瀋館錄/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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瀋館錄

作者:金毓黻
1934年
卷一

瀋館錄者,朝鮮世子被質於沈瀋陽之紀事也。清太宗崇德元年冬,親征朝鮮,翌年正月,朝鮮國王李倧即仁祖憲文王力盡請降以世子𪶁及王子鳳林、大君洖爲質子,留於瀋陽者八年。當日,世子等所居之館即在瀋陽城德盛門即大南門內,今猶稱其地爲高麗館,此錄即撰於是地也。

前十餘年,日本內藤湖南彙刊《滿蒙叢書》,內有《瀋陽日記》一種,考其所撰解題,謂自崇德二年丁丑正月三十日,朝鮮國王出南漢山城之時始,至順治元年甲申八月十八日清世祖定都北京啟行之前二日終,八年之間,逐日記載,細大不捐。又別有《瀋陽狀啟》與日記相表裏,蓋日記爲在館中之紀事,而狀啟則以其紀事時時送呈本國政府者也。嗣因叢書停刊,日記僅印至崇德七年壬午十二月,狀啟則未及付印,究心遼東故實之士憾不得窺其全豹蓋已久矣。

曩者,朝鮮人彙刊《廣史》 一書不詳何年,內有《瀋館錄》七卷,頗不易得。上虞羅叔言先生藏有鈔本,出以相示,余取與《瀋陽日記》互勘,其文不必逐日皆有,而有則必與之同。又錄狀啟於書中,首尾略具,此實爲日記及狀啟之簡本。狀启既未之見,日記亦無完本,讀此可得其十之八九,是亦難得而可貴矣。

是錄雖始於丁丑正月三十日,而終於甲申八月十五日,較日記本少三日。又考朝鮮世子之遣歸在甲申十一月庚戌,王子鳳林、大君之遣歸在乙酉三月丙午具見《東華錄,而甲申八月十八日以後無紀載者,清廷西徙,無事可紀故也。

清初,諸臣漢字之譯名殊無定準,如《清太祖實錄》經數次之修改而譯名前後不同,其明證也。重以朝鮮人音讀稍異譯名之歧異更不足怪矣。

此錄稱岳託曰要土,杜度曰頭頭,豪格曰虎口,英俄爾岱曰龍骨大,阿巴泰曰押大,馬瞻曰馬沮,皆由耳受。而以漢字書之,其音亦可謂之近似矣。其稱龍馬二將者,謂英俄爾岱與馬福塔也。然所建之三田渡碑亦稱英馬二將,未嘗改英爲龍,是清廷之譯名後來亦有定字而朝鮮未盡遵用耳。又太宗出征及凱旋至瀋陽東關堂子祭告,《實錄》及《東華錄》皆備載之,而此錄稱曰東門外城隍廟或作城隍祠、城隍堂。考瀋陽都城隍廟在城內建於元代,而清初未嘗別建新廟,則所謂城隍廟者即堂子也。錄中屢稱大衙門爲清帝朝會治事之所,蓋即後來之大政殿;原稱篤恭殿者,盛京通志》謂:『崇政殿舊名篤恭殿』此殊不然。《東華錄》:天聰十年四月丁亥定宮殿名,大殿爲篤恭殿,正殿爲崇政殿。篤恭殿蓋爲大政殿之舊名。其曰伊魯者懿路也。夫河者,蒲河也;伊州者,義州也。以與朝鮮義州同名,故改義爲伊。其曰八高山者,八固山也,即八旗也;遼東新城者,指太祖新建之東京城而言,亦稱遼陽城,曰遼東舊城。曰夫之者,夫人也,譯漢則曰福金或作福晉 。錄中注云:『夫之猶閼氏是也』凡此皆略可考按,不勝僂指。

是錄爲貿館諸臣所記,又有所謂《西行日記》、《鳳凰行中日記》,即爲世子從征及赴鳳凰城時所記,皆与館中日記兩存而參敘。其中內藤博士謂此書爲清初貴重之史料,可與《實錄》互相發明。又視魏源《聖武記》爲正確,其論誠不誣矣。

微聞朝鮮京城諸彥已將瀋陽狀啟付諸影印殺青有日,而日記尚無完書,茲先取是錄付印,藉以導之先路,或爲留心遼事者之所許。又稻葉君山博士頃以新得宣氏《瀋陽日記》天聰四年見示,亦清初史料之一種,並附於後備參考焉。

金毓黻校竟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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