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竹堂文集/卷三
對策辛亥○科製
[编辑]王若曰。爲治之要。在於識時務而已。施措苟失其宜。雖有宵旰之憂。終未免危亡之歸。在昔唐虞三代之所務者何事。而施措能得其宜。以致長久之術者何與。唐虞以降。所務者何事。而施措多失其宜。以致亂亡之相尋者。亦何與。皆可歷數而言與。予以寡昧。叨承丕績。智有所未逮。明有所未燭。若涉淵氷。罔知攸濟。當今所當務者何事歟。收拾人才。以濟國事。在所當務。而士論携貳。調劑無策。未見協恭之美。剗去積弊。蘇息殘民。在所當務。而改貢作米。以防奸濫。則或疑其有乖於任土之貢。境界在所當正。而南陽墾田。多不以實。版籍在所當整。而戶牌之法。或慮騷擾。未知何以則能得其要而可底於績耶。此四者之外。抑有當務之急邪。子諸生皆豪傑也。必有平昔慨然於懷者。其各悉陳。予將親覽焉。
臣對。昔聞趙簡子問於杜馳子曰。東方之士孰爲愈。馳子拜言敢賀。簡子曰。未應吾問。先賀何也。對曰。臣聞國家之將興也。君子自以不足。其亡也。若有餘。今王任晉國之大。問及於小人。又求賢士。是以賀。今我主上殿下叡哲冠古。大觀在上而疇咨不暇。敞啓天庭。不以臣不佞。使得至於前。敢有所道。嗚呼。殿下之聖。猶不自足而國其興乎。况十行溫綸。惓惓四弊。而一編微旨。實在得人。則臣可無馳子之賀乎。請伏丹陛。敢竭素蘊。臣伏讀聖策。曰爲治之要。止皆歷數而言與。圭復再三。不勝隕越于下。臣竊伏念爲治之道。在識其要。得其要則施措合宜。失其要則施措乖宜。是故古昔帝王。必先識其要。使一代施措無失於宜。然後足以致一代之治。則爲政急務。捨是孰大。嗚呼。欲致其治而苟其施措之失宜。則雖使禹衣於宵。文食於旰。其所孜孜者。終未免亂亡之歸耳。可不懼哉。雖然爲政在人。魯論垂訓。非賢罔乂。商書攸戒。賢苟得焉。則政無不擧。治無不隆。而施措各當其宜矣。尙何患治失其要。而庶績之不凝乎。若稽古昔。疇咨旣勤。而百工允釐。旁求有誠。而萬邦咸寧。則三代以上。施措得宜。緜祚鞏固者。皆有斯也。自玆以降。前焉兩漢。後焉唐宋。用賢之道。多愧於無方之立。篤弼之人。有乖於而難之任。至於今日得賢而明日不知其亡。則施措失宜。亂亡相尋者。無足怪矣。嗚呼。施措之要。代各不同。而治亂之跡。在今可監。則可法可戒。其不在玆乎。伏願殿下留神焉。臣伏讀聖策。曰予以寡昧。止別有當務之急邪。圭復再三。不勝隕越于下。臣伏覩殿下玄德通於神明。聖姿合於兩儀。握樞臨極。未彌年載。而夙宵一念。思新萬化。懼深履氷。則曰智無乃不逮耶。志在〈缺缺〉。則曰明無乃不燭邪。策閱時務。靡不講究。則宜乎治臻績凝。俗致於變。而奈何敷求哲人。爲共國事。而士論携貳。未見寅協之風。作米改貢。爲革積弊。而朝議或異。謂非任土之意。打量之擧。不得不已。而南陽多不露之墾。籍民之擧。固是先務。而搢紬有甲乙之見邪。嗚呼。有一於此。未或不謂其施措之失要。則况此四弊共萃於今日乎。宜殿下之軫念而下詢於愚臣者也。臣請就四弊中。拈出關時一欵。重複言之。臣聞朝廷。四方之根柢。出治之本源。根本不正而能得其治要者鮮矣。不幸我國家論議多歧。士類泮渙。三千同德。莫覩周臣之相讓。洛朔分黨。已成宋士之傾軋。以治道之得失。施措之當否。畧不栖懷。漫視何事。由是國柄無依。朝綱渙散。有若第宅無主。路人爭入。則作米之多議。經界之不正。版籍之騷擾。臣固知實由於是也。臣聞王鮪登俎。不暇呑波之魚。蘭膏儲室。不思啣燭之龍。方今聖上圖治。賢相當局。如臣窒計。何益其間。然人未有西施之美。而歸憎其貌者。則一得之慮。可獻於今日。臣之謬見。以爲治國有要。得賢是要。伏願殿下師帝堯側陋之揚。法大禹勿貳之任。天工或曠則益篤籲俊之心。績用莫煕則更盡如渴之誠。拔茅彙征。野無遺賢。明明在上。穆穆布列。朝廷之不正者。用之以調劑。殘民之有瘼者。用之以剗革。使經界自正。版籍得宜。則玆四敝者。不求去而自去矣。爲今切務。舍此奚以。第以聖問中亦云四者之外。抑別有當務之急邪。盖有以發愚臣之感也。嗚呼。捄弊之策。雖在於得人。而得人之道。又不在他。孔子曰取人以身。不修其身而能致其賢者。未之有也。伏願殿下以得人爲出治之要。以脩身爲得人之本焉。臣伏讀聖策。曰子諸生。止予將親覽焉。圭復再三。不勝隕越于下。臣聞執杓飮河者。不過滿腹。棄室洒雨者。不過濡身。臣所握翰而入殿下之庭者。不過效愚而畢其辭矣。夫施措之方。務得其要。則其所以要之者。必隨一時之弊而得其要矣。當今之要。不特此四者。則臣請條列于尾。嗚呼。內政不出。越句攸戒。籠禽有術。彥博被刺。今也女謁盛耶。無成湯自責之辭。包苴行邪。有內外相連之路。臣願殿下宮闈不可不嚴。嗚呼。三卿世及。東國衰微。五侯益軌。西京陵夷。今也宮私后黨。雨露多偏於金穴。祿放姻暱。根援旣固於重圉。則臣願殿下戚畹不可不抑。嗚呼。卑宮茅覆。帝堯昭儉。作事不時。晉石有言。今則露臺起役。漢金不惜。民勞未艾。楚宮無量。臣願無事土木可乎。嗚呼。享神于莘。虢公取譏。殺蛇於佛。胡穎破怪。今則魚山設席。擊鼓坎坎。禪門遐福。香使翩翩。臣願無事淫祠可乎。嗚呼。損上益下。易示輕徭之義。財聚民散。傳垂厚斂之戒。近年以來。征斂無藝。卽墨田野。太半蓬蒿。周家稅貢。未聞什一則孑遺生靈。荼毒何堪。臣願勿復剝膚可乎。嗚呼。好問用中。舜明察邇之聦。予違汝弼。禹恢納諫之量。近年以來。聲色施施。言及宮掖。輒加顯斥。語涉慈廟。旋補外官。嘉言有伏。聽我愈邈。臣願勿復拒諫可乎。嗚呼。君德成就。責在經筵則聖主賢臣。宜日三接。而講帷生塵。接見不頻。臣願日御經筵可乎。噫。成王聖德。固無可議。而周公告戒。益復惓惓。一篇無逸。有七嗚呼。今我殿下之德。旣無讓於成王。而微臣之忠。竊有莫於周公。則今此七條。語雖狂僭。莫非愛君之誠。而或可補於當今之切務。伏願殿下勿以人廢言。留神猛省焉。臣謹對。
䟽
[编辑]辭忠淸監司䟽
[编辑]伏以螻蟻微臣。遭遇聖明。猥蒙殊恩。非止一再。結草圖報。乃其分義。則生前盡瘁。實銘寸忱。第臣有老母。年今八十七歲也。自上年初秋。病入膏肓。日漸沉痼。無非念臣千里作行。屢月不還之所致。及授本職之後。雖得相見。王程有限。不敢久留。纔經五日。旋卽辭別。臨行惜分。老淚滂沱。當此之時。其在人子者。何以爲懷。老母人事昏迷。不知臣越境遠出。每於來便送言曰。何時來見邪。及聞此言。未嘗不廢事長吁。繼之以淚。彌留舊症。換歲益重。不離枕席。已至奄奄。生前要見。母子至情。不然則在任兩朔。有此訴憫者。必無是理。昔在丙辰年間。臣爲爾瞻,纘男輩所搆。遠謫海外。是時臣父之年七十七也。思臣未見。仍以成疾。竟至不救。臣有不孝之罪。父結重泉之恨。今臣之欲歸救母病者。乃思前日終天之痛也。事君事親。日有長短。而西山暮景。風樹可懼。伏願聖明察臣至懇。遞臣本職。使之歸養。得延老母垂死之命。則母子之感泣。爲如何哉。徒切罔極之請。冐瀆天聦。不勝惶恐隕越之至。謹昧死以聞。
啓
[编辑]以金國回答使在瀋陽啓
[编辑]丁卯之亂。我國人被虜者。稍稍逃還。金汗大怒。送差恐喝。使之一一刷還。而辭極褻慢。至有爾國君臣罪惡不悛之語。故遣使回答。
回答上使臣鄭文翼,副使臣朴蘭英謹啓。爲瀋陽往來聞見情節。開坐于後爲白卧乎事。臣等一行。八月十三日到義州。翌日渡江計料。而府尹黃緝報狀內。麟山鎭前。唐船來泊者。至於七八艘。中江下流。亦有唐馬尙船。連續往來云云。此過涉之船。一爲漢人所奪。一沈水底而不出。只餘一隻。則一行人馬。决不可容易渡江。况秋潦適漲。三江合爲一勢。故仲男之從先渡江也。辰初發船。酉時廻泊。以此觀之則一行之畢渡。六七日內。未以爲期。極爲悶慮。臣等令本州責出水底沉船。府尹托以無人。終不拯出。仍令一行留滯六日。恨本府不能前期豫備也。
二十日。從龍窟灘始渡。所謂龍窟灘。在鴨綠江上流十五里之地也。作路於此者。取水勢不急而渡口不廣也。自曉頭先涉禮物及一行人馬。至夕後使臣追渡。則俄有走回假㺚〈我人被虜者也〉三名。自山中來到。臣等使問曰。汝等從何處來乎。答曰。自瀋陽來。仍問瀋陽消息則答曰。八月初二日。汗出兵西路。而道路泥濘。兵器所載之車。未易運行。因此回兵云云。臣等令朴景龍謂曰。〈仲男,景龍。戊午被執於金國者。而仲男亦朴姓云。〉眞㺚方在一行之中。汝等從他路速避。假㺚遲留未去之際。逃胡辛世等〈胡人之向化於我者〉見之。曰。彼走回。何故不捉。而獨捉送吾等耶。眞㺚一人。聞辛世之言。執捉假㺚。因爲結縛。所謂眞㺚。乃仲男從胡中一人。而卜物看護事。留置者也。臣等謂仲男從胡曰。彼走廻者。遠行之餘。足病不步。若率此人則恐遲一行。不如放送云。則落落不從。臣等謂朴景龍曰。彼旣不從。奈何。景龍曰。強令放送。而儻彼入瀋陽。言于汗處。則汗必生怒。不如任渠所爲。而中路故令逃走矣。臣等姑從其言。而行三日之後。幷爲逃走。此實景龍與知所致。
二十一日平明。使領將乾川權管白光宗先率護行軍三百名爲先導。餘軍則爲殿後。從峽路尋向荻江上流。澗谷千回。峯巒接天。辰初入洞。未時踰嶺。向晩到廣灘中火後。僅行七八里。日已沒矣。仍露宿路邊。地名磨隻也。又有我人男女幷七名自瀋陽逃還。乃定州,肅川,順安,平壤等地人也。偶與相逢。使之隱避林中。其意不欲使刷還人及眞㺚等見知也。臣等潛成公文。使肅川護送軍一名領率而去。所以慮臨江有趁未過涉之患也。
二十二日四更初啓行。湯站朝飯。乾者浦川邊露宿。此處乃漢人常常往來。而尤所可慮之地也。警勅一行下人。達夜戒嚴。五更初將啓行。使乾川權管白光宗領護送軍還歸義州。狀啓上送。
二十三日五更初啓行。松站前川朝飯。將涉入渡河。午間少憇甕北川邊。使在後禮單盡爲先驅。踰三關嶺。將宿長林川邊。金將二人領兵二十名馳來。其一龍骨大。其一朴其乃。渠等別作一陣。彼此送人相問。俄頃後改服來見曰。我汗聞近侍大官之來。使俺等延護矣。臣朴蘭英曰。上使以文官職近侍。而我王特差使价者。乃所以敬鄰國而別表誠信也。龍朴曰。因仲男已知是由矣。仍問上體安否。答曰平安矣。又問李灤之死誠然耶。臣朴蘭英曰然矣。龍曰。以何罪死乎。臣蘭英仍數其罪目。則龍朴附耳私語。因與相笑。其有快之之色者明矣。臣蘭英曰。漢女〈卽姜弘立在虜時所納也。弘立之還國。金人追送其女。朝廷遣歸毛營。金人怒。謂我與毛通好。乃詰其女去處。故爲此詭對。〉本是淫亂。而姜元帥身死之後。不能定情。潛奸漢人。乘俺入來瀋陽之時。兩人相與逃亡。投入毛營。〈天將毛文龍在椵島〉言及是事。不勝愧赧。龍曰。此事仲男已告于汗。則汗笑曰。若不以逃亡稱之。則更有何言云矣。龍等又曰。大官爲漢人攔阻。趁未入來。想多道路之苦。臣鄭文翼答曰。躬承王命。爲价鄰國。道路驅馳。臣子之職分。行役之苦。有不暇言矣。龍曰。我汗近有出獵之擧。或慮大官一行中路遲滯。使俺先告此意於大官。須兼程馳進。念七赴瀋陽城可也。臣等答曰。登程日久。人馬俱疲。初擬念八入瀋陽矣。汗意如此則當依所敎。所謂出獵云者。非眞獵也。可想其所向之處矣。〈必是犯帝都也〉龍等使從人取酒饌而以饋臣等。酒則秋露。饌則烹鵝與生梨也。臣等亦以米斗乾魚等物。送于行廚。及暮。各歸幕所。龍等招致朴景龍。又問曰。上使果是近侍文官邪。景龍以實答之。
二十四日〈缺〉更啓行。過通遠堡。到分水嶺朝飯。踰高嶺關。露宿于古巖川邊。龍,朴兩將乘暮追到。相望別陣。爲捍後也。
二十五日。四更末啓行。過憇水站。踰靑石嶺。到狼子山下朝飯。冷井中火。臨暮到太子河投宿。連五日所經之處。無非破壁崩城。而憇水站慘愁之色。有不忍見。及到遼城。觸物成悲。尤有所不忍者。新城在遼東五里之地也。粉堞連天。飛閣出雲。重墻複地。處處有設。當初據險之基。至今猶存。〈本是漢地。而戊午之亂。爲金所有。〉守城將送大馬二匹于臣等處。使之涉河。盖慮水深馬弱故也。入接臣等於城內大家。入夜之後。龍將來到叙話。仍問曰。五箇刷還。有何難事。而廷議各立。持久未决。仲男之行。以至遲滯邪。龍之有此云云者。盖聞仲男之所傳也。臣等答曰。一行遲滯。皆緣漢人之攔阻。非刷還未决之所致也。廷議兩立果有之。一則曰哀我赤子。不幸爲擒。而思戀故土。冐死逃還。爲民父母。旋卽綁送則情理之所不能忍。寧亡國。决不可從。一則曰兩國相好。有同一家。若干刷還。雖涉惻隱。與其鄰好大義論之則輕重有別。舍輕從重。未爲不可。以此相持。久未歸竟。自上斷以大義。决令刷還矣。龍曰。我汗因仲男。已聞此奇。曰不忍綁送之論。亦不爲非。但未知國家之爲重者。國家之亡。非容易可言而輕發之。國亡之後。更有何事。國王快從達者之論。以全和好大義。可謂明斷云云矣。兩使臣處。新城守將。各送羊一口米五斗。以示厚待也。
二十六日。朝飯後。與龍朴等聯轡啓行。宿虎皮堡。守堡將亦送羊口米斗。而醉未出接。故龍朴等曰。當以此意告于汗前云。將治守堡之不職也。
二十七日平明啓行。沙河堡川邊朝飯。午間到混河邊。則金將阿叱月介,阿沙骨,車大海等。先到河邊。設帳幕待候矣。臣等近帳下馬。行五六步。諸將皆出帳外。相揖延入。坐訖。先問上體安否。答曰平安。又問使行遠路驅馳。何以堪苦。臣等答曰。身爲臣子。奉命出疆。何敢言苦。金將令從人進飯。饌品極其豐侈。慇懃說話之間。臣等謂諸將曰。使臣所館處。持物貨願贖之人。不當同入。今番一行。殊非前日之混雜。幸以此意告于國汗。使各處焉。諸將答曰。仲男之來。以使臣之意告我汗。則汗曰。使臣之不欲同處者。必有其意。依其言各處宜當云。使臣所館。已爲別設矣。及其罷宴入城。金將先導。臣等隨後。就所館之後。金將各歸。汗卽令大海骨大又來所館處。先問上體何如。答曰平安。次問使臣安否。臣等答曰。賴汗遣將遠延。無事得達。不勝感感。龍等以一行給料事。上下員役之數。使譯官書來。臣等曰。在前則私商亦食公廩云。此甚無理。公行員役則雖至屢百。饋之者例也。食之者例也。今者持物貨願贖之人。初非員役。必無可饋之道。今欲剗革此弊。幸將此意告于國汗。切勿給粮。龍曰。當如敎告禀以處。
二十八日朝。龍等又來。臣等先發願贖人處不當給料之事。則龍曰。昨以使臣之意告于汗前。則汗曰。我兩國已作一家。我人卽朝鮮之人。朝鮮人亦我之人也。遠來千里。深入國內。若不給糧則於情薄矣。臣等曰。以深入千里之故。謂可給粮則恐非妥當。凡物與受之際。苟非道理之當然。則受之者不可。與之者亦不可。彼願贖人等。旣非公差而渠自來。則其食之自謀。固所當然。幸須更告勿給。龍等聽畢而歸。臣等之強爭此事者。無他意也。欲杜鎭江,會寧等處開市之時給料之路也。而汗畢竟乃曰。今後鎭江,會寧開市時。兩國商人各自爲食。可也。無乃汗先度臣等之微意邪。午間。大海所乃等來言。汗欲於今日接見。可與俺等偕往。臣等卽發負持人。先送禮單。隨後進去。則汗設黃色遮日於大庭中。着黃袍。與諸兄同作一行而坐。汗居其中焉。以中坐爲尊者。乃其俗也。汗之諸弟諸姪則與臣等同坐平床之下矣。仍具大宴節次。及進盤牀則汗先受之。諸王子以次受之。臣等亦以次受之。一行軍官及下人。亦在臣等之後。各受盤牀。饌品則汗前所進。與臣等所受同。其豊侈少無加减。汗使大海來。謂臣等曰。兩國結爲兄弟。情義相孚。今日之宴。豈非好事乎。爲使臣將設庭戱。試觀之。仍令優人各呈技業。汗使大海傳茶鍾曰。此乃酡酥之茶。補氣良藥。可盡飮之。又以金杯酌酒。親執傳臣等曰。我之所把。須盡情卒酌。其所和顔喜色。現於言笑之間。杯行二廵罷。然其左右之人。進退無禮。杯盤之間。獵犬相雜。至斥平牀。爭食盤中之物。而莫之知逐。此所以爲胡者也。禮單則未開宴前。列設朱紅高足牀於庭中。各色之物。排置牀上。使大海等六人點閱。讌將開令撤去。只取長劒而來。拔鞘見之。以袖拂拭。頗有翫好之色。覽訖。諸王子傳相見之。有自中私語。而未之知矣。禮單所𮖐油芚。在前盡爲解去。只入物件。而今則自同日平時開見物件。更考其數。如豹皮獺皮等物則掛風施鞭。各樣物件。精納笥中。仍以所𮖐油芚。極精𮖐之。又以熟索結外入則三十六笥。皆同色油芚之所𮖐也。所見整齊。故自汗以下皆有喜色曰。今番禮單。異於前日。始見朝鮮眞實之情。宴罷後。左右皆退。惟汗及諸王子聚首環坐。使大海讀國書。而至灣上北民之語。汗及諸王子未能解聽。問大海曰。所謂灣上北民等語。指何處而言邪。大海亦不能解。問於朴景龍。景龍曰。本國以鴨綠謂龍灣。灣上所謂者。乃爲鎭江開市也。北民者。北道之民也。又問曰。觀國書辭意。似以別單之物爲未盡刷還者之價。朝鮮本意如是邪。景龍曰。走人開錄其數甚多。而或死或亡。未易刷出。只送五口。相好之間。實無顔面。故送若干物以謝是意耳。汗曰。此後更無刷送之計邪。臣等答曰。走回之人。或死於道路。或竄身亡匿。勢如捕風。無蹤可尋。雖欲盡刷。其勢末由。况兩國相和。旣成鄰好則我民之逃還故土者。有何刷還之道。刷此五口。亦涉非據。而我王特以鄰好大義。不計其他。勉副所求。以示誠信而已。固無盡刷之理。而亦未必執理爭詰。故畧將別單。用謝未刷之由耳。汗勃然變色曰。彼走回之人。乃當初陣上所得。是誠天與之物也。天旣與之。我何不取。臣等答曰。人世間一得一失。一死一生。莫非天也。走回之人。當初陣上爲金所獲者天也。幸而不死。生還故土者亦天也。可見天心之至公。彼仁覆之天。無處不臨。無物不愛。若曰我獨有天而彼獨無天。則甚非知天者也。汗默然良久曰。誠是誠是。因使龍來言曰。使臣之言如此。留置刷人。實爲未安。渠等父母同生中。若有願贖者。則當許之。仍令五口。還送于臣等處。臣等答曰。今聞汗言。可感厚意。我國王聞之。亦必爲喜。五女皆是丐乞之人。而經亂之後。旣無親屬。誰有願贖。使臣與一行之人。當共力收聚。以備其價。但未知厥價幾何也。龍曰。各人之主。所欲太濫。一人之價。其數甚多。汗曰。被擒人等。在此使喚。而渠之父母同生。入來願贖。則其價似當準捧。此人不然。旣已逃還。爲其主者。自分永失。而兩國相和。割情綁送。不當捧準價。每一口以靑布六十匹酌定。無得過。此事已爲下令矣。臣等更爲致謝。卽以戶曹所出靑布三百匹。以畢其贖。而尙餘百疋矣。龍骨大來謂臣等曰。俺家有定州男女二人。而亦欲許贖。可幷爲買去。臣等以爲骨大爲人。用事虜中。其有所願。似當從之。且念百匹靑布。〈靑布來時備豫。以爲應求防患之資。〉還爲持去。別無所益。而一人贖還。似爲關重。故靑布百匹之外。其所未準之價。則臣等加給紙束與胡椒等物。幷贖二名。女則壯年。男則十二歲兒。而臣等出來時。使定州牧使逢授矣。
九月初二日。臣朴蘭英躬進汗家。私致禮物則卽請入內庭。所謂內庭。乃汗寢房之外。朝夕對飯後仍設酌。極其團欒而罷。仲男同行從胡告于汗曰。仲男往朝鮮。作弊一路。至用刑杖。多受守令賂物。朴景龍則今者出去之時。多持銀蔘。廣貿物貨。不特此也。一言一事。皆爲渠國。而無一念顧戀金國云。盖緣仲男專利不分。激成從胡之怒。而移乙於景龍也。以作弊朝鮮之罪。拘囚仲男。以背負金國之罪。捉致景龍詰問曰。汝以應死之人。使之得保軀命。且令不飢不寒。生活之恩。養育之德。不爲不多而一出爾國。便忘恩德。汝罪非少。蔘則乃本國禁物。而違令持去此亦濫矣。景龍歷陳從胡含憤誣告之狀。發明冤痛之情。僅得免囚。實賴阿將扶護之力也。免罪則幸矣。景龍今行所持卜物。盡爲沒官。使不得接跡於臣等所館處。故自外望見。垂淚而去。聞來可矜其情事也。
初三日。汗子好古送家丁。請臣朴蘭英。卽與家丁偕進則好古邀入于內。從容接話。先問一家安否後。笑而又問曰。前去漢女好在否。臣蘭英曰。其女無行。前日俺等入來此處時。與姜女潛奸漢人。逃歸毛營。今者見爾。實靦顔面云。則好古笑而卽止。更不復言。盖先聞仲男及龍將之言故也。又問毛將今在何處。答曰。毛營事機。與前不同。近日則我國之人。不得任意出入。其詳不得聞矣。六月之間。因漢人聞之。毛將乘船入去。廵審諸島。而至于八月。不還本營。未知其由。好古以杖擊欞曰。彼毛文龍毛文龍云。其有切齒之心可見矣。臣蘭英曰。別單之物。汗固辭不受。俺等雖死。不復持去。若終不受則當留置館中而去云。則好古笑而答曰。汗旣知貴國之誠信。而使臣之意亦然耳云云。〈此下缺〉
附私日記
[编辑]崇禎元年戊辰六月初十日拜辭。上命登對。是日宿京營庫。
十一日。碧蹄驛中火。高陽郡守趙後亮出待。宿坡平館。牧使李彥惕出待。
十二日。發向長湍。到臨津逢李御史。馬上接話。府使李稷出迎。宿本府。
十三日。時興,時弘二兒還歸。宿開城府。本職工曹參議辭狀上送。
十四日。早發江陰。脫彌市中火。到平山地。路逢副帥牙兵自瀋陽來者。聞金差仲男率從人六名及朴景龍出來之奇。是日宿本府。以差人相見與否事。禀啓上送。
十五日。以禀啓回下留待事留本府。與府使察訪叙話。
十六日。禀啓回下。戌時來到。自是日脚部有病。
十七日。葱秀中火。瑞興碧城止宿。從子時望兄弟來見。脚病尤重。
十八日。以差人相見事仍留。
十九日朝。與差人相見。問答辭緣。狀啓上送後。劒水火中。宿鳳山。與郡守叙舊。
二十日。以受針事仍留。二姪還家。
二十一日。受鍼後到黃岡仍宿。兵使出待。方瑞興亦來見。
二十二日。以副使鄭慶業相會事因留。
二十三日。到中和止宿。與府伯叙舊。李子陵令公以問安使。自西路上來。一塲叙話。卽向黃州。自申時雨下。至夜半大雨達曉。
二十四日。朝雨午晴。朴同知以接伴使上來。副使自黃州追到。
二十五日。與副使共向平壤。路逢備局公文。乃留在安平之間。以待廟堂更爲行會事也。到平壤。與監司叙話。肅川品官車輔國,金彦鶴等來見。
二十六日。又受鍼。卞憲來見。是日備局公文下來。乃副使改差事也。午後到安定舘。縣令出待。肅川品官金大溫,下吏金春京等來見。
二十八日。向肅川。到業河峴。一邑官屬盡數出迎。以余曾莅是府也。仍留宿於東軒。
三十日。前日所帶軍官等。開宴相待。
七月初一日。又得痁疾。
初二日。主倅設酌。
三日。校生等又開宴。慈山儒生韓敏精,盧德勝,金有聲等。持酒來見。進士林豹變,達變,林苞如等來見。慈山舊吏皆有贐。
四日。本府出身等又開宴。是夜痛勢尤苦。
五日。終日病憊。
六日。痁氣始却。接伴使送人問病。
七日。慈山品官等設酌。
八日。肅川倅馳往箕城。因廵使傳令也。
九日朝。副使先文來到。卽朴蘭英也。曾於戊午。被拘於金。屢年虜中。頗詳事情。而今行事機甚係愼重。爲探彼情。代慶業追送者也。見接伴使答狀。安州儒生金應軫有贐章。
十日。向安州路逢沈接伴。藉草坐話。良久而罷。肅人設祖帳於境上。各進餞杯。是夕投百祥樓。兵使與嚴義州同來穩話。同州品官七人皆至。乃是甲子之亂。與同守城者也。
十一日。以偵探事裁書於監司。傳送撥上。
十二日。見義州代將馳報則初十日巳時。金兵十九來到鴨江越邊曰。以仲男迎護事出來。仲男今在何處乎。又兵百餘騎則在鳳凰城云。兵相持備局行會來示。乃刷還人九名事及汗人設伏處遠遠偵探事也。俄有監司軍官傳備局送回答使行會之文三度。亦刷還事及刷還各人等處木匹口粮題給事也。嚴義州承廟堂指揮。還向龍灣。
十三日。見御史及監同回書。
十四日無事。
十五日。副使書狀官來到。傳南平書。玉奴亦自京來。以刷還人所騎馬事文移廵營。
十六日無事。
十七日。金差仲男自京還到。卽與相見。赴防出身韓應海準防還歸南陽。付送家書。
十八日無事。
十九日至二十日大雨。不得啓行。狀啓二度封上。
二十一日。達夜大雨。
二十二日。前向嘉山。
二十三日。到定州。
二十四日。行到東來川邊。因府使急報。聞漢人攔阻。中火後退入定州。
二十五日。以退入定州緣由狀啓上送。午後仲男,景龍。先送安州。
二十六日。見宣鐵馳報。禮單先輸安州便否及使臣一行進退禀啓上送。仲男私書。傳彼中辭緣。狀啓追上送。
二十七日仍留。
二十八日。還來安州。
二十九日。國書上送事狀啓封上。
八月一日。退來安州緣由狀啓封上。
二日。以添發護送軍事文移廵營。金差以不得啓程發怒。設酌慰懷。
三日。達夜大雨。
四日仍留。
五日。備局公文二度下來。
六日。以明日前向定州事狀啓上送。副使胤便付家書。使傳于李承宣惟聖所。兵使爲戴星之行。甚是驚悼。
七日。大雨終夕。
八日〈缺〉狀啓上送。
九日。向嘉山發行狀啓上送。
十日。宿定州。
十一日。宿林畔。鐵山所報。有漢人夜半潛出。遍滿義州境內。偵探副帥牙兵趙巖進告內。松站鳳凰城馬伊山等處。漢人設伏。前後相連。一行大驚。至二更量。見義州馳報金兵百餘來在越邊云。
十二日。車輦中火。過良策露宿。仲男,景龍先往義州。是日初昏入城。
十三日。所串中火。到箭門嶺。見義州馳報。漢人以舟師遮截中江。故仲男以往見金兵事。發向鎭江。而未能得達。還來義州。所騎馬尙船被奪於漢人云。一行驚慮。入城與府尹相議。我兵十六名。渡江結陣。募得有水才人。潛送于金兵所在之處。則金兵已還歸矣。
十四日。仲男發憤滯行。直到江邊。立促回船。兩使臣及府尹親到渡頭。開諭挽行。適其時漢人乘馬商船自浦口上來。仲男望見。馳馬直前。將欲接戰。兩使及府尹旣已入城。故無人禁止。任其馳去。使臣方爲念慮之際。仲男還言。漢人二名。已爲射殺。明日必大軍來到。事勢甚難。不如今夕渡江。使臣亦念若有大軍之來。必有難處之事。從渠所言。似爲便當。臨行。仲男請與麟山僉使及護送軍八名同行。難於靳持。相議許送。
十五日。仲男先往緣由狀啓封上。
十六日。仲男帶去出身等。松站護送後。還到越邊。送船載來。
十七日。仲男無事入去緣由狀啓上送。
十八日。副使親進龍骨灘。看審水勢後軍兵給料。
十九日。使水口萬戶定過涉差使員。護送軍兵及禮單等物。使之先渡。金人贈給米貨用事狀啓封上。
以接伴使在椵島狀啓
[编辑]臣近觀漢兵之形勢。其不能有成者必矣。非惟島鎭如是。自天朝籌畫之說。亦甚踈且迂矣。何者。建州之虜。雖曰善戰。其衆之稱以屢萬者。合以與蒙古假㺚故也。今以懸軍深入。至於四五朔而留屯不退。使其本穴任其空虛。若無所慮。是前不有天朝。後不有我邦也。凶謀所在。雖未可料。渠不過今此一擧。欲决勝負之計也。皇上震怒。命發十三省之兵。其勢必若泰山之壓卵。而猶不能犯其前。使山東瘐卒。島鎭怯兵。以示議後之擧。欲使解圍還穴。其爲計豈不踈且迂乎。島衆數千。今雖上岸。而分遣兩處。纔行數息。猶復徘徊。見一剃頭。魂褫股戰。奔潰之恐不及。如是之軍。欲制新覊之鐵騎。則何以異於驅羊而攻虎。設或乘其空國。出其不意。斬獲若干假㺚。是足爲世魁誇功之地矣。其在屬國貽害者明矣。渡江之軍。實由於我路。而秋信之行。又過其期。使彼虜運盡自滅則已。不然。安知無他日執言之地邪。臣聞經與權。事殊而歸同。或經或權。固不可偏用。亦不可偏廢也。丁卯之與虜羈縻。雖非萬世之通經。亦出於一時之權宜。此乃自古帝王量在我之勢。知處變之道也。今也我處於兩間。月前日後。俱有所慮。可不思以處權之方乎。臣之淺見。以例遣信使。有所攔阻。仍致過期之由。邊臣措辭差人。從他路入送。則我無失信之處。彼無移乙之怒矣。第臣此說。似近於未决。知不免爲君子之譏矣。然古人有言曰。結纓整冠之態。勿施於焦頭爛額之時。繩趨尺步之䂓。勿用於救死扶傷之日。是乃緩急勢異也。焦頭爛額救死扶傷之時。正是今日之謂。而猶守常經。則其不幾乎膠柱而鼓瑟乎。臣非不知出位之嫌。而芹誠所在。不無杞憂。妄陳所見。下詢廊廟。儻以爲不害。及期善處如何。都督爲人。以在島時所爲觀之。則利慾之外。無他營爲。府下人出陸作弊者。專不禁戢。吾民之被奪牛馬者。不許推給。陪臣求見。輒稱有病。壅蔽已甚。情不相通。臣所常常痛忿者也。以今日處事觀之。則似非前日世魁。多慾無識。乃其實狀。然其本心則多術爲主。而且有權謀者也。士君子評論人物。一是一非。兩不相掩。烏得以前之非。廢後之是哉。古人曰。取人者。當于有過中求無過。其斯之謂乎。短在島之世魁者。乃指其多過也。許出陸之世魁者。乃取其悔悟也。彼以悔悟待我則我無權辭而答彼邪。西來多官方在島中。而頃者因人聞之。頗有未滿之色云。沈之所言。必若程龍之公論。然後爲我國之幸矣。臣之淺見。以爲今日之待沈。不當如前日之置之於度外也。惟在廟堂之商量善處。
書
[编辑]呈沈都督世魁書
[编辑]天下無理外之事。人之疑人。以可疑疑之。則其疑也或似近理。而聽之者亦或疑其疑。苟以不可疑之事。疑之於不可疑之地。則其所悖理者明矣。如是則不特不疑其疑。反疑疑之之人。今者登岸諸將等所報。老爺其有以疑之邪。不以爲疑耶。所謂撥夜者。未知其何如人也。其所報奴酋六七千有餘上路來至云者。卑職曾因信使之往來者聞之。虜汗大擧西犯之時。瀋陽巨穴。有同空城。只存老胡。巨穴如此。其他新城曁殘堡之一空。從可知也。賊汗方犯宣府。大同見敗之後。猶復屯聚相持者。已經屢月。必空國添兵。撥夜所謂六七千云者。必非的報。撥夜又謂麗兵五千餘名。鳥銳器械俱全而過江云。老爺鎭下之軍。或以貿糓。或因公幹。或緣採蔘。道內各官。無不遍滿。五千兵調發之際。其能瞞此等之目乎。撥夜又謂高麗速叫奴酋。高麗叫奴之時。撥夜親見之乎。是旣欺其心。又欺其將。又欺其天地鬼神也。無理之說。一出於口。皇天降監。鬼神傍聽。可不畏哉。古人有言曰。明者獨見。不惑於朱紫。公聽幷觀。惟恃老爺。而昨日對譯官嚴敎曰。將題本云。平日所望於老爺者歸虛矣。小邦不幸。近遭情外之謗者有二。其一。詔使在京之時。有請來胡人之說。其一。乃今日撥夜之報也。胡人請來。是不忍掛口之說也。方其時也。小邦君臣上下。孰不五內如裂。小邦廛雖東表。星拱北辰。二百年至誠事大。天下之人。孰不知之。皇上由是視同內服。上下之間。言無不達。情無不通。故昔在庚夤辛卯年間。許義後在日本上䟽。誣以不近之說。小邦辨誣昭雪。及至甲午乙未年間。丁應泰亦有所誣。遣使釋冤。天道至公。白日至明。雖有一時之橫枉。亦有伸理之地矣。但所可恨者。老爺曾謂卑職曰。與本國情同一家。旣與之爲一家。則何不知一家之情乎。皇朝之子視我東民。東民之父事於皇朝。老爺非不詳知。則今以撥夜無據之一言。致疑我父子之間邪。頃者淸北之民。相繼陳䟽於國王。願移入內地。則島鎭必至孤單。守令亦無所依。不可耐苦堪辛。仍居舊基。我王之念老爺何如哉。丁卯之後。孑遺殘民。僅保縷命。島中之人。不體老爺之仁心。一出于陸。則鞭扑狼藉而俯首甘受。莫敢相抗。加之以饋食資粮。實有如此無狀之心。則必不待之如斯。十餘日前。昌城,朔州等官。有報于卑職曰。採蔘漢人等。侵民作挐。無所不至。闔境流離。將至空虛。使卑職禀于老爺。回程時則作路於越邊事。願得告示。卑職欲面達老爺幕前則無由入謁。欲借譯舌則事或非便。竟至於未果。無乃撥夜之所報。緣採蔘輩之擾害而至於斯邪。古人曰。知玉之爲美。則人不能以石亂之。知醴之爲甘。則人不能以櫱亂之。老爺實曉本國爲天朝斷斷無他之心。則悖情倒理之說。雖有千蹊萬徑。幸老爺無或動聽也。卑職忝居幕府。已至屢月。妄恃老爺之垂恤。冐控至此。不勝惶悚之至。
附禀呈
[编辑]詔使下陸地方。以便萬全事竊聞風雲霜露。無一氣而非天。芽甲根核。無一物而非地。小邦億兆生靈。自壬辰兵火之後。得保今日者。孰非皇上之至仁沛澤乎。乳下赤子。無不知愛其父母者。實出於天性之自然也。小邦雖在海外。素稱禮義。豈不知聖天子之父母我東土今者封章又降。詔使將臨。小邦之慶。孰有大於是者乎。君臣上下夙宵講究者。無非接皇華而盡禮。殫藩國之誠也。第念彼虜變詐百出。凶謀所在。人莫能測。憇水通遠之作也。乃是前日之所無。其意必侵近我邊境。窺覘我動止也。昔在丁卯。長驅深入。而猶不能久留者。毛老爺持重兵在後也。今老爺猶復控扼於要害之地。虜兵之不能肆意橫行者。亦憚老爺也。皇上明見萬里之外。褒老爺之功。崇老爺之爵。不特錦袍玉帶榮耀一世。必將名垂千載。事光竹帛。豈非大丈夫之事邪。今此詔使之行。奉迎奉送。俱得萬吉則豈徒小邦之幸。於老爺尤有所光焉。卑職此言。盖出於深思遠慮。伏望老爺無或泛然聽過。盖鐵山之距義州百餘里。此乃老爺之所明知也。彼虜伺詔使登岸之時。萬一有意外之變。將若之何哉。或有不幸。非但小邦將有萬古之罪名。其在老爺。亦如何哉。玆者鐵山下陸之說。來自島中。此必非老爺出也。以卑職之淺見觀之。則安州亦不遠於賊窟。此亦不能無所慮。况鐵山乎。凡百處事。貴於萬全。黃海地方。有長連,安岳等官。而距本島不甚相遠。若得順風。一日可到。詔使若下陸於此等官。則眞所謂萬全也。卑職此計。不欲使欽承皇命之行。踐之於可慮可危之地也。若如是則設或有不測之變。自當取路於安便。而無窘步之辱矣。果能成此好計。小邦必免獲罪於天朝。而皇上之嘉奬老爺。復何如哉。詔使新臨藩邦。道里之形勢。賊藪之遠近。非所知也。必將惟老爺是聽。願老爺詳思熟慮。萬分愼處。幸甚幸甚。或者淸北一路。自經兵火。人烟斷絶。官舍盡頹。滿目蓬蒿。以今物力。萬無及期脩治之勢。斯言亦或然矣。卑職之所大慮者。不在於此。而在於虜情之叵測也。加之以孔耿兩賊。逼居遼城。以侵擾我西邊。爲報復之地。勸賊東搶。期於必得云。今日可憂之端。莫大於此。未知老爺之意安在。古人曰。明者獨見。不惑於朱紫。老爺門下之人。雖或有紛紜之論。只恃老爺之明見不惑而已。自鎭島以來。今將二十年。小邦之於老爺。情同一家。肝膽相照。有懷必陳。義理之當然。卑職新到島中。妄恃老爺之垂恤。有此冐達。不勝悚惶之至。
華使之行。下陸於鐵山。自鐵山至黃海。界邑所經。二十餘站也。一站供費。民力困瘁。一道所經。其費不億。欲救此弊。呈文而得聽。詔使下陸於安岳地。以除平安一道之弊。
文
[编辑]祈雨祭文
[编辑]惟山分枝太白。鎭我箕城。作福作威。其神其靈。民憂亦憂。民樂亦樂。仰彼巖巖。是依是托。今方罹禍。敢不哀訴。下民無祿。遭此不雨。畝龜渠塵。麥枯秧乾。鋤耰莫施。桔槹空拌。如兒失乳。若魚喁涸。哀我民斯。非山誰恤。山監于玆。特垂矜惻。馳烟告天。移勅諸嶽。油然作雲。大霈方千。綠遍郊原。流漲溝川。豈惟民歌。守亦感賜。酒羞雖薄。誠則至矣。顯微無間。上下一理。降監賤愊。庶幾來格。〈右祭山〉
水不自靈。有龍以靈。龍之爲靈。神應不冥。轉禍爲福。惟民所禱。灾方逼迫。理宜仰告。邦運不幸。外夷猖蹶。六路蹂躙。萬姓魚肉。瘡夷甫起。流散纔集。天何不弔。旱魃又酷。草木焦卷。田疇龜坼。望絶西成。擲鋤號泣。龍監于玆。冀垂矜惻。愚氓何罪。責在令尹。非龍動念。誰恤斯憫。油然而作。沛然而下。流漲川渠。綠遍田野。沐浴新化。爭歌有蘇。酒羞雖薄。下誠可孚。墨雨之驗。何讓前昔。不嫌煩瀆。庶幾來格。〈右祭龍〉
嗚呼旱乾。商湯亦不免。何代獨不罹是灾。然其有如今者幾何。邦運不幸。建胡匪茹。鐵騎長驅。萬姓魚喁。繫累不億。此前古所未有之兵火。瘡夷尙爾。呻吟流離。未奠厥居。亢陽驕蹇。草木焦卷。溝塵畝龜。麥枯秧乾。孑遺飢渴。遑遑汲汲。悠悠蒼天。此何心哉。嗚呼。天人一理。顯微無間。人事失於下則天災應於上矣。此無他故。下土之人。獲戾于上。非天不恤民也。民自絶于天也。雖然。桑林責己。大雨千里。野外暴露。甘霖三日。以此觀之則見民咎者天也。活民命者天也。今玆之咎。豈惟民哉。宰是土者不職也。催科或急。刑杖或過則責在邑宰。何移於民。昔象龍禱雨不得應。王甚愁。解之者曰。夫龍善化雨。而時在乎天。天使雨。龍得化。天不使雨。龍不得化。奉上天之命。行風雨之造化者龍王也。今太守所以齋心潔身。敬告龍王。而屑屑不憚煩也。沙礫消鑠。生靈渴極。則龍不爲之動念邪。庚癸哀呼。餓殍相枕。則龍不爲之惻隱邪。仙淵乃龍王之所蟠藏。而神異不測。變化權柄。影響無差。則邑人之有所禱者。必於是得其驗。酣眠可覺。玄機可試。一滴千金。何足慳乎。夫今不澍。望斷有秋。碧洞晴曉。牲潔酒香。降監至誠。庶幾格思。〈右祭龍〉
盖聞和風瑞雨。天地之所權。名山大川。神物之所藏。是故。風雨不時則歲有饑饉。歲有饑饉則民皆塡壑。自古罹此灾之時。必禱于天地山川以致之。得非天之高不可以自理。寄之山川。地之厚不可以自運。憑之神物乎。方今大兵之餘。不幸遭旱魃之酷。山赫野黃。草木焦盡。麥槁於畝。秧未移土。孑遺飢渴。餓殍相望。龍於是時。不其上聞於天而行造化之功邪。天雖見咎于民。非民自作。實由邑宰。昔戴封西華。焚薪致雨。袁安相楚。决獄甘霈。太守始雖有失。今旣悔悟。轉灾爲祥。龍何慳哉。願與龍王約。一日二日三日四日而止。油然作。沛然下。翕然而潤。則枯者蘇。黃者靑。官吏相與慶於庭。農夫相與忭於野。商賈相與歌於市。咸與欣欣然曰。龍王之惠我一境何如也。龍王之愛我百姓何如也。將千秋萬歲。式禮罔缺。永欽龍王之神靈。龍王以爲如何。〈右祭龍〉
望洋亭重修勸善文
[编辑]盖聞善者福之基。不善者禍之徵。道之常也。惠乃仁所施。不惠乃殃所伏。理固當然。彼鄙夫。可與言哉。得君子。將相勉矣。所謂聖也賢也。豈皆天墜而地生。盖由富焉貴焉。率多散財而施博。自其濟衆者觀之。則磨頂放踵而猶不惜。自其肥己者觀之。則拔毛利國而以爲難。趨向之由是雙分。智愚之所以兩塗。是故。緇髮逃世。縱曰儒道異門。慈悲係心。可謂天性一理。行裝短錫。雲去來之無蹤。半世空瓢。粥朝夕之未賴。然猶萬丈深峽。屹起連雲之梵宮。千里長程。刱脩遊客之院舍。玆皆經始以隻手。實賴徼惠於衆力。惟彼望洋亭。箕城北境。烏棧南頭。巖出千尋。勢攀斗牛之極。沙明十里。光連遠近之郊。地坼浮桑。賓日早於飛閣。窓臨欝島。得月光於開簾。鋪紅錦於沿渚。棠花處處。飄白雪於連嶼。鷗鳥雙雙。雲霧杳冥於簷間。魚龍怳惚於臺下。天容海色。極東南而無涯。蜃幻鯨奔。互出沒而難狀。山川奇絶之獨擅。公私遊賞之不閑。駐節鉞於庭前。幾經使星之耽玩。費紙筆於篋裏。多聞騷客之浪吟。光陰不留。倐百年之已過。棟宇殆廢。只四壁之徒存。椽摧瓦落而無依。上雨旁風之不蔽。昔是三韓勝地。今將一區荒墟。山河帶羞。凄凉萬千之氣像。烟霞無色。慘憺朝暮之陰暉。夫孰云仍舊如何。則莫若重新而已。計將安出。爲先役料之經營。財不能調。必待善男之扶救。大施〈缺〉願之不同。奚足嫌焉。塵山埃海之終成。是所望也。豈惟稱美於鄕谷。抑亦生彩於官家。李士謙萬鍾不惜。一時稱以多陰。鄭建中三子皆榮。後世歎其積德。堂獄有說。雖或謂無稽荒唐。善惡相殊。安知不各示報應。矧今我郡。雨方知節。麥旣登塲。沿一帶之海隅。獨免翳桑之患。環四野之隴上。爭唱有秋之歌。何惜斗米之資。自貽鄙夫之笑。無以惑世而見怪。自各隨力而垂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