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海新聞夷堅續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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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海新聞夷堅續志
作者:佚名

前集卷一[编辑]

◎人倫門[编辑]

▲君后[编辑]

△大元昌運

國朝肇造區宇,奄有四方。太祖聖武皇帝,握乾符而起朔土,以神武而膺帝圖。太宗皇帝列聖相承,以成大業,甲午歲殄滅殘金,平定汴蔡,撫安中原。至世祖聖德神功文武皇帝登極之時,五十餘年於茲矣!世祖皇帝渡江之後,蓋將深入,乃聞國中重以簽軍之擾,黎庶驚駭,驛騎馳歸,宗盟推戴,以世祖皇帝乃太祖皇帝嫡孫之中,先皇母弟之列,以賢為長,止於一人,雖在征伐之間,每有仁愛之念,博施濟眾,實可為天下主。庚申年四月即帝位,五月建年號,為中統元年。建元表歲,示人君萬世之傳;紀時書王,見天下一家之義。法《春秋》之正始,體大《易》之乾元。炳煥皇猷,權輿治道。內立都省,以總宏綱;外設總司,以平庶政。燕京修營宮室,加號上都。五年改為至元元年,八年建國號曰大元,蓋《易經》乾元之義,以明資始之功。宋主執行人久留不遣,命中書左丞相率兵南伐,十三年平宋為國,南北混一。大哉乾元!至哉坤元!合德乾坤,為民父母。神武一奮,疆宇泰恢。天地覆載之間,悉歸洪化;日月照臨之所,皆被容光。皆一念之仁有以基之也!天戈指南,命帥遣將,戒以不殺。常時江水不可渡,至渡江之日,江水鏡平,豈非天哉!江南州郡望風歸附,上感天心,下慰民望。聖旨節該:「凡有重刑至死者,如府州審問,獄成便行斷決。死者不可復生,斷者不可復續,案牘繁冗,須臾決判,萬一錯誤人命,悔將何及!朕實矜憐。今後凡有死刑,審問無疑,呈省聞奏,待報斷決。」雖堯仁如天,亦不過是。其崇儒也,立國子監,置太學院,免一切差發,天下之士心歸焉。其恤民也,置按察使,選擇官吏,勸課農桑,問民疾苦,天時旱災,腹裏則減免包銀絲線,江南則減免夏稅秋糧,天下之民心歸焉。其恤軍也,遠征陣亡,子弟承襲以爵,家口贍以月糧,天下之軍心歸焉。以至商稅三十分取一,深得古人什一之制。孝子節婦之旌賞,遊手好閒之懲勸,人心歸之,天命歸之。洪惟大元肇興,間世英武,席卷八荒,囊括四海,東至日出之暘穀,西至日昧之虞淵,寸地尺天,皆入版圖,自開闢以來未有之也,偉歟盛哉!

△龍章五色

宋武帝劉裕,小字寄奴。始生之夕,祥光燦爛,洞燭一室。微時遊京口竹林寺,臥於講堂上,有五色龍章,寺僧見而驚異之。帝所居止,常見有二小龍如附翼狀。後伐荻新洲,有大蛇長數丈,帝射傷之。明日復至,俄聞杵臼聲,帝往覘之,見數童子皆衣青衣,搗藥榛莽中。帝詢之,童子曰:「我王化為蛇而出,為劉寄奴所射,故為合藥傅之。」帝曰:「王果能神,何不殺之?」童子曰:「寄奴王者不死。天之所命,豈可殺也!」帝叱之,皆逸。盡收其藥而返,以傅金瘡,無不愈者。今《本草》稱劉寄奴,蓋以武帝而得名也。

△天生女子

後魏聖武帝拓拔氏,名詰汾。嘗獵山澤間,見美婦人乘輜軒自天而下。既至,出曰:「我天女也,受命而來,與君相偶。」旦日謂帝曰:「比與君合,今已有娠,約以期年再會於此。」言終而別。明年,帝如期而往,天女果至,以所生男子授帝曰:「此君之子也,當世為帝王。」言訖辭去。帝名其子曰力微,即神元帝也,是為魏之始祖。時人為之語曰:「詰汾皇帝無婦家,力微皇帝無舅家。」亦異矣哉!

△神光滿室

後唐天成二年,明宗每夕於宮中焚香祝天曰:「某胡人,因亂為眾所推,願天早生聖人,為生民主。」是歲丁亥,宋藝祖皇帝趙氏生於洛陽夾馬營,是時神光滿室,照耀人影,異香馥鬱,經月不散,人因號曰「香孩兒營」。逮長時事周世宗,嘗被酒入南京高辛廟,見案上石交杯,(「杯」原作「壞」,據上下文意改。)因取以占己之名位。自小校至節度使一一擲之,皆不應,乃曰:「過是則為天子。」一擲而得聖交。後世宗一日於文書中得木簡,長一尺餘,題曰「點檢作天子」。時張永德為殿前點檢使,世宗遂命太祖代之。及世宗上仙,恭帝嗣位,契丹、北漢連兵犯邊,恭帝命太祖領諸將之。有軍校苗訓號知天文,見日下復有一日,黑光相蕩,謂太祖親吏曰:「此天命也。」是夕次陳橋驛,軍士議曰:「主上幼,我輩出死力破賊,誰則知之?不如先立點檢為天子。」黎明,諸將直叩寢門曰:「諸將無主,願立太尉為天子。」以黃袍加身,太祖拒之,不從,遂受恭帝禪,即皇帝位,國號曰宋。初,武當山真武靈應真君降筆曰:「吾奏事於天,適見上帝批,判天下並合歸大宋為一統。」處士陳摶,學際天人,有先知之明,五代之際,聞一朝革命,則為之顰蹙數日。嘗有詩云:「愁聞劍戟扶危主,悶見笙歌聒醉人。」一日騎驢遊華陰市,聞太祖登極,拊掌笑曰:「天下自此定矣!」摶字圖南,莫知所出。初有漁人舉網得物甚巨,裹以紫衣,如肉狀,攜以還家,溉釜熱薪,將煮而食之。暨水將熱,俄雷電繞室大震,漁人惶駭,取出擲地,衣裂兒生,乃陳摶也,冒漁人姓陳氏。希夷之生亦可謂異也已,並附錄之,以補野史之筆。

△太平天子

宋太宗未登極時,嘗與趙普同坐,而己處其下。陳希夷至,執普手起曰:「爾紫微垣小星,豈可壓帝座邪!」先是藝祖嘗召希夷赴闕,一日使往相晉王,即太宗,先封晉王,希夷及門,不見晉王而返。太祖曰:「汝見晉王乎?」對曰:「未也。」上曰:「何為遽返?」對曰:「臣至晉王之門,見王之廝役皆侯王將相也,以是知王當他日必為太平天子,又何必見王而後始返耶!」

△來和天尊

有楊礪者,未仕時夢至一官府,一人衣冠狀貌甚古,語某曰:「汝能從吾遊乎?」礪唯唯,遂引礪至一宮殿,深邃嚴密,一王者秉珪南面最上坐。礪方拜次,見案上簿籍填委,列世人姓名於上,竊視之,見己名冠其首,因請其所以。主案者指王示礪曰:「此來和天尊也,異日當為汝主,宜善事之。」礪再拜而出。後登進士第,為襄王府記室。礪歸語其子曰:「吾觀襄王儀表,真向所夢來和天尊也。」至道初,太宗立襄王為皇太子,繼登大寶,即宋真宗云。

△神仙應世

宋仁宗世傳為赤腳大仙,當時文武大臣皆天上仙伯星官,受命輔之。良臣際會而履休運,至和、嘉祐號稱盛治,宋三百年言太平天子享國久而及人深者,舍仁祖無以加焉!然英廟、神考、哲宗此三君者,楊文正公大年以為皆武夷仙人應世,與仁宗之事同一證應,良不誣也。當神考之未生也,武夷山道士吳懷玉有道術,神遊八極之表,嘗閉目靜坐,謂「一世之人,咸不足我觀。」惟醉酒則步入向亭會真祠,瞋目指衝妙孚真人曰:「應在戊子。」見者大笑,以為病心而狂。後神考果生於戊子,而懷玉亦屍解去。當懷玉之蛻骨而仙也,是日有蜀帥美解歸,與相遇道中,佩玉玎璫,長揖既道閒闊,言有青城之遊。及帥歸過武夷言之,則云死已久矣,集眾登視,祇空棺焉!由是觀之,文正之言良不誣也。

△錢王現夢

宋高宗,徽宗第九子也。母韋后在娠時,徽宗夜夢吳越王錢俶來謁,覺而異之,時大觀二年也。高宗生於宮中,紅光滿室。宣和二年,封康王。靖康之變,康王常質金人軍中,金國太子與康王同出射,連發三矢皆中,破其筈,⒒⒒懸於其上。金太子驚以為神,默計之曰:「宋太子生長深宮,狃於富貴,鞍馬非其所長。今善射如此,意南朝揀選宗室中之長於武藝者冒名為質,必非真也。留之無益,不如遣還,換真太子來質乃善。」高宗由是得逸。遂易服間道奔竄,足力疲困,乃假寐於崔府君廟階砌間,夢神人報曰:「金人追兵至,必速去之。」康王徬徨四顧,神曰:「已備馬門首伺侯矣,大王急行,毋為所及也。」康王驚夢,則馬已在其側矣。王踴躍上馬,疾馳而南,一日行七百里,渡河而馬不前,下視之,則泥馬也,始悟為神物之助。暨河渡,至一村莊,饑渴甚,謁飯於一老嫗。嫗延入莊內坐,復出莊前,則有數騎追至,問:「有一官人,狀貌若是,曾從此過否?」嫗思其言狀貌類謁飯者,乃答之:「已過數日矣。」追騎以鞭敲鞍曰:「可惜!可惜!」遂返而不追。嫗歸,語曰:「吾觀官人非客旅也,得非宮中人乎?適有追騎來問,吾已紿之而還矣。」康王曰:「吾奔逃至南,饑渴至此,既承見問,敢不實對,願密之。」嫗曰:「請大王安心。」一少頃,辦飯進,因出銀數百兩以獻曰:「吾兒李若水也,已死於虜矣。國家大事,願大王勉之。」康王由此奔相州,揭榜召兵勤王。因登郡圃飛仙亭,視其牌額,持弓矢而祝曰:「若中此牌,則必聞京師音耗。」果三發三中,左右動色相賀。又語幕府曰: 「夜來夢皇帝脫所御袍賜吾,吾解舊衣而服(「服」原作「復」,據元刻本改。)所賜,此何祥也?」頃時京師闔門祗候秦仔齎蠟詔來,命為大元帥,速頒兵入衛。時王發兵相州,使臣馳報黃河未凍,眾失色,王禱天地河神。行至子河渡,而河冰凍已合,遂渡河。時徽宗、欽宗已北狩矣,有使臣曹勳自河北竄歸,進徽宗御劄曰:「便可即真,來救父母。」又奉元祐皇后手詔迎康王,其略曰:「漢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興;獻公之子九人,惟重耳之尚在。茲乃天意,夫豈人謀!」康王拜受,遂即位於南京。

△金龍之瑞

宋度宗乃理考皇兄榮王之子也,方其母之娠度宗也,有飛語,遂密使女醫治藥毒之,而榮王不知也。煮藥者見有金龍於上,知將生貴人也,懼不敢煮,因傾瀉其器,以故得不進,遂產孟啟。(度宗舊諱。)曆三封為忠王,後建青宮而登大位。先是秦檜定都錢塘,望氣者言抱劍營有兩朝天子氣,故秦檜之賜第在焉,蓋欲以當王氣也。檜之死,光堯命取其第,後壽皇生於是,度宗亦生於是,卒應望氣者之言,異哉!抱劍營者,舊榮王府即其地也。度宗登極,榮王進封福王。

△宋謝後賢德

宋理宗朝,謝郡王府春遊泛湖,薄晚從湧金門歸。郡王奕昌前行,適太學一士人乘醉⒊節,街司嗬之,郡王以其士也,戒從者勿校,士怒亦少息。未幾謝之諸子來,士訕罵語益峻,至以「乳臭」詆〔之〕,(據元刻本補。)謝年少氣銳,左右忿復不可製,加無禮焉,且紐拽以歸,淩辱尤有不堪者。學之士友相率至謝府,抉門奪之去。詰朝,三學伏闕上書,後為毀服脫簪珥待罪,奏以「先臣奮自儒科,臣妾教訓不嚴,致兄侄淩辱士類,乞押臣妾歸田里,謝某等各與追勒」。理宗大喜,親下殿執其手以登云:「朕自有以處此。」旋以中殿奏諭諸生歸齋,並以事付臨安府區畫。時趙節齋尹京,逮係謝府街司及太學齋僕責之云:「既是街司,豈不知為太學上舍!既為齋僕,豈不知為少保相公!不能小心,激成此閧。」各行杖責。會謝府學官及三學之前廡為泛湖之集,以講解之,而修謝府門。郡王戒以勿易,姑(「姑」原作「始」,據元刻本改。)葺其舊以識吾過。此事由太后處置得宜,不動聲色而弭莫大之爭,非惟可以全國體,且可以保外家。然理宗亦可謂有人君之度也歟!

△宋謝後家訓

謝府有溫倅者,未之官而貸商貨,飛語聞上。一日,太后謁景靈宮,歸次其家廟側之便室,兄侄眷聚,列班起居。命郡王坐,賜茶,立溫倅於庭,詰責其過,至謂:「汝隻道我長在此坐,長惡不悛,一家富貴由汝而壞,我亦並為汝累矣!」倅戰栗為流汗及趾,郡王引咎自責以訓導不嚴,良久乃得解。其御外家嚴訓如此。

▲忠臣[编辑]

△忠顯自經

忠顯公劉<韋令>,字仲偃,建州人,嘗守真定。金國之入真定也,父老號呼曰:「使劉資政在鎮,豈有此禍!」金人慕其名。未幾為金使得,欲用之,<韋令>仰天大呼曰:「有是乎!」歸召其親信謂曰:「金人乃欲用我,我當以死報國耳!」即咬指血扯衣襟書曰:「金人不以予為有罪而以予為可用,夫正女不事二夫,忠臣不事二主,以順為正者,妾婦之道,此予所以有罪也。」付歸報諸子,即沐浴更衣,酌卮酒,以衣絛自經。燕人慨然歎曰: 「劉相公忠臣也。」

△忠湣罵賊

宋靖康,金人渡河,將抵京都,宋以吏部侍郎李若水奉使議和。金帥粘罕不從,若水罵之,粘罕擊之,若水氣絕仆地,良久乃甦。粘罕遣兵士監視之,仍饋飲食,若水憤氣不食,粘罕怒囚於囹圄。其母張氏聞之曰:「吾子死於難矣!」粘罕猶不忍殺之,諭之至,至再。若水數其失信五事,罵聲愈厲,粘罕即圜兵下敲殺之。若水至死罵聲不絕口。金人相謂曰:「南朝之士死義者,惟李侍郎一人矣。」若水死年三十五,諡忠湣。

△寧死不降

李庭芝守維揚,咸淳癸酉,大元兵破江南諸郡,獨揚不下。時軍心離散,公雖欲固守而不可得,遂與薑都統收親兵萬餘保泰州。揚州陷,泰州亦潰,大元軍遣千戶一人謂李曰:「如何不降?降後即還兩淮地面。」薑曰:「彼紿恩相也,無非一死,何不為朝廷一戰而死!」言訖自刎。李後亦遇害,千戶取其首懸於問明橋。近有自揚來者舊客將莊某云:「至元丁丑年,省官在設廳茶飯,伶人戲侮此事,即嘔血而死。」

△出戰遭虜

李震,汴人,宋靖康年間為一小校。金人逼城,震領所部三百人出戰,殺七百餘騎,援兵不至,遂為所擒。金人間曰:「南朝皇帝在何處?」震曰:「我官家要你問做什麽?」金人乃繃吊於街市淩遲之。震罵不絕口,剝皮將盡,但未破腹,尚有氣,尤大罵,仰首向天而死。

△舉家自焚

尹穀(「穀」原作「轂」,據《宋史》改。)字耕叟,號務實,長沙人。早年以詞賦教授諸生,歲登其門七八十人。後登第仕荊湖間,改官宰邑,歸仍授徒。德祐乙亥,除衡州守,迓吏及門,潭已被兵,李肯齋芾招入郡幕。德祐丙子正月朔,城降,公積平生付身於庭,具衣冠望闕再拜,謂其弟嶽秀曰:「吾弟可急去,不可使吾尹氏無後。吾受國厚恩,義當死。」嶽秀曰:「兄既死,弟將安往,願俱死。」舉家四十餘口,老幼環坐,婢僕席地,鎖門縱火自焚而死。

△死為趙鬼

至元丁丑,太和士人王士敏與針匠劉世超等聚兵入邑,後敗,劉自經而死,嚼齒血書於其石云:「生為趙民,死為趙鬼,赤心報國,一死足矣!」王士敏入獄,書一絕於裾云:「此行無復望生還,一死都歸談笑間。大地皆為腥風(「風」,元刻本作「血」。)染,好收吾骨首陽山。」竟死獄中。

△忠臣烈女

宋德祐甲戌,蜀昌州趙昴發倅池州。乙亥,大元兵至,與妻子訣,其妻曰:「爾能盡忠,吾獨不能為忠臣之婦乎!寧相從地下。」趙公喜,具冠裳,大書十六字於倅廳春上曰:「君不可負,臣不可降,夫妻俱死,節義成雙。」遂俱縊而死。府學有二人附其屍哭之曰:「生為大宋人,死為大宋鬼,何以洗此汙,清溪一泓水。」二士亦赴水而死。明日,兵入城,伯顏丞相見而嘉之,命歸附官以衾棺殮之,仍就佛寺建緣以助冥福。君子曰:「忠臣烈女,何代無之?然少見於一家之內,趙君咸常專美之矣!賢哉丞相,能成人之美,此秉彝好德之天,誰獨無是也。」

△負御容死

宋靖康元年,王稟為宣撫司統製,守太原。太原守,稟功為多。及至城陷,稟引疲乏之兵欲出西門。無何,西門插板索斷不能出,軍已入城,倉皇之間,士卒勸稟降,稟歎曰:「城陷,士無鬥志,又且門阻,天亡稟也!稟豈惜死違天命而負朝廷哉!」遂負原廟太宗御容,赴汾水而死。轉運韓總以下死者三十六人。圍城凡二百六十日,城中軍民餓死者十之八九,固守不下,至是始破。後粘罕得其屍,令張孝純驗之,既實,向屍大罵,率諸酋執兵同踐之而暴於野。

△不拜金臣

宋張孝純守太原,金人侵城,孝純被執至金帥粘罕前,遂令下拜,孝純曰:「未審帳上是何人?」眾曰:「元帥。」孝純曰:「元帥是金國大臣,某是宋國大臣,豈有一國大臣拜一國大臣之禮!事至於比,惟有一死耳,何相窘拜耶!」竟不屈。粘罕不能強,囚歸雲中。

△石上釘撅

宋靖康亂,大金丞相粘罕圍太原。有保正石<身立>起寨於西山,保聚村民。金兵攻之,往往為<身立>敗。由是粘罕遣大軍破而擒之,時<身立>已保守八月矣。粘罕既得<身立>,命釘之於車,刺刃於股,將欲支解之,<身立>終不屈。粘罕異之,徐謂<身立>曰:「爾若降我,當命爾為官。」<身立>罵曰:「爺是漢人,寧死不降,爺姓石,石上釘撅,更不移改。」遂被其害。

△奉使守節

宋太后韋氏崩遷,賀允中使金國報哀,奉韋后留遺物使北界。至汴京就館宴日,用常例賜花,金國有背盟意,用宋叛將孔彥舟押宴。允中曰:「使人之來,致太母遺物,國有大喪,樂何忍聞,況戴花乎!」伴使怒,謂將殺之,允中曰:「王人無暴,事固有體,吾年七十餘矣,當守節而死。」彥舟解曰:「兩國通好,參政勿動心也。」揖允中坐,命左右捧花侍側而已。

△奉使辭樂

宋光堯之喪,金虜來吊祭。京仲遠以檢正假禮部尚書為報謝使,虜錫宴汴京。仲遠與郊勞使康元弼言,請免宴,不許。請徹樂,如告哀遺留,亦不許。至期,虜促入席,傳呼不絕。仲遠曰:「若不徹樂,有死而已,不敢即席。」元弼等知不可奪,乃傳言曰:「請先拜酒果之賜,徐議徹樂。」仲遠方率其屬拜受。北典簽者連呼曰:「北朝宴南使,敢不即席。」聲甚厲。仲遠趨退復位,甲士露刃閉門,仲遠命左右叱曰:「南使報禮,何物卒徒,乃敢非禮!」排闥而出。元弼等以聞其主。仲遠留館俟命,賦詩曰:「鼎湖龍馭去無蹤,三遣行人意則同。凶禮強更為吉禮,夷風終未變華風。設令耳與笙鏞末,隻願身縻鼎鑊中。已辨滯留期得請,不辭築館汴江東。」越九日,竟獲免樂之命。既還,孝宗勞之曰:「卿能執禮為朕增氣,何以賞卿?」對曰:「虜畏陛下威德,非畏臣也。使臣死虜,亦常分耳,敢覬賞乎!」上喜,謂宰相曰:「京鏜,朕之毛遂也。」遂除權侍郎。

▲父子(孝行附)[编辑]

△母子重見

信州富室趙氏,居家養母。娶妻一年,母偶往候親戚,夜有劫賊殺趙,劫其財,擄其妻。官捕寇不獲。其母寡居二十年,鄉稱曰趙安人。宋咸淳,建昌軍⒓ 茂卿赴省,暮至其鄉,一老人曰:「前途店遠,此有趙安人家可寄宿。」茂卿過其家,叩閽人為一宿之讬。安人見其面貌類亡兒,納之。令老僕請入內廳,待之以酒饌,意甚勤,渠但隻垂淚不止。茂卿意疑為鬼,然不敢言,食畢,出宿。天明,安人又具早食相延,苦留數日。臨別,安人以芝楮三十束為贈,祝之曰:「回途千萬見過。」諸僕亦皆有饋贈,⒓喜出望外。至古杭,中省殿第四甲進士出身,授撫州樂安主簿。歸,遂賈匹段等物,回途再訪,送與安人。甚喜,留數日,相與如一家。因閒步後花園,見供養畫真一軸,問曰:「此為何人」安人曰:「此吾亡兒也,年十九歲為寇所殺,媳婦為寇所據,今不知存亡。」不覺淚如雨下。⒓又問: 「媳婦何姓?」曰:「姓魏。」某年某月日生,身體之長短,面貌之何似,曆曆言之,且言媳婦孕五月而失。⒓聞之,附於心,驚曰:「吾母即是已!」遂泣別而歸。⒓回建昌,歸拜其父⒓仲二,開宴款客月餘。⒓以趙安人之言告其母魏氏,母掩其口曰:「汝休說,若謂此人知,必見殺,其似此必殺多人矣!」後⒓簿參州,首以斯事稟復於太守。守差都監請⒓仲二筵席,⒓至,押赴司理院勘問是實,斬首於市。並為申朝,改正姓趙,以其母同歸信州趙安人家。二十年間姑婦存亡之別,再得團欒,以至祖母與孫相慶,天也。

△子取父歸

番陽張吉甫介方娠時,父客蜀中,及誕數歲,尚未還。張為兒時,愴然有感,常言候年長,往蜀尋父歸也。與彭尚書同學,嘗作詩云:「應是子規啼不到,致令我父未歸家。」聞者皆憐之。既長,往蜀尋見其父,父無歸意,乃還省親。復往蜀中,往返者三,哀告至再,父不禁其言而歸。鄉人嗟其孝,或為感泣。郭功甫有詩,略云:「父昔離家子方孕,子得其父今壯年。胡弗歸兮死敢請,慰我慈母心懸懸。三往三復又十載,孝子執鞭方言還。」

△子尋母歸

朱壽昌父任諫議大夫,母素微,生壽昌歲餘,遣出之。及長不知母之所在,求之不得,乃棄官,發心刺血寫經,以散於人,誓尋見母。至是得之於蜀中,勸迎以歸,時壽昌已年五十歲矣。蘇東坡以詩賀之,略云:「嗟君七歲知念母,憐君壯大知愈苦。羨君臨老得相逢,喜極無言淚如雨。不羨白衣作三公,不愛白日昇青天。愛君五十著糸采服,兒啼卻得償當年。」時錢子飛知永興軍,奏乞加旌表,朝廷憐之加官。

△死孝死義

平陰令劉潛,事母至孝,母卒,潛抱母一慟而絕。其妻復撫潛大號而死。時人傷之曰:「子死於孝,妻死於義,孝義之事,集於一門。」事聞於官,保明申朝,已旌表門閭矣!

△赴水救母

蘇頌知婺州日,其母魏國夫人方乘舟而來任所,公往迎迓。偶溯湘江,水暴迅,舟橫欲覆,公哀號,不懼水漲,赴水救之。未及,舟忽自正,及夫人甫出抵岸,舟乃覆。信知孝誠所感,神物護持,方能至此。

△身代母死

何從世居溫之北鄉清源。宋建炎間,大盜群起,遇人必殺,清源皆逃於蒙山。未幾盜至,眾多被害。間有不殺,則執而掠問珍寶所藏之處。從世母亦為所執,從世哀痛,不忍母死於盜之手,乃往盜所,長揖曰:「鄉人所藏珍寶惟我可尋,母實不知,願以身代母,共汝尋之。」盜乃釋其母而執從世。引盜數處皆無所得,始知其紿己,因聚箭射之,俱不中體。賊問其故,具言:「恐母死於非命,故設是計以代母死。」賊憐其孝,遂釋之。

△割股行孝

⒓二,宏溪村民,以補漏為業,孝於母。母疾,割股以療,偶血汙衣襟,弟婦曰:「伯衣有血。」其弟知之,謂是瘡破。疾未愈,繼又鑿腦取髓,遂暈去。及醒,見頭上有些髓,取和粥以進,母疾隨愈。踰年出外訪親,一夕,母夢告以折足,驚覺。次早三步一拜歸家,見母果登梯失足,醫治勿藥。後母卒,刻木為像,置之擔頭,隨寓供養。

△取腦行孝

王羽,宋乾道二年(疑脫「母」字。)病革,夜半登樓,焚香叩天,祈母病愈,以利刀取腦調羹進食。繼有神人以火炬燭之,母病隨起,壽年至九十。官為保申旌表門閭。

△剔肝行孝

新喻長宣里人羅裳,事母至孝。一日母感微疾,藥石莫救。於是焚香告天,剔肝和粥以進。橫刀胸間,剸之深寸許,凝臍湔血,刃悉推卷,取香爐火灰敷,血立止。復誓曰:「有如母疾不已,當易是刃。」往視其母,則其疾良閒,累夕即如平時。

△雷擊不孝

溫之吳公口有二惡少,謀欲生事,尚各有母,欲假手於同謀者互殺其母,而後舉事。其主謀者陳五四者,正在練店內烹飪,尚未得食,立於灶後。有牧童王正,忽見有丈身之人攜錦皮簿書入門,恍惚間,先攜小童出門外,霹靂一聲,五四頭巾穿破,頭頂上一竅穿透,靠壁而死。

△事姑不孝

邢州李生母,年老目盲,李生事之至孝。每出外,慮其妻金氏侍奉有闕,必再三囑付之而後往。金氏不聽夫語,不盡禮,母甚埋怨,金氏憤之。恰值燒餅欲進母,傍有小兒阿糞,金氏乃以⒏裹糞為餅餡以進,母食既半,覺臭穢不可食,遂留以待兒歸。李生歸,見其以穢物食母,持杖擊之,金氏奔走,尋邏不見。忽有人報云:「昨日奔入關王廟中。」李生入廟,見一狗伏於案下,睜目不敢親近。遂呼金氏父母來看,此狗流涕自稱曰:「我不合以穢物奉姑不孝,忽入廟中化為狗矣!」數日而卒。

昔有婦人阿李,有子出外經商,累年不歸,止有兒婦七嫂在家。婦每飯則兩炊,姑飯以麥,婦自白飯。李稍與婦忤,必受辱罵,至於麥飯亦不進食,李忍辱而不敢言。一日婦往鄰家,留姑守舍,有僧持缽至門乞飯,李曰:「我自不能飽,安有捨施!」僧指廚中白飯,李曰:「此我兒婦七嫂自吃底,我不敢以施人,恐歸必辱罵我。我但有早食麥飯,尚有一合留備午餉,如用即取去。」僧未答,聞七嫂外歸。婦見僧乞飯,大怒曰:「汝要我白飯,可脫袈裟換。」僧即脫下。婦纔披之,僧忽不見,袈裟著身變為牛皮,牢不可脫,胸閭先生牛毛一片,漸變身體頭面。急執其父母至,則全身化為牛矣!

△悖逆不孝

蜀洋州村落間有姓汪者,嘗悖逆其父母,人諷之,官罪之,皆不悛。一日病甚,近有威靈廟神,夢之云:「汝可來吾祠下,燒香許祭即愈。」悖逆之人扶憊而去。方跪拜間,神坐下忽有一大蛇出,紅冠黑質,長一丈餘,絞其身,仍以頭對其面而舐之。其人遂拜告於神,誓死不敢無狀,蛇方逡巡脫去。自後痛改為孝子。不孝為神所譴,冥冥間可畏也。

△養禽不孝

松陽縣有少年子,籠養金鳳,且善鬥,可直宋官會數百券。忽出外數日,缺食而死。妻疑夫歸必責罵之,無以脫罪,阿姑曰:「我自當之,彼將何辭!」豈知此子凶狠,歸不見禽,欲撻其妻。母曰:「是我之罪,非妻之過,爾其寬之。」子怒曰:「老狗,急洗浴去償此命。」母不以為然。子怒愈急,不獲已,揭湯浴洗。俄黑雲四起,震雷一聲,挾其子過前山,擘開楓樹置其中。此地極暗,人不可見,惟母見之。經涉七日,其子方死,懸屍於樹木之杪。

▲夫婦(貞烈賢婦附)[编辑]

△陸氏再嫁

鄭朝議從子娶陸氏,鄭嘗謂陸氏曰:「我若不幸死,汝毋得再嫁,汝死我亦如之。」陸曰:「要共百年偕老,奚為出此不祥語!」居數年,鄭果感疾,自度必死,臨終,鄭對父母復申言之,陸但俛首哀泣。鄭死,陸攜嫁資改適曾工曹。曾一日考試他郡,陸氏昏暮獨坐,恍見一伻投書,陸視之,則筆劄宛然前夫手劄也。詞曰:「十年結髮夫妻,一生祭祀之主。朝連暮以相歡,俸有餘而共聚。忽大幻以長往,慕何人而輕許?違棄我之田疇,攘資財而遂去。不恤我之有子,不念我之有父。義不足以為人之妻,慈不足以為人之母。吾已訴於上蒼,行理對於幽府。」陸鬼駭汗,未幾果卒。

△去妻復回

向豐之,宋後之裔也,才調絕高,貧窘則甚。有「人情甚似吳江冷,世路真如蜀道難」之句,誠齋楊少監奇之。一日,婦翁惡其窮,奪其妻以嫁別人。豐之聽其去,作一《卜算子》小詞在其篋中,後和云:「三歲學言(「言」原作「生」,據《全宋詞》改。)兒,四歲嬌癡女,說著行人也自愁,你自思量取。」聞之令人鼻酸。後其妻見其詞,毅然而歸,與之偕老,亦可謂義婦歟!

△薄妻削祿

史堂微時已娶,及第,傲然自負,大有當時不得富貴家娶為妻之悔,遂薄其妻,不輿同寢。其妻不得志,因緣已,凡數載,史不一顧,妻益飲恨。臨終,隔壁呼史,謂曰:「我今死矣!爾忍不一視我也。」堂終不顧。及死,心不自安,乃從其所謀為厭勝,以土器蓋其面,兼以索加木,束縛其屍而埋。一夕,此女夢其父曰:「女讬非人,生懷愁恨,死受厭勝,彼無辜爾,故壽祿削盡。」踰年,史果黜官歸家,飲氣而死。

△負約求娶

開封府大桶村張氏家富,有孫助教者為其行錢。張之子少年,一日至,孫助教妻女出侍,張見其女有色,謂其父母曰:「某欲娶之為妻。」解一帕連玉環謂其女曰:「以此為定。」張去,鄉人皆賀曰:「有女為百萬主母矣!」張一時止是戲言,後娶他族。忽一日,此女氣噎而死,孫召仵作具棺以殯。仵作謂:「小口喪不可停,某有園在五里頭,可以殯葬。」孫如其言。仵作心利玉環可直數萬,遂往發棺。見女復活,謂仵作曰:「我何為在此?」仵作脅之曰:「父母以汝不肯適人,使我生埋於此,今不可歸,不如從我。」女無所言,遂往從,仵作帶以為妻。婦人常有往張家會問之意。忽朝廷劉太后上仙,郡括仵作扶護殯葬。一日,婦人賃馬往張氏之家,張氏以為鬼,遂角杖鞭撻至死。仵作之母謂打死其婦,告之官。張氏下獄,事既明白,獄具棄市。

△棄妻折福

宋丙午科舉,福建有赴省士人李某,道經衢州,擔簦負篋,貧窶益甚。路傍店主姓翁,夢其家土地與言:「明日有秀才獨行赴省姓李者,是黃甲人,宜善待之。」店主伺候,果如夢中所言者來,遂待以酒食,給以果囊,隨以僕從,俾如京師。士人曰:「主人何愛厚如此?」店主曰:「本店土地最靈,報我云官人明年登黃甲,所以相待也。」其士人大喜,而夜宿其店,心思我向去作官,但妻不稱作孺人,此時當更娶美者。越兩日,土地復獻夢於主人云:「此士人用心不善,便欲棄妻,今無功名矣!」士人到省回,尚覬店主待之如前。乃一茶不與,且不納之宿。士人苦問其見薄之因,店主云:「吾家土地已知君有棄妻之意,不復有功名矣!」 士人惆悵而歸,果不中榜。可知一念纔起,鬼神即知,人亦可以自警矣!

△預夢得夫

楊六,建之松溪人,家富。嘉定戊辰,首得一女,既長擇壻。女於未嫁數年前一夕,夢與一官人聯坐樓上,未幾又有一女子登樓對坐,官人窗外折桂花兩枝,簪二婦人首。楊氏怒,即下樓,但見廳堂之間,幕帟燦然,當中一大牌寫一「奇」字,驚喜而寤。晨興告之父母,喜為吉夢,他日必招佳壻。至嘉熙戊戌,楊氏年二十一,時有趙時奇登第,方二十二,得闕而歸。偶松溪有販盝頭王十二客與楊宅言趙氏奇姻事。楊家一見壻帖上有「奇」,事暗與夢合,慨然許諾。冬即畢姻,館於小樓之室,皆以為夢應。趙之官,累任與俱,及官鄂渚,淳祐癸卯,楊氏疾卒。秩滿回,王裔議⒓宅姻。始悟樓上兩女同坐,一女先去之者楊氏,一女繼之者⒓ 氏終老,豈非前定之數與!

△武夫超悟

孟珙字璞玉,號無庵,隨州人。任四川宣撫使兼京都製使師。(上五字《宋史》。本傳作「京湖安撫製置使」。)創南陽書院,以處襄漢流寓之士;竹林書院,以處四川流寓之士。每日見客雖數十百人,一一接談,凡有投獻,並入袖中。客退,以所受投獻文書令館客逐一朗讀而諦聽之,可行者付出,不可行者贐之行囊。嘗自作《無庵讚》云:「老拙愛遊戲,忙裹放癡憨。正當恁麽持,無處見無庵。混沌庵之基,大樸庵之梁。大始庵之柱,大極庵之枋。西儀庵之戶,三才庵之房。四象庵之壁,八卦庵之窗。白雲庵之頂,清風庵之牆。誰人運斤斧,大匠曰羲黃。明月為伴侶,萬古共如常。欲知我富貴,秋水接天長。水雲不到處,一片玉壺光。」臨發又頌云:「有生必有滅,無庵無可說。踢倒玉昆侖,夜半紅日出。」君子曰:「無庵之詩超悟如此,是豈尋常武夫所能!信乎善處富貴之際矣!」

△獻范蠡圖

陳恭公執中,以衛尉寺丞知梧州,驛上遞疏,乞立儲貳。真宗嘉其敢言,翊日臨朝,袖其書以示執政,歎獎久之,召為右正言。後公參知政事,判亳州。年六十九,遇生日,親族往往獻《老人星圖》為壽,獨其侄獻《范蠡五湖》為圖,具讚曰:「賢哉陶朱,霸越平吳,名遂身退,扁舟五湖。」恭公即日累表求退,遂以司徒致仕。

▲貴顯[编辑]

△精靈應世

宋皇兄趙八大王判吉州,每日餐啗如虎,飽而午睡,夢在後池蓮⒓上乘涼,被院子打覺,即喚院子來問,應云:「偶在荷池內釣魚,被一大青蝦蟆在蓮⒓上用口吸鉤絲,未免用釣竿擊之。」趙方悟身是此物。

又吉之老宿嘗言:太守王佐任內,一夕譙樓第五更鼓聲不鳴,喚到鼓角子,供云:「是夜五更見大娛蚣蟲於鼓上,委不敢近前。」此時王守正夢睡於此鼓,方知身是蜈蚣精。

又王謙太守,每夏月澡浴必要大桶,閉堂不令人見。一日其寵妾窺之,見一大白龜翻身跳水中,遂走出。久方有老院子出與人言,貴人非星即精也。

△中興名將

韓蘄王之夫人,京口娼也。嘗至靈官廟伺候賀朔,忽於廊柱下見一虎蹲臥,鼻息齁齁然,驚駭奔走出,不敢言。已而人至者眾,復往視之,乃一卒也。因蹴之起,問其姓名,為韓世忠。心異之,密告其母,謂此卒必非凡人,將來必至榮達。母然其言,乃邀韓至家,具酒食,中夜盡歡,深相結納,賀以金帛為夫婦。蘄王後立殊功,為中興名將,遂封兩國夫人矣!

△輪對沾恩

宋淳熙年間,史寺丞輪對,讀之半,正言先帝高宗某事,忽淚下,玉音問故,對曰:「思感先帝舊恩。」孝宗不覺亦淚下。寺丞至讀畢,淚下不已。退朝免冠,乃蜈蚣蟲在頂齧之,頂肉腐矣!蓋其淚下,實為頂痛。孝宗以為忠,明日御批除吏部侍郎,頂瘡數月方愈。

△風子丞相

丁大全,鎮江府金壇人。少出為某寺行者,不律,長老撻以竹篦,歸咎伽藍,竟黥其面。神托夢主僧,哀祈湔洗。僧呼其前,責令揩拭,神復求謝,以故主僧加敬,待以客禮。久之還俗,處潘宅館,聯捷鄉書,既第,愈驕傲,人以「丁風子」目之。後至拜相,寶祐年間事也。董槐矩堂與丁氣味不合,董入相,丁在劾之,差數十人各持木棍,夜半扣府中,纔出,達入乘轎,急抬到大理寺前放轎,欲以此恐之。須臾,仍出北關門外,撇轎於地,發喊而散。矩堂徐步入接待寺,於是去國。即此舉措,非風而何!續丁入相,全論列,三學叩閽,舉民謠有「恨無漢劍斬丁公」之語,於是罷相南行。嘗語人曰:「自能談命,我不入則已,入則過府,過府則正拜。中間須南行一遭,而後再秉鉤軸」。始料固得,終為捉月之歸,其能預知乎!

△援例民謠

丞相史嵩之當國,正懷持祿顧位之心,而適憂去。欲以起復要君,遲遲吾行,正有所待耳!昨馬光祖為淮總,許堪為許浦都統,時方多事,兵財重寄,不欲驟更數易,遂有起復之命。往往史欲援例,而三學叩閽,有民謠十(此處據下文疑脫「七」字。)字詩曰:「光祖為總領,許堪為統製,丞相要起復,援例。」縷縷萬言,莫不切至。玉音有曰:「朕決不用史嵩之矣!」

△見龍富貴

宋淳熙間,鄭損帥蜀。尋常四川錢糧未辦,借貸於富家,候朝廷科至,即散還。鄭製置與富人王珙借錢糧,就請赴⒏飯,二公坐於便廳,見天井水內有二小龍戲躍,片時有朵黑雲自天而下,乘而去之。二公隻相顧默默,因詢問,左右皆無見者。自是富貴之人與尋常異也。

△威鎮金虜

趙端明南仲,嘉定年間為淮閫,威望表聳,金人相戒不敢犯邊,皆以「趙爺爺」呼之。貌古怪,兩眼高低,一眼觀天,一眼觀地,人皆望而畏之,不敢仰視。一日豁湯,伏事低窺,見一巨蛇蟠於桶中,皆不敢漏泄。一夕三鼓不嗚,詰朝申舉,當更軍人自分必死。及執覆,有謂巨蛇蟠於鼓,故不敢近,以故皆謂蛇之精。鎮邊數年,一塵不驚。兩子六直閣、七直閣隨侍在淮北,人有「六⒐角」「七⒐角」之呼,其威名已遠揚矣!南仲後為淮東製帥,後拜樞密使,以曩年在淮不曾持服,淳祐辛丑乞追服。歸私第後,召入相,累召不拜,深得明哲保身之道。後欲上武當山燒香,上真降筆曰:「襄陽趙方,欲上武當。酆都小卒,不請燒香。」

△周邵魁選

宋榜眼邵澤廷對,日午未得一說。有中貴人巡案,見澤所磨京墨甚佳,擬求之,澤與之無吝色。中貴曰:「主上三日前御苑中房建一亭,命名曰『定一』,上謂若人用此立說,取為狀元。」邵得其說,揮毫如飛。中貴見其文字,回奏曰:「陛下三日前方建定一亭,士人用以立說。」上大喜,於是搜求此卷,遂得邵澤,欲置首選。時已取周坦為狀元,群臣偕賀曰:「喜陛下今日得周、邵。」於是澤為榜眼。

△稱旨除官

北朝山濤,字致遠,赴召,宋神宗問曰:「卿自山路來?驛路來?」山濤曰:自山路來。」上曰:「自山路來,木公、木母如何?」濤曰:「木公正傲歲,木母正含春。」木公松也,木母梅也。稱旨,除中書舍人。

△遇貴

宋孝宗時,蜀士許誌仁在臨安袁家湯店止泊,覓差遣,淹某年餘,囊篋殆盡。每見士大夫則鞠躬相揖,人皆憫其窮困,或予以三券五券,惟藉此自給。一夕,孝宗與曾參政從龍微行,入袁店吃湯,誌仁揖之甚恭。孝宗心念此人何敬我如此,故遺下一扇與之,誌仁即以扇趕逐奉遺,又如法一揖。孝宗問:「公何處人。在此何為?」誌仁言:「某蜀人,在此待差遣,不覺日久,困窮甚矣。」孝宗又問年月日時,又適與上合。孝宗曰:「曾參政欠閬州太守黃金二十兩,明日以書薦汝去彼處受差辟,汝可移此金作果囊歸。」誌仁大感。孝宗復以誌仁命在瓦子裏與人算,星翁云:「此是主上命。」孝宗曰:「此蜀中一許文命。」星翁曰:「若果然,則目下亦遇大貴超昇。」孝宗歸,明日御筆批令誌仁交閬州知州事,前任官改除利州西路提刑,並以金二十兩予之,令曾參政密封與之。誌仁不之知,攜歸見閬州守拆,守拆開,方知是主上御筆而謝恩。因知遇貴有命。

△龍飛定例

吳用中字誠甫,少好學。因浴溪次,得定光佛像,日夕瞻禮拜請。開封府鄉薦南宮,不利。一夕夢佛現身,贈詩曰:「翔翔融和天,如春吐虹玉。巍巍萬丈厓,捧(「捧」原作「持」,據元刻本改。)出一叢綠。」用中得此詩,常以自負。宋徽宗崇寧三年,赴待奏試,名在第五等首,不當補官。用中殿下大聲呼曰: 「龍飛(「龍飛」原作「飛龍」,據後文改。)之榜,千載一遇,臣等久負燈燭,願臣等一例出官!」上聞之以問,侍臣有敷奏其言者。須臾,有二衛士掖用中至殿陛,詢記姓名,御筆判云:「自吳用中以下一例出官。」凡二百人。自後龍飛永為定例,端明何公誌同之主力,仕至齊州司戶。

△師楊同榜

眉州彭山縣師驥,宣和年間與楊師錫赴省試於開封府。蜀至開府幾萬里,蜀士下省者貧不能歸,多投汴河而死。楊與師同館、同經、同里巷,且同升裼中省行間。時放榜已竟,隻省元一名封而未開,師見榜內無名,喟然太息,欲投汴河。楊力挽之曰:「省元未知屬誰,萬一是君,則枉死矣!且候姓名昭揭,死未晚。」 未幾,中使持省元之名貼於榜首,則是師驥。師大喜,與楊曰:「感君一言,幸得不死,當世世與君家為婚姻也。」後師官至禮部尚書,曆朝十二年,四世孫應極,甲寅年間授軍器少監,曆朝七年。楊曆守數州,終湖北道安撫。兩家子孫皆貴,婚姻不絕。

▲莊重[编辑]

△大臣度量

宋真宗朝,向文簡敏中拜右僕射,麻下日,李昌武為翰林學士當對,上謂之曰:「朕自即位以來,未嘗除僕射,今日以除敏中,此殊命也。其門中賀客必多,卿往觀之,勿言朕意。」昌武往視而門闌悄然。入見,李賀之曰:「今日聞降麻,士夫莫不歡悅,朝野相慶。」公但唯唯。又曰:「自上即位,未嘗除百揆,此非常之命,自非勳德隆重,眷倚殊越,(「越」原作「赴」,據元刻本改。)何以至此!」公復唯唯,終未測其意。又曆陳前朝為僕射者,皆勳隆勞德業之盛,禮命之重,公亦唯唯,卒無一言。既退,復使人自庖廚中問:「今日有無親戚賓客飲食宴會?」亦寂無一人。明日再對,上問:「昨日見敏中否?」對曰:「見之。」乃以所見敏中之意對,上笑曰:「向敏中度量可謂大耐官職。」

△館客端莊

彭舉正,萍鄉人。端莊謹願,確守禮法,苦誌於學,目不妄視,口不妄言。宰相張士遜聞其名,招置館下,甚愛重之。舉正一夕獨坐書室,聞窗中切切有人私語聲。須臾,有物投窗中而去,秉燭取觀,得紅羅髻頭一條。翌早公朝歸,舉正告辭求去甚力,公曰:「何遽如此,得非有說乎?」舉正具白以夜來事,公笑曰:「老夫知君莊重有守,聊以此相戲耳,毋自反責。」苦留之。數年特與奏補,累官國子博士、衡州刺史。

賈相當國,東閣之客十餘人,陳淳祖乃其一也。淳祖端莊不通關節,內人多惡之。一日,賈諸姬有爭寵者密竊一姬鞋,遣人置於淳祖坐下,淳祖目不妄視,不知下有此物。蓋其姬欲並中二人也。賈入館內,忽目有所睹,知其為某姬之物,心疑之,蓋齋後有曲徑而至齋後門。令其叩門,百端挑誘,淳祖不答,繼以大怒,欲即申報平章,賈方知其無他。遂就府堂起獄勘問,盡得其情。由此極器淳祖,後有知南安軍之命。

▲寬容[编辑]

△不報舊怨

管知府安國,少年館於鄰人張氏之家。一日,妮送飯過書院,張尾其後,見管以手撚其妾,張乃怒。時管欲趨京就試,甫登舟,張令僕箠辱之。未愈數年,以武舉第仕淮郡作濠守。張氏家日微,疑管報怨,曾不芥蒂。後張子窘,守周給之,不念舊惡如是也。

△碎玉不怒

韓魏公在大名,有人獻玉盞二⒐,表裏無瑕,世之絕寶也。每開宴召客,特設一桌,覆以錦衣,置玉盞於上,酌酒勸客。俄為一吏觸倒,玉盞俱碎,坐客愕然,吏伏地待罪。公神色不動,笑謂坐客曰:「凡物之成毀,亦自有數,吏誤也,非故也,何罪之有!」坐客歎服。

△剃求謁

劉後溪光祖,簡州人。帥瀘州,客有多髯者來訪,贈之三十緡。越月餘再至,則已剃,復贈之三十緡。其子告其父云:「尊長為此人所欺矣!」後溪喟然歎曰:「吾與爾輩修德,人生剃豈得已哉!」後其子孫皆貴顯。君子曰:「是可謂忠厚之至,其後貴顯宜也。」

▲勤儉[编辑]

△居官節儉

李君穀為長社令,日懸百錢於壁,用盡則止。東坡謫齊安,日用不過百五十文,每月取錢四千五百,斷為三十塊,掛屋梁上,平旦用叉挑取一塊,即藏去,又以竹筒,則用不盡者以待賓客,云此賈耘老法也。又《與李公擇書》云:「口腹之欲,何窮之有?每加節儉,亦是惜福延壽之道。」張無垢云:「餘平生貧困,處之亦自有法,每日用度不過數十錢亦自足,至今不易也。」仇泰然守四明,與一幕官極相得,一日問及:「公家日用多少錢?」對以「十口之家,日用一千」,泰然曰:「何用許多錢?」曰:「早具少肉,晚菜羹。」泰然曰:「某為太守,居常不敢食肉,祇是吃菜。公為小官乃敢食肉,定非廉士。」自爾見疏。失儉節之益,非止一端,大凡貪淫之過,未有不生於奢侈者。儉則不貪不淫,是可以養德也。人之受用自有劑量,省嗇淡泊有久長之理,是可以養壽也。醉濃飽鮮,昏人神誌,若蔬食菜羹,則腸清虛,無滓無穢,是可以養神也。奢則妄取苟求,志氣卑陋,一從儉約,則於人無求,於己無愧,是可以養氣也。故老氏以為二寶。

△治家勤儉

楊誠齋夫人羅氏,年七十餘,每寒月,黎明即起,詣廚躬作粥一釜,遍享奴婢,然後使之服役。其子東山先生啟曰:「天寒,何自苦如此?」夫人曰:「奴婢亦人子也,清晨寒冷,須使其腹中略有火氣,乃堪服役耳。」東山曰:「夫人壽高,且賤事,何倒行而逆施乎?」夫人怒曰:「我自樂此,不知寒也。汝為此言,必不能如吾矣!」東山守吳興,夫人於郡圃種紵,躬績以為衣,時年蓋八十餘矣。東山月俸分以奉母。夫人忽小疾,既愈,出所積券曰:「此長物也,自吾積此,意不樂,果致疾。今宜悉以謝醫,則吾無事矣!」平居首飾止於銀,衣止於絹。生四子三女悉自乳,曰:「饑人之子以哺吾子,是誠何心哉!」誠齋父子視金玉如糞土。誠齋將漕江東,有奉給僅萬緡,留庫中棄之而歸。東山帥五羊,以俸錢十千緡代下戶輸租,其家采椽土階如田舍翁,三世無增飾。東山病且死,無衣衾,適廣西帥趙季仁餽纈絹數端,東山曰:「此賢者之賜也,衾材無憂矣!」史良叔守廬陵,官滿來訪,入其門,升其堂,目之所見,無非可敬可仰可師可法者,所得多矣,因命畫工圖之而去。誠齋、東山清介絕俗,固皆得之天資,而婦道母儀所助亦已多矣!

▲貪忌[编辑]

△貪酷竄身

謝塈為三衢守,貪酷激變,欲竄歸臨安,恐失觀瞻,遂置身一大籠中,命兩人舁以登舟。其兄立齋嘗戲云:「此後太守迎接,須添此項公用。」△獻琴遭劾

瀆山謝方叔罷相歸豫章。一日,以琴一張、丹藥一器貢獻度宗,蓋以為舊學故也。賈似道疑其有觀望再相之意,令全劾之,以為不當誘人主為聲色之好,欲謫遠郡。賴呂文德申奉乞以己官職贖謝丞相之罪,遂得免。君子曰:「專權忌能,賈固不能無罪;居閑貢獻,謝亦自有以致之也。」

△七齋取怒

賈似道柄國久,有故人於堂召見,相與款密,時月之初七日也。賈為設饌,客箸不為舉,問所以然,以齋七為告。賈默顧左右,具素餔以易。退後屢謁不納,踰月始見,扣以陶鑄,則曰:「兄自有鬥神,何必我?」竟不與缺。其人怏怏而歸。為國薦賢,固如是哉!

◎人事門[编辑]

▲分定[编辑]

△貴賤分定

宋仁宗嘗御便殿,有二近侍爭辨,聲聞御前。仁宗召問之,對云甲言貴賤任命,乙言貴賤由至尊,以此致辨。帝默識其人。一日.以二小金合各書數字藏於中曰:「先到者保奏給事,有勞推恩。」緘祕甚嚴。先命乙攜一往內東門司。約及在道,命甲攜一繼往。無何,內東門司保奏甲擢恩,仁宗怪問之,乃言是乙至半道足跌傷甚,不能行,甲遂先到。由是言之,窮通予奪無不關天,人力不容加也。

△加官分定

宋某大卿輪對,年六十餘。玉音問其出仕履曆,憐其老,特旨免朝。明日特除尚書,某官當謝恩,適病破腹,頃刻如廁數四,遂用油絹代一袋係於臂後。適舞蹈之時,油袋墜殿上,朝臣怪駭,莫知何物。孝宗命取觀之,臭穢可惡,大怒。某官俯伏待罪,官繳劾,押出國門。

△領舉分定

⒓震雷,字聲伯,應鄉舉,前兩場冠眾作,獨策場不見卷。監試主文以其前兩場可采,決無不終場之理,行下根索及將人吏勘斷,必欲得之。時吏卒多將試卷供爨及故投棄,根索既嚴,遍行尋索,果有一卷閣在古井中草壤之上,亟自觀之,字號正同,遂為舉首。豈非功名有分,神物護持!聲伯所以特科出官,終建之松溪主學。

△館俸前定

南城劉巢林夢材,篤行君子也。一夕夢至二(疑當作「一」。)所,兩石榴樹下獲錢一窖,凡千緡。自念平生無妄想,何以至此。未幾,戴尋思招之館.教子侄,歲俸百緡。入齋見庭前兩石榴樹,宛然夢中,凡十年,登戊戌第而去。

△風水前定

山下羅居士詠之,得地一穴以葬母。開壙自臥於中,夢一人來言:「此非君家地,乃義城黃孺人受用。」葬一年生災,遂問,云:「後有東向劉來覓其地。」羅問其葬誰,曰:「葬母。」「母是何人?」曰:「義城黃氏也。」即以予之。後出二神童惠祖、壽祖,官至囗囗囗囗囗。

△飲啄前定

宋淳祐戊午間,三山繆文龍幼學京庠,與陳魁峰相厚善。一日辭歸,求陳魁峰書為介紹,謁建漕節齋陳昉。繆意謂陳當路,書尺必可規求權局。歸次衢之江山縣,乞靈於江郎廟,神賜夢遊一所官舍,廊廡邃深,有士官數輩,巍冠博帶,翱遊其間。少頃,有一人捧一碗飯進與繆,繆視之則真珠飯也。飡未及半,進飯者復奪之。夢覺,卜之於神,果神所賜夢也。初未測其意,及來富沙投書於節齋,謂繆曰:「西津鎮建文(「文」,元刻本作「安」。)書院有朱文公、真西山祠,今請君為堂質,一月可得官楮五百貫之俸,少為養廉之助。」繆遂以漕向來參,至書院,一如夢中所見。會食堂中飯未畢,繆之母訃音至也。一飯未畢,即以憂去,信知人之飲啄,莫非前定。真珠飯者,乃朱文公、真西山二賢之祠云。

△飲饌前定

李宗回者,曾與一客自洛至關,客曰:「吾能先知人飲饌。」臨正旦,謁華陰縣令,李謂客曰:「明日到彼得何物吃?」客撫掌曰:「大奇,當與公各飲一盞蔥椒酒,食五般餛飩,不得飲吃。」李亦未信。翌日同見,令喜曰:「二賢⒊寒,且速暖兩杯酒來!」內有蔥椒,良久盤至,又以大碗盛餛飩至,曰:「此是五般餛。」二客食未盡,忽報敕使到,舊例合迎,令鞭馬而去。客出,而僕已結束,先行數里。二客大笑登途,竟不得飲吃。異哉!飲食有定分也。

△生死前定

陳仲舉微時,宿九江黃申家。申婦夜產,有扣門者,聞應云:「門裏有貴人,不可前,宜從後門往。」俄聞往者還,門內者問云:「生男或女?」答曰:「生男,名阿奴,當十五歲為人作屋落地死。」仲舉默記之。後十五年為豫章太守,遣吏問昔兒阿奴所在家,云:「助東家作屋墮棟而死。」仲舉後果大貴。

△遭擄前定

長春真人嘗往長春觀,忽值大兵北還,路逢一貴宦乃素相識者,禮拜真人曰:「夫人被擄,欲罄家資,贖令出家。」真人俛然,不可其事。正議間,兵已去遠,不可贖矣!他日貴宦復來參問,且詢不可之意,真人曰:「夫人與昨擄之主人有三年宿債,今既相逢,乃前緣也。儻堅欲贖,則此緣未絕,無有了期。三年後卻還來此出家。」後三年果放還,得簪裳出家,入觀參見,真人曰:「吾前定是否?汝從來好善,故得進入道門。」貴宦方信其言,拜謝而去。

△修廟前定

鄭毅夫知荊南府,有城隍廟宇頹敝,諭市民曰:「廟宇頹毀,爾曹須率金修之。」獨一豪家陳務成曰:「願獨修,不願率金也。」因修之。換一巨梁,背有大竅,闞一板於中,字在其內,宛然新墨,云「維大周廣順二年歲次壬子,五月十二日建」。其旁題曰「遇陳則修」。乃以緹巾襲之,獻之府。公奇之,特命刻其事於梁之脅。

△得銀分定

宋嘉熙庚子,趙知縣崇逌任建寧府推官,大參徐清叟欲易推衙以廣其居,趙為申府得請。拆除之日,徐參親臨監視,乃於廳前花砌上掘得一大甕,得白金二百餘錠。先是趙推於彼處常見有物如白衣覆地,細視亦無所見。後為徐公所得,豈非留以待之,皆分定也。

△棄銀復得

梅洋季梢與人駕舟入後,至中途,泊岸登廁,見有人遣下一青囊,有銀子在內,遂取入舟以俟尋者。未幾,見一人倉皇而至,尋取原物不見,大呼數聲,解絛欲縊於廁。季急登岸詢之,答曰:「某本縣解子也,解銀入州,今既失去,唯有死耳!」季詰其他有何物?曰:「無他物,止有銀子若干。」季悉還之。解子感激,即欲分與數兩,至州折閱,不過受杖,豈不勝於一死。季堅不領,回船到大金灘間,忽纜斷顛入水中,但覺腳下有物如瓦相戛,深探而取之,乃銀也,亦如前所拾之銀。歸家求田問舍,遂成大富。

△失物復還

建炎中,高宗幸四明,嘗執一摺疊扇,中有玉孩兒為扇墜。金人至,登舟倉卒,失手沉扇於江。及都杭州十餘年,忽一日,循王張俊預內宴,手執一扇墜玉孩兒。上熟視,乃向年四明所沉者,遂問循王得之何所。答曰:「臣於清河坊鋪家買至。」上即遣人往問鋪家所買之由,謂於每日提籃者得之。遂轉問提籃者,乃謂得之候潮門外陳宅廚娘。繼又問之廚娘,答云:「破黃花魚重十斤,腹中有此一物。」奏聞,上大悅,以為失物復還之兆。鋪家、提籃者各與進議校尉,廚娘仍告封孺人。

△財各有主

福州阮教授為胡侍郎館客,累年不歸,胡曰:「君在此日久,俟涓吉當以一婢為侍。」阮但感謝。忽一日婢知主意,乘間尋阮曰:「此月十五夜,侍郎大會賓客,汝勿飲酒,我房門路邊隔籬,君過彼處咳唾數聲,俟有好音。」及夜阮歸失約。裏有張十七者負米去碓,少憩其下,偶咳唾數聲,婢疑阮至,拋下黃白一大袋,張為之驚喜,不知所來,拾而歸之。阮聞此語,愕然不知其由。此婢厭厭不得志,遂至非命。阮亦自殞其身,事付妄言。自後張生日富,娶妻育子,其子與阮教授絕類,或有人指之曰:「此阮秀才也。」隔溪有李辛四牙者,常以此事刻譖之。張子恃財勢,往有司以別事告之,辛四牙坐獄,遂致喪命。李妻不甘其事,往陳王祠咒之。一日張氏子歸,自門首見一大蛇口吐火焰,當門盤屈,一時驚仆在地。及其妻至,曰:「李辛四牙妻咒我,我將死矣!」言說而卒。自後此人又復貧乏。

△前生福分

宋太學生葉文鳳,溫陵人。年十八登進士第,調官天台,因赴任,在途遇生日,逗遛旅館。午困假寐,夢至一庵中,人請吃麻糍。覺來聞鄰居有一老嫗哭泣之聲甚哀,葉因此而過其門扣之,一老嫗曰:「今日乃兒子忌辰,適往墳庵,齋佛追修,心為感傷,不知哭泣之哀至此。」葉心疑之,遂問:「令嗣何年夭喪?」嫗言其子所死之時,即葉簿所生之日也。老嫗曰:「吾兒業儒,治《詩》義,名陳希曾,本縣亞薦。」葉問,尚有詩卷及稿,嫗發篋示之,其人文稿即葉之請舉及第程文,無一字差舛。葉遂拜嫗為前生父母,載之赴任。信乎今生之福乃前生之福也。

△大器晚成

李德元六十三歲作狀元,七年參政。史越王浩五十八歲登第,不十年登相位,七十日罷。七十八歲再相,逾年罷。八十八歲再相,太師第召,賜第湖上。九十三薨。大器晚成,斯言大哉!

▲戲謔[编辑]

△俗謔試題

宋太學生每閑坐,時以謔破為戲。有采俗語作耍,試題云:「湖女豔,莫嬌他,平日為人吃譊孥,烏龜猶自可,虔婆似那吒!早辰起來七般事,油鹽醬豉薑椒茶,冬要綾羅夏要紗。君不見,湖州張八仔,賣了良田千萬頃,而今卻去釣蝦蟆,兩片骨臀不奈遮!」破云:「有色者其累重,既知食美而服亦美;好色者其費重,當知業窮而身亦窮。」此破題高手也。又破「乞丐官人」云:「欲求其利,必重其名。」皆可觀。

△傚人做屋

宋丞相崔與之,號菊坡,理宗朝入相。歸蜀建造府第,極其壯麗。裏有豪商姓李,亦從而仿之,就倩崔府造屋匠人,一依崔府繩墨尺寸不差,造屋一所。落成之日,崔相親登其門借觀,李商大喜。既歸,崔相喚匠人來,問曰:「汝與某人豎此居,好則好矣,則少兩枝梁。」匠人云:「此一依相府規模,不知少兩枝梁在何處?」崔相曰:「一枝是沒思量,一枝是沒酌量。」當時士大夫以資談笑。蓋崔出將入相,名震華夷,而李商何人,乃僭侈若此,宜乎取「少兩梁」之譏。

△煩惱自取

韓侂胄用兵既敗,發俱白,困悶莫知所為。一日,上賜住侂胄宴,有伶人為戲,一人曰樊遲,一人曰樊噲,旁又有一人曰樊惱,又設一人揖問遲曰:「誰與汝取名?」對以「夫子所取」,則拜之曰:「是聖門之高弟也。」又揖問噲曰:「爾誰取名汝?」對曰:「是高祖所命。」則拜曰:「真漢家之名將也。」又揖惱曰:「爾名誰取?」惱曰:「樊惱自取。」又因郭倪、郭杲致敗,因賜宴,以生菱進與桌上,命二人移桌,忽生菱墮地盡碎,其一人云:「苦苦喪了許多生菱,隻因移果桌。」

△俳優戲言

宋端平間,真西山參大政,未及有所建置而薨。魏鶴山督之,亦未及有所設施而罷。杭州優人裝一儒生,手持鶴,別一儒生與之邂逅,問其姓名,曰:「姓鍾名庸。」問:「所持何物?」曰:「大鶴也。」因傾蓋歡然飲酒,其人大嚼洪吸,靡有孑遺。忽顛仆於地,群數人拽之不動,一人乃批其頰大罵曰:「說甚《中庸》、《大學》,吃了許多酒食,一動也動不得。」遂一笑而罷。或謂其人戲侮真、魏二公,京尹悉以優人黥之。

史彌遠為相時,士夫多鑽刺得官。伶人俳優者,一人手執一石,用一木鑽鑽之,久而不入,其一人以物擊其手曰:「汝不去鑽彌遠,卻來鑽彌堅,可知道鑽不入事。」史公聽而不怒。

△戲謔致爭

昔有郭忠恕善戲謔,嘗與聶崇義者會戲,以「聶」字嘲之曰:「近貴全為聵,攀龍即是聾,雖然三⒑耳,其奈不成聰!」崇義亦捷於戲謔,乃以其「忠恕」 二字解嘲云:「勿笑有三耳,全憑畜二心。」又陳亞與蔡襄互相嘲云:「陳亞有心終是惡,蔡襄無口便成衰。」近時呂擴、謝暉亦以名相嘲云:「呂擴無才終入廣,謝暉不日便充軍。」呂、謝因而釁起爭端。是知戲謔不可不謹,至於為虐,可以為戒!

▲欺誑[编辑]

△冒稱帝姬

宋靖康亂,柔福帝姬隨二帝北狩。建炎四年,有女子詣闕,稱為柔福帝姬,自虜中潛歸。詔遣老宮人視之,其貌良是,問以官禁在日事,略能言仿佛,但以足長大疑之。女子顰蹙曰:「金人驅逼如牛羊,跣足行萬里,寧復故態哉!」上惻然,不疑其詐。即詔入宮,授福國公主,下嫁高世榮,資妝一萬八千緡。紹興十三年,顯仁太后回鑾,言柔福死於虜中久矣。始知其詐,執付詔獄,乃一女巫也。嘗遇一宮婢,謂之曰「子貌甚類柔福」,固告以宮禁事,使之為詐,遂伏誅。前後請給賜賚計十七萬九千緡,非顯仁之歸,則終身富貴矣!

△假母欺騙

景定年間,有二少年謀為騙人之策,忽在野外見一乞嫗,趨而拜拜(疑衍。)曰:「爾吾母也,吾為爾子,尋十餘年方得母,甚喜。」衣之以華衣。嫗怪之,然自思為乞丐,一旦得此過望。二少年事之極至,復買一粗婢供使令之職,雇人舁過新淦,賃客館以居,所攜籠匳凡五六檠。告之人曰:「吾兄弟早年失母,連年寫經告佛,求之四方,今始得之,天也!」於是朝夕竭力為甘旨之俸,人皆稱美之。新淦富屋皮家每歎曰:「此二人真孝也!」二人與皮往來稍密,一日告之曰:「吾欲假君之廬以奉吾母,吾將商於真、揚,求什一之利以生活。」皮欣然從之,仍為假貸三百緡,鬻買貨物而去。皮見其有母與籠篋留其家,舉以與之。二人者以其母托皮,叮嚀之至,約半年歸。及歸,財利數倍,隨以三百緡本息酬皮,皮喜。又留半年,復與皮氏及諸有力者借二千緡再去。眾見其慣於經商,且每日相與之情,具如其數借之。忽一去年餘不歸,並無音信,眾始有疑心,遂告之官,欲發其籠篋所寄之物。官詰嫗,嫗曰:「吾丐者也,非其母也,邂逅野外,強我使來。」婢曰:「彼買我者也,實不知彼為何人。」將其籠篋開視之,並皆磚石,官無所加罪,眾但懊恨而已。

△假女取財

寶慶己未,趙製幹雇一廚娘,乃男子王千一也。蓋幼時父將男子形軀假妝女子,與之穿耳纏足,搽畫一如女子,習學女工飲食。買賂牙保,脫騙富戶,充為廚娘。富家寵妾莫(疑衍。)不知是男子,與之共寢,俱為所淫。事彰,責還父母。後轉雇與東門趙家,趙見稍有姿色,亦屢欲犯之,而廚娘累讬不從。又一日,同僚會欽,坐間有云:」聞近日有一男子妝假廚娘,累次脫騙富家財物,今聞又雇在同幕為廚娘,莫得而知之。」飲罷,趙回廳喚出廚娘,試一捫摸,形不能掩。解之制幹,斷罪斬首棄市,父母、牙保俱配籍焉。

△假道取財

宋端平年問,有道人談相,到吉州值夏胡師朔家。胡君云:「某有弟叔陽,平生作某事不善,某事不善,如見,幸警勸之。」道人到叔陽家,屏左右,曆曆言之平生不善,勸似遷過。叔陽大敬信,出其愛女,令相,道人曰:「是鬼婆婆,亦宜修善。」時叔陽腰有大絛,道人覓之,即與不吝。明日復返之云:「道人焉用此,謾戲耳!」踰日又覓叔陽身上道服,復與之。明日又以返云:」道人隻以試公之心,豈圖於此。」又數日,見其女所簪皆金器,道人萌意欲求之,女見其前次累覓累還,悉撥以遣,道人遂去不復來矣!人皆竊笑,叔陽信之愈篤。叔陽二子夜題詩於廳壁云:「知君色欲未能除,好把精神契太初。從今發誓休貪欲,我保教君入太虛。」「奉崇香火若君難,莫把經文作戲言。兒女損休都管盡,明春速入武當山。」後書云「吳昌老書」,蓋言呂洞賓也。叔陽大喜,即分付家事,遣妾為尼,包中披衲出郡,打無為擬往武當,郡侯而次皆前稱之,號曰「元命真人」。時道更未遂行,二子偶閱牆,幼子首前詩之故,叔陽大悔,遂歸,仍以尼歸為妾。

△詭道劫財

王居安秀才,久苦痔疾。聞蕭山有善工,力不能招致,遂命舟至彼,於靜邸中使人迎醫,醫乃至航。既見,欣然為治藥餌,且曰:「請以五日為期,可以除根本。」初以一藥放下大腸數寸,又以一藥洗之,徐用藥線結痔,信宿痔脫,其大如桃,復以藥餌潤養數日,遂安。此工初無難色,但放下大腸了,方議報謝之物,病者知命懸其手,盡許以囊所有外酬,方肯治療。又玉山周僅調官京師,舊患膀胱氣,外腎偏墜,有賣藥人云:「隻立談間,可使之正。」約以萬錢及三縑之報。相引入室,施一針,所苦果平,周大喜,即如數負金帛而去。後半月,其疾如故,使人訪醫者,亦不見矣。古人之賢或在醫卜之中,今之醫者急於聲利,率用詭道以劫流俗,殆與穴壞挾刃之徒何以異乎!

△誑言恢復

趙範字文仲,帥淮東。趙葵字南仲,帥淮西。當殘金將衰之國,中原有閒,當國者謀動干戈,卻未言之人。二趙亦私有意謀,全子才、劉子澄為幕官,與聞之。一日,淮西閫遣全詣廟堂稟事,全因曰:「趙閫以中原有隙可投,欲議恢復,事大體重,必須公朝出命,彼兄弟當悉力。」趙實未嘗使之言也,廟堂頷之而已。及歸,又謂二趙曰:「廟堂似有恢復之意,然難遽然出命,欲從二閫建議,然後見之施行。」二趙不知其詐,曰:「上雅意何敢不從!」遂再令入國門,計稟用兵之事,而回答大概皆全,劉自涅合為之。上乃下詔決日進師,數十年軍裝糧食舟師士馬席卷以北,涉無人之境,某日復東京,某日復南京,某日復西京,皆空城也。紅旗露布日夜至,告太廟,告社稷,宰相率百官賀表,降赦三京,喜事獵獵,何嘗一戰哉!軍至真珠河,水流如線,二趙麾軍徒步而涉。至半河,忽見山上二紅旗出,頃之河水暴至,北軍數萬,乘水鼓譟,諸軍駭汗奔走,渰死、踐死、走死、饑渴死者十之七八,軍裝器械,委棄如山,一日一夜馳數百里。至淮河,二趙僅僅得渡,範墜馬,北兵長鉤曳之,葵雙刀躍馬斷其鉤柄,乃免。中外震驚,北騎充斥,朝廷乏策,割海、泗、唐、鄧四州以求解,京西一帶並失之。二趙、全、劉責降有差,章曰:「誤二趙者全子才也,誤全者劉子澄也。」

▲生育[编辑]

△判官為嗣

建之浦城李景韓,家富無子。一日,夫妻謁城隍求子,夜夢有黃衣人曰:「大王與汝餘都縣主簿。」妻因而有娠。得一男,年二十登第,名夢祥。初任餘都縣主簿。及二十六歲到任,謁餘都城隍,有一判官倒於壁角,左右見壯貌一類如主簿,曰:「本官不必寫容,此判官絕其相類。」呼廟祝問之曰:「左右皆以判官類我,是耶?非耶?」祝曰:「與主簿果是相肖。」詢其頹倒幾年,答曰:「已經二十六載。」主簿心中謂我建生之年相同,遂再塑像立於王側,是日主簿卒。

△禪僧托生

建寧府建陽縣河源庵一禪僧名宗元,與周三解者厚善。後一日,元辭周曰:「吾以旬日入寂,敢以身後事為公累。」辭去。周忽夢元公過其家,謂曰:「吾宿緣未斷,擬借盛宅居住如何?」周諾其請,語罷,元公徑造周之子舍房內。夢覺,則夢(疑衍。)庵中遣人報元公已坐化矣!其子舍誕一男,周知其為元公也,命名曰元。及長,業進士,纔弱冠,以宗元名請本州文解,次舉易名疇老,再發一舉。因知前身之事,禪僧自諱其名,隻用疇老為名,字曰天錫。宋咸淳甲戌,宗元該免解到省,以宗元名登進士第。

廬陵王朝奉與無為院僧祖琳善,一夕,朝奉假寐於廳次,夢見琳入室,大怒,遂覺。適內人坐蓐,未幾生一男子,急遣人諧無為請琳師,則生子時分坐化矣!琳左指小缺,其孩亦然。長命曰琳,年十八領鄉薦,次年登科,官至知州。

△願生為子

常州無錫縣楊秀才年老家貧,一日往金陵,到王荊公祠堂,心慕荊公子孫富貴,乃禱曰:「今世名利無成,願後身為公子孫,庶可遂誌。」是夜夢荊公差人請到祠堂,曰:「蔡卞福祿未艾,汝生彼家。」楊乃言曰:「屋中妻子家貧,若一旦身死,必大利害,乞緩其死。」荊公曰:「已奏聞上帝,不可改也,爾可即作書報家人。」次日秀才即死。蔡卞家寵姬忽生一子,幼而伶俐能言,嘗語父蔡卞曰:「我常州無錫縣某村楊某,願帶歸故居,少慰妻屬。」卞異其事。及長,攜之過常州無錫而至楊某家,喚其妻子,慰問家事甚詳。至次日忽如昏醉,及醒則前生之事不復記矣。後果顯貴。

◎符讖門

▲留讖[编辑]

△孔聖丹書

孔子故居,漢鍾離意出私錢付戶曹孔,修夫子車。身入廟,拭拂劍履。男子張伯除堂下,得玉璧土中,七枚,伯懷其一,以六枚白意,意令主簿安置幾前。孔子(「子」原作「」,據上子文意改。)教授堂下,床首有懸甕,意召孔問,答曰:「夫子甕也,背有丹書,人不能發也。」意曰:「夫子聖,其所以遣甕,欲示後賢。」因發之,得素書,文曰.「後世修吾書,董仲舒;護吾車、拭吾履、發吾笥,會稽鍾離意;壁有七,張伯懷其一。」意即召問,伯果服焉。又《拾遺記》云:孔子生之夜,有二蒼龍自天而下,有二神女檠香露於空中,以沐浴徵在。天帝下奏鈞天之樂。有五老列於庭,則五星之精也。先是鱗吐玉書於闕里人家,云「水精之係衰周而素王」,故二龍繞室,五星降庭。徵在以繡紱係麟角。及孔手將終,麟解紱而泣,孔子嘗遺祕曰:「後世一男子,自稱秦始皇,上我堂,踞我床,顛倒我衣裳,至沙丘而亡。」後始皇果至沙丘而崩。

▲貴讖[编辑]

△塔現三影

南雄廷祥禪寺有三影塔,祥符年間異人所建。有塔影堂,其三影不以陰晴現於筆間,一倒影懸,二影向上。如科舉年,現廳堂,主領舉登科。常現亦吉。若現於房室廁屋則凶。

△青笠米皮

鄒狀元應龍嘗謂:予里中有瑞光岩,去縣十餘里,中有丞相李綱讀書。昔岩中有僧丹霞者,能前知。一日訪僧,扣之,乃書云:「青箬笠,米去(「米去」原作「去米」,據元刻本改。)皮,此時節,正光輝。」後公於靖康年作相。因知此言之驗,青笠箬靖也,米去皮康也。

▲亂讖[编辑]

△宣和怪事

宋徽宗朝政和年間,有物大如席,夜見寢殿上。每出則先若裂屋摧倒聲,然後現形,廣丈餘,狀仿佛如龜,行動硜硜有聲,黑氣蒙蒙,不大了了。氣之所及,腥血四灑,兵刃皆不能施。又或變為人、為驢形,得人語聲則作矣。多在掖庭宮人所居之地,亦嘗及內殿。雖方士屢禁,自若,後習為常,人亦不大怖。宣和四年,金人陷中京,宋遣太師童貫出師,是時白虹貫日,連夕有流星犯天津、河鼓,越天漢、斗牛,皆向南奔曳。及用兵,雄州地大震,馬生角長二尺四,皆出距。貫以進御,以為龍馬。六年正月,東都地震,後三河又震,宮中殿門震動作聲。河東、陝右尤甚,蘭州地及諸山草木悉沒入地,山下麥苗乃在山上。七年八月,有賣菜夫至宣德門,忽迷歸,向門戟手指而言曰:「汝壞吾社稷矣!太祖神宗皇帝使我來道,尚宜速改也。」邏卒捕下開封獄,一夕已省,不知所云,特於獄中盡之。一日帝御宣和殿,地陷。朔旦見景靈宮神像有淚,吏守太廟者聞哭聲,即之,乃神宗廟室有磚出血,隨掃又出,數日方止。萬歲山上群狐杯酌對飲,敕拍之,皆散。有一狐自艮獄來,入宮禁,於御榻而坐。十二月,給事中吳敏奏曰:「今京師聞虜人大入,人情震動,有欲出走者,有欲守者,有欲因而返者,以三種人共守一國,國必破。臣常私禱於宗廟,得之夢寐,不敢奏陳。」上曰:「無妨。」敏曰: 「臣常夢水之北,螺髻金身之佛,其長際天。水之南,鐵籠罩一玉像,人謂之孟子。孟子之南又一水,水南有山陂陁,而臣在其間,人曰『太上山』。臣嘗私解之曰:『水北河北也,南者江南也,佛者金人,太上陛下也,但不曉所謂孟子。有中書舍人席益諭臣曰:『孟子者,元子也。』」遂定立太子之議。十一月祀南郊,禮畢,降壇而得邊報。及上御郊宮之端誠殿,時天未明,百辟方稱賀,忽有鴟鵠嗚於殿屋之上,若讚拜聲,聞者駭之。未踰月,內禪,俄而南幸。明年城陷,國家被辱,皆在端誠殿焉。

△女真犯闕

宋徽宗政和間有事南郊,出南薰門,見雲間人物隊仗,以謂天神所享,蓋方士所為也。乃詔諭天下建道觀,以「迎真」名之。後淵聖門南門見虜酋,正應 「迎真」之讖。自政和之來,崇奉道教,京師宮觀多以「真」字為名,如「通真」、「會真」、「集真」之類,乃女真犯闕之讖。又自禁及貴近田園,皆以莊或村落名之,亦京城殘破之兆。

△納土語讖

宋政和七年,詔修「神保觀」,即俗謂二郎神者也。都人素畏之,自春及夏,男女負土以獻,名曰「獻土」。又有為鬼神飾巡門催納土者,人物絡繹,帝乘與亦微服以觀之。或謂蔡京曰:「獻土、納土皆非吉語也。」後有旨禁絕。政和後,帝巾裹衣服喜同臣庶,實欲為期門之事。而苑囿皆為白屋,不施五采,多為村居野店,聚珍禽奇獸,麋鹿鵝鶴,動數百千。都下每秋風夜靜,禽獸之音四徹,宛若深山大澤陂野之聞,識者以為不祥。至靖康初,虜騎犯闕,果符「納土」、「獻土」之讖矣!

△北狩異聞

宋二帝北狩,至平水鎮,夜宿山寺中,聞鄰房語話聲。一曰:「南皇帝北行有因果否?」一曰:「豈得無之,況他前身自是玉堂天子,因不聽玉皇說法,故遭謫降,今在人間,又滅佛法,是有北行之禍。」 一又問曰:「想已死數千里之外!」答曰:「上皇(即徽宗。)已死,付水火葬矣!」少帝(即欽宗。)審聽,欲排闥問之,以眾人寢所,身體隔礙,不及而止。一又問曰:「南方康王如何?」答曰:「且教讀了《周易》六十四卦了,別作施行。」又問曰:「少帝北行如何?」帝拱手聽之,答曰:「他是天羅王,不久亦歸天上,但未免馬足之報。」言訖雞唱,寂無所聞。洎天明,排戶入其室,則塵埃覆地,若人跡久不到者。透寺並無一僧一童,問寺外之人,則謂因兵火廢閑五十餘年矣!後少帝到金國,因與諸王講武,大閱軍馬,群馬跳躍,帝不能制,墮馬而崩,果應「馬足」之報無差。康王後果南渡即位。

△天命革宋

咸淳壬申,古杭地生毛,色白,與羊毛無異,焚以如之。人跡所不到處,長四五寸,微風拂過,冉冉可觀。占者以為大臣專權,國有大雖危亡之兆。後賈似道果擅權誤國。至德祐乙亥,浦城詹某醉酒落魄,狂歌於市,更無所丐,人以風狂稱之。夜宿神廟,至夜半,夢一黃衣使者持天符下諸處神祠曰:「天命革宋,江南田地盡屬大元,毋得擅皋陰兵助宋,各取知委。」神泣而書之。夢覺以告人,皆笑之。又歌曰:「至元十三年。」人莫知所謂。至景炎丙子,歸附大元,人方知年號也。夫大元之取天下也,以乙亥丙子收江南。宋藝祖亦是乙亥丙子平江南。丙子歲是開寶九年,時江南之將亡也,昇元殿基掘得石,記有詩云:「若問江南事,江南事可憑。抱雞昇寶殿,走犬出金陵。子建居南極,安仁秉夜燈。東陵婚小女,騎虎渡河冰。」李煜丁酉生,抱雞也。王師甲戌渡江,走犬也。曹彬為大將,列柵城南,乃子建也。潘美為副將,城陷恐有伏兵,命卒縱火,乃安仁也。錢俶戊寅入朝,盡獻浙西之地,騎虎之謂也。讖記之文固難盡信,然觀此若合符節,天命所歸,殆非偶然。

△胡僧取殿

宋理宗一夜夢二胡僧曰:「二十年後當以此殿還小僧。」夢覺,宣問丞相馬廷鸞,馬回奏云:「胡僧乃夷狄之類,二十年後必主夷狄於殿下稱藩。」上云:「卿誌之。」馬遂立碑,以紀其事。至元年間歸附大元,有僧官楊總攝以宋殿基元係佛寺,因高宗南渡都杭,遂以為殿,至是復以殿為寺,屈指理皇之夢恰二十年,異哉!

▲兵讖[编辑]

△日蝕無光

宋宣和元年四月,日食。二年十月朔,又食,幾於既,遂有北狄之禍。三年春,日有變,忽青黑無光,其中洶洶而動,若蝕金而湧沸狀,日旁青黑,正如水波周回旋轉,將暮而稍止。是時睦州方臘,取集凶黨幾萬餘人,僭號改元,攻陷歙、杭、衢、婺、處、信、台、越九郡,中都為震,三年夏,方寇始獲。

△永新兵禍

宋咸淳甲戌正月朔,永新有氣如虹,自東門江中起,橫貫一邑。須臾變作錦文狀,遮蓋四門。吳天觀道士上玉帝閣上先見,後觀者如堵,莫不以為是春士人登科者眾。復有人曰:「此兵禍之兆。」又戊寅夏,因永新稱兵,安福有胡秀才季立,菐實人也,因官司起發百姓共守南門,寄宿於人簷下。中夜親見有緋衣神坐於城樓上,指揮鬼卒等去永新救援善良,毋使刀兵瘧痢泛及。未幾,劉泗洲槃統軍經過,去征永新,闔邑罹禍,兵後所存民戶,百不及一,瘧痢又復盛行,死者無數,慘矣哉!以此知禍福莫不有先兆也。詩云:「一城生聚隨流水,萬棟灰飛瓦礫場。白骨成行秋已老,黃沙撲地日無光。夜深入鬼相連哭,月照夫妻空斷腸。寄語西山雲外客,這回冤債幾時償。」

△天狗星墜

宋端平乙未,天狗星墜淮安軍金堂縣境,其聲如雷。六州之人留(疑當作「皆」。)聞之,及相與觀看,皆為碎石,其色紅赤,識者知為干戈之兆。次年蜀將曹友聞死,金兵大舉入蜀,蜀禍始此。

▲禍讖[编辑]

△收花結子

賈似道齋雲遊道人於西湖道堂,齋辦,(「辦」原作「辨」,據上下文意改。)祗候平章未至。忽有一婦人抱一子至,曰:「平章設齋,豈不及我?」既與一分,持以遺子。乃頓子於齋堂桌上,復入求齋。眾厭之,又慮平章將至,萬一見婦人在此,豈不獲責,急取與之。未及,平章至,左右叱之去,無及。婦人抱子趨避小閣子,遺糞桌上,不暇揩拭,用缽盂蓋覆。俟平章展拜後,眾欲除之,舉缽不起,婦人亦不見,眾以為怪。平章命左右並力撤之,亦不可得,於是焚香設拜,缽乃舉,得片紙,有詩二句云:「得好休時使好休,收花結子在綿州。」眾以勉其退閒,而不知綿州之意。後德祐誤國遭貶,卒於漳州木綿庵,方應其讖。

△斷釵詩句

常山道旁神祠有詩云:「荼{艸縻}香夢卻春寒,人掩重簾燕子閒。敲斷玉釵銀燭冷,計程應說到常山。」此鄭亦山詩也。聞其題詩之夕,妻在家亡,蓋斷釵讖也。

△桃符對聯

周尚幹必亮,命子歲首換桃符句,十數聯,不愜意。周梅坡善扶箕,降紫姑仙,遂得兩句曰:「門無公事往來少,家有陰功孫子多。」喜甚,大書於門。時乃兄無子,又預外事,得此二句以為譏諷。是年尚幹卒於官,次年乃父致政亦卒,家有陰功,門無公事,已兆於此矣。


前集卷二[编辑]

◎珍寶門[编辑]

▲英寶[编辑]

△天降銀星

景定癸亥,安成劉井齋遣僕出邑,天猶未明,有一星墜於其前,僕亟取之,已入地。掘而得之,如錠銀狀,光彩燦然,歸鬻於市。又云似銀非銀,莫知其為何物,遂鍛之以火,為十數片,亦猶銀也。夫五行質本於地,精見於天,《左傳》云:墮石於宋五,隕星也。

▲奇寶[编辑]

△心有山水

楚州山陽縣荒郊有古墳,不詳姓氏年代。忽有波斯人來謁墳鄰曰:「吾欲買此地。」鄰曰:「墳乃吾祖,安敢輕售!」波斯曰:「汝毋妄認,廢祀已六百年矣!」其人中夜思之,既非我墳,若有所償,何惜不與!詰旦,波斯人來,從其請,索二千緡,隨即償之。議定即掘,見棺木中一婦人如土,剖腹取心,指示曰: 「此婦平生不得志,觀玩山水,清氣盡入其心。」解開兩片,光瑩如玉,每片皆有真山真水,一婦人倚欄凝望。以為奇寶,遂帶歸本國,真無價珍。

▲異寶[编辑]

△蜈蚣孕珠

【元貞年問,廣中有一人為商,財本消折,歸至四洋海濱,見雷擊大蜈蚣一條,長五六尺,收入擔中。晚宿旅邸小房,名商巨賈輻輳於彼。是夕,主人設宴,坐上皆富商,而小客亦預席。求酒數行,遍問所攜之貲。眾以實對,小客不敢言,恐旁者竊笑。忽有回回人在,謂曰:「小房內祥光亙天,必有異寶。」強之開房而覯,不獲已,開擔,止有蜈蚣一條,諸商皆笑。獨波斯曰: 「此是也。」於是廷之上坐,為更弊衣而禮遇之。次早問其直,小商不知價,素銀二千兩。波斯慨酬之,各立文約。遂取蜈蚣出來,僅拾頭上一寶珠,皮則棄之。且曰:「此至寶也。若盡欲我五船財賦,亦所不較。」小商歸置,大富也。又】(上二百二十字據元刻本補。)柳州種甘堂,頃年夜有光出柱上蠹穴,滿堂中如月,則視見鱗甲,大如鏡。太守知異物,集吏卒持斧鋌齊刺之,有色罄破柱,乃大蜈蚣長竟柱,腦中得珠如鵝卵,圓瑩光彩。

△巨蛇吐珠

欽州村婦黃氏,禾屋內夜有光芒現,人甚訝之。一日,黃婦取禾曬曝,見禾中有一巨蛇蟠屈於彼,口吐一圓物,光耀奪目。蛇躍而出,婦拾而視之,乃一珠,懷而歸之。是夜滿室光耀,鄰右以其事首官,官司追索稍緊,其婦驚懼,以珠於甑內蒸過,遂晦而不明。後遇識者乃曰:「此蛇珠也,若不蒸過,則價無限矣!」

◎拾遺門[编辑]

△武夷洞天

武夷在福建之崇安。按《神仙傳》第十六昇真元化洞天,昔有神仙降於山,自稱「武夷君」,受館於此,統錄地仙,後人因武夷名之。山周回百二十里,峰巒岩石三十有六,秀拔奇偉,上亙斗絕之壁,下際無底之淵,清溪九曲,流出其間。岩壑之中,悉神仙所居,仙人煉丹鼎爐具存,有仙蛻函,函中仙骸質小而色紅,得道屍解者於此換骨,函或隱或顯,人莫能測。前人有詩云:「寄語神仙休擬議,換骨定要來武夷。」秦始皇二年八月十五日,武夷君嘗致酒於幔亭峰項,召山之左右男女二千餘人預宴,謂之宴曾孫,歌曲奏樂,行酒進食,非世所有,今遺跡猶在。宋英廟、神考、哲宗皆「武夷君」應世。建守陳覺氏有《武夷》詩,末聯云:「聽說列仙來瑞世,三朝德業在斯民。」蓋此謂也。朱文公有《九曲》詩云:「武夷山上有仙靈,山下寒流曲曲清。欲識⒑中奇絕處,棹歌閒聽兩三聲。」至今有親筆及《武夷圖序》墨跡猶存。

△白玉觀音

宋孝宗喜馬,偶傷一目,金人遣使來慶壽,以千手千眼白玉觀音為壽,蓋寓相謔之意。上命迎入徑山,邀使者同往,及寺門,住持僧說偈云:「一手動時千手動,一眼觀時千眼觀。幸自太平無一事,何須做得許多般。」使者聞之大慚。太史公所謂談言微中亦足以解紛,信矣!

△桐油秀才

宋咸淳癸酉,臨江陳伯大為官,迎賈相意行士籍,行下諸路漕司甚急。時潭州某縣有一都獨不解籍,官追里正將杖之,里正供狀云:「本都即無當入籍秀才,但有一人平日稱張秀才,已往桂陽軍販桐油訖。如已後官司照勘得本都稍有秀才,當保籍,甘當籍配。」聞者皆為捧腹。

△雞鳴犬吠

韓侂胄作南園於杭州吳山中,有所謂村莊者,竹籬茅舍,宛然田家氣象。侂胄嘗遊其間,甚喜,曰:「狀得絕似,但欠雞鳴犬吠耳。」既出莊前他所,忽聞莊中雞鳴犬吠聲,令人視之,乃府尹趙師<睪廾>也,侂胄大笑,益親愛之。昔孟嘗君得客為雞鳴狗盜,猶能使之脫身於患難,後人且議其所得者止雞鳴犬吠之才。師<睪廾>諛侂胄而作雞鳴犬吠,是何異於其人作禽獸叫者,人標其題曰:「隻消三寸舌,做得萬般聲。」籲!今之搖尾乞憐苟求榮達者,豈無愧乎!

△祛病疫惑

安成進士彭紹甫中傷寒而亡,人皆以疫,而哭吊者疏。歐陽秘書巽齋先生是其至契,貽書於其子宏思云:「此巫者以鬼神恐人,致病家重困。仁祖朝嘉祐年間,京師大疫,尚書都官梅聖俞得疾臥城東,朝之賢士大夫問疾者屬路不絕,居八日而死,吊哭者如前,何嘗避禍!聖俞近世之賢,有歐陽文忠公墓志在,人誰不知?亦無以告小民之未曉者,於是巫之言猶行,舉世傾信,然則聖俞亦不賢且有罪當死矣,要之,此皆一時值不正之氣,尚書所謂遘厲瘧疾者,古聖賢亦有之,冬春之間則曰傷寒,夏秋之間則日傷暑,傷寒與傷暑一同,豈有傷暑無鬼神而傷寒有許多鬼神乎?此皆誣神之言,謹書此,幸以轉呈諸君子。」

△髑髏神怪

嘉熙年間,村民有孫年十歲,忽失不見,祈卜散榜不獲。尋討偶值雨,暫宿於門首,忽聞孫喚祖之名姓,為之駭然。認其孫之聲甚稔,急告於官,差人搜捕,果得於其家櫃中。時已枯朽,略無人形,奄奄餘息,到官猶能道其事之本末。初被竊,溫存備至,一飯必飽,自是日減一日,繼用子亦減,久則咸無焉。每日惟灌法醋自頂至踵,關節脈絡悉被錮釘,備極慘酷,言畢氣絕。盜者伏罪,家無老幼盡獲,置之極刑。今世言人之吉凶者,皆盜人家童男如此法,待其死後收其枯骨,掬其魂魄,謂能於耳邊報事,名「髑髏神」也。吳雨岩憲江東,亦斷一事相類,推勘其由,乃如此云。

△富僧冤死

昔金國有富僧,居民數十家負僧金六七萬緡,不肯償。僧言欲赴留守銀朱哥大王處伸訴,銀朱以戰多貴顯,不諳民事。逋者大恐,相率賂通事,祈緩之。通事曰:「汝輩所負不貲,今雖稍遷延,終不能免。苟厚謝我,則為汝致其死!」皆欣然訴喏。僧既陳詞,跪聽命,通事僭易他紙畢,言曰:「久旱不雨,僧願焚身動天以蘇民望。」銀朱笑,即書詞尾云「賽哏」者再。庭下已有牽攏官二十輩,驅之出。僧莫測所以,扣之,則曰:「賽哏好也,狀行矣!」須臾出郭,則逋者已先期積薪,擁僧於上,下面舉火,號呼稱冤不能脫,遂死矣!

△焚屍利害

宋景定甲子,建安未倉前謝六解妻周氏,六月無疾暴亡,其家謂死非其時,是晚便行火厝。越三日,其妻還魂,無屍可附,纔午後便號叫於家,就其夫取屋子,謂:「我之死去非該數盡,實以證對張斗南冤死公事入冥,今得回還,屋子被你壞了,使我無所依附,為之奈何?」其家不勝被擾,遂挈老小托居於水南吳真君道堂以避,禱之真君,祈求陰護。後真君降筆謂曰:「謝某妻周氏更有十四年壽數,今魂無可托,恰梅山下某人家有婦懷孕,月數已滿,已令彼往托生,十四年後又為區處。」謝往彼訪問,其家果生一女。謝復歸故宅,則亡魂寂然矣!以此見古者三日而斂,恐其魂復體也。程知縣曾有諭俗不得火葬文,極言火葬乃人之極刑,人之忍以父母遺體秉畀炎火,與炮烙之刑何以異!今大元禁民火葬,深得古人重用火刑之遺意,因周氏之事故並及之,聞之者足以戒云。

△米脯灌肺

杭州舊有賣灌肺湯者,每於入夜,夯擔出街,旋行調和。一夕,有太學士人乘醉到擔頭,忽然漚酒入於鍋內,賣者不敢言,即滅燈火挑入小巷內,拭括加料而後復出。視之嘔中尚有飯糝,遂插標改其名曰「米脯灌肺」,不知者皆買食之。否則一時喧閧,士人未必有償,而一日之經紀休矣!

△鱉莊捨寺

龍泉縣下地名羚羊,有一人家稍自足,子釣於溪,獲一巨鱉,其父意歸作羹也,暨歸,見夫妻對食而不及父母,怒曰:「我留家計以與手孫者,政擬有甘旨日以奉我也,今一羹不與,吾何望焉!」夫妻擬議,遂以其田捨入崇因寺,以養二老之終。其莊名曰「鱉莊」,今為寺中土地。

△飛來殿宇

飛來殿在廣州清遠峽,乃天下第三十二福地。峽中兩山如夾,中通大江,林木深茂,相傳古有佛殿飛來此地。及對面山中有巨鍾,亦是飛來,或自嗚,人有意去尋則不復見矣。寺碑俱載某年月日某處寺中飛來,茲不復錄。古詩云「猨帶玉環歸後洞,犀拖金索過前灣」,峽中景也。

△罷放生會

潭州延祥宮,遞年三月、四月、六月、八月有放生社會。康定元年三月三日真武生辰,預買飛禽水族,例往州亭,臨大江,用磬鈸引導,讚詠放生。諸般物命或向空而飛、或漾水而遊,其飛沉之物,或向空復墮,或水面仰浮,飛禽者翅與足或被膠黏,或弓彈射獵,如有傷折,哀鳴愁噪之聲不忍聞也。如水族者罾釣張取、籮籃采捕,鱗甲頭尾皆有破損,跳躍張口之狀但叫嗷不出,不忍目之。四遠之人纔聞放生,爭競張捕以賣於市,反至損害物命。道士損元宴升堂,有雲遊道士至講下,願講此會之因,元宴遂以放生祝壽為對,道人曰:「非曰放生,即是故殺。」周無以對。後此會遂廢。大抵放生之說,遇有禽魚之類出賣者,買而放之則獲福無量,發章張羅網捕之而後縱之,豈可乎!

△人肉餛飩

紹定庚寅,江西瑞州管下禾稼秀而不實,民間饑荒。屬地頑民屠牛為市,浪賣人肉雜而為餡,饑民輻輳,發賣盛行,而牛肉多有存者。以故人皆物色得實,緝捕到官,一一招伏。官司慮此聲旁達,暗行予決,不敢明正典刑。據其供吐,人之一身苦無多肉,僅有臀腿亂削之餘有淨肉一緡半重。所得寧幾,何忍哉!

嘉定庚子,臨安大旱,歲饑。城外溜水橋亦騙死人剔其肉為餛飩包子之屬。辛丑春尤甚,其中間有花繡之皮,稍可辨認,人無敢言。凡買肉者必先問:「買米豬?買糠豬?」米豬則人肉也,糠豬則真豬也,後因劉自事始敗。

△判執照狀

昔有趙某,武人。任龍泉簿時,胡七陳狀過劉產錢,乞判執照狀,為他日之據。武人素不通文理,叱之於吏曰:「要如何判?」吏覆云:「隻判執照二字。」簿乃書為「執昭」,吏曰:「尚欠四點。」趙乃書四點於「執」字下,吏曰:「此點合在昭字下。」即拂起曰:「但要不少他底。」至今以為口實。

△開封水怪

宋宣和間,開封縣前茶肆人晨起拭床榻,睹若有大犬蹲其旁,質明視之,龍也。其人驚呼仆地。茶肆適與軍器作坊近,為作坊兵眾取而食之,不敢以聞。都人皆圖畫傳玩,身僅六七尺,若世所繪,龍鱗蒼黑,驢首而兩頰如魚,頭色正綠,頂有角,坐極長,其際始分兩皮,有聲如牛。越一夕五鼓,西北有赤氣敷十道近天,犯紫宮北斗,仰視星皆若隔絳紗。方起時折裂一聲,然後大發。後數夕又作,聲益大,震且久,其發尤甚,而赤氣自西北數十萬道,中有黑白二氣自西北而由東北,其聲不絕,迨曉乃止。後數日,水犯都城,高十餘丈。占者謂丙午及北齊末占同,後事驗亦甚明也。

△誠心有感

建安翁生傭書於劉氏。一日,有客訪劉,留與翁同館。時暑月,客院一油絹紗褂於房內,出市宿留,晚歸則衫已失矣。客堅疑翁竊之,劉亦為然。翁雖欲辨而終不能明。閩間風俗有試盜術,以香油鑊煎,候沸用當三銅錢投中,令盜以手撈取銅錢,若真盜則手立燋爛,非者無傷。劉家依上安備,令翁如之。翁見鑊油滾沸,氣焰薰蒸,欲伸且縮,曰:「某以傭書為生而養老母,且日不給,若賠一衫還,非惟貧無所出,抑且終身是盜。雖言非盜者撈油者手不能傷,設若燋爛,何術以養母?願以輕紗扇盛紙錢而化,如紙與扇俱焚,衫則我盜,紙化扇存,我非盜也。冀天地神明鑒之。」須臾,紙化盡而扇纖毫無損,人猶不以為異。旁觀者堅從臾以其手撈錢,翁度不能免,乃曰:「既如是,願以左手撈錢,萬一燋爛,尚留右手可以傭書贍母。」其時油正滾沸,以手投油,撈上銅錢,悉無纖損。

△金國試舉

大金粘罕試舉人於泉泊,磁州胡礪為魁,粘罕密誡官不取。中原人初開試日,粘罕立馬(「馬」原作「鳥」,據元刻本改。)場中,呼舉人年老者,意謂免試,爭走馬前跪之。粘罕以鞭指令譯史說與:「爾等無力老奴,若有文章,何不及第於少年!今苟得官,年老死近,向去不遠,必取贓以為身後計,安有補於國?又聞爾等之來,非為己計,多有圖財假手後進者,如此則我所取老者、少者皆非其人也。我欲殺爾等,又以罪未著白;復欲逐爾等,亦念爾遠來。故權令爾終場,當小心以報國,不然,苟有所犯,必殺無赦!」於是諸生伏地叩頭,鬼恐而去。是歲胡礪之餘,中原人一倒黜之。故少年有作賦者,其略云:「草地就試,舉場不公,此榜既出於外,南人不預其中。」由是士子之心失矣!

△文相神出

文山天祥守宣城日,偶夜默坐於靜室,止存燈一檠而已。略似睡間,忽神出於泥丸,玩弄久之,復從元處入。公平昔未嘗學仙出神,豈常人哉!忽然有此?青山趙文祭之,其文曰:「公在延平,嘗為我言。昔守宣城,獨坐夜分。澹孤燈之相對,忽隱几而欲瞑。覺神出於頂間,恍悠揚乎後前。無瞑目而待之,以戲觀其周旋。信異人之異稟,又何羨乎飛仙!」有此語可證。

△馬頭娘子

蜀之先有蠶叢帝。又高辛時蜀有蠶女,不知姓氏,父為人所掠,惟所乘馬在。女念父不食。其母因誓於眾曰:「有得父還者,以此女嫁之。」馬聞其言,驚躍振迅,絕其物絆而去,數日父乃乘馬而歸。自此馬嘶鳴不肯齕。母以誓眾之言告父,父曰:「誓於人不誓於馬,安有人而偶非類乎?能脫我之難,功亦大矣!【所誓之言,不可行也。】(上八字據元刻本補。)」馬跑,父怒欲殺之,馬愈跑,父射殺之,曝其皮於庭。皮蹶然而起,卷女飛去。旬日皮寢棲於桑上,女化為蠶,食桑⒓,吐絲成繭,以衣被於人間。一日,蠶女乘雲駕此馬,謂父母曰:「太上以我身心不忘義,授以九宮(「宮」原作「公」,據元刻本改。)仙嬪矣,無復憶念也。」蜀之風俗,宮觀諸處塑女像披馬皮,謂之「馬頭娘」,以祈蠶焉。

△奸吏誑官

餘晦尹京,政事精明,吏無所容其奸,且甚得上眷。吏思之,惟有太學生足以攻之。適有太學生死,舊例本齋齋僕入狀告京尹,支官楮五百〔貫〕(據元刻本補。)為辦棺木。吏以狀呈餘,餘問曰:「舊例如何?」吏曰:「契勘。」蓋諸生平日諱「死」字,吏乘之不知例,欲以此激太學之變而去餘也。餘乃就狀判「契勘」,吏遂造成文卷,帶領四十餘人排列學前,諸生問:「何為?」曰:「來契(「契」原作「與」,據元刻本改。)勘太學生身死。」於是三學大怒,列書攻晦,且指晦祖父出身微小。穆陵愛晦之才不問,諸生卷齋又不問,三學竟卷堂而去。朝省諫以為大失觀望,穆陵不得已然後黜晦,差官延教諸生。

△黃帝雜忌

一日之忌,暮無飽食。一月之忌,晦無大醉。一歲之忌,暮無遠行。終身之忌,暮無然燭行房。<鹵鹹>傷筋,醋傷骨,飽傷肺,饑傷氣,久視傷血,久臥傷氣,久立傷骨,久坐傷肉,久行傷筋。凡向北勿安床,勿面北坐。夜臥勿覆其頭,人魘勿令燈照,喚之定死無疑。正月寅日燒白髮吉,凡寅日翦手甲,午日翦足甲,又燒白髮吉。

◎藝術門[编辑]

▲相[编辑]

△謝后異相

天台謝丞相深甫,長子渠伯官至倅車,適室女三,妾毛氏女一,此女以母賤,眾稍陵之。當春遊,闔府以往,毛氏女殿後。有相士過,語人曰:「向後一位鈞眷,當至大貴,非丞相夫人即狀元夫人。」眾皆笑之。相者云:「更恐以上。」曰:「即皇后耳。」自是,每戲必曰「打皇后」云。渠伯早世,家道陵夷,毛氏女躬刀匕,足不加束,且幼而病疹,白點貫瞳,面多黑靨。理宗登極,未正中宮,楊太后以謝相當年有援己力,取女於謝府以報之。時渠伯諸女先已配士族,惟毛氏女存,渠伯租入稍薄,謀於族以決進退。相之子攑伯與渠伯諸子言:「今茲之行,須鬻產為費,他時不過一老宮婢耳。不若留遺業以自資,可無往。」客有范糾叔者,獨讚其行曰:「入宮不失作美人,家即蒙澤矣。」於是盡貨其資以祗召命。舟過會稽,忽復病疹,及京旋愈,面靨以蛻,瑩白如玉。首謁史相,史善風鑒,即拜曰:「真天下母。」獨以貫瞳之白為疑。忽一道人過門,自言善醫目,召之,用新筆染藥,白隨筆落,道人忽不見。涓日與賈妃同入,楊後召見,賜坐,謝遽坐。賈矜持掀衣作避席狀,曆言其父涉相城戰守之功。謝默默。太后顧云:「謝丞相當朝作何好事?」謝答云:「先丞相不曾用兵殺一人。」賈猶云云不已。太后云:「孩兒門不得怎地口多!」已而賜食,謝頓食無餘,賈矜持猶昔,竟不食。太后云:「食者自飽,不食者自饑。」翌日進見,並拜美人。又越數日,冊美人謝氏為皇后。蟬聯富貴,朱紫盈門,繼之垂簾聽政,與國相終始,殆非偶然。範糾叔後由是補官以及其子。毛氏封兩國夫人,建功德寺西湖上,太后臨朝之先,寺產靈芝焉。攑伯子孫同享富貴,渠伯位視之,終不無遺憾云。

△趙方異相

趙方字彥仁,長沙人。少業儒,館於嶽富人胡氏,奇形古貌,眼有大小。有相者為其讚曰:「一眼大,一眼小,大者觀天地,小者視四表。」貧困不遇。一日辭館歸,就鄉舉,翁謂嫗曰:「趙生雖貧,貴人也,吾女方擇婿,盍歸之?」〔嫗〕(據明刻本補。)大吼,翁再三譬曉,嫗不得已,厚其裝資,妻之。其年領舉,次年曆官邊郡,名振華夏。後除荊湖製帥,終龍圖閤學士,贈端明,諡忠肅。

△相知壽數

開慶己未,衢、信間道旁一老嫗開小酒店以謀活,常淚眼不乾。一日有道人登門,扇上書「說相」二字,且問老嫗云:「尋常經過,見婆婆悶而泣,何耶?」老嫗曰:「我有一子十七歲,聰明讀書,相士曾謂其夭折,所以如此。」道人曰:「汝子安在?」老嫗曰:「在近鄰書院,容促歸以求相。」暨歸,道人見其果有夭相。又曰:「貧道求一宿,與令嗣同房,明日方定壽夭。」吃酒飯後即睡,聞其子皆無出入氣,乃知是龜息。尋常龜不以口鼻而以耳。次日起,方賀老嫗曰:「令嗣壽長而有功名。」後三四年間果登科,官至縣令。人言相形不若相心,又不知此等相法。

△登第氣色

太學生陳道金(「金」,元刻本作「全」。),乙丑當赴省。前期有潮州林上舍為其鄉里請(「請」原作「詩」,據明刻本改。)代筆,先納銀二定。一日行御街上,一道人隨之,言曰:「官人好氣色,但有一事必累前程。」陳延之茶肆,叩之,曰:「官人今年定登科,但不合與人代筆。」陳諱之,曰:「毋庸諱,此人是水點旁州郡,已受其銀二片矣,恐壞了自家氣數。」陳聞之心悸,問其姓名,曰「懶牛」,遂謁而去。陳歸齋訪林,以銀還之,其年果登第。

▲畫[编辑]

△繪兒能啼

毛繪,遂昌人,善晝入神。常至曾山廣仁院,其徒不之禮。入佛殿畫一婦人乳一小兒於壁角而出。遇夜有兒啼聲,怪之。一日繪至,僧語及,繪笑曰:「若欲絕之甚易!」乃添(「添」原作「啼」,據元刻本改。)乳入口,自此啼聲遂止。又在松陽南洲寺閣畫帛道猷相,嘉祐中,待制龔原題詩其上云:「吾邑毛生者,畫格妙入神。」侍郎周綰亦作詩贈之,其術亦不俗矣。

△泥像生癰

建寧府建陽縣寶山,乃南嶽忠靖王行官,香火甚盛。士大夫祈靈乞夢,殆無虛日。後宮裝塑宮娥,匠者未得貌,偶邵郡一富婦來廟獻香,匠即以塑之,婦不之知。婦後偶患腦瘡,百藥不驗。偶一醫者曰:「寶山有一宮娥,狀貌宛如判閫,今為雨漏,濕像之首,不曾修整。」富家異其言,急遣人往視,果然。即命匠者修整,其瘡即愈。

▲地理[编辑]

△鬼靈相墓

張鬼靈,三衢人。學相墓術,因以鬼靈為名。建中靖國初,至錢塘,請者踵至。錢塘尉黃正一言括倉周縣令亦留心地理,因具飯款之。周謂鬼靈曰:「凡相基或身不至,而止視圖畫,可言克應否?」鬼靈曰:「若方位山勢不差,合葬時年月日,亦可言其相也。」因指壁間一圖問之,鬼靈熟視久之,曰:「據此圖,墓前午上一潭水甚佳,然其家子弟若有乘馬墜此潭幾至不救者,即是吉地,而發祥自此始矣。」令曰:「有之。」鬼靈曰:「是年墜馬人必被薦送,次年必登第。」令不覺起握其手曰:「是年春紀某乘馬,馬至潭側忽大驚躍,銜不可製,與某俱墜於淵。逮出,氣息不絕而已。是秋僥倖鄉舉,次年登第,君術之驗如此!」蔡安世先墓在富春白昇嶺,其兄宏延鬼靈至墓下視之,謂宏曰:「此墓當出貴人,然必待君家麥甕出鵪鶉為可賀也。」宏曰:「前日宏家臥房甕內忽有此異,方有野鳥入室之憂,不知此為克應。」鬼靈又言:「君家兄弟有被魁薦者即貴人。」秋,安世果舉。鬼靈常語人曰:「我亦數促,非久居世者,恨無人可授吾術矣!」後二年果沒,年二十五。

△取燈定穴

老泉蘇明允之祖曰白蓮道人,數世為蓮社。一日遇一〔人〕(據元刻本補。)於其鄉,問曰:「君何人?」曰:「吾即蔣山人。」邀之歸家,留數日,情稍稔,山人間曰:「公欲地否?吾有二地,一主大富,一主大貴,惟公所擇。」道人曰:「吾有子讀書,富貴則不願,但願賢子孫足矣。」山人曰:「彭山縣象耳山,此地當出文章之士,敢以獻道人,明日當〔同〕(據元刻本補。)往一觀。」道人喜。及至其地,指道人而示之,(「之」原作「以」,據元刻本改。)復命取燈一盞燃於其所,雖四面風來,此燈凝然不動,曰:「此正穴也,他日若用此地,隻依此所,雖一步亦不可移。」言畢即行。後道人母死,竟以此地葬之。未幾山人復至,問道人曰:「曾用地否?」曰:「亦用之矣。」山人往看曰:「亦復小差,當為公正之。」道人殊以為怪,曰:「公果何鄉何裏?」山人曰:「我直以告公,公家累世修善,我乃羅漢中第四尊者,曾為峨眉山卜寺場,今再為公下此穴,後公子孫必有興者。」一揖而去,過象耳山飛昇橋,冉冉不知所之。

△穴差喪身

蜀士楊巨源,有母喪未葬,術者過之,謂曰:「秋防原之側,馬嶺關之下,有穴焉,儻葬之,則其後無不興者。」巨源不數日竟負親之骨殖葬其間。術者復曰:「若嶺上聞金鼓之聲,則封拜尤速,第穴有小差,恐不久有喪身之禍。」後四川宣撫吳曦出師於河池,道經合江,屯兵於馬嶺之上,晨夕金鼓之聲不絕,巨源乃心獨喜術者之言有驗。後吳曦反,巨源以謀誅之,朝旨除巨源朝奉郎、通判資序,權四川宣撫司參議。安丙忌其有功,遣傅檜殺巨源於大安軍城下。

△達僧葬地

安福州西裏達僧,有神術看風水。僧出家於居近水南院。未披剃時,嘗負喧於山門前,見碑記下石龜常有絲草在胸間,僧曰:「爾莫作怪,待我討炭火來煆爾。」夜夢龜告云:「院下大江是深潭,龍王居之,我於水府有薄職,容去龍王案上盜借撼龍經及撼龍尺以獻,卻望急行抄錄即送還之,幸恕我。」次日,果於石龜下得經與尺,因此能移山轉水下地如神。而自下其家風水,科第仕宦甚眾,及為士、農、工、賈葬祖先,無一不應其所求,此曾、楊二仙之亞歟!

△益公屋基

周益公辭相歸,徜徉田里。日攜術者過十里外烏泥坑相地,見一農家住場曰:「此處山水環抱,將可為樂丘乎?」言未幾,翁媼出迎曰:「夜來夢見婁至德佛來尋地,今日相公來,願以地獻。」公厚資別為造屋。忽見二、三丈許有三所無主墓,左右者欲去之,公曰:「生有鄰,死亦如之。每年拜掃,當備酒三行、飯一盂、紙十束同祭。」仍鏤榜堂前,使子孫遵守,可謂忠厚之至矣。

△冀州風水

朱文公嘗云:「冀州好一風水,雲中諸山來龍也,岱嶽青龍也,華山白虎也,嵩山案也,淮南諸山案外山也。」

◎妖術[编辑]

▲掩魂妓樂[编辑]

△南海郡有楊氏,以居士自號,嘗謂人曰:「我有奇術。」郡太守好奇術,聞居士來,甚喜。每宴遊未嘗不首召居士。一日因須侍太守,太守會宴於郡齋,大閱妓樂,而居士不得預。時有數客亦皆不得預宴,因謂居士曰:「先生嘗自負有奇術,今日太守大宴,先生不得預,設一術以動之乎?」居士笑曰:「甚易耳。君試觀之,我能為君召太守處妓樂至此佐酒乎!」因命具酒,使諸客環列而坐。少頃,俄有數十婦人自西廊空室而出,裝飾華煥,各攜樂器而至,乃命奏樂,且歌且舞。客或訊其所自,皆笑而不言。至夜分,居士謂諸妓曰:「可歸矣。」於是皆入西廊下空室中去。諸客相顧駭歎,皆疑其鬼物妖惑。至明日閧傳曰:太守昨夕宴會,諸妓樂並皆仆地,瞬目不能言,以為卒中,急召醫人診候,醫曰:「無恙,但為人掩魂,夜分各能起,不必服藥。」果至中宵,諸妓如睡之醒,皆能起立。太守質問,諸妓皆云:「適蒙楊居士召祗應,須(「須」,疑為「頃」之誤。)緣何卻在太守筵中?」眾客為怪,詰之楊居士,居士笑而不答,方知諸妓為楊居士掩魂矣。

△人馬俱仆

嘉定府夾江宰趙必幄善行普倒大法。製置使餘樵隱專出榜,禁約四川百姓不許左道惑眾,夜聚曉散,違者取死。聞趙宰行法之名,遣牌軍請之。趙至,餘詰問之,趙不容諱。餘即喚甲馬五十人立庭下,命趙倒之,約曰:「甲馬若倒,當足五剡令汝改官,如其不能,申朝以違法論。」趙即命取劍印文書,置桌於廳次,並取各人花名,書符咒水纔畢,馬上之人皆倒在地上,而馬亦仆矣。餘始歎異。即令各人還魂,又皆醒然如平日。遂與舉狀辟差西路利戎司都統。戊午雲頂城歸,趙自縊而死。

△妖巫斷首

太和袁文焴,調湖南憲幹,待次於家。有謁士來訪,告之曰:「憲司有一疑獄不能決者三年,聞君將赴憲幕,願獻小忠。衡有妖巫李生,能以術斷人之頭。裏有劉氏嫁女於張,去之日,中途而遇妖巫,女竟失首,劉氏不知也。至張,親戚族黨及環聚扶新人下車,忽見無首之女子,大駭,紐拽媒妁僕從,求白於官。劉訴張則云:張殺其女。張訴則云:劉以無首之人欺騙。繫獄者數人,前後囚死者十餘人,州郡皆不得其情。君能平反,亦是陰德。」袁聞之喜。及任,果有是獄未斷,乃以是言密告之提刑劉希仁,希仁委之縣尉王君。尉告病假,月餘不出,攜僕至其地算卜。尉精於五行,禍福如神,里人皆敬之,與之言曰:「吾裏李巫,有術甚奇,何若更學之為佳!」尉欣然讬其人求之於李,許以厚資,李喜,與之斂。先以其僕試之,李曰:「請回頭一覷。」則其僕無首矣。尉恐,李曰:「無恐,且飲。」又與尉言:「更一覷。」則其僕復存。蓋其法過三日,斷者不可復全矣。尉遲去,約以某日攜錢楮來盡其術。及期領卒同行,尉先過其家,飲酒極歡。中夜令群卒圍屋就縛,搜籍其家,有髑髏百五十个,並其妻子,悉以付官,獄遂解。憲司將妖巫一家棄刑於市。

△桃生蠱毒

廣南桃生殺人,以魚肉延客,對之行厭勝法,魚肉能反生於人腹中,而人以死。相傳人死,陰役於其家中。有一名士嘗為雷州推官,親勘此事,置肉盤,以死囚作法,以驗其術。有頃發視,肉果生毛,何物淫鬼乃能爾也!然解之亦甚易,但覺有物在胸臆間,則急服升麻以吐之,覺在腹中,急服金以下之。此方雷州印施,蓋得之於囚也。

▲幻術[编辑]

△幻術為盜

邛州村民日趨成都府小東郭橋上賣工,凡有錢者皆可雇其充使令擔負也。忽有楊秀才善夫來雇十人,議工錢每人二百。與之同歸,天色暮,點燈燭,具酒飯,食罷,各人領布袋二、匾擔一,令其閉口隨〔行〕,(據元刻本補。)亦自有心腹四五人同路。行十餘里,見大屋一所,牆高一丈餘,群犬狺吠。頃之,犬亦無聲,楊以軟梯搭牆頭先上,眾躡步相隨,寂無一語。入廚內,豬羊鵝鴨之物充滿案,蓋其家先一夕成姻也,十餘人恣意而食,並無知者。楊入房內,治疊金銀衣物作十擎,令眾擔出。楊在後同親信者並負新人行,仍從軟梯上回。雇夫亦各竊取衣著之類,到善夫家,喜甚,復得酒物,醉飽群宿於門前睡房。天明眼醒,見荒草墟中皆無人家所居,衣有盡失之,只(「只」原作「己」,據元本改。)有雇錢二百而已,工不知其何術也。高有二僕在內,言之如夢焉。

△幻術謀財

袁宜春白水易迪功夫婦好道,喜接道人。有劉天錫來者,云迪功方食。劉以紙翦鶴吹入廳上,遂化真鶴行入所,迪功驚出問故,道人已去,懊恨久之。又五日乘雲至,迪功夫婦拜之,告以欲求仙學道。於是天錫辭以過昆侖赴宴,約七日再至,言畢乘雲冉冉而去,迪功夫婦神之。後如約來,又拜之,問學仙之法,天錫云:「若學仙,先須遍曆名山大川,今與迪功約,可遣一人過隆興滕王閣,約幾日至,卻於是日與迪功同往。」迪功欲驗其言,遂遣人行,且云:「此至隆興約八日。」至其日,天錫與迪功登舟,令迪功閉目,片時,則滕王閣江山曆曆皆在目中,所遣之人已在閣上,與博屨者喧爭矣。迪功附其背使之歸,其人不知。有頃,迪功醒。又十日僕歸,迪功責其博屨喧爭之事,僕怪駭。由是迪功之家皆信為神仙,日夜講明學仙之道。天錫復與迪功言,當盡鬻所有之田產並所藏之貨物,造二大舟,共遊江湖,求福地而登覽之,則求仙易矣。迪功盡如其教,與妻孥臧獲之屬,辭親戚,別鄉井,卜日登舟。舟次隆興,天錫驅迪功與一二從者入城市物。迪功既登岸,天錫令舟人駕迪功家眷之舟與自己之舟飄然遠去。久之方歸,渺不知舟之所在,且無所問,迪功始以為欺己。次日告之官,時方蛟峰為漕,遣人沿岸橋津物色,竟失蹤跡,迪功怏怏而歸。又一年間,白水有為商於獄市者,忽見一婢似白水人聲音,問之,婢不言,登樓告迪功之婦,婦令人告之故,且云:「既為鄉人,可相作親屬,明日午前登樓擒道人,則我可歸故鄉,所攜之物當中分之。」明午,眾商果至,手紐道人,數以脫騙之罪,而道人已隨手失矣。眾相與告官,官移文於洪。洪回文具迪功去年所告之因,迪功之婦始得回鄉。又明年,道人再來,迪功之家待之如舊,但云:「可惜可惜,不然全家可仙矣。」又留半年始去,竟不知其何術也。

△幻僧煮海

⒓天師諱法善,家世好修道,皆以陰功密行及劾召之術救物濟人。初師居四明之下天台之東數年,忽於五月一日,有老叟詣問,號泣求救,謂其有疾也。師引而問之,曰:「某東海龍也,大帝有敕,主八海之寶,一千年一更其任,無過者起證仙品。某已九百七十年,微績垂成。有婆羅門逞其幻法,住於海峰,晝夜禁咒,積三十年,其法將成,海水如雲,起在半天,五月五日,海將竭矣!統天鎮海之寶,上帝制靈之物,必為幻僧取,至日乞以丹符相救。」至期,師敕符飛往救,東海水仍舊,胡僧愧歎,赴海而死。明日龍輦寶貨珍奇來謝報,師卻之不受,且曰:林野之中,棲神之所,非惟珠璣寶貨不以為意,而他物皆一無所取。因謂龍曰:「此崖石之上,去水且遠,但致一清泉即為惠也。」是夕聞風雨之聲。及明,繞山齋四面,成一道石渠,泉水流注,經冬不竭,是今謂之天師渠。

△斬人魂魄

魏博大將聶鋒,有女方十歲,名隱娘。忽一日為乞丐竊去,父母不知其所向,但日夜悲泣歎思而已。後五年,尼忽送隱娘還,告鋒曰:「教已成矣。」言訖失尼所在。父母且驚且喜,乃詢所學之事,隱娘云:「攜我至一岩洞中,與我藥一粒服之,便令持一寶劍,教之以習擊刺之法。一年後,刺猨猱如飛蟲,刺虎豹如無物。三年,漸能飛騰以刺鷹隼。四年,孥我於都市中,每指其人,則必數其平生所作過惡之事,曰:『為我取其首來!』某應聲而首已至矣。自此日往都市中刺人之首,置於大囊中而歸,即時以藥消之為水。後五年忽曰:『大官某人者罪已貫盈,欺君罔民,殘賊忠良,為國之害故已甚矣!今夜為我取其首來。』隱娘承命而往,伏於大官居室之梁上,移刻方持其首至,尼大怒曰:『何太晚如是?』隱娘再拜,為見前人戲弄一兒可愛,未欲下手,尼叱之曰:『已後遇此輩,先斷其所愛,然後決之。』隱娘拜謝,尼曰:『汝術方成,可歸!』遂得還人。」父母聞其語甚怪,但畏懼而終不可得,亦不敢禁其所為。後至陳許,鄧帥之事尤更怪異。噫!吾聞劍俠世有之矣,然以女子柔弱之質而能持刃以決凶人之首,非以有神術所資,惡能是哉?君子曰:「隱娘之所學,非常人所能教也,學之既精而又善用其術,世有險詖邪惡者輒決去其首,亦一家之正也。嗟乎!據重位厚祿造惡不悛以結人怨者,不可不畏隱娘之事也。及尼之戒曰:『預先斷其所愛,然後決之。』以奸凶之人絕嗣於世,尚恐餘毒流及於後,深可懼也。」

△術化月宮

吉郡一仕宦子弟,遇道人與云:「可與我杯酒,今夜同爾去遊月宮。」子弟問云:「月宮在何處?」曰:「隻在舊市。」燈後潛與同往,則儼然桂殿嫦娥,兔搗藥,蟾吐光,且飲一觥而出。子弟識其處,而道人辭去。明日重來,乃一酒食店,天井內有樹,則桂也;少年婦人居其間,則嫦娥也;人擂椒,則兔搗藥也;犬臥灶傍,則蟾吐光也。因知道人乃幻術以化人眼耳。

◎警戒門[编辑]

▲天譴[编辑]

△欺君誤國

宋秦檜為京太學生時,號「秦長腳」。一日睡於窗下,有異人來,指檜語其同舍郎曰:「他日此人誤國害民,天下同受其禍,諸君亦有死其手者。」後檜自北歸,獨居相位一十九年,蒙蔽朝廷,無所不至。先是金人擁徽宗、欽宗北狩,慘不忍言。岳飛與其子岳雲誓復故疆,迎還二帝。金人屢衄,望風畏服,呼為「嶽爺爺」。又飛兵有紀律,高宗嘗御書「精忠岳飛」四字旗賜飛,令行師建之。初,檜雖居相位,實佩兩國相印,陰受金人兀朮約主和,上未悟其奸。至是兀朮又遺書於檜曰:「爾朝夕以和請,而岳飛方為河北圖,且殺吾女婿,此仇不可以不報,必殺飛乃可。」檜力沮恢復,乞詔飛班師。檜又與張俊謀,使其部曲王俊妄告張憲,謀還飛兵柄,矯詔逮飛父子下棘寺,遣万俟禼鍛煉之,拷掠無全膚,飛終無服辭。一日,檜於東廂綺窗下畫灰密謀,其妻王夫人讚成之曰:「擒虎易,放虎難。」飛遂死獄中,張憲、岳雲戮於市,徒流兩家妻孥,貲產皆沒官。金人聞之,酌酒相慶曰:「莫予毒也。」後檜挈家遊西湖,舟中得暴疾,昏悶之際,見一人披發瞋目厲聲責曰:「汝誤國害民,殺害忠良,罪大惡極,我已訴於天,得請於帝矣,汝當受鐵杖於太祖皇帝殿下。」檜自此怏怏不懌以死,王夫人朝夕思之。未幾其子秦熺亦死,方士伏章見熺荷鐵枷,因而問:「秦太師何在?」熺泣曰:「吾父見在酆都。」方士如其言而往,果見檜與万俟卨俱荷鐵枷,備受諸苦。檜囑方士曰:「可煩傳與夫人,東窗事發矣!」卨在鐵籠下與檜爭辨殺岳飛事。至理宗朝,有考試官歸自荊湖,暴死旅舍,其僕未敢殮也,官忽甦曰:「適為看陰間趙方斷秦檜為臣不忠欺君誤國事,檜受鐵杖押往某處受報矣。」籲!明責幽誅之報,若此可畏哉!

△雷擊不忠

宋欽宗北狩,至檀州北斯縣鄉中,時盛暑,帝與隨從之人已皆疲困,稍息於木下。須臾大風忽起,濃雲自東南而升,大雨如注,雷電交作,帝與從人急移民舍避之。少頃,雷電大震,俄有數丈大火流於帝前,帝大驚。而所居民家一男一婦及小兒震死,其男、婦背上皆有朱篆而不可識,獨小兒有朱篆四字可認,云「章惇後身」。帝曰:「章惇為相誤國,京城之陷皆因此賊為之,今果報如是。」為〔臣〕(據元刻本補。)不忠者可不戒哉!

△穢語罵天

宋寶祐乙卯,鄂州南門外有一婦人將沙盆就江邊洗蕩,時當久雨,淋淋不已,乃穢語罵天。頃間為雷所擊,卻以所洗之盆枷其項,敲已不破,稍動則痛徹骨髓,不可得而脫,如此令眾,後數日方死。

△用心不正

宋錢良臣為帥府檄入幕屬,旋撰法科文字欲試大法,偶(下缺)之,信知設心陷入,其遭天譴也亦宜。戒之!

▲神譴[编辑]

△裝儒為戲

淳祐辛丑,吉之永新市人,於上元夕迎燈奉神,自晚至次日天曉,花燭交輝,極為奇巧。有小輩伍三者素習滑稽,裝一秀才教學生數人語,言「某是山野鄙俚」,士人見者惡之。隔二三夜,夢一神人稱是孔夫子,叱之曰:「汝何等人?敢以儒人為戲,吾定禍汝!」未幾全家遭疫,至於絕嗣。思此事大聖未必責此等小人,想儒中之英鬼陰見不平,託名以罰之也,亦可為戒。

△欺誑獲報

亳州太清官有一道人,氣貌甚揚,每攜一小爐、於老君殿下煆藥而賣。眾方集,必指老君像大言曰:「我乃彼之師也。」眾頗惑之,莫不皆欲多得其藥。一日方指像大言,忽火自爐出,飛入其身,須臾焰發,五體俱燒。眾皆以水沃之,愈沃愈熾,號呼跳躍,不勝其苦。良久,面老君像俯伏如待罪狀,視之則已死矣。

△棄水招疾

杭州五雲山志逢大師,一日,閑坐於普賢殿中,俄一神於前曰:「吾護戒神也。師有小過,不敢不告。」志逢曰:「吾有何過?」神曰:「且如滌缽水,亦施主物,師每棄之,非宜也。自此當有小病。」言訖遂隱。後志逢果患胃疾,十三年而卒。

△妒害胎孕

吳介然,黃溪人。妻妒悍,無子。有四妾皆孕,妻妒忌,投毒藥之,率皆不育。其四妾適人,胎宮為藥毒,亦皆無子。一夕,吳夢一神人曰:「爾妻妒心太過,今誤四妾無子。爾有一子,亦因而促壽,將亦主絕嗣。」後介然有一子,果天喪,吳家亦為之絕,哀哉!

▲戒殺[编辑]

△屠牛改業

龍泉邑之水南,有趙太保,居嘗屠牛以網市利。嘗買三牛,已烹其一。一夕,天未明,忽魘,作聲哮吼,經一日不醒,急呼醫者用藥救療,迄旦方醒。家人詢問其故,答曰:「適見所有之牛忽作人語,其一曰:『我爾父也。』其一曰:『我爾祖也。』須臾,二牛皆人形,熟視之,則真吾祖與父也。哀號懇切,驚駭而覺。」即以二牛付之莊佃,飽以水草。自後改業,不復宰牛。

△戒食牛肉

至元年間,有孫總管韶州任,江次登舟,為大風飄揚至一所,有巨山,莫知何地,有山徑可行。孫信步登山,見有大門,望之,門內廊廡廳舍如官府狀。守門者止之,曰:「考較人間罪福去處,爾何事至此?」孫以赴韶州任舟行遇風告之,並欲入廳舍遊觀,守者引進。入門見一大殿,有主者廣坐,殿下侍衛甚嚴。殿旁有一門,另有守者,皆狼牙鬼面,不許進。守者曰:「此獄也。陽世殺牛食肉者,皆囚於此。」孫之舅在世亦好食牛肉,並以姓名問之。守者曰:「有之。曾聞汝舅食牛肉七百斤,罪不可宥。」孫力禱守者,讬之引見主吏禱之,吏曰:「爾舅食牛肉七百斤,罪業至重,況爾亦喜食牛肉,陰司亦減爾壽算,隻滿韶州一任矣。」孫再禱以求救之由,吏良久曰:「汝到任若能禁殺牛命,善誘五百家不食牛肉,爾舅得生人天,亦延爾壽。」孫公領命而離,下山即登舟,回視亦失山矣。及到任,首以宰牛為禁,並廣行勸人不食牛肉。踰半年,夜夢舅報曰:「主者云爾禁殺牛,延命亦多,曾勸到七百家不食牛肉,功德浩大,神明交讚。我得生天,汝亦延壽矣。」

秀州青龍鎮盛肇,凡百筵會,必殺牛取肉,巧作庖饌,恣啖為樂。一日,有扣門者,盛肇自啟門出視,見一蒼頭授以青簡,展而視之,乃大字書云:「六畜皆前業,惟牛最苦辛。但看橫死者,盡是食牛人。」讀之三過,人與簡俱亡。盛肇驚駭,自是戒食牛肉。

△戒食犬肉

耒陽州王千五,舉家好食犬肉。嘗買一犬,沿路牽之,不行,王千五怒而箠楚之。犬忽作人言曰:「吾爾父王千二,容緩行,毋更打我。」王怒曰:「爾畜生敢作人言。」恣意鞭打,遂死於路。拖歸烹宰,脫毛,見犬背上隱隱有數字在焉。仔細辨認,乃其父生時黑刺,記本生年月日時,並無差錯。自是舉家戒食犬肉。

又潁昌吳儀曹,好食犬肉,夢神告曰:「狗死為人,人死為狗,互殺互食,自作自受。君能戒殺,富貴長久,家業田園,子孫保守。如違吾戒,惡報彰鬼。」吳後亦誓不食犬肉。犬,有義之物,人家畜之,以防奸細。道家以為地厭,世間珍味無限,何苦而食之。

△殺鱔悔悟

昔有食店王某,善於庖饌,專殺鱔魚。有一道人至店,以銅錢十文買鱔一碗。及至,則合掌頂禮,不食而去。如是數日。王店怪而問之,道人曰:「你修事鱔魚尚未得法,所以不食。我明日再來,你賣一碗條直鱔魚,倍還你錢不妨。」王某曰:「何策得其條直?」道人曰:「你須以手握鱔,致之沸湯,即能條直。」王笑曰:「如手痛何?」道人曰:「爾雙手知痛,況鱔魚數萬命乎?」王某即頓悟,捨業不復開店,持素念佛,不逾月而亡。

△殺鱔取命

光孝宮道人章道隆,生平嗜食鱔魚,謂肉暖可以資補,骨血可以餧雞。如是數載。一日,買鱔一盆,方欲次早殺之。夜夢盆中鱔魚數百條,中有兩條至大,忽化人形,立於其前,曰:「我輩久飽爾腹,今就爾索命。」章用刀砍其頭而驚覺,遍身冷汗,終日恍惚以不樂,以言其徒弟,俱不之悟。越二日,傳聞趙招討軍馬到來,道眾避,獨章欲俟煮鱔吃,後走。煮湯方沸而軍馬亦到,章為所獲。拷掠需索金銀,無可應付,為軍人以煮鱔湯灌口而死。自是合宮道士戒不食鱔。夫鱔至微之物,其形如蟲,夜半尚能矯首朝北。世人欲一甘口飽腹,與夫食肆一日所殺,不知所害幾萬命矣。世間珍味無限,何苦而食之,若能知戒,更加廣勸,則物得活命,而我壽亦延,實一大美事,宜信之毋忘。

△殺鵝訴冤

政和中,提舉楊通之按行婺州,一道人來謁,曰:「聞錢塘尉書至,豈求舉狀乎?」楊曰:「然,方欲薦之。」道人曰:「無益也。渠有五百鵝,見於陰府訴冤,非久於世者。」楊不以為然。明日,遣人送舉狀,及至,尉已殂矣。後到邑呼尉吏問死狀,曰「已病死」。曰:「嘗殺鵝乎?」答曰:「平日不殺,但前日被平江朱承宣委牒,委造鵝鮓,遂殺五百⒐。」

△羊鳴乞命

韓忠獻公判相州日,寒食節出祀,庖人驅數羊欲殺之。內一羊奔出公前跪鳴,良久不去,若有所訴。公問之曰:「汝非乞命乎?吾知矣。」羊嗚地而再跪伏,若拜謝狀。公即親書一牌,曰「長生羊」,係於頸,令不得殺。公後筵會亦不用羊。

△鱠飛蝴蝶

昔有南孝廉,好食魚鱠,尤善修事,能切如縠薄絲縷,吹之可起,操刀響捷,若合節奏。一日,會客酒酣,取一大魚,當筵切鱠,欲衒其能。忽暴風雨,雷震一聲,所切之鱠悉化為蝴蝶,滿筵飛舞而去。坐客俱為驚駭,南自是折刀,誓不復食。

▲警世[编辑]

△妒溺子孫

李正奏子婦趙氏,極悍。得一子,至七歲不慧,李甚不滿。子有四妾皆孕,翁曰:「若有十孫,育之不溺。(「溺」原作「潛」據元刻本改。」趙聞之憤甚。伺翁與夫俱出,趙呼妾責之,問其所孕。妾曰:「主人翁也。」趙曰:「爾謂主孕,必痛撻汝,遠嫁荒惡,行無資裝。若指為僕所有,仍免痛撻,汝(「汝」,元刻本作「且」。)適好處,厚有所贈。」妾懼而妄指為僕某人、某人所有。及翁與夫歸,趙直以告。翁不能察,遂信其說,屏之。四僕俱斥,且囑其妾,嫁後有子,毋育此子。妾從其言,溺之。不數年,李先亡,孫亦早喪,趙氏死無棺槨,幾至暴露。李氏一門,為趙氏妒孕而致絕嗣,哀哉!有識之婦,幸毋仿此可也。

△陰賊良善

昔林甫未顯時,在槐壇遇一道士,戒之曰:「君名已登仙籍,縱不能白日上昇,亦必為二十年太平宰相。異時事權在手,切記吾言,不得妄有陰賊。」甫既貴,不復憶記,一味恃寵,多所賊害。久之,復夢道士責之曰:「君豈忘吾言乎,今果獲罪矣。」於是命吏引入一處。林甫耳中,惟聞瀟瀟風水聲。既至,則府署嚴飾,帳榻華侈,甫復自喜曰:「若令居此,亦自不惡。」道士笑曰:「此乃鱗介所居。其間苦事最為慘毒,君尚〔以〕(據元刻本補。)為不惡,欲如何而後謂之惡乎?」甫駭然,汗浹而寤。後即改過。此則以陰賊良善而將生水族者乎?

△強葬招禍

洋塞玉峰前田內,日者謂此處風水佳。三溪村李千三上舍圖葬之。葬之夕,諸僧來爭,李縱僕撻之。時當沍寒,皆墮山落水,怨恨咒咀。未幾,白日神物現形。是年晚歲,夢見有黃衣吏同一老翁,持兩軸文字,閱遍,及覺,不記一字,隻記老翁姓包,乃題於百忌⒗首曰:「包公送夢五更前,兩軸持來已曉然。去囗囗囗囗囗囗,功成名遂在今年。」數日後,竟遭橫逆。其後白晝現形,為怪不一,遂舉葬以還常住。及玉峰,持出砧基契照,乃是包家扌舍此田山。其孫若舉後過玉峰,作水陸道場懺解,乃喚醒舊事,不五日而卒。

△占人陰地

宋寶祐乙卯,鄂州有勢家,強占他人陰地為墳。及舉柩之旦,先令牙人帶一行人,先往地頭營辦午食,才到,其牙人忽為雷所擊,仍倒埋其屍於新墳之前,止露兩足。勢家之柩,中途亦為雷劈開,未免暴露。或者謂此牙郎建其議,故先受其禍耳。

△教唆詞訟

文光讚父,自少至老,每歲獄訟連綿。以宿因問曇相禪師,曰:「汝父前生本寫詞狀人,故令反受其報。」光讚懇求禳度。師教以紙黏竹簟為桎梏,令先自囚,三日後為懺悔。今之世有教唆興訟者,寧免乎此?姑錄為戒,宜猛省焉。

△潑散酒漿

昔有一官員,山行至孤絕處,見一酒店,因往買酒。一婦人先收酒錢,入內良久,方提酒出。其酒色紅如血,飲之甚美。欲再買飲,婦人泣告曰:「莫買也。妾在生時好潑散酒漿,故今受報,每有人買酒,即於妾身上榨出供之。」其官矍然趨出。行敷裏,問路人,人曰「此無酒店」,愈大怖.蓋陰司顯化以警世。

△服丹自焚

主稱定觀者,政和末為殿中監,時年二十八,酒食自娛。一日,忽宣召入禁中,上云:「朕近得一異人,能丹砂,服之可以長生。久視煉冶,經歲而成,色如紫金,卿為試之。」定觀欣躍拜命,即取服之。才下咽,覺胸中煩躁之甚。俄頃,煙從〔口〕(據元刻本補。)中出。急扶歸,已不救。既殮之後,但聞棺中剝啄之聲,莫測所以。已而,火出其內,頃刻之間,遂成烈焰,室廬盡焚。開封府急救之,延燒數百餘家,但得枯骨於餘燼,深可怪也。

△服丹發疽

保州教授丁廣,家多侍妾,以酒色沉縱。會有道人過郡,自言數百歲,能煉大丹,服之可以飽嗜欲,而康健無疾,然後飛昇度世。守貳館之,以先生之禮事之。選日創丹灶,依其法煉之,四十九日而成,神光燭天。置酒大合樂相慶,然後嘗之。廣聞之,裁書以獻,乞取刀圭,以養病者。道人以其骨凡不肯與,守貳憐之為請,僅得半粒,廣欣然服之。不數日,郡將、通判皆疽發於背。道人宵遁,守貳相繼告殂。廣腰間生一癤,甚皇恐,飲地漿解之,得愈。明年,復作熱躁,因澡身,水入瘡囗,不能起。金石之毒,有如此者,故書於此,以為世戒也。

▲誘化[编辑]

△戒賣祖墳

至元丁丑以來,十數年間,富家零落殆盡,祖墳蕪穢,弔祭不至,自不忍言。誰謂其禍又有出於《思亭記》之外者!近有一士人,見一名家出賣祖墳,不勝其憤,夜題詩於牆壁。次日,觀望如堵,買者、賣者皆有愧色,議中寢。吾讀其詩,語直而切,以其有益於風教,故錄於此,庶可為世俗之戒也。詩曰:「人家擇風水,子孫百世計。誰知後來者,反賣祖宗地。商量寅夜掘,醉後樂書契。賣者固非人,買者亦惡類。其地若果佳,其家長富貴。其人賣至此,其地必不利。他時出子孫,斷是傚此例。借曰異姓強,造物豈私意?棺存且暴露,無者骸骨棄。後代轉日貧,何時可薶瘞。安知泉下人,含冤不訴帝?勿謂天茫茫,禍患恐立至。」籲!有人心者,宜於此焉變計矣。

△占人園地

江西趙尚書,與常省元園相近,百計取之而不可得。一日,常作詩書契送之,詩曰:「乾坤到處是吾亭,機械從來未必真。覆雨翻雲成底事,清風明月冷看人。蘭亭禊事今非晉,桃洞神仙也笑秦。園是主人身是客,問君還有幾年身?」趙得詩,不敢受園以還之。

▲咒咀△雷殛自咒

偃典有妻,嘗與人私,又嘗竊鄰家一手巾。鄰家詬罵,典乃自咒曰:「若我妻果與人私及竊汝手巾者,當為震雷所擊,否則汝亦如之。」是夕即雷霆大震,果皆斃於雷斧之下。典脅下有字,曰「癡人保妻」妻脅下亦有字,曰「行奸為盜」,當使皆知。

△雷撤卦肆

龍泉縣有四郎,敬信神佛,好為善事。幹緣再建濟州橋,於橋之北門繪一天王像。有胡學士不顯其名,鑿其梁柱,浮搭一間,賃與李祕校作卦肆以收利。胡四經官訟之,縣道觀望不敢問。四郎輒肩天王香爐,繞市呼天以咒之。數日後,陰雨迅雷,竟撤卦肆。邑人以胡天王號之。

◎報應門[编辑]

▲善報[编辑]

△竇氏陰德

燕山竇禹鈞,初夢其祖曰:「汝無子,又且不壽,何不早修陰德,以回造化。」禹鈞惶懼,於是內外姻婭有喪未舉、有女未嫁,皆助成之。乃至焚券嫁有夫之女,得金還去失之人,苟可修德,無不為之。晚年生子,儀、儼、侃、偁、僖五人,皆相繼登科,時人謂之「竇氏五龍」,而為詩曰:「燕山竇十郎,教子以義方。靈椿一株老,丹桂五枝芳。」禹鈞官至諫議大夫,年八十無疾而卒,今為洞天真人。

△益公陰德

周必大,字子充,監臨安府和劑局門。局內失火,延燒民家,逮吏獄未論報,子充問寺吏曰:「假設火自官致,當得何罪?」吏曰:「當除籍為民。」子充遂自誣服,坐失官,吏得免死。子充歸,道謁婦翁,翁肅客坐定。門外雪交下,僮子掃於庭。翁頗不樂,意謂妻以女,為門戶計,既失官,觖前望,殊不為禮。復私訝前一夕夢掃雪迎宰相,未知為何祥也。子充至,雨雪中無他客,姑留子充宿。然後歸,益自刻苦,試博學宏詞科。子充之如京師也,寓一班直家,其妻一日攜小冊自外至,借觀,則鹵簿圖也,悉錄記之。及入試,果以此命題,中詞科。曆官至宰相,封益國公。先是子充試前,夢入冥,見一判官拷掠一撚胎鬼,指子充曰:「此人有陰德,當位宰相。貌陋如此,奈何!」鬼請為作帝王,官首肯,鬼起摩子充頰,為之種。及覺,猶隱隱痛,數日始定。子充罷相私居,一相士挾貴人見子充,適邂逅於門外,相者問:「相公何在?」子充進揖曰:「某前此待罪宰相。」相者曰:「何物宰相,貌陋如此!得非誑我耶?」子充氣愈和,色愈溫、延入上坐。相者復請見宰相,子充答如初。子充起,相者亦起,請捋其,曰:「帝王,真宰相也。」子充大驚服,厚贐之。蓋前此種之事,子充雖妻子至親,亦不以告也。

△陰騭狀元

馮京,字當世,鄂州咸寧人。其父商也,壯歲無子,將如京師,其妻授以白金數笏,曰:「君未有子,可以此為買妾之資。」及至京師,買一妾,立券償錢矣。問妾所自來,涕泣不肯言。固問之,乃言其父有官,因綱運欠折,鬻妾以為賠償之計。遂惻然不忍犯,遣還其父,不索其錢。及歸,妻問:「買妾安在?」具告以故。妻曰:「君用心如此,何患無子!」居數月,妻有娠。將誕,里人皆夢鼓吹喧闐迎狀元至馮家。次早,生京。喜讀書,領舉為解元,省試為省元,登第為狀元,世號為馮三元。

△不取他物

楊中奉存,吉水湴塘人。宋元豐八年,赴省開封,宿息州旅舍。既臥,覺床席間有物礙其背,揭視之,乃鹽鈔二萬引。明日,詢主人曰:「前夕何人宿此?」主人曰:「淮甸一巨商某姓客也。」公曰:「此吾故人,設其人回,可與之言,吾在某坊某人家安歇。」又大書於所宿之房曰:「某年月日,廬陵楊存寓此。」遂行。不數日,商人果從故道,處處物色之。至息邨,主人以公言告,且使自觀壁間所書,乃徑去京師訪公。公曰:「果汝物耶!當聞之官以歸汝。」商曰:「如教。」公請府悉以授商,府使中分之。公曰:「使某欲之,前日奄為已有,泯默不言矣。」商不能強,乃捐數百緡,就京師相國寺設齋,為公祈福。是年,公中焦蹈榜下。曆官至中奉大夫,子孫貴顯。

△平心感天

高安縣調露鄉陳仁父,居村田宅稍富,專事釋老之學。每年春留穀二千石,至次年五六月米貴之時,減價發糶,既交錢,令糴者自入倉內量出,不許多取,務要兩平。一村稱之曰「陳自量」。時大旱,太守祈求不應,夜夢城隍曰:「調露鄉陳自量有雨。」夢覺,差人尋訪赴郡。太守見之,喜具香燭,僧道誦經,就令祈禱。陳曰:「某村夫,無術可以祈雨。」太守以所夢事告,強之。陳不免炷香,對空而禱,乞降霖雨三日,以濟焦沽(「沽」,疑當作「枯」。)少甦民望。至晚果大雨,三日方止,一郡之人皆悅。蓋仁父平日減米價,足以感天也。

△平糶榮顯

茶陵州東山陳天福,素稱長者。每年有米肯平翟,無米與人借,又無米借錢,貴糴賤糶,鄉里甚德之。一日,有道人以銅錢一百二十為糴米一斗,陳云: 「道人要齋糧,當納上一斗,何必用錢!」道人受米出門,遂題四句於壁間云:「遠近皆稱陳長者,典錢糴米來施捨。他時桂子與蘭孫,平步玉堂上金馬。」陳後富有,起經濟倉,平羅濟人。生三子:長季思,次季雲,三季芳,名蘭孫,父子皆請鄉漕。蘭孫後補入國學登第,官至太原常丞。人云:「平糶之報甚豐,而道人其仙乎!」

△米價不增

張八(「八」原作「公」,據元刻本改。)公,處州龍泉人也。家富好施,鄉人德之,號張八佛。產分二子。每歲禾穀率銅錢六十文一把,其歲歉,鄉價增八十,其子意欲薄有所增,張公坐於門首,看糴者出,問之價,曰:「略增些少。」公以錢還之。自後,其子價不敢增。至曾玄孫皆登第。時黃溪馮公,亦以善著,皆以呆稱之,其子夢蘭登進士科。鄉人謠曰:「張八佛,子孫享其佛;馮大呆,子孫享其呆。」

△施粥有功

南劍州沙縣祝染者,遇歉歲,為粥以施貧。後生一子聰慧,請舉入學。年榜將開,忽街上人夢捷者奔馳而過,報狀元榜,手持一大旗,上書四字,曰「施粥之報」。及榜開,其子特科狀元。

△濟荒不倦

李謙嘗值歲歉,出粟千石,以貸鄉人。明年又歉,人無以償,公即對眾焚券曰:「債已償矣,不須復償。」明年大熟,人爭償之,一無所受。明年又大歉,公復竭家資,煮粥以濟,動以萬計,死者復為瘞之。或曰:「子陰德可謂大矣。」公曰:「陰德〔猶〕(據元刻本補。)耳鳴,己自知之,人莫能知。子今已知,何足為德!」

△修船增壽

宋咸淳丙寅,臨川錄參暖昧道,蜀士也,嘗言其鄉有兩石嶠夾出一江,四時皆湍急,下則深淵,惟此處可以立渡,常年溺死者甚眾,蓋船小觸石即碎。有徐宗仁發心造一巨舟,兩頭裹以鐵⒓,自雇篙手,專一撐過客人,且建善緣以薦亡者。忽有道人登門稱善命,謂徐曰:「公壽止得三十二,止在今年。」生日之夕,夢至官府,見王者坐於堂上,而門首濕衣之鬼約三四百人,執一卷投於王前:「徐宗仁濟生拔死,功德莫大,乞與夫妻壽考,子蓀榮貴,眾等隻俟中元,即超淨界。」 王者指左右,以此詞示宗仁,云:「特延三紀。」覺而異之。自此一心好善樂施。二子、三孫,後有為官者。宗仁死,人為立祠於渡側,至今尚存。

△修路延年

蜀僧悟詮,號覺海,有慧性,非凡也。曩在隆興路謝丞相府,嘗言峽州富人程夷伯,年二十九,一夕,夢其父謂曰:「汝今年當死,可問覺海。」其人茫然不曉。一日,有僧說相,負覺海字,程請一相,問云:「我壽幾何?」覺海曰:「今年促。」老僧皆無求,但覓水一杯,嗬氣入水中,令程飲之,曰:「今夜有吉夢可相報。」即夜夢至一官府,左廊下男子丈夫,衣冠齊整,皆相欣欣悅;右廊盡枷鎖縲絏之人,哀號涕泣。旁有人云:「左廊是修捨橋路人,右廊是壞毀橋路人。若爾要福壽,可自擇取。」程即夢回,發心自門前起,百里之內橋梁、路道,一一修整。用工畢,覺海復來云:「汝作此事,可延十年。」後程一向於道路上用工不倦,壽遂得九十二,凡五世昌盛云。

△捨橋獲子

九江富人徐彥寶,近年五十,苦於無子,常禮羅漢祈嗣。一日,有僧至門覓齋祲,扇上書曰「善相」,因相彥寶曰:「君相主孤,男女無分。」彥寶曰: 「今謀養子如何?」僧曰:「亦不到頭。」飄然徑去。次日,復有一僧攜缽求飯,云昨日同袍老人曾相寶者。全家好善,用錢買所釣之魚放焉。眾皆笑其癡,沈獨為喜。復值疫疾,人有夢見溫鬼報旗一束,自語相曰:「除沈家放生積善外,餘排門並可插旗。」其居民二百餘家,皆染疫疾,死者將半,獨沈家全門獲免。豈非好生而免斯疾乎?(此則疑當為兩則。「九江富人」至「曾相寶者」為一則.脫後半段;「全家好善」至「免斯疾乎」為第二則.缺前半段。)

△立四苦莊

蜀青陽夢炎,入太學登第,兩持湖右憲節。初在澧陽置生老病死苦莊,責倅廳司出入、會計之權,專濟生而無養者、老而無衣者、病而無藥者、死而無棺者。四者之中,有一於此,即與之餽。盛哉!存心之厚也。人問曰:「何謂苦?」曰:「此四者謂之苦,非乎?」後移節常武,再創無息庫,民皆德之。

△放生獲報

張提刑叔獻,昔與妻戮力就屠家買物,命放生,日有定數。十餘年後,妻殂,乃於密室修疏,以平日所放生疏追福,即焚之,人無知者。至大祥,作黃籙齋,道士拜章罷,言:「宜人別無過,又得所奉放生功德疏,功德最大,已超生天界矣。」始大驚悟,勵志不衰。

△放鶉延壽

蔡元長當國,每喜食鶉。一夕,夢黃衣老人曰:「來日當自被害,願公貸命。」蔡問:「汝何人?」乃誦詩云:「食君數粒粟,充君羹中肉。一羹斷數命,下箸猶未足。口腹須臾間,福禍相倚伏。願公戒勿殺,死生如轉轂。」覺而異之,詢於掌膳,得黃鶉數十,放之。經宿復夢黃衣老人曰:「感公從禱,已獲復生。今上帝已延公壽命矣。」後蔡果享高壽而卒。

▲恩報[编辑]

△制使報德

長沙趙制使,名方。初登第作尉時,嘗訪辛稼軒,留三日,劇談方略。辛喜之,謂其夫人曰:「近得一佳士,惜無可為贈。」夫人曰:「我有絹十端尚在。」稼軒遂添作將贐儀,且奉以數書去,請監司覓文字,趙極感之。後辛死,其子遇趙作京湖製置,適在幕下僉屬,意謂趙以乃父曩疇之故,賜以提挈,不料待之反嚴,無時程督,幾不能堪,至與母對泣。辛三年官滿,辭趙告歸。趙曰:「且可留一日。」即開宴,請其母夫人同來,樽前與其母子曰:「某三年非待令嗣之薄,吾受先公厚恩,正恐〔其〕(據上下文意補。)恃此不留心職業故爾。今已為經營,到諸監司,舉狀七紙皆足,並發放在省部訖,目即當奉少費,請直去改官。」辛母子方感謝無涯。大賢之陶鑄後進、報稱舊恩如此。

△彭帥報恩

宋寧宗朝,彭大雅最豪傑而極貧者也。有富豪每資以金穀,待以飲饌,隨其所需,略無厭倦,大雅甚感之。一日,富者打死一鄰人,方倉皇間,大雅奮然出曰:「每荷公解衣推食,方有急難,而無人向前,此事無害,我自去擔當。」不使富者知之,入詞於官云:「此事是某,願下獄與供折官司。」遂收之。適其年科舉,州府監出大雅入貢院就試,是秋發解,次春登科,榮授官職,而此事不復問矣。後官至朝郎,出為四川製置,甚有威名。識者謂其義氣滿胸,前程遠大已於此矣。

△愛吏報德

宋高宗朝,殿帥楊存中有所親愛吏,平居賜予無算,一旦無故怒而逐之。吏莫知得罪之由,泣拜辭去。存中曰:「無事莫來見我。」吏悟其意,歸以厚資俾其子入為吏。居無何,御史欲論存中乾沒軍中糞錢十餘萬。其子聞知告其父,其父奔告存中。存中即具劄奏言:「軍中有糞錢若干樁管某處,唯朝廷所用。」不數日,果以事奏,高宗出存中奏劄示之。御史坐罪被黜,而存中之眷日隆。御史遭黜,乃不密而致之。存中逐吏,乃兵法之餘智,其所愛吏,可謂能〔報〕(據元刻本補。)德也。

△施恩有報

淳祐年間,鄂州江夏縣尉司都頭楊文,其妻八娘,常行善念。每見楊文拘鎖賊徒,或在獄中,或其在家,並以酒飯與之,寇亦深感其恩也。一日,隆興解到賊徒一十五人來鄂州,本州發下尉司楊文收管,楊文遂將頭目鎖之於家內。有劉雄飛者,貌魁偉,八娘以為異,待之極厚,嘗自執錢買酒物勞之。楊都頭差出外縣捕寇,久不歸,八娘遂與雄飛商議,打開煉鎍鎖,俾之遠遁,仍與雇舟盤費。雄飛一夜過江,宿於荒沙填中,夜半見天門大開,車馬往來,心切自喜。至鎮江府,適揚州製司招帳前敢勇軍,遂投充軍隊,至揚州製司調遣出軍,大捷而回,除帳前統製官。後累有功,遷權帳前副都統。適和州缺守,賈似道為製置使,差雄飛權和州。到郡數月,正除知和州。劉公忽思微賤之時,楊都頭夫妻能眄睞,今已貴矣,不報其恩可乎?遂令帳前提舉官一員、排軍一人,將船⒐前迎楊都頭夫妻於鄂州。至則八娘死矣,隻楊都頭與之偕來。雄飛喜拜之,問:「八娘安在?」曰:「死已兩載。」劉不覺失聲痛哭,款遇都頭於齋閤,為禮甚盛,凡數月。將十八果會一萬貫、段匹、米麥等,送楊都頭歸,俾之命僧作水陸功德,追薦八娘,少報其往日救濟之急。(「急」,元刻本作「德」。)朝廷後遷雄飛為四川製置,仍帶楊都頭入蜀,出官為帳前統製,又申朝除知重慶府路,分管帳前諸軍。雄飛之報都頭,亦可謂厚矣。

△海寇報恩

臨安洪起畏,前宋為浙西憲,獲到海寇十四人,將坐以法。隔夜夢一神人曰:「第四人海東伯,將來有大事業,毋殺之。」翌早,引至庭下,問其姓名,果海東伯也。憲釋其罪。洪憲垂老,隱晦木仕。歸附後,洪有幹者為管軍千(「千」原作「於」,據下文改。)戶,一日招憲飲,俄報管軍萬戶船至,千戶延入,作大茶飲,憲亦預坐。憲因把盞酒,至萬戶前。目視之,曰:「官人非舊日浙西提刑乎?」洪曰:「是。」萬戶跪拜,謂其徒曰:「是我前生父母,若不遇此恩人,安能有今日富貴!」掖憲中坐,把盞周密,問勞浹洽,曆言危苦之狀。萬戶且戒千戶曰:「提刑固汝之舊主,是我之恩人,宜善看覷,候我五日後來。」至期,果裝數船,帶妻子俱來,命左右掖憲,老小羅拜,盡以數船遺憲,又與保奏授官職勾當。將理任而亡。

△放龍獲報

李元於吳江岸見小朱蛇,長不滿尺,為牧童所困。元以百錢買之,放於茂草中。明年,再經長橋,有進士朱浚來謁見,曰:「浚居橋尾數百步耳,大人遣奉召,幸恕坐。」邀同舟,至一山,樓殿寶飾,侍衛甚嚴。俄一人高冠道服,引元坐:曰:「小兒不幸,幾死頑童之手,賴君子活此微命。」顧浚令再拜,乃命置酒,水陸交錯,曰:「吾乃南海之鱗,有功於世,天帝詔居此,封安流王。吾有小奴,小字雲姐,今於贈子,子納之,當得其助。」元乃別去。後赴禮闈,明日當試,雲姐私入竊所試題目出,元乃檢閱宿構,入試,大得意,高捷薦名登科。雲姐告辭曰:「奉王命不敢久留。」作詩別曰:「六年於此報深恩,水國魚鄉是去程。莫謂初婚又相別,都將舊愛與新人。」時李元新娶故也。

△救蠅免死

昔日京師有一酒匠,每日於酒及水內浸死蠅,用幹灰救之即生,如此數年,所活者甚多。一日,偶被罪,當官欲行刑,府官執筆書判,有一蠅抱筆頭,逐去之,再點筆,復如是。初以為偶然,其至三四次,疑有冤抑,再閱審問,未決間,忽遇大赦,得免罪而還。夫蠅至微之蟲,何識而致?不過造物用之,以報酒匠之善心耳。

△救鶴獲珠

噲參養母至孝。曾有鶴為弋人所射,窮而歸參。參收養療治,瘡愈放之。後鶴夜到參門,秉燭視之,鶴雌雄雙至,各銜明珠來謝。鬻數萬緡,家大殷富。

△放鱉報恩

葉三大解元,槐巷人。有饋大鱉者,投之水。數日又再進,熟視之,即前日所放之鱉,遂於腹下刺一「佛」字,放生濟川橋下。壬子,詔父子同應鄉舉,洪水驟漲,舟過金水灘幾覆。須臾復止,若有物扶其舟。及至安流,鱉現「佛」字,始知即所放鱉也。是夜,夢一皂衣嫗曰:「爾子璿今秋領鄉舉。」是年果然。

程元章,婺源遊汀人。與妻皆嗜食團魚,令婢梅香主庖饌,每滋味不適口即撻之。嘗得一大者,長尺餘,方操刀欲屠,睹其伸縮顫悸,為之不忍,指而與言:「我尋常烹煮,必遭杖責。今放汝不殺,亦不過痛打一頓。」遂解縛置於舍後汙池中。池廣水亦未嘗竭。程夫婦以鱉肥大,可滿意飫饜之。既失之,怒甚,杖婢數十。經二年,婢發熱疾發狂,奔躁昏憒,家人知其不可療,舁入池上茅亭以待終。明日,天明曉,有扣宅後門扉者,謂為鬼物,叱去之。乃言:「我是梅香,病已無事,乞令歸家。」啟閽信然。問其故,對曰:「半夜仿佛見一異物,將濕泥草遍罨我身上,環繞三四十匝,便覺心下開豁,四肢清涼,全無所苦,始知獨在亭上。」程氏未以為然。迨暮復使往,如昨日偃臥,而密伺察之。見巨鱉自池御水藻浮萍遮覆其體。程氏不省此事,婢詳述放鼈之首末,云今比昔日,其大倍加,視尾後穿竅猶存。於是涸池取得之,因送諸深潭。程舉家戒不復食。嘗有名醫云:「熱證之極,卒未可解者,汲新水浸衣裳互熨之為妙。」不謂水族細類亦能如此,蓋陰德所招故也。

△飼燕知恩

元祐間,嚴州青溪王氏女,名亞三。見燕母為貓所食,有未出巢燕子三,每日將飯飼之,後長大飛去。其冬,亞三病死。次春,三燕復來,飛繞其屋不已。母曰:「你飛尋亞三否?亞三已死,葬在後園中,欲尋則隨我去。」母行,燕飛隨後,至園,母指墓,三小燕飛鳴於墓,以嘴鑽入墓土中皆死。

△慈仁雀報

井陘何縣尉,天資仁慈。每出,見捕雀者,必毀其具、逐其人。見活雀,必買而放之;見死者,必戒使易業。如是者三年。代期將近,鄉民有被盜劫殺者,上司督促急迫,不能捕獲。卻有群雀數百飛迎馬首,何深異之。既而群雀飛往路旁百步外草舍上,何遣卒搜屋下,果有七人醉臥未醒,及有贓仗在傍,禽之,乃真盜也,遂解於官。何尉美解,竟授捕盜賞秩。古有銜環之報,信矣。

▲冤報[编辑]

△冤鬼現形

宋淳祐癸丑年間,端陽有陳其姓者,謀殺一販生藥商人,席卷一船生藥。蓋與商僕共圖之。歸則自以開張藥局,遇發賣之時,解開藥裹,則見被殺商人之頭在內,裹裹皆有。其人驚駭,一躍而亡。

又丙寅年間,袁州有僧俗姓王者,隨劉悴官於常武,於悴奪一禪寺住持。先是,此寺之僧皆竭資舉債而圖之,住持未久,而遽遭其奪寺。僧思前費已重,後顧無償,只得又經營三百千貼之。王僧志在強奪,堅然不允,而寺僧憤自刎。王僧席卷寺財而歸,沿途凡渡水處,即見死僧隨後。到鄉所歸院,每覽鏡,又嘗見死僧在肩之左右,於是不敢用鏡,廣燒香紙,以期平善。越數年,王僧忽左腮患瘡如碗,膿血不幹,竟斃。信知人命不可負,其冤對在冥冥間也。

△死兒索命

陳十四妻,嘗溺死一子。後有孕,當分娩,忽夢一老嫗攜一小兒相見。須臾,嫗曰:「我且帶去,你卻來。」後於歲除日坐蓐,胞衣中斷,惡血衝心,隨即隕絕。

△圖財殺僧

季五公自杭州回船,次江畔,有一僧厚有財物,亦同搭此船。及入,謂有所忘,再出船去。季貪其財,先令發舟。僧來,船已中流,不可及,由是赴水而死。季冒認僧為門僧,席卷所遺,歸致大富。踰年,妻懷孕將產,初夜,夢此僧來相見,遂以為名之。及長,家計為之破蕩及半。子又生一孫,夜夢一船自天井中而下,命名船者,後盡鬻其家產無遺。

△受賂殺人

宋秀才胥吏陸儀,充左院推司。有一辟囚當杖死,被勢家用錢賂之,法外陵遲至死。儀被罪廢,家貧,鶉衣百結,又充王儀案貼書,已死之囚,冤魂隨之。陸在司中寫發,每遇陰雨。常見立於前,對語之曰:「汝且去,我自會來。」自此精神恍惚,至數年,饑餓而死。

△牛報宿冤

吳公源有一家居僻靜,有一商販者獨行到彼,昏黑不可前,遂投宿焉。主人溫存甚至,見其為他處人,又有所齎,中夜父子相與謀殺而有其物,乃蹋其屍於路下渢田。田既自耕,人無知者。舊實貧窘,至此稍溫。數年之後,夜夢死商來。及早,莊頭忽報牛生一子。牛長而健有力,甚愛之,餧飼勤至。暨壯,耕渢田,牛忽奮怒,角觸其主,口鼻流血,數日而亡。其家遂敗。

△擊犬受報

昔有寺僧,蓄一犬,愛之。一日遠出,行者擊殺此犬,埋於後園。僧歸,尋不見,行〔者〕(據上下文補,下同。)以死告。僧於所埋處尋看,則犬已化為巨蛇矣,眼猶未開。主僧急令行者誦經釋冤。忽主僧感夢,知有冤報,遂用鍾蓋此行〔者〕於中。其蛇冉冉而來,昂頭於僧之前,遍尋此行〔者〕,繞鍾三日而去。及揭視,行者已死,惟存枯骨而已。

△託生報讎

廬陵城西有彭屠,常以五更初往十里廟下買豬,暗中忽望見正丙岡趙宅門子攜尖刀以行,更十數步,忽聞田中叫聲,近前視之,則已殺死一人矣。遠望見有一家燈光,屠心思曰:「明日必累火光人家。」次日,官司檢驗,果然累及燈光之家。其人入獄,不勝苦楚,遂誣服,官議棄市。彭屠見其臨刑,私謂心曰:「此人枉死。」夜夢其人云:「此事隻有君知,吾當讬生汝家,以報此讎。」越一年,彭屠生一子,慧黠異常,年十二,自操刀賣肉,忽趙宅門子來買肉,因小爭,揮刀殺之。彭屠心思,向者之夢驗矣。當其子出官招承,會度宗登極,大赦改元,免死。又一年病死。彭屠哭之哀,夢其子謝云:「吾生汝家,本為報讎。讎既報矣,吾可死矣,毋痛哀也。」

△讬生報冤

處州有遊其姓者,兄弟三人,長曰志道,次曰適道,季曰聞道。志道兄弟業儒,惟聞道自生來有心瘋疾,非時顛狂,不能制。其母翁氏酷愛季子,乃扃鑰於密室,開窗隙以給食,至咸淳庚午,年已二十有二歲矣。六月十八日乃聞道生日,二兄出縣,其母憐之,謂尋常拘係,今日乃其生辰,姑縱之出外。聞道既得出,直造乃兄志道寢室,驅迫兄之寵婢,取刃在手。其母急往救之,遂為聞道所殺,折其屍為三,往門前疾呼:「我今日屠一母豬矣。」遂為居鄰以計誘之,縛送於官。官以大傷風教為恐,押赴土牢,處以極刑。鄰有譁健,因謀騙志道兄弟,得其銀器及官會二萬緡。後譁健者被病月餘,日伏枕沉重,因命法官附童體救治。翁氏入體報應,且言:「我三生前在無為軍為將,聞道為我部下卒,不合誤殺,故讬生我家,以報復三生冤債。你何得騙去我家銀?見藏在樹內,可悉以還吾兒,免汝殘喘也。「譁健者大服,呼志道兄弟還之,其病即愈。

△枉死報冤

潞州通判姚孜,被妖孽纏縛,如發狂與人爭鬥狀,鼻口內皆出血,日夜不睡,一作則五七日方定,遂請五嶽觀道士宋之才救治。之才焚香告上真,時夜分,隻見孜披發於臥房,大叫一聲,奔走出來,跪膝通陳:「不是別處冤家,本是舒州桐城縣主簿王虎。慶⒗四年,姚孜為太湖令,因受委同往大雲倉盤糧上供米麥,姚孜受財,虛抬欠折正數小麥八十石。是時王虎不知情弊,於赤曆上同僉申州並運司。後來姚孜先知事發,遂差人從太湖送書並人事黑光鐵托六隻至虎家,虎問來人索書,卻稱渡江遭浪濕損。及將信物看視,委是水浸,書不可看,來人告覆,隻留下托子,回太湖換書。虎接此物,則換書人不至矣。驀被壽州推勘院準敕追攝入獄根勘,專往王虎家取勘姚孜人事托子六隻辨認,一隻是金,重四兩,五隻是銀,重一十五兩。王虎在獄,方知陰中其計,無由辨明,因此飲氣身死。承行官吏受囑,減放姚孜罪犯全在王虎身上。陽間雖謂王虎身亡,東岳卻謂王虎枉死。三年前,於臨河邊遇姚孜,相纏至今,未由解脫。今遇聖力,已得解冤,受記往(「往」原作「枉」,據元刻本改。)生。」王虎厲聲叫云:「姚孜,虎已去矣。」姚孜甦,出廳,聚眾看此,羞愧無地,回奏朝廷,姚孜勒罷。

△生報死冤

建陽縣有劉家一婦,因與衢客餘二者私通,餘因此婦喪夫,遂罄其財本,以給此婦用度。此婦復通他人,餘痛箠之,婦自縊而死。其子匿其事葬之。此婦乃讬生於建康王千六家,仍為女子。所生之日,乃此婦之自縊年月日時也。餘復營求文籍,往建康販賣,遇於王千六家。王與餘心知女生年與奸婦死日符合,遂就王螟蛉為女看養。年及十三四歲,此女遂私與鄰之少年子通,餘禁之不可。一日,裕齋為製置使,行轎從餘二門首,遇此女在樓上狂叫,謂其父餘二強逼之奸私。餘恐製司怪問,被此一哧,自經而死。後年,其女嫁鄰之少年子為妻。奸婦死於閩,乃責報於數千里外,信知冤必有報,如響隨聲,虧心之事,斷斷乎不可為已。

△冤報解和

有一商人入蜀,與富商同舟。一日,艤舟江滸,從僕皆上岸,惟此商,欲圖其財,見富商在船旁盥手,遂推之於江,富商又躍起,手孥船舷,又為持刀斷其五指,遂墜江而死。席卷財物,歸成大富。一日,夢富商來其鄰家,驚覺。遣人視之,果生一男子,遂命育之,給以乳哺之資。年五六歲,收歸其家,撫之猶手,每日恣其所欲。及年冠,忽嗜飲賭博,無所不至,一從其意,日輸累萬亦不較,如是者數年。一日多敗,及晚猶欲索錢。主家語之曰:「今日已輸多了,尚有來日。」 其子忿怒,拔刃斫之,主家舉手捍,五指俱落,得左右人擒住,幸免不死。主語之曰:「汝前生為富商,我與同舟,圖汝財,害汝命,續夢汝讬生,我撫育自少至長,恣汝所欲,總而計之,亦可以還汝財物矣。今又傷我五指,亦足以還,但所欠一命耳。以我財力置汝於官,殺之不難。又恐冤冤相報無已,今放汝去,更隨汝意財物,可遠去他郡,別置田宅,解釋冤讎。」其人感謝而去。


後集卷一[编辑]

◎神仙門[编辑]

▲仙真[编辑]

△上真顯靈

太學生潘祖浩,居豫章。水墨畫上真像隨行供養,每禱必應。一日,畫像作哭聲,仍明告祖浩曰:「汝其死矣。」未幾果卒,纔三十八歲。死之日,又讬夢其子曰:「汝父已死,我當護其柩歸。」逮其子翼大,亟往扶櫬,離齋舍日,赤蛇蟠其柩上.潘平日事之甚謹,固真聖報之也。戊寅年寇作,其家毀於兵火,儼然獨存。其孫霖寶之,續付青坑季生表背,遂為所失。

△玄帝現像

王道之,號無識居士,住安福之西。其家蓄十八羅漢像最精妙,月月命僧禮而供之。有梅花結實於磁瓶,人以為瑞。一日,其家病作,羅漢前兩軸獻夢云: 「待自去北方,請玄帝來救治。」明日,一僧登門曰:「如何不奉真聖?」答曰:「無像。」僧曰:「可邀畫匠(「匠」原作「像」,據明刻本、明抄本改。)來。」就桌上現(此處原衍「像」字,據明刻本、明抄本刪。)出帝像,面如滿月,皂袍金甲,足踏龜蛇,左右五將,持刀執纛樹幡,號五龍,猛烈雄偉,非尋常所有者。描訖,像隨手而沒。後病愈,其家寶藏之。

▲仙異[编辑]

△呂仙教化

宋景定年間,邵武軍衛(「衛」,明抄本作「衙」。)前殷家香紙店,常供雲水道人,每緣(「緣」明刻本、明抄本作「員」。)奉銅當三錢一個,未嘗少倦忽。一日,早起開店,有道人持椶扇,登門結緣,適逢殷家婦人以他事遷怒,形於辭色,連以兩枚當三錢擲在椶扇中,遂流於地。道人以足踐之,更不回顧,飄然而去。殷自出拾起元錢,則固結於磚上,用力亦不能動矣。觀者駭異,急尋訪道人,已杳然不見。復將鋤頭連磚穵出,見磚背有詩曰:「先生大願度三千,直到如今不得緣。得得此來還有意,可憐殷氏骨難仙。」今此石砌在城隍廟中,可考。

△呂仙賦詞

鳳停橋,在安成之北三十里。一日,呂仙坐其上,守橋遣人煎佳茗供之。仙索紙筆書一詞云:「落日數聲啼鳥,香風滿路吹花。道人邀我煮新茶,蕩滌胸中瀟灑。世事不堪回首,夢魂猶繞天涯,鳳停橋畔即吾家。管甚月明今夜。」字畫飛舞,今不知所在。

△呂仙詩讖

宋宣和間,徽宗齋設一千道人,隻闕一名,適有一風癩道人求齋,監門官力拒之。其時,徽宗與道士林靈素在便殿談話,而道人忽在階下,急遣人送去赴齋。道人以布袍袖在殿柱上一抹而往,徽宗見而怪之,起身觀柱上,有粉筆書云:「高談闊論若無人,可惜明君不遇真。陛下問臣來日事,請看午未丙丁春。」果而靖康丙午丁未,二帝有北行之難。

△呂仙劍袋

賈平章母兩國夫人設雲水道人閒(明刻本、明抄本無「閒」宇。)齋,忽有群道人扶一孕婦將產而來。齋未罷,產嬰兒在地,群道人即扶女子而去,隻留嬰兒在地。扶起嬰兒,乃一劍袋也。始知呂公弄精魂以戲凡俗云。

△呂仙戲術

昔呂翁嘗經過潭州醴陵,告糴於人,不得,因作小術戲之。後日中曬穀春米輒碎,使牛糞燒煙以燻之,然後顆粒無損。故居民之家,皆以磚土泥一火焙,中分隔眼,以箕{鬣}盛〔穀〕(據明刻本、明抄本補。)置於內,牛糞煙熏於下,以代曬曝。其米色黃,其飯絕作煙氣,乍食者頗不可口。惟醴陵一縣為然,出境則異。(出《醴陵志》)

△鐵拐讬夢

張居士,宋朝都吏也,諱道純。妻馬氏,俱出家,創輔真道院於湖州市。好道甚堅,住修文坊扇子巷,開輔真道院藥局,至元庚辰,常齋僧道。一日,先散俵子一百個,至日憑此赴齋。臨期,收俵子隻九十九個,不見一個。居士付之不問,徑支齋九十九分,此心終不滿。次夜,夢一道人來告,曰:「俵子在我拐上。」覺而細思,其日並無策拐者,想是道院鐵拐先生,亟於井亭下覓舟往道院。扣門觀之,果見拐上有俵子,題得四句云:「特來赴齋,見我不采。空腹且歸,俵縛我拐。」因知仙亦赴凡齋矣。

△四仙弈棋

有巴邛人,不記姓。有橘,霜後諸橘盡收,餘二大橘如三四斗盎,巴人即令拳橘輕重,亦如常橘。割開,每橘有二老叟,眉皤然,肌體紅明,皆相對象戲,身尺餘,談笑自若。但與決賭訖,一叟曰:「君輸我。」一叟曰:「君輸我,後日於青城草堂還我耳。」又一叟曰:「王先生許來,竟待不得,橘中之樂不減商山,但不得二根同蒂(上四字,明抄本作「深根固蒂」。)於橘中耳。」一叟曰:「僕饑虛矣,須龍根脯食之。」即於袖中抽出一草根,方圓徑寸,形狀宛轉如龍,毫釐周悉,因削復滿。食訖,以水噀之,化為一龍,四叟共乘之,足下泄泄雲起。須臾,風雨晦明,不知所在。

△二仙隱竹

黃庭堅,治平二年冬十一月初二日為鏡堂僧作《梅亭記》。閱《幽怪錄》云:鄜延長吏有大竹淩雲,可三尺圍,伐剖之,見內有二仙翁相對,云:「平生深根勁節,惜為主人所伐。」言畢,乘雲而去。庭堅曰:「此與昔人橘園叟之事無異。」

△一夢黃粱

開元中,道者呂翁經邯鄲道上邸舍中,有邑少年盧生同止於邸。主人方蒸黃粱,共待其熟。盧不覺長歎,翁問之,具言生世困危(明刻本作「厄」)。翁取囊中枕以授盧,曰:「枕此當榮適所願。」生俛首,但記身入枕穴中,遂至其家。未幾,登高第,曆閣,出入將相五十年,子孫皆列顯仕,榮盛無比。上疏曰: 「臣年逾八十,位列(「列」,明刻本作「曆」。)三台,空負深恩,永辭聖代。」其夕卒,(「卒」原作「九十」,據《枕中記》改。)盧生欠伸而寤,呂翁在旁,黃粱尚未熟。生謝曰:「此先生所以窒吾欲也。」再拜受教而去。

△月影仙跡

安成盧溪王庭珪,字民瞻,太學生(明刻本無「生」字。)登第。嘗以詩送胡澹庵貶新州。檜見而怒,例遭貶。檜死,召還朝,除敷文閣學士,致仕,歸遁丘園,遊息於夢草庵。莫春荼{艸縻}盛開,天將曙,殘月照人,偶有衣白衣人來,與洗菜僕曰:「請與敷文說,呂洞賓來相見。」僕曰:「尚早。」及僕入語,王攬衣急出,但見月影,一人在地,遂扣而拜之,不復可見。後改庵前門帖云:「月影印仙跡,花香供筆靈。」

△插簪生筍

吉安城有魏夫人壇,在城南十里。夫人煉丹時,有村嫗屢以茶獻,夫人感其意,遂拔簪插於籬下,曰:「年年四月盡,當生筍,可供汝家之食饌。」次年,其地筍生,味甘而無根苗,鄉人名曰「填補筍」,至今有之。

▲遇仙[编辑]

△鐵笛道人

陳御幹,浦城人也,富而好施。凡有道人至,必館。遇有吹鐵笛者來,延之而心不倦。嘗往來和豐道院,夜則寢處於彼,每旦必於此候之。忽道人語曰: 「子來何暮?我在此稍久。」次早黎明而去,道人未至。良久,道人來,曰:「子來矣,吾欲與子俱往。」御幹忽起思家興,曰:「歸家取鑰匙再來。」道人不復見矣,止留鐵笛在其家。御幹續得出神之法,遇(「遇」原作「過」,據明刻本、明抄本改。)他州郡有貨之缺乏者,先知其價,必收買而去,大有所得,因此置富,名之曰「陳半街」。

△黃衣道人

李嗣元,蘇州人,有一孫。耕於石華山,到山,日已午,見一著黃衣道人坐於石上,以手作推敲態,背後有大橘樹婆娑,橘黃纍纍。道人摘兩顆與之,翁收於懷。道人云:「因何不食」答曰:「欲歸與孫。」及歸至家,橘無有也。續靈於夢,子孫眾多。

△跨鶴道人

處州龍泉縣鳳凰山下,舊有小茅庵,一道人居之。橋頭有黃婆開酒肆,道人常往來買酒,不取錢,悉與之飲。由是買者無虛日,家由是成。甫閱一載,婆子索酒錢,道人未之償。越幾日,又問,復許之,仍借筆畫一紙鶴,以水噀之,飛舞回旋於橋之左右。婆亦不悟,又復索錢,道人於是跨鶴而去。

△通神先生

蓑衣道人,姓何氏,淮陽朐山人也。後居平江。一日,自外歸,若狂者,身衣白襴衫,晝則扣門乞食,夜則宿天慶觀門外。久而衣蔽,以莎緝之。嘗遊妙嚴寺,臨池見影,豁然大悟。人無貴賤,問以休咎,無不奇中,世號「蓑衣道人」。宋孝宗聞其名,召之不至,賜號「通神先生」,為築庵居之,賜衣數襲,道人不受。道俗強邀入庵,大笑而出,復於故處。平江好事者,日以珍(「珍」原作「真」,據明刻本改。)饌餉之,食於通衢,迨飽而去。光宗即位,召又不至。周南卿廷策所謂特遣王人問妖民於數百里之外者,此也。有警世詞曰:「在世為仙須有分,不須食素持齋。寸絲不著掛形骸。蓑衣為伴侶,箬笠作家懷。行滿三千上界,奉敕宣至金。傳言問汝有何哉?人生長富貴,陰騭種將來。」後無疾而化。

△劉咬指臥雪

安福南街有劉生者,賣豆乳為活,甘貧好道,每見道人過,隨所有粥飯與之。道人感其意,遂授以道術。生對人寡言,終日只咬指而已,人稱之曰「劉咬指」。大雪作,高臥大街上,眾以雪堆之如像,意必死矣。天稍霽,眾開雪,氣如蒸,起立一笑而去,後不知所之。

△野人破竹

黃野人,在惠州羅浮山中。近年有人入山失路,但見一小茅廬,一村翁裹布巾,操刀破竹篾,不知其為仙人也。失路者告饑,時冬十月,野人摘梅子與之吃。吃數枚,其味甘香,又不似梅子。歸家能辟穀不饑。又以竹篾數條遺之,歸開其篾,長七八丈而無節。方知所遇即仙人黃野人也。

△道人寄書

臨川郡治前有石山,覆以小亭,及結朱闌護之。有七十歲老兵云:此石山下有洞天福地。昔有一承局在浙,間逢一道人寄書云:「煩將去撫州州前羊角山投下,請扣石,自有人接書。」承局歸,往叩石間,即見朱門洞開,碧瓦參差,亭窗戶,殊異人間世。翁姥男女皆歡迎出問,飲以湯一杯,香味襲人,且謂:「承局可留此。」承局曰:「我有老小,不願留止。」與以穀一升,承局怒擲之地,但存十數粒粘於布裙間。遂送出門,乃是烏石岡江畔。以年月計之,則已過一年以外。後見穀十數粒,乃瓜子金也。因知仙境在石山之下,而承局亦無緣分也夫!

△二吳遇仙

宋丞相吳潛、吳淵,居霅川。未第(「第」原作「節」,據明刻本、明抄本改。)時,日侍其父讀書。食後徜徉門外,見一道人來訪,問曰:「先生有何術?」道人曰:「能墨。」戲曰:「得非梅竹乎?」曰:「非,可將小甕磨墨來,為作小筆戲。」吳欣然從之。道人遂以椶(「椶」原作「樓」,據明抄本改。)帚滲墨刷一小壁,俟乾,腰下出銅篦劃開,引二吳來觀。中有五色祥雲,覆以寶殿,屏上金裝吳潛字,隨掩去。後潛大魁,登〔相〕(據明抄本補。)位,淵參政,開製閫。

△浮海遇仙

台州士人陳夢協,平生隱居不出仕。宋咸淳中,偶遇商人浮海,求從之,以縱觀覽。一日,遭颶風,漂至海中一山下。見山上喬松不可以萬計,望山巔隻露些子樓閣,岸側有小茅庵,榜以「雪溪」兩字。簷下坐一老人,旁侍小童。陳與長揖,老人問曰:「汝何人而至此?」陳具以實告,老人曰:「既住(「住」原作「往」,據明刻本、明抄本改。)天台,今⒓夢鼎安樂否?」陳答曰:「已拜相。」老人曰:「煩拜意,亟投黃扉之榮,早尋綠野之樂。更踰十數年,宋鼎移矣,恐有後患。」陳曰:「先生是何神仙?」老人曰:「止可與言舊日同舍生,今主海上雪溪。」與茶一甌,撫手曰:「快循岸去,便可尋船。」陳歸,不敢與他人言,密以告葉。後葉罷相歸鄉,朝廷再召不赴者以此。信知大事神仙知之久矣。

△賣酒遇仙

宋景定壬戌,靜江府境內有林一郎者,開酒肆,味頗隹。一日,有臒瘠道人來,曰:「貧道欲與公賒酒,一日一千,限一年方還錢,可乎?」林曰:「一千以上亦可,一年以外亦可,祇要先生飲得。」即與飲數杯而往。次日來,供以酒一千,道人飲盡。林與妻子曰:「此道人不凡,決不可出言語。」自此來飲,凡六日,懷中出銀一塊權寄。林曰:「一年之約,未得十曰,何故?決不敢(「敢」,明刻本、明抄本作「收」。)受。」道人喜,又飲,卻云:「聞宅上有喪未葬,貧道善風水,宅上自有地在五里頭某處,急宜葬,則立致富貴。」林曰:「安敢望此!且飲酒。」再三再四方從。葬畢,道人在墳前索酒,連沃數觥,朗吟曰:「五十日來方一醉,人間村酒勝天漿。」引手招一鶴,跨之而去,一家懇求不返。後三年,林家大發財,直(「直」,明抄本作「產」。)子納粟補官,果符其術。

△井化酒泉

常德府城外十五里,地名河洑,有崔婆者,賣茶為活,遇有僧道過往,必施與之。一道人往來凡十餘次,崔婆見之,必與茶。道人深感之,與之曰:「我欲使汝改業賣酒如何?」崔婆喜。道人以杖拄地,清水進出,為崔婆言:「此可為酒。」崔婆取之以歸,味如酒,濃而香,買者如市。若他人汲之歸,則常品水也。崔婆大享其利。道人重來,崔婆再三謝之,但云:「隻恨無糟養豬。」道人怒其貪心不足,再以杖拄泉,則復成水,無復酒味矣。其井至今尚存。

△女食茯苓

邛州蒲江縣長秋山,有女子姓楊,濱江而住。其父入市,買二鯉歸,令女子烹洗。其女不殺,放水中戲,悠然而逝。父母欲箠之,此女遂奔入長秋山一道觀,依火居道士,供柴水之奉。道士每日使之擔水,忽去久不歸,道婆恐其有外慕,因苦問之,乃云:「於吊水時,有一嬰孩扶繩而上,同嬉一時,又投井中,非有他也。」道士云:「可將布袋袋之。」其女子如其言,袋至宮中開看,乃是一塊茯苓,置之飯甑蒸熟。道士適渡江赴請,水漲未歸,其女子聞其蒸熟甚香,遂取食之,日久食盡,忽天帝差使者召之,白日仙去。其鄉村申縣,縣委王主簿入山體究,止餘茯苓一小塊,簿亦取而食之,竟仙去。主簿,乃天師排定二十四治之一者。吾觀神仙者甚多,皆不載此,因錄之,以示來者。

△錢治病

鳳翔府鍾進明慕道,一日,偶見道人化自在心錢,進明見其貌古,入肆設茶,乃問道士姓氏。道士曰:「俗姓裴,名郭生,居武當,今來鳳翔,未遇一人。」進明曰:「遇者如何?不遇者如何?願求一說,以破愚網。」道士欣然於地上拾一錢付之,曰:「牢收牢收。」即去。進明將此錢結身畔,一夜,狀如沉醉,倒臥道士陸元質房眼前,又見道人喚曰:「汝收吾一錢無失,可救數人屈死性命。」進明曰:「都來一錢,何可救數人?」道人曰:「以水浸之,見我即施,必有所應。」至曉方蘇。進明遂探街坊,有病患者人家,皆曰:「府界見有患熱渴瘟疫,多有出汗不得成狂躁者,投河赴井,非命死者不絕。」進明聞此,遂將此錢取淨水浸之,虔禱真君降真氣水中,沿門散施,病者兩呷即愈。進明遂棄家雲遊,忽一日無病而逝。後祈禱甚靈。宋朝賜報慈廟額,封安道善寂仙君。

△神仙教醫

衛太丞,浦城人也。素不能醫。元宵日郊行,遇一老子負薪而至,與之同坐,且謂今夕揚州上元好看。衛曰:「此去三千里,何可得觀。」老子曰:「特易事耳。」乃鋪青布復,俾衛閉目同坐。少頃,令其開目,則揚州城矣。州人以為仙降。至雞鳴後,復用青布復,坐其中,則已回原處矣。一日,值華嶽真人誕日,老子入內慶賀,俾衛在門首:「遇二目人,此吾師也。見即拜之。」良久,有三人皆瞽一目,扶一老人到,衛則設拜。老人入謂老子曰:「門外之人,有仙骨而無仙分,宜速分付。」乃付藥方一本,指教用藥,有病者治之原而歸,則去家二十餘年矣。鄉人莫知其能醫,歸到田所,芸田人曰:「衛太丞謂其能醫,少試其術。」一人方午飯,自田中跳躑踴躍走入一室,佯為病者,俾請之用藥。衛診脈曰:「申時當死。」其人曰:「我本無病。」復於田曰:「太丞誤矣。」未踰時,腹痛不可救,蓋飯飽踴躍,斷其腸胃故也。自是醫道日盛,不知所終。

△仙嫗療贅

昔崔煒者,居南海,時中元日,番禺人多陳設珍(「珍」原作「真」,據明刻本改。)異於神廟。煒往窺之,見一老嫗足蹶,覆人酒甕,被當爐者毆擊。煒趨解曰:「酒值幾錢?」當爐者曰:「值一貫。」煒即脫衣為之代償。老嫗不謝而去。異日,復遇諸途,乃曰:「昨蒙為吾解難,不敢忘也。吾善醫瘤贅,今有越井崗艾少許,聊為君謝。若遇贅瘤,即可以治之,不過一灼,無不愈。」後遇一僧人贅垂於耳,一灼立愈。僧因引至一大富室,其人有贅,一灼亦愈。由是名顯,延者甚眾,一旦遂成富翁。煒不敢忘,日夕在念。一日復遇一人,告曰:「老嫗者,乃鮑靜之女、葛洪真人之妻,行此灸於南海者,積有年矣。」

△仙姥貨藥

湘潭有周某者,妻病已兩年,求醫問神,茫無寸效,惟燒夜香祈禱而已。一日,有兩婦人青衣登門貨藥,卻云:「專醫婦人。」周急延之,請診脈治病。婦人曰:「不須診,但借火一照可也。」見訖,云:「何不服南嶽魏夫人濟陰丹?」周曰:「容修合。」婦人曰:「自送一丸。」周曰:「一丸豈能療兩年之病?」婦人曰:「試服。」開藥包,以一丸授之,令溫酒嚥下。藥纔到口,香味異常,其病隨即如脫。病者即求攬衣出謝,而兩婦人忽亦不見矣。

△仙醫曲背

西川李和尚,有門人背傴不能仰視,因藥市罷,見一道士,云:「秀才有錢,丐一二百文為酒資。」書生謂:「貧無錢,所居有薄釀,同一醉可乎?」道士欣然便往。酒半,道士問:「何故背傴?」書生言:「不幸遇此疾,無如之何。」道士因出藥三十粒,云:「來日五更面東,新汲水下,覺微痛不足怪。」書生如教,既服藥,燥甚不可勝,展轉床上,亦甚悔之。然每一伸縮,漸覺舒快,比明身已直矣。

△仙醫足疾

徐上舍洤,婺州人。一日,自鄉泛舟趨杭,乘米舟,每日坐於米袋之上,惟疊足坐,人亦不知其有疾也。忽一日,舟漏,梢子請上岸,將塞舟。事畢請入時,水潦稍漲,皆跣足而入,同舟人見其足大小指皆短,從容問之,彼曰:「自出母胎,一足指皆向後。越二年,忽有道人來,必欲見,乳母抱出示之。道人命烹一小羊,用羊皮裹其足,一宿,次早掀開,則其指皆向前,但視足指有大小長短耳。」後亦登第。

杜亞歸元,金華人。宋紹熙初,到括蒼龍泉歌唱度日,因病風,兩足拘攣,木屐曳行,丐於市。淳祐癸丑八月十七夜,蹲於張通判後門,已三鼓矣,月明如晝,見一人青巾皂絛白襴衫,自最高軒下,行至其前少許,謂亞歸曰:「夜深何故在此?」曰:「病倦,去不得也。」其人於路旁采雜草,挼碎,掬溝之汙水若彈然,授之曰:「汝可食此。」亞歸亦意其不凡人也,餌之不疑。其人曰:「明夜再來會我於此。」遂去。亞歸覺腹中攪戚不能自安,曳行至濟川橋上,倚柱假寐。良久,方覺其一足略能伸,試扶欄起立,骨磔磔然有聲,自此能行。次夜候之,其人不復來矣。亞歸遍以語人,後不知所在。

△仙醫瘵疾

仙居,乃吉州道堂也。宋嘉熙辛丑年,堂近有李老家,稍溫飽,道人〔來往〕(據明刻本補。)即供以好茶,深熟者與酒。適有幼子病瘵,骨瘦如柴,死期可必。忽有堂內三道人,風貌蒼古,來曰:「令嗣能過堂同榻一宵,則可再生。」李道急遣去。入夜,兩道人夾之而睡,一道人蓋其上。其氣蒸之如火,病者如坐甑,幾不能堪。道人曰:「且忍耐。」凡若是者五六次,早起精神清爽,肌骨美暢,索飲食如常。不十日.豐悅殊異。道人囑之曰:「姑遲兩年方可娶,若早則病復來。」李老夫婦拜謝之,與以錢會布帛,一毫不受,但受果飲三杯,辭堂往袁州邵山。時天色晚矣,李老與堂中道眾苦留之,不從所請,方出門則不見矣,乃知其仙也。

△仙醫瘤疾

李仲翁,鼻間生一瘤,大如胡桃,懼其浸大,百方治之不效。至襄陽客邸,遇一道人喜飲,日夕周旋,臨別,出一小瓢如棗大,傾藥三粒如粟,授仲翁曰: 「汝夜以針刺瘤根,納藥針穴內,明日瘤當自落。其二粒以救奇疾也。」仲翁如其教用針。至夜半,覺藥巡瘤根而轉。至曉捫之,則瘤已失矣。急取鏡照之,更無瘢痕,因大神之,秘其餘藥。其女小時倒地,折齒不生,取藥納齒根,一夕齒平復。以水銀一兩置銚間,取藥投之,則化為紫金矣,方知其為神仙所煉大丹也。

△仙醫反掌

萬載縣獲賦市,有丐者姓郭,左手及兩足皆反掌於上,止得右手拄地擦行,人遂名以「郭擦」。母老病風,弟病亦然。擦每月朔望出丐,一市人皆憐而惠之,遂得養母及弟,僅得一月之食,如此者十八年無怨。元貞二年冬,遇一道人,見其貧苦,又甘心養母與弟,遂與藥五丸與擦,云:「汝服吾藥,宿疾頓可。」擦如教服之,手足隨即如常。不料疾愈,無可讬辭以丐,而人亦無惠之者。方窘急間,又遇元道人。擦謝之,且祈之云:「向蒙惠藥,偶忘母疾,未曾分與,今母尚病。」道人再以五丸與之,其母服兩丸,其疾如失。尚餘三丸,適為裏近富人所知,其病亦同,富人與擦云:「聞汝有妙藥三丸,以鈔一錠與汝回贖。」擦應言不願受鈔,願病安,三口乞終身供給,遂以藥授之。後果效,富人守信供給之,得非郭擦一念孝悌,獲遇神仙以受無窮之福。籲!丐者而處心如此,人亦可以自反矣。

△異人送扇

宋朝東京未陷時,遠郡有一士人補入太學,肄習之暇,常出獨坐學前茶肆中。見一道人手執道扇化緣,士人盡傾篋中錢與之,五六十日率以為常。道人受施無厭心,士人與之無吝色。一日,道人曰:「每日受官人捨施,今日還,可請道人一茶否?」茶罷,道人曰:「貧道欲說一事,幸無泄。官人可急歸去,前程事不必問。東京不久流血成池,恐禍相及。」士人歸治行,同舍問之,具以實告。或笑或侮,士人心亦趑趄。明日,復坐茶肆,道人又至,驚曰:「官人何為不去?若不信貧道之言,恐無及矣。東京不日將陷,城〔市〕(據明刻本補。)往來之人半是鬼。」遂以布袖遮士人之目,令看,但見行者或無首無足,鬼形異象,變幻不一。士人始驚,亦不告同舍,明早遂行。方至城外,而道人又在彼,相送曰:「貧道無以為贈,以此扇與官人遮日。所過鄉路,(「路」,明刻本作「落」。)或有人群笑此扇,則是鬼也,切不可駐足。若無人笑此扇,(明刻本此處多一「時」字。)方可緩行,緩行則以此扇從便棄之。」言訖,長揖而別。回首,道人亦不復見,心疑異之。士人持扇在手急走,每過一處,則見數十人,或見三五十人,或百十人相逐來觀,群聚指笑。行甫兩日,有來自後者則云:「東京已陷。」士人益驚,兼程而進。又行兩日,而笑者漸少,及更三數日,則不復有笑者矣。士人乃思道者之言,遂將此扇棄之田中而去。行將半里,復自念曰:「道人以此扇遺我保全性命,今既至此,豈可忘而棄之?」再至元處拾取,則見所執之扇已化為髑髏矣。

▲得仙[编辑]

△頓悟成仙

晉許真君年少時,喜畋獵,嘗射一鹿,鹿子墜地,鹿母以舌舐之,未竟而死。真君感悟,毀弓矢,折節讀書,後為神仙。

△遇藥成仙

徐仙,不知何代人。嘗於平鄉縣郭西山間煉藥,有一黃犬回旋於丹鼎之旁,往返率以為常,翁異之。翌日,以紅線係其頸,視其所之,至桐陂岸枸杞叢中,隱而不見,但餘紅線在外,即掘枸杞叢,乃得根叢如黃犬狀,持歸蒸之,芳香滿室。仙翁食之,既由此仙去。上有徐仙亭,士大夫多有題。縣丞卓津一詞極佳,詞云:「流水小灣西,晚坐孤亭靜。不見高人跨鶴歸,風水搖清影。古往與今來,休用重重省。十里梅花雪正晴,月下遙山冷。」

△崔公得道

至元壬辰,灌州青城山崔公,與崔婆在山門路口茅屋下賣柴。一日,入山采柴,忽麻姑仙坐石上,拜之,仙問曰:「汝欲官否?」崔應云:「我用官何為?」又問:「欲錢否?」應云:「錢多害己。」又問:「欲華衣否?」應云:「我是賣柴漢,何用華衣為?」又問:「此三者非汝所欲,今所欲何事?」崔公笑云:「我要此拖地便好。」麻姑引手捋之,隨手而長,竟至垂地。歸家,人以為訝。後不食,言人禍福如神,合城觀者如堵。凡有布施錢,一文亦不受。一年後,夫妻俱入山,不知所終。

△棄名學道

陳舜卿,江南人。舉進士,至長安,十年不歸。一日,於青龍寺訪僧不值,憩於火閣,有終南山翁,亦俟僧。坐久之,壁間有《寰瀛圖》,舜卿尋江南路,歎曰:「得自此歸,不悔無成。」翁曰:「此易耳。」起折階前竹⒓置渭水中,曰:「注目於此,則如願。」舜卿熟視,見渭水波濤洶湧,一舟甚大,怳然而登舟,其去極速,行次禪窟寺,題詩云:「霜鍾鳴時夕風急,亂鴉(「鴉」,原作「雅」,今改。)又望寒林集。此時輟棹悲且吟,獨坐蓮華一峰立。」明日,次潼關,又作詩云:「已作羞歸計,猶勝羞不歸。」及至其家,妻子迎見甚喜。信宿,曰:「試期已逼,不可久留。」乃復登舟,作詩別妻曰:「酒至添愁飲,詩成和淚吟。」 飄然而去。家人驚愕,謂為鬼物。倏忽復至渭水,趨青龍寺,僧猶未歸,山翁猶擁褐而坐。舜卿曰:「豈非夢耶?」翁曰:「〔他日〕(據明刻本補。)自知之。」 經月,家人來訪,具述所以,題詩宛然皆在。陳後頓悟,不圖仕宦,而入終南山,隱而不出。

△戴(「戴」原作「載」,據明刻本與本書目錄改。下同。)道者屍解

戴道者,紹興間人.生兵伍,不樂隸籍,削髮為浮屠,後以無度牒還俗,丐於市。嗜酒,忽忽如癡,盛雪常浴水臥石,蒸氣如霧,往來自語,人不之語,(「語」,明刻本作「問」。)或語人以禍福。遇有飲者,直造其旁,如欲乃去。有赴試者,問以姓名,贈詩曰:「真玉團團出潁川,袁陽風采燦奎躔。乘輿約束休相問,唐國濛濛路八千。」後揭榜,乃王瑱第一,陳治安次之,歐陽民、袁共珪、李守約、唐蒙、路良臣也。後死,有人會於都下,蓋屍解矣。

△黃東美屍解

黃東美愛酒落魄,舉動軼蕩,人甚異之。既卒,有自湖外見之,寄聲邑間舊遊,乃知屍解而去。嘗有《贈美人》詩,語意超俗,識者以為得道。其詩曰:「醉眼橫歸態萬端,滿城桃李盡羞殘。黃金斜插雲雙鬢,紅粉輕包雪一團。羅帳睡濃春夢雨,玉簫吹罷夜驂鸞。少年願效東方朔,特到瑤池子細看。」

△天降銅棺

鄭州監酒鄒宿,為官公正無私,人所推敬。一日,鄭州日方午,天降風雹,煙雲四起於北門,黑霧盤旋直上,⒊天不散,降下無蓋銅棺一具,但聞空中音樂嘹喨。時鄭州自守倅以下官吏、將校、士庶、僧道,盡易衣服,欲入銅棺。而外狹內寬,皆莫能入。續監酒巾裹而來,眾請之入棺,亦無少(「少」,明刻本作「所」。)礙。少焉,復降銅蓋,糸采雲繚繞,擎舉而上,仙韶鶴唳,瑞氣天香,靄靄不散,其棺冉冉向北而去。今為北極司壽限判官。

◎道教門[编辑]

▲齋醮[编辑]

△崇興道教

宋徽宗一日誦《大洞真經》,舉首見左右有仙官侍立。上於道家已大留心。政和初,上疾。一夕,夢一仙官延請,至一官觀,有道士二人為引,至一壇,上遙望金光閃爍,莫辨何地。二道士命上設拜。禮畢,傳命諭上曰:「汝以夙命,當興吾教。」上再拜受命。二相者相與慶上而去。〔及〕(據明刻本、明抄本補。)寤作記,始大修宮觀於禁中,奉天神,作玉清和陽宮、玉虛殿,《玉虛樂章》,道家謂上為「赤明和陽天帝」。政和七年,御筆批云:「朕每澄神,默朝上帝,親受宸命,正訂譌俗。朕乃昊天上帝元子,為太霄帝君,觀中華被金狄之教盛行,焚指煉臂以求正覺,朕甚憫焉。遂哀懇上帝,願為人主,令天下歸於正道。帝允所請,令弟青華帝君攝朕太霄之府。朕夙夜驚懼,尚慮我教所訂未周,卿等可上表章,冊朕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隻可與教門章疏用,不可令天下混同。」宣和元年降手詔,節文曰:「異俗夷言,髡發毀膚,偏袒橫服,棄君親之分,忘族姓之辨,循西方之禮,蓋千有餘年。膚方敦禮義,遹追三代。其教雖不可廢,而害中國禮義者,豈可不革其服飾、其名稱、其禮、其言,並從中國。」又御筆:「按先天紀,鈸乃黃帝戰蚩尤之兵器,胡人之凶具,中國自不合用。」又御筆改「女冠」為「女道」、「尼」為「女德」, 「寺殿」改為「宮觀」,諸陵佛寺改為「明真宮」。自今設禮,合掌和南不審,並改作擎拳稽首。佛賜天尊服,菩薩羅漢改道服、冠簪。開封尹盛章奏:本府以 「寺」改「宮」,以「院」改「觀」者,計六百九十一區。以「僧」改「德士」,以「尼」改「女德」者,計一萬五千九百五十有五人。所納銅鐃鈸一萬六千六百三十六⒐,計二萬六百二十斤一兩。

△心詞保母

浙中陳少卿,事親以孝聞,一朝母疾,求醫不效,不遑安處。夙夜思之,人事既盡,豈若禱之於天,不過一誠而已,遂發誠心,夜半求(「求」,明刻本、明抄本作「虔」。)禱上天,願求妙藥以療母疾。少頃,金盤有聲,果蒙天賜四十九粒。太夫人服之,即獲勿藥之喜,少卿喜而不勝。經歷四五年間,太夫人又病,少卿仍舊虔禱於天,了無感應,朝夕憂懼。次早,自撰青詞而自寫之,即召羽衣設醮而祈禱焉。既而道士伏壇,須臾,興而言曰:「上帝甚喜少卿青詞至誠至孝如此。」少卿問曰:「其言如何?」對曰:「喜見中有一聯云:『減臣之壽,以延老母之年;諒帝之心,必從臣子之請。』如今太夫人病,三日安樂,更延一紀之壽。」其後果應。

△心詞誑語

新昌縣黃與行,至元辛巳設黃籙大醮,託館客傅雲叔作醮壇一宗文字。醮罷數月,雲叔忽患背疽,口中言語謬亂。其家請法官陳辛叔行法。附體童子云:「傅雲叔作心詞,不直寫事意,裝成巧語,謂黃與行禮義傳家,詩書教子。黃與行貪虐鄙吝,破眾成家,安有詩書禮義耶?決脊杖二十,臥枕三年,押赴酆都收管。」越三年,雲叔疽發死。後黃與行死,葬之縣外,有過軍掘其墓,斫為三段,受禍亦甚矣。

△心詞簡直

世人作詞語求福甚多,而李梅亭學士隻云:「有生之眾,所欲不同。貧者願於多財,富者期於不死,賤者誌求於顯達,貴者思得於久長。人既無厭,神亦難應。臣雖無似,誌實不然,雖亦有禱於三清,惟乞『無災』之二字云云。使身心安穩,尚復何求?眠食平寧,便為至足。其他外物,一付自然。既所請之甚微,宜必從於所禱。」觀此,則詞語不瀆也。

△心詞代筆

太學經德齋方清孫,蒙仲之弟也。出繼從叔位,將其叔田產盡貨之,別置己業。後得疾危殆,命道士設醮。道士出神見乃叔曰:「螟此子者,欲其守先疇。今以數世之產轉鬻他姓,吾訴於帝,已得請矣。」其家聞之恐,再設醮。蒙仲代作青詞,敘悔過之意,語極懇切。道士再言乃叔謂此非由衷之辭,蓋出他人之筆。病竟不起。

△心詞媱語

宋景定中,京口一富人姓王,嘗聞人言金陵乃帝王州,繁華無匹,切慕之。且止二三百里之近,扁舟攜所寵李氏,同往恣遊曆覽,至鐵塔寺少憩,因見士女往來,攜手笑謔,不能忘情,遂與其寵在寺西偏作無狀事。後歸自省曰:「寺乃神佛所居,誤為此舉。」遂命道士設醮謝過。其詞語云:「始為金陵之遊,致有鐵塔之誤。」詞奏上,奉帝旨送三省進奏院看詳致誤之因。院官閱簿籍,即無上件事跡,遂差天丁下所屬契勘,押至鐵塔寺,伽藍等神具析,方行彰露,卻云歲終方敢類奏,張祖師自進呈。帝大怒云:「此等淫媟之語,敢達天京。王、李二人送雷司,鐵塔寺送火司。」後祖師力叩:「此人愚昧,難免罪戾,但知謝過,欲望天慈,特賜輕減。」再奉帝旨:「王、李皆賜死,鐵塔寺焚毀。」若王生者,不自畏心,亦不畏神,悔而方知畏天。吁!亦晚矣。

△醮儀不備

趙提幹彥於,開慶己未任湖南倉幹。庚申,鄂渚有警,趙急許黃籙齋醮,遂得善歸。後咸淳辛未年間,就西山積福院賽酬,請光孝宮道士王若川告盟。但合用數目浩大,龍之鱗甲悉用真金,力不能給。謀之建陽翁道真,則許以金紙代之,凡事簡省,遂請翁主行齋事。王若川雖同壇分任,而凡事終不留意,兼執事者俱不嚴肅,上貽天譴。未幾,道眾一行人皆死,若川亦感拘攣之疾。趙雖享年,已困苦無聊,一會中人無得免者,可不懼哉!

△書疏不誠

安成南江,有一李子椿者,命館人戴秀才作疏上星官,而忘書「星主紫微大帝御位」。子椿云:「先生如何遺了聖位?」戴乃添在諸神之間,子椿亦不及知。越數日,戴忽得病,見本里社神康王領神吏皆來追攝,至一冥府,殿上有王者,問戴云:「汝為人書疏大帝而無聖位,卻置於諸神之間,罪當死。」戴無辭以對,但乞限回家,區處家事。語未竟,見湖仙真人來為其解釋,王者不從,言且保戴某三日。戴遂少蘇,囑付妻子家事,逐一了當。恰三日,復見黃頭力士來追,遂死。甚矣!文疏不可不至誠書寫也。

△朱道人拜章

後溪劉光祖,家簡州,尚道教,嘗延朱道人在家。父死設醮,請遠方有道之士充蘸官,意甚精專。高功衣冠整肅,將升壇拜章,忽朱道人來曰:「我擾君家甚多,無以為報,今日拜章,當為君謁玉帝也。」高功及眾道士與醮主家老小皆不欲。後溪曰:「朱道人欲拜,亦由他拜,我自令高功拜之。」於是二人俱拜。頃之,高功起,惟朱道人不起。又良久,眾以手接(「接」,明刻本作「模」。似當作「摸」。)之,隻有冠簪衣服,大驚。次夜,朱道人忽來,與後溪曰:「我即朱光庭,已奏玉帝,使汝家富貴不絕。」倏然而去。其家遂留冠簪,以為至寶。後溪及第,位至尚書,子孫仕宦不絕。

△天門放榜

范文正公倅陳州時,郡守母病,召道士奏章,公曰:「庸人安能達章帝所耶?」道士秉簡伏壇,終夜不動,試捫其軀則僵矣。五更微動,良久謂守曰:「夫人壽有六年,所疾勿慮。」守問:「今夕奏章何其久也?」曰:「方出天門,遇放明年進士春榜,觀者駢道,以致稽留。」公問:「狀元何姓?」曰:「姓王,名下一字塗注,一字遠不可辨。」既而郡守母病平愈。明春狀元乃王拱壽,御筆改為拱辰。公始歎道士之通神也。

△論星受譴

安成王用可,幼出家為仙壇衝虛觀道士,與法官王和父友善。每為人修疏禳災,稱日者,推占某星某曜為凶惡者,不知其幾。淳祐乙卯年間,十月,水官解戹之辰,忽得病,見黃頭吏追至一殿下,上喝云:「汝何為專為人論星辰?」王分析云:「此王法官言。」上喝云:「王法官隻口稱,汝不當形紙筆。」方震懼間,見殿上照壁有黑蟠龍像,表裏通明,有若水晶,見殿後人物往來其間。王平日事玄帝香火,見帝躍馬自外而來,儀衛如所畫。王俯伏告乞解釋,語未竟,見三官大帝下殿,揖帝入內,不知云何而出。王再行懇告,帝云:「已為汝言之矣。」後聞殿上喝云:「王某不合為人誣訴星辰,罪當死。姑以玄帝之故,特與病,延一紀。」方出街頭,遭跌而驚,自此患頭低背曲,十二年而死。信知尋常出家人為人作疏,不可說「吉星高照,凶曜退臨」八字,但乞赦罪則可,當以王用可為戒。

△宋朝革命

咸淳十年,度宗大漸,大內建醮,保安太乙宮唐道錄行持。唐素以禳奏精虔著名,伏壇出神,上至層霄,忽被罡風吹擊,遂排神馭氣,方得至魔王界內,且為天花下墜所壓。復努力作法,直造天門三天,監門大神又行揮下。未免默叩祖師,云:「自傳法以來,有詞即達,未嘗過差,不審今日何罪而若此?」未幾,有天使下傳祖師張真君旨,揮引至三省敷陳所奏事,因蒙送謄奏院看詳。院官呈覆祖師云:「昨奉上帝敕命,不許受宋國章表。」祖師忽記曾聞玉音,不可進奏矣。但其辭意虔切,難以抑遏,乃命有司引押唐某,恭詣玉帝殿前。適逢議下界公事,稠眾中見真官引至一神人,衣裝皆如天帝,但簪下辮髪耶。後有十數人,各荷青冊一擔在庭下伺候。忽傳帝旨云:「宋國人民、疆土,盡一付汝。」神人者跪拜,祗領而退,荷青冊人皆隨之。旁有天丁謂唐某說:「宋國人數盡矣,汝章之不達有由也。」唐辭祖師還神,不敢彰露。丙子革命後,方與人言,固知大元混一區夏之盛,正符《書》曰:「皇天既付中國民,越厥(「厥」原作 「絕」,據明刻本及《尚書》改。)疆土於先王〔肆〕(據明刻本及《尚書》補。)。」夫豈偶得之哉!

△齋醮靈驗

宋提刑疊山謝枋得,嘗謂有淮人林月溪者,誠感上帝,曾為裕齋馬公之客,至元丁丑以無疾死。為一卒攝至冥府,到一官舍,榜曰「泰山府君之殿」。卒領林入內,(「內」,明刻本、明抄本作「謁」。)坐殿上者,裕齋馬公也。公引林入內堂,道舊事,極其款密。林曰:「某被追攝至此,有何罪責?」馬曰:「吾為泰山府君,為門下二寵枉死事不得明白,故請門下過此,以決曲直。君之壽限侭多,但毋啗此間飲食,少頃即可回去。」古心江先生見充閻羅天子,因引林訪之。林賀曰:「先生生為宰相,沒為閻王,可謂盛事。」古心蹙額謂曰:「沒為鬼官,是豈予心所欲哉?」林曰:「某回去,不知作何功果,可以資助二先生出離鬼官,幸明以教我,庶有以報先生之恩。」二公相顧謂林(「林」原作「公」,據明刻本、明抄本與上下文意改。)曰:「既辱厚意,請往隆興府,讬西山道院徐道人為設齋醮,或者可以感動上帝耳。」言畢,相辭而出。林甦,徑到隆興尋訪徐道人,述以前事。徐道人乃一放蕩不羈之人,索一百二十賈錢,為建道場,乃留三十貫於紙鋪,委(明刻本、明抄本此處多「令」字。)造紙錢,餘者悉以為酒食之資。林俟候月餘,徐道人方且齋戒,就道堂打坐。一日至晚,將紙錢燒化,賀林云:「善功圓滿。」當時,林甚不滿道人所為。越三日,夢二公來謝云:「已得徐道人齋醮之功,行得替罷,自此出離幽關矣。」感應之速如影響,則徐道人者善及幽明,信非區區學仙之流也。

△幡竿天篆

逍遙觀,葛仙(明刻本、明抄本此處多「翁」字。)道場也。宋紹興甲子,鄉民有為醮會以祈年者,曰「五雷會」,命道士李宗朝主之。有民苦於社鬼之為祟者,作牒訴天,附李使置青詞函中,李不可,則賂其徒使竊置焉,初不知也。明日,幡竿得幅紙,焚爇之餘,文字可辨,乃民訴社鬼牒也。牒背之首,有書九字,青色虯屈,不可識。有道士曉天篆者,為之讀曰「散漫之罪,告天不行」,下乃「仰」字,九字皆闊八分。牒尾二字如印,闊二寸半,長倍之,其文曰「詔百鬼」,亦青色。其紙經火焚處(上四字原作「焚處經火」,據明刻本、明抄本改。)色皆青,道士作醮謝過,匣藏其書於觀。

△祭煉感應

廣州有商人與同伴泛海,往諸國經紀,偶中流得病,力別同伴,登岸歇泊,至一洲間,結茅居止。卻與同伴約云:「汝若回舟,見我竹竿標記我衣裳,即來相接。若無竹竿,即是我死矣,不必泊船,恐阻順風也。」越半年,舟經前地,則竹竿衣裳並無,亦難望洋而尋。船回廣州,訪其家人,曆道其所以,全家痛哭,即命道士建九幽齋醮,祭煉天下孤魂。(「魂」原作「鬼」,據明刻本、明抄本改。)至夜三更召請之時,忽聞屋上有人連呼曰:「我在此。」遂用梯扶下,乃所度之人,是生人也,即救以湯粥,方省人事,云:「昨浮海得病,止於洲渚上,忽有二婦人挾我至山中石崖(「崖」原作「岸」,據明刻本、明抄本改。)內,每日亦有飯食與我,但不知得此身是生是死,已近年餘。一日,聞二婦相語曰:『有符使持公文到水府,稱廣州某人因作商死於海島,今祭煉天下鬼神,宜留此人在家。我與汝自去赴此會。』」其人密聞之,力叩二婦曰:「望帶我去一觀。」一婦曰:「不可。」一婦曰:「不妨。」「遂挾至其建功德所,約曰:『藏你在屋上,不得作聲,待我二人去壇前享食。』適聞道士出門召請我名姓,又是我家作醮主,且曉我家人哭泣之聲,是以叫喚,二婦方知,罵云:「我不欲帶他來,今事泄矣。』飛走而去。」其人歸,雖得再生,但飲食甚少,越兩月死。蓋為鬼氣所侵,不可救藥,但得終於正寢而已。以此見祭煉之有功如此。

△祭煉有功

龍泉萬壽宮道士潘夢庚,平生有道行。一日浴罷,倚窗寄傲,恍如醉夢,身到一所,若世之官府,官吏整肅,兵戟森嚴。至門首,見凟田季鑄寫曰:「此陰府也。知宮安得至此?」俄有一卒曰:「大王願見道士。」掖至庭下,王端冕中坐,面黑多鬍,真凡間所畫閻羅王也。王曰:「你平生誦《度人經》及《九天生神章》,祭煉有功,幽沉獲福,壽延一紀。吾所追者,吉州龍泉潘應庚也,於汝無預,(「預」原作「損」,據明刻本、明抄本改。)速歸故鄉。」出門至通衢,見一判官攜簿按轡,從者十餘人,嗬殿而至。方側身回避,偷視之,乃鄉人郭浩堂知丞也。因長揖曰:「知丞何得至此?」答曰:「我在世公平正直,不欺於心,王命擢為掌祿判官,陰陽異路,機不敢泄。知宮既得旨延壽,放還故家,宜速回,若更少緩,則身非已有。」辭退,忽有青衣推入坑水中,醒來但覺汗雨遍身,其瞑目已兩日矣。嗣是愈謹戒律,誦《度人經》,卒享高壽。

▲道法[编辑]

△天師退潮

嘉熙庚子,杭州潮水不退,趙與懽尹京,奏乞召張天師議治。暨至,連日作法,水如故。遂考照,云有蛟三條為祟:一是濟王,因史相廢其為太子,以理宗代之,怨望致死,一是華岳,乃武學生,因作詩負罪;一是一宮人,因不肯裸體下蓮池捉木刻金龍,遭鍾覆火煆而死。理宗云:「奈何?」天師奏乞設黃籙大齋以薦拔之方可。於是潔大內崇修。方移文水府,而潮即退。後華嶽與宮人事寂無所聞,但理宗每與周國公主閑行,見前有著紅乾背子者,曰:「此必是濟邸。」蓋亦心疑見鬼。

△天師誅怪

賈平章母兩國夫人,就道堂設雲水齋。有一道人滿身疥癩來謁,眾齋與之,而惡其不潔。齋罷,謂宅有厭氣,宜書符以厭之。請黃絹三尺,磨濃(「磨濃」,明刻本、明抄本作「濃磨」。)墨,方秉筆起,只圖一烏圈如盤大。眾笑,道人亦去道堂,揭而置之壁間。須臾,見黑中一點,通明如玉,有金書正一祖師諱字,方知為天師親降也。

△天師誅蛇

婺州東陽縣有郭郎中,家依山而居,山石險峻,樹林深密,常有大蛇為妖,人所不能治。郭有一女年十六歲,容貌甚麗,忽尋不見。父母疑為祟所惑,朝夕思慕不已,遣人齎香信詣龍虎山,迎請觀妙天師救治。師欲翌日起(「起」,明刻本、明抄本作「啟」。)行,是夜(「夜」作「以」,據明刻本、明抄本改。)夢祖師云:「汝毋往,吾將自治之。」忽一日,有〔道〕(據明刻本、明抄本補。)人到郭家,謁問之曰:「爾家中有何憂事?」郭以失女事對。道人曰:「我有道法,爾當遣人隨我尋之。」遂遣人隨去,至屋後山中,令其人閉目,謂聞喝聲即開。及喝一聲,開目見山中火發,焚一大蛇於中,女立於前。詢之,乃此蛇為魅。其怪遂絕。道人乃給符與女服,獲安如故。

△天師斬黿

大德戊戌年,鹽官州州南瀕古塘,塘距海三十里,地橫亙皆斥鹵,比年潮汐衝齧,鹽場陷焉。海勢侵逼州治,州以事聞於省府,復加修築塘岸二百餘丈,不三日復圮,皆謂水怪為害,非人力能復。省谘都省聞奏,欽奉玉音,禮請卅八代天師馳驛詣杭州。時合省官僚,以五月朔就佑聖觀建醮五晝夜。醮畢,天師遣法師乘船,投鐵符於江。初則鐵符跳躍浪中,食頃方沉,風雷電霧旋繚(「繚」,明刻本作「繞」。)於中。明日視之,沙漲日增,堤岸復舊,江心突起。沙湫中有異物,為雷殛死於上,廣二丈長許,狀如黿,有殼。省府聞奏於朝,崇(「崇」,明刻本作「榮」。)錫旌賞。

△法誅蟒精

邛州道士張碧雲,行雷法,四川有名,鬼神望而畏之。時魏鶴山弟文翁知敘州,內人得病,纏綿不愈,差二承局持書與狀,去投碧雲。碧雲即書二符與承局,祝云:「堂內焚化,以一就灶中焚化。」承局歸告文翁,如其言焚之。數日後,但聞滿屋臭穢,忽於閣(「閣」原作「闔」,據明刻本改。)板下見一巨蟒,長五六丈,已死。其家方知為祟者蟒也,夫人之病遂安。

△法誅蛛怪

建寧府人家有二女適人,因春首歸家,(「家」,明抄本作「寧」。)與其妹同遊屋側花園。方入園門,有一蜘蛛,真紅色,墮其臂,拂之不去。女以為怪,意殊不釋,歸感疾而死。次年春初,其妹再遊其地,因感舊事,言未竟,此物復墮其臂。其女急回,亦感病,語其母曰:「姊去年見此而死,今我又復見之,恐不可免。此是一怪,聞黃金莊行法甚靈,可急遣人問討符水。」母如其言。黃公為遣將發符,令以符於灶中燒化。須臾,陰雲四起,雷雨交作,鄰人但見門前之山旁空中,見有一真紅婦人為雷神所擊,往來數四。須臾,霹靂一聲,見此婦人自空中跌下坑穀。須臾雨霽,往視,見一婦人橫屍在焉。其怪方絕。

△法誅土偶

周大三婆因往寺(「寺」原作「市」,據明刻本改。)中,見土偶像美貌,自言曰:「得一丈夫如此,足矣。」自是每夜必至。久焉,白晝亦至。其夫投巫治之莫驗,遂投環法師。與之一符,令此婦佩之。一日,祟語之曰:「汝疑我。」奪其符為二,各人一半。法師怒曰:「自與你討分曉。」每遇與人行持,必附奏。一日,陰雨大作,其婦人已寢,聞雷聲頓悟,具言其祟為神捉去。自是怪絕。逾月,此婦人因在園中,見此祟在隔牆,恓惶垂淚,與語,曰:「久在囹圄,近方得歸。」婦人曰:「因何得歸?」答曰:「郊天赦耳。」

△法治巫鬼

安成歐陽辰翁,寓居北里。元真乙未,令僕入山伐薪,遂犯古壇場及張巫之墓。其家即遭癘氣,而為首運斤(「斤」原作「薪」,據明刻本改。)之僕死焉。次年,歐陽家有室女名庚,在堂奧間見一綠衣老人遊行,又見二貓爭鬥,復被祟摔倒於地,首飾俱失,昏沉不省,遂許神願。移時稍省,卻云:「得公公貢士奪回得我。」邇後,飛砂走石,推門戶,間作雞犬聲,百怪並出,而女子昏沉如故。遂請西裏法師周聖可、劉信師行持救治。越半年,神吏方契勘到,是楓坑死巫壇鬼,恨伐其木而為禍,續被前妖豸冠絳服,鳴鑼調角,挾取女子置於樹枝苦(「苦」原作「告」,據明刻本、明抄本改。)楚之。二法師差馬、趙二師取回女子,即吐出科斗、土石,腥穢逼人,方少省。於是即奏上帝,乞降雷伐。五月十四夜,霹靂一聲,其樹折矣。巫壇餘黨,又結連他鬼,現形示祟。(「祟」,明刻本作「怪」。)二法師竊窺山魈作貓形於樓上,群起擊之,其聲甚哀,值火滅而逃。信師夢神吏云:「合牒當境並吉、袁兩州土神同捉。」後移文,即捕到諸鬼,計百餘名,押送酆都定罪。歐陽家方寧,而女子之病亦愈。妖精之橫如此。

△法救產母

翁道應,建安人,嗣雷法,事香火甚謹。嘗有一婦人懷孕十二(「二」,明刻本作「三」。)月不產,體羸骨瘁。(「瘁」原作「碎」,據明刻本、明抄本改。)忽數日,腹痛如刺,不能勝,舉家憂之。其夫請翁法官救治。翁遂祝將發符俾服。婦恍惚見一金甲神人,火發青面,乘空而來,驚呼間,產一肉,有小蛇三隻,蜿蜒而出,首紅而身青,背有金線,乃以鍋覆火煉之死。再給符俾服,婦體即安。

△法官不戒

張聲遠,名雷發,奉行雷法,甚有靈驗,眾皆神之。寓廬陵道堂。一晚山行,汙一村婦。暮歸,堂中焚炷,但口中作吃吃之聲,忽仆地竟死。雷將之靈如此,行法之士忽慢可乎?

△行法不正

周應奇奉法,心術不正,未嘗行一好事、發一善言。一日,行持祭將,且日「法奉天心,戒絕邪欲」,祭未畢,有賣糖婦自外來,彼則注目凝視,心已不正,神胡不尤,由是棲遲偃蹇,法固不應,(「應」,明刻本作「靈」。)已亦多病,遂為巨旺社神所擊。繼而長子道興,年三十許,不疾而卒。至燒化時,額皮裂開,頭顱白骨上現六黑字,曰「奉{兀兀}帝(某某)」,內兩字不分曉。{兀兀},乃古文「天」字。次二子傷人,陷於刑憲,遂至滅後。

△超度瘵鬼

閤門祗候秦中立,受命往秦鳳路提點軍器。到京兆府,見知府陳儼云:「次子景仁娶張侍郎女為妻,染瘵疾死,景仁因此傳染,悲歌哭笑,醫治無效。」中立曰:「凡人病苦、死生、修短,固有天命,若邪神鬼魅,豈足以貽明公之憂!切恐非勞瘵所纏,必令似喪偶,結成疾耳。今歸驛當為齋心,明晨看視即知。」秦歸,默告所事上真,備述前事,虔祝求讬。次日天明,秦以聖像安排景仁門首,攜香火入房,中立隻若困憊,遂具詞奏上真。是夕,有人扣門,卻是亡魂張氏至矣,曰:「念奴係陳景仁妻,自恨薄命,染沾瘵疾,被醫人將作血隔醫治,誤投湯藥,枉失性命。日夜銜冤,未得超脫,依附夫身,非敢有為禍也。今憑閤使仗此神力,解釋宿冤,今得讬生鼎州羅傳宗(「傳宗」,明刻本作「宗傳」。)家為女身矣。左手大指甲內有金色(「金色」原作「黃金」,據明刻本、明抄本改。)玉毫兩莖,可長三寸,隻此表證為驗。」自後景仁病亦愈。

△扇能起風

楊披雲,得道之士,前世乃火府真君也,居南劍州。一日,里人娶婦會賓,披雲亦預其列,欲赴宴而無催者。將謂不曾約客,潛往觀之,燈燭熒煌,賓客雜遝。披雲謂:「戲我矣,我亦少戲之。」以白扇插於簷,狂風四起,燈燭盡滅。再點,仍前。主疑今晚何事如此,試思之:鄉人皆已請遍,獨遺披雲,必其戲我也。命請,則已高臥矣。眾屈之,堅不起。主者又親屈,乃至。告以滅燭之怪,披雲曰:「此易事耳。」且遂去扇,風乃止。

▲道術[编辑]

△林靈素

林靈素,溫州人,家世寒微,善幻術,輔以雷法。常往來於宿、亳、淮、泗諸寺,群僧薄之。至楚,與惡少相毆,訟至府庭,通判石仲脫之,置於館,問(「問」原作「間」,據明刻本、明抄本改。)其吐納燒煉出神之術。攜至京師,寓東太一宮。宋徽宗夢赴東華召遊神霄宮,覺而異之,敕道錄徐知常訪神霄事,徐不之能,而以素薦。素進,上視之,若與舊遊,乃以神霄事問,素因大言「天上有神霄玉清府,長生大帝君主之,其弟(「弟」原作「帝」,據明刻本改。)青華帝君,皆玉帝子。神霄玉清府有左相仙伯、書罰仙吏褚慧等八百餘官」,仍謂「上實長生大帝君,蔡京乃左仙伯,臣乃褚慧」。於是上喜之,賜號金門羽客、通真達靈元妙先生,班視待制。遂建寶籙宮於京城,創神霄宮於天下,置道官,改寺院為宮觀,僧尼為德士,皆留發頂冠執簡。忽京師傳呂洞賓訪靈素,遂撚土燒香,氣直至禁中。上遣中貴探問,香自通真宮來。上急乘小車至宮,見壁間有新題詩云:「撚土為香事有因,世間宜假不宜真。洞賓卻識林靈素,靈素何嘗識洞賓。」上由是愈加敬愛。靈素寵幸一時,出入道從頗眾,至與親王爭入內門,從者相毆,又嘗⒊太子節,不避時貴。京城大水,上累遣靈素禳之,不驗。又全上言:「素妖惑聖聽,改除釋教,毀謗大臣。」遂遭排(「排」,明抄本作「屏」。)斥,歸溫州,後以血疾死。

△神翁預知

徐神翁雲遊至安福浮山觀,每日飯後,塊坐殿角,管轄曰:「晏間歇,可為觀中催租。」未幾,告道眾曰,某處米某日來,又某處則某日來。如期佃戶俱荷米至,皆曰:「米自當納,何用撮髻(「撮髻」原作「警」,據明抄本改。)人日相煎炒耶!」蓋神翁以紙剪人吹去,而人不知也。後遷於北真觀。一日,觀門前水泛,翁邀王道士渡江,王固辭,翁伸手巾一條於水面,以足踏手巾而過。王力挽之,但云:「鍾樓角有少文字,以付汝矣。」王急取之,雷法一宗,印一顆及告鬥書。王由此行法甚靈。

△預知國祚

宋湖右有道人姓吳,名守澄,號孤雲。每年隨寓遨遊市井,隻丐殘酒痛飲,人不見其吃飯,言事輒中。德祐甲戌,自正月旦日以來,醉中隻言(「隻言」原作「言隻」,據明抄本改。)「他來也」、「我去也」,終日不住口。或問曰:「誰來?」答曰:「臨行時與你說。」又問曰:「你去何處?」答曰:「去武當山逃性命。」到三月將去之時,用一大幅紙,畫穿靴頂笠人,持弓箭旗幟,坐馬不計數,後貼紙,書「保重」兩字,撐起與人看。卻渡江,從水面上行。(「上行」原作「行上」,據明刻本、明抄本改。)去後,人方悟是大元軍馬到來,而宋祚亡也。

△先知死罪

桑道茂祖為供奉,李晟為神策小將。道茂曰:「足下即貴,某之數,性命當在公手,能赦之否?」晟笑曰:「供奉見侮乎?」道茂懷中取一紙,大書其官銜姓名,云:「所犯罪愆,乃是逼迫,伏乞恩慈,判命全宥。(「宥」原作「有」,據明刻本、明抄本改。)」晟笑曰:「遣某道何語?」道茂乞云:「準狀特放。」 晟為書之。後朱泚反,道茂復舊職。晟往京城,收逆徒數百人,置旗下就戮。道茂大呼曰:「某有狀。」取視之,乃昔年所書也。晟驚悟,釋放道茂,以為上客。

△噓氣燒腸

陳道卿云:予嘗過邛州白鶴觀,見一道人衣褐而豐神秀穎,居於坐末。觀主謂道卿言:「此道人多有戲術。今日告行,當薄贈之,且求一戲為別。」道人欣然,呼一道行取碗,付之,令相去〔二〕(據明刻本、明抄本補。)丈而立。道人曰:「我噓氣,汝張口受之,覺腹熱急言,不爾,當燒爛(「燒爛」原作「爛燒」,據明刻本、明抄本改。)汝腸。」語訖,噓氣向之。須臾,道行覺腸熱如沸湯傾注,乃大呼曰:「熱甚,不可忍。」因使溺碗中。道人舉碗示座人曰:「誰能飲此?」舉座穢唾之。乃大笑舉碗自飲,言別而去。明日,道行惡聞食氣,唯飲水數杯。月餘出觀,不知所之。

△種蘿蔔子

安福城西四十里間,地名蒜坑。舊有道人過一農家索漿,其家飲以白湯,謝以暑月無菜。道人於囊中出蘿蔔子一勺,教其人先布茅燒地,趁火撒之,後生蘿蔔大而甘。其地至今享其利也。

▲道經[编辑]

△度人經悟道

章思廉,遂昌人,少業儒,以經學名三舍。酷嗜《度人經》,誦聲不絕。倏然有悟,棲跡邑之壽光宮,蓬頭垢面,出則行步如雲,能言禍福。一日,太守錢公端禮問:「有仙人來否?」章曰:「呂公現在溪邊洗楮皮。」遣人去看,果有其人。呂曰:「此思廉小兒多口也。」一日,紫虛觀有大桶醬,可數百斤,章乃阿屎其中,道眾怒而撻之。及搬醬盡,其下有巨蟒蟠於中,使不先知,必至貽禍矣。後數年仙(「仙」原作「先」,據明刻件、明抄本改。)去。太守錢思禮讚其神曰: 「蹤跡浮雲,形骸槁(「槁」原作「喬」,據文意改。)木。仙不行怪,隱相絕俗。其中炯然,無物不燭。像而敬之,以警凡目。」

△寶誥功德

昔有開食肆者,死為陰府追去冥宮殿下,豬、羊、鵝、鴨取命者無限。又有數大鑊臭穢羹汁,獄卒逼令食之,(此處原衍「而」字,據明刻本、明抄本刪。)其人驚怖,即念《玉皇寶誥》。王即面北下拜,諸畜盡(明刻本此處多一「皆」字。)退入,(「入」,明刻本、明抄本作「去」。)鑊中羹汁已竭。王曰: 「汝有此善心,非惟能免自罪,抑且冤債俱獲超度矣。更延半紀,可還人間,勸人持誦,功德不可思議。今世之人如能信心,異日為護身符也。」

△生神章

高邦佐簿眉山,丁父憂,於二七夜被攝至冥司,見其父責曰:「汝齋祭不誠,僧與庖者皆不嚴潔,無益於我。但汝母(「母」,明刻本、明抄本作 「每」。)日所焚《九天生神章》券,皆於我功德有餘,旁及諸囚,(明刻本、明抄本此處多「汝」字。)若更請高明道士看誦,及多焚化,吾將脫離幽扃矣。」邦佐如戒。後父復讬夢曰:「得汝《生神章》力,已讬生矣。」

蜀青城山丈人觀道士李若衝,赴醮會夜回,憩於山前。俄頃,竹陰中有一女子,號泣而前,云:「獨臥經秋墜鬢蟬,白楊風起不成眠。澄思往日椒房寵,淚濕衣襟損玉鈿。」言訖,復泣而退。若衝急還。是夜,偶上元節三官考校罪福之辰,若衝窺殿上有衣冠珠履之士,皆面北立奏對。殿下皆罪人,列於廊廡間,中有一女子為獄卒係於鐵柱,杖之痛號。徐察之,若山前所見者。俄而侍立之神以劍指若衝云:「今夕上元,天官洎五嶽文人考校日,不宜久立。」若衝潛避達旦,具白其師唐洞卿。師曰:「汝知之否?昔孟昶於丈人觀祈禱,麻姑壇有城令獻一女,曰張麗華,納之觀側。忽一夕,風雷雨電騰空散落,張氏遂死,葬於山下。此張麗華也,昔寵幸於此,褻瀆高真,致獲死(「死」,明刻本作「斯」。)罪。既以詩告汝,當救拔之。」若衝曰:「何法可救?」「但誦《九天生神章》,焚金籙白簡,可免斯苦。」偶值魯家建黃籙醮,若衝遂置簡書疏,誦《生神章》一卷,仗彼醮所適懺罪,燒簡之時,若衝就中焚之。明旦,復至山前,竹陰間見一塚,〔乃〕(據明刻本、明抄本補。)張麗華墳。其地上有沙字四句,曰:「符吏忽忽叩夜扃,旋憑金簡出幽冥。蒙師薦拔恩非淺,更覓生神九過經。」

△經不壞身

福海寺心法師行瑜珈法,持穢跡咒,里人有疾,請師治之。夜夢鬼使曰:「此人為上帝所譴,吾奉天符行藥,師毋往也。(「也」,明抄本作「及」。)夢覺,則忘之矣。次早往疾家,方噀水,水則自內流出,方悟昨夢,已不及事。行持未罷,師疾已作,急回,已不可救。越三日化,止(「止」原作「正」,據明刻本、明抄本改。)見兩手、兩腳、舌根如赤銅色。續附童云:「誦咒有功,舌根不壞;握訣有功,手根不壞;步罡有功,腳根不壞。」豈若金剛不壞身歟!

▲籙[编辑]

△授籙感應

邵武軍有一婦人,憑建陽縣水東觀道士葉克勤詣龍虎山參授九真妙戒籙,事之甚謹。死後半日還魂,與家人曰:「被二神吏監往,到龍虎山,見葉道士在彼,問我:『還帶得籙來否?』我對曰:『不曾。』葉道士復曰:『神交下(「交下」,明抄本作「吏不」。)須監管,你可急歸家取籙,再來此尋我。並說與你家男女,今後也不須供養飯食,此間自有二百四十日香飯可享。』可急將籙焚化了,我將去。」家人如言,焚訖,復死。


後集卷二[编辑]

◎佛教門[编辑]

▲佛像[编辑]

△盧六祖

盧六祖,名能,廣東新州人。學佛見曹溪水鄉,(「鄉」,明刻本、明抄本作「香」。)遂於其地擇一道場,求之地主,但云:「隻得一袈裟地足矣。」地主從之。遂以袈裟鋪設,方圓八十里,今南華山六祖道場是也。從坐化自唐宣宗時,至今六百年,肉身俱存,香煙薰其面如漆光。(「光」原作「元」,據明抄本改。)至元丙子年,漢軍以利刃鑽其腹,見心肝如生人,遂(「遂」,明刻本作「於是」。)不敢犯。衣缽盡載之過北,今已發回。有金(明刻本、明抄本無「金」字。)宣宗御賜袈裟,織成淡山水,呂左丞以織金段蔭之。有西天缽,非銅鐵,非木石;有西天履,非革非木,竟不知何物。有貝⒓經十六七⒓,有沸西(「佛西」,疑當作「西佛」。)以小銀合載之。元有一孽龍據深潭,為人害,六祖曰:「隻怕你變小,不怕你變大。」其龍果變小,遂以缽盂載之,在寺中乾枯。歸附後,惜其龍不存。

△蜀中聖僧

蜀中最大之山,惟稱岷、峨。岷(明刻本、明抄本此處多「山」字。)者,青城山也,乃張天師顯化(「化」,明抄本「靈」。)之地,中有三宮九觀。有大面山,高九千餘丈,四時常有雪。下六時水、投筆曹、(「曹」,原作「增」,據明刻本改。)鬼市、鬼城、鬼障與鬼誓、日月盤、天地盤、白龍洞、黃家洞、木棄符,多有聖跡,不可名該。峨嵋山者,高七千餘丈,上與天齊。詩云:「不知山太高多少,隻見星生(「生」,明抄本作「辰」。)在下頭。」有黑水寺、白水寺,山嶺有望佛閣。四月一日開寺門,六月一日睹佛者上山。先觀羅漢見,次觀普建見,次觀普賢見,人人上山,所睹不同。至七月一日,寒甚不可居,下山。有請佛鳥先叫,然後諸佛見。聖僧者,有一下崗工人入山采柴,深入,無路可出,忽見大木爛朽半邊,有一僧坐於內,而指嘴纏身三匝。後山中申官,官差人(「人」原作「山」,據明刻本、明抄本改。)扛至嘉定府中,再三叫之方醒。開眼云:「我是廬山慧遠禪師之弟,謂之惠可。我深入山,坐於木下,(「下」,明刻本作「中」。)不知今為何代?」言畢,遂不復言,亦不食不起,至今聖像留白水寺。

△觀音靈驗

杭州天竺寺,乃石晉天福間僧道翊,夜見山間光明,往視,乃一片奇木,命匠刻成觀音像。偶一僧從洛陽持古佛舍利來,加之頂間,妙相俱足,水旱災傷,祈禱靈驗。身披瓔珞,皆宋朝御賜,七寶為之,五色璀璨,實為希世之寶。杭州歸附後,謂七寶纓絡夜有神光為異,拘取之,以貢朝廷。至京則晦而不明,乃祝之曰:「如七寶纓絡欲回天竺,期以某時,色再光明。」至期,果神光燭天,遂遣回天竺。

△石山巨佛

唐憲宗,韋皋為西(「西」原作「四」,據明刻本、明抄本改。)川節度使,奉詔命,於嘉州對岸大石山中鑿一巨佛,高百餘丈,面闊十餘丈,兩耳二井,可以汲水供廚。起七層樓以蓋覆之,謂之九頂寺。夜夜有聖燈,自峨嵋山來朝,遠望皆見。又有功德於蜀,蜀民思之,家家供祀。後來朝廷封為南康郡王,四川都土地,至今血食焉。

▲佛化[编辑]

△羅漢降生

艮齋謝諤,字昌國,官至尚書,後以臨江開國致政,天下皆與覓碑額字,真銀鉤鐵畫也。至大金國出千金以購其字而不可得。一日,有江湖士人哀告,求覓「劉國大銷金鋪」六字,公憐而書之,〔於〕(據明刻本補。)中脫套「大金國」字,朝廷詰問,大費分析。其恭人擊碎所用墨池云:「老矣,何必苦此筋骨!」公復以破墨池再寫,卻與夫人云:「人在門前等守此字,送人便可得五七千或十數千糴米供家,我何可憚勞!」其厚德如此。蓋公生時,其父夢居近僧寺第七位羅漢臨房,即誕。而寺僧先一夕亦夢第七位羅漢辭去謝宅。公將死時,繼寺僧人夢羅漢歸。因知公乃佛會中人,故富貴壽考,尋常不同。

△金剛負擔

饒州妙果寺,聚僧眾百餘人。內有一風和尚,終日飲酒啖肉,夜則止宿於山門下。醉中屢毀長老,並數其過失,每夜至更闌方已。長老雖怒,久欲逐之,卻畏其言無忌憚,恐揚鬼於外,姑且忍之。一日,風僧於五更初升堂擊鼓,大眾驚起畢至,乃知其求去,覓擔夫出外雲遊。長老大怒,叱風僧曰:「門前有二金剛,汝可將取一個去。」風僧高聲對云「謹領法旨」而退。至夜半後,醉罵長老,卻用繩穿一擔,以梯掛於〔金剛〕(據明刻本、明抄本補。)肩上,眾僧見之,莫不掩口而笑。風僧醉臥如前。次日五更初,叱起金剛曰:「可負擔隨行。」天明,門子入寺報云:「風和尚與左畔金剛負擔者,皆不見了。」長老令僧眾叫喚本處居民,各執杖棒,呼噪遏住。風僧回首,與金剛取擔自負,乘雲而去,惟金剛立於田中。里人因起殿屋數楹以蓋之,後又有增修者,即今為金剛寺。所謂風僧者,乃羅漢顯化也。

△觀音化手

咸淳癸酉六月二十七夜,江陰軍城中有李其姓者好善,夜夢一白衣道人來告曰:「覓一隻手。」李曰:「他物可與,手無與乎?」道人曰:「有城中王長者,家有白檀五尺,可作吾手。」李急訪問,到王家,以實告。王曰:「果有之,今事屬神明,請一半錢,奉施一半」李得此香,遍尋神像,乃在城東北君山下小石江邊,有一神,左手提鍾,無右手,立於水津,一見如夢中人也。遂命匠整頓,是名立地觀音。因此每年六月二十八日作會,俗以為生日,非也。

△觀音現身

蜀中年例,以二月八日佛入涅槃,其兩州作無礙大齋三晝夜。善緣士女,自遠方來觀者無數,作探拈會。宋淳祐甲辰二月九日,有遠方一僧水下坐化去,眾以竹椅扛赴柴樓火厝,(「厝」明刻本、明抄本作「化」。)數十僧皆誦經觀看。有依政縣鐵匠姓李,攜妻與二子同來,於眾中高聲云:「一日過一日,一日無所益。早往西方去,般若波羅密。」徑跳火中立身,大火燎之,但見一白衣觀音身燒著,(「著」,明刻本、明抄本作「化」。)大眾莫不嗟歎。遂與僧同骨灰,立塔於燒處,祈禱有應。

△七真僧

七真僧真身在南雄報本禪寺,乃唐朝六祖同時趕五祖衣缽僧也。內有一僧虛空,坐化於寺前井中。一僧專吃豬頭,手弄頭錢,名為豬頭和尚,坐化。歲旱,郡守禱雨,迎於郡前,頂發自生。相去六百年,其靈感如此。

△小釋迦

袁州仰山小釋迦,南雄州小溪村中人,姓黎,學釋教,出外得道。一日回鄉,其母以肉啗之,黎曰:「不吃則違母命。」於是食之。遂以刃刳其肚腸,在小溪水邊洗濯。有村嫗稱其小名罵之,黎口占四句曰:「得道莫歸鄉,歸鄉道不行。江邊老婆子,喚我小時名。」於是徑往袁州建道場,至今靈驗。每歲南雄鄉人上山朝仰,則先一夜錫杖自鳴,寺僧知小釋迦鄉人至矣。

△身外有身

慈雲長老姓王,始名道,待試南宮,病起,強遊西池。一僧延入茅屋,似無煙爨,惟一巨甕,破笠覆之。私念必積穀其中,試舉其笠,甕中明朗,樓高下,人物往來。有人呼道名姓,隨聲已在其中。有宰相李輔國召道為門賓,以女妻之。是年秋,賦(明刻本、明抄本此處多「中」字。)魁選,繼為御史,時後征北狄,道上奏云:「攻夷狄如以明珠彈雀,雖得雀亦亡珠矣。得彼地猶石田,不可耕也。古人謂戎無上策,未為正論。臣以忠信結之為上策,擇將守邊為次策,以兵伏之為中策,以女妻之為下策,玉帛結之為無策。」帝喜其奏,詔授中丞,俄而拜相,盡弼諧之理。天子廢(明刻本此處多「王」字。)後而立馬妃,道極諫,帝怒,貶瓊州司馬。全諫臣論其忠,復拜相。又興兵征遼,道上奏甚鯁。帝震怒,斬道東市。刃及頸,乃覺身坐甕旁。再拜僧,曰:「富貴通塞,命也,此天之所有;性命心氣,內也,此身之所有。吾將順乎天而養乎內。」僧曰:「是矣。」送道出門,僧與寺俱不見。道乃削髮披緇,居大慈寺,禪功精進。將去世,作詩曰:「來自無中來,去自無中去。總是恁地去,莫要錯卻路。」遂兀坐而化。

△伽藍護法

宋徽宗崇道教,林靈素上言改佛刹為道觀,僧曰德士、行德童。崇朋寺德士彥深無聊,出寓本村橋寮寺,有五通護法極靈。道士寢食不安,乃仗劍出水,繞寺行法曰:「汝有神通,若能倒行,予於汝服。」神忽於佛殿簷板之下現身,倒行數步,皆黃泥腳跡,長可尺半,五指儼然。道士告林靈素,仍命彥深居住。時二百餘年,腳跡未泯,鄉人今以北宮稱之。

△鸚哥顯聖(「聖」,明刻本作「靈」。)

江陵府某好善,常持誦《觀音經》。至元壬午冬,與眾相約,欲過往他郡,未行間,忽見門外有一鸚鵡作聲,喚曰:「莫要去,莫要去。」似有再三叮嚀之意.其人省悟,莫是觀音上個顯靈報我,遂不敢行。他人不信而往者,中途遇盜,盡被劫殺,獨此人獲免。

▲聖僧[编辑]

△僧圓澤

洛陽李源,隱居山谷。嘗與惠林寺僧圓澤善,相約遊峨嵋山。圓澤欲取路斜穀,李源強由溯峽。舟次南浦,見婦人錦襠負甕而汲者,圖澤望而泣曰:「吾不欲由此者為是也。」李源驚問之,圓澤指曰:「婦人姓王氏,吾當為其子,懷孕以待三歲矣,吾不來,故不得乳。今既見,無可避者。三日浴兒,願公臨我,一笑為期,後十二年杭州天竺寺外約與公相見。」至暮,圓澤無疾逝,而此婦果育(「育」原作「有」,據明刻本、明抄本改。)一子。踰三月,李源往視,兒見果笑。源後十二年赴其約。聞葛洪川畔有牧童扣牛角歌曰:「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不要論。慚愧情人遠相訪,此生雖異性長存。」及相見,曰:「李公真信士也。」又歌曰:「身前身後事茫茫,欲話因緣恐斷腸。吳越山川尋已遍,卻回煙棹上瞿塘。」遂去,不知所之。觀此一事,則知佛性一點靈犀,亙古不壤,萬劫千生,生身雖異,而此性長存也。

△婁道者

宋真宗朝,承天寺婁道者有智慧,能逆知吉凶。宋真宗嘗召入禁中。時欲立章獻,意未決,命嬪妃出見師閱(「閱」原作「闋」,據明刻本、明抄本改。)云,凡二百餘人,皆不語。至章獻,挽之曰:「陛下可善遇此人,能為陛下主家計。」上奇之,意遂定。及章獻垂簾,又召至,錫賚不貲,復歸。有新知軍入境,惟(「惟」,明刻本、明抄本作「雅」。)不喜道者,遂告其徒曰:「緣盡當滅。」知軍疑其詐死,命焚之,凡三日,衣裓不動。其徒禱曰:「師不違眾惡,不若聽其火厝。」忽雷雨驟作,流水滿庭,薪火皆滅。口出白煙,自焚立盡,而獨留目精與舌根(「舌根」原作「舍利」,據明刻本、明抄本改。)不壞,舍利無數。邦人葬其骨淮岸,舍利等物藏塔下。至今淮水漲溢,寶塔即止。後賜塔額,許歲度兩僧。

△僧法華

宋仁宗朝,有僧法華者,莫知其所從來,相傳言誦《法華經》,故以為名。至和(「和」原作「元」,據明刻本改。)三年,仁宗不豫,國嗣未立,天下寒心。諫官範鎮首發大議,(「議」原作「義」,據明刻本、明抄本改。)乞擇宗室之賢者,使攝儲貳,以待皇嗣之生,退居滿服,典宿衛,尹京邑,以係天下之望。并州通判司馬光亦以為然,(「然」,明刻本、明抄本作「言」。)凡三上疏,一留內,二付中書。上夜焚香默禱,曰:「翌日化成殿具齋,虔請法華大士,俯臨毋卻。」清旦,上道衣凝立以待。俄馳奏言:「法華自右掖門徑趨。」將至寢殿,侍衛嗬止不可,上笑曰:「朕請而來也。」有頃至,輒升御榻,跏趺而坐。受供訖,將去,上曰:「朕以儲嗣未立,大臣咸以為言,駸尋晚暮,嗣息無有。法華期一決之。」師索筆引紙連書曰「十三十三」,凡數十行,擲筆無他語,皆莫測其意。後英宗登極,乃濮安懿王第十三子,方驗前言也。

▲佛譴△諸天明譴

練丙乙為屠家子,至元辛巳六月二十四日,賽諸天善願甫畢,與妻爭鬧。聞市屠子牛,急往分肉,手持齋饅頭,沿路口嚼。至牛場,正值煮血方熱,即取數塊啖之,仍分肉。到家即病,但聲聲叫佛乞命,別無他語。二十五日近午即死。

△僧竊聖像

淨心院僧惟懋,處州人,住永福院,專事盜竊,持常住法器物行貨賣。有佛前長幡,取之以為衲(「為衲」原作「衲為」,據明刻本、明抄本改。)襖裏胎。一日,又竊諸天聖像及羅漢像,背至梓亭街。忽天色陡暗,雷電追逐,匍匐走至淨心院,雷電燎其兩足,為之焦灼。雖免毆擊,不逾旬日,為人殺死院門前,豈非佛之報應者哉!

△佛譴軍卒

建寧府浦城縣有浮空佛極靈,凡有祈禱,其應如響。有真身在縣側南豐寺。丁丑年間,軍馬人往,剔刮其身,遂至損壞。於是用手剔刮之人,皆病瘡癩,皮肉〔道裂〕(據明刻本、明抄本補。)而死。

△毀壞佛像

(雙溪村崇明院,有地藏並十王,共十四小身,以銅錢為骨,泥加其上,(「上」原作「工」據明刻本、明抄本改。)閱年既久、泥剝錢露。淳祐年間,淡竹周上一監無知,利其有錢,擊碎佛頂身,盡取其錢,每身得錢百餘。其時錢貴物賤,得之,其喜不自勝,朝歡暮樂,錢立見盡。(上十一字,明抄本作「殊不知神佛有靈,果報立見。」)忽身病癲,連年痛楚,腐爛見骨,不可忍。身體消瘦,遂詣橋邊,成殘患。(上十四字,明抄本作「手足爪亦皆脫落,僅存指樁,遂成殘患」。)續剪發為頭陀,衣食不給,沿門教化,(上八字,明抄本作「背簽筒沿門教化如是。」)數十年方死。

△擊損佛像

中音普慈藏院羅漢,額上有傷如小刀痕。僧本生住院日,見之問焉,或曰:「昨有一少年到此,曾用一小鏡擊之,復以其貌古且陋,又擊之,因此致損。」後此少年額生一疽,久而不愈,透腦而死。

△觸穢齋料

宏溪有農人範德,一日,主家令其出邑買齋料,供獻諸天。到邑,收買齋料,寄宿陳家,飲酒大醉。次日,歸至家,一身如縶疾,痛莫忍,不可屈伸,乃(明刻本此處多「急」字。)喚其母來前,具以實告之:「昨主人令我出街買齋料,供養諸天。是夜不合飲酒,宿於他人家,齋料亦隨之,必以是觸穢得罪。汝急命僧啟許諸天,與我贖過。」僧方出門,而範死矣。

△伽藍譴罪

淮西李覺本,年方總角,稍聰俊,音聲嘹亮,面(「面」原作「而」,據明刻本、明抄本改。)貌瑩潔。自幼持蓮齋,善於科教,居道眾中,人不知其為男子,皆以道娘稱之。嘗赴齋會,堂主器愛之,舉為懺首,留宿踰月,遂至不律,鬼聲播揚。一日,堂主與覺本同於臥房內發狂,具言違戒律之事:「今為伽藍譴責,合堂道眾急為我禳謝。」道眾燃炬燒香,方禳謝間,二人已俱死矣。

▲水陸[编辑]

△設齋不誠

湖南帥別之傑,未第前宿分寧縣旌陽觀。縣近有賈孺人,適抱病,其子天錫、禹錫,命僧冥陽祈福。是夜,至三更,之傑聞眾鬼邀觀中土地同往赴齋,土地辭云:「今夜有大貴人宿此,職當嗬護,不可行。」良久,眾鬼歸。土地問云:「赴齋如何?」〔鬼云〕:(據明刻本、明抄本補。)「庖丁刀傷其手,齋不無腥汙,監齋已擲刀於屋瓦矣。」土地又問云:「病可醫不?」曰:「但以灶心土服之即安。」之傑聞土地貴人之言,心切自負。明早過其家,告之所聞腥穢之言。賈於瓦上索刀驗之,果如其言,遂再許修設冥陽齋供為願。之傑言:「孺人有疾,吾能察脈,當為診視用藥。」診畢,之傑憶(「之傑憶」,明抄本作「一如」。)鬼言,取灶心土,佯以別藥夾和煎湯,厥疾頓愈。家以為神,贈以五千楮。後之傑登第,帥湖南道,經分寧,再到觀中,留題一絕云:「聞說旌陽舊築壇,故浮修水一來觀。至今鑄劍池猶在,冷浸一天星斗寒。」觀刻之石。池在觀左,縱二尺,深廣各三尺。

△僧思魚食

咸淳年間,邵武有一寺僧,專為人加持水陸佛事。僧(此處明刻本多一「曾」字。)與一旅店婦通。一日為人建齋,去店前,遇見店有鮮魚賣,僧遂買之,命店婦烹煮,加持之,(疑有脫文。)存想留俟共食。次早設齋罷,僧將饅頭二⒐與寺鄰,鄰曰:「夜來夢至設齋,所見三寶前及兩班筵上,並孤魂等處,即無齋食,俱是溪魚,不知如何。」僧莫之知。次早過店家,婦以所留鮮魚出與僧食,遂方悟寺鄰之夢,乃設齋存念之差,遂不敢食。回至寺門,跌地而死,背有鐵鞭一痕。

△鬼取水陸

紹定辛卯科,盧陵有一士人陳勳,請舉赴郡,謝解歸,途出十里外,晴天暖日,見一丈夫青襟(明刻本作「巾」。)紫袍,一女人帶花而冠帔(「帔」原作 「後」,據明抄本改。)隨行。陳獨見,而他人皆不見,終日直至宿處方去。陳問其僕:「此是何人?」僕云:「此是解元暴得解,喜而眼花見鬼耳。」次日,復如前。陳遂於荒郊等侯二人,問:「爾何兩日隨我?」二人云:「爾當初曾許水陸一筵,此關係一男一女生天,我二人合得此超拔。爾向者貧,委實擔閣我久矣。今幸有義約錢,可以了此因緣。」後如其言而酬其願。有彭僧作小行,時定光岩主附之作疏語及無遮文。

△薦拔亡卒

前宋芮興,勇略之將也,在孟保撫相庵麾下。自金人南侵,在京湖淮漢間,凡經數十戰未嘗喪師,乞畀祠,朝廷從之。閑居禮佛,以樂餘生,如此十年。一夕,黃昏時,門首有一二千人,皆舊日受撥發者,左右之人皆不見,而芮獨見之,遂出門而問曰:「汝何故來此?」眾人曰:「平生在太尉軍中,荷有威望,得全此身。不料兩三年,皆為帶血之鬼,徑來告訴。」芮曰:「教我如何?」眾人曰:「伊求薦拔。」芮曰:「汝眾且去,待我理會。」芮後建水陸大齋及九幽章醮超拔之。旬日後,夜靜獨坐小室中,又見在前一二千人皆循牆而下,遂叫喚家人倍侍(「倍侍」明抄本作「僮婢」。)於側,(「側」,明刻本、明抄本作「前」。)指示之。未久,芮但叫曰:「佛來,佛來。」合掌而化。

△習召孤魂

守友善道堂香火,新削髮僧祖澤,於佛事未甚諳熟。一夜,孤燈⒐影,習為梵音召孤魂文。未幾,鬼物群集,或在瓦屋之上,或在窗壁之外,相呼而來,啾啾有聲,既無香火,又無齋供,良以為窘。僧驚哧仆地,移時方起,後再投本師,設齋懺謝。

又太常寺丞賢良周啟明,一日撰三十六類孤魂文,皆指迷超脫之語。每夜展誦,鬼神來前不去,寺丞叱之。鬼曰:「我等荷得指迷超脫,故遞相告來聽法,侍郎不必疑心。」續修設大齋,誦此戒文,咸皆超脫,不復再來。今浙僧皆用此文。

△思豬蹄羹

龜山庵僧寶詵,每有人請做功德,去時必買豬蹄,用大瓶熇羹,宿火以待,次日功德散後歸食。隻以三日為期,歸則此肉腐爛,可以醉飽矣。忽一日,功德散,又有人請加持水陸,此羹不及食而遂行。是夜,鄰人夢諸鬼曰:「今夜齋官至誠加持,僧心(「僧心」原作「心僧」,據明刻本、明抄本改。)存豬蹄,使我輩不可食,忍饑而去。非主之罪,必將有以報此僧。」越數日,僧劇被鬼揶揄,手足俱若有所縛,得行童扛歸,便成風痺之疾,累年方死。

△茹葷赴請

集福院有僧,平生好啗,自奉靡所不至。每判斛食,既受疏後,茹葷如故。赴緣則煮豬蹄,歸以器盛之,為途中飯食之需。後病腫膨脹,痛苦數年而死。

△僧無戒行

相城縣有一僧,俗姓吳,住南峰禪寺。常為人主行聖會,看經方畢,午則恣飲酒食肉,略無戒行。後在勝果寺為軍馬殺死。

又一僧為人判水陸,偶忘攜房鑰匙,行判至中夜忽思及,心在鑰匙。鄰人夜夢鬼曰:「醉和尚今晚拖一把鐵,我輩空來。」次早飲灑,中有小鐵一片,哽(「哽」原作「便」,據明刻本、明抄本改。)死。

△鬼嫌齋榜

安成荊山劉能翁,號淡居,館後林周氏。主人建水陸,能翁作無遮榜,頗極譙毀.是夜能翁如廁,遽燈滅,有從廁中呼「淡居,淡居」。能翁走入齋,據案坐,聲又在案下。急登榻睡,聲又在榻下矣。且云:「與君人鬼異途,何用相毀如此!」能翁恐甚,遂得心疾,不久而死。

▲佛經[编辑]

△持經免難

王通,京兆人也。積善,常持三十九分功德疏經,廣勸人念佛及寫經散施。政和三年,通作商登途,日見一人青紅服色,常在前行。至長沙江,凡十六人同渡,見一老人涼巾道服,呼王通長史,通近前揖,老人曰:「今日風惡船小,莫渡。候某家船來,則同去。」通信其言。先渡者,須臾風起船覆,殆無存者。通乃拜謝:「適不蒙見救,必死於此。」老人曰:「天命也,不偶然。」須臾船到,邀通上船,至數山幻,出船,見一大第,高樓畫閣,狀若仙宮。老人揖通入,左右出迎,少頃置酒,通乃辭謝。老人曰:「吾非凡流,乃水府仙官,奉天曹敕命,權管此江水八百里。君合死於此,命屬水府,然君勸千人誦經,聲動神祇,千人數內有三七人短命惡死,因功德力更延壽命。」通曰:「不知通云何得現世因果?」老人曰:「天曹紀人功過,禍(「禍」原作「一」,據明抄本改。)福無差。世間有枉死大患大難命在須臾者,有能以湯藥衣具飲食救療得免橫死。天曹紀功延壽,君之善功已大,上帝特延三紀之壽,行下大山關報土地,沿路擁護,老夫因此相接。」 酒罷,〔送〕(據明刻本、明抄本補。)下山,舉步則不見老人所在,始知前日在前行者,土地神也。自是還鄉愈行好事,至臨終之年,果壽三紀。

△江神送嫗

杭州一老嫗,年六十餘,嘗誦《金剛經》,誦畢佩帶於身。咸淳己巳中秋,到江頭觀潮,值潮頭最高,澎湃⒊激,吸沒百餘人,嫗亦與焉。已而潮回,乃獨送此嫗於江之濱,儼然存活。人問之,則曰:「見潮神閱簿,言我曾誦《金剛經》,有功,送回陽世。」視(「視」,明抄本作「身」。)之衣襟皆濕,惟所佩之經獨幹。

△金剛現身

南康路燕宗周,有男臥病半載,疾篤。有兄燕宗德,誦《金剛經》於旁,正昏踣中,病者忽耳聞心醒,遂發心許施此經千卷。言未既,俄見金剛現形半體於前,由是此病頓愈。

△金剛經免死

德祐丙子,建陽之崇政,地名南窟華家山,有一老叟,姓華〔名〕(據明刻本、明抄本補。)友,生來好誦《金剛經》,極有靈驗,手挼(「挼」原作 「援」,據明抄本改。)衣領,自有金光燦人眼目。丙子,大元軍馬之來,華友以逃難之事密禱於佛前。是夜,金剛賜夢云:「你前世(「世」原作「是」,據明刻本改。)因殺了一人不曾償命,其人見托生和州曆陽縣,土名雞籠山,姓王名二,今在大勢軍中,你當死於此人之手。我雖欲救爾,其如數何?今以相報,不必趨避。」華友次日端坐佛前,看經不輟。近午有二人率入,將華友執了。華友告云:「告取王二相公,我當死在你手,一死不爭,容我誦了一卷經,便得就死。」軍問:「你何以得知我為王二?」華友以夢實告,所言鄉貫無一差舛。王二曰:「既是你前生欠我命債,你須吃我一刀。」遂以刀去其巾,喝道:「殺了也,我今與你解冤釋結。」令華友教之誦經,留衣服與之為別。纔越一月,華友以病而死,信乎數之不可逃也。但得免死於兵,得非金剛救護之力乎!

△入冥得經

上都僧靈田,(「田」明抄本作「幽」明刻本缺。)遷化至冥間,王問田:「在生習何經業?」答曰:「常持《金剛經》。」王曰:「善哉!此經猶少一段。」王遂賜本,即放歸人間十載。僧既活,具奏,奉敕刊此經於濠州鍾離寺,石碑現在,從「爾時急命須菩提」至「是名眾生」。

△誦經卻狐

李(「李」,明刻本、明抄本作「季」。)回,婺陵人。元和年應舉不第,東歸,夜夢一僧人與回曰:「君(「君」,明刻本作「若」。)來春要及第,何不念《金剛經》。」回心大喜,沿途便念。去家千里,因宿橋下,忽被一女引至一村宅,又見二女在旁,回疑是妖怪,遂念《金剛經》,口吐異光,伴女化狐而去。

△經黏鞋底

周五教授,淳祐乙巳館於蓋竹李山餘家。六月間,有齋鄰人,晚食後納涼於橋,忽雷震電,(上三字明刻本、明抄本作「陰雲震電」。)大雨晦冥,足失其鞋,亦不之覺。須臾,霹靂一聲,即忙走歸。次早至橋見鞋,扯出《金剛經》撒於橋之上,得之者遍以示人,布悉除去,惟存其布痕,字曆曆然。不知罪業以經護 鬲,遂有此警。

△蛟畏佛經

吉、贛二江之界,地名曰造口,有居民二三十家,皆樓居以防水患。咸淳丁卯五月間,贛江之水湧至平地,水深一丈。方平退間,又驟長四五尺,浸遍屋簷。諸人急視之,乃水面浮一烏牛,背負一大紅蛇,在波濤中凝然不動。眾以為蛟所變,攔水不去,各許神願,牛亦不去。有一老人者,遂用白絹一方,兜裹《金剛經》一部,用力擲在水中,離牛五六寸。牛回顧之,即徐徐而下,水即隨之而下,(「下」,明刻本、明抄本作「退」。)眾人皆免於沉溺,經力之足以服惡孽者如此。

△寶積有光

西鄉王淤靈光(「光」,明刻本、明抄本作「先」。)院前,舊有王必大聚夜於家,與寺為鄰。有行者道闔亦來從遊,每日以經咒代課,因遣經兩紙在壁角糞壤中。忽一夜其處燁然有光,俯而拾之,乃《寶積經》也。自後不許攜經入齋。

△楞伽經光

張文定公(方平),慶⒗中嘗為滁州琅琊山藏經(明刻本、明抄本無「經」字。)院,俛仰久之,呼左右取梯,升梁得經,急發之,即《楞伽經》,餘半卷未寫。忽悟前身蓋知藏僧(「僧」原作「經」,據明刻本、明抄本改。)也,寫《楞伽經》未畢而化。因續(「續」 原作「讀」,據明刻本、明抄本改。)書殘軸,筆跡宛然如昔,因號二生經。近時有閩人楊彥國,深究宗乘,遂箋注此經,仍析為七十一分,每分以偈讚之,讀之其義曉然可見。彥國臨終,囑付其家以此經殉葬。久之,其塚間神光發輝,村夫疑其所藏珍寶,謀伐其塚。其家知之,即發出經,神光遂滅,因傳此經於世。

▲證悟[编辑]

△海珠明了

西來和尚名道(「道」,明抄本作「了」。)鎮,浦城人,有妻子。一日往溪邊捕魚,拾得《金剛經》,誦一遍,心即開悟,棄妻屏子,織屨散施,翦發為頭陀。每日誦經,徑過雪峰,充火頭數年,開心見性,至此精進,繼即為僧。又往徑山問道,歸住浦城天心寺,為白蓮導師,弟子甚眾。敬發善心,創南浦橋,所題金穀木植,悉有餘溢。橋事未畢,一日忽澡洗,遍辭鄉里,於至元二十九年壬辰十一月十三日申時坐化。眾官迎之,眼復開,有謂之曰:「何不待彌陀誕日去?」師曰:「時不可留。」而作偈曰:「一生參禪,說盡夢話。三界虛空,又說甚麽。咦!撒手虛空法性身,借問有誰遮得我!」又曰:「我是無盡意菩薩,踰三年,我身皆舍利子。」命弟子葬於天心寺。後又作偈云:「月到天心處,平地一聲雷。如來正法眼,大地一時開。」偈成,端坐而逝。越三日,弟子千餘人送葬。寺後山昔號西來,今號海珠。

△聞經立化

建寧府劉屠,性狠,屠宰為業。一日清晨,持刀正於案上賣肉,有頭陀者沿路敲磬誦《金剛經》教化,至劉屠門邊,正念「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一句,而劉屠若有所悟,頓下屠刀,合掌立化。

△警悟坐化

福州福清縣林狀元希逸,奉先庵僧勤有座言前守庵僧事,云常好坐禪,主家加敬,不時施以衣服齋食,徒弟亦均受其施。林苦於無子,囑之祈嗣,累年未應,往往一念無成。(「無成」,明抄本作「稍差」。)一夕坐禪臥倦,忽夢主家請去,為僕引入馬廄中,隨即驚覺,衣服上微作馬糞臭,心頓警悟,且悔厚獲信施,難以消遣,再起靜坐,未知報答之方。次早主家相召,及登其門,馬院前果生一駒,此心愈為驚省,歸庵即沐浴趺坐而化。倘非平生精進,必至墮落矣。

△悟稱佛號

建州浦城縣臨江鎮有一人,夜見四人過一橋,一人著青(「青」原作「素」,據明抄本改。)衣,上掛一白手巾,見橋柱上有阿彌陀佛,號念一聲,遂相將踰牆過章家。其人將恐是盜,又恐是章平日所用之人忽至。雞鳴不見人出。次早直往章宅問其所以,章謂不見其人,尋者言愈厲,章遂帶其往屋內遍尋,隻有犬生四子,恰如所見服色。內有青色白項者已死,蓋謂得悟般若,至今一也。

△悟誦般若

張陳二有女佛兒,年十五忽暴卒,半日復甦,曰:「初被二鬼捉去,過叉嶺,復見二鬼,以一黑被裹將二人,納之陳家。次將一花被裹奴,且曰「『汝負他家一千五百錢,今當還之。』時月色如晝,奴遂合掌默誦《多心經》,未終,忽一綠衣人前曰:『此人亦悟般若,姑恕之。』失足遽墮池中,驚悸乃悟。」其父明日因往叉嶺詢訪,果有陳家,夜生三狗,二黑一斑,斑者偶墮池死。急取錢以還其家,陳不肯受,於是相與將錢施於佛寺做好事,以贖過咎。然則假借可不還乎?法可不信乎?

◎文華門[编辑]

▲詩[编辑]

△詩勉邑宰

真西山帥長沙,宴十二邑宰於湘江亭,作詩曰:「從來官吏與斯民,本是同胞一體親。既以脂膏供爾祿,須知痛癢切吾身。此邦素號唐朝古,我輩當如漢吏循。今日湘亭一杯酒,便煩散作十分春。」可謂愛民之念深矣,邑宰皆為感動。

△驅蝗蟲詩

米元章為雍丘令,蝗蟲大起,百姓憂之。鄰縣尉司焚瘞後,仍舊滋蔓,責保正並力捕除。或言盡緣雍丘驅逐迫此,尉移文載保正之語而牒雍丘,請各行打撲收埋本處地分,勿以鄰國為壑。時元章方與客飯,視牒大笑,取筆大書其後云:「蝗蟲元是飛空物,天遣來為百姓災。本縣若還驅得去,貴司卻請打回來。」傳者絕倒。

△上元遇雨

江丞相古心,淳祐辛丑知吉州,遇上元,喜放燈,與民同樂。適大雨作,有士人投詩云:「隱隱雷聲天鼓吹,熒熒燈火夜星辰。風流太守明如鏡,何用姮娥作主人。」古心喜而厚贈之。

△試監蹂死

宋淳祐癸丑,臨安試監補者,天下無慮數萬,蹂踐而死者十有七人,省試亦喪一人。當時有詩云:「南省觀圖喪一名,補闈又試萬人英。兩重門閾如天險,十有七人倒地橫。誰設秦坑來貢院,枉教唐士夢登瀛。雲山萬里家何在,月白風清鬼哭聲。」嗚呼悲哉!

△西山生祠

真西山帥長沙,郡人為立生祠。一夕有大書一詩於壁間者,其辭云:「舉世知公不愛名,湘人苦欲置丹青。西天又出一活佛,南極添成兩壽星。幾百年方鍾閒氣,八千春願祝修齡。不須臾(「臾」,疑當作「更」字。)作生祠記,四海蒼生口是銘。」

△詩退風濤

江古心知吉州兼提舉,就任,改除江西漕使,舟經臨江慧力寺前,風濤大作,舟人大恐,請燒香許願。古心以胡床坐於船頭,索紙筆書一詩云:「萬里為官徹底清,舟中行止甚分明。如今若有虧心事,一任碧波深處沉。」詩纔投江,旋即風恬浪靜,徑至洪都。

△詩刺時相

開慶己未,丁大全因貂璫(「璫」原作「聯」,據明抄本改。)董宋臣得相,不愜人望。江西路分繆萬年作《釘詩》刺之云:「頑礦非銅鋼樣堅,寒坑纔離急趨炎。十來鎚打(「打」原作「釘」,據明刻本改。)隨成器,一得人拈即逞尖。不怕斧敲惟要入,全憑鑽引任教嫌。休言深去難抽彼,自有羊蹄與鐵鉗。」丁見之大怒,繆竟以此科罪配化州。後丁果召庚申之變。(此處原有「子」字,據明抄本刪。)君子曰:「詩得比賦之體,使之在朝,必一敢言之士也,惜其晚節全非。」

△十七字詩

舊制,每車駕孟享詣景靈宮,太學、武學、宗學諸生例在禮部貢院設前幕次,迎駕起居,都人譏其在學歲縻廩粟,又(「又」,明刻本作「及」。)迎駕之時皆襴衫襆頭,作詩曰:「駕幸景靈宮,諸生盡鞠躬。頭烏身上白,米蟲。」

△詠石僧詩

宋高宗一日坐寢殿,湯丞相思退侍立,上曰:「卿家處州有何異跡?」思退曰:「臣鄉有石僧題詠,其詩曰:雲作袈裟石作身,岩前獨立幾經春。有人若問西來意,默默無言總是真。」大稱旨。本無此詩,徹夜遣人歸,刻石聖僧之旁。

▲詞[编辑]

△大學歎世

德祐乙亥,大學褚生作《念奴嬌》云:「半堤花雨,對芳辰消遣,無奈情緒。春色尚堪描畫在,萬紫千紅塵土(眾宮女行。)。鵑促歸期(朝士去),鶯收佞舌(官去),燕作留人語(大學上書)。繞欄紅藥,韶華留此孤主(隻陳宜中在)。真個恨殺東風(賈相),幾番過了,不是(「是」,明刻本作「似」。)今番苦。樂事賞心磨滅盡,忽見飛書傳羽(北軍至)。湖水湖煙,峰南峰北,總是堪傷處。新塘楊柳(賈妾名),小腰猶自歌舞。」又《祝英近》云:「倚危欄,斜日暮,驀驀甚情緒。穉柳(幼君)嬌黃(太后),全未禁風雨。春江萬里雲濤,扁舟飛渡(北軍至),那更塞鴻無數(流民)。歎離阻,有恨落天涯,誰念孤旅。滿目風塵,冉冉如飛霧。是何人惹愁來(賈出),那人何處(賈去)?怎知道、愁來不(「不」,明刻本、明抄本作「又」。)去。」

△挽狀元詞

徐梅埜元傑,官至侍從,安享富貴。一日為嫉者所藥,七竅流血,腹裂而痿。國學諸生作《沁園春》而哭之,以此見爵高而身危,可不慎哉!詞曰:「三學上書,冤乎天哉,哲人已萎。自綱常一疏,為時太息,典刑諸老,盡力扶持。方哭南床,繼傷右揆,死到先生事可知。傷心處,笑寒梅冷落,血淚淋漓。人心公論難欺,(「欺」原作「期」,據明刻本、明抄本改。)願君父明明悟此機。昔九齡疏諫,祿山必叛,更生累奏,王氏為危。變起范陽,禍成新室,說著當年人噬臍。君知否?但皇天祚宋,此事無之。」

△送夫入學

嘉熙戊戌,興化陳彥章混補試中。次年正月往參大學,時方新娶,其妻作《沁園春》以壯其行,詞曰:「記得爺爺,說與奴奴,陳郎俊哉。笑世人無眼,老夫得法,官人易聘,國士難媒。印信乘龍,夤緣葉鳳,選似揚鞭選得來。果然是,西雍人物,京樣官坯。送郎上馬三杯,莫把離愁惱別懷。那孤燈⒐硯,郎君珍重,離愁別恨,奴自推排。白髮夫妻,青衫事業,兩句微吟當折梅。彥章去,早歸則個,免待相催。」一時傳播,以為佳話。

▲賦△中興賦聯

宋紹興間,黃公度榜第三人陳修,係福州人,解試《四海想中興之美賦》,第五韻隔對云:「蔥嶺金隄,不日復廣輪之大;太山玉牒,何時清封禪之塵。」時諸郡試卷多經御覽,高宗親書此聯於幅紙,黏之殿壁。(「殿壁」原作「壁殿」,據明刻本改。)及唱名,玉音云:「卿便是陳修?」吟誦此聯,淒然出涕,問:「卿有子讀書乎?」對曰:「臣尚未娶。」乃詔出內人施氏嫁之,年三十,貲匳甚厚。時人戲為之語曰:「新人若問郎年紀,五十年前二十三。」其年第五人方翥,興化人,解試《中興日月可冀賦》,一聯云:「佇觀僚屬,復光司隸之儀;忍死須臾,咸泣山東(「山東」明抄本作「東山」。)之淚。」亦經御覽親筆錄記,唱名日,特命加一資。上恢復之志隨寓發見,感憤如此,而卒於不遂,秦檜之罪可勝誅乎!

△賦破題

江古心漕江右,有三山林德頌謁之,問其所業,則曰詞賦。江命賦題云:「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林破曰:「四後五六,一先二三。七八九而至十,奇耦伍而揲參。」江大喜,即厚周之。

▲雜文△勸農業

吉州累任太守勸農文多有佳句,(以上七字原作「多有佳句勸農文」,據明刻本、明抄本改。)丞相江古心自吉將漕江西,卻作十詩,前五首勸農,後五首勒官,敘曰:「農不知勸,農其累(「累」原作「害」,據明刻本、明抄本改。)官;官不知勸,官其害農。」

又吉有趙添倅作農家自勸文,反騷意佳,識者喜聞,因刊於此。曰:「官勸農,農自勸,官中榜文幾番見。年年勸我好耕田,入務催科急如箭。公當自勸兒,兒當自勸孫,有口莫讀勸農文,有腳莫入公家門。公家門前吏如虎,我農性命如塵土。勤耕田,早納租,晚來吹笛聲嗚嗚。阿婆抱孫公趕鴨,人說勸農都莫答。」

△史守祝文

四明史彌忠為吉州守,遇閔雨祝文(「文」明刻本、明抄本作「神」。)云:「當三春荒千畝之耕,誠非細事;以一身易萬民之命,亦所甘心。」其切於愛民如此。七八十年後,父老猶能誦之。後二子嵩之、岩之皆拜宰執,此善報也。

△古句奇對

古今奇對甚多,姑摘一二以備觀覽。「乳燕飛華屋,(坡詞)流鶯過短牆。」「(杜詩)雲山千萬疊,(社詩)江村八九家。(杜詩)」「柳搖榭東風軟,(周詞)花壓欄幹春晝長。(古詩)」此吉州曾鳳山花圃桃符也。「先生之心出星斗之上,(嚴子陵祠堂記)醉翁之意在山水之間。(醉翁亭記)」此與嚴州歐陽守也。「夜醉長沙,曉行湘水,難為語燕之留;(杜詩)朝飛南浦,暮挹西山,且對鳴鸞之舞。(滕王閣序)」此乃是賀周丞相益公自潭移節過隆興也。好者皆是著題。

△東坡判語

蘇東坡通判錢塘日,嘗權領郡事。新太守將至,營妓陳狀,以年老乞出籍從良,公即判云:「五日京兆,判狀不難;九尾野狐,從良任便。」又有周生,色藝為一郡之最,聞之亦陳狀,欲效例脫籍。公惜其去,判云:「慕周南之化,此意誠可嘉;空冀北之群,所請宜不允。」其敏捷善謔如此。

△西澗旗句

葉丞相夢鼎,宋淳祐戊申知袁州,仁慈廉謹,任滿得替,士民攀轅臥轍以留之,旗幟甚盛。於內糸采旗有一聯云:「關節一毫無地入,公廉兩字隻天知。」隨從吏人插於歸舟,過袁河口大江中,忽大風掣去。眾見在空中飛舞,卻不知墜何所。此豈非公廉隻天知之驗歟!

△前賢榜語

辛稼軒帥潭日,值穀價大穹,頗聞富家閉廩而盜賊起。辛出榜云:「閉糶者籍,強糴者斬。」朱晦庵以為此八字不可添不可減。真西山亦帥潭,判市戶乞劃(「劃」原作「劉」,據明刻本、明抄本改。)船狀云:「禳災隨俗,生事照條。」亦然。後李肯齋知吉州,到任榜云:「天下道理最大,國家條法甚明。」以至李樓峰作憲湖南,條榜云:「殺傷鬥毆,立見施行;刎縊毒溺,斷不受理。」見者莫不歎服。

△四留銘

王參政伯大,號留耕,嘗作《四留銘》於座右云:「留有餘不盡之巧以還造化,留有餘不盡之祿以還朝廷,留有餘不盡之財以還百姓,留有餘不盡之福以還子孫。」貼於壁間。忽一日雲霧四起,霞光照耀,失其書所在。

△六悔銘

寇萊公準嘗作《六悔銘》曰:「官行私曲,失時悔;富不儉用,貧(「貧」原作「平」,據明刻本改。)時悔;藝不少學,過時悔;見事不學,用時悔;醉發狂言,醒時悔;安不將息,病時悔。」此真寡悔之大法,宜以為終身之用矣。

△座右銘

福建臞軒王邁座右銘曰:「與其收之於已然,不若謹之於未然;與其已愆而後悟,不若無可省之愆。」能依此則終身無過。又宋初有名人作座右銘云:「避色如避讎,避風如避箭。莫吃空心茶,少餐中夜飯。」語雖俚俗,亦稍有理,並附此,或可為戒之一助。

◎神明門[编辑]

▲死後為神[编辑]

△文山為神

郭元益,廬陵人。嘗從文山天祥遊,亦曾馳驅兵間。元貞丙申,居家抱病而死,但心胸間微暖,末殮,經宿還魂,云:「有黃巾人追至一所,若公府,見一金紫如王者狀,坐於殿上。某私問吏卒云:『殿上官何人?』答曰:『即文丞相也。』某私喜曰:『與丞相有舊,必蒙周庇。』因上殿,方一揖間,文公曰:『朋友間吾豈不能回護汝,但數至此,奈何!汝可回去區畫家事即來。』」郭如其言,與家人敘別,分付了當方死。

△華嶽為閻王

廬陵有歐陽生者,平生喜作謔詞,見糶米之家米粗且濕,作詩云:「世間若有雷公賣,買個雷公打殺他。」一日病,被追至冥府,見陰司放解榜,有黃牛石、歐陽德遇、義曆、歐陽三英名字。看畢,至一殿宇,問左右曰:「閭王為誰?」曰:「即世間華嶽子西也。」忽見一人紫袍金帶坐殿上,問云:「汝在生有口過,嘗有『買⒑雷公打殺他』之句,雷乃奉行天之威令,豈汝能買乎?」歐答云:「大王《翠微南征集》有『雷霆不劈欺君賊』之句,即此意也。」華笑曰:「放還!放還!」歐遂蘇,密書二歐名字告之鄉人云:「吾鄉今秋定有好事。」對眾封記片紙,俟揭榜日開。後二人果領薦。

△趙守為城隍

趙汝瀾知澧州,咸淳甲戌五月間,忽謂次子崇{旅}曰:「生為太守,死作城隍,有何不可?」尉答云:「何故發此語?」守曰:「夜來得一夢耳。」是月二十九日,崇{旅}於書院諸公在西廳門前閑立,有節制司都史蕭漢臣進前聲覆曰:「昨夜人吏夢見侍郎坐設廳,用黃帳設,必侍郎有新除召至。」崇{旅}聞之色變,遂尼其辭。繼於上寓聶提刑棠處說了此夢,謂參賀之際,廳上公吏、廳下公卒,皆已死(此處明刻本多「人走」二字。)卒,皆披紅抹額。聶憲與守契厚,聞之不樂。六月初二日晚衙文字畢,守歸臥片時起浴,浴畢又登榻,云頭痛。至半夜,忽又云:「前日之夢果然,恐不免此行。」崇{旅}在榻前侍藥,聞語遽懼,不敢答。至五更,守忽起坐,舉扶之間,已坐逝矣。當追客將陳杞鳴鍾,至天寧寺,正值長老會粥說夢,謂適來夢到州衙客位,見廳下有黃抹額一人,手持敕黃,上書敕付澧州城隍,字甚分曉。當皂衣接到案前,趙知府謂我如何做職事,黃衣直上廳曰:「帝命不可辭。」知府攜敕入宅堂。僧說夢未竟,而鳴鍾人至矣。合郡之人,莫不以為然。通守眾官士民軍將列申府,為之建祠立碑云。

▲神靈[编辑]

△九真廟泉異

潭之湘鄉三五里間九真廟,背有一巨井,其泉極浚洌。素異者,人有觀泉,必須具楮財投井,楮財到泉即沉。元貞己未秋,有行商七人徑往一觀,戲曰:「聞此泉最靈異,人皆以紙錢投之,直沉於底,未嘗見泉中有紙錢浮將出來。」眾因而(「因而」,明刻本作「目」。)看見有至元鈔一踏、黃白紙錢數片,浮出水面,須臾復沒。眾商遂駭,亦置楮財投之,叩首而去。蓋泉有神司之故爾。雖然,此泉雖異,亦可謂之貪泉也夫!

△崇福夫人神兵

廣州城南五里,有崇福無極夫人廟,碧瓦朱甍,廟貌雄壯,南船往來,無不乞靈於此。廟之後宮繪畫夫人梳裝之像,如鸞鏡、鳳釵、龍巾、象櫛、床帳、衣服、金銀器皿、珠玉異寶,堆積滿前,皆海商所獻,各有庫藏收掌。凡販海之人,能就廟祈筊,許以錢本借貸者,縱遇風濤而不害,獲利亦不貲。廟有出納二庫掌之。船有遇風險者,遙呼告神,若有火輪到船旋繞,縱險亦不必憂。凡過廟禱祈者,無不各生敬心。宋朝大姨山有強盜擾攘,久而未獲。捕將入禱,事急不暇禱告,乃書二句投於帷幄之中而去。(壓境妖氛無計掃,全憑帷幄授鴻籌。)其將引兵前往,宿於大姨山之下,夜夢一人如今之直符,手持一白旗,上題曰:「總領陰(「陰」原作「一」,據明刻本改。)兵三十萬,一心報國效公忠。」明日,其將引兵亟攻,兵刃既接,忽見雲霧四起,隱隱有旗出於中,(「中」原作「巾」,據明刻本改。)上有「無極夫人報國」六字,賊見之,驚懼奔潰,悉為掩捕。至元歸附大元,屢嘗忠國護民,朝廷累加宣命,至今香火尤甚。

△嶽麓寺二聖

衡嶽有嶽麓寺,重新修建,金碧輝煌,光彩爍人。有胡僧雲遊詣寺,與寺主言:「若於東北角上小溪中造一座兜率橋,成則類西天矣。」寺主翌日集大眾題化,積年橋成。山門下二聖忽現夢於寺主云:「本寺類西天上界,今差火德星君來焚取,可急聚大眾南去十里溪橋邊迎之。」夢覺,寺主驚,遂集僧眾前去往候。自朝至晚,無往來者。天將昏,忽有一道人,鬢髮鬅鬙,身衣藍縷,徐徐然來。僧眾見之下拜,迎至寺,大作齋會,待之甚至,哀懇之曰:「此寺緣化修造,以十數年之辛勤方能圓就,若一旦為煨燼之場,寧不可惜,欲望星君特發慈悲,姑與原宥。」道人驚曰:「貧道安有此!」僧眾再三哀告不已,乃問曰:「誰與汝說我是火德星君,言若明白,當與料理。」寺主不得已,直云:「山門下二聖現夢。」道人云:「可打黏紙數十幅,一一糸采繪本寺殿宇房廊樣式,多將紙錢前來燒化,庶可消禳。」僧眾如其教焚訖。五更初,眾送道人出山門下,乃指罵二聖云:「誰教汝饒舌,教汝骨不見肉,肉不見骨。」及送至昨日橋邊,雲霧四起,道人倏然不見。眾回山門,則二聖泥土皆落,隻有木胎。寺主再裝塑之,越旬日又落。至今本寺山門下無金剛二聖也。

△周將軍賣馬

周將軍乃靈順廟部神。宋朝嘗以馬百匹連鞍轡售於江北,索價太高。買者曰:「馬有何奇而價如許?」曰:「吾馬能行水上。」試之果然。議價定,明日再以數百騎來,北軍騎之渡江,俄頃黑風四起,人皆墜水,但見蔽江紙馬而已。忽現周將軍旗於雲間。宋趙製置奏聞於朝,封翊應侯,誥詞云「大起風馬之威」,指此也。

△李主觀靈異

臨江軍閤皂山李主觀甚靈,至夜,觀中人滅燈火,不復敢行。忽因上元,呼匠人周元二於廊下房中,閉門造燭籠。一更後,忽見兩廊掛起燭籠,殿上燈燭熒煌,衣金紫者坐於兩班,眾吏環列。未幾,押趙帥與標來,一吏宣讀詞案畢,將趙決脊二十,押赴酆都收管。忽周匠兒咳唾,兩廊(明刻本此處多一「燈」字。)與殿上燈盡皆撲滅。次日,周匠至趙帥幹門首問安否,皆云無事.又數日,帥幹忽發背疽死。其帥幹存日,往往欺害貪虐,故神(明刻本此處多一「明」字。)因周元二而顯其罪惡也。

△祠山神顯

廣德軍祠山張大帝,初發靈時,嘗化為豬以治水,故郡人多不食豬,自為諱物。郡人事之甚謹,戒不食豬肉。唐人羅隱,名彰天下,所至之處,鬼神無不為之譏諷。嘗過其廟,題詩於壁曰:「踏遍天涯路,平生不信邪。」方欲題後二句,(此處原多一「於」字,據明刻本刪。)俄手如人拽起狀,聞人語曰:「若後二句不佳,能折爾手。」羅悚懼曰:「如不佳,甘照神語。」手遂如故。續題曰:「祠山張大帝,天下鬼神爺。」宋景定年間,太平州城北四里外有行宮極靈,富家巨室重新廟宇,計用筒瓦數萬口,臨時起窯三五所燒造,其土瓦盡皆變成青色琉璃。結蓋將畢工,尚少三百口,續行燒造,匠者復以數萬入灶,意其變琉璃,庶可轉鬻以圖小利。及出窯,則三百口為琉璃,餘者皆土瓦也。

△江神通書

平原縣西十里,舊有杜林。南燕太上丘有邵敬伯者,家於長白山。有人寄敬伯一函書,言:「我吳江使也,令吾通問於敬伯。今須過長白,幸君為通之。」 仍教敬伯,但於杜林中取杜⒓投之於水,當有人出。敬伯從之,果見人引入。敬伯懼水,其人令敬伯閉目投入水中,豁然宮殿宏麗,見囗囗囗囗可八九十座水精床,發函開書曰:「裕興超滅。」(宋劉裕,燕慕容超也。)侍衛者皆圓眼具甲胄。敬伯辭出,以一刀子贈敬伯曰:「好去,但持此刀,當無水厄矣。」敬伯出,還至杜林中,而衣裳初無沾濕。其年宋武帝滅燕。敬伯三年居兩河間,夜中忽大水,舉村俱沒,唯敬伯坐一榻床,至曉著岸,敬伯下看之,床乃是一大龜也。敬伯死,刀子亦失矣。世傳杜林下有敬伯塚。

△江神報事

俞杜澗名掞,信上人。宋景定辛酉知臨江軍,因大水,人病涉。言江東界有一渡,水漲舟覆,溺死十八人,梢子亦沉死。知府善行法,差一卒持神符及官牒追江神來問。卒畏譴責,力懇於水濱。忽一白衣老人出云:「你且去,我明日自到官。」卒歸報。至日,知府坐廳等候。近晚,但覺冷風一陣拂人,見一人龐眉皓首,身著白,云:「十八人死者,前世曾結黨為強盜殺人,以一日聚死於水。」知府曰:「梢子又何辜?」老人曰:「此人正是賊首也。知府但知陽間世事,不知陰府事皆注定,並無差錯。」

△石公待士

衡州安仁縣新渡石公廟素靈。至元庚寅秋,有士人趁旅邸不及,寓宿於石公祠下,遂禱於神云:「旅中困乏,冀神指迷。」神予之夢曰:「湖北有巨商,見在本縣城中,足瘡苦甚,已出五百千求醫。而醫者盡其伎不能效,汝往與醫。」士人云:「某素不善醫,奈何?」神曰:「此商嘗乘船在吾廟前對吾廟尿,吾怒之,令小鬼以釘刺其脛,故爾。汝以我殿上香爐灰與擦其瘡,即愈。若如所酬,侭可為旅費,卻望隱吾言,不然汝所得隨喪,而吾之香火亦不隆矣。」士人俟天明前往彼處,如其言用之,巨商之瘡隨愈,而士人所得如數。巨商因此與士人為刎頸交。二日叩其得醫藥之因,士人遂直言其所以。巨商不平,遂於城隍廟拜設水陸齋十筵,以訟石公。至四筵,石公又讬夢與士人言:「當初憫汝之貧,故以見告而周急。已嘗戒祝毋泄,今又言之,我亦遭禍,而汝所得亦喪。」設齋至第五筵,雷轟其廟而焚之,士人亦病喪焉。

△灶神現身

陰子方為人至孝,又有仁恩。適臘日,晨炊,忽見灶神現於其前,子方再〔拜〕,(據明刻本補。)每值臘日即祀之,自此大富。至其孫女為後,遂得封侯。陰氏子孫,世世祀灶。夫灶者,上為列宿,下為直符,在人間為灶君,號曰司命,司人家一家良賤之命,記人善惡,月晦之日,悉奏天曹。人欲知敬,必須避忌,切不可對灶吟詠及哭,穢語惡言,燒不淨柴,禁厭穢物,免至觸犯,亦不可用灶火燒香,謂之伏龍屎。玄元道君曰:「奉吾道者,醮祭家灶及祠(明刻本作 「祀」。)拜先亡外,不得淫祀他鬼。」又天師門下科令曰:「祀灶當用社日,可以謝過,能為人轉禍為福,除死定生。凡有禱(原作「感」,據明刻本改。)祈,感應如響,家有灶神,宜知敬懼。」

△魯般造石橋

趙州城南有石橋一座,乃魯般所造,極堅固,意謂古今無第二手矣。忽其州有神姓張,騎驢而過橋,張神笑曰:「(明刻本此處多「人言」二字。)此橋石堅而柱壯,如我過能無震動乎?」於是登橋,而橋搖動若傾狀。魯般在下以兩手托定,而堅壯如故。至今橋上則有張神所乘驢之頭尾及四足痕,橋下則有魯般兩手痕。此古老相傳,他文未載,故及之。

△井神現身

吳湛居臨荊溪,有一泉極清澈,眾人賴之,湛為竹籬遮護,不令穢入。一日,吳於泉側得一白螺,歸置之甕中,每自外歸,則廚中飲食已辦,心大驚異。一日竊窺,乃一女子自螺中而出,手自操刀。吳急趨之,女子大窘,不容歸殼,實告吳曰:「吾乃泉神,以君敬護泉源,且知君鰥居,命〔吾〕(據明刻本補。)為君操饌。君食吾饌,當得道矣。」言訖不見。

△家神送物

信州永豐石井張稅院者,家事家神甚謹.囗家神者,祖先也。囗薄有貲產,後因破蕩,家人朝夕禱之,以冀陰相。一日將暮,忽見一嫗攜一小竹合子直入,置家堂中几案上,急出迎之,亦不見矣。但瞻家堂中所畫先世祖婆者如之,家人疑異,留不啟視。經宿啟視,皆黃白之物。張鬻之治產,(「產」,明刻本作 「生」。)因此貲產甲於〔一〕(據明刻本補。)族。蓋嫗者,祖婆也。夫祖宗英靈毋有不陰相子孫,惜人未之知,但朝夕奉祀淫鬼,指為神明。為他人祀祖宗,謂可徼福,反以本生祖宗置之度外,歲時不祭,墳墓不登,雖有子孫,絕嗣何異?儻能移祀淫鬼之心敬事祖宗,非惟如張氏之獲報,而天地神明亦加垂佑焉。

△女神報夢

朱丞相江古心,微時與二三友閑行,至一廟,乃男子身,次至一廟,乃女神也。古心與諸友戲,以男子神舁至女神廟,云(「云」原作「去」,據明刻本改。)送來入贅。是夜古心夢女神斂衽而啟曰:「兒乃貞潔之神,奉命血食斯土,請舁男神歸廟,毋汙我大節。公異日當揆,故來稟覆。其三人隨從公者,亦略加譴矣。」次日會諸友,方欲話及,各言夜夢女神面責,公遂隱而不言,舁男神歸廟。後公果登相位,而諸友皆患重病,幸而免死。

△神作人言

宋朝潭之屬縣有典押張永者,伐神廟木豎一居稍壯,構架已畢,但未粉飾。張與其眷屬入內觀看,常有人應答,如喚茶,則曰「茶來」,如索酒,則曰「酒來」,不見有人,但聞有聲。眾謂此必廟神來取木而陰據此屋,若先得官員福氣鎮壓,然後徐徐遷入為好。適有趙主簿赴任,未入官舍,先寓數日,則其聲頓失。張遂遷入屋,忽又聞有云:「你令官員哧我,候過獄中來與你相會。」自爾寂然。越一年餘,張為上司專人追呼,置司存(上三字原作「存置司」,據明刻本改。)於獄,一日死,而遍身青黑,委官究問,則其僕供云:「早晨送飯,乃煮一鰻鯉來與押,才吃未久,求臥而死。其嫂曾云,鰻鯉魚頭可以醫瘵,今此頭尚存。」索至看驗,魚乃四目。其眷屬自知此必廟神為祟,以戕其性命,甘願息訟。信知四目魚能殺人者也。

△興文杖士

南昌李知縣遷先聖殿於縣南,舁夫子像而不能動,縱(「縱」原作「從」,據明刻本改。)人多亦如之。有一士在側曰:「夫是謂仲尼。」李宰怒,正色責之。至夜,士人忽夢被二黃衣使攝至一所,有小殿廡,扁額曰「興文」。少頃一人坐中,曰:「汝為士人,讀先聖之書,豈當戲言侮慢先聖!」命左右決杖二十,勒罷為儒。及覺如癡,自後不識一字。今世之人好引聖語之言為戲,亦當以為戒。

△和合之神

萬回哥哥,蓬頭,面帶笑容,左手擎鼓,右手執棒。杭州市肆買賣及居民之家無不奉祀,一飯必祭,云是和合之神,奉祀之,可以使人在萬里之外,亦能回來。買賣經營禱之,無不應驗,故名萬回。龍興鐵柱觀側、武當山觀內亦奉祀之。

△雷神分田

廬陵之西七十里,有田約十五六畝,其形如斧,兄弟議分,左右祇是不等,紛爭不已,遂訟之官。越一二年,亦無結斷。一日,黑雲四起,霹靂一聲而田中如犁畫,一條自上而下,畝角尺寸甚均,然後田主兄弟爭訟貽息。至今此處名雷公田。固知土幾何而上關造化,人亦可自警矣。

△神救產蛇

建寧府徐清叟子婦懷孕,十有七月不產,與家憂懼。忽一婦人踵門,自言姓陳,專醫難產。(「難產」,明刻本作「產難」,下同。〕徐喜,留之,以事告陳婦。曰:「此易耳。」令徐別治有樓之室,樓中心鑿一竅,樓下周圍用板釘壁,置產婦於樓,陳婦同居焉。陳令備數僕持杖樓下,候有物墮地即箠死之。陳婦以產婦吹嗬按摩,但見產一小蛇,長尺餘,自竅而下,群僕箠殺之。產婦平安,全家舉手相慶,重以禮物謝之,俱不受。但需手帕一事,令其親書「徐某贈救產陳氏」數字。陳曰:「某居福州古田縣某處,左右鄰某人,異日若蒙青目,萬幸。」辭別出門,忽已不見,心常疑異之。後徐知福州,憶(「憶」原作「議」,據明刻本改。)其事,遣人尋訪所居鄰舍,云:「此間止有陳夫人廟,常化身於世救治難產。」細視之,則徐所題之手帕縣於像前。人歸以報,徐為諸於朝,增加封號,宏其廟宇。凡有祈求男嗣及婦人難產,禱之立應,至今香火尤盛。

▲神異[编辑]

△梨嶽祈雨

史宇之以大觀文殿學士判建寧府,值天時亢旱,郡有神靈於梨嶽,一日禱於祠,曰:「神為血食此土之神,某奉君命守土之臣,斯郡久旱,苗稼將枯,神不降雨,我心何安?今釃酒二,神飲其一,某飲其一,若神降甘澍,保奏朝廷,厚其封贈。其或不雨,毀像焚廟。」史公舉杯一飲,而神前杯酒已竭矣。甫出門,陰雲四合,雨即雱霈,與萍俱下,水已帶土氣。雨止,西河之水已竭。乃知神運河之水以為雨也。

△廟神娶婦

浦城有護國廟大王極靈,神像雄美。邑人劉氏有兩女,一日謁廟,長女有願與王為偶之意。夜歸,女夢神遣二直符齎金帛授劉氏,並簥從來迎,請歸廟。夢覺以(「以」原作「己」據明刦本改。)告其父,方怪其事,女忽無病而卒。次早謁廟,見宮中王者本泥塑中坐,已移於左。厥父以女夢祈筊於神,遂塑其女於右作夫人。

△廟神化虎

至元癸巳,袁州能嶺村落間路旁有小店,惟一老婦同一子居之。每夜二更餘,有一虎蹲坐於春堂之上。忽一晚,有軍三四人來投宿,婦以虎卻之,眾軍曰: 「我有槍刀弓箭,不怕他。」乃共宿一房。至中夜,月明,老婦曰:「虎來矣!」眾軍於窗內竊視之,果爾,遂連施數箭。虎帶箭而去。明日眾軍與老婦共隨血路而尋其蹤,乃在一廟判官身上,拔箭而擊碎之,腹中尚有豬犬毛,口角尚有血存,自此虎不復有矣。

△彈打神烏

清溪小姑乃蔣侯第三妹,廟中有六穀樹,扶疏蔭映。有烏常產育於樹。有謝慶者,挾彈彈殺數十枚,即覺精神若有所喪。至夜,夢一女衣裳楚楚,怒色而至,責曰:「烏我所養,何以見侵?限十日以汝償之。」次早往廟告謝,不許,旬日而卒。

△神譴樂人

奉高縣東嶽廟甚嚴,年例以三月二十八日,市民慶賀嶽帝壽辰。舊例酌獻,第四盞例是樂奏《萬年歡》。至元戊寅,樂人萬壽心思是年荒歉,既無人主事,又無祗待,遂隻奏商調小曲。後萬壽夢被黃衣吏攝至嶽廟清源真君殿下,真君問曰:「前日嶽帝生日酌獻,你如何第四盞隻奏小曲?」萬壽竟無辭以應。真君判云: 「決脊杖二十,連病三年,押赴海外鬼洞收管。」次日果背發一疽,其大如碗,連綿三歲而死。

△泥行者買栗

龍泉無垢院泗州佛甚靈,每黃昏時,有行者將缽盂錫杖,行歌於市,曰家化一文,人莫知其為何寺之行者。忽一夜,濟川橋頭有炒栗鋪賣,孤燈猶存,行者持缽買栗。躡其後追之,見歸無垢,其人曰:「院隻一僧,安有此行者?」次早往觀,見木乂行者缽盂中有栗數枚,方知之。此機一泄,不復出矣。

△廟鬼奪人扇

范魯公質未顯時,坐封丘茶肆,手持扇,偶題「大暑去酷吏,清風來故人。」忽有一怪陋人前揖曰:「世之酷吏冤抑何止如大暑,公他日當深究此弊。」因攜其扇而去。公憫然莫測。後數日,過一廟,見一土木短鬼,狀貌酷類茶肆中者,扇亦在其手中,公心異焉。後致大用,首建議詳定刑統。

▲神醫[编辑]

△神醫骨鯁

鄱陽汪友良因食辣蹄,誤吞骨如指大,鰻於喉間,累日不下,雖咳唾亦痛,但略通湯飲,家人絕憂之。於昏睡次,睹一朱衣來告曰:「聞汝苦骨,吾有一藥,唯南鵬砂最妙。」覺而索砂一小塊,淨洗含化,纔食頃,脫然如失。此殆神明陰授以方濟人云。

△神授針法

了齋陳忠肅公瓘,謫合浦,貧困乏絕。一日晝寢,夢神人來問:「何以度日?」了齋曰:「正有朝夕之憂。」神人曰:「天帝以汝忠直,故遣來授汝針法,以救合浦之人,且可自給。」陳了齋甫拜受教,神就其身指示曰:「某病針此,某病針此。」既覺,紅斑滿體,急起錄之。在合浦累年,賴此以給衣食。後其家皆能用針,其效如神。

△神醫爛足

南豐市民嚴黃七,兩足生瘡,臭穢潰爛,眾皆驅逐不容。逃出,貨角器於村野,而旅邸又不容。至京,潛投宿於五夫人祠下,夜半遭黃衣吏逐之,曰:何人敢以腐穢腳觸汙此間?」謝曰:「不幸纏惡疾,無處見容,冒死來此。」紛孥次,夫人抗聲令勿逐,且呼使前曰:「吾授汝妙方,用漏藍子一枚,生乾為末,入膩粉少許,井水調塗立效。」嚴拜謝,依而治之,頓愈。

◎怪異門[编辑]

▲人異[编辑]

△卵生男子

高麗之先夫餘王,嘗得河伯女,因閉於室,為日光隨而照之,感而遂孕。生一大卵,五升大,有一男子破殼而生,名曰朱蒙。《徐州地理志》,徐君宮人娠而生卵,卵破兒生,長而仁智,襲君徐國,生時偃,故名偃王。

△肉中有雀

金州防使崔堯封有甥李言吉,左目上臉忽癢,而生一小瘡,漸大長如鴨卵,其根如弦,嘗壓其目,不能開。堯封每思之,他日飲之酒,令大醉,遂剖去之,言吉不知覺也。贅既破,中有黃雀,鳴噪而去。

△皮中有蛇

《華佗別傳》曰:琅琊有女子,右股上有瘡,癢而不痛,愈而復作。倫曰:「當得稻穅色犬係馬,頓走出五十里,斷頭取血,塗癢處方可。」乃從之。須臾有蛇在皮中動,以鐵針橫〔貫〕(據明刻本補。)引出,長三尺許,七日頓愈。

△肉有棋針

昔處士蒯亮言:其所知額角患瘤,醫為剖之,得一黑石棋子,巨斧擊之,終不能缺。復有足脛生瘤者,因至親戚處為獰犬所齚,正齧其瘤,其中得針百餘枚,皆可用,疾亦愈。

△肉瘤有虱

浮梁李生得背癢疾,隱起如覆盂,無所痛苦,唯癢不可忍。飲食日以削,無有識為何病。醫者秦德立見之,曰:「此虱瘤也,吾能治之矣。」取藥(明刻本此處多一「傳」字。似當為「傅」字。)其上,又塗一綿帶繞其圍,經夕瘤破,出虱斗許,皆蠢蠕能行動。即日體輕,但一小竅如箸端不合,時時虱湧出,不勝計,竟死。

△病噎吐蛇

華佗行道,見一人病噎,嗜食而不能,家人車載,欲往就醫。佗聞其呻吟,駐車往視,語之曰:「向來道旁有賣餅家,蒜齏大酢,從取三升飲之,病自當瘥。」即如佗言,立吐蛇一條,懸之車邊,欲造佗。佗尚未還,佗家小兒戲門前,迎見曰:「客車邊有物,必是逢我公也。」疾者前,入佗壁,見懸此蛇以十數。

▲人怪[编辑]

△人變虎

虢州王城縣黑魚穀王用,業燒炭。於穀中有水方數步,常見二黑魚,長尺餘,遊於水上。用伐木饑困,遂宰一食之。其弟驚曰:「此魚乃穀中靈物,兄奈何殺之?」有頃其妻餉之,用運斤不已,久乃轉面,妻覺狀貌有異,呼其弟視之,忽脫衣號躍,變為虎焉。徑入山,時殺獐鹿,夜擲於家,如此二年。一日昏暮,叩門自嗚曰:「我王用也。」弟應曰:「我兄變為虎三年矣,何鬼假吾兄姓名?」又曰:「我往年殺黑魚,冥官謫為虎,因傷人,又笞予一百,得復人身,汝視予,無疑也。」弟喜,遽開門,見一人,頭猶是虎,因怖死。舉家叫呼奔避,竟為村人格殺之。其妻屬驗其身有黑誌,信王用也,但首未變爾。

△婦變貍驢

濟寧府肥城縣管下張婆兒,夫早歿,與子張驢兒同活。此人日則守筐緝麻,夜則變作貍,遍去偷吃人家小孩兒。所失者十有八九。一日又變作白驢,食人麥苗,被麥主捉獲,鎖項拽磨,極其鞭打。既放得歸,呻吟而臥,其子問之,具以狀告,被人打死,甚可怪也。

△楊女豬身

濟寧府肥城縣街北楊家,有女三姐,顏色甚美,善歌唱,手足俱是豬形,不能行步,每用腳挾梳綰髻,忺頭吃飯,皆不令人見,無與為偶。其兄楊大郎遂從生男春兒、女連兒,即今男死女在。此婦八十餘歲,客官每至,隱而不出。百計求一識而甚難,至元甲午年方沒。

▲佛怪△聖佛生子

南海諸蕃國皆敬聖佛,其聖佛出世在真臘國古(「古」明刻本作「占」,下同。)裏婆城,有佛者,女子也,有夫,渡海而化,為龍王所蕩,乃謂龍王曰:「使我登岸,當歲生一子以奉龍王。」暨海神送其舟於古裏婆城,乃顯神異,人有輕慢,必降禍焉;人有祈求,必赴感焉;人有自欺於前,必報驗焉;南蕃皆敬事之。凡相爭者,必諧廟質於聖佛前,曲者不敢往也。南蕃所居皆茅廬,惟聖佛廟貌甚嚴,黃金飾像四軀,為四殿,蓋一佛而三夫也。女巫最多,皆謂之夷婆。廟多鼓樂,血食無虛日。每歲正月十三日,設廬於廟前,積禾於中,請聖佛出廟,而焚禾以祭。十四日聖佛生子,乃忽有一圓石自聖佛身躍出。二十日夜,舉國人民不寢,以聽佛之生子。明日國人皆奉珍寶犀象獻佛,而迎其所生子,舟載而投諸海以奉龍王云。德祐乙亥乃雙生二石,六合之外,妖祥怪誕愈多如此。

▲物怪[编辑]

△融州魍魎

淳熙乙未正月旦日,魍魎見於融州融水縣治,有人之影,無人之形,裸死而披髮者無萬數。有一手力持紙錢焚之,影竟赴火。又復散亂,有頃乃沒。是日,城外有神廟,忽煙火自地中直出⒊天,經日而滅,一郡大驚。

△古器為怪

姚康家夜宿邢君牙廢宅,遙見三人人廊房內賦詩。一人細長面黑,吟曰:「昔日炎炎徒自知,今無烽灶欲何為?可憐長柄今無用,曾見人人未下時。」一人細長,面黃創孔,吟曰:「當時得意氣填心,一曲君前直萬金。今日不如庭下竹,風來猶自學龍吟。」又一人肥短,鬢髮散亂,吟曰:「頤焦鬢禿但心存,力盡塵埃不復論。莫笑今來同腐草,曾經終日掃柴門。」吟罷,忽然不見。姚怪之,不語,天明尋之,見鐵銚一柄、破笛一管、禿掃黍穰帚而已。

△木燈檠怪

甘渡巡把宋潛,招趙當訓其子弟。靜夜趙獨坐觀書,忽見美婦人立燈下,唱曰:「郎行久不歸,妾心傷亦苦。低迷羅箔風,泣背西窗雨。」遂滅燈趨趟就寢,曰:「妾本東方人,鬻身於彭城郎,今郎觀光上國,妾豈可孤眠暗室!」趙納之。天明而往,夜則又來就趙齋,生怪之,具告其父,潛往觀之。趙大呼,遂以手抱之,甚細,視之,乃一木燈檠,焚之,其怪遂滅。

△泥孩兒怪

臨安風俗,嬉遊湖上者,相尚多買平江泥孩兒,仍與鄰家,謂之土宜像。院西有一民家女,因得壓被孩兒,歸置於床屏糸采橋之上,玩弄愛惜無厭。一日午睡,忽聞有人歌詩云:「繡被長年勞轉展,香幃還許暫偎隨。」及覺,不見有人。是夕,中夜睡微醒,復聞有歌前詩句。驚覺,月影朦朧,見一少年侵步帳西,女子驚起。進而撫之曰:「毋恐,我所居去此不遠,慕子之久,神斑到此,不待啟關而入。」起視扃鑰如故。女知其神,不得已與之合焉。正當風清月白之時,此子時復而來,因遺金環。女密投箱篋中,數日見金環實土為之,女心大驚。忽見壓被孩兒左臂上金環不存,知此為怪,遂碎而投諸河,其怪遂絕。

▲鬼怪[编辑]

△鬼仙玩月

醴泉尉崔汾中(「中」,明封本作「仲」。)兄,居長安崇賢裏。夏夜乘涼於庭際疏曠,月色方午,風過,覺有異香,頃聞南垣土動簌簌,崔生意其蛇鼠也。忽睹一道士,大言曰:「大好月色。」崔驚懼遽走。道士緩步庭中,年可四十,豐儀清古。良久,妓女十餘排大門而入,綃桂翹翠,豔冶絕世。有從者具香茶,列坐月中,崔生疑其狐媚,以枕投門閤警之。道士小顧,怒曰:「我以此差靜,復貪月色,初無延佇之禮,敢此粗率。」復厲聲曰: 「此處有地界無?」有二人長才三尺,巨首,俯身唯伏其前,道士頤指崔生所止,曰:「此人有何親屬入陰籍,可領來。」二人趨出,一餉間,崔先見其父母及兄悉至,衛者數十,捽曳批之。道士叱曰:「我在此,敢縱子無禮乎?」父母告曰:「幽冥隔絕,誨責不及。」道士叱遣之,復顧二鬼曰:「捉此癡人來!」二鬼跳及門,以赤物如彈丸遙投崔生口中,乃細赤綆也,遂釣出於庭中,又詬辱之。崔驚失音,不得自理。崔僕妾悉號泣。其妓羅拜曰:「彼凡人,因訝仙官無故而至,非有過。」怒解,乃拂衣由大門而去。崔生病如中惡,五六日方瘥。因迎祭酒醮謝,亦無他。崔生初隔紙隙見亡兄以帛拂唇,如損狀。僕使共訝之,一婢泣曰:「幾郎就木之時,面衣忘開口,其時怱怱就翦,誤傷下唇,旁人無見者。」不知幽冥中二十年,猶負此苦。

△鬼仙謁相

宋朝有宰相出鎮福州道,經武夷,設醮於衝佑觀中。徘徊數日,一夕風清月白,丞相未寢,因緩步廊廡間。須臾,異香忽至,有人歌聲遽發,聽之乃首詩,曰:「我公報國下車年,業富功成好退閑。黃閣有人調漢鼎,紫芝無客采商山。各知將相旌旄外,便是神仙洞府間。尋取子房歸去路,赤松門卻不曾關。」丞相即而問之,見女童數輩,擁一女,金纓玉佩,當面指曰:「適所歌詩,丞相聞之否?」丞相方欲詢問,忽已不見。自是有退休之意,進章丐老,朝廷已允其請。

△鬼妓勸酒

昔有一士人,登第赴公宴,及飲酒,坐上一妓絕色,獻杯,未嘗見手,眾怪之。有客被酒戲之曰:「勿六指乎?」乃強牽其妓。隨所牽而倒,乃一副枯骨也。未幾士人得差遣,後即死。

△鬼開典庫

宋咸淳年間,達石村人有一小樓為鬼怪所據,現形其上。有首毛身,自稱老叔,常與人交關典質,衣服器皿皆典,所典者銅錢。人於樓下呼之曰「老叔」,則應聲而立於樓前,將質物擲去,錢即擲下,取典亦然,習以為常。如此數年,忽有一道人云遊至彼,聞其怪異,乃於樓下擲以法印,拋上,(明刻本此處多「其樓」二字。)但聞雷震一聲,其怪遂滅。

△鬼飲譙樓

嶽侍郎珂,武穆之孫,知嘉興府。譙樓數夜更鼓不鳴,責問直更者,曰:「每夜一更時分,有五人到樓飲酒,皆金銀器皿,羅列珍味,稱係侍郎親眷,所以不敢打更。」太守分付,謂今晚再來,當密通報。是夜太守坐清香樓,命提控官兩人攜府印來前,擇精兵二十人,各執器械在樓下伺候。中夜直更者果來報,謂正在譙樓飲酒。守令提控攜印而前曰:「知嘉興府嶽侍郎請相見。」其五人者即為驚散。守據中坐,取視器皿,皆真金銀器,判付公使庫公用,邪魅遂息。

△鬼偷饅頭

永嘉項家為邪神所據,時有一物,人形而蓬首,出沒其家,自呼曰「大公」。項以為常,不為怪異。凡有所求,只於廚間呼大公,物則隨至。項妻有孕,想齋饅頭食,遂叫大公一聲,至二更餘,捧一層蒸饅頭而來,蒸氣尚暖。越數日,人傳七尺渡頭人家設水陸齋,失了饅頭一層。後項婦生一子如冬瓜狀,無眉目,但有口能乳,方欲溺之,忽聞大公空中作聲曰:「子不可溺,權以乳哺,當有以謝。」逾兩月,項婦方抱子在床,忽大公置白金二笏於床,奪抱此子而去,後其怪亦息。

△鬼扣醫門

昔京庠有士友數人步月夜行,見有(「有」,明刻本作「一」。)小廝持紅紗籠前導,一婦人冉冉後隨,士友疑其暮夜獨行之異,跡而視之。至眾安橋左側,扣內醫張防門謁藥。張啟戶視之,即掩門不納。次扣李提點鋪,李出視,延入,遂為診脈。士友俟久不出,默識兩醫之門而歸。次早訪張防,曰:「暮夜獨行,必非良家子女,所以卻之。」次過李鋪,聞其家有哀哭聲,問之,則曰:「昨夜一婦女扣門謁藥,去後中風而卒。」方知鬼化為婦,扣門求藥。豈非李見其美麗,動興而致然爾。

△鬼手入窗

馬少保公亮少時,臨窗燭下閱書,忽有大手如扇,自欞窗穿入。次夜又至,公以筆濡雌黃水,大書花押,窗外大呼:「速為我滌去,不然禍及於汝。」公不聽而寢。有頃怒甚,求為滌去愈急,公不之顧。將曉,哀鳴而手不能縮耳,曰:「公將大貴,姑以試公,公何忍致我極地耶!公獨不見溫嶠然犀事乎!」公大悟,以水滌去花押,手方縮去,視之亦無所見。

△鬼求針灸

徐熙為射陽令,少善醫方,名聞海內。嘗夜聞有鬼呻吟,聲甚淒苦。徐曰:「汝是鬼,何所需?」俄聞答曰:「姓斛名斯,家在東陽,患腰痛死,雖為鬼而疼痛不可忍。聞君善針,願相救濟。」徐曰:「汝是鬼而無形,何厝治?」鬼曰:「君但縛芻為人,索孔穴針之。」徐如其言為針腰四處,又針肩三處,設祭而埋之。明日一人來謝曰:「蒙君醫療,復為設齋,病除饣幾解,感惠甚深。」忽然不見。

△鬼動絲竹

趙通判葛夫倅潭州,在任兩月。一夕,同僚會飲歸,夜半聞隔牆有管弦絲竹之聲,趙怪之,問左右,乃曰:「隔牆乃是舊宅院花園,凡遇陰雨,鼓樂交作,非陽世之音樂也。」曾不踰時,趙倅一寵暴亡,臨斂棺時,寵屍忽躍起而坐,劄腳,吐舌長三四寸,咬血淋漓,須臾偃逝,庭外絲竹之音響亮非常比。時乃知皆此暴亡之鬼也。

△鬼助伐木

木匠李監,嘗為人入山造木料架屋。一日午,見一人身長而貌鬼,遍體雕質,(「質」,明刻本作「青」。)突如其前。李方伐木,彼亦用斤,問其姓名,則自稱曰「花博士」。李心驚悸,以為山之精怪,旁顧無人,即呼所事之神數聲。其人躍然而興曰:「爾既疑我,難以為助。」長嘯攀樹而去。

△鬼報冒頭

宋汪玉山知貢舉,將就道,有一布衣友極相得,甚念之,乃書約其胥會於富陽一蕭寺中,與之對榻。夜分密語之曰:「某此行或典貢舉,特相牢籠,省試程文《易》義,冒子中可用三『古』字,以此為題。」其友感喜。玉山既知貢舉,探《易》卷中果有冒子內用三「古」字,遂徑批上,置之前列。及拆號,乃非其友也。私竊怪之。數日,友人來見,玉山怒責之輕名重利,售之他人。友人指天誓曰:「某以暴疾幾死,不能就試,何敢漏泄於人?」玉山終疑之。未幾,以「古」字得者來謁玉山,因問冒子中三「古」字之故。其人泯默久之,對曰:「茲事甚怪。初來就試,(「試」原作「宿」,據明刻本改。)假宿於富陽某寺中,見室內一棺塵埃漫漶,僧曰:「此一官員女也,殯此年久,杳無骨肉來葬。』是夕夢一女子行廡下,謂某曰:『官人赴省試,頭場冒子中用三「古」字,必高中,但幸勿相忘,使妾朽骨早得入土。』覺甚怪之,遂用其言,果叨前列。近往寺葬其女矣。」玉山驚歎。雖功名富貴信有定分,而玉山萌一私心,出一言於其友,昏夜暗室,人所不知,鬼神先知之矣。

△鬼雪子冤

咸淳甲戌,吉州趙師櫄任京湖憲司檢法官。一夕,獨然燈在閒室中,書擬黃其姓者身死事,方疑貳間,忽聞窗外有似老嫗聲,持一紙在隙間而進,視之,寫云:「我兒委被藍某殺死,分屍作兩段,一在草潭內,一在岸上,得彭某用土掩埋,至今尚在。今所檢之屍生者,乃是趙百七屍身。我兒無,更無皂衫也。」看畢,字跡即滅。趙大驚,次日稟使長,力平反此事,追行凶人藍其姓者出官,一一伏罪就刑。

△死僕賣鵝

安慶府李家有僕胡百五,已死數年。一日如京,於街上見賣炙鵝者似之,呼而問。曰:「某實鬼也,本未當死,魂無歸附,未免混凡。」詰其所賣之物,曰:「即世間物,每日就鋪家行販來,所用之錢即世間錢也。」詰其止宿之地,曰:「夜則泊於街旁肉案上,巡更軍吏皆不得見,經紀買賣如某輩甚多,固鬼也。」 以是見湖海之內,人鬼混淆,持指示數人,皆不識耳。

△死鬼饕餮

溫州張莊與男萬二,往地名吳公源幹事,適寒食,日暮奔歸,回至嶺後神堂外,見三人坐於檻內,曰:「去年清明,人得三杯酒,今年三人,共得一杯酒。」若有不滿之歎。忽一老人問曰:「爾既得酒,何必嗟籲?」其人曰:「吾輩枵腹,聞有人祭祀,惟恐不及。或⒊去分酒一杯,吾眉可舒,吾腹可實。今既無酒可醉,無食可飽,難以歸語妻子,所以重不足也。」老人笑曰:「死鬼尚饕餮,而況於人乎?」言未竟,張萬二直⒊前去,數人遂舉身攢入地中。惟一老人尚在,問之:「所語者何人?」曰:「是教村館鬼也。」方欲辨問老人姓氏,倏爾不見。張莊父子驚駭奔走。歸家,萬二即病死,張莊後亦自縊而死。

△死屍鼓舞

河東有一村民,妻新死未殮。日暮,其家忽覺有樂聲漸近,至庭宇,屍亦微動。少焉,樂聲入房,如在梁棟間,屍遂起舞。樂聲漸出,屍倒旋出門,隨樂聲而去。其家驚懼,時月黑不敢尋逐。將夜,村民方歸,知之,乃持杖逐至一墓林,約五六里,復聞樂聲在一柏林上,及近樹之下,有火熒然,屍方舞矣。村民持杖擊屍倒地,樂聲亦住,遂負屍而返。

△死魂歸家

至元壬午秋,趙若涑妻陳氏病卒。越二旬,其侄陳紘來,懸宿於書館內。隔房乃趙母陳氏柩在焉。忽中夜聞柩間有人語聲,良久莫辨。未幾忽拍桌兩下,厲聲曰:「女兒,我自也沒奈何,你又來相攪!」陳大恐,朋燭啟鑰,寂無所見。供養桌上皆塵埃,視之有二掌痕獨新。次日午,果趙之適女訃音至。始知昨夕之聲,(「聲」,明刻本作「怪」。)魂已先知矣。

△死婦迷人

癸酉,湖北憲青陽夢炎任內,民間有一婦人,稍有姿色,戕夫而有別誌。獄成棄市,臨刑時有少年醫生見云:「我得此人為妻足矣,可惜!可惜!」生自此如醉,常對此婦人嬉笑。其父請法師治之,牒城隍拘其魂,判云:「生戕其夫,已遭王法;死復害人,當置天刑。」甚矣!後生妄起邪心者,當以為戒。

△妖物投胎

吉州周益公嘗倚樓眺後圃,見園子妻浣(「浣」,原作「浴」,據明刻本改。)衣荷池,俄風雷盛作,黑氣一陣投其身而沒。益公意為時氣,明日必病,後卒無他。越十年,雷擊其女,益公問天慶道士辨雷篆,道士曰:「三世觸犯天地。」益公謬之曰:「某尚不保三世為人,若能三世為人,必有功行,雷豈能擊之哉!必他有可怪處。」遂呼園子妻問之曰:「爾女何罪,為雷所擊?」對曰:「吾十年前因浣衣荷池,有黑氣入口,既然有娠,遂生此女,機警異常,卻無他罪。」益公曰:「然矣,是必妖物投胎為人,故雷擊之也。」

△女死變蛇

臨川民家生一女,甚慧黠,年十三死,瘞於流白塔之側。數日,有白蓮花生於墳上,似大菌,蒂長尺許,眾神之,稱(「之稱」原作「稱之」,據明刻本改。)曰佛女墳。有一士人過之,言於眾曰:「下必有怪物,急宜掘視。」眾掘之,剖棺見一巨蟒在衣衿上,不復有女子矣,惑遂解。其母云:「孕此女時,寢夢間屢見巨蟒來觸幃帳,呼燈視之,寂無所有,今方知是怪物也。」

△疑心生鬼

建寧府西鎮萬安驛前有林二四者,以賣奄藏為活。每日荷擔往城生活,必須由刑人法場經過。林二四每有懼心,則肆詈以自壯。一日昏黑來歸,行到場中,背後有一人接踵而至,與林為伴。談間,因問(此處原多一「爾」字,據明刻本刪。)林二四:「爾居常暮夜過此,能不怕鬼否?」林二四答云:「我人彼鬼,吾何懼哉?卒然遇之,吾有刀耳。」其人曰:「爾雖不畏,我甚畏之。」又再三問曰:「得爾為伴,萬一遇鬼,當如之何?」林堅以不怕他為辭,詰之至再,後一人曰:「爾道不怕鬼,試回頭看我如何?」林二四回頭,則一無頭人也,忙將擔撇了,驚走回家,病月餘而後愈。豈非疑心有以召鬼之侮乎!

△髑髏為怪

奉天縣國盛村百姓姓劉,病狂發時,亂走不避井塹,其家為迎禁咒人侯公敏治之。公敏才至,劉忽起曰:「我暫出,不假爾活。」因杖薪擔至田中,袒而運擔,狀若擊物。良久而返,乃曰:「我病已矣,適打一鬼頭落,埋於田中。」兄弟及咒者猶以為狂,遂同往觀之。劉掘出一髑髏,戴發十餘莖,其病頓愈。

△瘟鬼拿夫

永嘉李老,臥病於床,忽爾而逝。經一日復甦,語妻子曰:「病床方昏踣中,見數人突來,驅之荷擔,即隨而去。沿路神祠有驅逐出界者,又有津遣之者,至地名李家源,吳家有一白老人歡迎其坐,具以合家口數目呈之。內一人會授龍虎山祕籙。其人閱畢,就葫蘆內取藥丸計十數,以付老人,曰:『除授籙人外,皆俾服之。』時值家炊方熟,團欒就食,老人以藥丸逐分而俵。須臾,人皆頭痛,寒熱不禁,獨遺授籙者無恙。遍請師巫就治,所供養食物悉為奪食,病不能退。再投請五雷法師請符救治,少頃有神吏數騎奔至,將各人擒去,獨分揀出我係拿來挑擔之人,遂得放歸。」

△廁鬼迷人

杭州北關門外廁舍,常有人死屍溺於溷池,莫曉其由。一日鄰舍見數人衣冠楚楚入廁,久之不出,殊切怪之。再後又有往者,亦久不出,遂跡其後視之,則前數人死於溷池,後入者亦墮其中,但未死耳,急行拯救。久之,始能言,曰:「旦上有人持簡相招赴宴,但見亭館高潔,鼓樂喧闐,即不知為廁舍也。」鄰為告官拆除,其後祟方絕。

△倀鬼引虎

昔有處士馬拯、馬沾,相會於南嶽衡山。晚宿一庵,見一老僧古貌龐眉,揖見甚喜。僧乃倩馬之僕持錢往山下市少鹽酪,僧亦尾其後,久而不歸。須臾馬沾至,乃云在路逢一虎,食人方畢,即脫斑衣而衣禪衲。拯詰虎食之人服色,乃知己之僕也。沾指示曰:「食僕之虎乃此僧也,借口吻尚有餘血。」二入人相顧駭懼,夜不安枕,極力撐住房門,終夜默禱南嶽之神。忽聞空中有人吟詩曰:「寅人且入欄中水,午子須分艮畔金。若教特進重張弩,過後將軍必損心。」次早啟戶,見外邊有一古井甚深,乃佯設計,謂井中有一怪物,拉僧看視,極力推僧墮井,尋以巨石壓上。回入庵內,見佛案上有白金四定,二人相與分攜,急趨以歸。至半山,遇一獵者,張機於道旁而居於棚上,謂二人曰:「山下尚遠,群虎方暴,且止於棚,毋自輕往。」二人方攀緣上棚,忽見數十人,或僧或道、或男或女,歌吟戲舞而至機所號泣,大罵曰:「早上二賊害我禪和,今又有人敢張機害我將軍。」盡發弩機而去。二人嗟訝,因問獵者:「彼眾何人也?」獵曰:「此倀鬼也,昔為虎飡,既以為鬼,遂為虎之役,使其前導。」再問張弩人姓名,則牛進也。方悟詩中「特進重張弩」之句,遂令牛進再張伏弩。方畢,有一大虎咆哮而至,觸其機,箭貫心而斃。眾倀鬼奔走卻回,俯伏虎前,號泣甚哀,曰: 「誰人又殺我將軍也?」二人者乃厲聲叱之曰:「汝等倀鬼無知,生為虎食,殞身傷命,乃汝大仇。今復受役以為前導,幸虎之斃,又從而號汝盡哀,豈非大惑!」 眾鬼大悟,相與捨去。

△殯柩受役

江陵府有沈察推者,到任一年,感時氣而死。遺孤始十歲,未克扶柩歸葬,因權厝城外水陸寺。凡十餘年,其子與親戚始能取柩歸鄉。是夜見夢於其子曰:「我自旅殯此寺,即為伽藍神驅役,至今未得生路。幸得歸掩真宅,神魂始得自如,而轉生有期矣。」

又臨安府有宋朝時相夫人,終於相府,未獲歸葬,權厝城外普濟寺。忽見夢於其門人云:「為我語家人,日夕苦於伽藍神之役,得速歸葬,則免此矣。」門人曰:「以夫人而見役,何也?」夫人曰:「我生享國封,不為不貴,而死亦鬼耳。況以遺骸滓穢淨界,得不獲罪,而姑役使之,亦幸矣。」二事相去數千里,符合如一,不可不以為戒也。

◎精怪門[编辑]

▲水族[编辑]

△蛟母寄卵

有顏承局者,歸自峽州江濱,見一老嫗,致二十卷,讬攜五鵝子投於潭州壽星觀天井水中,辭甚勤懇。顏思曰:「既受其餽,若途間損所寄之物,是不仁也。」遂熟之,至潭如其言投之井。忽一道人攜劍止之,碎之,則卵內皆如蜥蜴狀,純青色。顏立化,後眾塑其像於城隍廟。切意寄卵者,蛟母也。道人者,許旌陽也。顏不熟之而歸,則長沙之民其魚乎!廟食宜也。

△白鱔化蛟

宋寶祐丁巳夏,邵武軍管下市中有開食店者,因買魚得一白鱔,始則甚小,極愛惜之,每日飼以餅餌之屬。逐日長大,遂放(明刻本此處多一「於」字。)十字街巨井中。越一年,忽一日井內有火焰兩條射出井外。眾窺之,乃自白鱔兩目中來,而其身已如巨木矣。因此陰(「蔭」,明刻本作「淫」。)雨不止,天氣昏黑。白鱔自井騰空而去,井水迸漲,四郊洪水湊至,棟宇俱沒。有人避水於高樓者,皆聞空中有人喝云:「滿也未?」如是者三,其時罹水厄死者甚眾。

▲狐虎[编辑]

△狐精嫁女

浦城縣橫曆村,忽有一白服道人到一人家,稱為官司追並所苦,欲挈家逃避,特來販投主人,且問有幾家眷.主人謂夫妻三子。〔問其〕(據明刻本補。)曾娶否,曰:「未娶。」道人謂有三女,願妻之令似,主喜而納之。須臾,道人偕妻與三女俱來,兼有從者數人麥擔,且約(「約」原作「納」,據明刻本改。)是夜便合婚。主謂必擇日。留四宵,雞魚烹盡,鄰人亦具酒禮。主人一日約陰陽師來擇選安床,尚見五人共坐於床。其人帶一犬來,方入門,主人令請道人夫妻並三女出來相見,方開門,寂無一人,惟有五擔。妻以告夫,夫不之信。夫往觀之,果如所言。陰陽師看其擔皆是抝黃竹篾縛槎⒓,雨傘則是荷⒓,方知為狐入屋。鄰人聚犬逐之,見一老狐正睡,為犬所斃。未幾家長卒,家道替矣。

△狐稱鬼公

浦城縣西鄉有神通靈,事多驗,自稱鬼公,至數十年,遠近爭趨之。忽有萬屠以敦豬為業,肩持小網過一山抝,有狐墮其中。俄為人言曰:「我乃西鄉鬼公,冀全性命,當厚為報。」屠遂放逸。次夜燈時,以兩雞及官會五百千拋入其家。不踰數日,又入虞人之手,復哀告曰:「我昔為萬屠所得,彼既放我,已有厚謝。我若復活,當重報汝。」人不之信,置之死地。後數日,群狐繞屋尋索,曾不移時,有一狐火焚其屋而去。

△狐戀亡人

陳承務家貧無取資,獨處小室,曾見一村婦有色,心常思慕。一夕婦忽至榻前,曰:「吾心欲與子合久矣,奈屋內人稠,不能出入。今皆他出,特來相訪。」陳喜與合,情意稠密,莫知其為人鬼也。朝暮往來,面色黃瘁,感疾而卒。及其死也,為治喪事,但見老狐扶頭坐於陳喪之側,嗚嗚聲有悲哀之狀。舉棺就火,狐(「狐」原作「婦」,據明刻本改。)亦隨之,至火滅方不見其蹤影。

△狐精媚人

宋咸淳乙丑,溫州季公喜投充胡家僕。一日胡令往宏山庵幹事,路逢女子,妖嬈顧盼,動心,遂為所惑。夜宿門房,女子忽然在前,相得甚歡,是夜同寢。自後暮來朝往,殆無虛日,不悟為妖。一日歸臥房,則婦已在彼,攜雞肉以餉,仍取首飾釵梳花朵之類,用紫帕包裹留置床頭。公喜形體黃瘦,不知為妖魅所惑,且自誇謂有奇遇。胡家怪而詰問所以,公喜不能隱,出示手帕、包袱、首飾等物,人皆見其為紫色茄柯包野菊花枯枝敗⒓之屬,獨公喜珍之。遂投請法官行持救治,追攝祟婦,乃知一狐精為怪,斷治後無事。

△剝皮狐狸

成都府萬景樓,士大夫燕集,多以畫樓有祟,夜宿者死。一日有三四少年賭戲於樓下,笑曰:「誰敢宿此樓上,翌日眾當掠錢餽之。」中有一貧少年云: 「我當宿此。」天將暮,眾散,貧少年留,獨登其上,緣梁棲泊。二更時,陰風浙浙,入窗劃開,貧少年疑曰:「此必祟至矣!」未幾,見一大狐狸來坐於椅上,左拔一毛,一燈光、一丫鬟出。右拔一毛,亦然。向尾拔一毛,竟成美婦人。自脫皮為衣,貼坐二丫鬟執燈相與下樓,往往入市迷惑男子。貧少年伺其去,下梁攜皮再上,踞梁而坐,觀其所為。四更中,隻婦人回,尋皮不見,跳梁久之,哭聲哀甚。樓闊不見梁上之人。鍾響,婦人哭曰:「天敗我。」遂墜樓下。天明,眾人來,貧少年告之故,眾往樓下尋著,乃一剝皮狐狸。事聞,郡太守以其能為眾除害,賞千緡,並牒充巡檢。

△妖狐陳狀

安成周居安,少年登科,初任江陵松滋簿尉。之任未數月,乃父周洪伯夜夢所事佑聖真武告之曰:「汝子初仕少年,來日有妖狐化作七婦人告狀,以惑汝子,可治之。」翌早,洪伯以所夢告其子。居安待旦視事,先已約束兵使在衙,待其來矣。方判事間,忽有婦女七人來陳狀詞,簿尉判事自若。未幾喧嘩之甚,遂喝兵使縛之,枷鎖入獄,已失其二。五人盡變為狐,卻云:「不可殺我,殺我不祥。」簿尉不答,竟杖死之,以其事申府。時別參政之傑判江陵,得申狀極喜,尋檄周簿尉過本府稟儀。周之父子當被檄之時,不無驚訝,疑有異故。及至,別參政見之,乃云:「足下少年登科,與某登科年相若也。某之初任亦有妖狐化婦而來者,當即殺之。君殺之甚宜。」遂檄為椽屬。尉捧檄啟行之時,具冠裳辭家廟,忽見前所走之老狐踞坐公廳云:「公殺我五人,本合殺公以去,富貴方遠,必公家取五人之命。」尉怒,以所執手版擊之,老狐隨斃。二年之內,二弟死,二妹死,其父死,或曰(「曰」原作「者」,據明刻本改。)妖狐之報也。籲!夫人死生有命,豈妖狐所能奪也,第偶然爾。居安後得七秩南雄而終。

△虎謝老娘

至元甲申,溫州城外有老娘姓吳,夜二更有荷轎者立於門首,敲門曰:「請老娘收生。」老娘開門,喜而入轎。但見輿夫二人行步甚速,雖荊棘亦不顧也。到一所,屋宇高敞,燈燭明麗,一女子坐蓐。老娘與之收生,得一男子,洗畢而歸,到家夜已中矣。其家問之,老娘如夢,亦不知為何人之家。忽見二虎咆哮於門,驚甚。次日開門,見籬上有豬肉一邊,牛肉一腳,左右鄰裏莫不怪之。蓋虎以此來謝老娘也,誰謂禽獸無人心哉!

▲猿猴[编辑]

△猴劫醫人

衢州江山縣長村,山多猴,千百為群,臨溪飲水,大如人形。凡有商旅,必為所劫,不害人命而利其財,率眾接臂,負藏高山,人莫得見,習以為常。忽有柴郎中自山下過,群猴復來,視其身無有也,但便袋中有藥方。柴曰:「我能醫。」扶之登山,坐之石洞,爭進果核。頃扶老猴母來,但不能言,指其喉內痰 敕,與之藥,一服即愈。留之數日,首致謝禮,先送白紙數遝,不受;又絹帛,亦不受;續盡以所有金銀來並前紙絹,悉受之。群猴送下山,柴氏至今富盛。

△猴言禍福

東平路平陰縣官吏,被人偷盜衣物甚多,遍索無跡。有一富戶失物,方歎息間,忽夜靜空中有云:「我偷了,我是四郎君,物見存某處。」尋之果在,人多神之。有人邀致,即有黑風一陣,急滅燈火。須臾,拍手靜稱者數四,卻言禍福甚驗。一日東河縣人趙大請四郎君祭賽,有肥城董主簿者謂趙大曰:「何須祭他,請祭我。」趙曰:「每祭神,皆食盡方已。」董云:「神如何食得許多,且留一半於堂。」神行謂趙、董曰:「我將去矣。」須臾失物至。一日,有人見一猢猻長尾,醉臥平陰村下桑田內,因知是猴精也。至今猶在東平府出沒。

△猿為廟神

宋理宗朝召三十五代天師赴京退潮,道經六和塔側,見新廟翼然,停轎問其鄰曰:「此為何神?為禍為福?」民曰:「福神也。民方創此廟。」天師曰:「苟或為禍,吾將除之。」民曰:「何如?」天師謂:「此龍虎山一白猿,失去多載,不圖今日為神於此。」仗劍叱曰:「既福民,罰乃不及,苟或反是,必將奏誅。」至今廟猶在。

△猿請醫士

商州醫者負篋行醫,一日昏黑,為數人擒去如飛。醫者大呼求援,鄉人群聚而不可奪。所擒之人,懸崖絕險,醫者捫其身皆毛。行數里到石室中,見一老猿臥於石榻之上,侍立數婦人,皆有姿色。一婦人謂醫曰:「將軍腹痛。」醫者覺其傷食,遂以消食藥一服與之以服。老猿即能起坐,且囑婦人以一帕與之,令數人送其回歸。抵家視之,盡黃白也。次日持賣,有人認為其家之物,欲置之官,醫者直述其由,盡以其物還之,其事方釋。忽一夕,數人又來請其去,見老猿有愧色,其婦人又與一帕,且謂得之頗遠,賣之無妨。醫者持歸,遂至大富。

▲貓犬[编辑]

△貓母生孩

至元壬午,麗水縣浮雲鄉徐汝賢有貓懷胎,產三子,其一手足面目皆人形,亦作人聲。其妻季氏語之阿姑,猶未信,暨攜以視之。姑以為怪,非吉兆也,亟令妮箠殺之,埋於後園。越三日,姑至後園埋處,不疾而死。

△犬事病人

德慶路在城人家有一老嫗,臥病於床,一日渴呼水飲,家人並無在旁。有老犬忽作人行,入廚中取熱湯,儼如人執湯碗以進,病者恬不為怪。後病竟愈,其家亦無他故。

△犬精迷婦

安仁縣王某出外經商,兩載未歸,留婦及母在家。婦忽有孕,阿姑疑之。一夕阿姑伺夜靜,密造婦房前以察之,似聞婦有嗚嗚聲。至天明,阿姑再造婦房,詰問,乃曰:「每至二更時候,有一物若巨板狀伏於身上,不可動,至雞鳴物方離身起去。」阿姑方悟,視其身下,白汁滿席,方知為妖怪所惑。累命師巫救治,皆莫驗。巫乃密布灰篩於地,視之,乃犬跡也。隨路跡蹤,追至某家,就用鈔買至壇前烹之。所迷之婦若喪其偶,號哭不勝,越兩日,生下兩物如兔,更無點血,幸得不死,至今癡呆。

△白犬化人

浦城縣有一家,兄弟凡兩人皆他出。兄先歸,次夜擬弟歸,忽兄妮見有一白犬自外至,整束衣巾便成人形,直造其弟房內。弟婦自謂夫歸,時已中夜,即與就枕。妮以所見告其主,謂犬化形,窗外密覷,正在床中。知為人覺,復化成犬,自窗跳出,將妮面咬塊肉而去。至今留痕,人以犬殘稱之。

△狗母生孩

浦城縣高泉裏陳宅,壬午二月初間,有狗母獨產一狗兒,通家呱呱,似初生牙兒啼聲。詰朝視之,怪狀可惡,隨即斃之。豈非人身誤墮胎耶?

▲豬鼠[编辑]

△豬母生孩

嚴㴖季家無以給,每畜豬母,數年以來,獲利不少,至於娶妻由是乎辦。忽一年,豬生兩子,一子豬形人腳,人以為異。留一日,忽道人來曰:「此不祥也。」遂斃之。豬母亦死,其家衰替。江閩人家專以白米飼豬,耗散五穀者,亦可以為戒。

△人面豬形

至元庚辰,處州龍泉縣東楊六四家豬母生七子,其一豬身人面,眼相如鳳,下頷長而彎腫,其口鼻不能食乳,怪狀可畏,踰日而斃。

△老鼠祖公

瑞州上高布金院有老僧病,因晝臥。僧房閒靜,蹋前瓶有餘粟,鼠乃呼儔旅,繞瓶側,不能得食,須臾皆散。久之共舁一大鼠至,鼠附耳囁嚅,若相誥詔之狀。群鼠趕逐,起瓶上下。少頃瓶倒粟傾,僧拍手逐之,群鼠走散,偶遺一大鼠在地,老不能動,僧嗟異而憐之,人謂之鼠祖公。

△鼠運緯車

金田吳尉龜年,其家常見有一人淮巾袍帶,或坐月下,或坐花前,或坐池畔,或坐樓上,變見不一。一日以手柱門上,吳尉曰:「此家神也,請歸祠堂。」遂不見。又有一緯車,遇夜自能運轉,如此已數夕矣。一夕,吳以燈覆桶下,坐其旁,聞一物自樓梯下,步步分曉。須臾其緯車復運轉,急去桶,燈明,其怪物不及變形。乃見一大鼠如小豬兒狀,以尾拽其車。後以(此處原多一「其」字,據明刻本刪。)法治之,其怪乃絕。

▲蛇蟲[编辑]

△異蛇吐光

惠州對江山中,有老蛇隱於其間,其長數丈,莫知年數。宋朝科舉年則夜吐異光。若光一團,則主一人登科;若光二團,則二人登科。惠之士人專以夜宿於江樓,望蛇光之有無,以為次年科舉之驗也。

△蛇竊酒飲

周必先監常州無錫縣潘封酒庫,用香藥料造曲,香氣氤氳,酒味清洌,有上中下三等。酒熟祭神,刺羊刺豕,庫官展裹行三獻之禮,事畢分送朝官監司太守以下。一日秋祭,庫吏走報,謂上等酒瓶泥皆有孔,取而視之,則數百瓶皆空空如也。官吏以為怪,擇其潔者供祀神,不之顧,亦莫知所自也。越一月,忽聞酒庫有笑語聲,潛視之,則有群小兒口吸瓶上,開門則失入地矣。急命掘地,深三尺,有巨蛇醉臥,數十小蛇旋繞其旁,始知壞酒者此蛇也。其心疑怪,不樂,囗踰兩月以事罷歸。

△成都長蛇

咸淳乙丑四月六日,潭州書局夏應辰錄邸報從遞來,內一項云:「成都府申溫江縣有黃花斑蛇一條,長百餘丈,神光照三百餘步,口吐椒梅花香,薰灼二十餘里,殺人畜無數。去年七月三日,本府差甲士二千五百餘人收捕,蛇用尾掉卷軍士,溺死者五百餘人,餘皆驚遁。上旨命天師蜀中有法之士治之,方戮死,骨如山。」

△蟒精為妖

南中有選仙道場,在一峭崖石壁之下,其絕頂石洞穴,相傳以為神仙之窟宅,時有雲氣蒙藹。常有學道之人築室於下,見一仙人現前,曰:「每年中元日,宜推選有德行之人祭壇,當得上昇為仙。」於是學道慕仙之人咸萃於彼。至期,遠近之人齎香赴壇下,遙望洞門祝禱,而後眾推道德高者一人,嚴潔衣冠,佇立壇上,以候上昇,餘皆慘然訣別而退。於時有五色祥雲油然,自洞而至壇場。其道高者,衣冠不動,躡雲而昇至洞門,則有大紅紗燈籠引導。觀者靡不涕泗健羨,遙望作禮。如是者數年,人皆以為道緣德薄,未得應選為恨。至次年,眾又推舉一年高者,方上昇間,忽一道人云自武當山來掛搭,問其所以,具以實對。道人亦嗟羨之,曰。「上昇為仙,豈容易得?但虛空之中有剛風浩氣,必能遏截。吾有一符能之,請置於懷,慎勿遺失。」道德高者懷之,喜甚。至時果有五色祥雲捧足,冉冉而昇。踰日,道人遣其眾緣崖登視洞穴,見飛昇之人形容枯槁,橫臥於上,若重病者,奄奄氣息,久方能言。問之,則曰:「初至洞門,見一巨蟒,吐氣成雲,兩眼如火,方開口欲吞啗間,忽風雷大震,霹死於洞畔。」視之,蟒大數圍,長數十丈,又有骸骨積於岩穴之間,乃前後上昇者骨也。蓋五色雲者,乃蟒之毒氣也;紅紗燈籠者,蟒之眼光也。

△蚯蚓為妖

江州彭澤縣潛子昭,有女及笄未婚,父母覺而有娠,詰之。乃曰:「每夜有美少年從天井中出,與同寢,今已半年矣。」父母疑為祟所惑,乃以糸末線穿針授女,令俟其去,則密縫其衣,視之何去.次早巡視,天井中磚縫外尚留線二寸許,掘開石板,下得白蚯蚓一條,長二尺許,殺之,作聲唧唧。

△蝦蟆為精

魏鶴山會客,館中史先生與焉。酒三行,鶴山入內,忽有兩丫鬟秉二燭出,云:「參政請史教授。」史君相隨而入,諸客怪之。少頃,鶴山出問:「史先生安往?」眾曰:「適先生令二婢請入內矣。」鶴山驚曰:「安有此?」於是令左右遍去搜尋,忽聞塘中人聲,急舉火照之,則史先生已半身投水矣。眾扶掖上,用火炙蘇,問其故,則曰:「適二丫鬟請到一大屋下,入中堂,有一人身綠衣坐於中,指一小女云: 『令與汝為妻,今夕成禮。』眾遂簇擁入房。某曰:『有老母在,未曾報覆,不可!不可!』不知身在水中。」次日,鶴山令人幹塘,內有蝦蟆一⒐,大如斗,小蝦蟆四五而已。或者疑其為蝦蟆精也。

▲飛禽[编辑]

△翡翠為人

張雄常遊霅上白蘋洲,見二碧衣女子攜手吟詠,熟聽之,乃詩云:「碧水色堪染,白蓮香正濃。分飛俱有恨,此別幾時逢。藕隱玲瓏玉,花妝縹渺容。何時假雙翼,聲影暫相從。」躍進而趨視之,化為翡翠,分飛而去。

▲樹木[编辑]

△樟精惑人

咸淳甲戌冬,有二男子齎官會於杭州三橋,請路歧人祗應,云是張府姻事,先議定不許用黃鍾宮曲調。路歧人曰:「在何處?」曰:「在江陰無錫縣界。」 路歧人曰:「事在幾時?」曰:「在今夜。」路歧人曰:「此間相去五百餘里,又日暮,如何可到?」應曰:「汝等皆臥舟中,我自撐去。」眾從之,舟行如飛。經長安、崇德、蘇秀、吳江,約二更,上岸至一大府第,路歧人如約奏樂,見坐客行酒人皆短小,燈燭焰青,既而幽暗。至四更無飲饌,人饑且怒,因奏黃鍾宮。坐客與行酒人皆驚,亦有止之者。樂人不顧。須臾黑風一陣,人與屋俱亡,但見一大樹滿天星宿。因犬吠,投人家問之,人曰:「此間有樟樹精,能惑人,汝被惑矣!」 天明,果一大樟樹也。二男子乃樹近廟中二使,其餘皆其廟神也。

△芭蕉精

安成彭元功築庵山中,使一奴守之。一日暮時,有婦人求宿,自稱土名小水人,奴固把(「把」,抄配本作「拒」。)之不得,婦人徑入奴臥室中,不肯去。奴推之,婦人云:「隻見船泊岸,不見岸泊船,何無情如此?」因近奴身,自解下裙。奴以為怪物,遂與相(「相」,抄配本作「各」。)榻而寢。夜中又登奴榻,奴舉而擲之,輕如一⒓。奴懼,起取佛經執之。婦人笑云:「經雖從佛口出,佛豈真在經!汝謂我誠畏經耶?」天將明,庵有神鍾,起擊之,婦人云:「莫打!莫打!打得人心碎。」取頭上牙梳掠頭畢,遂去。奴趁出(「趁出」原作「出趁」,據抄配本改。)門觀所向,入松林間,因忽不見。蓋林中芭蕉叢生故也。奴歸,見壁有五言詩,意婦人芭蕉精也。詩云:「妾住小水邊,君住青山下。青年不可再,白石坐成夜。隻見船泊岸,不見岸泊船。豈能深谷裏,風雨誤芳年。薄情君拋棄,咫尺萬里遠。一夜月空明,芭蕉心不展。解下綠羅裙,無情對有情。那知妾身重,隻道妾身輕。經從佛口出,佛不在經裏。即在妾心頭,妾身隔萬里。月色照羅衣,永夜不能寐。莫打五更鍾,打得人心碎。」

△榆木為怪

呂申公夷簡常通判蜀中,忘其郡名。廨宇中素有鬼物,號俞老姑,乃榆木精,其狀一老鬼婦,常出廚間與群婢為偶,或時見之。家人見之久,亦不為怪。公呼問之,即下階拜(「階拜」原作「拜階」,據抄配本改。)云:「妾在於(抄配本無「於」字。)堂府日久,雖非人,然不敢為禍。」公亦置而不問。常謂公他日必大貴。一日忽懷妊,群婢戲之。自言非久當產,遂月餘不見。忽出云:「已產矣,請視之,後園榆木西南生大贅乃是。」視之,果然。

▲山石[编辑]

△石龜能行

處州設廳側有一石古碑,亦不知紀載何人善政,字亦漫滅。碑之下有石龜,每夜出遊。官吏奇之,祭以邀福,無不驗者。由是禱祈無寧日,名之曰靈龜大王。續有太守來,以為怪,非惟不祭,且投之水。居不遑安,吏民再扶起而祭之,因此獲福。後遇異人,知其為怪,碎之,而怪方息。

△石鷹竊米

潮潭梅下江畔有石高十數丈,大如之,其形類鷹喙插水,翼如墜而將斂,其勢甚雄。舟人不肯艤舟其下,曰有怪物。一年州倉失米,被誣者三四十人,遂命道士行法考召,方知為此石鷹竊銜去。掘之石下,果得其米數十餘石。

◎靈異門[编辑]

▲水族[编辑]

△雙龍現形

劉洞微善畫龍,一日有夫婦造其門曰:「龍有雌雄,其壯不同,雄者角浪凹,目深鼻豁,鬐尖鱗密,上壯下殺,尾火燁燁。雌者角靡浪平,目淺鼻直,鬐圓鱗薄,尾壯於腹。」微曰:「何以知之?」其人曰:「吾身即龍。」化為雙龍飛去。

△龍吐寶珠

楊曆岩距南雄城十五里,有二岩,上有龍潭,下有祈林寺。歲旱,郡守禱而雨。一日雲霧雜襲,父宿登岩視之,龍吐一珠,大如雞子,中有小龍動躍,郡守以匣載,以黃袱裹之,留鎮此鄉。後有郡守私竊而歸者,至於嶺下,遂烈風雷雨。守驚,徑差人送還本處。至元丙子大兵,後不存矣。

△井有白龍

蘇東坡至海南城東,見有雙井,相去咫尺,而味兩般,號雙井,水源出岩石中。東坡酌水異之,曰:「吾尋白龍不見,今知居此水中乎!」同遊者怪問其故,曰:「白龍當為我出,請徐待之。」俄見其脊尾如生銀蛇,忽水渾有雲氣浮水面,舉首如插工筯,乃泳而去。後有郡守張子修為造庵井上,號思遠,亭名泂酌。

△泉有豬龍

眉州青神縣道側有小佛堂,俗謂豬母佛。蘇東坡問之土人,曰:「百年前有牝豬伏於此,化為泉,有二鯉魚在泉中,蓋豬龍也。人請牝豬為母,而立佛堂其上,故以名之。」泉出石上,深不及二尺,大旱不竭,而鯉莫有見者。一日東坡以其事告妻兄王願,願疑之妄誕,不平其疑,與願俱至井禱之泉上曰:「予若不妄言,魚當復見。」已而二鯉復出,願大驚,再拜謝罪而去。

△龜知吉凶

楊安撫炎正與其弟夢信,皆以世科官至安撫使。家蓄一大龜,二尺餘,作龜室於堂奧,每日飼以飯或餅餌之屬。二楊偶有除擢,或有他喜,則跳躍而出;或有凶事,則出而淚下。信乎龜之靈也!

△蛤蜊顯聖

史丞相當國,京尹選大蛤蜊一盤以獻。是夜公見盤中一蛤蜊有光,取而視之,獨異其他,劈而不裂。公疑異之,取而致幾上,焚香祝之。俄頃蛤自裂開,中有二人,形眉端秀,體格悉備,螺髻纓絡,足履蓮花,與人世所事佛像一般。公遂以諸香木刻成岩殿,以安其神,加以金玉為飾,光耀奪目,令眾僧送入佛寺安奉,後不知所終。

▲飛禽[编辑]

△鸚鵡悟佛

韋南康鎮蜀時,常籠養一鸚鵡,甚慧。馴養者曉以佛理,曰:「若欲念佛,當由有念,以至無念。」鵡即仰首奮翼,若聽若承,及教之念佛,則默然不答,或詰其不念,則唱言「阿彌陀佛」一聲,意若有悟,以有念為緣生,以無念為真際也。一日不震不仆,款翼委足,弇然而絕。韋公命焚之,有舍利子十枚,公為立塔瘞之。號曰鸚鵡塔。

△鸛訴取子

魏鶴公次子名克愚,字明己,號靜齋,受蔭出身,曆仕清白。知溫州,決疑獄,庭無留訟,專治譁徒,千里之民畏之如神。忽有老鸛泊戒石亭上,吏驅之不去,靜齋曰:「此鸛如有訴。」遂差直日排軍隨老鸛看去飛泊何所。忽至報恩寺鍾樓上,排軍入寺,但見一行者取二雛下樓,禽之赴州。靜齋怒,將寺主押出寺門,行者杖一百,涅面,編管百里,仍令排軍送其雛於樓上。

△禽鳥有術

鸂鶒能敕水,故水宿而物莫害。鴆能巫步禁蛇,故食蛇。啄木遇蠹穴以嘴畫字成符,即蠹蟲出。鵲有隱巢,故鷙鳥莫能見。燕銜泥常避戊己日,故巢固而不傾。鸛有水石,故能於巢中養魚。燕惡艾,他禽欲奪其巢,即銜置其中,燕即避去。此禽鳥之有術者也。

△禽能誦經

龍舒居士王日休載,昔有佛寺,養一鴝鵒,今名八八兒是也。僧每旦念佛,仁兒隨之而念。後死,僧以小名殯之,未久墓上生一朵白蓮花,人以詩紀之曰:「有一飛禽八八兒,能隨僧去念阿彌。蓮花出口香芬馥,想在西方七寶池。」

△鷹攫卒巾

王夢龍知婺州日,州治古木之上有鷹巢,一卒探取雛。守方視事,鷹忽飛下,攫一卒之巾以去。已而知非探巢之卒,復銜巾來還,乃徑攫探巢者之巾。守推其故,杖此卒而逐之,鷹乃引群鷹飛鳴旋繞於廳上,若鳴謝之意而去。

△鵲死報冤

陳堯谘之侄婦,十七而有家,十八而守寡。蜀人以陳堂前稱之,七世不分業。家養山鵲一⒐,日有攜山鵲來鬥者,陳鵲常勝,以此多獲利物而致富。後一日,忽鵲死,堂前夢鵲作人言云:「我前世負君債,今日還君尚有餘欠,不幸被某人者偷以針刺我,遂殞命於一針之間。」堂前哀其死,感其有力於我,遂以金⒓造匣瘞之。陳之子孫後皆顯宦。

▲走獸[编辑]

△獸有人心

湖南李五者,捕獵為生。入深山獵獸,逢黃鼠狼數⒐,逐之未獲,於僻處捕之,見狼合爪如人立而號天,若告求救狀。李五惻然,不復捕獵。

又有彭其姓者,亦好獵。入山見一老猢猻方乳雛,發弩射之。初發一箭,被老猢猻母接之。再第二箭,中其臂。猢猻度不能支,遂抱其子飽食之乳,復摘木 ⒓數片盛餘乳在其旁,嗚嗚聲教子取食狀,大號而氣絕。諸子環視,亦嗚嗚而號。彭見之,即破弩斷箭,終身不獵。籲!.此雖獸類,亦有人心者乎!

△獸有仁義

愛州有獸名猓犭然,似猴而差大,有仁義。行則大者前,小者後。有為射者中,則傷者拔死者箭自刺而死。籲!獸而知長幼之節,且性命與俱,不得謂有仁義之獸乎!

△馬生龍駒

贛州瑞金縣民江某,家驟富,畜馬十餘匹。一日,圉人牽一牝馬至江潭飲刷之,馬迸入急流,圉人力不能支,水深漸逼口鼻,遂縱之去。馬至江心,忽四塞雲合,風大作,水波高丈餘,圉人遙望,見仿佛一物甚巨,光彩耀日,鱗甲森然,繞馬數匝。須臾天日開朗,風靜水平,馬泅至岸。圉人牽歸,備道所以,主人叱其誕。越明年,馬生駒,墮地無毛,肉赤如血,頭方而腹脹,耳豎而脊強,蹄齧嘶鳴,非餘馬可比。不幸主僕不以為奇,而怪賤之,置之破廄,絡之續葦,飲之汙水,食之秕稊。駒若憤悶者,一日臥且喘,及夕而死。聞者哀之曰:「是真龍駒也,今所遇若此,哀哉!」

△馬傷投牌

黃松江守建安日,有官馬一匹,在天洲竹林內啗竹所生之筍,為掘筍人將鍫就腹上一槊。此馬中傷,直走州前屈牌下嘶鳴。門子是以事聞,黃侍郎命牽至廳下,問曰:「汝為何人殺傷?既能投牌,豈不能自識行凶之人?」令縱馬聽其所往,公差使人躡其蹤。馬直入天洲竹林,則掘筍之夫尚在,叱之曰: 「爾不怕我,又復來此!」遂為捕事者禽之。馬復歸,死於牌下。黃侍郎將犯人枷送院,欲加以重刑,都廳力爭,豈可以人償畜命,後罪止加編配。

△牛傷投府

恕齋吳大卿守建安日,開元寺有一耕牛觸人,遂鬻趙七官人者宰殺。牛中刀,忽爾奔走,由市門而入,直走府前,突入州衙。門子闌遏不得,牽至廳下,大卿令吏,令探問有何人追逐尋牛,就禽以來。趙七官者見牛奔入府衙,遂索價錢於寺僧,因為緝捕。禽僧至,大卿問何故宰牛,寺僧以牛肯觸人為解,大卿以理開論,傳寺僧復驅牛入欄,後耕田力倍常牛,不復更觸人矣。

△異貓護疾

文文山天祥留京獄,患癰疽於水穀道之間,醫者用藥月餘不效,申官曰:「疾不可為已。」文山亦自料其必死,告之同囚曰:「吾死無足憾,第不得明白耳。獄中多鼠,汝等可用繩懸吾屍於梁間,庶可免齧。」同囚聞之皆變色。次日,忽一貓來,驅之不去,由是疽患逐日小愈,凡四十餘日,全安,其貓殆不知所在。又半年而就義。

△熊母生子

昔有富商漂海,舟折一板,至岸得熊母挽之而上。登石竅,甚深窈,其中以草芥毛羽為巢,頗濕煖,果木具備,商安焉,與熊合而生子。後有賈舟經其下,商抱其子而登舟,有珠數顆極珍。熊見商去,急緣崖而下,攀附不可,投水死。商攜子歸,本姓之子不容,遂養於別所。長以財俾店於公安,姓之曰熊,今公安有熊氏糸采帛鋪,其人形貌似猴,即是也。

△長生豬母

江陵府松滋縣西村農家,養一母豬數年,一日在廚灶間齧主母裙衫而拖拽之,若有所往,叱之不去,箠之復來.主母遂隨以往,至屋後嶺腳下有一窖,皆貯金銀,其家因此致富。每日以美食豢飼其豬,人稱為長生豬母。

▲蛇蟲[编辑]

△大蛇受戒

會禪師俗姓冷,有道行,宜春城東人,住楊歧山。常有一巨蛇穴於山岩中,每遇寺僧誦經則入寺蟠旋,矯首於僧之側。僧見其似悟佛性,與之受戒,矯首俯仰,一若禮拜狀。遣之穴,即趨去,更不少留。人見亦不為傷。踰數年,樵者至穴,所見蛇已死矣,但一副骨自首至尾,連環不斷,有舍利子數十於旁。

◎物異門[编辑]

▲山石[编辑]

△石內雞鳴

分寧陳誌甫有莊在地名山田莊,有塊石方二尺許,佃氓時以為搥槁業屨之用。適陳至,宿其家,更盡,陳步月,忽聞雞鳴。遠視之,一雞在石上,即而視,無所有。陳疑之,令人移數步外,次宿驗其有無,則其鳴如故。後揭以歸,每當月夜中,置之月光中,雞必鳴。獨其子公允者不信,以為頑石,剖視之,中有二雞,一雌一雄,文采燦然,可怪也。

△石中靈鵲

穆陵宮中有靈鵲石,石中有靈鵲,每旦天將明,眾聞其噪聲。聞宋南渡前得之,晉州參政董槐奏以為妖物,不宜置宮中,後不知所在。△蘇山石像

湖南有仙,姓蘇,名躭。山號蘇,乃其飛昇之所。山中多石,人取以水淋鋸界破,其像有桃,有塔,有觀音、彌勒、寒山、拾得像,甚至有天下蘇山四字,不知造化何為而融結哉!

▲器具[编辑]

△湯盞鶴飛

周有一貧儒,訪周益公,致搖尾乞憐之意。益公與入書室,前後郡縣篚貢充軔其中,公言任意取其二,儒如公言。既行,渡江發視之,一為茗甌,一為湯盞,怒而碎之。其僕急救得一湯盞,歸以點湯,湯纔注,其中雙鶴飛舞,啜盡殆滅,不知何異也。貧儒聞之,懊悔而已。

△龜背換時

宋丁晉公常藏一硯,有水一泓,用之不乾,乃一銅龜,得於常州倅廳。龜背上時換十二時字。後周益公在京師茶店中具紙畫岳州圖,譙樓上十二時牌亦時時自換,此神仙之筆也。度宗朝有十二玉棋子,上有十二時,用盆貯水置棋子於水中,逐時浮出。不記何時失其一,後有人自具山得之以獻,後更革不知所在。

△壽星犀角

凡犀角遇山川日月草木鳥獸,隨寓成影,月與魚等皆是常有。獨宋韓魏公犀帶中央一片乃鹿銜花,已是絕奇。宋孝宗居德壽宮,光宗上壽,以萬緡賂海商,得犀角一片,是南極老人星像,但所扶杖稍短,眾以為絕似泣杖不祥之物而卻之。是寶今已流落,不知何之。

▲竹木[编辑]

△潮州瑞木

昌黎韓文公謫潮州守,從鄉中帶一木種,栽之潮州隔江山中,其⒓厚而長,開花白,如柑橘實,人稱之曰韓木,宋時科舉年,潮士每以此覘科舉之事,開一花則次年一人登第,開五七花則五七人登第,此亦可謂之瑞木也。

△福州瑞竹

宋嘉熙丁酉,福州黃某家園忽竹並生二筍,皆二尺圍,高二尺許,合為一幹。是年黃父子皆領舉,後數年其家荔枝樹皆結梨,人亦為吉,後卒無驗。

△麻沙瑞樟

建安之陽有麻沙鎮,實居上流。唐有劉開國卜築於鎮之溪南,曾手植樟木,其後長茂,大數十圍,根盤屈曲,委地成池。潯州太守劉中曾創樟塘書院於其旁,石史劉崇之常從其師朱文公讀於此,名扁墨跡猶存。一日有異人曰:「此木榮枯,實係劉氏子孫之盛衰。」人不之信。劉夢先讀書於樟塘書院,紹定丁酉年,一夜聞樹間有聲,啟戶視之,拾得樟實三枚,徑三寸(原衍一「餘」字,刪。)有餘。是年以《易經》領鄉薦,寶慶乙酉魁鄉薦,越三年戊子,又魁鄉薦。夢先從徐進齋學,深得《易》之精微。郡守陳昉曾以夢先三舉兩魁,冬立聯魁坊以彰其事。紹定庚寅,一榦微枯,其年監軍劉純歿於王事,封忠烈,其枯復榮。咸淳庚午,榦生黃花三朵,是年劉氏領鄉舉二人,領漕舉者一人。劉門有登科除擢,必有先兆,信乎異人之言為不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