,而國用自裕。』此語果然。」魚世謙議:「大抵國家財賦,貴於節用,臺諫之意在是,而恐未詳知改定之本意。今非欲多取於民而侈用之,如祭享所入及供上之物,不可闕者,雖加定於民,是不得已耳。其餘常時經費,可以減省者,詳定司臨時啓稟,量減元數,以省浮費。元案所載之數,或多或少,其多而積久者,各司減價斥賣;其少而闕供者,增價和買,或有年年引納之弊,而不一改正,使無用之舊案,爲經費不刊之法可乎?臣聞,近日特賜數下。此皆橫看所不載,先朝所無之費也。此等事,令詳定司及戶曹,詳議啓定後,貢案橫看,以次改正何如?」鄭文炯議:「國家經費,載於橫看。若依橫看出納,無別例之需,則不須汲汲改案以加收矣。姑令詳定司及戶曹,依橫看磨鍊,其別例不足之物,詳確以啓何如?」韓致亨議:「臺諫所啓當然。詳定所國用不足之物,磨鍊以啓後,更議何如?」從致亨議。
○命義禁府鞫遼東解送漂流人金福等五人。
11月4日
[编辑]○辛丑,貢案詳定所堂上尹弼商、成俊、金應箕書啓:
今觀貢案詳定事,減數必少,加數必多,民不被實惠矣。近年國家多事,費用不貲,故間或告匱。今則大事已畢,諸君、翁主幾已出閤,用度漸省。若因此節用,不至匱乏,何必汲汲改定貢案乎?況定貢均然後,民無怨咨。今黃海、江原兩道,皆過限未量田,姑待兩道畢量田,均定貢賦,猶爲未晩。請姑定詳定,如國用不足,不得不加定,則令戶曹磨鍊啓達後,更議何如?
從之。
○司諫洪湜、掌令安瑭啓:「昨敎云:『疑則勿任,任則勿疑。旣委詮曹,何復疑之?』臣等以謂,殿下之於大臣,固當推誠不疑。然任銓曹者其用人,一出於公則可,一有私意間之則甄別不精,黜陟不公,高下任意,操弄威福,國家之治亂係焉。殿下安可以爲,旣委銓曹,而端拱淵默,無所可否,使之縱恣無忌乎?臣等恐有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之嘆。朴楗以識理宰相,援引非例,妄冒上言,爲子求恩,巧伺上旨,殿下特命換差,銓曹不據法取稟,卽換名郡。若有問者,必曰:『是特旨也。』使用人之失,歸之於上,而己則免責矣。柳應龍亦宰相之子,超授七品,亦已濫矣。然則殿下推誠委任,而爲銓曹者其用心行事,果能副殿下之言乎?又敎云:『爾等謂:「劉璟則門地寒微。」此言非矣。銓曹用人,各當其器,何用情之有?』臣等以爲,銓曹必以劉璟換朴承煥之邑者,以璟之才,不合於安城,必換承煥然後,可能治之乎?不然則承煥之母在京中,年未七十,璟之母在楊州,年過七十。豈可壞法,以此易彼乎?臣等謂,璟則孤寒,承煥則世族,故銓曹之用情如是耳。且內侍府加設遞兒事,臣等論之非一日,而殿下固拒不納,抑何意歟?殿下爲宦官,而壞遞兒之法;爲承煥、應龍,而壞用人之法。一擧而兩失,請勿留難,以從公論。」
11月5日
[编辑]○壬寅,太白晝見。
11月7日
[编辑]○甲辰,太白晝見。
○百官賀王生辰。
○掌令安瑭、獻納宋千喜啓:「朴承煥事,昨已蒙允。但朴楗之誣飾,銓曹之用情,不可不鞫。」傳曰:「此事非急,今日則但飮酒可也。」
11月8日
[编辑]○乙巳,議政府啓:「蔡允文以都摠府都事陞經歷,今考來歷則初以習讀官拜都事,纔箇滿,遽陞經歷。無賢能、功勞而超擢至此,甚不可。惟議政府、六曹郞廳,箇滿例陞,允文請改正。國家取人者,將欲用之也。今權知官多沈滯,若待缺例遷,則有至十年不得受祿者,非徒有乖於取人之意,爲權知者亦不勝其苦。祖宗朝有以散官六品登科,則例授六品實職。近以三館員多缺,特令五品以下竝屬三館,此則一時權宜也。請令該曹磨鍊,隨散官高下,授六品實職。且祖宗朝中重試者,或加資,或實職,今三館員中重試者四人,請依舊例,竝令去官,使權知得陞。」從之。
11月9日
[编辑]○丙午,受常參、朝啓。承旨楊熙止啓:「別監加波里犯罪配邊時,賂押行驛子逃亡,罪斬待時,三覆。」王問左右,左議政魚世謙曰:「舊法,勒令入居人外,犯罪徙邊者雖逃,例不死。其後以一般徙民,不宜異法,皆置死律。」王曰:「律旣如彼,其依律。」熙止又啓:「春川居良女古音德,與奸夫謀殺本夫,罪凌遲處死,三覆。」王問左右,世謙曰:「初推時,言辭各異,至刑訊十九次乃服,似有可疑。」左贊成李克墩曰:「法,奸夫殺本夫,則其妻雖不知,亦當絞。今已服辜,當據法定罪,但未知其情耳。」世謙曰:「初奸時亦拒逆,勢窮從之。此非和奸,情有可哀。」王曰:「若無謀殺之心,則何爲應之乎?今已伏辜,其依律。」
○判中樞府事李克均啓:「慶安一路,廣州德豐驛元居三戶,慶安驛元居五戶,利川阿川驛元居三戶,吾川驛元居五戶,陰竹留春驛元居六戶,驪州新津驛元居八戶,楊花驛元居五戶,安平驛元居三戶。《大典》例錄小路,而慶尙道安東都會進上,盈德別進上,皆由此路,倭人之行及英陵獻官、執事絡繹不絶。各驛立馬者少,奔馳無暇,將不能支。前日受敎內:『凋殘各驛,有助役正兵。』《續錄》頒降後,竝皆停罷。臣意,德豐、慶安、阿川、吾川、留春隷良寸道,楊花、新津、安平隷平丘道,慶安驛丞權罷爲便。且倭人所經安平、新津、阿川、慶安、德豐依前受敎,加助役正兵何如?且良才一路,佐賛、分行兩驛凋弊尤甚。慶尙、忠淸兩道進上及倭人使客連絡,驛吏勢不能當,則逃散不現,其蘇復條件,令該曹磨鍊何如?且臣於道路,見甲山、三水入居者,携持老少,跋涉甚苦。況今永安道窮陰積雪,冱寒倍他,其未發本家者,許令明春入送。又抄出其戶,以屬殘驛何如?」知事洪貴達曰:「臣頃者以英陵獻官,往還驪州、廣州,各驛凋弊,正如克均所啓。大抵驛吏不得一日休息,凋殘無怪。若不以時救之,終至於人物盡散,然後欲施蘇復之策難矣。成宗朝臣啓佐賛、分行兩驛凋弊,命下兵曹議蘇復。兵曹請各給富實入居十戶,已有成命,未及施行,各道入居,命盡入甲山、三水,故兩驛時未入一戶。近臣復過兩驛,凋弊倍舊。臣見察訪問曰:『前此驛路弊事,察訪直啓有例。兩驛凋弊如此,何不啓之?』察訪曰:『今不得爾。』又問曰:『何不報監司?』察訪曰:『我則人微,監司事繁,雖報之,豈得施行?是若選有名朝士爲察訪,則則庶有爲矣。』臣意亦以爲然。前者以黃海道七站及京畿迎曙等路凋弊,擇秩高有名朝士爲察訪,其後頗有蘇復。今良才察訪亦請擇遣。」命議于大臣。尹弼商、盧思愼、魚世謙、鄭文炯、韓致亨、盧公弼、許琛、李淑瑊議:「分設驛丞、察訪,《大典》所載,不可以一時之弊,輕易紛更。且三水、甲山,防禦最緊,人物死亡殆盡,宜急徙民以實之,不宜分入各驛。但如克均所啓,則不可不救。然諸驛皆有人馬位田,又有奴婢助役,而獨慶安一路凋弊尤甚,未知其由。其受弊之由,救弊之策,令其道觀察使,備細訪問,磨鍊啓聞後,更議爲便。洪貴達所啓良才道察訪,以秩高有名朝士差遣事,令銓曹便否磨鍊,施行何如?」從之。
○御經筵。
11月10日
[编辑]○丁未,太白晝見。
○御經筵。知事洪貴達曰:「請於晝講,讀朝經筵所講。」傳曰:「卿爲藥房提調,知予證候。尙有是言,其不知者以爲何如?」
○傳曰:「後苑薄石輸入軍二百名,令兵曹急速定送。」
11月11日
[编辑]○戊申,太白晝見。
○受朝參,御經筵。
○承政院啓:「昨日命放金貴知。此人在成宗朝偸食御膳,其罪當死,特命全家徙邊,上恩至重。今命放還,非徒廢法,如此之類,皆有蒙宥之望,而無久住之計,邊圉虛疎。」傳曰:「國有大事,則卿等言之可也。如此小事,不必言也。」更啓,不從。
11月12日
[编辑]○己酉,太白晝見。受常參,御經筵。
○傳于承政院曰:「柳子光所啓減軍額以救生民事,其議于曾經政丞及政府、六曹堂上。」鄭文炯、韓致亨、李克墩、成俊、李世佐、尹孝孫、趙益貞、金悌臣、李季男、鄭錫堅、李克圭議:「子光所啓民弊,果有是也。祖宗朝屢常講究,而不能救。成宗辛卯年間,以軍士保丁不足,量減正兵以充之。前旣減而今又減之,則其於軍國大計何如?減兵之策,斷不可施行。但軍士代立,古無其法,故雖私相代替者,不得恣意徵價。自立正兵代役之法,代役者托以役重,二朔之價,必准十五六匹,其准保者,尙難備給,況未准保者乎?正兵凡入番,而二朔相遞,或連年番上,或間年番上,然則貧民將何以支乎?請依祖宗朝例,革代立之法,以杜濫徵之源。且未准保者,令該曹抽出旅外正兵之保,爲先充給。」申浚、洪貴達、朴崇質、金敬祖、鄭眉壽、李昌臣議:「自古軍額之多,未爲國家利益。我國一自括民籍軍之後,家無漏丁,以致兵弱農傷。臣等意謂,窮則變,變則通。此聖人陶甄一世,因時制宜之道也。不一變通,何以祛積弊?請令該曹,參考祖宗朝軍額多少,量減其額。且初設旅外正兵,蓋籍其額外餘丁,以備實數有闕,而充之也。今則別設其旅,隨他番上,了無補闕之意,請除旅外正兵,以充旅內之闕。」盧公弼、許琛、李堪議:「大抵軍額多,則父子兄弟各役其役,無有餘力,或失其業,誠如子光所啓,然民之困窮,非獨由於軍額之多。但旅外正兵其數尙多,以此充其闕數,加年壯者,勿窮極搜括,以休其力。」朴安性、李陸議:「古云:『兵貴精,不貴多。多而不精,不若少而精之爲愈。』然前已再減,今又減之,則其存者幾何?各官衙前不爲不多,豈宜減軍額,以益之乎?況入番之法,載在《大典》。若以此爲頻數而必疏之,則其一朔相遞之水軍,又何以處之乎?但作散別侍衛、甲士及軍戶餘丁,勿別作旅,或充戶首,或充保人,則自然軍戶得以蘇息。」安瑚議:「軍額不可輕減,請疎其番,以休其力。」從公弼等議。
○執義李惟淸啓:「敦寧府爲議親設。成宗朝郞廳箇滿,則其可任事者移敍,餘竝改差,使相遞除授,故遠近族親,均受其祿,請依舊章行之。」傳曰:「知道。」
○下書于忠淸、全羅、慶尙道觀察使曰:
道內風霜、水災尤甚處,更審馳啓。
○戶曹判書朴崇質等啓:
「今因獻納宋千喜所啓,命本曹改議忠淸道災傷以啓。臣等以爲,凡災傷處,其道觀察使及敬差官旣已磨鍊,自今月初一日,開倉納稅。且去丙辰年用度米,四萬餘石,而今歲上納之數,不過三萬餘石,不可改議。」
傳曰:「已下書于各道,姑待回啓。」
○臨陂人朴仇叱同上言曰:
隣人金延孫曾奸臣妻,而反令其弟,誣告臣奸女子,致令巫女受訊杖而死。又奪臣家財黜之,不勝痛悶。
傳曰:「此事關係綱常,其令敬差官李世英鞫之。」
○尹弼商議:「沈湄旣已定罪,勢難追改。然原其情,國喪一朔內,再度宰牛,非人臣所忍爲也,而況方欲自明,以時推照律,恐或曖昧。」李克墩、尹孝孫議:「事在數年之前,更究得情爲難。」傳曰:「事涉可疑,其許通。」
11月13日
[编辑]○庚戌,太白晝見。
○刑曹判書朴楗上狀辭職曰:
臣以庸品,遭遇聖明,猥居六卿之列。罄竭心力,欲副隆委,而智慮淺短,加以衰耗,刑獄訟理,豈盡無冤?黽勉從事,于今三載,日夜兢惶,罔知攸措。竊念,獄訟失情,則傷和召感,皆由於此。臣日與左右僚佐,論議往復,未嘗不致意,然臣之庸暗,安可必其事事中理乎?刑人、殺人,最是重事。臣自度不勝重任,其於物議何?伏願遞臣重任,置之閑地。
傳曰:「閑官換差。」
11月14日
[编辑]○辛亥,受常參、朝啓。承旨楊熙止啓:「徙民朴有昌在途逃亡,罪斬待時,三覆。」王問左右,左議政魚世謙曰:「前日,徙民加波里逃亡,命依律,今亦當依律罪之。但欲率其妻入歸,非欲永逃也。」王曰:「是憚於徙邊,其依律斷之。」熙止又啓:「校書館諸員朴元柱偸書冊,計贓罪當斬,三覆。」世謙曰:「偸官物,情甚可憎。」刑曹參議鄭眉壽曰:「元柱罪當死者,以盜倉庫錢糧之律比之。所謂錢者,如金、銀、銅、鐵;所謂糧者,如米穀等物,書冊非錢糧之例,以此律比之,恐不當也。」世謙曰:「凡倉庫所藏,非特錢糧,而言錢糧者,擧其大者耳。若盜豐儲倉紙,則將何律以論之乎?」眉壽曰:「死罪至重,比律斷之,似不當。」世謙曰:「雖盜重物,以爲非錢糧,而不罪可乎?」王曰:「死罪非輕,其廣考前例以啓。」
○御經筵。
○以申浚爲刑曹判書兼知經筵事,洪貴達工曹判書,丘致崐江原道觀察使,南世周弘文館應敎,盧效愼慶尙左道水軍節度使。
○平安道觀察使鄭敬祖馳啓:「建州衛野人沈吾乙只與溫下衛野人李時驢未切族,而時驢未乃兼司僕李玉三四寸親。二人相語云:『吾族類繁盛,幾至二百餘戶。頃者朝鮮宣諭官之來,三衛竝蒙恩賜,而我輩獨未蒙恩,一以憾慨,一以健羡。吾族親李玉若來,吾輩亦當如彼。』野人金主成可云:『戎虜衛名雖殊,率皆連族,凡所作爲,無不相知。昔年高山里作賊者,三衛之人,而三衛指我輩爲賊,可愧之甚。且大國已令童僉知再來三衛,審見道路形勢,獨於本衛,請送李玉,而至今不送,尤可恨也。」命示于曾經政丞及議政府。尹弼商議:「建州衛沈吾乙只等請遣李玉,其情未可知也。其曰:『童僉知再來三衛。』之言,當答曰:『童淸禮之遣,國家只以其兄切欲相見,故特許之耳,其道路、形勢,國家何欲知之?汝輩之言誤矣。汝等本不作賊,國家待之無疑,何嫌而有此言?』彼若更請,當曰:『如此事,非我擅啓。』權辭以對何如?」盧思愼議:「溫下衛請送李玉,非一二度,且居吾近境。雖小部落,未可輕絶,其遣李玉便否,請令兵曹考例,熟議以啓。」愼承善議:「遣李玉似可。累次求見,誠意懇至然後,可許也。」魚世謙、韓致亨議:「溫下衛族親,自稱二百餘戶,其實難知。因小醜一時之請,輕遣使臣,以損威重,恐爲未便。彼若更來,誠心懇請,令兵曹臨時啓稟,更議施行。」鄭文炯議:「李玉請見事,兵曹已受敎行移,伏惟上裁。」從世謙等議。
11月15日
[编辑]○壬子,受朝賀,御經筵。講至《殤帝紀》立博士十有四家,知事李克墩曰:「三代之時,六經之書,昭然如日中天。至秦始皇欲愚黔首,焚詩書百家語。漢高以馬上得天下,不事詩書,武帝以雄才大略,表章六經,罷黜百家。其時惟董仲舒,亦能明其道,不計其功,正其誼,不謀其利。逮至趙宋隆興,五星聚奎,周、程相繼而出,至朱子,能發明其蘊奧微旨,六經之道,復明於世。臣之意以謂,漢立博士十有四家者,誠以聖學不明,未領其要而然耳。」至鄭衆封鄛鄕侯,侍講官南宮璨曰:「古者宦官但授中使而已,至是時,鄭衆寵極封侯,宦官用權,自此始,而漢亡之兆萌矣。生乎漢之後者,可以鑑矣,而唐明皇以李輔國封王,終見竄逐,後世人主尤可鑑矣。」大司諫金永貞曰:「前者臣等奏疏,至今留中不下,未知發落。」不答。
○兵曹啓:「盧效愼已經兩界守令,多有經歷,故擬水軍節度使。今聞,碧團之戰,以助戰將,不能救援,至於敗衂。其爲人必㤼懦,不合邊將,請改正。」傳曰:「可。」
○判中樞府事李克均畫慶尙右道地圖以進曰:「左道地圖,則成宗朝畫進,而燒於崇文殿失火時,臣亦未嘗藏本,故不悉其詳。」傳曰:「地圖則予旣觀之矣。但其所啓,不可以言語盡傳,當面議而處之。」
○鄭文炯、韓致亨、李克墩、成俊、李世佐、申浚、趙益貞、李季男、許琛、鄭錫堅、金敬祖、李克圭、李淑瑊、李堪議:「四郞三郞不待島主之令,擅受漂流人而去,於義果不可,其辭宜矣。雖帶去,但給八人過海糧而已,其料米八十石、綿布一千匹,斷不可許。今特送倭適來,令禮曹開說解送之意,勸令帶去,以試其志,若許諾則島主處賜物及過海糧之數,從略更議。」李陸議:「四郞三郞雖假島主爲辭,其實欲多得財物,以利己也。此倭旣辭,則特送倭亦必辭之。辭之如此,而必欲益物以驕其志,竊以謂未可。當語之曰:『汝以爲難,則何必須汝解送?可留爲吾民,亦可由中國以送也。』如此則彼必無辭受之,雖不受庸何傷?但當有以處之耳。」鄭眉壽、李昌臣議:「漂流人解送遼東爲便事,前議已啓。」從眉壽等議。
○傳曰:「京畿物膳生鮮,必以滿尺封進,不無其弊。今後雖不滿尺,許令封進。」
11月16日
[编辑]○癸丑,太白晝見。
○受常參,御經筵。
○前日臺諫上疏,至是乃下,其略曰:
自古閹寺之職,不過守門、傳命、掃除之役耳。國家設遞兒五十九,以給其祿,其未受祿者,皆給月俸、衣纏,待之之厚,無以復加。先王定制,不可輕改,豈意殿下不能遵守祖宗之舊而遽壞?臣等反覆論請,累上封章,而日者敎曰:「予豈以臺諫之言爲非乎?」此則殿下之明,已燭其是非,而留章數日,遲回顧惜,卒未能快從公論者,得非殿下之心有所蔽耶?殿下稀御經筵,不勤視事。朝臣之進見有時,所與朝夕燕遊者,獨有宦寺輩耳。戲慢、邪媚之態,日陳於前,使殿下好善、樂道之心不篤,而殿下於一念之間,未能撤其私邪之蔽、燕私之好,不能盡出於法度。故此輩得以揣摩上意,迷誤聖聽,以求恩澤,而殿下反寵昵之,遽壞成法,至使宰相,不得議其得失,侍從不得論其是非者何哉?往者雷震正殿,天戒丁寧。殿下於其時,修省恐懼,盡去玩好之具,求言從諫,天理藹然。未幾私意復萌,寢以懈弛,所令、所行又未能盡孚於公議,故物論譁然。邇者星文示變,時令不順。上觀天時,下揆人情,已有大可懼者矣。臣等聞,昔周宣王遇災而懼,側身修行,任賢、使能,王化復行。殿下克勤天戒之心,大懈於前日,揆之宣王側身修行者,一何遠哉?大抵宦寺善承迎主意,盜竊寵榮。勢焰盛,權柄在手矣,禍人國家,可勝道哉?昔高麗氏五百年間,政治之可稱者少,而惟不許宦寺參職一事,遠過前代。堂堂盛朝,豈下於高麗,而崇長此輩,以至滋蔓哉?伏願殿下,仰守成憲,俯循公議,亟收宦官遞兒,以防其微。
不報。
○召李克均傳曰:「觀卿所進地圖,多有不解處。欲於異日,令卿開說,使史官書之。」克均啓:「此圖甚大,不便御覽。令畫工改作小圖何如?且左道地圖,本義城縣令李宗準所畫,而宗準藏其本草,請令改圖進之。」從之。
11月17日
[编辑]○甲寅,御經筵。特進官李世佐曰:「日者三館重試者,竝令去官,然以七品陞六品可也,但以八品、九品超授六品不可,且凡加資不必陞職。至於本館陞敍,如副正字,則授正字著作則授博士,何如?李宗灝經明、行修,以草茅知遇先朝,擢授承旨,未幾轉全羅監司。臺諫駁宗灝成宗昇遐之日婚其子,乃見罷,然宗灝若知之,豈忍爲此事耶?自古有議賢能之法,如宗灝者久廢不用,甚不可也。」尹弼商曰:「宗灝事,誠如世佐所啓。」王曰:「果賢者,不可終棄,二事當收議。」世佐又啓:「尹興商以作散,經年未敍,上言訴冤。臣未知興商之爲人,人皆云可用者也。近者授掌樂僉正,臺諫駁罷,是廢棄前程,禁錮無異。」王曰:「敍用可也。」
○臺諫啓:「臣等論宦官遞兒加設事,已踰旬月,而未蒙允可。宋琚犯私罪見罷,未經年敍用。沈湄以宰相,卒哭內宰牛,敗常莫甚,人所共憤,而特命許通。此皆毁成法,累聖德。」不聽。
11月18日
[编辑]○乙卯,太白晝見。
○受常參,御經筵。執義李惟淸、獻納宋千喜曰:「內侍遞兒,先王旣酌定,殿下當謹守成憲。崇寵宦寺,古人所啓。今者特設從六品、正五品遞兒,其俸祿一年之費,年凶則可救一縣之民。且宋琚初拜司勇,俄遷都事,陞經歷。雖未嘗作散者,如此超陞,固爲不可,況琚曾犯罪乎?沈湄雖宰相,一無知人也。其奴已承服,則忘哀食肉明矣。古人云:『三細不宥。』請勿許通。」不從。
○召持平辛服義問曰:「爾前所啓各浦不産物分定事,問于該曹則曰:『無矣。』其何以啓之?」對曰:「臣曾守咸平縣,境內有臨淄浦。水使責納獐脯、鹿皮等物,萬戶分定水軍,收合綿布買納,其弊不貲,故啓之。」命問于其道監司、水使。
○掌令安瑭、獻納宋千喜論啓內侍遞兒及宋琚、沈湄事,不聽。
○司憲府劾藝文館檢閱辛世璉罵辱奉敎鄭承祖,罪當杖八十,王問曰:「亂臣賊子,雖甚可惡,然必分首從。今以陵辱上官,加律科斷,無乃過乎?」司憲府啓:「尊上官之風,四館皆然,而世璉罵辱長官,士林所共憤,當用此律。」王曰:「只杖贖。」議政府啓:「內侍遞兒,臺諫累日論啓,尙且留難,願快從。」王曰:「此非漢家鄭衆之例。」
11月19日
[编辑]○丙辰,太白晝見。
○冬至。王率百官,行望闕禮,仍賀三大妃殿,進表裏。御明政殿,受百官賀。
○執義李惟淸、司諫洪湜論啓內侍遞兒,宋琚、沈湄等事,不聽。
○尹弼商議:「李宗灝事,臣於經筵已啓,伏惟上裁。」盧思愼、鄭文炯、韓致亨議:「宗灝所犯,非終身不可用之罪。且其爲人,亦有才行,廢棄實爲可惜。」愼承善議:「成宗薨逝之日,凡有血氣者,莫不哀慟。宗灝以識理宰相,若知之,則豈忍爲其子取婦耶?久處散地,似爲未便。」魚世謙議:「李宗灝朋伴間皆以純正目之,豈以一眚,終棄不收哉?且宰相屬散者,不經年敍用事,載在《大典》,是在聖鑑。」從思愼等議。
○尹弼商、盧思愼、愼承善、鄭文炯議:「以三館中重試者,旣已加資,豈可越品超陞?仍舊爲便。」魚世謙議:「重試入格,猶滯三館者,只三人。一則博士,一則著作,一則正字,階皆六品。在前例,雖權知,陞授准職,況此三人,其去官不遠,非權知之比,而獨未蒙重試之功,似違舊例。若於本館,陞一等遷敍,則坐上之人,不能遷轉,又有無罪沈滯之患,此非《大典》以次陞之意。今將重試三人,依前例去官,則國家不遺重試之才,坐上人無沈滯之患,權知等敍用之路稍開。如此三者皆通,而無礙矣。」韓致亨議:「重試人祖宗朝優待之。去榜中重試,在三館者,不過三四人,從散官去官何如?」從弼商等議。
11月20日
[编辑]○丁巳,大司憲李諿、大司諫金永貞論啓內侍遞兒及宋琚等事,又啓:「史官與臺諫同,辛世璉,罵辱上官,士風不美。不宜進退上前,秉筆書美惡,請罷黜。且李宗灝以其有才行命敍,然其才則未知,所謂行則掃地矣。前敎云:『宗灝等與禽獸無異。』今乃命敍何也?沈湄旣定罪錄安,請勿許通。」不聽。更啓:「遞兒及宋琚事,壞法之大者也。世璉事,有關風俗。宗灝及湄事,皆係干綱常。夫法令也,風俗也,綱常也,皆人主所當扶持,而御下者也。若人主先自壞之,則群下何所觀感,而懲創乎?」傳曰:「內侍數多,不得已加遞兒耳。湄乃昭憲王后父溫之奉祀孫也。已議于宰相,而許通矣。宗灝事亦議之,皆曰可用,故特命敍之。宋琚其降授本職,世璉事不允。」更啓:「內侍任事處,比前日有減。人主初政,當以任賢、恤民爲先務。其無功食祿者,皆當汰去,不宜爲宦寺增祿俸也。湄雖奉溫祀,溫旣得罪於先朝,湄又敗常於今日,豈可特宥?雖有敎削案,不敢奉敎。宋琚作散,未經二年,雖都事,亦不可授也。宗灝在成宗朝爲承旨,其受恩寵,倍於他人,尤不當如是也。世璉之爲人,不宜濫居淸班。」傳曰:「世璉其遞之,餘不聽。」世璉爲人便捷儇利,宰相常愛護之。以此益驕傲見敗。
○禮曹啓:「遣郞廳問對馬島特送藤原國幸曰:『琉球國標來人,汝可帶去,轉送其國乎?』答曰:『不稟島主,擅便帶去,吾何敢焉?國家,通諭島主,島主若許,則敢不唯命。且本島與琉球國不通久矣。計水程一年半,方到國都,往返可三年矣。』今將何以處之?」傳曰:「更議以啓。」
○議政府啓宦寺遞兒不可加設,不聽
11月21日
[编辑]○戊午,御經筵。司諫洪湜、持平辛服義啓:「自古寵任宦寺,未有不至危亡者,至於唐其禍慘矣。先儒云:『宦寺之禍,始於明皇,成於德宗,極於昭宗。』明皇豈意其禍極於昭宗乎?今爲宦寺,加設遞兒,安知後日不爲昭宗之禍哉?請爲國家遠惠,防微杜漸。沈湄事,雖議大臣,而議不純一。以事在於疑,特命許通。大抵陳訴者,謀免其罪,搆辭巧飾,何可輕信許通乎?李宗灝不可敍用,宋琚不可陞敍。」不聽。
11月22日
[编辑]○己未,御經筵。大司憲李諿、大司諫金永貞論啓:「內侍遞兒,不宜加設,李宗灝大節已虧,不宜敍用。」不答。
○臺諫上疏,論內侍遞兒及沈湄、李宗灝事,御書其尾曰:
予豈不知公論所在?然勢不得已也。
11月23日
[编辑]○庚申,臺諫合司論啓內侍遞兒及沈湄、李宗灝事,不聽。
○賜酒肴及虎皮、鹿皮、角弓等物于承政院曰:「今日庚申也。其共守夜,爲戲以賭之。」大司憲李諿等啓:「人君無戲事,守申之戲,閭巷豪俠兒所尙也。今令承政院效之,禁中非戲遊之地,近臣非賭博之類,請命停之。」不聽。
11月24日
[编辑]○辛酉,臺諫合司啓宦寺遞兒及沈湄、宗灝事,不聽。
○先是,因雷變,下敎求言。丹城訓導宋獻仝上疏,凡十七條。其一,請依中朝,不許宦官娶妻妾。王初欲拿來詰問,因承政院之啓,令給馬上送,是日獻仝詣闕。王問曰:「自祖宗朝,宦官有妻妾。汝今言何也?」獻仝書啓:
宦官妻妾幽閉,積怨傷和,或至失行,有累盛治。故臣於前日,陳言及之。
傳曰:「宦官妻妾失行者,汝其悉陳歟?」獻仝對曰:「宦寺之妻失行者,臣未嘗聞。但李存命之妾,曾居陜川,私通書員産兒,今留養奴家矣。」傳曰:「此事已於成宗朝事覺坐罪。其他汝亦知否?」獻仝對曰:「此外無所聞。」王不問遣還。
11月25日
[编辑]○壬戌,王進宴于三大妃殿,命饋宗宰二品以上、實錄廳、弘文館、六曹堂上、臺諫、承政院、藝文館、入直諸將于明政殿庭。
○傳曰:「明日欲獻三殿,綿布三百五十匹、正布二百匹入內。」
○臺諫上疏,論內侍遞兒不宜加設及沈湄、李宗灝事,留中不報。
11月27日
[编辑]○甲子,下臺諫疏,臺諫啓:「往日上疏,留中五六日不報。今又上疏,至三四日乃下,而終不允。是殿下必以臣等所啓爲厭也。」傳曰:「遞兒事,吏曹考啓後,當發落。」更啓:「遞兒事,臣等當待命。湄及宗灝事,請聞發落。」不報。下御書:
予,累日不聽遞兒事,非崇寵宦寺。今者,多有權設處,有仕而無祿,則誰肯服勞?君非宦官,罔使,故不納卿等之言。予更思之,爲宦寺輕改舊章,實害於政。勉從卿等懇悃之言,速退其司,以斷詞訟,使無冤鬱之民。
諿等更啓:「宦寺事,今蒙允兪,不勝欣抃。固欲退去治事,但沈湄不可改案,宗灝不可敍用。」不聽。
○慶尙右道兵馬節度使李居仁、水軍節度使卞宗仁馳啓云:「今月二十一日,薺浦居倭里中火燒,烟焰漲天。僉節制使朴衡武、熊川縣監柳涇等,領兵馳到欲救火,見倭人各持兵器乃止,使人問之,則不直說,但云:『事畢後,當親進細告。』日落時,三甫羅汝文等三十餘人來告:『當斬有罪人。』衡武等答曰:『任汝爲之。』三甫羅汝文等還去。已而,盛種等五十餘人將倭頭九級,生擒三人,跲陣前斬之,仍付書契二通,其一則乃島主宗杙盛贈衡武等書。其略曰:『去九月,薺浦居十一人,以釣魚出浦,久不還。十月中旬,得出浦者三人問之,則答曰:「爲風波所漂,艤船于界限之外,官吏以無射官,擊殺八人,吾輩僅免而來。」宗盛者遣急船以聞。予念,不帶射官,罪固難逃。此事若上達,必煩詔責,玆令宗盛悉搜索顯戮,以懲後來。自今帶射官之船,偶爲風波所激,漂到不意之處,爲官吏枉殺,則予當訴冤。』」
11月28日
[编辑]○乙丑,臺諫論啓李宗灝、沈湄事,不聽。
11月29日
[编辑]○丙寅,太白晝見。
○百官賀王妃生辰。
○臺諫上疏,略曰:
日者許通沈湄,而壞綱常之道;敍用宗灝,而釋不忠之罪。殿下之壞法亂紀,何至於此極乎?臣等伏閤論執,迄未蒙允,不勝痛心。夫人之異於禽獸者,以其有綱常也。人而無此,則冠裳而禽犢矣。沈湄性本狂愚,一無知人也。但以戚里,位至乘軒。當國恤,忘哀宰牛,與禽獸何擇?刑官之推鞫錄案,固已當其罪矣。若曰:「時推錄案,事涉曖昧。」則敗常之罪,誰肯隨問猝服乎?律有據證定罪之法。辭證已明,則其書名廢錮,何足怪哉?若曰以議親則律有十惡之罪,不在八議之內。豈可以此而許通乎?李宗灝以草茅賤士,出身科第,位至二品。成宗擢拔之恩,糜粉難報也。當昇遐之日,敢行醮子之禮,其不忠之罪,固當廢棄終身矣。若謂宰相皆曰可用,則是亦宗灝之徒耳。夫君親一也。豈有爲人臣子,而推薦不忠之臣子於君父乎?《書》曰:「稱非其人,惟爾不任。」今之宰相,當受不任之責矣。烏可徇其謬擧,而遽命敍用乎?伏願殿下,虛懷聽納,亟收成命。
不聽。
11月30日
[编辑]○丁卯,太白晝見。
○王御仁政殿,受功臣仲朔宴。
○大司憲李諿、大司諫金永貞等啓:「節義之崇與不崇,係國家安危。西漢之季,王莽以斗筲之才,得以攘臂神器者,以士大夫重利祿,而乏節義也。東都之末,曹操以鬼蜮之雄,不敢染指漢鼎者,亦以士大夫崇節義,而薄利祿也。日者沈湄、宗灝,國家論以無臣子之節,或錄案廢錮,或擯而不用,其所以礪節義、正士習、扶名敎者至矣。未幾復命許通敍用,臣等恐士大夫隨風而靡,區區之節義,復不能守,風俗衰陋,恥尙失所,而國非其國矣。」不聽。
十二月
[编辑]12月1日
[编辑]○戊辰朔,御經筵。講至漢文帝朕爲守財爾,豈得妄用?領事魚世謙曰:「以天下之大,四海之富,苟所欲爲,有何不得?然且節儉如是,願殿下以文帝爲法。」持平朴召榮、獻納宋千喜論沈湄、宗灝事,不聽。
12月2日
[编辑]○己巳,幸慕華館閱武。
○大司憲李諿、大司諫金永貞等上疏曰:
殿下初膺大寶,君臨黎庶,固當爲國家扶綱常,爲生民立人極。如有棄禮義、捐廉恥,以虧臣子之節者,則必罰而無赦,以正四方之耳目可也,不宜有所寬貸,以傷治化。宗灝特蒙成廟擢拔,再任喉舌。沈湄夤緣戚里,濫叨宰樞。斯二人雖捐躬,不足以報罔極之恩,而天崩之日,冒哀醮子;卒哭之內,宰牛食肉,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臣等嘗聞,成廟登遐之後,盜在赦列者,相聚而哭;三浦倭奴,爭撤魚梁,彼尙感戴哀慕如此,況士大夫乎?斯二人者,名爲大夫,乃反如是,同朝臣僚,皆切齒唾罵,羞與爲伍。錄案廢棄,物論猶未快,殿下反欲貰之,釋綱常之罪,除已錄之案?
不報。
12月3日
[编辑]○庚午,臺諫合司論沈湄、宗灝事,不聽,以不能盡言責,遂辭職,不聽。
12月4日
[编辑]○辛未,前此,行司直河淑溥辭歸鄕里。王知其淸簡廉謹,下書褒美,仍命召,超授高品。
○臺諫論沈湄、李宗灝事,不聽,又辭職。
12月5日
[编辑]○壬申,魚世謙議:「對馬島主爲國家誅賊倭,以効忠勤,其意可嘉,例加褒美。其從島主之令,戰至死傷者及延燒其家者,亦當收恤。」從之。
12月6日
[编辑]○癸酉,命召臺諫復職。臺諫啓:「所論二事,所係甚重,臣等終不得不言,以盡其責,而殿下亦不可不從,以快公論。」不聽。臺諫又辭職。
12月7日
[编辑]○甲戌,庭試文臣于仁政殿。
○召臺諫復職。令執義李惟淸以赴試,惟淸等啓:「臣等方論大事,何暇製述?」傳曰:「其勿更言,赴試。」
○臺諫論沈湄、李宗灝事,不聽,又辭職。
○同知中樞府事李朝陽書啓:
臣爲北道節度使,觀穩城鎭人民逃散,軍額日減,其逃散之故有三。其一,軍額多而保人未充。其二,貸公債者逃亡身死,則徵諸一族、三隣。其三,庫內虧欠穀物,分徵官吏、庫子,貧不能納,亦徵諸三隣、一族。以此之故,流亡殆盡。臣意,軍有定額,不減元數,則保人難以元給。但各年未納公債蠲減,以本營所儲會計不錄綿布買穀,則庶可充數。且逃亡人雜在隣鎭,其本身重論,則已散者懷惠而自還,未散者畏法而安業。
命下兵曹。
12月8日
[编辑]○乙亥,文臣庭試,校理南宮璨居首,注書李希舜居次。命加璨一資,給希舜兒馬。
12月9日
[编辑]○丙子,正言郭宗蕃書啓:
自生民以來,君臣、父子之倫,賴以不墜者綱常耳。祖宗朝每於頒赦,關係綱常,雖小不釋,人皆知綱常之重,不敢犯分。殿下卽位以來,罪犯綱常者,竝皆赦宥。成宗二十六年扶植綱常之功,盡毁於殿下之數年。今沈湄、宗灝罪在不赦,而特命許通敍用,臣念至於此,不勝痛心。
不聽。正言朴權啓:「人之所以爲人,以其有人倫也。今沈湄、宗灝自絶人倫,是非人類也。殿下必欲錄用何也?且臺諫不可一日無也,而累日不召,是殿下憚於直言也。」不聽。命召臺諫復職。大司憲李諿、大司諫金永貞等啓:「沈湄旣以敗常錄案;而今命削案,宗灝旣以不忠受罪,而今命敍用,是殿下之命令不一也。命令不一,而綱常墮地,則國事將日非矣。」不聽,又辭職。
○傳于承政院曰:「其令攸司,搜訪尹起畎及申氏內外族屬,具錄姓名以啓。」
12月10日
[编辑]○丁丑,大司憲李諿、大司諫金永貞等書啓:
殿下敎曰:「汝等所言,非徒可笑於今時,後世如有超出之人,亦必笑之矣。」臣等待罪言官,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乃其職也。今劾沈湄、宗灝等敗常、不忠之罪,累旬伏閤,不見採納,是失其職也。失其職而冒居不避,義所未安,故敢懇辭再三,輒命就職,臣等進退,實爲狼狽。假有超出之人,生於後世,非獨笑臣等不得其言,而苟容不退,亦笑殿下徇私意、排公論,而不恤綱常之壞矣。臣等所論,皆係於人倫,合於義理,豈有外人倫、悖義理,而超出者乎?如釋氏之類,以無父、無君之敎,鼓張一世,自以爲超出者,則必笑臣等之區區爭是非也。臣等聞,臣之事君,猶子之事父。今有人焉,持父之服,而宰牛食肉;聞父之喪,而宴飮婚娶,則謂之人子可乎?以此推之,沈湄、宗灝之爲人,其不可許通、敍用也決矣。管子曰:「禮義廉恥,謂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賈生曰:「上設禮義廉恥,以遇其臣,臣不以節行報其上者,則非人類也。」此輩固非人類,豈復見用於世乎?夫上開一源,下生百端。此輩若復見用,則凡四方不忠、無行之徒,皆連茹而進,孰不外飾事君之禮,而內懷背上之心哉?然則國家其能長治久安乎?三綱不正,四維不張,天命、人心去就離合之幾,實在於此,甚可懼也。殿下何惜此輩,而不顧祖宗百年之基業乎?臣等反覆論執,非不詳且盡也,而殿下固拒不納,臣等固知其由矣。豈不以大臣之議,倚以爲重,而成命頒下已久,勢難還收乎?夫事有是非,理有曲直。據大臣之議,參臣等之論,則事理孰是孰非?《易》曰:「不遠復,無祗悔。」《書》曰:「后從諫則聖。」伏願殿下,快從公論,亟收成命,則所謂不遠之復,從諫之聖,殿下兼有之矣。
不聽,辭職。
12月11日
[编辑]○戊寅,命入倭金三十斤。
○命召臺諫復職。
○臺諫論沈湄、李宗灝事,不聽,又辭職。
○以洪貴達爲工曹判書,李永蕡慶尙左道水軍節度使。
12月12日
[编辑]○己卯,先是,丹城訓導宋獻仝因災變上疏十七條,其一條曰:
孀婦改嫁之禁,欲崇節義,而尙廉恥也。然飮食男女,人之大欲,故男子生而願爲之有室,女子生而願爲之有家。此有生之初,人情之所固有,而不能止之者也。且婦人有三從之義,在家從父,適人從夫,夫死從子。卽《禮經》之敎也,然或有三日而爲孀者,期月而爲孀者,或年至二十、三十而爲孀者,終能守貞節,如共姜、曹氏則已矣,無父母兄弟,又無其子,或爲行露之所沾,或爲踰墻之所脅,終失素節,往往而是。請婦女年三十以下,無子女爲孀者,皆許改嫁,以遂生生之計。
命議于政府、六曹。尹弼商議:「《大典》所載,不可輕改。成宗之敎,洋洋盈耳,臣不敢擅便。」盧思愼、愼承善、韓致亨議:「《大典》法,不可輕易紛更。」魚世謙、成俊、李克墩、柳輊、李世佐、尹孝孫、盧公弼、許琛、李陸、李淑瑊、李堪議:「《大典》之法,非禁再嫁也,但其所生,不得敍顯職耳。然士族皆欲其子孫通仕路,不墜家聲耳。此法一立,誰肯娶再嫁女,以錮其所生,甘爲庶民乎?故年少寡女,世多有之。當初議諸廷臣,皆對以『幼年寡居,生理甚難。』非不曲盡其情,先王猶斷自宸衷,載之《大典》,垂之於後,所以勸節義、正風俗也,今不可輕改。」鄭文炯議:「年少寡婦,獨居失節,敗常亂俗,或傷和召災,正如宋獻仝陳言,請依律文及祖宗朝古例施行,使無怨女。」朴安性、金悌臣、金敬祖、安瑚議:「王蠋曰:『烈女不更二夫。』蓋婦人之義,從一而終。國家前此三嫁之女,錄於恣女案,其子孫不敍淸要之職。今《大典》再嫁子孫,勿敍東西班之法,所以重節義,而不禁之禁也。然年少寡婦,無父母兄弟之托,而零丁孤苦,抱怨老死,豈無感召?或有迫於窮困,流離失所,汚行毁節,而士族卽爲庶人,則求以全節,而反以毁之,不可不變通,而救之也。依祖宗朝舊例,再嫁女子孫,淸要職外,許通仕路。」申浚議:「再嫁女子孫,勿敍東西班之法,雖非祖宗舊典,專以崇奬節義,砥礪風敎也,而載之《大典》。今以一人陳言,似難更改。第念,國家典章,必使流通無弊,然後永爲遵守。脫有孀婦或迫於父兄、宗族,或出於飢寒、困窮,以至再嫁,而所生之人,有賢能可用者,於東於西,俱不見敍,則臣恐此法終爲不通,須使更張,乃可無弊矣。」洪貴達、趙益貞議:「婦人從一而終,固其道也。《大典》再嫁之禁,所以礪節義也。法非不美,弊復有之。古之人,二十而嫁,或二十三年而嫁。今之士族家嫁其女,率於十歲以前,其或晩婚,猶在二十歲之前。嫁而有一二年而寡者,有三四年而寡者,未及古之當嫁之年,已作未亡人之身。其父母、親戚愛惜家風,不使再適,爲士者亦慮其子孫之錮,不肯娶孀女。此所以多怨曠之女,傷和召災,未必不由於此。間有不勝情慾,自失其節,或爲强暴所汚,累其家世者多。始則求以礪節義,其終毁節義者,未必不由於此。有甚可矜者,只有一女而寡者,拘於法,不改嫁則其父母之後,自此遂絶,豈不痛哉?烈女、節婦世不多得,間或有之,則國家固宜褒奬,以勸其餘。若必人人而責其有柏舟之節,則臣等恐未可必得,而其弊反有如上所云。此法祖宗朝所未有,成宗斷自宸衷而立之,特欲激礪人心爾,其時廷臣皆以爲不可。今之議者,有言不可改者,特以輕變《大典》爲未可爾,非謂法之無弊也。《周書》曰:『道有升降,政由俗革。』臣等意竊謂,變而通之,無妨也。」朴崇質、李克圭議:「再嫁所生,許通仕路,祖宗朝舊例。獻仝陳言,意亦可採。雖云《大典》所載,隨時變通,實合時宜。」李季男、鄭眉壽議:「我國家秉節義、禮敎,而再嫁之事,尙襲前朝弊風,故士族之家,非獨再嫁,或至於三。成宗欲正風俗,其子孫勿敍東西班,其重崇節義、整頓風俗至矣。今不可從浮薄之論,改先王美法。」鄭錫堅議:「謹按,朱文公《小學》書,或問:『孀婦於理似不可取,如何?』伊川先生曰:『然。凡娶所以配身也。若娶失節者以配身,是已失節也。』又問:『或有孤孀,貧窮無托者,可再嫁否?』曰:『只是怕寒餓死,故有是說,然餓死事極小,失節事極大。』釋之者曰:『取婦共承宗廟,以傳嗣續。若娶失節者爲配,則與己之失節同矣。其失節極大云者,失身再嫁,中心羞愧,無以自立於天地之間,雖生何益哉?』前朝時,大倫不明,凡士女再嫁,不以爲怪,至適三夫者有之,而其三適子孫,不通仕路之法,始自前朝。在我祖宗朝,一新汚俗,崇重節義,故再嫁者人皆鄙之,而子孫仕路有不禁焉。我成宗特以明倫爲重,出自宸衷,再嫁子孫勿敍之法,竝錄《大典》。其時稟定,大臣獻議曰:『如此則早寡者,以累及子孫爲恥,未能改嫁,而私汚失節者必多,請勿載《大典》。』成宗不允曰:『後王雖或改之,予不可不立。』今獻仝之言,雖老於世故,然朱熹、程頤光明正大之論旣如彼,而《大典》只云:『子孫勿敍東西班職。』更無再嫁之禁。其不以失節爲極大者,亦能自處矣,有何害政之大?先王重人倫大節,宸斷定法,欲使聖子神孫繼述萬世,而三年諒陰之餘,遽因一書生之言,下議成憲改否,臣以爲不可。」李昌臣議:「婦之從夫,終身不改,臣之事君,有死無二,此人道之大倫也。五代大臣馮道,國滅君亡,則又事他姓,若逆旅之視過客。雖寵冠三師,歷相五朝,自稱長樂老,先儒交譏,稱爲賣國之奸,何則,大節已虧故也。有婦人於此,少寡無子,誠可哀慟。若再適於人,庶有生理,然以義揆之,則亦女中一馮道也,何面目立於天地間乎?昔曺文叔妻名令女,少寡無子。其父憐之,欲再嫁,令女曰:『禽獸之行,吾豈爲乎?』斷髮焉,截耳焉,斷鼻焉,誓死却之。至今千載之下,聞者澟然斂袵。或問於伊川先生曰:『有孤孀,貧窮無托者,可再嫁否?』曰:『只是後世,怕寒餓死,故有是說,然餓死事極小,失節事極大。』臣以爲,雖聖人復起,不易斯言。我成宗大王以天縱之聖,知節義乃國家之元氣,故錄忠臣之後,擢孝行之人,旌節婦之門,其砥礪一世如此,猶慮王綱墜地,當刪定《大典》時,下列聖未發之敎乃曰:『失行婦女及再嫁女所生,勿敍東西班職。』蓋惡其親之失節,而不欲汚衊朝班也,其扶植綱常,挽回世道之意至矣。以此防民,猶士族婦女再適者,比比有之,其主婚家長,不抵於罪,然則再適者,亦未嘗苛禁也,又何必立法以勸之哉?宋獻仝之言曰:『或爲踰垣之所脅,而終失素節者,夫豈萬萬?』臣愚以謂不然。昔王凝以虢州參軍,卒於官。凝家素貧,其妻李氏過開封,止於旅舍,主人不納。李氏顧天已暮,不肯去,主人牽其臂出之。李氏慟哭曰:『我爲婦人,不能守節,而此手爲人所執耶?』卽引斧自斷其臂。如有李氏之節者,孰能踰垣而脅之?其或見脅於踰垣之人,而失節者,特一淫婦也,在所痛繩以法也。大匠不爲拙工改廢繩墨,帝王豈宜爲一淫婦,輕改不刊之典乎?我殿下以聖繼聖,四方萬姓,拭目望治之日,未聞崇奬節義之敎,播告中外,而遽因一人無稽之言,大開婦人失節之門,則有累風化,豈淺淺哉?」從弼商議。
○議政府啓:「今聞,命入倭金三十斤。黃金非本國所産,不宜濫費,請聞殿下所用之處。」傳曰:「諸君吉禮,有恩賜舊例,而內帑無所儲,故命入之,非濫賜寺刹也。今以卿等之言,減十斤。」
12月13日
[编辑]○庚辰,命召臺諫復職。臺諫論啓沈湄、李宗灝等事,不聽。更啓,傳曰:「沈湄事不允,宗灝則姑勿敍用。」臺諫更啓沈湄事,不聽,又辭職。
12月14日
[编辑]○辛巳,大司諫金永貞、執義李惟淸啓沈湄事,不聽。更啓:「古昔帝王之用法,親疎如一,故人不得以犯之。今者殿下以外戚之故,許通沈湄,是以私意撓法也。臣等恐殿下之法,將不見信於民,而民自輕犯,其流之弊,不可勝救矣。」不聽,辭職。
12月15日
[编辑]○壬午,受朝賀。傳曰:「經筵不可無臺諫,命召復職。」
○御經筵。大司憲李諿啓:「臺諫治事之日少,伏閤之日多,外人以爲何如也?其必謂殿下厭苦臺諫之言耳。古云:『從諫弗咈,舍己從人。』人君之德,以從諫爲美也,願殿下快從公論。」正言朴權啓沈湄事,王不答。
○臺諫辭職。
○命召臺諫復職。臺諫論啓,不聽,又辭職。
12月16日
[编辑]○癸未,月食。
○傳于政院曰:「有云士族於乙于同作詩,然乎?其時推案入內。」承旨等啓:「於乙于同乃朴元昌之女,以淫行伏誅。所謂《詩》,乃奸夫方山守所作。如此汚穢之事,不宜上覽。」傳曰:「勿入。」承旨更啓:「此事非如民間疾苦、稼穡之類,書筵、經筵必無啓之者,殿下何從得聞?必有上達者,請聞之。」傳曰:「予於成宗朝已知此事,今日偶爾記憶爾。凡予所意,卿等必欲盡知其由,有似推問,甚不可。」承旨等啓:「閭閻間汚穢事,若有上達者,則當治不恭之罪。」
12月17日
[编辑]○甲申,御經筵,講《綱目》漢《安帝紀》。王問曰:「帝之廢太子非乎?」侍講官南宮璨曰:「此帝之大失處也。自此漢業遂衰。」領事盧思愼曰:「自古廢太子,以致禍亂者,非獨安帝也。晋獻公、晋惠帝皆廢嫡嗣,以致其亂。」璨曰:「秦始皇廢扶蘇,竟致覆亡之禍。是皆前古可鑑之迹也。」特進官李克均曰:「太宗廢讓寧,而立世宗,不得已而然也。嫡嗣無大過,不可輕議廢置。」大司憲李諿言沈湄事,王不答。
○命召臺諫復職。大司諫金永貞、執義李惟淸等啓:「臣等不堪其任,就職實難。」又辭職。
12月18日
[编辑]○乙酉,受常參,御經筵。侍講官金詮啓:「臺諫不可一日無也,而近日經筵累不入侍,以殿下不聽其言也。成宗朝臺諫辭職,雖夜必留門召之。今則雖經日不命召,是臺諫具位而已。當天崩之日,雖閭巷無知小民,莫不哀號失措,而湄以至親,宰殺牛畜於卒哭之內,不忠之罪,無所逃矣。國家贓吏、敗常竝錄案者,所以礪節義也。固不可輕易抹之也。」檢討官姜澂亦論之,王不答。
○大司諫金永貞、執義李惟淸等承召更啓,不聽。
○夜,元子生。
12月19日
[编辑]○丙戌,百官以權停例陳賀,頒赦。
12月20日
[编辑]○丁亥,義禁府啓:「柳承陽假托夢感,詐飾妖言,冒濫上疏,罪當死。已奏三覆,謹取旨。」傳曰:「其免死。」
○大司諫金永貞、執義李惟淸啓:「沈湄錄案,終不可抹。若不聽納,請遞臣等之職。」不聽。
12月21日
[编辑]○己丑,賜實錄廳摠裁官愼承善、魚世謙鞍具馬一匹,表裏一襲,段子一匹,堂上李克墩、柳洵、洪貴達、尹孝孫、安琛、許琛、趙益貞、李陸、申從濩鞍具馬一匹,表裏一襲,盧公弼、金悌臣兒馬一匹,郞廳表沿沫、金壽童、李承健、李琚、李均、權柱兒馬一匹,鄕表裏一襲,李達善、南世聃、李守恭、姜景叙、金詮、李世英、許諿、李繼福、李惟淸、李宜茂、孫蕃、南宮璨、李顆、孫澍、任由謙、李懿孫、張順孫、金三俊、鄭光弼、鄭承祖、成重淹、姜德裕、鄭希良、權五紀、李幼寧、李㙉、金千齡、辛世璉、宋欽、曺致虞、權均、奇楮、申澄、權達手、李希舜各加一資,楊熙止、崔溥、申公濟、南袞、韓世桓、成希哲、權敏手、李寬、姜澂、李穆、李滋、柳希渚鄕表裏一襲,該啓承旨金應箕、姜龜孫、李仁亨、愼守勤、鄭光世兒馬一匹,依《世祖實錄》例,隨其仕日久近,論賞有差。
12月25日
[编辑]○壬辰,命加洪貴達、愼守勤、金興守、河宗海、金孝江、朴成林各一資。
○大司諫金永貞、執義李惟淸等論啓沈湄事,正言郭宗蕃亦論之,不聽。傳于臺諫曰:「今內藥房論賞,亦謂太過耶?」永貞等啓:「元子誕生,實是莫大之慶。然已加百官階,不必又加也。大臣加資,當以賢以德,而不宜以微功也。」傳曰:「初問之者意,卿等亦必謂當如是也,今卿等之言如此,是非予之臣也。罪不容誅,當被極刑。」永貞等書啓:
元子誕生,實宗社之福,一國臣民,孰不喜慶?殿下大赦中外,又加百官階,階窮者代加,聖恩洪大,天地莫量。今又論賞藥房,各加一資,臣等意以爲,護産旣是例事,又臣子職分當爲,不可以別有功勞,而疊加資級也。若以爲,少有功勞,則只賞賜可也,況宰相階級,當以賢以德,豈可以此,而爲之加階乎?故臣等據大體論啓,而殿下敎曰:「當被極刑。」臣等備員臺諫,罪至當誅,不可就職,請避
傳曰:「予所以而問之者,意必卿等言,亦如予心,而今所言如是,故予亦答之如是,卿其憚予言耶?其勿更啓。今之恩數,以有大慶也。雖飜天改地,亦不可聽。」永貞等更啓:「人主發言不易,若發一言,則書諸史策,傳之萬世。今殿下敎臣等如此,就職固難。」大司憲李諿啓:「臣意亦謂,雖有大慶,爵賞不宜濫也。」傳曰:「在平時,如是施恩,則謂之猥濫亦可,今則爲國本而然也。卿等若惜資級,則寧無國本可矣,若以國本爲不可無,則資級不足惜也。此事書之史策,使後世謂予爲國本濫加恩數,予不懼矣。今遞卿職可也,治卿罪可也,而今姑不然,其勿更啓。」永貞等啓:「臣等備員臺諫,而上敎至云:『治罪亦可也。』就職實難,請遞臣等之職。」諿啓:「臣所啓,亦與永貞等同,而上敎如此,臣亦請避。」不聽。
○傳曰:「前日功臣及嫡長,曾受加資而見奪者,今百官加,可親授。」
12月26日
[编辑]○癸巳,大司憲李諿、大司諫金永貞等合司書啓:
天佑大東,元子誕生,實宗社無疆之休。雖窮巷細民,猶知喜慶,況臣等職在侍從之列,豈不知慶?但爵賞名器,人君之所以待賢能也,不可輕以與人也。今者藥房提調及內醫內官,以護産微勞,濫授資級,考之舊例,亦無如此。且前日仲朔宴加資,改正人員有濁亂朝政者,又有貪婪狂悖者。其時臺諫方伏閤廷爭,而電震正殿,示譴丁寧,殿下克謹天戒,竝令改正。曾未數月,更令親授百官加,豈人君應天以實之誠耶?《易》曰:「開國承家,小人勿用。」今元子誕生,此實承家之會,莫大之慶也。殿下欲使國本重而宗社寧,當招俊乂,列庶位,以遺後人可也。安敢引用此輩,以開後日誤國之端乎?且沈湄之罪,在所不赦。臣等踰月諍論,未蒙允可,不勝痛心。伏願亟收成命,以彰從諫之明。
不聽。諿等更論啓,傳曰:「卿等云:『應天以實。』予意以謂,人之所欲,天必從之。今此慶事,天乃默佑而然也。」諿等更啓:「今天永錫祚胤,天之眷佑,固可知矣。然濫加恩數於無功、不正之人,豈合天心乎?此殿下之應天不以實也。大抵過喜則僭賞,過怒則濫罰,人君不可輕以喜怒,而過爲賞罰也。今者元子誕生,是誠臣民之幸,宗社之福,然恩數不可如是僭也。藥房雖有微勞,賞賜可也,豈可濫授階級?功臣嫡長加資改正人,皆兇邪、不正之徒,而諉以慶事,竝許加資。前日之改正,以謹天戒也則今日之還授,乃以慢天戒也。況値有慶之日,不必汲汲施恩於兇邪、不正之人也。此輩何關於慶事,而是崇、是長乎?此皆出於殿下之過喜,不可不改正也。沈湄不可許通事,臣等踰月論執,尙未蒙允,不勝痛心,請竝夬斷。」傳曰:「決不可聽,後勿更言。」諿等更書啓:
此乃爵賞僭濫之失,綱常敗毁之端,君子、小人進退之機,而皆係於治亂、安危。臣等職在言官,不得不面折庭諍,以救殿下之過擧也。洪貴達、愼守勤、金孝江、金興守、河宗海、朴成林雖有微勞,只賞賜可也,不宜濫授官爵。況守勤別無賢能,而特以椒房至親,去春特加嘉善。未幾又加嘉靖,今又托以藥房之功,命授資憲,雖有出倫之才,一歲之內,未有如此超擢者,恐一國臣民得以窺殿下之私意也。任士洪在成宗朝交結朋黨,濁亂朝政。鄭崇祖曾長戶部,貪汚不廉。韓懽歐打妻父,刼奪民田。趙得琳奴隷之賤,服內圖婚。金孝江、徐敬生、安仲敬、李存命熏腐之餘,位至崇品,而去春仲朔宴,命皆加階。臺諫爭論不可,而天亦示變,殿下發天之怒,卽命改正。未幾還授其資,以至曺獻、李致南、薛柱之庸流,亦陞堂上,是則恩數無節,政令不一。殿下克謹天戒之心,遽忘於數月之後,臣實痛心。沈湄所犯至重,亦不可許通。殿下若遞臣等之職則已矣,若一日居是職,則豈忍含默,以負殿下委任之意乎?
不聽。
12月27日
[编辑]○甲午,命加愼承福一資。臺諫等合司書啓:
藥房提調、內官、內醫之類,雖有護産微勞,不必更加資級。如任士洪之陰險,鄭崇祖之貪汚,韓懽之狂悖,趙得琳之賤隷,曺獻、薛柱、李致男之庸愚,以至金孝江、徐敬生、李存命、安仲敬,熏腐之餘,皆得加資,其猥濫莫甚。沈湄敗常之罪,一國所共憤,而輕易許通,故臣等伏閤論諍,今已踰月,迄未蒙允,不勝痛心。請竝改正,以從公論。
不聽。
○弘文館副提學洪瀚等書啓:
任士洪小人之尤者,趙得琳奴隷之賤者,鄭崇祖貪瀆無恥,韓懽狂悖無行,其不可隆爵以尊之,不獨人知之,天亦動威以示之,是知天心人意,而曾未數月,又遂前非,不畏于人,不畏于天,藥房提調、宦寺之類,竝得超陞。天佑大東,自有瓜瓞之祥,彼有何功而得此哉?臺諫所啓,實一國公論,所宜優納,而乃反敎云:「非予之臣,當被極刑。」有何罪唳,而欲置刑乎?人主之威,非特雷霆,導之使言,猶懼不言,況震之以威哉?伏望夬從公論,亟收成命。
不聽。
○以尹孝孫爲議政府右參贊,洪貴達工曹判書,金應箕戶曹參判,李陸兵曹參判,安處良漢城府左尹,洪興右尹,愼守勤資憲行承政院都承旨,李㙉弘文館副校理,愼承福通政延安府使,任士洪嘉善上護軍。
12月28日
[编辑]○乙未,王奉三殿,觀儺于昌慶宮仁陽殿,宗宰、承旨、史官等入侍。命下豹皮等物,使戲以賭之,倡優等賜物,日暮乃罷。是夜,又奉三殿,御仁陽殿,觀處容戲。命召諸君、駙馬入侍,賜倡優物有差。
12月29日
[编辑]○丙申,臺諫更執前論,傳曰:「今元子誕生,國本旣定,慶莫大焉。設使予無子,豈乏嗣王?然以嫡長繼序則順矣。苟以藩邸入承,國其寧耶?百年社稷,至予而無後,則爲恨可勝?今加資等事,蓋因喜慶而然也。且宦寺輩,若以弓馬雜戲,逢迎予意,而特命加階,則卿等之言是矣。今加階非封侯之比,不可聽也。」
○夜命諸承旨,會宿守歲。仍賜酒殽及弓矢皮物,使賭之。
○命進丹木三千斤。承旨愼守勤啓:「丹木非本國所産,恐不宜濫費也。」傳曰:「欲賜內外命婦爾。」
○傳曰:「葡萄火予初欲略設以觀之,今侈設甚不可。」承旨愼守勤等啓:「軍器寺不取稟,而擅自侈設,甚不可,請鞫之。」傳曰:「今年適有天變,而火山臺亦甚虛費,故曾命略設,今何至此?其問前例有無,鞫之可也。」
○是夜,上御後苑觀火。承旨、史官不參焉。
〈燕山君日記卷第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