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翼詒謀錄/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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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四 燕翼詒謀錄
卷五
 


仁宗時,有染工自南方來,以山礬葉燒灰,染紫以為黝,獻之宦者洎諸王,無不愛之,乃用為朝袍,乍見者皆駭觀。士大夫雖慕之,不敢為也,而婦女有以為衫禐者,言者亟論之,以為奇衺之服,寖不可長。至和七年十月己丑,詔嚴為之禁,犯者罪之。中興以後,駐蹕南方,貴賤皆衣黝紫,反以赤紫為御愛紫,亦無敢以為衫袍者,獨婦人以為衫禐爾。服紫始末,已見前卷

真宗時,試進士,初用糊名法,以革容私之弊。張士遜以監察御史為巡捕官,因白主司:「有親戚在進士,明日當引試,願出以避嫌。」主司不聽,士遜乃自言引去,真宗是之,遂詔:「自今舉人與試官有親嫌者,移試別頭。」別試所自此始,且以御史為巡捕,決無容私矣。易以宦官,不知始於何年也?

唐設武舉以選將帥,五代以來,皆以軍卒為將,此制久廢。天聖七年,以西邊用兵,將帥乏人,復置武舉,至皇祐元年,邊事寖息,遂廢此科。治平元年九月丁卯,復置,迄於今不廢。淳熙甲辰,距治平百二十載矣,仲父軒山公知貢舉,武舉林㟽、陶天麟等來拜謝,仲父問之曰:「朝廷設此科以擇將帥,而公等不從軍,何也?」答以不堪笞箠之辱。仲父因奏孝宗皇帝,乞更舊制,申飭三衙、沿江軍帥,待以士禮,至淳熙十四年,事始施行,進士皆願從軍。至紹熙庚戌,仲父以知樞密院兼參知政事,唱進士第,復奏光宗皇帝,命武舉進士從軍,不許軍帥笞辱,大罪按奏,小罪罰俸。此令一出,皆願從軍,而軍中無所容之,乃自三衙立同正員之額,以至江上諸軍,每舉以二十四員為額,七年為任,第一名同正將,第二名、第三名同副將,第四名以下同準備將,而第二十五名以下只注巡尉。自後軍帥亦仰承朝廷優卹之意,待遇之禮,與統領官等,或令其兼同統領職事,遇出戰,多領守寨,必自願親行陣者始聽之。蓋軍史自統制以下,多是假攝,或以準備將而權統制者,每於文移公牘、書劄榜子,削其本職,為寫權職為正。遇東班,便自居通判之上,唯知凶暴,陵駕士大夫。一聞鉦鼓之聲,則惴惴戰栗。士大夫信其偽銜,不復與較,故以守闕進勇副尉為統制者,往往而是,若於武舉中選願親行陣者,使久於其任而序進之,必能趨事赴功矣。

部吏賣闕之弊,自昔有之。皇祐中,趙及判流內銓,始置闕亭,凡有州郡申到闕,即時榜出,以防賣闕,立法非不善也。然部吏每遇申到,匿而不告。今州郡寄居,有丁憂事故數年不申到者,亦有申部數年而部中不曾改正榜示者,吏人公然評價,長貳、郎官為小官時,皆嘗由之,亦不暇問。太宗皇帝曰:「倖門如鼠穴,不可塞也。」豈不信哉!

國初,宦者不過數十人,真宗時漸衆,蓋以遇郊恩,任子皆十數歲小兒,積累至多故也。皇祐五年閏七月戊戌,言者以為久弊當革,乃詔自供奉官至黃門,以百八十員為額,遇闕額,方許奏補。至元祐二年二月,又詔自供奉官至黃門,以百人為額。然流弊之久,終不能革,至宣、政間,動以千數矣。

仁宗朝,言者以士大夫不安職守,惟務奔競,乞申嚴戒勵。慶曆八年五月丁卯,詔中外官滿二年方許差替,其三年、三十月為任者,仍舊。此誠良法也。中興以來,職事官猶計資考,故有須次一兩政者,至於三丞以上,至於郎官、卿監,有三四年不遷者,故人無苟且之心。近年滿年不遷,則為人指目,居其位,亦恐懼求去,是不諳祖宗典故爾。

舊制:御試詩賦論,士人未免上請於殿陛之下,出題官臨軒答之,往復紛紜,殊失尊嚴之體。景祐元年三月丙子,詔:「進士題,具書史所出,御藥院印給,士人不許上請。」自後進士各伏其位,不敢復至殿庭。

國朝待遇士大夫甚厚,皆前代所元。天聖五年,詔臣僚薨卒,當賜諡,而本家不陳乞者,令有司舉行,又兄弟同在朝者,令連狀封贈。此推恩泉壤,澤及幽冥也。九年十二月癸丑,詔:「流內銓選人,父母年八十以上,權聽注近官。」此教人以孝,且厚風俗也。康定元年六月壬子,詔:「臣僚之官罷任,所過山險去處,差軍士防送,無過送迎人之半。」此閔其道路羈旅,恐不得其所也。仁宗施恩於臣下者如此,可謂仁矣。先是咸平六年,真宗詔命官遷謫嶺南亡歿者,並許歸葬,官給緡錢,如親屬年幼,差牙校部送至其家。蓋其人雖犯罪,而其死則可閔,威以懲其罪,恩以恤其死,施於死者猶爾,況生者乎!施於有罪者猶爾,況無罪者乎!仁宗可謂能弘家法矣。

宗室年五歲,則官為廩給,此祖宗舊法也。皇祐二年,判大宗正事允讓請自三歲廩給,仁宗以太過,三月甲辰,詔宗室三歲以上,官為給食。今又復以五歲為限矣。

西京學校,舊為河南府學。景祐元年,詔改為西京國子監,以為優賢之所。

商稅之任,今付之初官小使臣,或流外校尉、副尉,州郡縣令亦鄙賤之。曾不思客旅往來,鄉民入市,動遭竭澤,又復營私,掩為己有,害民有甚焉者。真宗景德二年三月癸未,詔商稅三萬貫以上,選親民官監,給通判添支[1],所以重譏征之寄。近時理親民資序為監當者,未之聞也,往往以為浼己,不肯褻就矣。然朝廷以場務之寄,責之長貳、縣令,知監當之,難於其人也,故康定元年六月壬子,詔:「天下州縣課利場務,十分虧五厘以下,知州、通判、縣令罰俸一月;一分以下,兩月;二分降差遣。增二分,升陟差遣。」賞罰不及於監當,有深旨矣。

大中祥符四年十二月己未,越州言會稽縣民裘承詢,同居十九世,家無異爨,詔旌表其門閭。屈指今二百三十六年矣,其號義門如故也。余嘗至其村,故㕔事猶在,族人雖異居,同在一村中,世推一人為長,有事取決,則坐於㕔事。有竹簟,亦世相授矣,族長欲撻有罪者,則用之。歲時會拜,同族咸在,至今免役,不知十九世而下,今又有幾世也。余嘗思之,裘氏力農,無為士大夫者,所以能久聚而不散,苟有驟貴超顯之人,則有非族長所能令者。況貴賤殊塗,炎涼異趣,父兄雖守之,子孫亦將變之,義者將為不義矣。裘氏雖無顯者,子孫世守其業,猶為大族,勝於乍盛乍衰者多矣。天之祐裘氏者,豈不甚厚乎!

國初,進士詞賦,押韻不拘平仄次序。太平興國三年九月,始詔進士律賦,平仄次第用韻。而考官所出官韻,必用四平四仄,詞賦自此整齊,讀之鏗鏘可聽矣。

司天監官自挈壺正轉保章正、靈臺郎、直長、局丞至冬官正,僅五遷爾。舊制:五年一轉,或謂較之武臣洎醫官則太優,欲增其等級,慶曆五年六月乙卯朔,詔自保章正至五官正,十年一遷官。雖循轉甚遲,然比承信郎轉至武翼郎,猶為優矣。

承平時,溫州、鼎州、廣州皆貢柑子,尚方多不過千,少或百數。其後州郡苞苴權要,負擔者絡繹,又以易腐,多其數,以備揀擇,重為人害。天聖六年四月庚戌,詔三州不得以貢餘為名,餉遺近臣,犯者有罰。然終不能禁也。今惟溫有歲貢歲饋,鼎、廣不復有之矣。

五季日尋干戈,其於軍卒,尤先激勵,凡軍頭非有戰功,皆號「伴飯指揮使」。皇朝一統,邊境無虞,伴飯者衆,乃詔以處有罪者,凡為此職,人皆望而知其犯罪也。大中祥符二年二月,詔改軍頭伴飯指揮使為散指揮使,然自此人不復以為恥,而激勵之權微矣。

皇朝初下江南,置水路、陸路發運二使,運江南之粟以贍京師,其後以陸路不便,悉從水路。雍熙四年四月己亥,詔令水路、陸路發運為一路,以王繼昇掌之,董儼為同掌,自此迄於宣和不改。

國初,進士期集,以甲次高下,率錢刊小錄、事遊燕,或富而名次卑,所出無幾,或貧而名次高,至於假丐。熙寧六年三月庚申,詔賜進士及第錢三千緡,諸科七百緡為期集費。一時歆豔,以為盛事。次舉,熙寧九年三月戊寅,練亨甫奏罷期集錢,止賜錢造小錄,及第五百千,諸科二百千,而遊燕之費,復率錢為之。至元祐三年三月甲戌,詔復增進士錢百萬、酒五百壺為期集費。相仍至今,定為千七百緡。而局中凡所率錢,皆以小錄為名,而同年得與燕集者無幾。又為職事者,日叨飲食,所得小錄題名,紙劄裝潢皆精致,不費一金;其不與職事者,出錢而所得絕不佳,不沾杯勺,無乃太不均乎?

元豐四年二月乙卯,詔東南團練諸軍為十三將。蓋太祖皇帝初下江南,慮人心未一,分禁旅以戍之,歲月寖久,與州郡之兵無別故也。淮東第一,淮西第二,浙西第三,浙東第四,江東第五,江西第六,湖北第七,湖南第八,全邵永第九,準備廣州應援福建第十,廣東第十一,桂州 今靜江府 第十二,邕州第十三。廩給特厚,與禁衛比。若江上諸軍,乃諸郡兵額,因勤王入援,失其土地,故以駐劄名之,其廩給與將兵不同,況州郡之兵乎!

僧道度牒,每歲試補,刊印板,用紙摹印。新法既行,獻議者立價出賣,每牒一紙,為價百三十千,然猶歲立為定額,不得過數。熙寧元年七月,始出賣於民間,初歲不過三四千人,至元豐六年,限以萬數,而夔州轉運司增價至三百千,以次減為百九十千。建中靖國元年,增至二百二十千。大觀四年,歲賣三萬餘紙,新舊積壓,民間折價至九十千,朝廷病其濫,住賣三年,仍追在京民間者毀抹,諸路民間聞之,一時爭折價急售,至二十千一紙,而富家停榻,漸增至百餘貫。有司以聞,遂詔:「已降度牒,量增價直,別給公據,以俟書填。」六年,又詔改用綾紙,依將仕郎、校尉例。宣和七年,以天下僧道踰百萬數,遂詔住給五年,繼更兵火,廢格不行。南渡以後,再立新法,度牒自六十千增至百千。淳熙初,增至三百千,又增為五百千,又增為七百千。然朝廷謹重愛惜,不輕出賣,往往持錢入行都,多方經營而後得之。後又著為停榻之令,許客人增百千興販,又增作八百千。近歲給降轉多,州郡至減價以求售也。

至和元年二月乙未,因大雨雪,詔天下長吏詳酌公私房錢,與放三日,非遇大雨雪,不許蠲放,仍每歲不得過三次。是時天下承平百餘年矣,仁宗皇帝凝神穆清,而念慮及於細微,真聖主也。

國初,凡事草創,學校教養未甚加意。皇祐三年七月壬子,詔太學生舊制二百人,如不足,止百人為限。其簡如此。元豐二年十二月乙巳,神宗始命畢仲衍、蔡京、范鏜、張璪詳定,於太學創八十齋,三十人為額,通計二千四百人,內上舍生百人,內舍生三百人,外舍生二千人。崇寧元年,徽宗創立辟廱,增生徒共三千八百人,內上舍生二百人,內舍生六百人,教養於太學;外舍生三千人,教養於辟廱。廢太學自訟齋,太學之不率教者,移之辟廱。以祭酒總治兩學,辟廱別置司業、丞各一人,博士十人,正、錄各五人,分為百齋,講堂凡四所。其後王黼反蔡京之政,奏廢之,而辟廱之士,太學無所容矣。

自江南既平,兩浙、福建納士之後,諸州直隸京師,無復藩府。惟河北、河東、陝西,以捍禦西北二虜,帥臣之權特重,其他諸路,責任監司,按察而已。嘉祐四年五月丁巳,始詔揚、廬、江寧、洪、潭、越、福七路兼本路軍馬鈐轄,各置禁軍駐泊三指揮,越、福二指揮,以威果為額,每指揮四百人,各路兵馬都監二員,越、福一員。其後二廣經略、京東西路安撫、江東西路安撫,皆因事令守臣兼領,而加以鈐轄之名,以至兩浙、四川皆以調發之故,後又改鈐轄為總管,而四川至今仍舊名。開端於嘉祐之時,而定制於中興之後。然帥臣大抵權輕,當緩急之時,罕能成功,承平無事,惟事教閱而已。矧自勤王諸將分為駐劄,州郡之額,闕不復補,名存實亡。然人存政舉,苟擇人而用之,仍委以久任,庶幾緩急有所恃也。

舊制:殿試皆有黜落,臨時取旨,或三人取一,或二人取一,或三人取二。故有累經省試取中,屢擯棄於殿試者。故張元以積忿降元昊,大為中國之患,朝廷始囚其家屬,未幾復縱之。於是羣臣建議,歸咎於殿試黜落,嘉祐二年三月辛巳,詔進士與殿試者皆不黜落,迄今不改。是一叛逆之賊子,為天下後世士子無窮之利也。

通判舉人改官,與太守同,自提舉常平使者列於監司,諸路頓增員數。熙寧元年十二月,始詔通判不得舉人改京官。元豐初,詔改官人,五日引一甲,一甲三人,歲以百四十人為額。至元祐元年四月,罷諸路提舉常平,再命通判歲終舉改官一人,或縣令一人間舉。十二月,以改官員多,吏部侍郎孫覺請歲以百人為額,從之。紹聖三年,吏部乞以每甲五人,引見不拘數,則是歲有三百餘員也。中興以來,改官人數絕少,歲不過數十人,雖令選人舉官,逐員放散,數亦不增。至紹熙初,號為頓增,亦僅三十餘員。慶元以後,歲有溢額,蓋孤寒路絕,得舉官五員俱足,而不得者,多不破白,勢使然也。

納粟補官,始以拯饑,後以募民實粟於邊。自王安石開邊,國用不足,而致粟於邊頗艱,應募者寡。元祐二年八月,詔進納人許其改官,歷四任十考,增舉主二員,職司二、常員五。自此人樂於應募。此法雖明,未聞有改秩者,或謂中興以後,有一人官至太守,忘其姓名。

舊制:監司、太守舉京官有定數,縣令初不限員數。皇祐二年五月庚午,京西提點刑獄張易舉十六人縣令,乃詔河北、陝西漕舉十二員、憲六員;河東、京東西、淮南漕十員、憲五員;兩浙,江東西、福建、湖南北、廣東西、益、利、梓路漕、憲各四員;夔路漕四員、憲二員;六路制置發運使、副六員;開封府、諸州軍各一員。然立法之初,舉縣令有出身三考,無出身四考,有舉主二人,移注近縣令,任滿無贓私,升幕職,再任知縣,再任滿,引對,改京官。則是受舉之後,歷知縣兩任六考改官,此天聖七年閏二月甲辰詔書也。至熙寧四年,詔:「再任知縣、縣令人,須有安撫、轉運、提刑、知州、通判奏舉五員,方許再任,內有職司二人者亦聽。」此乃就任改官也。政和間,又以州縣增官員,復增舉員。中興以來,一循前例,然亦時有增損。舊制特遷官者,其理磨勘,並自受告日為始,故有垂當磨勘,忽拜特恩,前功俱廢。熙寧六年八月丙申,詔文武臣僚特遷官者,不隔磨勘,施恩甚均,人蒙實惠,至今仍之。

景祐三年五月,詔中外臣僚,許以家書附遞,明告中外,下進奏院依應施行。蓋臣子遠宦,熟無墳墓宗族親戚之念,其能專人馳書,必達官貴人而後可。此制一頒,則小官下位受賜者多。今所在士大夫私書多入遞者,循舊制也。

國朝因唐制,取士只用詞賦,其解釋諸經者,名曰「明經」,不得與進士齒。王安石罷去詞賦,惟以經義取士。元祐元年十一月,立經義、詞賦兩科,用侍御史劉摯之言也。

國初,致仕以旌表士大夫之恬退者,非如後世已死,偽為之也。真宗時,主客郎中謝泌言:「致仕官如清名為衆所推,粗有勞效,方可聽其納祿。」咸平五年五月丙戌,詔:「年七十退者,許致仕。如因疾或歷任有贓犯者,不在此限。」大中祥符九年正月,詔:「乞致仕者,審官院具歷任有無贓犯,檢勘吏部,申上取旨。」仁宗天聖四年,始詔郎中以上致仕,與一子官。明道元年二月甲子,又詔:「員外郎以上致仕者,錄其子為祕書省校書郎,三丞以上,為太廟齋郎。」二年正月庚寅,又詔:「三丞以上致仕,無子,聽官嫡孫若弟姪一人,降一等。」凡此者,皆以利誘之也。景祐三年六月甲戌,侍御史司馬池上言:「文武官年七十,令自陳致仕,依舊敕,與一子官,如分司,給全俸,違者御史臺糾察。特令致仕,更不與子官及全俸。」詔榜朝堂。皇祐三年二月戊子,又詔:「文武官年老無子孫,奏朞親一人。」至和元年十二月庚子,又詔:「文武官年七十以上未致仕,更不考課遷官。有功於國,有惠於民,勿拘。」嘉祐三年十二月辛未,又詔:「年七十居官犯事未致仕,更不推恩子孫。」凡此者,皆以法繩之也。慶曆二年六月壬申朔,御史中丞賈昌朝上言:「臣僚年七十筋力衰者,優與改官致仕。」詔從之,此以賞勸之也。況法初行,須受命之後陳乞恩澤,病者尚不許,豈容已死偽為。其後又限以受命後身故者,方許陳乞恩澤。後又但以陳乞後身故者放行,而詐偽者公行不忌矣。今士大夫解官持服,批書丁憂月日,或與其父致仕月日自相抵牾,有司未嘗詰也。至徽宗朝,始放行員外致仕恩澤。政和二年,張克公乞依武官副使非降黜中身亡者,聽蔭補,從之。詳考前後詔令,肇端於真宗之朝,而詳密於仁宗之朝,待之甚厚,防之甚嚴,責之甚備。然上勞聖訓丁寧,至於六七而不已,亦可見風俗之日趨於薄,而士大夫能守知足之戒者鮮矣。

真宗以朝官注擬於堂,貧者留滯逆旅,無以為資,乃置朝集院於朱雀門外,此咸平四年四月癸丑詔也。院既成,詔陞朝官以上到闕,並館於院中,官給公券,出入則乘馬,開封府差兵士隨直,惟可至廟堂、省部、銓曹官㕔而已,雖欲出入市廛,不可得也。故陞朝官以上造朝,則先匿於親戚故舊之家,俟所幹置悉備,方敢報閤門放見。蓋閤門即日關報朝集院,開封府人馬即至,迎入院中。雖不可出入,而同院中士大夫日夕遊從,情如兄弟,或商確文字,或彼此詢問風土,或因而結交,互相推薦,其況味與棲棲逆旅者大不侔矣。景祐二年十月辛亥,詔復增置,以士大夫之來者日多故也。

國初,擢用人才不問資序,有初補京官,便除知州,或差通判,既不知仕塗之艱苦,小官往往遭其慢視,又且未歷民事,不諳民間疾苦。淳化四年十月庚午,蘇易簡上言:「初任京官,未歷州縣,不得擬知州、通判。」詔從之。然惟施之常調爾,若人主特除,則又不在此例。呂公弼年十九,以水部員外郎即知廬州,正如易簡所論,不以改制而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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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續資治通鑑長編》卷60:「癸未,詔諸州商稅年額及三萬貫以上者,令審官院選親民官監莅,仍給通判添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