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辛雜識/别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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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集上 癸辛雜識
別集下
 

天籟[编辑]

風之吹萬物不同,天籟也。禽鳥啁𠹗,亦天地自然之聲,作樂者當於此取則焉。所謂「聽風聽水作霓裳」,近之矣。以簫韶九成,鳳凰來儀,擊石拊石,百獸率舞,蓋以我自然之聲,感彼自然之應,所謂同聲相應者也。

陳紹大改名[编辑]

陳紹,天台之仙居人,初名詔。宋淳祐丙申嘗魁漕闈,後遊上庠,欲改名。或有言增損偏旁可也,昔先聖本名兵,已乃去其下二筆,遂易今名登第。及問其語所本,則不能知,所謂異聞也。

銀花[编辑]

高疏僚一代名人。或有議其家庭有未能盡善者,其父嘗作《蘭亭博義敘》,疏僚後易為《蘭亭考》,且輒改翁之文,陳直齋嘗指其過焉。近得炳如親書與其妾銀花一紙,為之駭然,漫書於此,云:

「慶元庚申正月,余尚在翰苑,初五日成得何氏女,為奉侍湯藥。又善小唱嘌唱,凡唱得五百餘曲,又善雙韻,彈得五六十套。以初九日來余家。時元宵將近,點燈會客,又連日大雪,余因記劉夢得詩『銀花垂院榜,翠羽撼條鈴』,王禹玉《和賈直孺內翰》詩『銀花無奈冷,瑤草又還芳』,蘇味道《元宵》詩『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群仙錄》『姚君上升之日,天雨銀花,繽紛滿地』,宋之問《雪中應制》詩『瓊章定少千人和,銀樹先舒六出花』,遂名之曰銀花。余喪偶二十七年,兒女自幼至長大,恐疏遠他,照管不到,更不再娶,亦不蓄妾婢,至此始有銀花,至今祇有一人耳。余既老,不喜聲色,家務盡付之子,身旁一文不蓄,雖三五文亦就宅庫支。余不飲酒,待客致饋之類,一切不管。銀花專心供應湯藥,收拾緘護,檢視早晚點心,二膳亦多自烹飪,妙於調胹。縫補、漿洗、烘焙替換衣服,時其寒暖之節,夜亦如之。余衰老,多小小痰嗽,或不得睡,即徑起在地扇風爐,趣湯瓶,煎點湯藥以進。亦頗識字,助余看書檢閱,能對書劄。時余六十七歲焉,同往新安,供事三年,登城亭,覽溪山,日日陪侍,余甚適也。既同歸越,入新宅次家,親族以元宵壽予七十。時銀花年限已滿,其母在前,告某云:『我且一意奉侍內翰,亦不願加身錢。』舊約逐月與米一斛,亦不願時時來請。余甚嘉其廉謹,且方盛年,肯在七十多病老翁身傍,日夕擔負大公徒,此世間最難事,其淑靜之美,雖士大夫家賢女有所不及也。丙寅春,余告以:『你服事我又三年矣,備極勤勞。我以面前洗嗽等銀器約百來兩,欲悉與你。』 對以不願得也。時其母來,余遂約以每年與錢百千,以代加年之直,亦不肯逐年請也。積至今年,凡八百千,余身旁無分文,用取於宅庫,常有推托牽掣,不應余求。自丙寅年,欲免令庵莊糶租穀六百石,是歲積兩年租米未糶,見管五六十石,庵僧梵頭執法云:『知府與恭人商量,欲以此穀變錢,添置解庫一所。』繼而知府來面說,且要穀子錢作庫本,若要錢用,但來支用,不知要錢幾何?余云:『用得千緡。』答云:『無不可者。』而宅庫常言缺支用,拒而不從。又二年,遂令莊中糶穀五百石,得官會一千八十貫,除還八年逐年身錢之外,余二百八十貫,還房臥錢,係知府曾存有批子。支三百千,係丙寅春所許,令填上項錢。余謂服事七十七歲老人,凡十一年,余亦忝從官,又是知府之父,又家計盡是筆耕有之,知府未曾置及此也。況十一年間看承謹細,不曾有病伏枕,姑以千緡為奩具之資,亦未為過!但即未辦,候日後親支給。銀花素有盼盼燕子樓之志,而勢亦不容留。余勉其親,亦遲遲至今。今因其歸,先書此為照。銀花自到宅,即不曾與宅庫有分文交涉,及妄有支用。遇寒暑本房買些衣著,及染物,余判單子付宅庫正行支破,銀花即無分毫干預。他日或有忌嫉之輩,輒妄有興詞,仰即此示之。若遇明正官司,必鑒其事情,察余衷素,且憫余叨叨於垂盡之時,豈得已哉!嘉定庚午八月丙辰押。」

達識如樂天,亦有不能忘情之句,愛之難割也。如此浮圖三宿桑下者,有以夫。余年及炳如之歲,室中散花之人空也,幸無此項窐礙耳。

褚承亮不就試[编辑]

金人天會中,皇子郎君破真定,拘境內進士,立試場。褚承亮字茂先,宣和中已擢第,至此匿不出。軍中知其才,遂押赴安國寺對策,大抵以徽宗無道、欽宗失信為問。舉人承風旨,極行詆毀,茂先詣主文劉侍中,云:「君父之過,豈臣子所宜言邪?」即揖而出。劉為變色。後數日,復召茂先,問:「願附榜乎?」茂先堅不從。是時所考者七十二人,遂自號「七十二賢」。狀元許必仕至郎中官,一日出左掖門,墮馬適與石碅遇,碎首而死,餘無顯者。茂先後年七十餘,諡為「元真先生」。劉侍中名宵產,遼咸雍中狀元,怨宋人海上之盟,故發此問。此北人元遺山《續夷堅志》所載,其好惡之公如此,叛臣賊子亦可知所懼矣。

鳳凰見[编辑]

金泰和四年六月,磁州武安縣南鼓山北石聖台鳳凰見。鳳從東南來,眾鳥周圍之,大者近內,小者在外,以萬萬計。地在屯區村,村民懼為官司所擾,謀逐去之,驅牛數十頭,擊柝從之,牛未至二里,即有鷙鳥振翼而起,翼長丈餘,下擊二水牯,肉盡見骨,水牯即死。於是眾始報官。鳳凰高丈餘,尾作鯉魚狀,而色殷,九子差小,翼其傍。鳳為日影所照,則有二大鳥更迭盤旋庇蔭之,至日入則下。留三日,乃從西北摩空而上,縣中三日無鳥雀。鳳去後,人視其處有鯉魚重五六十斤者,食餘尚有數頭。台旁禽鳥糞兩溝皆滿,小禽不敢飛動,餓死者不可勝計。村民疑台下有異,私掘之三尺餘,石罅中直插金劍一,取不能盡,擊折得其半。以火煆欲分之,劍見火化金蟬散飛而去。

武城蝗[编辑]

戊戌七月,武城蝗自北來,蔽映天日。有崔四者,行田而仆,其子尋訪,但見蝗聚如堆阜,撥視之,見其父臥地上,為蝗所埋。須髮皆被齧盡,衣服碎為篩網,一時頃方蘇。晉天福中,蝗食豬。平原一小兒為蝗所食,吮血,惟餘空皮裹骨耳。

綿上火禁[编辑]

綿上火禁,升平時禁七日,喪亂以來猶三日。相傳火禁不嚴,則有風雹之變。社長輩至日就人家以雞翎掠灶灰,雞羽稍焦卷則罰香紙錢。有疾及老者不能冷食,就介公廟卜乞小火,吉則燃木炭,取不煙,不吉則死不敢用火。或以食暴日中,或埋食器於羊馬糞窖中,其嚴如此。戊戌歲,賈莊數少年以禁火日飲酒社樹下,用柳木取火溫酒,至四月風雹大作,有如束箱柳根者在其中,數日乃消。又云火禁中,雖冷食無致病者。

旱魃[编辑]

金貞祐初,洛陽大旱。登封西吉成村有旱魃為虐,父老云:「旱,魃至,必有火光,即魃也。」少年輩入昏憑高望之,果見火光入農家,以大杯擊之,火焰散亂有聲如馳。古人說旱魃長三尺,其行如風,未聞有聲也。

買地券[编辑]

今人造墓,必用買地券,以梓木為之,朱書云:「用錢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文,買到某地」云云,此村巫風俗如此,殊為可笑。及觀元遺山《續夷堅志》,載曲陽燕川青陽壩有人起墓,得鐵券刻金字,云:「敕葬忠臣王處存,賜錢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貫九百九十九文。」此唐哀宗之時,然則此事由來久矣。

已上六事並見《續夷堅志》

泰山如坐[编辑]

泰山如坐,嵩山如臥,華山如立。趙德正云

平分四時[编辑]

周歲十二月平分四時,餘欲以二、三月為春,四、五、六、七月為夏,以八、九月為秋,十、十一、十二並來年正月為冬。何以言之?春生正月物未生,夏暑七月暑未退,秋涼九月與八月同,冬寒正月與十二月同,故也。此說但據寒溫而言,非謂氣候也,亦自有理。餘則欲以二、三、四月為春,五、六、七月為夏,八、九、十月為秋,十一、十二、來年正月為冬,如此始得寒溫之正耳。

必世後仁[编辑]

子曰:「必世而後仁。」蓋言天下大亂,人失其性,凶惡不可告詔,三十年後此輩老死殆盡,後生可教而漸成美俗也。已上北人楊宏道事言補

畫扇不入內[编辑]

客語云:「紫紗衫、畫扇畫花竹者不禁,不得入內。今年宰相皆是紫羅衫褙,不許攜扇以入客次。自有畫扇,特不許攜出耳。」

權知舉[编辑]

祖宗朝知貢舉者禮部長貳,乃云知舉,餘官雖在禮部貳之上,皆稱權知舉,蓋知舉乃禮部職也。今不復然。

一颩[编辑]

虜中謂一聚馬為颩,或三百匹,五百匹。

咸陽六岡[编辑]

咸陽有六岡,如乾之六爻,故曰咸陽。唐時宮殿皆在九岡上,而作太清宮於九五崗上,百官府皆在九四崗上。

卯酉克損目[编辑]

凡人損目者,命多是卯酉克,蓋卯酉者日月之門戶,所為光明也。卯為子所刑擊,酉乃自刑,必有此疾。

守口如瓶[编辑]

富鄭公有「守口如瓶」「防意如城」之語,見《梁武懺》六卷,不知本出何經?

德壽賞月[编辑]

德壽宮有橋,乃中秋賞月之所。橋用吳璘所進階石甃之,瑩徹如玉,以金釘校。橋下皆千葉白蓮花,御几御榻,至於瓶爐酒器,皆用水精為之。水南岸皆宮女童奏清樂,水北岸皆教坊樂工,吹笛者至二百人。康伯可云

汴京宮殿[编辑]

京師有八卦殿,八門各有樹木、山石,無一相類。石皆嵌空,石座亦穿空,與石竅相通。上欲有所往,與所幸美人自一門出,宮人仙衣,壯士扶輪,一聲水辟曆,則仙樂競奏,雲霄間,石竅間腦麝煙起如霧。大門省玉虛館階前以玉石甃之,殿上椽柱一色,皆金也,炫耀奪目。每上元,上必先於此館三官殿燒香。禁中錦莊前有射垛,太祖始受禪,即暫坐於此。有茅茨不剪之風,虜中一夕失火盡焚,惟錦莊如故。又庫前有葦林,初受禪時,用葦為火把,棄擲成林。後大內焚葦,雖燒盡復繁茂云。

宦者服藥[编辑]

凡宦官初閹,名曰服藥,則以名字申兵部,看命則看服藥日時,全不用始生日時,故常擇善良日時乃腐。

空談實效[编辑]

周平原云:「學問須觀其效,如祖宗時尚詩賦,後來以不如經義,然熙、豐以來用經義取士,何如祖宗時得人?又如元符後尚伊川之學,輕鄙王氏,然元符以後何如熙、豐?今劉子澄輩云:『韓魏公、歐陽公及其祖元公之屬,惜不遇伊川,使見之學問功業當不止此,不知諸公乃就實行中做也。』又言聖如孔子,必以言與行相配言之,故雖孔門高弟,尚有聽言觀行之說。今諸公卻言自有真知,具此知者,所行自然無失。恐無此理。今之學者,但是議論中理會太深切,不加意於實行,祇如人學安定先生,有何差錯?若學伊川、喻子才、仲彌性之徒,豈不誤事?張南軒亦為人誤耳。」

周莫論張說[编辑]

周必大子充,莫濟子齊,坐繳張說樞密之命,皆投閑。張說乃露章薦之,兩人皆得郡國,周得建寧,莫得溫。莫意欲往,周遷延不進。喻子才有書言激實生患,故東漢有士大夫之禍,蓋必以溫為是,建為非。汪聖錫報云:「東漢之患生於激,西漢之患生於養,方今患在養,不患在激也。」已上並客語,不知何人作也

假屍還魂[编辑]

建康有陳道人常與仵作行人往來,飲酒甚狎。仵問道人將何為?因曰:「吾欲得一十七八健壯男子屍。」一夕,忽有劉太尉鞭死小童,仵輿致之。道人作湯,浴其屍,加自己之衣巾,作趺坐於一榻上。道人亦結趺其前,至明,道人屍化而童屍生矣。又,金大定中宛平縣張孝善男名合得,病死復活,云是良鄉王建男喜兒,蓋是假屍還魂者。部擬付王建為子,世宗曰:「若然,則吾恐奸詐小人競生詐偽,有亂人倫。既身是合得,止合付合得家。」前一段王山有云,後一段《世宗實錄》云

兩世王[编辑]

有兩世王者,真定人,前身為吃李八。方八九歲時,一媼至門,呼為己媳婦。媼六十餘矣,怪怒問兒,言:「我不識汝。」「我李八也。」斥呼媼小名無差,同至所居,指磨盤下,得銀釧與之,至十四五後始不復記前事。其人常在燕京。又,真定有匙王,曾病入冥,有逮者呼之曰王陵,匙曰:「非也。」逮曰:「汝前生實王陵也。」匙不省,遂以器盛王撼之,令省前身。匙被撼方省曰:「我果陵也。」引至一大城,城中有一囚,閉其中,身與城等。王訝,逮者曰:「此白起也,罪大身亦大,俾證坑趙卒事。」匙曰:「吾初建言分趙屯耳,坑出公意。」起無言,以頭觸城,哭曰:「此證又須千萬年。」匙乃蘇,言其事。

象油[编辑]

燕京昔有一雄象甚大,凡傷死數人,官吏欲殺之,不得已,乃明其罪,象遂弭帖就殺,凡得象油四十八大甕。

狗蚤頌[编辑]

侯峰和尚《狗蚤頌》云:「摸不著時尋不見,十二時中繞身轉,若還離得這眾生,除是不掛一條線。」亦有旨意。

物外平章[编辑]

或作散經,名《物外平章》,云:「堯、舜、禹、湯、文、武,一人一堆黃土,皋、夔、稷、卨、伊、周,一人一個髑髏。大抵四五千年,著甚來由發顛。假饒四海九州都是你底,逐日不過吃得升半米。日夜官宦女子守定,終久斷送你這潑命。說甚公侯將相,祇是這般模樣。管甚宣葬敕葬,精魂已成魍魎。姓名標在青史,卻干俺咱甚事。世事總無緊要,物外祇供一笑。」此語亦可發一笑也。

德祐表詔[编辑]

德祐之亡也,奉表等文,皆無肯任其責者。閩人劉裒然毅然自詭,遂以豐儲倉所檢察除太常丞翰林,權宜使之秉筆焉。其表云:「正月日,宋國主臣謹百拜奉表於大元尊兄皇帝陛下:臣昨嘗專遣侍郎柳嶽、正言洪雷震捧表馳詣闕庭,敬申卑悃,伏計已徹聖聽。臣眇然幼衝,遭家多難。權臣似道背盟誤國,臣不及知,至勤興師問罪,宗社阽危,生靈可念。臣與太皇日夕憂懼,非不欲遷避以求苟全,實以百萬生靈之命,寄臣一身。今天命有歸,臣將焉往?惟是世傳之鎮寶,臣不敢愛,謹奉太皇命戒,痛自貶損,削去帝號,並以兩浙、福建、江東西、湖南北、二廣、兩淮、四川見存州郡,謹悉奉上於聖朝,為宗社生靈祈哀請命。伏望聖明垂慈,念祖母太皇耄及,臥病數載,臣煢煢在疚,情有足矜。不忍臣三百餘載宗社,遽至墜絕,曲賜裁處,特與存全。實拜皇帝陛下再生之賜,則趙氏子孫,世世有賴,不敢弭忘。臣無任瞻天,望聖激切屏營之至!」既而丞相吳堅奏云:「北朝丞相說兩浙、福建、四川、二廣、湖南北兩淮見在州軍,今已歸附,合行下各郡等處,取收附狀,庶免大軍前去,荼毒生靈。」取聖旨批答,云:「藝祖創業,高宗中興,亦艱難矣。今權臣誤國,至於此極,尚忍言之哉!以小事大勢亦宜然。朝廷所以歸附,為宗社計,為百萬生靈計。所有州郡宜各體此,取依準狀,及須知冊申。仍令學士院降詔書,敕某處守臣等,朕自基丕緒,遭時多艱,權臣似道誤國背盟,至勤大元興師問罪,已入京城。有詔許存留宗社,不害生靈,謹奉太皇命戒,舉國內屬。今根本已拔,其餘州郡,縱欲拒守,民何辜焉。詔書到日,其即歸附,庶生靈免罹荼毒,宗社不至泯絕。故茲詔示,想宜知悉。」時丙子二月也。裒然既隨入北,死於燕京。繼此行省奉表稱賀,求能為表文者,有士人陸威中,亦閩人,欣然承命。其中一聯云:「《禹貢》之別九州,冀為中國。《春秋》之大一統,宗亦稱臣。」自負得意,時行省在舊秘書省,威中候報於省前茶肆中,假寐案間。既呼之,則死已,可畏哉!

景炎詔[编辑]

景炎末造,狼狽海上,固無暇文物典章矣。然詔語亦或有可觀者,有云:「雖鳥獸之跡,不無交中國之時;然馬牛其風,何常及南海之遠。」又云:「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豈今年不戰,來年不征。」不知為何人筆也。

雞冠血[编辑]

《北里志》張住住與龐佛奴有私,乃髡雄雞冠取丹物,托鄰媼以聘陳小鳳。然則今世閭巷有為偽者,其來久矣。

藥州園館[编辑]

廖藥州湖邊之宅,有世祿堂、在勤堂、懼齋、習說齋、光祿齋、觀相莊、花香竹色、紅紫莊、芳菲逕、心太平、愛君子。門桃符題云:「喜有寬閑為小隱,粗將止足報明時。」「直將雲影天光裏,便作柳邊花下看。」「桃花流水之曲,綠陰芳草之間。」二小亭

亭名[编辑]

牟存齋桂亭曰「天香第一」,趙春谷梅亭曰「東風第一」,賈秋壑梅亭曰「第一春」。

史嵩之始末[编辑]

淳祐初年,喬行簡拜辨章,李宗勉為左相,史嵩之督視荊、襄,就拜右揆。既而二公皆去位,嵩之獨運化權。癸卯,長至雷,三學生上書攻之;明年,徐霖伏闕上書,疏其罪。是歲仲冬,嵩之父彌忠殂於家,不即奔喪,公論沸騰。未幾,御筆嵩之復起右丞相,於是三學士復上書,將作監徐元傑、少監史季溫、右史韓祥皆有疏,言其不可。於是範鍾拜左,杜範拜右,盡逐嵩之之黨全淵、濮鬥南、劉晉之、鄭起潛等。當時又為詩誚之者曰: 「嵩之乃父病將殂,多少憸人盡獻諛。元晉甘心持溺器,良臣無恥扇風爐。起潛秉燭封行李,一薦隨司出帝都。天下好人皆史黨,不知趙鼎有誰扶。」嵩之之從弟宅之,衛王之長子也,與之素不咸。遂入劄聲其惡,且云:「先臣彌遠晚年有愛妾顧氏,為嵩之強取以去。乞令慶元府押顧氏還本宅,以禮遣嫁,仍乞置嵩之於晉朱挺之典。」及丙午冬,終喪,御筆史嵩之候服闕日,除職,與宮觀,於是台臣章琰、李昂英及學校皆有書疏交攻之。御筆始有史嵩之特除觀文殿大學士,許令休致。時劉克莊權中書舍人,當草制,繳奏云:「照得史嵩之前丞相既非職名,又非階位,不知合於何官職下,許令休致?」議者乃以克莊欲陰為嵩之之地,章、李二台臣因再攻嵩之,並克莊劾去之。克莊自辨云:「臘月廿二日夜,丞相傳旨草制,次日具稿,又次日被論,竟莫知為何罪也?罷製中有云:『朕聞在昔求忠臣於孝子之門,人謂斯何,豈天下有無父之國?』又云:『宇宙雖廣,有粟得而食諸,霜露既濡,啜泣何嗟及矣。』又云:『罪臣猶知之,卿勿廢省循之義退,天之道也,朕樂聞止足之言。』然竟別命詞焉。」未幾,章琰、李昂英與在外差遣趙汝騰,首上封事,學校又上書乞留二臣,並不報。且內批云:「如學校紛紛不已,元降免解旨揮,更不施行。」於是京庠再上書云云,太博李伯玉亦上疏力爭,李韶亦言上意終不回。於是陳韓與[B170]皆不能自安,屢丐祠,李韶作批答云:「朕臨御以來,未嘗罪一言者,今為卿去二台諫以留卿,前未有是也。人言紛紛,非出朕意。」於是韶亦奉祠而去。明年三月,忽有京學賓賢齋朱振者獨上一書,以薦嵩之,於是台臣周坦、葉大有、陳求魯、陳垓備論其無忌憚而罪之。

嵩之起復[编辑]

嵩之之起復也,匠監徐元傑攻之甚力,遂除起居舍人、國子祭酒,仍攝行西掖。未幾暴亡,或以為嵩之毒之而死,俾其妻申省。以為口鼻拆裂,血流而腹脹,色變青黑,兩臂皆起黑泡,麵如鬥大,其形似鬼,欲乞朝廷主盟,與之伸冤。侍御鄭采率台諫共為一疏,少司成陳振孫、察官江萬里並有疏。遂將醫官、人從、廚子置獄,令鄭采督之,竟不得其情,止以十數輩斷遣而已。徐霖上書力詆采不能明此獄之冤,不報,竟去。采奏疏乞留霖,亦不報。先是侍御史劉漢弼盡掃嵩之之黨,至比亦以暴疾亡,或者亦謂嵩之有力,然皆無實跡也。朝廷遂各賜田五頃,楮幣五千貫,以旌其直。黃濤之試館職也,對策歷數史嵩之之惡,至是除宗正少卿,於對疏乃言元傑止是中暑之證,非中毒也。於是僉議攻之。而元傑之子直諒投匭扣閽,力辨此說,濤遂被劾去。

徐霖[编辑]

徐霖字景說,號經畋,三衢人,為南省第一人。首伏闕詆史嵩之,不報。嵩之謂人曰:「朝廷大比所費不知其幾,合天下士僅得一省元,乃是狂生,可以為世道歎。」於是虛名頓增。未幾,有徐元傑之獄,上書攻鄭采不明此冤,徑去國。采上疏留之,於是傳旨俾宰執留之,又令左司尹煥麵留,又令姚希得傳旨勉諭,毅然不從而去。往往沽激太過,人亦薄之。其居衢也,於所居畫諸葛武侯像,終日與之對坐,論天下事。諸閹畏其吻,競致金帛,皆受之。其回字有云:「承惠兼金束帛,足見尊賢崇道之意。」趙汝騰時為從官,上疏力薦,至比之為范文正公,屢有召命,皆不就。及除著作郎,則翻然而來,舉止顛怪,妄自尊大。凡士子之來受教,皆拜庭下,霖危坐受之,不發一語,瞑目坐移時,豁然而起。有黠者俟其瞑目,亦效之;俟其躍然而起,亦起從之。霖曰:「汝已得道矣。」夏月,京府命工搭蓋鬆棚,適一匠者衵服破綻,見其二子,霖竟牒天府云:「某人受役而不主一,合從重撻。」隨行一童,廳吏或以果餌與之,霖適見,並廳吏解天府,謂某吏壞其太極,都城無不傳以為笑。甚至醉而入經筵,自稱為宗師,及兼宰士,則妄有更改。未幾對輪,竟論乞劾罷台諫,於是御筆有云:「徐霖以庶官而論台諫、京尹,要朕必行,事關紀綱,前所未有。昨以去余晦為是,今乃疏蔡杭為奸,言及朝士,親填姓名,懷情不一,首鼠兩端,可與在外差遣。」尚遲回不去,趙汝騰往視,趣其出關。蓋霖之無忌憚,皆汝騰成其狂,至目汝騰為太宗師,己為小宗師,遞相汲引。霖既去,汝騰亦不自安,遂自補外。未幾,察官蕭泰來數其十二狂,不可治郡,於是聲名掃地矣。

史宅之[编辑]

史宅之字子仁,號雲麓,彌遠之子也。穆陵念其擁立之功,思以政地處之,然思不立奇功,無以壓人望。會殿步司獄蘆蕩以為可以開為良田,裨國餉。時宅之為都司,遂創括田之議,一應天下沙田、圍田圩、沒官田等並行撥隸本所,名「田事所」。仍辟官分往江、浙諸郡,打量圍築。時淳祐丁未,鄭清之當國時也,遂以宅之為提領官,右司趙與膺為參詳官,計院汪之埜為檢閱,趙與訔、謝獻子並為主管文字。諸郡又各差朝士,分任其事。怨嗟滿道,死於非命者甚眾。分司安吉州榷轄毛遇順毅然不就;分司嘉禾奏院王疇刻剝太過,刑罰慘酷,詞訴紛然,隨即汰去。行之期年,有擾無補。朝廷亦知其不可行。乃以趙與膺為浙西憲司嘉禾提領江浙田事,陳綺為淮西餉置司會陵提領江淮田事,宅之遂除副樞。於是劉垣、趙汝騰、黃自然皆力陳其不可,皆以罪去。後一年,宅之終於位,趙與膺死於嘉禾,王疇盛如杞,次第皆殂。其後應於官田,遂並歸安邊所,令都司提領焉。

鄭清之[编辑]

鄭清之字德源,號青山,又號安晚,為穆陵之舊學。端平初相,聲譽翕然。及淳祐再相,已耄及之,政事多出其侄孫太原之手,公論不與。況所汲引如周垣、陳垓、蔡榮輩,皆小人,黃自然嘗入疏論之。既而豐儲倉門趙崇雋上書歷陳其昏繆貪汙之過,亦解綬而去。未幾,察官潘凱遂劾之,吳燧亦劾其黨,朝廷遂奪二察言職。夕堂董槐亦入疏求去,蓋潘、吳二豸,皆董所薦也。潘疏有云:「馬天驥竭浙東鹽本百萬而得遷。」天驥遂申省辨白,清之欲差官核實,程元鳳以為不可,以外官鈐制臺諫,其議遂寢。時牟子才家居,亦疏攻鄭而留二察,不報。辛亥冬,祈雪,得雷電大作,而清之斃於位,恩數極厚。明年,傅端林彬之按太原公受賄賂竊取相權,凡所以誤故相者,皆太原之罪,乞罷其閣職,勒守故相之墓,上從之。初,清之之重來也,有作詩譏之云:「一劄未離丹禁地,扁舟已自到江幹。先生自號為安晚,晚節胡為不自安。」及其斃也,又有詩云:「光範門前雪尺圍,火雲燒盡曉風吹。堪嗟淳祐重來日,不似端平初相時。里巷誰為司馬哭?番夷肯為孔明悲。青山化作黃金塢,可惜角巾歸去遲。」

衛王惜名器[编辑]

史衛王挾擁立之功,專持國柄,然愛惜名器,不妄與人,亦其所長。嗣秀王師彌既為嗣王,遂賜玉帶。其弟師貢亦已建節開府矣,亦覬望橫玉圍腰之寵,屢有營求,皆不許。其後媚灶於史親幸之姬,必欲得之。史知其意,命取所有玉帶於內擇其最佳者與之。姬喜,亟報之,殊不知非出君賜,又無閣門許令服係關子,安可自擅服係。其吝惜名器皆此類,亦可尚也。

閻寺[编辑]

淳祐庚戌之春,創新寺於西湖之積慶山,改九里鬆舊路,輪奐極其靡麗。至壬子之夏始畢工,穆陵宸翰賜名顯慈集慶教寺,命講師思誠為開山教主。既而給賜貴妃閻氏為功德院,且賜山園田畝為數頗多。建造之初,內司分遣吏卒市木於郡縣,旁緣為奸,望青采斫,鞭笞追逮,雞犬為之不寧。雖勳臣舊輔之墓,皆不得而自保。或作詩諷之曰:「合抱長材臥壑深,於今惟恨不空林。誰知廣廈千斤斧,斫盡人間孝子心。」其後恩數加隆,雖御前五山亦所不逮。一日,忽於法堂鼓上有大字一聯,云:「淨慈、靈隱、三天竺,不及閻妃兩片皮。」於是行下天府緝捕,歲餘,終不得其人。

余晦[编辑]

余晦宇養明,四明人,小有才,趙與[B170]之罷京尹,晦實繼之,此壬子四月也。後一月,上庠士人與市人有競,以不能奉學舍之意。既而齋生有斃於齋中者,遂命總轄輩入齋看驗,遂肆諸生之怒。時祭酒蔡杭入奏,三學卷堂伏闕上書,直攻晦為仆。及晦轎出,將白堂,則諸生攔截於路,欲行打辱,於是晦即絕江以避之,遂以理少罷職,而杭亦除宗少府而去。京庠復上書留蔡,而太博黃邦彥、武博戴艮齋復劾晦而留杭,皆不報。未幾,晦知鄂州,杭以貳卿召。或有詩獻蔡云:「九曲灣頭是釣灘,先生何事放漁竿。長江流水滔滔去,落日西風陣陣寒。好把丹心裨聖主,休將素節換高官。想於獻納論思際,應說今來蜀道難。」後杭徑除僉樞,或有譏之云:「不因同舍之卷堂,安得先生之過府。」

余玠[编辑]

淳祐辛丑,余玠毅夫卒於渝州,權司程逢辰不能任其事,朝廷加意擇帥。久之,乃以余晦除司農少卿,為四川宣諭使。七月入蜀,八月除權刑部侍郎、四川安撫制置使兼知重慶府,又兼四川總領。十二月方入夔、峽交印,明年正月始開藩於重慶。既而又兼夔路轉運屯田。然晦才望既薄,局面又生,蜀士軍民皆不安之。未幾,築紫金城,激叛苦行。隘南永忠以隆慶降,王惟忠失閬州,甘閏以沔州叛,敗政日甚。未幾,虜兵又入,議者紛然。宗正簿趙宗瑤首上封事言之,副端吳燧、蜀人趙至皆有疏。六月,御筆李曾伯以資政殿學士節制四川邊面,召回程逢辰。既而余晦召赴行在,蒲澤之除軍器監,暫充四川制置,權司護印。黃應鳳太常丞成都運判,葉助權司,候蒲澤之自大獲山回日,仍舊。公議以為不可使荊、湖、渝製西蜀,於是胡大昌、牟子才、潘凱、鄭發、程元鳳各有論列,參政董槐則請行以任蜀事,蔡杭亦請以沿邊任使,人雖壯其志,而哂其無能為也。三學各有伏闕書攻丞相謝方叔。未幾,李曾伯除四川宣撫使兼荊、湖制置大使,進司夔路,又賜曾伯同進士出身。牟子才、吳燧、胡大昌、陳大方、丁大全皆有疏,疏王惟忠罪狀,乞正典刑。而廟堂亦欲以此掩誤用余晦之失,遂攝惟忠赴大理獄,伏锧東市。並籍余玠家資三千萬以犒師,治其子如孫之罪,皆陳大方輩作成之也。八月,除蒲澤之四川制置副使兼宣撫判官,以呂文德權知江陵,總統邊事,於是蜀事略定矣。

王惟忠[编辑]

王惟忠四明人,其為閬帥也,與余晦為同里,薄其為人,每見之言語間,晦深銜之。及敗績棄城而遁,晦遂甘心焉。既申乞鐫降,又令其黨陳大方、丁大全力攻之,必欲置之死地。廟堂亦欲掩誤用帥之羞,遂興大獄,日輪台官入寺鞫之。評事鄭疇、理丞曾壄則欲引赦貸命,旋即劾去。甲寅十月二十五日,本寺出犯由榜云:「勘到王惟忠頂冒補官,任知閬州利西安撫府日,喪師、庇叛、遣援遲緩等罪,準省劄,奉聖旨,王惟忠處斬,仍傳檄西蜀。」或者以其罪不至死,冤之。後二年,陳大方白晝有睹,恐甚,遂設醮以謝過。青詞有云:「閬帥暴屍於都市,幽魂銜怨於冥途。蒞職柏臺,盡出同寮之議;並居梓里,初無纖隙之疑。」未幾暴卒。繼即余晦患瘰鬁繞項,墮首而死,可畏哉!

李伯玉[编辑]

李伯玉字純甫,乙未殿試第三人,議論端愨,出處不苟。當史嵩之柄國時,為太學博士,上疏援章、李二台官,以此大得聲譽。未幾,為陳劾去。壬子,以小著召兼右司,以蕭泰來附謝丞相,傷殘善類,繼彈高斯得,伯玉乃援神宗朝張商英故事,有都司可以按台臣之條,歷數泰來之過,封章以劾之。穆陵大怒,乃降御筆云:「國家置御史,所以糾正官邪,置宰屬,所以俾讚機務。御史乃天子耳目之官,宰掾不過一大有司耳,未聞以庶僚而劾糾御史者。近有以都司而按大有言徐霖也,今伯玉以都司而按泰來,陰懷朋比之私,蔑視紀綱之地,是所以輕台諫,乃所以輕朝廷也。今伯玉且復援張商英事,以文其過,且郭磊卿以正言而按李遇英,吳當可翁甫以博士而按劉之傑,以其職事之關係也。若都司可以按台諫,則台諫反將聽命於都司矣,朝綱不幾紊亂乎!李伯玉可降兩官,放罷。」既而台臣程元鳳、劉元龍上疏劾之,御批李伯玉僭劾御史,以快己私,擅改憲章,以文己過,肆為期誕,浸紊紀綱,既得罪於祖宗,已難逃於黜罰云云。明年,蕭泰來除左史,牟子才亦作右史,潘凱除都丞,並有疏辭免,以為恥與噲伍。泰來遂除職,與郡郎孫夢觀又繳新命,察官丁大全則奏罷其祠祿,而同援伯玉,不肯與之書降官錄黃。其後牟子才撰詞命云:「國家設御史以糾官邪,非使之為營私謀利計也。蕭泰來昨居彈劾之任,而黷貨背義,醜正黨邪,靡所不至。爾以都曹,能白其奸,雖有體統關係之法,然英詞勁氣,靡拂救正,略不少挫,此可以觀汝之所存矣。姑屈兩階,以振台綱,而汝之心,則朕所鑒也,尚少安之,以俟敘復。」又明年七月,姚希得引對,直指趙汝騰為君子之宗,蕭泰來為小人之宗,諸公多為之言敘復者。八月,伯玉與宮觀。又明年敘復元官。景定間,除禮部尚書、侍讀,入政地矣。甫入修門,一疾而卒。伯玉初號畏齋,又號斛峰。

偽號[编辑]

淳祐甲寅五月,禁中獲偽號人,乃是玉津園火工包四。勘供係賃到有請人潘寶敕號。繼於潘寶家搜出敕入宮門假印板一面,遂正典刑,其子潘三亦杖死,凡黥決者四十八人。於是盡易敕號,內宮門號八角樣,禁衛號銀錠樣,殿門號四如意樣,每歲一易,各立樣式,承襲為例。

馬光祖[编辑]

馬光祖字華父,號裕齋,吏事強敏,風力甚著,前後麾節,皆有可觀。乙卯尹京,內引一劄云:「自後宣諭旨揮,容臣覆奏;戚里諸托,容臣繳進。」下車之後,披剔弊蠹,風采一新,時號名尹。未幾,有倉部郎中師應極之子,夜飲於市,碎其酒家器。詰朝,尹車過門,泣訴其事,光祖即償所直,追逮一行作鬧仆從,仍牒問師倉郎。蓋光祖時領版曹,以倉部為所屬,故牒問,殊不思京師無牒問朝士之理。師乃時相之私人,乃執縛持牒之卒,恣肆淩辱,又率諸曹郎官白堂,乞正體統。朝廷遂劄漕司,追出被打酒家,反加黥配。應極之子帖然無它,於是光祖威風頓挫,百事退縮。初,顏帥尹京之時,遇三學應有訟牒,必申國子監俟報,方與施行。學舍已不能堪。及光祖尹京,又創為一議,應學舍詞訟,須先經本監用印保明,方許經有司。學舍尤怒之,作為小詩曰:「幾年貪帥毒神京,虎視國家三學生。休道新除京尹好,敢將書鋪待司成。」未幾,察官朱應元劾李昂英,太學作書譏之,有云「何不移其劾昂英者劾光祖」等語,光祖愈不安。既而辟客參議薛垣以蹤跡詭秘罷,於是光祖力丐外任,出守留都焉。尹京號為難治者,蓋以廣大之區,奸宄百弊,上則有應奉之勞,次則有貴戚干政、他司撓權之患,此其所以難也。余則曰:「不然,自淳熙以來,尹京幾人其得罪而去者,未始不由學校,可指而數也。」然則學校之橫,又有出於數者之外矣。

胥吏識義理[编辑]

嘉定間,宇文紹節為樞密,樓鑰為參政。宇文臥病,王醫師涇投藥而斃,史直翁帥宰執往祭之,命南宮舍人李師普為文,末句曰:「云誰過歟?醫師之罪。」相府書吏張日新寫至於此,執白衛王曰:「既是誤投藥劑,豈可謂之醫師?祇當改作庸醫之罪。」衛王首肯之。又,嘉定初,玉堂草休兵之詔,有曰:「國勢漸尊,兵威已振。」日新時在學士院為筆吏,仍兼衛王府書司,密白衛王曰:「國勢漸尊之語,恐貽笑於夷狄,不當素以為弱也。」衛王是其說,遂道意於當筆者,改曰:「國勢尊隆,兵威振勵。」蓋胥吏亦有識義理,文字之不可不檢點也如此。《容齋隨筆》所載一事,亦然。

沈夏[编辑]

沈夏,德清人,壽皇朝為版曹貳卿。一日登對,上問版曹財用幾何?合催者幾何?所用幾何?虧羨幾何?夏一一奏對訖,於所佩夾袋中取小冊進呈,無毫髮差。上大喜,次日問宰臣曰:「侍郎有過政府例否?」梁克家奏云:「陛下用人,何以例為?」遂特除僉書樞密院事。

史嵩之致仕[编辑]

丙申之春,御筆史嵩之退安晚節已逾十年,可特授觀文殿大學士,依舊金紫光祿大夫、求國公致仕,仍盡與宰執恩數。令學士院降詔,仍免宣鎖。越二日,奏事右相董槐公云:「四川屢捷,頗為可喜。」僉樞蔡杭隨奏云:「大奸復出,深為可慮。」又云:「近降嵩之旨揮,外間謂宰臣欲為汲引,以報私恩。」上曰: 「此乃還其致仕恩數耳。」參政程元鳳奏云:「臣曩在經筵,亦嘗親聞聖訓及此,聖意雖堅,天下未必盡知,兼致仕二字,豈能縶縛之使不出。」越一日,董槐上疏辨明蔡樞之奏,欲乞於嵩之致仕旨揮之下,明示以不復圖任之意,庶可白孤蹤,釋群疑,所有上項製可末敢施行。御批:「史嵩之復職,不過酬以宰臣謝事之恩數耳。且其一閑十三年,中外未嘗任使,何緣今日用之?仍令致仕旨揮甚明,正示天下以決不復用之意。而予之職名則休致之典備矣,豈有他哉!斷自朕衷,非由啟擬,卿其安之。」林存當製,有云:「高尚不事王侯,朕每加於雅志,忠愛不忘畎畝,爾毋有於遐心。」公論復以為未然,太學生上書攻董相及鄧泳、李仲熊,並攻林存。董相再奏,謂嵩之予致仕恩數,臣見凡前執政之罷斥者,皆有之,不復執奏。今則皆歸罪於用事之人,伏望姑寢前命。御筆云:「史嵩之復職,非由卿請,惟朕知之。學舍有言,但慮其復出耳,豈校其職名哉!其人決不再用,其職亦不可奪,所請既不悖理,其安之。」正言邵澤劾姚希得,又於希得董試之時,捕其館人,以贓黥決其人,乃已黥之人故也。未幾,內批史玠卿理卿,並與合入幹官差遣。既而嵩之又陳請任相位日連書賞,時留夢炎為國史,復申省以其邀求經修經進之賞,將來列銜,某決不敢預僉,乞罷免職事。嵩之躁進,始終不靜,真是可厭,而朝廷用事,豈學校一一能把持乎!

度宗誕育[编辑]

景定三年壬戌,度宗在東宮。閏九月二十九日亥時,降生皇孫,賜名焯,封崇國公一作封崇國政資國公,是年十一月薨。度宗登極,追封廣王,諡衝善。景定五年甲子,度宗在東宮。七月初三日未時,皇太子妃全氏降生皇孫,以彗星出現,避殿免賀。度宗即位,改稱皇子,賜名舒。咸淳四年戊辰閏正月初六日午時,淑妃楊氏降生皇子,辛未賜名顯,甲戌七月進封吉王。是歲十月一日,順安郡修容夫人俞氏誕生皇子,五年十二月,賜名憲,封益國公。六年六月十二日薨,追封諡衝定。咸淳五年己巳六月初十日,淑妃楊氏再誕生皇子,二十三日薨,賜名鍠,封岐王,諡衝靖。咸淳辛未九月二十八日,全后誕生皇子,癸酉十一月賜名顯,封嘉國公。甲戌七月度宗遺詔即帝位。咸淳壬申正月十二日,修容俞氏誕生皇子,甲戌七月進封信王。凡七子。

鈿屏十事[编辑]

王橚字茂悅,號會溪。初知彬州,就除福建市舶。其歸也,為螺鈿卓面屏風十副,圖賈相盛事十項,各係之以讚,以獻之。賈大喜,每燕客,必設於堂焉。行將有要除,而茂悅殂矣。

度宗即位,南郊慶成,鄂渚守城,月峽斷橋,鹿磯奏捷,草坪決戰,安南獻象,建獻嘉禾,川獻嘉禾,淮擒孛花。

已上十事,製作極精。

襄陽始末[编辑]

襄陽遭端平甲午叛軍之禍,悉煨於火。直至淳祐辛亥,李曾伯為江陵制帥,始行修復。時賈似道開兩淮制閫,心忌其功,嘗密奏於朝,謂孤壘綿遠,無關屏障。至開慶透渡之際,穆陵猶憶此語,欲棄襄陽而保鄂,而似道乃謂在今則不可棄矣。先是蜀將劉整號為驍勇,庚申保蜀,整之功居多。呂文德為策應大使,武臣俞興為蜀帥,朱祀孫為蜀帥,既第其功,則以整為第一。整恃才桀傲,兩閫皆不喜之,乃降為下等定功。整不平,遂詬問祀孫其故,朱云:「自所目擊,豈敢高下其手?但扣之制密房,索本司元申一觀,則可知矣。」整如其說,始知為制策二司降而下之,意大不平,大出怨詈之語。俞興聞之,以制劄呼之稟議,將欲殺之。整知不可免,叛謀遂決。遂領麾下親兵數千人,投北獻策,謂攻蜀不若攻襄,無襄則無淮,無淮則江南可唾手下也。遂為鄉導,並力築堡,斷江為必取之計,此咸淳丙寅、丁卯歲也。俞興父子致禍之罪莫逃,遂俱遭貶謫。

先是興既死,丙辰歲俞大忠為荊、湖諮議,領舟師援蜀,陷殺名將楊政,因爭財又殺馬忠,遂遭台評追削官爵,勒令自劾。大忠乃捐重賄,得勳臣經營內批,遂作勘會,麵奉玉音。俞大忠利其財而陷楊政於死,且盡掩其功,欺罔朝廷,罪不容誅。然遣楊政而獲捷者,俞興也,姑以其父之功,特從末減,將白沙冒賞官資,並與追奪外,特免自劾。於是劉整聞之尤怨,且薄朝廷之受賂焉。襄陽自丁卯受圍,生兵日增,關隘日密,守臣呂文煥雖能堅守,而外絕援兵,又為築白阿、虎頭二城,復置鬼門關以鍵出入,自是雖音耗亦不可通矣。朝廷雖屢督制府出師救援,而不克進,往往失利不一。既而呂文德病篤,中外為之憂懼。既而果薨,上遺表賜諡武忠,遂命其子師夔起復為湖、廣總領,知鄂州。

賈平章似道入奏云:「臣近得師夔報,其父文德病革不可為。臣嘗具奏,以為設如所言,臣當奉命馳驅,以為搶攘之會。非可以經制,宜在廊廟,自諉陛下難言,而臣之志固已決於此矣。昨文德訃至,日為憂皇,幾失匕箸。繼又再申前請,以為急其所急,豈非藉是以為去本朝計。而陛下決不聽許,臣通夕展轉,念無以易此。儻非臣等勇於一行,決不能寬,顧且荊、襄繹騷,士不解甲者再歲,以文德聲望、智略,高出流輩,僅能自保。今一失之,奚所統攝,矧諸名將器略難齊,勢不相下,倉卒謀帥,復難其人。兵權不可一日無所歸,邊務不可一毫有所誤。雖目前暫令夏貴管護,然其使人商度遠計,寢食不安,終不若疾趨其所,處分諸事,則隨機以應,不至差池,是則臣報陛下之職分也。臣非不知曩在兵間,備嘗險阻,困瘁成疾。秖謀謝事,寧堪自取顛覆,誠以難平者事,所徇者國,皆不知其他。臣亦豈不知本朝故事,無以平章而巡邊者,然唐裴度以平章出使山東,似有足援。用拜疏以請,恭聽矜俞。」御筆云:「朕以涼菲云云,師相豈可一日而輕去朝廷,雖跬步之近,不可舍去,請勿重陳。」似道再奏云云:「連夕展轉不寐,良以驛置一往復,率半月餘,曾不若身履其處,機應於速之為善。再念今之荊、湖,莫急於襄中,寇環吾疆,惟隙是乘,隕星之變,非小故未可死諸葛走生仲達。況今士不解甲,與之尺寸力爭,閱新歲則跨曆三載,事有適值,必生戎心,詎容以疆場小小交兵視之哉?因念疇昔分閫荊、湖,先帝必欲寵臣以樞管,命臣復襄。臣回奏不敢輕易後繼,臣為閫者,徒奉將相,意慕復襄之美名,萃江、嶽之重屯以實之,江面單露,卒成己未之禍。先帝每記臣言,必欲棄襄以全鄂。臣則以為不可,非故自相矛盾,蓋襄既復,則城池、米粟、甲兵,委難以資虜。臣在軍極力留勁兵以守襄,襄幸以全。今又十一年矣,以呂文德運掉備竭志慮,憂恚以致於死。今閫雖暫有所付,而臣與受其責。若使臣制於此,脫有出於意料之外,其可以非己所以自解,無情議論,必指臣為準矢之的矣,云云。」又御筆極力勉留。再上章欲權帶職巡視,以三月為期。上復不允。此後襄圍小小捷奏,於是此議遂緩。

明年元日,以兩淮制帥李庭芝為荊、湖制置大使,兼夔路策應大使兼知江陵府。命範文虎提御前精兵八千餘人,往荊、襄應援,一戰而敗,文虎僅以身免。至明年,蜀江泛溢,漂溺堡壘,至五六月間圍稍解。制府乘此機以布帛、鹽、錢、米之類,遣兵防護而入。夏貴亦遣兵擔運粟米數千石,呼延德亦運柴薪、布帛以往。未幾夏軍大敗,喪舟數百,危急如初。御筆遂督荊、湖制閫移屯舊郢州,範文虎以下重兵皆屯新郢治上均州河口,扼其要津。當時從官中有言於朝,謂昔神堯以一旅之師取河北,今朝廷竭天下財力,以援一州而不能,於是賈相大怒。至咸淳八年壬申春,警報尤急,似道復有視師之請。蓋李庭芝避事悠緩,而範文虎以殿岩自居,頗有不受節制之意。故台臣雖有章言之,宣示二人,然無益也。壬申歲,又檄沿江副閫孫虎臣及湖副帥高世傑之師,順流而下夾攻。適值江水暴漲,乘勢衝突堡寨及萬人敵,打透鹿門,連船運入衣襖、布帛、米鹽、糧草。進發生兵,遂自樊城,後取安陽河,轉均州江而還郢上。七月,據荊閫申大略云:「襄樊受圍,跨越五載,水陸路梗,援兵莫通。遂於去冬劄知均州劉懋等,打造戰艦,間探賊兵,措置戰守。又調總管張順、路鈐張貴,提兵前往均州,地名中水路,創立硬寨,建造樓船。自中水路至襄城,止一百二十餘里,節節皆是堡團,軍船屯泊將士。從龍虎口硬打下去,本司重立賞格。張順候立功回,特授轉右武大夫、環衛官、正任御前都統制,犒銀五百兩,界會一萬貫,絲十匹。張貴以下,次第立賞。又準平章鈞翰,除置司賞格外,更與不次升擢。及移文範察使添調間探,司部官劉盛聰等於四月二十日到均州鄧寨,添造船隻。大使司委知郡範天順等與二張部官同進。六月十三日,據張貴等申,昨於五月二十二日探得漢水已生,次日將船隻拖拽到團山下稍泊,二十四日,以大使司賞格撫諭將士,一應船隻並拖拽至高頭港口,蒙範殿帥、劉路鈐等般運衣襖等物,結成方陣。至一更三點,張貴等舉火為號,出江極力鏖戰,與賊舟手刃相接。至磨洪灘已上,賊船布滿江內,張貴又以紅燈為號,撫諭頭目混戰,與賊亂殺,火炮藥箭射死北兵及墜水者,不計其數。二十五日天明,已抵襄陽,船隻等物至府,軍民踴躍。皆說賊圍數年,未嘗有許多軍需物件進入至此。本是萬全,緣當夜四更以來,南風大作,吹奔北岸,於內總管張順所帶火炮,並已發盡,人馬力竭,身中三槍六箭,就陣歿於王事。張貴等既送軍需等物入城,次日即欲打出,與夏節使兵船相應,緣江水陡落,又蒙安撫呂察使留貴等人船在城,添加戰守,外以路梗不通,至七月方據申,到九月以來漢水浙涸,北兵得計,不可前矣。夏、孫、高兵船但守地分,範殿帥之軍又與制府抵牾,莫能並力,坐視而已。」朝廷乃先解殿帥總統之權,陳伯大劾範文虎,罷黜。十一月,荊閫李庭芝奏:「襄圍不解,客主易位,重營復壁,繁布如林,遮山障江,包絡無罅,曠歲持久,臣實有罪。且謂昔之許、黃,今之襄、樊,皆古今非常之變。天每以非常之人擬之,豈區區庸夫所克勝任,云云。師臣徇國,一念上通於天,其懇懇欲以身臨之者,亦察愚臣之不可專仗也。若稽南渡之初時,則以張浚、趙鼎自行都建督府,盡護諸將運掉之勢,一時之勢合,師臣大勳茂德,威震華夷,少超常度,參用舊弼,以臂使指,一新觀瞻,云云。」御筆令侍從兩省集議,然卒無定論。賈平章回奏曰:「若辦此事,非臣捐軀勇往,終未能遂,然縱使臣行,亦後時矣。恐無益於襄陽之存亡,尚可使江南無虞,而不至內地之震駭也。庭芝欲臣建督於荊之謀,要不過姑為是說,督既建矣,設有警動,臣欲安坐於此,得乎?臣今為是行也,則諸閫皆受節度,云云。若推至來年春夏之交,則調一大將統三萬兵船直搗潁亳,又調一大將統二萬兵,直搗山東,則襄圍之賊,皆河南北、山東之人,必將自顧其父母妻子相率離叛,如是則襄圍不解,臣未之信。倘陛下不容臣跬步離左右,縱有奇謀秘計,一無所施,且當以擇相為急,云云。」然亦卒不行也。癸酉正月,蜀閫捷報以昝萬壽收復成都,繼又收復眉州,二月以朱祀孫為四川制置安撫大使,兩淮制司又奏浮光之捷。忽數日平章疏奏,力請行邊,乃云:「所聞日異,且言始得朱祀孫申言,敵有直搗內地之議,祀孫危之,謂非築京城重內勢不可。又收呂文煥二月三日蠟書,謂樊之力已不可支,再於襄城臨江一面,植木柵立硬寨,誓以死守。但六年被圍,一旦前功盡廢,實有難言者。浮光廢壘築為家基,去冬逆整與六安叛將恐是焦與,一意窺江,乞檢照累年所奏,容臣一出臨邊,即賜處分。」御筆又令集議,然皆悠悠之談,御筆終於不從行邊之請。調阮思聰策援淮,就令相視平江城壁,差官修浚。三月,賈平章又奏:「忽得李庭芝連日書,乃知襄帥呂文煥為虜誘脅,竟以城降。臣一聞戰眩顛沛,幾於無生,不謂事不可期,力無所措,乃至此極。容臣自劾,以報國恩。」御筆則決於不許,旋降御筆批別置機速房,亦建督於京之意。繼而學校紛紛上書,皆瀾翻不急之語,甚而謂「咸陽之焰未息,而山東盜起;六士之駕未出,而滸黃透渡。」可謂劫持之語。獨郭昌子一書,頗有可采,所言江、漢道里,亦頗詳盡。且畫六策以獻:一曰分遊擊以屯南岸;二曰重歸峽以扼要衝;三云備昌漢以固上流;四曰調精兵以護漢江;五曰備下流以絕窺伺;六曰飭隘口以備要害。又有十六策以為守備之要,其末並及濟邸之事。平章召見,扣其顛末,補之以官,且令入機速房,以備諮訪。繼而宰執奏事上前,平章復陳行邊之請,上曰:「斷是不可。」上又曰:「諸生之書,祇得留中,如下詔求言,亦有未可。」賈奏云:「端平荊、襄之失,繼以諸郡,是時皆不曾降詔,惟開慶有之,今幸未至此,更容臣討論以聞。」上曰:「且鎮以靜,不須得行。」四月內批李庭芝召赴行在,汪立信荊、湖制置使知江陵府,印應雷兩淮制置使知揚州,李應春知岳州,錢直將知江州,翟貴知鄂州,江陵都統程文亮副之,趙孟知郢州,陳起知浮光。既而黃萬石召赴行在,趙溍沿江制使知建康府,趙孟奎淮東總領,孟之縉知太平州,趣召葉夢鼎赴闕。荊、湖制司申武功大夫帶右領衛將軍範天順,乃同張順、張貴運送軍需衣襖等物前進襄陽,留存在城守禦,立功尤多。城降之際,時在所守地,仰天大呼曰:「好漢誰肯降賊,死時也做大宋忠義鬼。」於二月二十七日就地分屋內自縊身死。右武大夫、湖北總管司馬統制朱富亦係續遣前往襄城戰禦,轉調過樊城,任責東北最緊地分。今年正月十一日,賊攻樊城,朱富拒敵死戰至二更,以身中槍刀,不能支持,為賊所得,義不受辱,就戰樓內觸柱,數四不死,遂投身赴火而歿。欲乞贈恤,奉聖旨,範天順特贈靜江軍馬承宣使,特與三承信郎,支銀五百兩,十八界會二萬貫,白田三百畝。庚申範文虎差知安慶府,阮思聰知池州,李應雷知鄂州,以為防江計。察官陳文龍上疏云云,且曰:「夫當人言洶洶,所幸眾言紛紛,古今所恃以立國於天地間者,獨有此一脈。言脈猶活,國脈其有瘳乎,欲行求言,皆謬論也。」既而免言職,未幾又有上書乞師相臨邊者,御批並不能從云。

機速房[编辑]

咸淳癸酉三月,御筆以師相固請行邊不已,照張浚、趙鼎舊例,別置機速房。凡急切邊事先行後奏,賞罰支用亦如之。其常程則密院行移,無建督於京之名,而有其實奚不可,內重其勢,外禦其侮,庶不失為挽留也,師相其勿辭。賈遂毅然祗承,條具以聞,辟屬官二員,右司許自,檢詳家鉉翁,製領十員,使臣九十員。於封樁庫作料科撥激賞第一料金五百兩,銀一萬兩,關子五萬貫,十八界會二十萬。行遣提點文字沈因、張夢龍、徐良弼、沈大發,書寫文字王景陽、張國珍、張汝楫、吳桂芳,監印陳柯、汪雲、鄭大淵。又添給諸路戍兵生券三分之一,增招車等下軍裝錢,置樞密院都副統製一員,補歸明人官資。凡有上書獻書關涉邊事者,並送本房面問,如有可行者,並與施行。忽有蜀人楊安宇者,獻策奇譎,右司許自扣之,不相投合。許自乃操閩音穢語以為高,欲乞朝廷竟差許自前往邊郵,操穢語以罵賊退師云云。於是遂將安宇行遣,而機速房之望顧輕矣。且許自乃一不通世務之閩士,僅能作詩文之外,他無所能,而乃令當此選,用之者固謬,而自亦可謂不揣矣。一籌不畫,坐致危亡,非不幸也。

置士籍[编辑]

咸淳辛未,正言陳伯大建議,以為科場之弊極矣,欲自後舉始,行下諸路運司,牒州縣先置士籍。編排保伍,取各家戶貫,三代年甲,娶誰氏,兄弟男孫若干之數。其有習舉業者,則各書姓名,所習賦經。子孫若憑所書年甲,如十五以上實能舉業者,自五家至二十五家,而百家,百家而里正,許其自召其鄉之貢士,結罪保明,批書舉曆,然後登士籍。一樣四本,縣、州、漕、部,各解其一,仍從縣給印曆,俾各人親書家狀於曆首,以為字跡之驗。不許臨期陳狀改易。或有隨侍子弟,合赴曹牒,諸色漕試者,各令齎曆先赴縣批鑿,前去各處狀試。每遇唱名後,重行編排保伍取會。如有新進可應舉者,續照前式保明付籍。或有事故服制者,並畫時申聞批鑿。或毀抹,如虛增人名,妄稱舉子,其犯人與里正保伍,並照貢舉條例施行。大意如此。御筆從行遍牒諸路,昭揭通衢。或撰《沁園春》云:「國步多艱,民心靡定,誠吾隱憂。歎浙民轉徙,怨寒嗟暑,荊、襄死守,閱歲經秋。虜未易支,人將相食,識者深為社稷羞。當今亟出陳大諫,箸借留侯。迂闊為謀,天下士如何可籍收?況君能堯、舜,臣皆稷、契,世逢湯、武,業比伊、周。政不必新,貫仍宜舊,莫與秀才做盡休。吾元老廣四門賢路,一柱中流。」又有詩云:「劉整驚天動地來,襄陽城下哭聲哀。廟堂束手渾無計,祇把科場惱秀才。」察院陳文龍上疏,頗有憤抑之意,遂以理少出台。自是士之有籍,嚴行天下,或稍有瑕疵,皆不敢有功名之望。士論紛紛,直至賈老潰師之後,台中首劾置士籍之陳伯大,變七司法之遊汝,行公田之劉良貴,沮寬恩之董樸,稱翁應龍為簡齋先生,寫萬拜申稟之朱浚,欲變類田法之洪起畏焉。

宋二十一帝[编辑]

《長編》所載宋二十一帝,蓋自順、宣、禧三祖及東都九朝,南渡後高、孝、光、寧、理、度、少帝、德祐並景炎、祥興也。

宋十五朝御押[编辑]

宋太祖御押 太祖

宋太祖元押 太祖元押

宋太宗御押 太宗

宋太宗元押 太宗元押

真宗

宋仁宗御押 仁宗

宋英宗御押 英宗

神宗

宋哲宗御押 哲宗

宋徽宗御押 徽宗

宋欽宗御押 欽宗

宋高宗御押 高宗

宋孝宗、光宗御押 孝宗

光宗

宋寧宗御押 寧宗

宋理宗御押 理宗

宋度宗御押 度宗

余與康侯閔先生相去二百餘里,鱗羽往來,補亡析疑,如促膝几席間,尚論古人之外,無一旁語。余正訝祕笈、稗海諸書甚多贋鼎,即真者十逸其五,每思拈出有關風雅者,逐一釐正,流播為古人吐氣,何康老寔獲我心也。余更核之,前集逸去弁陽老人自序,别集誤作後集,俱末列目。兹集卷首載汴梁雜事,下卷又載汴京宮殿,可補周羙成、李元𠦑二賦之𮤑。楊髠發陵、史嵩之始末,詳于正史。“菊花有子”一條,惜范、史、劉三公菊譜未及爾。虞山毛晉識。