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官常典/第160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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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倫彙編 官常典 第一百五十九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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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官常典

 第一百六十卷目錄

 勳爵部彙考三十二

  周十八

  越二

官常典第一百六十卷

勳爵部彙考三十二[编辑]

周十八[编辑]

越二[编辑]

敬王三十八年夏,越入吳。

按《春秋》哀公十三年。按《左傳》,十三年,夏六月丙子, 越子伐吳,為二隧,疇無餘、謳陽自南方先及郊。吳太 子友、王子地、王孫彌庸、壽於姚自泓上觀之,彌庸見 姑蔑之旗,曰︰:「吾父之旗也,不可以見讎而弗殺也。」太 子曰︰:「戰而不克,將亡國,請待之。」彌庸不可,屬徒五千, 王子地助之。乙酉戰,彌庸獲疇無餘,地獲謳陽。越子 至,王子地守。丙戌,復戰,大敗吳師。獲太子友、王孫彌 庸、壽於姚。丁亥,入吳。吳人告敗于王。王惡其聞也,自 剄七人於幕下。冬,吳及越平。

按《吳語》:吳王夫差既殺申胥,不稔於歲,乃起師北征, 闕,為深溝於商魯之閒,北屬之沂,西屬之濟,以會晉 公午於黃池。於是越王勾踐乃命范蠡、舌庸率師沿 海泝淮,以絕吳路,敗王子友於姑熊夷。越王勾踐乃 率中軍泝江以襲吳,入其郛,焚其姑蘇,徙其大舟。吳 晉爭長,未成邊遽,乃至以越亂告。吳王懼,乃合大夫 而謀曰:「越為不道,背其齊盟。今吾道路悠遠,無會而 歸,與會而先晉,孰利?」王孫雄曰:「夫危事不齒,雄敢先 對。二者莫利。無會而歸,越聞章矣,民懼而走遠,無正 就齊宋。」徐夷曰:「吳既敗矣,將夾溝而㢋我。我無生命 矣,會而先晉。晉既執諸侯之柄以臨我,將成其志以 見天子。吾須之不能,去之不忍。」若越聞俞。或為愈「章,吾 民恐畔,必會而先之。」王乃步就王孫雄曰:「先之圖之 將若何?」王孫雄曰:「王其無疑!吾道路悠遠,必無有二 命焉,可以濟事。」王孫雄進,顧揖諸大夫曰:「危事不可 以為安,死事不可以為生,則無為貴知矣。民之惡死 而欲富貴以長沒也,與我同。雖然,彼近其國有遷,我 絕慮無遷,彼豈能與我行此危事也哉?事君勇謀,於 此用之。今夕必挑戰以廣民心。請王厲士以奮其朋 勢,勸之以高位重畜,備刑戮以辱其不厲者,令各輕 其死,彼將不戰而先我。我既執諸侯之柄,以歲之不 穫也,無有誅焉,而先罷之,諸侯必說,既而皆入其地。 王安挺志,一日惕,一日留,以安步。王志必設。以此民 也,封於江淮之間,乃能至於吳。」吳王許諾。

按《吳越春秋》:越王勾踐臣吳至,歸越勾踐七年也。百 姓拜之於道曰:「君王獨無苦矣。今王受天之福,復於 越國,霸王之跡,自斯而起。」王曰:「寡人不慎天教,無德 於民,今勞萬姓擁於岐路,將何德化以報國人?」顧謂 范蠡曰:「今十有二月己巳之日,時加禺中,孤欲以此 到國,如何?」蠡曰:「大王且留,以臣卜日。」於是范蠡進曰: 「異哉,大王之擇日也!王當疾趨,車馳人走。」越王策馬 飛輿,遂復宮闕。吳封地百里於越,東至炭瀆,西至周 宗,南造於山,北薄於海。越王謂范蠡曰:「孤獲辱連年, 勢足以死,得相國之策,再返南鄉。今欲定國立城,人 民不足,其功不可以興,為之奈何?」范蠡對曰:「唐虞卜 地,夏、殷封國,古公營城周雒,威折萬里,德致八極,豈 直欲破彊敵,收鄰國乎?」越王曰:「孤不能承前君之制, 修德自守,亡眾棲於會稽之山,請命乞恩,受辱被恥, 囚結吳宮,幸來歸國,追以百里之封,將遵前君之意, 復以會稽之上,而宜釋吳之地。」范蠡曰:「昔公劉去邰 而德彰於夏,亶父讓地而名發於岐。今大王欲立國 樹都,并敵國之境,不處平易之都,據四達之地,將焉 立霸王之業?」越王曰:「寡人之計,未有決定,欲築城立 郭,分設里閭,欲委屬於相國。」於是范蠡乃觀天文,擬 法於紫宮,築作小城,周千一百二十步,一圓三方:西 北立龍飛翼之樓,以象天門;東南伏漏石竇,以象地 戶;陵門四達,以象八風。外郭築城而缺西北,示服事 吳也。不敢壅塞,內以取吳,故缺西北而吳不知也。北 向稱臣,委命吳國。左右易處,不得其位,明臣屬也。城 既成而怪山自生者,瑯琊東武海中山也,一夕自來, 故名怪山。范蠡曰:「臣之築城也,其應天矣,崑崙之象 存焉。」越王曰:「寡人聞崑崙之山,乃地之林。上承皇天, 氣吐宇內;下處后土,稟受無外。滋聖生神,嘔養帝會。 故五帝處其陽陸,三王居其正地。吾之國也,扁天地 之壤,乘東南之維斗,去極北,非糞土之城,何能與王 者比隆盛哉?」范蠡曰:「君徒見外,未見於內。臣乃承天 門制城,合氣於后土,嶽象已設,崑崙故出,越之霸也。」 越王曰:「苟如相國之言,孤之命也。」范蠡曰:「天地卒號以著其實名。東武起游臺」其上,東南為司馬門,《立增》。 與層同樓,冠其山巔,以為靈臺,起離宮於淮陽,宿臺在 於高平,駕臺在於成丘,立苑於樂野,燕臺在於石室, 齋臺在於襟山,勾踐之出游也,休息食室於冰廚。越 王乃召相國范蠡、大夫種、大夫郢問曰:「孤欲以今日 上明堂,臨國政,專恩致令,以撫百姓,何日可矣?惟三 聖紀綱維持。」范蠡曰:「今日丙午日也,丙陽將也,是日 吉矣,又因良時。臣愚以為可無始有終,得天下之中。」 大夫種曰:「前車已覆,後車必戒,願王深察。」范蠡曰:「夫 子故不一二見也,吾王今以丙午復初,臨政解救其 本,是一宜;夫金制始而火救其終,是二宜;蓄金之憂, 轉而及水,是三宜;君臣有差,不失其理,是四宜;王相 俱起,天下立矣,是五宜。臣願急升明堂臨政。」越王是 日立政,翼翼小心,出不敢奢,入不敢侈。越王念復吳 讎,非一旦也,苦身勞心,夜以接日,目臥則攻之以蓼, 足寒則漬之以水,冬常抱冰,夏還握火,愁心苦志,懸 膽於戶,出入嘗之,不絕於口。中夜潛泣,泣而復嘯。越 王曰:「吳王好服之離體,吾欲采葛,使女工織細布獻 之,以求吳王之心,於子何如?」群臣曰:「善。」乃使國中男 女,入山采葛,以作黃絲之布,欲獻之,未及遣使,吳王 聞越王盡心自守,食不重味,衣不重綵,雖有五臺之 游,未嘗一日登翫,遂欲因而賜之以書,增之以封,東 至於勾甬,西至於檇李,南至於姑末,北至於平原,縱 橫八百餘里。越王乃使大夫種索葛布十萬,甘蜜九 瓽,文笥七枚,狐皮五雙,晉竹十搜,以復封禮。吳王得 之,曰:「以越僻狄之國無珍,今舉其貢貨而以復禮,此 越小心念功,不忘吳之效也!夫越本興國千里,吾雖 封之,未盡其國。」子胥聞之,退臥於舍,謂侍者曰:「吾君 失其石室之囚,縱於南林之中,今但因虎豹之野,而 與荒外之草,於吾之心,其無損也!」吳王得《葛布》之獻, 乃復增越之封,賜羽毛之飾,几杖諸侯之服,越國大 悅。采葛之婦,傷越王用心之苦,乃作《苦之詩》曰:「葛不 連蔓。」「台台。我君心苦命更之,嘗膽不苦甘如飴。令 我采葛以作絲,女工織兮不敢遲。弱於羅兮輕霏霏, 號絺素兮將獻之。越王悅兮忘罪除,吳王歡兮飛尺 書。增封益地賜羽旂,几杖茵褥諸侯儀。群臣拜舞天 顏舒,我王何憂能不移。」於是越王內修其德,外布其 道。君不名教,臣不名謀,民不名使,官不名事,國中蕩 蕩,無有政令。越王內實府庫,墾其田疇,民富國彊,眾 安道泰。越王遂師八臣,與其四友,時問政焉。大夫種 曰:「愛民而已。」越王曰:「奈何?」種曰:「利之無害,成之無敗, 生之無殺,與之無奪。」越王曰:「願聞。」種曰:「無奪。民所好 則利之,民不失其時則成之,省刑去罰則生之,薄其 賦斂則與之,無多臺游則樂之,靜而無苛則喜之,民 失所好則害之,農失其時則敗之,有罪不赦則殺之, 重賦厚斂則奪之,多作臺游以罷民則苦之,勞擾民 力則怒之。臣聞善為國者,遇民如父母之愛其子,如 兄之愛其弟。聞有饑寒為之哀,見其勞苦為之悲。」越 王乃緩刑薄罰,省其賦斂,於是人民殷富,皆有帶甲 之勇。九年正月,越王召五大夫而告之曰:「昔者越國 遁棄宗廟,身為窮虜,恥聞天下,辱流諸侯。今寡人念 吳,猶躄者不忘走,盲者不忘視。孤未知策謀,惟大夫 誨之。」扶同曰:「昔之亡國流民,天下莫不聞知,今欲有 計,不宜前露其辭。臣聞擊鳥之動,故前俯伏。猛獸將 擊,必弭毛帖伏;鷙鳥將搏,必卑飛戢翼。聖人將動,必 順辭和眾。聖人之謀,不可見其象,不可知其情,臨事 而伐,故前無剽過之兵,後無伏襲之患。今大王臨敵 破吳,宜損之辭,無令泄也。臣聞吳王兵彊於齊、晉,而 怨結於楚,大王宜親於齊,深結於晉,陰固於楚,而厚 事於吳。夫吳之志猛,驕而自矜,必輕諸侯而陵鄰國。 三國決權,還為敵國,必角勢交爭,越承其弊,因而伐 之,可克也。雖五帝之兵,無以過此。」范蠡曰:「臣聞謀國 破敵,動觀其符;孟津之會,諸侯曰可,武王辭之。方今 吳楚結讎,構怨不解。齊雖不親,外為其救;晉雖不附, 猶效其義。夫內臣謀而決讎其策,鄰國通而不絕其 援。斯正吳之興霸,諸侯之上尊。臣聞峻高者隤,茂葉 者摧;日中則移,月滿則虧;四時不並盛,五行不俱馳。 陰陽更唱,氣有盛衰。故溢堤之水,不淹其量;熻乾之 火,不復其熾。水靜則無漚瀴之怒,火消則無熹毛之 熱。」今吳乘諸侯之威,以號令於天下,不知德薄而恩 淺,道狹而怨廣,權懸而智衰,力竭而威折,兵挫而軍 退,士散而眾解。臣請按師整兵,待其壞敗,隨而襲之, 兵不血刃,士不旋「踵,吳之君臣為虜矣。臣願大王匿 聲,無見其動,以觀其靜。」大夫《苦成》曰:「夫水能浮草木, 亦能沉之;地能生萬物,亦能殺之;江海能下谿谷,亦 能朝之;聖人能從眾,亦能使之。今吳承闔閭之軍制, 子胥之典教,政平未虧,戰勝未敗。大夫嚭者,狂佞之 人,達於策慮,輕於朝事;子胥力於戰伐,死於諫議。二 人權必有壞敗。願王虛心自匿,無示謀計,則吳可滅 矣。」大夫浩曰:「今吳君驕臣奢,民飽軍勇,外有侵境之 敵,內有爭臣之震,其可攻也。」大夫句如曰:「天有四時人有五勝。昔湯武乘四時之利而制夏殷,桓繆據五 勝之便而列六國,此乘其時而勝者也。」王曰:「未有四 時之利,五勝之便,願各就職也。」十年二月,越王深念 遠思,侵辱於吳。蒙天祉福,得得下當有反字越國群臣教誨, 各畫一策,辭合意同,勾踐敬從。其國已富,反越五年, 未聞敢死之士。或謂諸大夫愛其身,惜其軀者,乃登 漸臺,望觀其群臣有憂與否,相國范蠡、大夫種句如 之屬,儼然列坐,雖懷憂患,不形顏色。越王即鳴鐘警 檄,而召群臣,與之盟曰:「寡人獲辱受恥,上愧周王,下 慚晉、楚,幸蒙諸大夫之策,得返國修政,富民養士,而 五年未聞敢死之士,雪仇之臣,奈何而有功乎?」群臣 默然莫對者,越王仰天歎曰:「孤聞主憂臣辱,主辱臣 死,今孤親被奴虜之厄,受囚破之恥,不能自輔,須賢 任仁,然後討吳,重負諸臣,大夫何易見而難使也!」於 是計𥓋年少官卑,列坐於後,乃舉手而趨,蹈席而前 進曰:「謬哉,君王之言」也!非大夫易見而難使君王之 不能使也。越王曰:「何謂?」計𥓋曰:「夫官位財幣金賞者, 君之所輕也;操鋒履刃,艾命投死者,士之所重也。今 王易」易疑作吝「財之所輕,而責士之所重,何其殆哉?」於是 越王默然不悅,而有愧色,即辭群臣,進《計𥓋》而問曰: 「孤之所得士心者何等?」計𥓋對曰:「夫君人尊其仁義 者,治之門也;士民者,君之根也。開門固根,莫如正身。 正身之道,謹左右。左右者,君之所以盛衰者也。願王 明選左右,得賢而已。」昔太公九聲而足,四字未詳「磻溪之 餓人也,西伯任之而王;管仲魯之亡囚有貪分之毀, 齊桓得之而霸。故《傳》曰:『失士者亡,得士者昌』。願王審 於左右,何患群臣之不使也?」越王曰:「吾使賢任能,各 殊其事。孤虛心高望,冀聞報復之謀,今咸匿聲隱形, 不聞其語,厥咎安在?」計𥓋曰:「選賢實士,各有一等,遠 使以難,以效其誠;內告以匿,以知其信;與之論事,以 觀其智;飲之以酒,以視其亂;指之以使,以察其能;示 之以色,以別其態。五色以設,士盡其實,人竭其智,知 其智盡實,則君臣何憂?」越王曰:「吾以謀士效實,人盡 其智,而士有未盡,進辭有益寡人也。」《計𥓋》曰:「范蠡明 而知內,文種遠以見外,願王請大夫種與深議,則霸 王之術在矣。」越王乃請大夫種而問曰:「吾昔日受夫 子之言,自免於窮厄之地,今欲奉不羈之計,以雪吾 之宿讎,何行而功乎?」大夫種曰:「臣聞高飛之鳥,死於 美食;深泉之魚,死於芳餌。今欲伐吳,必前求其所好, 參其所願,然後能得其實。」越王曰:「人之所好,雖其願 何以定,而制之死乎?」大夫種曰:「夫欲報怨復讎,破吳 滅敵者有九。」史記作七術,君王察焉。越王曰:「寡人被辱懷 憂,內慚朝臣,外愧諸侯,中心迷惑,精神空虛,雖有九 術,安能知之?」大夫種曰:「夫《九術》者,湯文得之以王,桓 穆得之以霸。其攻城取邑,易於脫屣,願大王覽之。」種 曰:一曰尊天事鬼。鬼下當有神字「以求其福;二曰重財幣以 遺其君,多貨賄以喜其臣;三曰貴糴粟槁以虛其國, 利所欲以疲其民;四曰遺美女以惑其心而亂其謀; 五曰遺之巧工良材,使之起宮室,以盡其財;六曰遺 之諛臣,使之易伐;七曰彊其諫臣,使之自殺」;八曰「君 王國富而備利器;九曰利甲兵以承其弊。」凡此九術, 君王閉口無傳,守之以神,「取天下不難,而況於吳乎?」 越王曰:「善。」乃行第一術:立東郊以祭陽,名曰東皇公; 立西郊以祭陰,名曰西王母。祭陵山於會稽,祀水澤 於江州。事鬼神一年,國不被災。越王曰:「善哉大夫之 術,願論其餘。」種曰:「吳王好起宮室,用工不輟,王選名 山神材,奉而獻之。」越王乃使木工千有餘人,入山伐 木。一年,師無所幸,作士思歸,皆有怨望之心,而歌《木 客》之吟一夜。天生神木一雙,大二十圍,長五十尋,陽 為文梓,陰為楩柟,巧工施校,制以規繩,雕治圓轉,刻 削磨礱,分以丹青,錯畫文章,嬰以白璧,鏤以黃金,狀 類龍蛇,文彩生光。乃使大夫種獻之於吳王曰:「東海 役臣臣孤勾踐,使臣種敢因下吏聞於左右,賴大王 之力,竊為小殿,有餘材,謹再拜獻之。」吳王大悅。子胥 諫曰:「王勿受也。昔者桀起靈臺,紂起鹿臺,陰陽不和, 寒暑不時,五穀不熟,天與其災,民虛國變,遂取滅亡。 大王受之,必為越王所戮。」吳王不聽,遂受而起姑蘇 之臺。三年聚材,五年乃成,高見二百里,行路之人,道 死巷哭,不絕嗟嘻之聲。民疲士苦,人不聊生。越王曰: 「善哉,第二術也。」 十一年,越王深念永思,惟欲伐吳, 乃請《計𥓋》問曰:「吾欲伐吳,恐不能破,早欲興師,惟問 於子。」計𥓋對曰:「夫興師舉兵,必且內蓄五穀,實其金 銀,滿其府庫,厲其兵甲,凡此四者,必察天地之氣,原 於陰陽,明於孤虛,審於存亡,乃可量敵。」越王曰:「天地 存亡,其要奈何?」計𥓋曰:「天地之氣,物有死生。原陰陽 者,物貴賤也;明孤虛者,知會際也;審存亡者,別真偽 也。」越王曰:「何謂死生真偽乎?」計𥓋曰:「春種八穀,夏長 而養,秋成而聚,冬藏而畜。夫天時有生而不救種,是 一死也;夏長無苗,二死也;秋成無聚,三死也;冬藏無 畜,四死也。雖有堯舜之德,無如之何。夫天時有生,勸 者老,作者少,反氣應數,不失厥理,一生也;留意省察謹除苗穢,穢除苗盛,二生也;前時設備,物至則收,國 無逋稅,民無失穗,三生也;倉已封塗,除陳入新,君樂 臣歡,男女及信,四生也;夫陰陽者,太陰所居之歲,留 息三年,貴賤見矣。夫孤虛者,謂天門地戶也;存亡者, 君之道德也。」越王曰:「何子之年少於物之長也。」《計𥓋》 曰:「有美之士,不拘長少。」越王曰:「善哉子之道也!」乃仰 觀天文,集察緯宿,曆象四時。以下者上,虛設八食,從 陰收著,望陽出《糶筴》。策通其極計,三年五倍,越國熾富。 勾踐歎曰:「吾之霸矣!善計𥓋之謀也。」 十二年,越王 謂大夫種曰:「孤聞吳王淫而好色,惑亂沉湎,不領政 事,因此而謀,可乎?」種曰:「可破。夫吳王淫而好色,宰嚭 佞以曳心,往獻美女,其必受之,惟王選擇美女二人 而進之。」越王曰:「善。」乃使相者國中得苧蘿山鬻薪之 女,曰西施鄭旦,飾以羅縠,教以容步,習於土城,臨於 都巷,三年學服而獻於吳。乃使相國范蠡進曰:「越王 勾踐,竊有二遺女,越國洿下困迫,不敢稽留,謹使臣 蠡獻之。大王不以鄙陋寢容,願納以供箕箒之用。」吳 王大悅,曰:「越貢二女,乃勾踐之盡忠於吳之證也。」子 胥諫曰:「不可,王勿受也。臣聞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 人耳聾。昔桀易湯而滅,紂易文王而亡,大王受之,後 必有殃。臣聞越王朝書不倦,晦誦竟夜,且聚敢死之 士數萬,是人不死,必得其願;越王服誠行仁,聽諫進 賢,是人不死,必成其名;越王夏被毛裘,冬御絺綌,是 人不死,必為對隙。臣聞賢士國之寶,美女國之咎。夏 亡以妹喜,殷亡以妲己,周亡以褒姒。」吳王不聽,遂受 其女。越王曰:「善哉,第三術也。」 十三年,越王謂大夫 種曰:「孤蒙子之術,所圖者吉,未嘗有不合也。今欲復 謀吳,奈何?」種曰:「君王自陳,越國微鄙,年穀不登,願王 請糴,以入其意。天若棄吳,必許王矣。」越乃使大夫種 使吳,因宰嚭求見吳王。辭曰:「越土洿下,水旱不調,年 穀不登,人民饑乏,道薦饑餒,願從大王請糴,來歲即 復太倉,惟大王救其窮窘。」吳王曰:「越王信誠守道,不 懷二心,今窮歸愬,吾豈愛惜財寶,奪其所願?」子胥諫 曰:「不可!非吳有越,越必有吳,吉往則凶來,是養生寇 而破國家者也,與之不為親,不與未成冤。且越有聖 臣范蠡,勇以善謀,將有修飾,攻戰以伺吾間,觀越王 之使,使來請糴者,非國貧民困而請糴也,以入吾國, 伺吾王間也!」吳王曰:「寡人卑服越王,而有其眾,懷其 社稷,以愧勾踐。勾踐氣服為駕車,卻行馬前,諸侯莫 不聞知。今吾使之歸國,奉其宗廟,復其社稷,豈敢有 反吾之心乎?」子胥曰:「臣聞士窮非難,抑心下人,其後 有激人之色。臣聞越王饑餓,民之困窮,可因而破也。 今不用天之道,順地之理,而反輸之食,固君之命,狐、 雉之相戲也。夫狐卑體而雉信之,故狐得其志,而雉 必死,可不慎哉!」吳王曰:「勾踐國憂,而寡人給之以粟, 恩往義來,其德昭昭,亦何憂乎?」子胥曰:「臣聞狼子有 野心,仇讎之人不可親。夫虎不可餒以食,蝮蛇不恣 其意。今大王捐國家之福,以饒無益之」讎。棄忠臣之 言,而順敵人之欲,臣必見越之破吳豸!疑當作豕「鹿遊於 姑胥之臺,荊榛蔓於宮闕,願王覽武王伐紂之事也?」 太宰嚭從旁對曰:「武王非紂王臣也,率諸侯以伐其 君,雖勝殷謂義乎?」子胥曰:「武王即成其名矣。」太宰嚭 曰:「親戮主以為名,吾不忍也。」子胥曰:「盜國者封侯,盜 金者誅令,使武王失其理,則周何為三家之表?」太宰 嚭曰:「子胥為人臣,徒欲干君之好,咈君之心,以自稱 滿,君何不知過乎?」子胥曰:「太宰嚭固欲以求其親,前 縱石室之囚,受其寶女之遺,外交敵國,內惑於君,大 王察之,無為群小所侮!今大王譬若浴嬰兒,雖啼,無 聽宰嚭之言。」吳王曰:「宰嚭是子,無乃間寡人言非忠 臣之道,類於佞諛之人?」太宰嚭曰:「臣聞鄰國有急,千 里馳救,是乃王者封亡國之」後,五霸輔絕滅之末者 也。吳王乃與越粟萬石,而令之曰:「寡人逆群臣之議 而輸於越,年豐而歸寡人。」大夫種曰:「臣奉使返越,歲 登誠還吳,貸」大夫種歸越國。群臣皆稱萬歲。即以粟 賞賜群臣,及於萬民。二年,越王粟稔,揀擇精粟而蒸 還於吳,復還斗斛之數,亦使大夫種歸之吳王。王德 越粟長,太息,謂太宰嚭曰:「越地肥沃,其種甚嘉,可留, 使吾民植之。」於是吳種越粟,粟種殺而無生者,吳之 民大饑。越王曰:「彼以窮居,其可攻也?」大夫種曰:「未可, 國始貧耳,忠臣尚在,天氣未見,須俟其時。」越王又問 相國范蠡曰:「孤有報復之謀,水戰則乘舟,陸行則乘 輿,輿舟之利,頓於兵弩,今子為寡人謀事,莫不謬者 乎?」范蠡對曰:「臣聞古之聖君,莫不習戰用兵,然行陣 隊伍軍鼓之事,吉凶決在其工。今聞越有處女,出於 南林,國人稱善,願王請之,立可見。」越王乃使使聘之, 問以劍戟之術。處女將北見於王,道逢一翁,自稱曰: 「袁公問於處女,吾聞子善劍,願一見之。」女曰:「妾不敢 有所隱,惟公試之。」於是袁公即杖箖《箊竹》竹枝上《頡 橋》未。當作末墮地女即捷。通作接末袁公則飛上樹,變為 白猿,遂別去,見越王。越王問曰:「夫劍之道,則如之何?」 女曰:「妾生深林之中,長於無人之野,無道不習,不達諸侯,竊好擊之道,誦之不休。妾非受於人也,而忽自 有之。」越王曰:「其道如何?」女曰:「其道甚微而易,其意甚 幽而深。道有門戶,亦有陰陽,開門閉戶,陰衰陽興。凡 手戰之道,內實精神,外示威。」本作安《儀》見之似好婦,奪 之似懼虎。布形候氣,與神俱往,杳之若日偏如滕。當作 騰兔。追形逐影,光若彿彷。呼吸往來,不及法禁。縱橫 逆順,直復不聞。斯道者,一人當百,百人當萬。王欲試 之,其驗即見。越王即加女號,號曰「越女」,乃命五板之 墮,長高習之,教軍士當世。疑有莫能二字「勝越女之劍。」於是 范蠡復進善射者陳音。音,楚人也。越王請音而問曰: 「孤聞子善射,道何所生?」音曰:「臣楚之鄙人,嘗步於射 術,未能悉知其道。」越王曰:「然,願子一二其辭。」音曰:「臣 聞弩生於弓,弓生於彈,彈起古之孝子。」越王曰:「孝子 彈者奈何?」音曰:「古者人民朴質,饑食鳥獸,渴飲霧露, 死則裹以白茅,投於中野。孝子不」忍見父母為禽獸 所食,故作彈以守之,絕鳥獸之害,故歌曰:「斷竹續竹, 飛土」逐害之謂也。於是神農皇當作黃「帝弦木為弧,剡 木為矢,弧矢之利,以威四方。」黃帝之後,楚有弧父。弧 父者,生於楚之荊山,生不見父母,為兒之時,習用弓 矢,所射無脫,以其道傳於羿。羿傳逢蒙,逢蒙傳於楚 琴氏,琴氏以為弓矢不足以威天下,當是之時,諸侯 相伐,兵刃交錯,弓矢之威不能制服。琴氏乃橫弓著 臂,施機設樞,加之以力,然後諸侯可「服。《琴氏》傳之楚 三侯,所謂句亶、鄂章人號麋侯、翼侯、魏侯也。自楚之 三侯,傳至靈王,自稱之楚累世,蓋以桃弓棘矢而備 鄰國也。自靈王之後,射道分流,百家能人用,莫得其 正。臣前人受之於楚,五世於臣矣。臣雖不明其道,惟 王試之。」越王曰:「弩之狀何法焉?」陳音曰:「郭為方城守 臣子也。教為人君命」所起也。牙為執法,守吏卒也。牛 為中將,主內裹也。關為守禦,檢去止也。錡為侍從,聽 人主也。臂為道路,通所使也。弓為將軍,主重負也。弦 為軍師,禦戰士也。矢為飛客,主教使也。金為實闕二字 「不止也。衛為副使,正道里也。又為教受,知可否也。縹 為都尉,執左右也。敵為百死,不得駭也。鳥不及飛,獸 不暇走,弩之所向,無不死也。臣之愚劣,道悉如此。」越 王曰:「願聞正射之道。」音曰:「臣聞正射之道,道眾而微。 古之聖人,射弩未發而前名其所中,臣未能如古之 聖人,請悉其要。夫射之道,身若戴板,頭若激卵,左蹉 右足橫,左手若附枝,右手若抱兒,舉弩望敵,翕心咽 煙,與氣俱發,得其和平,神定思去,去止分離,右手發 機,左手不知,一身異教,其況雄雌,此正射持弩之道 也。願聞望敵儀表、投分飛矢之道。」音曰:「夫射之道,從 分望敵,合以參連,弩有斗石,矢有輕重,石取一兩,其 數乃平。遠近高下,求之銖分,道女在斯,無有遺言。」越 王曰:「善盡子之道,願子悉以教吾國人。」音曰:「道出於 天,事在於人,人之所習,無有不神。」於是乃使陳音教 士習射於北郊之外。三月,軍士皆能用弓弩之巧。陳 音死,越王傷之,葬於國西,號其葬所曰陳音山。 十 五年,謀伐吳,謂大夫種曰:「孤用夫子之策,免於天虐 之誅,還歸於國,吾誠已」說。音脫「於國人,國人喜悅,而子 昔日云有天氣,即來陳之,今豈有應乎?」種曰:「吳之所 以彊者,為有子胥,今伍子胥忠諫而死,是天氣前見 亡國之證也,願君悉心盡意,以說國人。」越王曰:「聽孤 說國人之辭,寡人不知其力之不足以大國報,讎以 暴路百姓之骨於中原,此則寡人之罪也,寡人誠更 其術。」於是乃葬死問傷,弔有憂,賀有喜,送往迎來,除 民所害。然後卑事夫差。往宦士三百人於吳。吳封孤 數百里之地,因約吳國父兄昆弟而誓之曰:「寡人聞 古之賢君,四方之民,歸之若水。寡人不能為政,將率 二三子夫婦以為藩輔,令壯者無娶老妻,老者無娶 壯婦。女子十七未嫁,其父母有罪;丈夫二十不娶,其 父母有罪。將」免者,以告於孤,令醫守之。生男二,貺之 以壺酒一犬。生女二,賜以壺酒一豚。生子三人,孤與 乳母。生子二人,孤與一養。長子死三年,釋吾政。季子 死三月,釋吾政,必哭泣葬埋之,如吾子也。令孤子寡 婦疾疹貧病者納官。其子欲仕,量其居,好其衣,飽其 食,而簡銳之。凡四方之士來者,必朝而禮之,載飯與 羹,以游國中。國中僮子戲而遇孤,孤餔而啜之,施以 愛,問其名,非孤飯不食,非夫人事不衣,七年不收。國 民家有三年之畜,男即歌樂,女即會笑。今國之父兄, 日請於孤曰:「昔夫差辱吾君王於諸侯,長為天下所 恥。今越國富饒,君王節儉,請可報恥。」孤辭之曰:「昔者 我辱也,非二三子之罪也。如寡人者,何敢勞吾國之 人,以塞吾之宿讎?」父兄又復請曰:「誠四封之內盡吾 君子,子報父讎,臣復君隙,豈敢有不盡力者乎?臣請 復戰,以除君王之宿讎!」孤悅而許之。大夫種曰:「臣觀 吳王得志於齊、晉,謂當遂涉吾地,以兵臨境。今疲師 休卒,一年而不試,以忘於我,我不可以怠,臣當卜之 於天。吳民既疲於軍,困於戰鬥,市無赤米之積,國廩 空虛,其民必有移徙之心,寒就蒲蠃於東海之濱。夫 占兆人事,又見於卜筮,王若起師,以可會之利,犯吳之邊鄙,未可往也。吳王雖無伐我之心,亦雖動之以 怒,不如詮其間以知其意。」越王曰:「孤不欲有征伐之 心,國人請戰者三年矣,吾不得不從民人之欲。今聞 大夫種諫難越父兄,又諫曰:『吳可伐,勝則滅其國,不 勝則困其兵。吳國有成,王與之盟,功名聞於諸侯』。」王 曰:「善。」於是乃大會卒臣而令之曰:「有敢諫伐吳者,罪 不赦!」蠡、種相謂曰:「吾諫已不合矣,然猶聽君王之令。」 越王會軍列士而大誡眾而誓之曰:「寡人聞古之賢 君,不患其眾之不足,而患其志行之少恥也。今夫差 衣水犀甲者十有三萬人,不患其志行之少恥也,而 患其眾之不足。今寡人將助天威,吾不欲匹夫之小 勇也;吾欲士卒進則思賞,退則避刑。」于是越民父勉 其子,兄勸其弟,曰:「吳可伐也。」越王復召《范蠡》謂曰:「吳 已殺子胥,導諛者眾,吾國之民又勸孤伐吳,其可伐 乎?」范蠡曰:「未可,須明年之春,然後可耳。」王曰:「何也?」范 蠡曰:「臣觀吳王北會諸侯於黃池,精兵從王,國中空 虛,老弱在後。太子留守,兵始出境未遠,聞越掩其空 虛,兵還不難也。不如來春。」其夏六月丙子,勾踐復問 范蠡曰:「可伐矣。」乃發習流二千人,俊士四萬,君子六 千,諸御千人,以乙酉與吳戰。丙戌,遂虜殺太子。丁亥 入吳,焚姑胥臺。吳告急於夫差,夫差方會諸侯於黃 池,恐天下聞之,即密不令洩。已盟黃池,乃使人請成 於越。勾踐自度未能滅,乃與吳平。

敬王四十二年春三月,越子伐吳,敗之于笠澤。 按《左傳》哀公十七年:「春三月,越子伐吳,吳子禦之笠 澤夾水而陳,越子為左右句卒,使夜或左或右,鼓譟 而進,吳師分以禦之。越子以三軍潛涉,當吳中軍而 鼓之,吳師大亂,遂敗之。」

按《吳語》:「吳王夫差還自黃池,息民不戒。越大夫種乃 倡謀曰:『吾謂吳王將遂涉吾地,今罷師而不戒以忘 我,我不可以怠也。日臣嘗卜于天,今吳民既罷而大 荒荐饑,市無赤米而困鹿空虛,其民必移就蒲嬴于 東海之濱。天占既兆,人事又見,我蔑卜筮矣。王若今 起師以會奪之利,無使失悛。夫吳之邊鄙,遠者罷而 未至,吳王將恥不戰,必不須至之會也,而以中國之 師與我戰。若事幸而從我,我遂踐其地,其至者亦將 不能之會也已。吾用禦兒臨之,吳王若慍而又戰,幸 遂可出。若不戰而結成王安,厚取名而去之』。」越王曰: 「善哉!」乃大戒師,將伐吳。楚申包胥使于越,越王勾踐 問焉,曰:「吳國為不道,求殘我社稷宗廟,以為平原,弗 使血食,吾欲與之徼天之衷,唯是車馬兵甲卒伍既 具,無以行之,請問戰奚以而可?」包胥辭曰:「不知!」王固 問焉,乃對曰:「夫吳,良國也,能博取於諸侯,敢問君王 之所以與之戰者?」王曰:「在孤之側者,觴酒豆肉簞食, 未嘗敢不分也。飲食不致味,聽樂不盡聲,求以報吳, 願以此戰。」包胥曰:「善則善矣,未可以戰也。」王曰:「越國 之中,疾者吾問之,死者吾葬之,老其老,慈其幼,長其 孤,問其病,求以報吳,願以此戰。」包胥曰:「善則善矣,未 可以戰也。」王曰:「越國之中,吾寬民以子之,忠惠以善 之,吾修令寬刑,施民所欲,去民所惡,稱其善,掩其惡, 求以報吳,願以此戰。」包胥曰:「善則善矣,未可以戰也。」 王曰:「越國之中,富者吾安之,貧者吾予之,救其不足, 裁其有餘,使貧富皆利之,求以報吳,願以此戰。」包胥 曰:「善則善矣,未可以戰也。」王曰:「越國南則楚,西則晉, 北則齊,春秋皮幣玉帛子女以賓服焉,未嘗敢絕,求 以報吳,願以此戰。」包胥曰:「善哉,蔑以加焉,然猶未可 以戰也。夫戰,知為始,仁次之,勇次之,不知則不知民 之極,無以銓度天下之眾寡,不仁則不能與三軍共 饑勞之殃,不勇則不能斷疑以發大計。」越王曰:「諾。」越 王勾踐乃召五大夫曰:「吳為不道,求殘吾社稷宗廟 以為平原,不使血食,吾欲與之徼天之衷,唯是車馬 兵甲卒伍既具,無以行之。吾問于王孫包胥,既命孤 矣,敢訪諸大夫,問戰奚以而可?勾踐願諸大夫言之, 皆以情告。無阿孤,孤將以舉大事。」大夫舌庸乃進對 曰:「審賞則可以戰乎?」王曰:「聖。」大夫苦成進對曰:「審罰 則可以戰乎?」王曰:「猛。」大夫種進對曰:「審物則可以戰 乎?」王曰:「辨。」大夫蠡進對曰:「審備則可以戰乎?」王曰:「巧。」 大夫皋如進對曰:「審聲則可以戰乎?」王曰:「可矣。」王乃 命有司大令于國曰:「苟任戎者,皆造於國門之外。」王 乃令于國曰:「國人欲告者,來告。告孤不審,將為戮,不 利。過及五日,必審之。過五日,道將不行。」王乃入,命夫 人。王背屏而立,夫人向屏。王曰:「自今日以後,內政無 出,外政無入。內有辱,是子也;外有辱,是我也。吾見子 于此止矣。」王遂出。夫人送王,不出屏,乃闔左闔,填之 以土,去笄,側席而坐不埽。王背檐而立,大夫向檐。王 命大夫曰:「食土不均,地之不修,內有辱于國,是子也; 軍士不死,外有辱,是我也。自今日以後,內政無出,外 政無入,吾見子于此止矣。」王遂出。大夫送王,不出檐, 乃闔左闔,填之以土,側席而坐不埽。王乃之壇,列鼓 而行之。至于軍,斬有罪者以徇,曰:「莫如此,以環瑱通 相問也。」明日徙舍,斬有罪者以徇,曰:「莫如此。」不從其王之令。明日徙舍,斬有罪者以徇,曰:「莫如此,不用王 命。」明日徙舍,至于禦兒,斬有罪者以徇,曰:「莫如此。淫 逸不可禁也。」王乃命有司大徇于軍,曰:「有父母耆老 而無昆弟者以告。」王親命之曰:「我有大事,子有父母 耆老,而子為我死,子之父母將轉于溝壑,子為我禮 已重矣。子歸沒而父母之世,後若有事,吾與子圖之。」 明日徇于軍,曰:「有兄弟四五人皆在此者」,以告。王親 命之曰:「我有大事,子有昆弟四五人皆在此,事若不 捷,則是盡也。」擇子之所欲歸者一人。明日徇于軍,曰: 「有眩瞀之疾者。告。」王親命之曰:「我有大事,子有眩瞀 之疾,其歸若已,後若有事,吾與子圖之。」明日徇于軍 曰:「筋力不足以勝甲兵,志行不足以聽命者,歸莫告。」 明日遷軍接龢,斬有罪者以徇,曰:「莫如此!」志行不果, 於是人有致死之心。王乃命有司大徇于軍曰:「謂二 三子,歸而不歸,處而不處,進而不進,退而不退,左而 不左,右而不右,身斬妻子鬻。」於是吳王起師,軍于江 北,越王軍于江南。越王乃中分其師以為左右軍,以 其私卒君子六千人為中軍。明日,將舟戰于江。及昏, 乃令左軍銜枚泝江五里以須,亦令右軍銜枚踰江 五里以須。夜中,乃令左軍、右軍涉江鳴鼓中水以須。 吳師聞之,大駭,曰:「越人分為二師,將以夾攻我師。」乃 不待旦,亦中分其師,將以禦越。越王乃令其中軍銜 枚潛涉,不鼓不譟,以襲攻之。吳師大北,越之左軍右 軍乃遂涉而從之,又大敗之于沒又郊敗之,三戰三 北。

按《吳越春秋》:勾踐二十一年七月,越王復悉國中士 卒伐吳,會楚使申包胥聘於越,越王乃問申包胥曰: 「吳可伐耶?」申包胥曰:「臣鄙於策謀,未足以卜。」越王曰: 「吳為不道,殘我社稷,夷吾宗廟以為平原,使不得血 食,吾欲與之徼天之中。」國語作衷「惟是輿馬兵革,卒伍既 具,無以行之。」誠聞當作問「於戰何以為可?」申包胥曰:「臣 愚不能知。」越王固問。申包胥曰:「夫吳,良國也,傳賢於 諸侯。敢問君王之所戰者何?」越王曰:「在孤之側者,飲 酒食肉,未嘗不分,孤之飲食不致其味,聽樂不盡其 聲,求以報吳,願以此戰。」包胥曰:「善則善矣,未可以戰。」 越王曰:「越國之中,吾博愛以子之忠惠以養之。吾今 修寬刑,欲」國語作施「民所欲,去民所惡,稱其善,掩其惡,求 以報吳,願以此戰。」包胥曰:「善則善矣,未可以戰。」王曰: 「越國之中,富者吾安之,貧者吾予之,救其不足,損其 有餘,使貧富不失其利,求以報吳,願以此戰。」包胥曰: 「善則善矣,未可以戰。」王曰:「邦國南則距楚,西則薄晉, 北則望齊,《春秋》奉幣玉帛子女以貢獻焉,未嘗敢絕, 求以報吳,願以此戰。」包胥曰:「善哉!無以加斯矣,猶未 可戰。夫戰之道,知為之始,以仁次之,以勇斷之。君將 不知,即無權變之謀,以別眾寡之數;不仁,則不得與 三軍同饑寒之節,齊苦樂之喜;不勇,則不能斷去就 之疑,決可否之議。」於是越王曰:「敬從命矣。」冬十月,越 王乃請八大夫曰:「昔吳為不道,殘我宗廟,夷我社稷, 以為平原,使不血食。吾欲徼天之中。」當作衷「兵革既具, 無所以行之。吾問於申包胥,即已命孤矣。敢告諸大 夫如何?」大夫曳庸曰:「審賞則可戰也。審其賞,明其信, 無功不及,有功必加,則士卒不怠。」王曰:「聖哉!」大夫苦 成曰:「審罰則可戰,審罰則士卒望而畏之,不敢違命。」 王曰:「勇哉!」大夫文種曰:「審物則可戰,審物則別是非。 是非明察,人莫能惑。」王曰:「辨哉!」大夫范蠡曰:「審備則 可戰,審備慎守,以待不虞。備設守固,必可應難。」王曰: 「慎哉!」大夫皋如曰:「審聲則可戰。審于聲音,以別清濁。 清濁者,謂吾國君名聞于周室,令諸侯不怨於外。」王 曰:「得哉!」大夫扶同曰:「廣恩知分則可戰,廣恩以博施, 知分而不外。」王曰:「神哉!」大夫《計𥓋》曰:「候天察地,參應 其變則可戰。天變地應,人道便利,三者前見則可。」王 曰:「明哉!」於是勾踐乃退,齋而命國人曰:「吾將有不虞 之議,自近及遠,無不聞者。」乃復命有司與國人曰:「承 命有賞,皆造國門之期,有不從命者,吾將有顯戮。」勾 踐恐民不信,信以征不義,聞於周室,令諸侯不恐於 外。令國中曰:「五日之內,則吾良人矣;過五日之外,則 非吾之民」也,又將加之以誅。教令既行,乃入命於夫 人。王背屏,夫人向屏而立。王曰:「自今日之後,內政無 出,外政無入,各守其職,以盡其信。內中辱者,則是子; 境外千里辱者,則是子。」當作我也。吾見子於是,以為明 誡矣。王出宮,夫人送王不過屏,王因反闔其門,填之 以土。夫人去笄,側席而坐,安心無容,三月不掃。王出 則復背垣而立,大夫向垣而敬。王乃令大夫曰:「食土 不均,地壤不修,使孤有辱於國,是子之罪;臨敵不戰, 軍士不死,有辱於諸侯,功隳於天下,是孤之責。自今 以往,內政無出,外政無入。吾固誡子大夫敬受命矣。」 王乃出,大夫送出垣,反闔外宮之門,填之以土。大夫 側席而坐,不御五味,不答所勸。勾踐有命於夫人,大 夫曰:「國有守禦。」乃坐露壇之上,列鼓而鳴之。軍行成 陣,即斬有罪者三人,以徇於軍。令曰:「不從吾令者如 斯矣!」明日徙軍於郊,斬有罪者三人,徇之於軍。令曰「不從吾令者如斯矣。」王乃令國中不行者與之訣而 告之曰:「爾安土守職,吾方往征討我宗廟之讎,以謝 於二三子。」令國人各送其子弟於郊境之上,軍士各 與父兄昆弟取訣。國人悲哀,皆作《離別相去》之詞曰: 躒躁摧長恧兮,擢戟馭殳。所離不降兮,以泄我王氣 蘇。三軍一飛降兮,所向皆殂。一士判死兮,而當百「夫。 道祐有德兮,吳卒自屠。雪我王宿恥兮,威震八都。軍 伍難更兮,勢如貔貙。行行各努力兮,於乎於乎!」於是 觀者莫不悽惻。明日,復徙軍於境上,斬有罪者三人, 徇之於軍曰:「有不從令者如此。」後三日,復徙軍於檇 李,斬有罪者三人,以徇於軍曰:「其淫心匿。」當作慝行不 當敵者如斯矣。勾踐乃命有司大徇於軍曰:「其有父 兄無昆弟來告我,我有大事,子離父母之養,親老之 愛,赴國家之急,子在軍寇之中,父母昆弟有在疾病 之地,吾視之如吾父母昆弟之疾病也;其有死亡者, 吾葬埋殯送之,如吾父母昆弟之有死亡葬埋之矣。」 明日又徇於軍曰:「士有疾病,不能隨軍從兵者,吾予 其醫藥,給其麋粥,與之同食。」明日又徇於軍曰:「筋力 不足以勝甲兵,志行不足以聽王命者,吾輕其重,和 其任。」明日旋軍於江南,更陳嚴法,復誅有罪者五人。 徇曰:「吾愛士也,雖吾子不能過也。及其犯誅,自吾子 亦不能脫也。」恐軍士畏法不使,自謂未能得士之死 力,道見蛙張腹而怒,將有戰爭之氣,即為之軾。其士 卒有問於王曰:「君何為敬蛙蟲而為之軾?」勾踐曰:「吾 思士卒之怒久矣,而未有稱吾意者。今蛙蟲無知之 物,見敵而有怒氣,故為之軾。」於是軍士聞之,莫不懷 心樂死,人致其命。有司將軍大徇軍中曰:「隊各自令 其部,部各自令其士。歸而不歸,處而不處,進而不進, 退而不退,左而不左,右而不右,不如令者斬!」於是吳 悉兵屯於江北,越軍於江南,越王中分其師以為左 右軍,皆被兕甲。又令安廣之人,佩石碣之矢,張盧生 之弩,躬率君子之軍六千人,以為中陣。明日將戰於 江,乃以黃昏令於左軍銜枚愬江而上五里,以須吳 兵;復令於右軍銜枚踰江十里,復須吳兵。於夜半使 左軍涉江,鳴鼓中水,以待吳發。吳師聞之中大駭,相 謂曰:「今越軍分為二師,將以使攻我眾。」亦即以夜暗 中分其師以圍越。越王陰使左右軍與吳望戰,以大 鼓相聞,潛伏其私卒六千人,銜枚不鼓攻吳。吳師大 敗。越之左右軍,乃遂伐之,大敗之於囿,又敗之於郊, 又敗之於津。如是三戰三北,徑至吳,圍吳於西城。吳 王大懼,夜遁。越王追奔攻吳,兵入於江陽。松陵欲入 胥門,「來至六七里,望吳南城,見伍子胥頭巨若車輪, 目若耀電,鬚髮四張,射於十里。越軍大懼,留兵假道」, 即日夜半,暴風疾雨,雷奔電激,飛石揚砂,疾如弓弩, 越軍壞敗,松陵卻退,兵士僵斃,人眾分解,莫能救止。 范蠡、文種乃稽顙肉袒,拜謝子胥,願乞假道。子胥乃 與種、《蠡夢》曰:「吾知越之必入吳矣,故求置吾頭於南 門,以觀汝之破吳也。惟欲以窮夫差,定汝入我之國, 吾心又不忍,故為風雨以還汝軍。然越之伐吳,自是 天也,吾安能止哉?越如欲入,更從東門,我當為汝開 道貫城,以通汝路。」於是越軍明日更從江出,入海陽 於三道之翟水,乃穿東南隅以達越軍,遂圍吳。按左傳事

在哀公十七年,乃勾踐十九年也。此云「二十一年」 ,存疑。

敬王四十四年春越人侵楚。

按《左傳哀公十九年》:「春,越人侵楚」,以誤吳也。「夏,楚公 子慶、公孫寬追越師,至冥,不及,乃還。」

敬王四十五年冬十一月,越圍吳。

按《左傳》哀公二十年秋,吳公子慶忌驟諫,吳子曰︰:「不 改必亡。」弗聽,出居於艾,遂適楚。聞越將伐吳,冬,請歸 平越。欲除不忠者,以說於越,吳人殺之。十一月,越圍 吳,趙孟降於喪食。楚隆曰︰:「三年之喪,親䁥之極也。主 又降之,無乃有故乎?」趙孟曰︰:「黃池之役,先主與吳王 有質,曰︰好惡同之。今越圍吳,嗣子不廢舊業而敵之, 非晉之所能及也,吾是以為降楚。」隆曰︰:「若使吳王知 之,若何?」趙孟曰︰:「可乎?」隆曰︰:「請嘗之。」乃往。先造于越軍, 曰︰:「吳犯間上國多矣,聞君親討焉,諸夏之人,莫不欣 喜,唯恐君之志不從,請入視之。」許之。告于吳王曰︰:「寡 君之老,無恤使陪臣隆敢展謝其不共。黃池之役,君 之先臣志父得承齊盟,曰︰:『好惡同之』。今君在難無恤, 不敢憚勞,非晉之所能及也,使陪臣敢展布之。」王拜 稽首,曰︰:「寡人不佞,不能事越,以為大夫憂。拜命之辱。」 與之一簞珠,使問趙孟曰︰:「句踐將生憂寡人,寡人死 之不得矣。」王曰︰:「溺人必笑,吾將有問也。史黯何以得 為君子?」對曰︰:「黯也進不見惡,退無謗言。」王曰︰:「宜哉!」

《晉史》黯云:「不及四十年,吳當亡。」吳王感問此也。

敬王四十六年,越人聘于魯。

按《左傳哀公二十一年》:「夏五月,越人始來。」

越既勝吳,欲霸中國,始遣使適魯。

元王三年夏四月,越人納邾子益于邾,太子革奔越。 冬十一月,越滅吳。越子會齊、晉及諸侯于徐州。越人 致貢。王賜越子胙,命為伯。越子以江北地至泗上與楚,以泗東地與魯,歸吳所侵宋地。越范蠡去越,越子 殺其大夫文種。

按《左傳哀公二十二年》:「夏四月,邾隱公自齊奔越,曰︰: 『吳為無道,執父立子』。」越人歸之,太子革奔越。冬十一 月丁卯,越滅吳。請使吳王居甬東。辭曰︰:「孤老矣,焉能 事君?」乃縊越人以歸。

按《越語》:勾踐歸國四年,王召范蠡而問焉,曰:「先人就 世,不穀即位。吾年既少,未有恆常,出則禽荒,入則酒 荒。吾百姓之不圖,唯舟與車。上天降禍於越,委制於 吳,吳人之那不穀,亦又甚焉。吾欲與子謀之,其可乎?」 范蠡對曰:「未可也。蠡聞之,上帝不考,時反是守彊索 者不祥。得時不成,反受其殃。失德滅名,㳅走死亡。有 奪有予有不予,王無蚤圖。夫吳,君王之吳也,王若蚤 圖之,其事又將未可知也。」王曰:「諾。」又一年,王召范蠡 而問曰:「吾與子謀。」吳子曰:「未可也。今吳王淫於樂而 忘其百姓,亂民功,逆天時,信讒喜優,憎輔遠弼,聖人 不出,忠臣解骨,皆曲相御,莫適相非,上下相偷,其可 乎?」范蠡對曰:「人事至矣,天應未也。王姑待之。」王曰:「諾。」 又一年,王召范蠡而問焉,曰:「吾與子謀。」吳子曰:「未可 也。今申胥驟諫其王,王怒而殺之,其可乎?」范蠡對曰: 「逆節萌生,天地未形,而先為之征,其事是以不成,雜 受其刑。王姑待之。」王曰:「諾。」又一年,王召范蠡而問焉, 曰:「吾與子謀。」吳子曰:「未可也。今其稻蟹不遺種,其可 乎?」范蠡對曰:「天應至矣,人事未盡也,王姑待之。」王怒 曰:「道固然乎?妄其欺《不穀》耶?吾與子言人事,子應我 以天時;今天應至矣,子應我以人事,何也?」范蠡對曰: 「王姑勿怪。夫人事必將與天地相參,然後乃可以成 功。今其禍新,民恐其君臣上下皆知其資財之不足 以支長久也。彼將同其力,致其死,猶尚殆。王其且馳 騁弋獵,無至禽荒;宮中之樂,無至酒荒;肆與大夫觴 飲,無忘國常。彼其上將薄其德,民將盡其力,又使之 望而不得食,乃可以致天地之殛。王姑待之。」至於元 月,王召范蠡而問焉,曰:「諺有之曰:『觥飯不及壺飧』。今 歲晚矣,子將奈何?」范蠡對曰:「微君王之言,臣固將謁 之。臣聞從時者,猶救火追亡人也,蹶而趨之,惟恐弗 及。」王曰:「諾。」遂興師伐吳,至於五湖。吳人聞之,出挑戰, 一日五反。王弗忍,欲許之。范蠡進諫曰:「謀之廟廊,失 之中原,其可乎?王姑弗許也。臣聞之,得時無怠,時不 再來,天予不取,反為之災;贏縮轉化,後將悔之。天節 固然,唯謀不遷。」王曰:「諾。」弗許。范蠡曰:「臣聞古之善用 兵者,贏縮以為常,四時以為紀,無過天極,究數而止。 天道皇皇,日月以為常,明者以為法,微者則是行。陽 至而陰,陰至而陽,日困而還,月盈而匡。」古之善用兵 者,因天地之常,與之俱行,後則用陰,先則用陽,近則 用柔,遠則用剛,後無陰蔽,先無陽察,用人無蓺,往從 其所。剛彊以禦陽,節不盡,不死其野。彼來從我,固守 勿與。若將「與之,必因天地之災。又觀其民之饑飽勞 逸以參之,盡其陽節,盈吾陰節而奪之,宜為人客,剛 彊而力疾。陽節不盡,輕而不可取,宜為人主,安徐而 重固。陰節不盡,柔而不可迫。凡陳之道,設右以為牝, 益左以為牡,蚤晏無失,必順天道,周旋無究。今其來 也,剛彊而力疾,王姑待之。」王曰:「諾。」弗與戰。居軍三年, 吳師自潰。吳王帥其賢良與其重祿以上姑蘇。使王 孫雄行成於越,曰:「昔者上天降禍於吳,得罪於會稽。 今君王其圖不穀,不穀請復會稽之和。」王弗忍,欲許 之。范蠡進諫曰:「臣聞之,聖人之功,時為之庸。得時弗 成,天有還形,天節不遠。五年復反,小凶則近,大凶則 遠。先人有言曰:『伐柯者,其則不遠。今君王不斷,其忘 會稽之事乎』?」王曰:「諾。」不許。使者往而復來,辭俞卑,禮 俞尊。王又欲許之,范蠡諫曰:「孰使我早朝而晏罷者, 非吳乎?與我爭三江五湖之利者,非吳耶?夫十載謀 之,一朝而棄之,其可乎?王姑弗許,其事將易冀已。」王 曰:「吾欲弗許,而難對其使者,子其對之!」范蠡乃左提 鼓,右援枹,以應使者,曰:「昔者上天降禍於越,委制於 吳而吳不受。今將反此義以報此禍,吾王敢無聽天 之命,而聽君王之命乎?」王孫雄曰:「『子范子,先人有言 曰:『無助天為虐』,助天為虐者不祥』。今吾稻蟹不遺種, 子將助天為虐,不忌其不祥乎?」范蠡曰:「王孫子,昔吾 先君固周室之不成子也,故濱於東海之陂,黿鼉魚 鱉之與處,而蛙黽之與同陼?余雖靦然而人面哉?吾 猶禽獸也,又安知是諓諓者乎?」王孫雄曰:「子范子將 助天為虐,助天為虐,不祥。」雄請反辭於王。范蠡曰:「君 王已委制於執事之人矣,子往矣,無使執事之人得 罪於子。」使者辭反,范蠡不報於王。擊鼓興師,以隨使 者,至於姑蘇之宮,不傷越民,遂滅吳,反至五湖。范蠡 辭於王曰:「君王勉之,臣不復入於越國矣。」王曰:「不穀 疑子之所謂者何也?」范蠡對曰:「臣聞之,為人臣者,君 憂臣勞,君辱臣死。昔者君王辱于會稽,臣所以不死 者,為此事也。今事已濟矣,蠡請從會稽之罰。」王曰:「所 不掩子之惡,揚子之美者,使其身無終沒于越國。子 聽吾言,與子分國;不聽吾言,身死妻子為戮。」范蠡對曰:「臣聞命矣,君行制,臣行意。」遂乘輕舟,以浮于五湖, 莫知其所終極。王命工以良金寫蠡之狀,而朝禮之, 浹日而令大夫朝之。環會稽三百里者,以為范蠡地, 曰:「後世子孫有敢侵蠡之地者,使無終沒于越國。皇 天后土,四鄉地主正之。」 按《越語》:勾踐說於國人曰: 「寡人不知其力之不足也,而又與大國執讎,以暴露 百姓之骨於中原,此則寡人之罪也。寡人請更。」於是 葬死者,問傷者,養生者,弔有憂,賀有喜,送往者迎,來 者,去民之所惡,補民之不足,然後卑事夫差宦士三 百人于吳,其身親為夫差前馬。勾踐之地,南至於句 無,北至於禦兒,東至於鄞,西至於姑蔑,廣運百里,乃 致其父兄昆弟而誓之曰:「寡人聞古之賢君,四方之 民歸之,若水之歸下也。今寡人不能將帥二三子,夫 婦以蕃,命壯者無取老婦,令老者無取壯妻。女子十 七不嫁,其父母有罪;丈夫二十不取,其父母有罪。」將 免者以告,公令醫守之。「生丈夫二壺酒,一犬;生女子, 二壺酒,一豚。生三人,公與之母;生二人,公與之餼。當 室者死,三年釋其政。支子死,三月釋其政。」必哭泣葬 埋之,如其子。令孤子寡婦疾疹貧病者,納宦其子。其 達士,潔其居,美其服,飽其食,而摩厲之於義。四方之 士來者,必廟禮之。勾踐載稻與脂於舟以行。國之孺 子之游者,無不餔也,無不歠也,必問其名。非其身之 所種則不食,非其夫人之所織則不衣,十年不收於 國,居民有三年之食。國之父兄請曰:「昔者夫差恥吾 君於諸侯之國,今越國亦節矣,請報之。」勾踐辭曰:「昔 者之戰也,非二三子之罪也,寡人之罪也。如寡人者, 安與知恥?請姑無庸戰。」父兄又請曰:「越四封之內,親 吾君也,猶父母也,子而思報父母之讎,臣而思報君 之讎,其有敢不盡力者乎?請復戰。」勾踐既許之,乃致 其眾而誓之曰:「寡人聞:古之賢君,不患其眾之不足 也,而患其志行之少恥也。今夫差衣水犀之甲者億 有三千,不患其志行之少恥也,而患其眾之不足也。 今寡人將助天滅之,吾不欲匹夫之勇也,欲其旅進 旅退也。進則思賞,退則思刑,如此則有常賞;進不用 命,退則無恥,如此則有常刑。」果行,國人皆勸,父勉其 子,兄勉其弟,婦勉其夫,曰:「孰是君也?而可無死乎?」是 故敗吳於囿,又敗之於沒,又郊,敗之。夫差、行成,曰:「寡 人之師徒,不足以辱君矣,請以金玉子女賂君之辱。」 句踐對曰:「昔天以越與吳,而吳不受。今天以吳與越, 越可以無聽天之命而聽君之令乎?吾請達王甬句 東,吾與君為二君乎?」夫差對曰:「寡人禮先壹飯矣。君 若不忘周室,而為敝邑宸宇,亦寡人之願也。君若曰: 『吾將殘女社稷,滅女宗廟,寡人請死,余何面目以視 於天下乎?越君其次也』。」遂滅吳。

按《吳越春秋》:夫差二十三年,越王復伐吳,吳國困不 戰,士卒分散,城門不守,遂屠吳。吳王率群臣遯去,晝 馳夜走,三日三夕,達於秦餘杭山。胸中愁憂,目視茫 茫,行步猖狂,腹餒口饑。顧得生稻而食之,伏地飲水, 顧左右曰:「此何名也?」對曰:「是生稻也。」吳王曰:「是公孫 聖所言不得火食,走傽偟也。」王孫駱曰:「飽食而去,前」 有胥山,西坂中可以匿,止王行有頃,因得生瓜,已熟, 吳王掇而食之,謂左右曰:「何冬而生瓜近道,人不食 何也?」左右曰:「謂糞種之物,人不食也。」王曰:「何謂糞種?」 左右曰:「盛夏之時,人食生瓜,起居道傍,子復生,秋霜 惡之,故不食。」王歎曰:「子胥所謂且食者也。」謂太宰嚭 曰:「吾戮公孫聖,投胥山之巔,吾以畏責天下之慚,吾 足不能前,心不能往。」太宰嚭曰:「死生成敗,故有避乎?」 王曰:「然。曾無所知乎?子試前呼之,聖在當即有應。」吳 王止秦餘杭山,呼曰:「公孫聖!」反呼,聖,從山中應曰:「公 孫聖!」三呼三應,吳王仰天呼曰:「寡人豈可返乎?寡人 世世得聖也。」須臾越兵至,三圍吳。范蠡在中行,左手 提鼓,右手操枹而鼓之。吳王書其矢而射種、蠡之軍。 辭曰:「吾聞狡兔以死,良犬就烹。敵國如滅,謀臣必亡。 今吳病矣,大夫何慮乎?」大夫,種相國。蠡急而攻大夫, 種書矢射之,曰:「上天蒼蒼,若存若亡。越君勾踐,下臣 種敢言之。昔天以越賜吳,吳不肯受,是天所反。勾踐 敬天而功,既得返國,今上天報越之功,敬受之,不敢 忘也。且吳有大過六,以至於亡,王知之乎?」有忠臣,伍 子胥忠諫而身死,大過一也;公孫聖直說而無功,大 過二也;太宰嚭愚而佞,言輕而讒諛,妄語恣口,聽而 用之,大過三也。夫齊晉無返逆行,無僭侈之過,而吳 伐之,辱君臣,毀社稷,大過四也。且吳越同音共律,上 合星宿,下共一理,而吳侵伐,大過五也。昔越親戕吳 之前王,罪莫大焉;而幸伐之,不從天命,而棄其仇,後 為大患,《大過》六也。越王謹上。「青天,敢不如命。」大夫 種謂越君曰:「中冬氣定,天將殺戮,不行,天殺反受其 殃。」越王敬拜曰:「諾。今圖吳王,將為何如?」大夫種曰:「君 被五勝之衣,帶步光之劍,仗屈盧之矛,瞋目大言以 執之。」越王曰:「諾。」乃如大夫種辭。吳王曰:「誠以今日聞 命。」言有頃,吳王不自殺。越王復使謂曰:「何王之忍辱 厚恥也?世無萬歲之君,死生一也,今子尚有遺榮,何必使吾師眾加刃于王?」吳王仍未肯自殺,句踐謂種 蠡曰:「二子何不誅之?」種蠡曰:「臣,人臣也,不敢加誅于 人主,願主急而命之,天誅當行,不可久留。」越王復瞋 目怒曰:「死者人之所惡,惡者無罪于天,不負于人,今 君抱《六過》之罪,不知愧辱,而欲求生,豈不鄙哉?」吳王 乃伏劍而死。越王謂太宰嚭曰:「子為臣不忠無信,亡 國滅君。」乃誅嚭并妻子。吳王臨欲伏劍,顧謂左右曰: 「吾生既慚,死亦愧矣,使死者有知,吾羞前君地下,不 忍睹忠臣伍子胥及公孫聖,使其無知,吾負於生死, 必連繴組以罩吾目,恐其不蔽,願復重羅繡三幅以 為掩,明生不昭我,死勿見我形,吾何可哉?」越王乃葬 吳王,以禮於秦。餘杭山卑猶,越王使軍士集於我戎 之功,人一隰土以葬之,太宰嚭亦葬于卑猶之旁。 勾踐已滅吳,乃以兵北渡江淮,與齊晉諸侯會于徐 州,致貢於周。周元王使人賜勾踐已受命號,去還江 南,以淮上地與楚,歸吳所侵宋地與魯泗東方百里。 當是之時,越兵橫行於江淮之上,諸侯畢賀。越王還 於吳,當歸而問於《范蠡》曰:「何子言之,具合於天?」范蠡 曰:「此素女之道,一言即合大王之事。」王問為當作焉「實, 金匱之要,在於上下。」越王曰:「善哉!吾不稱王,其可悉 乎?」蠡曰:「不可。昔吳之稱王,僭天子之號,天變於上,日 為陰蝕。今君遂僭號不歸,恐天變復見。」越王還於吳, 置酒文臺,群臣為樂,乃命樂作《伐吳》之曲。樂師曰:「臣 聞即事作操,功成作樂。君王崇德誨化,行有道之國, 誅無義之人,復讎還恥,威加諸侯,受霸王之功。功可 象於圖畫,德可刻於金石,聲可託於絃管,名可留於 竹帛,臣請引琴而鼓之。」遂作《章暢》辭曰:「屯乎!今欲伐 吳,可未耶?」大夫種蠡曰:「吳殺忠臣伍子胥,今不伐吳 人。」當作又「何須?」大夫種進祝酒,其辭曰:「皇天祐助,我王 受福,良臣集謀,我王之德,宗廟輔政,鬼神承翼,君不 忘臣,臣盡其力,上天一蒼,不可掩塞,觴酒二升,萬福 無極。」於是,越王默然無言。大夫種曰:「我王賢仁,懷道 抱德,滅讎破吳,不忘返國,賞無所恡,群邪杜塞,君臣 同和,福祐千億,觴酒三升,萬歲難極。」臺上群臣大悅 而笑,越王面無喜色。范蠡知勾踐愛壤土,不惜群臣 之死,以其謀成國定必復,不須功而返國也,故面有 憂色而不悅也。范蠡從吳欲去,恐勾踐未返,失人臣 之義,乃從入越,行謂文種曰:「子來去矣,越王必將誅 子。」種不然言。蠡復為書遺種曰:「吾聞天有四時,春生 冬伐,人有盛衰,泰終必否。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 惟賢人乎!蠡雖不才,明知進退,高鳥已散,良弓將藏; 狡兔已盡,良犬就烹。夫越王為人,長頸鳥啄,鷹視狼 步,可以共患難,而不可以共處樂,可與履危,不可與 安。子若不去,將害於子明矣!」文種不信其言,越王陰 謀范蠡,議欲去徼倖。二十四年九月丁未,范蠡辭於 王曰:「臣聞主憂臣勞,主辱臣」死義一也。今臣事大王, 前則無滅未萌之端,後則無救已傾之禍。雖然,臣終 欲成君霸國,故不辭一死一生。臣竊自惟,乃使於吳 王之慚辱,蠡所以不死者,誠恐讒於太宰嚭成伍子 胥之事,故不敢前死且須臾而生。夫恥辱之心,不可 以大。當作久「流汗之愧,不可以忍。幸賴宗廟之神靈,大 王之威德,以敗為成,斯湯武克夏、商而成王業者,定 功雪恥,臣所以當席日久,臣請從斯辭矣!」越王惻然 泣下,霑衣言曰:「國之士大夫是子,國之人民是子,使 孤寄身託號,以俟命矣。今子云去,欲將逝矣,是天之 棄越而喪孤也,亦無所恃者矣。孤竊有言公位」當作住 「乎?分國共之,去乎?妻子受戮。」范蠡曰:「臣聞君子俟時, 計不數謀,死不被疑,內不自欺。臣既逝矣,妻子何法 乎?王其勉之,臣從此辭。」乃乘扁舟,出三江,入五湖,人 莫知其所適。范蠡既去,越王愀然變色,召大夫種曰: 「蠡可追乎?」種曰:「不及也。」王曰:「奈何?」種曰:「蠡去時,陰畫 六,陽畫三,日前之神莫能制者。元武天空,威行孰敢 止者?渡天關,涉天梁,後入天一,前翳神光。言之者死, 視之者狂。臣願大王勿復追也,蠡終不還矣。越王乃 收其妻子,封百里之地。有敢侵之者,上天所殃。」於是 越王乃使良工鑄金,象范蠡之形,置之坐側,朝夕論 政。自是之後,計𥓋佯狂,大夫曳庸、扶同、皋如之徒,日 益疏遠,不親於朝。大夫種內憂不朝,人或讒之於王 曰:「文種棄宰相之位,而令君王霸於諸侯,今官不加 增,位不益封,乃懷怨望之心,憤發於內,色變於外,故 不朝耳。」異日種諫曰:「臣所以在」當作蚤「朝而晏罷,若身 疾作者,但為吳耳。今已滅之,王何憂乎?」越王默然。時 魯哀公患三桓,欲因諸侯以伐之,三桓亦患哀公之 怒,以故君臣作難。哀公奔陘,三桓攻哀公,公奔衛,又 奔越,魯國空虛,國人悲之,來迎哀公,與之俱歸。勾踐 憂文種之不圖,故不為哀公伐三桓也。二十五年丙 午平旦,越王召相國大夫種而問之:「吾聞知人易,自 知難。其知相國何如人也?」種曰:「哀哉大王!知臣勇也, 不知臣仁也;知臣忠也,不知臣信也。臣誠數以損聲 色,減淫樂,奇說怪諭,盡言竭忠,以犯大王,逆心咈耳, 必以獲罪。臣非敢愛死不言,言而後死。昔子胥於吳當夫差之誅也,謂臣曰:『狡兔死,良犬烹,敵國滅,謀臣 亡』。范蠡亦有斯言何?大王問犯玉門之第八臣,見王 志也?」越王默然不應,大夫亦罷,哺其耳以成人惡。其 妻曰:「君賤一國之相,少王祿乎?臨食不亨。」當作享「哺以 惡?何妻子在側,匹夫之能自致相國,尚何望哉?無乃 為貪乎?何其志忽忽若斯?」種曰:「悲哉,子不知也。吾王 既免於患難,雪恥於吳,我悉徙宅,自投死亡之地,盡 九術之謀,於彼為佞,在君為忠,王不察也。」乃曰:「知人 易,自知難。吾答之又無他語,是凶妖之證也。吾將復 入,恐不再還,與子長訣,相求于元冥之下。」妻曰:「何以 知之?」種曰:「吾見王時正犯玉門之第八也,辰剋其日, 上賊於下,是為亂醜,必害其良。今日剋其辰,上賊下 止,吾命須臾之間耳。」越王復召相國謂曰:「子有《陰謀 兵法》傾敵取國九術之策,今用三,已破彊吳,其六尚 在子所願幸以餘術為孤前王於地下,謀吳之前人。」 於是種仰天歎曰:「嗟乎!吾聞大恩不報,大功不還,其 謂斯乎!吾悔不隨范蠡之謀,乃為越王所戮。吾不食 善言,故哺以人惡。」越王遂賜文種屬盧。當作鏤之劍。種 得劍,又歎曰:「南陽之宰,而為越王之擒。」自笑曰:「後百 世之末,忠臣必以吾為喻矣。」遂伏劍而死。越王葬種 於國之西山,樓船之卒三千餘人,造鼎足之羨,或入 三峰之下。葬一年,伍子胥從海上穿山脅而持種去, 與之俱浮於海。故前潮水潘侯者,伍子胥也;後重水 者,大夫種也。越王既已誅忠臣,霸於關東,從瑯琊起 觀臺,周七里,以望東海,死士八千人,戈船三百艘。居 無幾,躬求賢士。孔子聞之,從弟子奉先王雅琴禮樂, 奏於越王。王乃被唐夷之甲,帶步光之劍,杖屈盧之 矛,出死士以三百人為陣關下。孔子有頃到。越王曰: 「唯唯,夫子何以教之?」孔子曰:「丘能述五帝三王之道, 故奏雅琴以獻之大王。」越王喟然歎曰:「越性脆而愚, 水行山處,以船為車,以楫為馬,往若飄然,去則難從。 悅兵敢死,越之常也。夫子何說而欲教之?」孔子不答, 因辭而去。越王使人如《木客山》取元常之喪,欲徙葬 琅邪,三穿元常之墓。墓中生熛風,飛砂石以射人,人 莫能入。勾踐曰:「吾前君其不徙乎?」遂置而去。勾踐乃 使使號令齊、楚、秦、晉,皆輔周室,血盟而去。秦桓公不 如越王之命。勾踐乃選吳、越將士,西渡河以攻秦。軍 士苦之。會秦怖懼,逆自引咎,越乃還軍。軍人悅樂,遂 作《河梁之詩》曰:「渡河梁兮渡河梁,舉兵所伐攻秦王, 孟冬十月多雪霜,隆寒道路誠難當。陣兵未濟秦師 降,諸侯怖懼皆恐惶。聲傳海內威遠邦稱霸。穆桓」、齊 楚莊。天下安寧,壽考長。悲去歸兮,河無梁。自越滅吳, 中國皆畏之。按是時孔子已卒

按《韓子》:越已勝吳,又索卒于荊而攻晉。左史倚相謂 荊王曰:「夫越破吳,豪士死,銳卒盡,大甲傷。今又索卒 以攻晉,示我不病也。不如起師與分吳。」荊王曰:「善。」因 起師而從越。越王怒,將擊之。大夫種曰:「不可。吾豪士 盡,大甲傷。我與戰,必不剋,不如賂之。」乃割露山之陰 五百里以賂之。

元王四年「秋八月,魯叔青聘于越,越諸鞅聘于魯。」 按《左傳》哀公二十三年秋八月,叔青如越,始使越也。 越諸鞅來聘,報叔青也。

《元王五年》,「越人執邾子以歸,立公子何。魯侯如越。」 按《左傳哀公二十四年》「夏,邾子又無道,越人執之以 歸,而立公子何。何亦無道。閏月,公如越,得太子適郢, 將妻公,而多與之地。公孫有山使告于季孫。季孫懼, 使因太宰嚭而納賂焉,乃止。」

按《吳越春秋》:「勾踐二十六年,越王以邾子無道而執 以歸,立其太子何。」冬,魯哀公以三桓之逼來奔。越王 欲以伐三桓,以諸侯大夫不用命,故不果耳。

元王六年,夏六月,魯侯自越歸魯。

按《左傳哀公二十五年》:「夏六月,公至自越。季康子、孟 武伯逆於五梧。」

元王七年「夏五月,魯叔孫舒帥師會越人、宋人伐衛, 納衛侯輒,不克。納衛人,立公子黚。衛人使司徒期聘 于越。」

按《左傳》哀公二十五年:夏五月庚辰,衛侯出奔宋,使 祝史揮如越請師。二十六年夏五月,叔孫舒帥師會 越皋如后庸。宋樂茷納衛侯,公孫文子欲納之,公文 懿子曰︰:「君愎而虐,少待之,必毒於民,乃睦於子矣。」衛 師侵外州,大獲,出禦之,大敗。掘褚師定子之墓,焚之 于平、莊之上。文子使王孫齊私於皋如曰︰:「子將大滅 衛乎?抑納君而已乎?」皋如曰︰:「寡君之命無他,納衛君 而已。」文子致眾而問焉,曰︰:「君以蠻夷伐國,國幾亡矣, 請納之。」眾曰︰:「勿納。」曰︰:「彌牟亡而有益,請自北門出。」眾 曰︰:「勿出重賂。」越人申開守陴而納公,公不敢入。師還, 立悼公南氏,相之以城鉏與越人。公曰︰:「期則為此令, 苟有怨於夫人者,報之。」司徒期聘于越,公攻而奪之 幣。期告王,王命取之,期以眾取之,公怒,殺期之甥之 為太子者,遂卒于越。

貞定王元年:春,越子使后庸聘于魯,魯侯出奔越按《左傳》哀公二十七年:春,「越子使后庸來聘,且言邾 田封于駘上,二月,盟于平陽。三子皆從。康子病之,言 及。子贛曰︰:『若在此,吾不及此夫』!武伯曰︰:『然!何不召』?」曰︰: 「『固將召之』。文子曰︰:『他日請念公患三桓之侈也,欲以 諸侯去之。三桓亦患公之妄也,故君臣多間』。」公游于 陵阪,遇孟武伯於孟氏之衢,曰︰:「請有問於子,余及死 乎?」對曰︰:「臣無由知之。」三問,卒辭不對。公欲以越伐魯, 而去三桓。秋八月甲戌,公如公孫有陘氏,因孫于邾, 乃遂如越。國人施公孫有山氏。

《貞定王》四年,越王勾踐薨,子鼫與立。

按《史記越王勾踐世家》:「勾踐卒,子王鼫與立。」

索隱曰:《紀年》云︰「晉出公十年十一月,於粵子勾踐卒,是為菼,執次鹿郢立。」樂資云「《越語》謂鹿郢為鼫與也。」

按《吳越春秋》:二十七年冬,勾踐寢疾,將卒,謂太子興 夷曰:「吾自禹之後,承元常之德,蒙天靈之祐,神祗之 福,從窮越之地,籍楚之前鋒,以摧吳王之干戈。跨江 涉淮,從晉齊之地,功德巍巍,自致於斯,其可不誠乎? 夫霸者之後,難以久立,其慎之哉!」遂卒。興夷即位, 貞定王十年,越王鼫與薨,子不壽立。

按《史記越王勾踐世家》:「王鼫與卒,子王不壽立。」

索隱曰:《紀年》云「鹿郢立六年,卒,不壽立。」

《貞定王》二十年,越王不壽薨,子翁立。

按《史記越王勾踐世家》:「王不壽卒,子王翁立。」

索隱曰:《紀年》云「不壽立十年見殺,是為盲姑,次朱勾立。」

《威烈王》十四年,越王翁薨,子翳立。

按《史記越王勾踐世家》:「王翁卒,子翳立。」

索隱曰:《紀年》云:「於粵子朱勾,三十四年,滅滕。三十五年,滅郯。三十七年,朱勾卒。」

顯王三十五年,楚滅越。

按《史記·越世家》:「翳卒,子王之侯立。王之侯卒,子王無 彊立。」王無彊時,越興師北伐齊,西伐楚,與中國爭彊。 當楚威王之時,越北伐齊,齊威王使人說越王曰︰:「越 不伐楚,大不王,小不伯。」圖越之所為不伐楚者,為不 得晉也。韓、魏固不攻楚。韓之攻楚,覆其軍,殺其將,則 葉、陽翟危;魏亦覆其軍,殺其將,則陳、上蔡不安。故二 「晉之事越也,不至于覆軍殺將,馬汗之力不效,所重 于得晉者,何也?」越王曰︰:「所求于晉者,不至頓刃接兵, 而況于攻城圍邑乎?願魏以聚大梁之下,願齊之試 兵南陽、莒地,以聚常、郯之境,則方城之外,不南淮、泗 之間,不東商於析、酈、宋、胡之地,夏路以左不足以備 秦,江南泗上不足以待越矣。則齊、秦」、韓、魏得志于楚 也。是二晉不戰而分地,不耕而穫之,不此之為,而頓 刀于河山之間,以為齊、秦用所待者如此。其失計奈 何其以此王也。齊使者曰︰:「幸也,越之不亡也,吾不貴 其用智之如目見毫毛而不見其睫也。今王知晉之 失計,而不自知越之過,是目論也。王所待于晉者,非 其汗馬之力也,又非可與合軍連和也,將待之以分 楚眾也。今楚眾已分,何待于晉?」越王曰︰:「奈何?」曰︰:「楚三 大夫張九軍北圍曲沃於中,以至無假之關者三千 七百里,景、翠之軍北聚魯、齊、南陽,分有大此者乎?且 王之所求者,鬥晉、楚也,晉、楚不鬥,越兵不起,是知二 五而不知十也。此時不攻楚,臣以是知越大不王,小 不伯。復讎、龐、長沙,楚之粟也;竟澤陵,楚之材也。越窺 兵通無假之關,此四邑者,不上貢事于郢矣。臣聞之, 圖王不王,其敝可以伯;然而不伯者,王道失也。故願 大王之轉攻楚也。」于是越遂釋齊而伐楚。楚威王興 兵而伐之,大敗。越殺王無彊,盡取故吳地至浙江,北 破齊于徐州,而越以此散。諸族子爭立,或為王,或為 君。濱于江南海上,服朝于楚。後七世,至閩君搖,佐諸 侯平秦。漢高帝復以搖為越王,以奉越後。東越閩君, 皆其後也。按《楚世家》:「威王七年,伐齊,敗之于徐州。」

按《吳越春秋》:「勾踐卒,興夷即位,一年卒,子翁翁卒。」

「子不揚,不揚卒,子無彊,無彊卒,子玉,玉卒,子尊,尊卒 子親。自勾踐至於親,其歷八主,皆稱霸,積年二百二 十四年,親眾皆失,而去瑯邪徙於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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